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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巧克力阿華甜-不入我夢[全文完]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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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4 15:00:06 |倒序瀏覽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23-10-4 15:12 編輯

和男友的三周年紀念日,他約白月光去我訂好的餐廳吃飯,而我待在家里,一個人等到半夜。
茶幾上放著一個蛋糕,是我昨天特意開車去訂的。
我等到半夜,一直到奶油融化,蛋糕變得軟塌塌的,一片狼藉的時候,江言終于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煙草味,一臉疲倦地走過來,伸手想要抱住我。
我躲開了這個擁抱,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平靜地看著他。

「江言,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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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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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匿名  發表於 2023-10-4 15:02:41

1

把時間倒回三年前,我可能做夢也想不到,分手這兩個字,是我跟江言提的。

那時候,我已經喜歡了他整整五年,漫長無結果的暗戀快要把我逼入絕境時,江言忽然對我表白了。

其實也算不得表白。

他只是在我又一次買了宵夜送到他樓下時,摸了摸我的頭,然后低頭吻住我。

我站在原地,渾身僵住,心臟狂跳。

江言吻了我很久,然后貼著嘴唇問我:「要不要試試?」

「好。」

我是沒法拒絕他的,他向來很清楚這一點。

在一起后的第二個月,我才知道,他選我,是因為他的白月光羅嬌訂婚了。

江言和我是高中同學。

高二那年,因為文理分科,他拆班來到我們班,被老師安排做了我同桌。

他朝我走過來的時候,我還趴在桌上默寫課文。

直到一道身影擋住陽光,我下意識抬起頭,對上一張唇角微勾的笑臉:「嗨,讓我過一下?」

他好高,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其實江言長得很好看。

皮膚冷白,眉眼輪廓深邃,睫毛又長又密,高一時就聽說過有學姐給他遞情書。

他剛成為我同桌的第二個星期,就有人拜托我把一整盒巧克力放進他抽屜。


那時我成績平平,長相平平,唯一稱得上優點的就是運動能力。

每年的校運動會上,3000 米長跑一定是屬于我的項目。

我訓練的時候,江言就坐在場邊坐著,低頭在本子上畫畫。

等我氣喘吁吁地跑完,他一臉驚奇地湊過來問我:「唐敏,你怎麼這麼能跑?」

我雙手撐著膝蓋,緩了半天才回答他:「減肥。」

是的,減肥。

中考完那個暑假,我頂著烈日每天長跑五公里,終于在高中開學那天瘦到了正常人的體重。

就像開學以后,我必須非常刻苦地聽講和刷題,才能把名次保持在班級中上游。

在我漫長的人生里,上天從未優待過我。

可江言不一樣。

他其實聽課并不認真,發下來的習題冊也是在交上去前才扯過我的一通亂抄。

哪怕是這樣,他的成績還是比我優秀。

至于我是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喜歡江言,大概是在高考完的同學聚會上。

KTV 里燈光昏暗,我喝了半杯啤酒就頭暈目眩,搖搖晃晃地去天臺吹風時,才發現江言站在那里抽煙。

他迎著我愕然的目光笑道:「我們已經畢業了,唐敏,這下你可管不了我了。」

夜色迷蒙,天臺上只有一盞昏暗的吊燈。

他在燈光下翹起唇角,眼神帶著一種少年特有的孩子氣和狡黠。

我發現自己的心臟在狂亂地跳動,有顆不知道什麼時候埋進心底的種子,在這一刻破土而出。

高考成績很快出來,我超常發揮,擠進了年級前百,報了與江言同城的一所理工科大學,并被順利錄取。

那是我按部就班的人生中,第一次不加思量做出的沖動決定。


大學的軍訓格外嚴格,結束后我不但瘦了一大圈,人也曬黑了許多。

閱兵儀式結束那天下午,我坐地鐵去了江言的學校,想找他一起吃飯,卻在他們學校南門口,看到他在和一個女生接吻。

那姑娘穿了條短短的碎花吊帶裙,扎著雙馬尾,皮膚白得幾近透明,好像完全沒受到軍訓暴曬的影響。

光有多耀眼,她就有多耀眼。

我幾乎是倉皇失措地逃離了那里。

那個姑娘,就是羅嬌。

2

有時候,上天的偏愛毫無道理。

比如明明是我先認識江言,但羅嬌只用了二十天,就成為他心底最珍而重之的白月光,一直到之后的很多年。

比如世界上有羅嬌這種,家境外貌性格都格外優越的女生;也有我這種平平無奇,丟進人群就再也找不到的普通人。

其實我一直沒搞懂江言和羅嬌之間的糾葛,他們好像分分合合了無數次,每一次,我以為自己終于有希望的時候,他們又復合了。

大二那年,我開始學化妝,靠兼職買了一整套化妝品,很久才學會遮掩自己五官上的缺陷。

我提前約了江言,要和他一起去迪士尼。

那天我起了個大早,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化了很久的妝,想讓自己變得更好看一些。

等打車到了地鐵站,才發現那里站著兩個人。

江言和羅嬌。

羅嬌笑瞇瞇地說:

「別介意呀,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正好我也想去迪士尼很久了,就和你們一起啦——你不會介意吧?」

我遲滯地搖了搖頭,看著她那張天生麗質的小臉湊近我,從我臉上摘下什麼東西:

「姐姐,你的亮片掉在臉上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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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23-10-4 15:05:01


一整天,我跟在他們后面,幫羅嬌拿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是個很活潑的小姑娘,在店里買了很多迪士尼的周邊,頭上戴著星黛露的發箍,扯著江言到處幫她拍照。

從創極速光輪上下來,羅嬌買了一只很貴的米奇甜筒,又轉頭問我要不要。

「不用了,我不太喜歡甜食。」

其實是因為很貴。

我兼職一星期的錢才夠一張周末的門票,幾十塊的冰淇淋對我來說已經超支。

羅嬌不以為意地點點頭,走了。

花車游行馬上開始,她要提前過去占位置。

我垂下眼,片刻后正要跟過去,一只米奇甜筒忽然被遞到我面前。

順著那只修長好看的手往上,我看到江言明澈的眼睛。

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發頂:「拿著吧。出來玩就開心一點。」

那只甜筒我吃了很久,直到它在我手上狼狽地融化。

晚上煙火表演,音樂放到最高潮的時候,羅嬌忽然轉過頭,摟著江言的脖子親了上去。

江言沒有推開她。

我站在旁邊,覺得自己好像喪失了呼吸和語言能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于結束親吻。

羅嬌轉過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我,說:「對不起啊,情難自禁。」

我學著化妝,學著打游戲,學著了解并不熟悉的香水和耳機牌子,鼓足勇氣約江言去迪士尼,試圖進入他那個豐富多彩的世界,離他再近一點。

而她只用四個字就打敗了我。

情難自禁。

3

我在回憶里沉浸得有點久了,等回過神,才發現面前的江言神情倉皇無措。

「唐敏,我不是故意晚回來,是公司加班……」


他的解釋,在看到我手機屏幕上短信內容的那一刻,驟然收聲。

我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說:

「我在那家餐廳請客戶吃過飯,所以順道辦了會員。你跟羅嬌吃飯,用的是我定的位子,他們自動給我發短信了。」

那是家很難訂到位置的餐廳,所以我特意提前打了電話。

結果臨下班前,江言忽然發來消息,說公司要加班,沒法去吃飯了。

那會兒我在開會,就把排號的二維碼給了他,讓他幫忙取消一下預訂的位子。

兩小時后,我拎著蛋糕回家,就收到了這條短信。

我看著江言,那張好看的臉上,一點一點浮現出一種灰敗的絕望。

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沒甩開,他蒼白的嘴唇終于有了點血色。

「我可以解釋,小敏,我可以解釋……」

我搖了搖頭:「沒必要,江言。這不怪你,有些事我其實早就知道,也是自己不肯死心。」

在等江言回家的這幾個小時里,我重新回想了一遍過去的事。

才發覺,如果不是那麼固執地追著江言不肯放手,大概我會比現在過得更好。

當初也不是沒人喜歡我。大三那年,有個同專業正在讀研的學長跟我表白。

但那時我陷在對江言無望的單戀里,始終沒有答應他。

一直到上個月,在新項目的合作里,我意外和學長重逢。

會議結束,他跟我感慨:「唐敏,你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笑了笑:「是嗎?」

其實我知道。

三年的社會磨礪讓我飛速成長。

有時候,我注視著鏡子里那張妝容精致的臉,想到當初被羅嬌摘下來的劣質亮片,會有一瞬間的恍惚。


「我不分手。小敏,我不答應分手。」

我回過神,看到江言固執的眼神。

其實他是個有點孩子氣的人。我們在一起后,江言經常帶著我打各種游戲。

我在這種事情上是沒什麼天賦的,常常握著手柄一通亂按。

這時候江言就會俯下身,從背后摟著我,接過我手里的手柄,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

夏天穿得輕薄,我后背貼著他溫熱的胸膛,不知不覺中,就放下手柄,一起滾到了身后的床上。

我很喜歡和江言逛超市,這種生活化的場景,會讓我有種和他白頭偕老的錯覺。

每次我推著車在生鮮區挑選食材的時候,江言總會莫名失蹤,又在幾分鐘后莫名出現,把兩盒 TT 丟進車里。

他還會湊到我耳邊小聲說:「聽說是新出的味道,晚上試試。」

然后看著我微紅的臉,少年般得意地笑。

很早之前我就想過和江言結婚,但每次提起,江言就會笑著岔開話題。

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問了。

直到兩個月前,偶爾和大學同學聊天時,得知羅嬌一直沒有結婚,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和我在一起,不過是為了讓等待羅嬌回頭的這幾年,好過一點。

我從江言手里抽出我的手,站起身,把剛才收拾好的行李箱拖過來。

他臉色慘白地看著我:「小敏,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忍著心底漫上的隱痛,淡淡道:

「我知道你可能一時很難接受,但我想先搬出去一段時間,你也習慣一下。」

「我習慣不了——」

我拖著箱子往玄關走,江言一路追過來。

打開房門,學長正站在門外,沖江言溫和微笑:「不好意思,我來幫唐敏搬家。



4

學長很自然地從我手里接過行李箱。

我從口袋里拿出鑰匙,輕輕放在鞋柜上,要抽走時卻被江言一把覆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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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23-10-4 15:06:10


他看著我和身后的學長,眼睛里是清晰可見的絕望和痛楚。

這樣的眼神,從前看著他和羅嬌在一起時,大概在我眼中出現了無數次,可是都被自尊鑄成的沉默掩蓋了。

在喜歡他這件事上,我已經夠沒尊嚴的了,不能再把自己的最后一絲體面也雙手奉上。

我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然后安撫地拍拍他的手,寬容地說:

「江言,你自由了。」

江言抿著嘴唇,艱澀地搖了搖頭。

學長輕松地說:「唐敏,我們走吧。」

「有些今晚不方便帶走的東西,周末我再找搬家公司過來搬。」

我強迫自己忽視江言難看的神色,把話講明白,轉身跟著學長往外走。

江言一路追到電梯口,用幾近哀求的口吻說:「小敏,你等等,我們再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

學長忽然轉過身,一手撐著墻壁,把我護在身后,微笑地看向江言:

「你和唐敏已經分手了,好聚好散吧。」

江言的目光一頓,看向學長時,忽然多了幾分利刃出鞘般的冷冽和鋒銳。

他冷冷地問:「你是誰?」

學長依舊笑得溫和且從容:「我是唐敏的學長,我叫林深。」

江言發沉的眼神轉向我:「你和他在一起了?」

我垂下眼睛,片刻后又抬起,靜靜地看著他:

「江言,我們好歹在一起三年,不要把我想象的和你一樣齷齪。」

這句話說完,他眼底的最后一絲光也熄滅下去。

我沒再說話,跟著林深一起走進了電梯。

作為大我三屆的學長,林深的性格很是成熟穩重。

他什麼都沒問,只是開車把我送到了他朋友空置的房子里,又很體貼地跟我告別:


「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打電話給我。」

謝過林深,我簡單洗了個澡就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離開江言,我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意外地平靜。

或許在更早之前,發現他發微信時會刻意避開我的目光,或者明白他一直在等羅嬌回頭之后,我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公司上班,卻被江言堵在園區門口。

行色匆匆的路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我沉默片刻,還是主動扣住他的手腕,把江言拉到了一旁的樹下。

「江言,你到底想怎麼樣呢?」我皺著眉頭看向他,「馬上到九點,我該上班了。」

「我不想和你分手。」他反手牢牢抓住我,覆蓋在我手背的指尖一片冰涼,眼神格外固執,「至少你要聽我解釋……我和羅嬌是清白的。」

我有一瞬間的晃神。

跟江言在一起的時候,不管什麼季節,他的手總是一片冰涼。

之前我還催他去看過中醫,據說是什麼寒氣入體,需要針灸調理。

江言死活不肯,我只好作罷。

冬天冷,他總是追著把手塞進我口袋,甚至從衣服下擺伸進去,貼著我的腰。

有時候瞪他,他就會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委屈地說冷。

我總是會妥協。

這些過去我自以為溫馨甜蜜的細節,在戀愛的真相被赤裸裸揭開后,都變成了刺向我的利刃。

因為這一刻,我忽然想起來。

大概是五年前的一個冬天,我出門打工,在學校附近的商業街偶遇江言和羅嬌。

那天是圣誕節,上海也飄著小雪。

江言把凍得通紅的指尖貼到羅嬌臉上,立刻被她用力拍掉。


他站在原地,微微愣了一下,卻又很快嘆息著攬上她的肩膀:「好吧,我也舍不得你凍著。」

這大概就是真愛和將就的區別吧。

從記憶中回過神,我扯著唇角淡淡笑了一下: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但我真的要上班了——江言,我和你們不一樣,我要靠工作養活自己的。」

5

我們畢業那年,江言爸爸的公司出了點問題,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

羅嬌很果斷地提了分手:

「江言,不是我不喜歡你,而是你爸破產后,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你明白嗎?」

她走得很干脆利落,江言喝得半醉,給我打電話說他餓了。

我順手披了件外套,像以前很多次那樣買了宵夜送到他樓下,然后就被他低頭吻住。

后來,江言的爸爸四處拉融資,又用盡人脈累積接了兩個新的大型項目,硬生生撐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光。

再然后,江言順理成章進了他爸的公司,開始著手處理一些項目。

江言的工作能力很出色,他爸也說過,等江言結婚后,就逐漸把公司交給他管理。

如今的江言,大概終于能配得上羅嬌了吧?

江言嘴唇微微顫抖著,像是要說什麼,可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只是頹然地垂下了手。

「唐敏。」

林深溫和的聲音忽然在身后響起,下一秒,他走到我身邊,很自然地攬住我肩膀:

「該進去了,我給你帶了早飯。」

我沒再看江言受傷的眼神,頭也不回地進了公司園區。

拐過第一個路口,林深立刻松開了我的肩膀:

「好了,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只是權宜之計。

不過唐敏,以后我可以開車送你上班的。我住的小區,離你只有 300 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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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4 15:07:12


「不用,我坐地鐵就很好。」我禮貌拒絕,又很快補充了一句,「等下我把房租轉給你,還要麻煩學長幫我付給你朋友。」

昨天晚上收到餐廳發來的短信時,林深也正好打來了電話。

我猶豫片刻,還是問了他一句,能不能來幫我搬個家。

林深很爽快地答應了,還主動提出,可以把他朋友空置不用的房子,短暫地租給我幾個月。

我很感激林深,琢磨著周末請他吃頓飯。

至于別的方面,能自己解決的,還是盡量不要麻煩他了。

我打算得很好,結果幾天后的早上,外面下起暴雨。

我撐著傘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區門口時,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緩緩停在我面前。

車窗搖下,露出林深好看的臉:「上車。」

我收了傘,干脆利落地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林深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會又一次拒絕我呢。」

我一邊扣安全帶一邊笑:「我倒也沒有那麼不識好歹。」

「幫你帶了早餐,在抽屜里,趁熱吃。」

林深對我很好,是那種恪守禮貌,但又有著鮮明偏愛的好。

以至于早上他把我送到公司樓門口時,剛好撞見的前臺小姐姐還偷偷問我:「唐敏,你和林工有情況啊?」

我笑著否認:「只是湊巧住得近,外面又下雨,他捎我一程而已。」

中午,我因為改一個 bug 多在辦公室留了一會兒。

她又一次進來找我,眼神有些奇怪:「唐敏,外面有人找你。」

出去才發現,站在外面的人是江言。

手里拎著一個雙層便當盒,站在兩步之外,靜靜地看著我。

陽光穿過一側的玻璃窗照進來,把他那張本就好看的臉照得輪廓深邃,格外精致。


歲月總是格外優待江言的。

這三年,我在繁重的工作中飛速成長,也因此疲憊與老氣叢生。

而他身上蓬勃的少年氣,一如當初令我心動的模樣。

我把江言帶到了茶水室的小隔間里,皺眉問他:「你來干什麼?」

他把手里的飯盒輕輕放在桌上:「之前你不是說公司食堂的飯不太好吃嗎?我做了你喜歡的菜。」

目光掃過去,江言停在飯盒的修長手指上有兩道清晰的紅痕,像是燙傷后留下的。

他一直不太會做飯。

之前,拿微波爐熱個炒飯,或者幫加班回家的我煮個番茄雞蛋面,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我深吸一口氣:「江言……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你明白嗎?你本來就不喜歡我,又為什麼要演這麼一出呢——」

大學時他故意用我刺激羅嬌的記憶涌上來,心頭一陣尖銳的刺痛,迫使我猛地收緊垂在身側的手。

江言往前跨了一步,低下頭,抿著嘴唇看向我,

「你就當我現在,重新開始追求你,可以嗎?」

我搖搖頭。

他眼神暗了暗,臉色發白。

我不明白。

既然羅嬌已經回來了,他為什麼還要繼續纏著我不放呢?

6

最后江言還是強行留下飯盒走了。

我站在房間里,沉默片刻后,還是坐下來,把午飯吃了。

說實話,并不太好吃。

江言的廚藝,不可能在我離開后的短短幾天內突飛猛進,口蘑炒得焦了,甚至還忘了放鹽。

收拾完飯盒回到辦公桌前,我看到江言發來的消息:「好吃嗎?有哪里不符合你的口味,我下次再改進。」

語氣里透著一股小心翼翼。

「不好吃,下次也不要再送了。


」我一點余地都沒留。

江言沒有立刻回復我,許久之后才發來一個可愛的貓咪表情包,結束了這段對話。

我們之間的狀態和語氣,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完全顛倒過來。

第二天中午,他又拎著新的飯盒出現在我們公司門口。

我頂著同事好奇的目光把他拉進茶水間,反手鎖上門,冷冷地看著他:

「江言,你這麼做沒有意義的。」

他的手停在半空,顫了一下,滿臉頹然地看著我:「小敏,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我說不出話來。

他勉強勾了下唇角,把飯盒放在桌子上,又從我手中拿走被我洗干凈的另一份:

「那我走了。明天想吃什麼,可以發消息告訴我。」

第二天,因為項目的階段驗收,林深來了趟我們公司,一直忙到中午下班才告一段落。

他笑著說:「我們一起吃個午飯,下午再繼續吧?」

我欣然同意,結果出門的時候,正好在門口撞見江言。

看到與我并肩的林深的那一刻,他臉上的血色褪去,成了一片蒼白。

我收回目光,默默地垂下眼,肩上卻傳來一股溫熱又輕巧的力道。

是林深……攬住了我的肩膀。

一直到我們走進電梯,徹底離開江言的視線后,他也沒有松手,反倒在寂靜的空間內淡淡開口:「有些人總是在意識到自己真的失去后,才開始后悔。但這種后悔,不一定是因為真的喜歡,僅僅只是不甘心而已。」

我轉頭看著他:「你說的是江言嗎?」

林深沉默了兩秒,然后坦然承認:「是。」

「學長,你好像……不是很喜歡他?」

「當初他來學校里找你的時候,我遇見過你們。

那麼大的太陽,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連個笑臉都沒有。」

他說著,忽然側過身來,把我的碎發別到耳后,慢條斯理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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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4 15:07:58


「唐敏,四年前我就跟你表白過。他那樣對你,你覺得我還會對他有好感嗎?」

因為林深驟然低下頭的緣故,我與他的距離被拉得很近。

溫熱的氣息在呼吸間傳遞,帶著令人心安的木質香調。

我抿了抿嘴唇,正要開口,耳邊忽然傳來「叮」的一聲。

電梯到一樓了。

林深輕輕嘆了口氣,眼睛里多了幾分遺憾的神色,但仍然禮貌地站直了身子:

「算了……我們走吧。」

我們回去的時候,江言已經不見了。

手機上也沒有他發來的消息。

這個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過了段時間,我偶爾聽曾經的高中同學寧薇說起,江言家公司的新項目出了點問題,他加班加點,在羅嬌的幫助下,終于解決了。

江言的爸爸也對她很滿意,正在考慮兩家訂婚的事。

我盯著屏幕上的消息,一時失神。

直到寧薇接連發來好幾個表情包,又小心翼翼地問我:「唐敏,你沒事吧?」

我才回過神來:「沒事,剛拿充電器去了。那不是挺好的嗎?畢竟大學的時候,江言就策劃過怎麼跟羅嬌求婚了。」

「可是……你不難過嗎?我記得一個月前,你還和江言在一起的吧?」

手指在屏幕上劇烈地顫了一下,我垂下眼,回復:「哦,我們已經分手一段時間了。」

大概是察覺到氣氛微妙,寧薇飛快地岔開了話題,說下周末有一場高中同學聚會,邀請了所有目前正在上海的同窗,問我要不要去。

「可以帶家屬哦。」

起先我還沒把這句提醒當回事,直到聚會當天早上,寧薇忽然告訴我,羅嬌可能要跟著江言一起過來。


我咬著嘴唇,原本想直接跟她說我不去了。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林深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出于某種微妙的心理,我在開門的瞬間把手機揣進口袋里,仰起頭問他:「學長,你今天有空嗎?」

7

林深很爽快地答應了陪我去同學聚會,甚至回家換了身看起來更正式的衣服。

到酒店的包間門口時,他步履微微一頓,忽然偏過頭,挽起我的胳膊。

「走吧。」

他頗具孩子氣地對我眨了眨眼。

進門的下一個瞬間,我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江言,和他身邊貼得很近的羅嬌。

我有三年的時間沒見過羅嬌了。

此刻對上她隱含敵意的目光,過往無數的記憶片段一起涌上心頭,忽然生出某種荒謬的錯亂感。

「唐敏!」

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姑娘很熱情地迎上來。

把她的臉和朋友圈里的自拍對應起來,我很快認出,這個人是寧薇。

「哇,唐敏,你真的變了好多!」她目光從我臉上掃過去,落在林深身上,眼中忽然多了幾分興味,「這位是……」

「我是唐敏的朋友林深。」

林深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你也可以把我當作唐敏的追求者。」

他說這句話時微微抬高了嗓音,房間里安靜了一瞬,隨即,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這邊投了過來。

其中最刺眼的,就是江言沉暗的眼神。

以前我最害怕面對這樣的目光。

高三時,我因為走神答錯一道題,被心情欠佳的數學老師指著鼻子罵了五分鐘,周圍人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讓我如坐針氈。

江言就是這個時候站出來的。

他懶洋洋地站起身,旁若無人地走到教室門口,才在老師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回頭:「忘了說了——老師,我去趟廁所啊。




現在,我已經與高中時的怯懦自卑截然不同。

回過神時,那雙熟悉的眼睛已經近在咫尺。

林深往前跨了半步,稍微把我往后拽了拽,率先向江言伸出了手。

江言無視了他,只是看著我,嗓音沙啞:「唐敏,你就非要這樣躲著我嗎?」

我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眼見氣氛不對,寧薇很敏銳地擠過來,笑著岔開話題,把我們帶到桌前坐下。

推杯換盞的熱鬧氣氛里,我和林深應答如流,反倒是坐在斜對面的江言罕見地沉默著,目光幾乎一刻未移地定在我身上。

羅嬌坐在他身邊,勉強笑著把一塊小羊排放進江言盤子里,他卻并不領情。

她咬了咬嘴唇,忽然看向我,笑彎了眼睛:「唐敏姐,好幾年不見,你變了好多呀。」

酒杯在唇邊停住,我抬眼看她:「你倒是沒怎麼變。」

「是嗎?江言一直說我比三年前成長了不少,我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她笑著挽起江言的胳膊,順勢把臉靠在他肩上,「聽說我不在的這兩年,唐敏姐一直把江言照顧得很好。多謝啦,等過幾個月我和江言訂婚的時候,唐敏姐一定要來啊!」

我說她沒變,是真沒說錯。

不等我開口,坐在我身邊的林深轉著手里的茶杯,忽然感嘆出聲:「好茶啊,好茶。」

羅嬌的表情一下僵在臉上。

江言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把胳膊從她懷里抽出來,低聲道:「我沒有……訂婚的打算。」

羅嬌表情極度難看,眼神像鋒銳的刀刃一樣朝我刺過來。

我坦然又平靜地和她對視了片刻,反倒是她先移開了目光。

酒過三巡,寧薇和剩下幾個同學開始追憶過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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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匿名  發表於 2023-10-4 15:08:58


他們講到高三那年的秋季運動會時,我倏然站起身,低聲道:「我喝得有點多了,出去透一下氣。」

然后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才停下來,對著鏡子里臉色被醉意染紅的自己,怔怔出神。

那年運動會上,我照例報名了 3000 米長跑,但是生理期提前了。

原本想請假,可自卑與莫名的羞恥,讓我無論如何都沒法把理由說出口,只能白著一張臉上了跑道。

3000 米跑完,我整個人都被冷汗浸透,跪在跑道終點,顫抖著站不起來。

是江言第一個發現了我的異樣。

沒有偶像劇里的公主抱。

他只是又叫來一個男生,兩個人一起把我扶進校醫室,看著我掛上水之后,又很快離開了。

然而,沒過多久,我還在輸葡萄糖的時候,他又折了回來。

那時正值傍晚,外面藝術節的音樂聲響起,絢爛的燈光晃動,不時從窗戶的縫隙鉆進來一線。

他就那樣站在病床前,唇邊掛著一如既往慵懶又隨性的笑。

我小聲問他:「你怎麼不去看節目?」

「年年都是那幾樣,有什麼可看的?」江言拉過椅子坐下,又抬頭看了一眼吊瓶,「正好怕你一個人無聊,來陪陪你啊。」

那一瞬間,我險些真的以為他是來陪我的。

直到江言從兜里拿出手機,打開了游戲,然后沖我眨眨眼睛:「噓,不要告訴別人——」

心里期待的肥皂泡頓時湮滅,可心動的種子,還是悄無聲息地種了下去。

我擰開水龍頭,掬了一捧冰涼的水流潑在臉上,酒意終于漸漸散去。

出了門,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窗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是江言。

我扯扯唇角,轉頭要走,他卻一步跨過來,伸手攔住了我。

「唐敏,你至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他像是怕我又打斷他那樣,很快接著說了下去,「那天晚上,我正要取消訂位,羅嬌忽然打來電話,說有急事找我談,需要一個私密的地方。周圍的餐廳都滿了,我不想和她去她家或者酒店,鬼使神差就去了你訂的包間……我發誓,什麼都沒發生。」

「江言,你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既然你們都要訂婚了,好好和她在一起不就行了?」

「我沒有要和她訂婚!」江言猛地伸出手攔住我,把我困在他兩臂之間,「唐敏,是她主動去找了我爸談合作。后來我發現,三年前我家險些破產那件事,可能和她有關,所以將計就計——」

他眼里的急切不加掩飾,我奇異地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毫無波動。

「江言。」我慢慢開口,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就算那天晚上是誤會,那過去的那麼多年,也是誤會嗎?」

江言的眼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當初,你反復拿我刺激羅嬌,讓她吃醋,再主動來跟你求和;你跟我在一起三年,始終不提結婚的事,難道不是因為在等羅嬌嗎?」

說到這里,心頭忽然涌上一股濃重的倦意,還夾雜著零星的難過。

最后看了一眼說不出話來的江言,我用力推開他的胳膊,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深正在電梯口等我。

我走到他身邊,輕聲道:「學長,我們回去吧。」

8

回家后,寧薇才告訴我,這次所謂的同學聚會,其實是江言在背后組織的。

「他說他和你之間有誤會,你不愿意單獨見他,所以想借這個機會把事情解釋清楚……」


寧薇的聲音里滿是歉意。

我怔了怔,才說:「沒關系。」

至于江言為什麼想跟我解釋清楚,卻還是把羅嬌帶來了聚會,也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在他跟我解釋那天晚上只是誤會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我并不是單單因為那件事跟他分手。

我只是在等待他回家的一整晚里,把過去從高中到現在的時光拿出來,一點一點反復思量,才發現我對他的喜歡,一直在漫長無結果的等待中消減,到聽說羅嬌一直沒結婚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旁人眼里,我是單戀江言許久,毫無尊嚴的舔狗。

但我知道,我一直在等,等一個終于能放棄他的機會。

那一次從迪士尼回去后,江言和分手了兩個月的羅嬌重歸于好。

他的朋友圈里發了張合照,是兩個人在迪士尼城堡前的自拍合影,文案是:「兜兜轉轉,還是相愛的人最合拍。」

其實這張照片里還有我,只不過在角落里,還被一個可愛的小狗貼紙打了碼。

我盯著這條朋友圈發了半個小時的呆,然后從頭像點進去,把江言的動態全部屏蔽。

后來,我把全部精力放在學習上,參加競賽、拿獎學金,盡可能把每一天都安排得異常忙碌。

但只有自己清楚,每天深夜,我是如何在睡著后反復夢到江言。

夢到高中時的自習課,我在埋頭認真刷題,而他在我旁邊,趴在桌子上懶懶地睡著。

等年級主任來巡邏時,我拿筆頭戳一戳他的胳膊,江言就會迅速坐起來,抓起筆,裝模作樣地在草稿紙上涂涂畫畫。

那時候我問過他:「一戳就醒,你到底有沒有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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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4 15:09:38

江言看了一眼門口,發現年級主任已經離開,又懶洋洋地趴了下去:「睡了,但沒完全睡著。」

「你就不能自己寫一次作業嗎?」

「不能。反正不寫我也考得過你啊。」他重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睡啦,老師來了再叫我。」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天色微亮。

我在室友平穩悠長的呼吸聲中輕輕爬下床,從書架上取下一個精致的軟皮本子。

畢業前夕,班里流行起寫這樣的留言冊。

我在學校的小超市里買了這個本子,先拿給好幾個女生寫過后,才敢裝作不經意地遞到江言面前。

他打完一局游戲,才懶懶散散地給我寫了八個字:前程似錦,友誼長存。

我就是靠著記憶里這樣零落的片段,在整個大學時代,執著地單向喜歡了江言四年。

他和羅嬌的性格太過相似,每次鬧分手,羅嬌故意找男生一起吃飯的時候,江言也會聯系我:「同桌,要不要一起去看個電影?」

然后在他曬出電影票根沒兩天后,兩人再重歸于好。

江言也就不再聯系我。

偶爾我也會有一瞬間清醒,發覺自己已經在努力中逐漸變得優秀,學會了化妝,有了不錯的實習公司和出色的 GPA,卻始終放不下對于江言的喜歡。

或者說,從那個時候起,江言已經變成了我的一種執念。

執著于喜歡他的我,和剩余的我,是完全割裂的兩部分,卻又矛盾地糅合在一起。

終于和江言戀愛后,我欣喜若狂,萬事都順著他來。

畢業后我非常想學跳舞,甚至在做了充分的功課后挑好了合適的舞蹈班,可江言卻不許我去。


他環著我的腰,把臉埋在我肩上,用近乎撒嬌的口吻說:

「不要去,好不好?小敏,你本來加班就嚴重,我只想一回家就和你待在一起。」

我答應了。

那天從同學聚會回來后不久,我就去兩年前看好的那家舞蹈班報了名,然后在每一個不加班的晚上,練到大汗淋漓才回家。

只要下班后有空,林深就會順路送我過去,再一起吃個飯。

起先我還有些不習慣,直到他狀似無奈地說:「好歹你也得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好不好?」

我似乎,慢慢習慣了他的接送。

那天晚上,我練完軟開,站在空蕩蕩的舞蹈教室里,注視著鏡子里的自己,忽然發現身上越來越明顯的變化——不只是跳舞帶來的外貌變化,而是整個人。

不知道從哪一天起,曾經的卑微和膽怯已經從身上剝落,被我遠遠地拋在身后。

青春期肥胖給我帶來了之后長達十多年的不自信。

好不容易靠著一個暑假的長跑瘦下來之后,整個高中時代,我都沒再喝過一口含糖的飲料。

像我這樣的人,必須珍視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才能逐漸趕上別人的起跑線。

出去的時候,林深已經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我了。

我一邊穿外套,一邊側過頭和林深商量著等下吃什麼,卻在瞥見電動扶梯前的江言時,忽然頓住腳步。

他也看到了我。目光掃過來,落在我身邊的林深身上,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蒼白。

9

吃過晚飯,林深照舊開車送我回家。

車停在小區門口的時候,他沒有像以前一樣囑咐我回家早點休息,反而跟著我一起下了車。


路燈昏黃的光照在他好看的臉上,勾勒出深深淺淺的陰影。

被他深沉的眼神注視著,原本客套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唐敏。」林深認真地說,「你還喜歡他嗎?」

「……不。」

「那你喜歡我嗎?」

我答不出話來。

「好,沒有出現厭惡的眼神,至少代表是有一定好感的。」他沒有因為我的遲疑生氣,反而微微勾起唇角,「這是我第二次跟你表白了,雖然還是沒結果,不過我覺得,也許第三次的時候,你就會答應我。」

我沒忍住道:「其實學長……你的條件,各方面都很優越,完全沒必要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而且說實話,從一開始,我就不知道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

「因為那段時間我去圖書館查一個項目的相關資料,每次都能碰見你在四樓固定的一個位置上,不是在寫代碼,就是在看書。」

我不理解。

「可是圖書館里,比我刻苦的人也不少啊?」

「但只有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林深輕聲說,「因為我們的起點比一般人低,所以必須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追趕甚至超過他們。為了這個結果,我會在過程中全力以赴。」

「你也是一樣。」

在我的沉默中,他溫柔地笑了一下,拍拍我的腦袋:

「好了,別那麼大壓力,你可以繼續像以前那樣和我相處,用我們倆都舒服的方式。我走了,你今晚軟開很累,早點休息。」

然而我沒能早點休息。

因為回家后,我剛洗完澡吹干頭發,就接到了江言的電話。

他大概是在酒吧,身邊人聲嘈雜,他自己也喝得醉醺醺的,話都說不清楚,只是對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叫:「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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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4 15:10:31


「小敏,你喜歡了我那麼久,你不能不要我。」

我正要狠心掛斷,電話卻被另一個人接了過去:「這位先生喝醉了,我們勸不走他,能不能麻煩您過來接一下人呢?」

半個小時后,我打車到了那家酒吧門口,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江言。

我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靜靜地看著他。

江言抬起醉得一片朦朧的眼睛望向我,語氣里多了點零星的委屈:「小敏……」

不知怎麼的,我忽然想起五年前的夏天。

那個暑假,我和江言都沒有回家。

不同的是我在暑期實習,而他因為和羅嬌分手,一個人跑到酒吧喝到半醉,又給我打電話。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發脾氣,把醉醺醺的江言罵了一頓,然后艱難地半扶半抱著他到寢室樓下,等江言的室友接到他后,才掃了輛共享單車往回騎。

等我回到學校寢室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徹底醒酒的江言才打來電話,關心了一下我昨晚半夜獨行的安危。

再后來我才想明白,倘若是羅嬌,他一定舍不得她大半夜來接自己,然后又一個人冒著危險騎車回去的。

這就是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

我深吸一口氣:「江言,你已經二十五歲了,我現在也很忙,沒空再像大學的時候那樣追著你跑。更何況,你很清楚,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關系了。」

江言拿酒瓶的手僵在桌面上。

「你可能不記得了。當初你喝醉了,給我打電話,我送你回去的路上,你抱住我,說你喜歡我,第二天又給我打電話,說你喝醉了,認錯了人。




我輕輕笑了一下:

「當然,那時候我沒有自尊,所以那股傷心的勁兒過了后,照樣追著你跑。但我不可能永遠沒有尊嚴——江言,你很清楚,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

大概是這話太狠,江言像是被釘死在原地,連呼吸都遲滯了。

我先一步站起身來:「走吧。你開車來的嗎?我送你回家。」

往門口走的時候,我聽到江言在我身后說:「小敏,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好不好?」

我步履一頓,而后搖了搖頭。

「晚了。」

10

第二周,我專門用了一天調休的時間,一個人去了趟迪士尼。

現在我的薪水,已經足夠輕松支付當初買不起的 VIP 門票,和任何一樣周邊。

我在商店里買了個星黛露的發箍戴上,對著鏡子打量,毛茸茸的兔耳朵下面,是一張妝容精致的臉,神情平靜,眼神沉穩,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但我還是頂著那個發箍出去了,肩上還挎著一個雪莉玫的大包。

我坐了旋轉木馬,創極速光輪,最后舉著一支米奇甜筒,排在最前面看花車游行。

曾經這些對我來說難能可貴,必須要萬分珍惜的東西,如今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我從看花車的人群里擠了出去,站在路邊,吃著甜筒,遠遠地望著。

想到了很多過去的事情,那支被我吃了很久、最后狼狽化在我手上的甜筒,跟著花車游行一路歡呼小跑的羅嬌和江言,那個在焰火表演下情難自禁的吻……

隊伍里站著一對情侶,看起來好像鬧了不愉快,那個扎雙馬尾的小姑娘氣得眼眶都紅了,卻被男生跑著買回來的一支米奇甜筒瞬間哄好。


我看著他們,幾乎出了神,直到冰涼的液體滴落在手上,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因為我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執念是什麼。

一直以來,我最想得到的,不過是江言真心實意、毫無保留的偏愛。

不是高中時的漫不經心,不是大學時的若即若離,也不是在一起那三年的將就和不平等。

我想要他真心實意地喜歡我,最喜歡我,只喜歡我——哪怕只有一次。

但卻始終沒有得到。

傍晚,我一個人在廣場看完了大半場焰火表演,在轉身準備離開時接到了林深的電話。

「唐敏,你在哪兒?」

「……迪士尼。」

話一出口,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里帶了點微弱的沙啞,是哭過后留下的痕跡。

電話那頭,林深的聲音頓了頓,然后道:「晚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我答應了他。

林深開車過來,然后和我一起去了最近的一家酒吧。

舞臺上有爵士樂隊在演出,慵懶的音樂聲里,我和林深一起喝了好幾杯,連視線都微微朦朧起來。

酒后不開車,我們干脆住在了附近的酒店。

林深站在前臺,溫聲道:「兩間大床房——」

我忽然出聲打斷了他:「一間。」

然后在林深驚訝的眼神里,又重復了一遍:「一間大床房。」

成年人的世界里,一個眼神就有足夠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洗澡的時候林深出去了一趟,我也很清楚他是去買什麼的。

三分醉意把氣氛烘托得剛剛好,我挎著浴袍靠在沙發背上,勾著林深的脖子,懶洋洋地吻了上去。

林深回應得很溫柔,落在我肩膀的手也在循序漸進地往下。

只是,他溫熱的指尖停在我腰間的時候,我忽然叫了停:「……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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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4 15:11:48

他立刻松開了我。

「……還是算了吧。」

我扶著額頭,用力晃了晃腦袋:

「學長,你很好,我不想把你當成逃離與江言漫長過去的工具人,這對你不公平。」

醉意微微散去了一些,我在漸漸清醒的神思里清楚地意識到,哪怕經歷了和江言那樣卑微無結果的七年,我還是對純粹的愛情抱有期待。

我要的,始終是毫無保留的愛。

林深很好,繼續相處下去,我也很可能喜歡上他,投入我全部的真心。

但那一定不是現在。

我攏好浴袍,讓紛亂的呼吸平靜下來,然后站起身:

「不好意思,學長,我再去樓下開一間房。」

他按著我的肩膀,讓我重新坐回去:「不用了,你就在這里睡吧,我出去。」

我眼看著林深的背影一點點走遠,卻又在手握住門把的那一刻停下來,微微側過頭:

「唐敏,你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我說過,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所以,我可以等。」

11

回去后,我另找了一間合適的公寓,然后從林深朋友的房子里搬了出去。

搬家后沒幾天,就從寧薇那里聽說了羅嬌結婚的消息。

「據說當初江言他家差點破產,是一個大項目出了問題,后面就有羅嬌家里人搗的鬼。江言和她周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證據。羅嬌之所以這麼倉促地結婚,也是商業聯姻,為了保住她家的企業……」

說到最后,寧薇很有幾分感慨的樣子。

我笑了一下,跟著她一起感嘆了幾句,然后掛了電話。

再后來,我接到江言的電話,說我有東西落在了他家,讓我有空過去一趟,取一下。


時隔半年,又一次站在這間生活了三年的房子里,我才發現房間里的陳設分毫未動。

可惜心里已經生出一種陌生感。

江言站在我面前,沒有把我落下的東西給我,反而說:「你瘦了。」

「……哦,最近一直在練跳舞,運動量比較大。」

我微怔了一下,回答完又問他:「我的東西呢?」

江言轉身,去臥室取了個本子過來,遞到我手里。

那本子的封面對我來說異常陌生,我完全不記得自己買過這樣一個東西,只能向江言投以疑問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你翻開看看。」

我翻開那個本子,然后愣在原地。

泛黃的紙頁上,畫著一個穿校服、扎高馬尾的女孩。她在跑道上拼盡全力地奔跑,身后是足球場的綠茵,還有天邊緩緩沉落的夕陽。

過往的記憶破風而來。

我突然記起來,當初運動會前,我在操場練習 3000 米長跑的時候,江言就坐在場邊,在本子上畫著些什麼。

但那個本子,他之前從來沒給我看過。

心尖涌上一股酸澀的感覺,我抬眼看向江言,聽到他帶著痛意的聲音:

「其實大二暑假那次,我雖然喝醉了,但沒有失去意識。我說喜歡你是真的,說認錯人了才是騙你的。小敏,我已經去做了好幾個療程的治療,現在手也不會冷了,還學會了做飯……」

他越說聲音越小,直到看到我平靜的神情時陡然頓住。

「但你還是不會回來了,對不對?」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假如半年前他把這幅畫拿給我,我可能真的又會回到他身邊也說不定。

可是離開他的這半年,我已經明白了。


我的人生一向無趣,家庭貧困,長相平平,人也不夠聰明。

對從前平凡又自卑的我來說,肆意妄為又出挑的江言出現在我十六歲那年,幾乎不需要費力,就可以輕松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那時候,我無比羨慕他,拼命想成為他。

到了后來,他不僅僅只是我喜歡的人,更是我心底最想變成的那種光彩奪目的人。

所以我追在他身后整整七年,哪怕把自己的自尊粉碎,也想要和他并肩。

但還好,我不只是追著他,也同時在自己的路上加速狂奔,一刻也不敢停歇。

在追逐江言的過程,我丟棄了自尊,舍棄了驕傲,唯一沒有放棄的,就是我的前程。

而現在,它也終于給了我回報,讓我成為了十六歲的唐敏最想成為的存在,自信,從容,大方得體。

這種蛻變給了我充足的底氣,以至于曾經愛入骨髓的江言,都變得不重要了起來。

我成為了更好的自己,也有足夠的信心,去迎接下一場專心致志的、平等的戀愛。

——無論這個人會是誰。

我把本子還給江言:「還是你留著吧,這東西我已經不需要了。」

江言垂下眼睛:「我還有重新追求你的機會嗎?」

「江言,執著于過去沒有意義。」我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真的喜歡我,過去七年,你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告訴我,但你一直沒有。現在這麼不依不饒,無非是不甘心而已。」

「不是……」

江言看起來非常想反駁,卻被我抬手打斷。

「我先走了,等下還有舞蹈課。」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江言家。

江言沒有再攔我,只是出了電梯后,我收到一條他發來的微信:「至少不要刪掉我。



我盯著這條消息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把手機揣進口袋里。

打車去上舞蹈課的路上,司機在聽電臺。

一個聲音溫柔的女主持人在說話:「如果你有機會見到十八歲那年的自己,會對她說些什麼呢?」

我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有些晃神。

我會說什麼呢?

大概會告訴十八歲的唐敏——

與其追逐光芒,不如讓自己成為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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