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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耀昌：台灣廟宇出現日本神明的意義
台灣廟宇所祭拜的神明，最大宗是媽祖與關公等傳統神祇，其次是帶有「東寧」特色的神祇，如玄天上帝、哪吒3太子。再其次是閩南原鄉特色廟宇，如同安人的保生大帝，安溪人的清水祖師，南安人的廣澤尊王，以及會安人的青山尊王，漳州人的開漳聖王系列。至於三山國王則為潮、汕及客家之神。
我們的移民祖先到了台灣，也喜歡為死在台灣這塊土地的英雄或烈士立廟。這些廟宇，往往具有台灣史特色，例如眾多以鄭氏3代為神祇的廟宇。其次台灣的王爺廟系統，與東寧3代也有關聯。再來就是清代3大民變相關廟宇，及1895乙未相關廟宇等等。也許廟不大，但都有其歷史意義。
清代有些好官，台灣人也會為他們立廟。但除了鳳山的曹公祠之外，大多附祀在大廟之中，獨立祭祀的很少。
2021年秋，我到台南安南區海尾寮的保生大帝廟朝皇宮，得知附近有一座「飛虎將軍廟鎮安堂」，拜的是二戰期間戰死在此地的日本飛行員杉浦茂峰。1944年10月12日，美軍來襲，杉浦戰機被擊落，民眾目睹他在墜機過程中特意避開村落，讓飛機墜落於空曠魚塭旁。但廟蓋成已是1971年，相隔22年，經過也頗神奇。
飛虎將軍廟鎮安堂 安奉日本飛官亡靈
二戰之後，當地居民常夢見或看見幻影般穿白衣戴白帽者，徘徊在魚塭旁。經請示朝皇宮保生大帝，神示是當年空戰之亡魂顯靈。居民費了一番工夫，找出當日殉職飛行員姓名為杉浦茂峰，家鄉茨城縣水戶，乃建了小祠奉祀。1980年代，大家樂及六合彩大盛，民眾風傳此廟極準，參拜者極眾，香火大旺。現在的廟是後來改建的，來參拜的日本人每年有好幾百人。杉浦少尉也曾託夢給來祭拜的日本人，表示希望返鄉一趟，於是在2016年有水戶之行，而且在日本也傳出「靈動事蹟」。
後來我拜讀了中研院學者謝國興教授的大文《台灣民間信仰中的日本神明》（《台南文獻》第16輯，2019年）。原來早在1923年，台灣就有死後被尊為神明的日本人，那是嘉義東石鄉副瀨村富安宮內的「義愛公」。
「義愛公」在世時為日本警察森川清治郎，1897年來台，擔任巡查。1901年調派到東石，與村民相處極佳。19022年，因為台灣稅制改革，他為人民代向上司轉述稅負太重，反被長官訓斥及告誡處分。森川於4月7日舉槍自盡。
台灣民間的日本神明 共分3大類型
21年後，1923年，東石地區發生流行性腦膜炎。保正夜夢森川教導如何預防，最後副瀨村無人染病。村民感其德澤，塑神像附祀於王爺廟富安宮，稱森川為「義愛公」。現在全台有十多座義愛公廟，有1、2座為「主祀」，其他為「附祀」。
去年年底，日本名記者也是本刊專欄作家野島剛告訴我，枋寮有一座廟，祭拜牡丹社事件相關日本人。我去參觀時，廟口除飄揚著中華民國國旗、日本國旗，竟然還有日本旭日旗。謝國興教授在他的文章中也詳細介紹了此廟「枋寮東龍宮」。自1986年起，其神明與建築分成好幾個演變過程。此廟的特色是，祭拜的神靈中有兩位是牡丹社事件時來台參戰之日本軍人。主祀的田中將軍，全名田中綱常，鹿兒島人，與水野遵同時留學清國，學習漢文。1874年時在牡丹社事件中，擔任谷干城將軍僚屬。1895年3月率兵攻澎湖，任澎湖廳長，旋轉任台北縣知事。1896年回日本。1903年死於日本（並未死於台灣），最高軍職為海軍中將。
另外陪祭的北川直征更有意思，1974年5月18日，石門之役前5天，在四重溪畔被牡丹人馘首，是第一位戰死在台灣的日本人。
依此廟石宮主所述，她是去春日鄉一個蝙蝠洞後為這些日本人所託夢，乃開始建廟。因為此廟專祀日本人，顯然較知名於日本人。最近一青妙、山脇りこ、大洞敦史受屏東縣政府之託，所合著的《旅する台湾．屏東》，以6頁篇幅介紹了此廟。
謝國興教授統計，台灣民間祭拜的日本神明共有十多人。謝教授分之為3種：
1、崇德報恩類型，「義愛公」是其代表。
2、安靈鎮魂的有應公類型日本神，台南飛虎將軍廟鎮安堂屬於此類。
3、附會、附身的日本神明，高雄紅毛港保安堂及上述枋寮東龍宮屬於此類。
我的感想是，台灣移民社會的特性及多國政權統治的歷史，讓台灣分享了許多不同族群的文化，包括漢文化、百越文化及南島文化，因為51年的日本統治，台灣民間乃有日本神明之祭拜。台灣文化深受日本統治的影響而包含日本元素，由此可見。台灣的多元文化，其實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
(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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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7 11:19: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