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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織華-拍賣玩物《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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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09:29: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拍賣玩物》簡介︰

鐵算盤冰川極西最恨人家拖欠貨款,

可卻萬萬沒想到抵債品會從麻布袋跳出來挾持他?!

他也不介意帶這外國來的路痴多繞點路,

意外見持槍者腳踝腫得像碗糕,

他難得善心大發想背她,

結果母夜叉競一個直拳送他去撞櫥!

哼,她再囂張也只有這時候了,

沒多久這贓物就要成為暗黑拍賣會的最高潮,

哈哈!可是當她衣不蔽體的出現台上待售,

買主的出價聲如排山倒海越喊越高,

一向見錢眼開的他突然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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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09:29:22 |只看該作者


匈牙利的布達佩斯,沒有月亮的夜里,沒有星星。

殷紫芙踏著銀色高跟鞋,高高盤起的黑發扎成髻以銀梅碎花發釵固定,黑色皮草短大衣在急速的奔跑中微微掀起,內裹亮紅色針織刺繡滾銀邊旗袍包里著她窈窕身段,不相稱的是腋下槍套里的那把袖珍型手槍。

喘息閃進一條巷子,貼著牆壁,她不時回頭張望,確定他們短時間不會追來後,稍稍松了口氣。頭倚靠著冰冷的石牆,呼出白色霧氣,垂落下的幾絡發絲隨風貼在頰邊,不似方才紙醉金迷氣氛中的優雅,卻頻添了一分嫵媚,腳踝上陣陣刺痛,是閃躲追捕狂奔時扭傷所致。她緩緩的彎下腰,壓著疼痛申吟聲,將鞋子從腳上月兌下來,已經是腫成饅頭大的淤血包。

慘不忍睹的教她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她低咒一聲,想去揉揉,手指才剛剛踫到腫脹的部分就是一陣痙攣,單腳金雞獨立也模不了多久,她索性咬牙將鞋跟敲掉。

敲完鞋跟再套回腳上,她皺著一雙柳葉眉,又是驚天動地、椎心刺骨的痛,幾乎令她萌生扔掉鞋子的沖動,看了眼積了雪漬的泥地,那麼冷的天氣赤腳能跑多遠?她只好在心底再次詛咒生為女兒身的該死。

匆促的腳步提醒她追兵將至,紫芙冷笑,從短大衣內掏槍,槍在手里握緊上膛,探出頭確定街道上沒人,她深吸一口氣,快步跑過。

空曠的大街上,除了腳步印在雪地里的摩擦聲,沒有其他,滅音子彈突然從她耳邊呼嘯而過,紫芙在地上打了個滾,竄進了個小暗巷予以回擊。呵出幾口白霧氣,菱角薄唇抿了起來,沒想到居然追得那麼緊,買賣不成人情在嘛,干嗎那麼急著殺人滅口,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她打探著四周地形,心想只要趕達火車站搭到清晨四點第一班車,就可以順利從匈牙利逃月兌,屆時,那些人就拿她沒轍。

打定主意後,紫芙閃身而出。

「Stop,Stop!」警哨聲在深夜里格外響亮,她瞥眼一瞧,兩個彪形大漢穿著鐵灰色制服槍口相向,她暗罵了聲Shit。

真倒霉,居然遇上警察,匈牙利的警察有這麼勤勞嗎?!她不屑的撇撇嘴,站在原地舉起手來。

兩個警察小跑步向前,一見她是黃皮膚隨即態度惡劣,一人揪住她的外套領子,拿著槍頂著她的腦袋瓜,另一人粗聲惡氣,用著發音可笑的英語吼,「證件?」

警察局也不錯,反正他們抓不到她。紫芙微笑用英語解釋,「我是觀光客,護照被偷。又迷路,如果可以——」

她的頸後被重擊,痛得她當場倒下,眨著眼,瞳眸中景物晃動不清。

「這個女人是昆德拉先生請來幫佣的中國人,居然偷穿太太的衣服逃跑,她還偷了錢,我們好不容易追到她了,請讓我們將她帶回去吧!」追捕她的人低頭不懷好意的看著她邪笑,紫芙想反駁,卻連開口的氣力都沒有。

「她該不會是偷渡客吧?」警察擔心的問。

「怎麼會,昆德拉先生是什麼樣的人啊。」男人陪笑瞼強調身份,成功的讓警察舒展眉宇間的疑惑。

「好吧,你們快帶走她。」

警察一走,紫芙試圖掙扎再逃,對方干脆一掌劈昏了她。

他們像抓小雞般拎起她,「要殺了她嗎?」

為首的搖頭,「不行,這樣會激怒黑手黨,她一死,羅伊不就更有藉口要挾昆德拉先生。」

其中一人啐了聲,「哼,那個狂妄的家伙居然以為他可以統一整個歐洲,他做夢。」

「總之不能讓她死,但是要達到殺雞儆猴的效果。」為首的表情嚴肅。

「賣了她怎樣?」一人搖頭晃腦的打量她,「這婊子長得挺不錯的,又是羅伊身邊的女人,只要風風光光。人盡皆知的賣了她,不等于是讓羅伊丟臉,也好叫他瞧瞧厲害。」

「怎麼賣?」為首的露出猙獰的笑。

「冰川極西的暗黑拍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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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09:29:23 |只看該作者


神偷閣?

彼名思義,神偷閣就是培養第三只手的地方,是中國一個小有名氣的組織,但是經歷連年戰亂,這個小有名氣的組織從古老的中國移民到隔了一個太平洋的美國。最後一代的閣主中原靈指膝下無子,他收養了四個不同來歷的小孩為徒弟,將畢生所學傳授教導,雖然如此,有感于科技日新月異,古老的組織與技巧式微,中原靈指讓四個小孩從他日本妻子的姓,並不繼承神偷家族的姓氏,並且在臨死前宣示結束了神偷閣

筆事講到這里,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這四個小孩就各自發展,各奔前程,誰也跟誰不相干,只是就在四人聚集討論要如何處理他們的師父——中原靈指為遺產時,赫然發現,他們那儉樸的小偷師父居然欠下濤天巨款。

債款可分為四筆,事實上的金額表示不過是種障眼法,中原靈指主要的意思是要他的四個徒弟分別代替他償還四筆人情人——意思即是免費幫人偷一次。限定在一年內得手,若是一年內沒成功,則必須一人承擔下所有剩下的債務。

冰川極北是四人中第一個還清借款,凡是清償完畢的人可以指定下一個輪到誰與償債對象,因此他就非常不客氣的指定了與他天生不對盤的冰川極西。

鄰近馬賽港口的市中女高樓大廈內一極西蹺腳坐在沙發椅上,萬分忍耐陣陣襲面而來的二氧化碳。

他的對面坐著的是極北指定給他的債權人船業大亨菲力普,頤指氣使、不可一世、自以為是、眼高于頂的有錢人,換句話說,是極西最討厭的人種。

「你要什麼?」廢話免了,他只想速戰速決。

「年輕人,你又能給我什麼東西?」菲力普抽著巴西雪茄,輕視的眯著眼瞧極西。

面對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極西並沒有太多的耐心,他起身,「我會寄張兩千萬的支票給你,告辭。」

「等等。」菲力普不悅的下巴緊了緊,一雙銳利雙眸盯著他。

「還有何吩咐?」極西口氣非常不客氣,「先生,我的時間絕對比你寶貴。」

「連自我介紹的時間都想省略。閣下真有這麼忙嗎?」菲力普嘲弄。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我是誰。」極西冷笑。

頭發灰白,並不表示他看人的眼光變差,相反的,歲月的歷練讓他更加能確定眼前的男人是個厲害的角色,即便如此,他還是習慣性的倚老賣老。

「我想也是,一個做事莽撞,不懂禮貌的人應該是個不值得認識的人。」菲力普哼了聲,「天曉得這種人寄來的支票會不會跳票。」

「你可以試試看。」他微慍,「就只怕你有錢沒命花。」

「你說什麼?」年紀大的人最忌諱別人講生死,菲力普尤是。

「中國人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極西雙手插口袋,一臉悠哉閑適,「做多虧心事的人難長命,你不會正好是吧?」

「你——」菲力普氣得滿臉通紅。

「小心啊,你的心髒病、高血壓,那可會導致中風或腦溢血,天曉得是哪一種。」他嘲弄,說話可一點都不小心,「我連CPR都不會拼,你要是死在我眼前,我可會很困擾。」

菲力普七竅生煙,眉毛著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猛瞪著極西無所謂的表情,手上的雪茄煙灰掉落,指頭顫抖的比著他,想要按通話鍵叫警衛,卻被極西強而有力的手壓住。

「笑死我了,居然氣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你是凸眼魚嗎?」極西抬眼冷漠而殘酷的笑,「想找醫生啊,說一聲嘛,我幫你。」

他作勢拿起電話撥號,貼著話筒,他裝模作樣擰起了眉一薄涼的唇啟口,「醫院太慢了,律師沒空,我直接通知殯儀館和神父,你以為呢?」

菲力普咽了口唾沫,徹底被極西咄咄逼人的態勢壓下,他無力的坐進皮椅中,擱在電話上的手也軟軟垂著。

「喀」一聲放下話筒,極西兩手撐在大辦公桌上,像個影子般籠罩在菲力普的眼前,恐怖而令人無法逃月兌。

「立遺囑時別忘了提醒你的子孫。」他在菲力普呼吸急促的時刻,貼在他耳邊冷傲的低聲說︰「千萬別惹火不該招惹的人。」

語畢,他旋身而去。

「我有說要接受你的兩千萬嗎?」菲力普壓抑心中憤怒開口。

極西停步,沒回頭,「沒關系,你若下了地獄,我可以寄給你的繼承人,相信他很樂意代替你享用。」

菲力普渾身回科,用了生平最大努力決定暫時原諒他的出言不遜,「你說你什麼都偷得到,什麼東西都行嗎?」

「請說。」老人家說話都那麼羅嗦嗎?極西不耐煩的嘆氣。

「我要的,不單單只是一件東西,而我什麼線索都沒有,這樣你也做得到?」人老了,做事都格外謹慎,他之所以如此試探極西,就是要肯定他的能力是否夠格。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不說就不用說了。」極西耐心告罄。

「紫芙玉。」菲力普聲音沙啞近乎低哺,「我要……紫芙玉。

※??※??※

維也納的瓦林格郊區,一棟維也納赫赫有名的分離主義設計師建造的別墅,假以新藝術內部裝潢,宛如美人般優雅矗立在晨光雪地中,靜謐的美好很快的被別墅二樓書房內傳出的驚訝聲給打斷。

「紫芙玉?」倫恩怪叫一聲,「一塊玉石嗎?哪個年代哪一國的玉啊?」

空氣中懸浮著布拉姆斯的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的旋律,極西懶洋洋的仰躺在長椅上,深紫近黑的發絲柔軟的垂落,一手垂在扶手處搖晃著酒杯中當地葛郡酒莊所產的葡萄酒,眼眸注視著火爐中燃燒的木炭。

「杰德,你睡著了嗎?」倫恩停下電腦桌前手邊的工作,奇怪的轉過頭看了下,「杰德,你又空月復喝酒,會胃痛的耶!」

他皺眉,走到火爐邊伸手要取走極西的酒杯。

極西忽地一腳把他踹到十萬八千里,啜吸飲了口佳釀,他斜眼瞥著躺在地上痛得呼天搶地的倫恩,「跟你說過,可以叫老板、冰川先生,或者過分點,喊我極西,這里就是沒有杰德,听懂沒?還有,我可不是請你來當管家婆的。」

「老板好、老板妙、老板呱呱叫,這樣行了吧?」倫恩抱怨著爬起。「看在我跟隨你多年的分上,出手輕點兒嘛。」

極西嗤笑,「地上鋪了波斯地毯,還不夠輕嗎?我叫人把地毯都搬了,下次叫你一頭撞進大理石地里。」

「說說而已,干嗎認真。」倫恩小聲埋怨,動作可一點也不馬虎,趕緊回到電腦桌前。

不一會,他又轉過頭來,「哎,你還沒回答我,那個紫芙玉到底是什麼?」

極西瞪了他一眼,「煩!你管它是什麼,把它的價值查出來,要是低于兩千萬美金,告訴我所有人是誰,我買,要是高于兩千萬美金,就算了。」

「可是,你不是已經答應菲力普先生要——」

「我什麼都沒答應。」他勾起一抹冷魅的笑,「我只有問他要什麼。」

倫恩聳聳肩,回過身繼續搜尋的工作。這沒什麼好令人驚訝的,他的老板見錢眼開沒人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你不滿?」他挑眉,有些醉意。

「哪敢。」倫恩背著他,手指依舊快速的在鍵盤上隨著,還是不免嘀咕,「又不是第一天幫你工作,找死啊。」

「不敢最好,要是你敢,小心死無葬身之地。」極西冷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白玉般的頸項仰著,清楚的看到喉結隨著吞咽的起伏,一滴金黃葡萄酒液從他唇角流下,劃過他陶瓷似無暇的臉頰,讓他漠然的臉有了些顏色。

倫恩暗暗吐舌頭,就算是認識再久,極西永遠是毒舌相向,說出來的話氣死人不償命。

冰川極西,信奉拜金主義,說話尖酸,待人刻薄,喜怒無常,隨時隨地手上就拿著算盤撥弄不停,仿佛這世上每個人都欠他錢,錙銖必計,這世界他誰都不在乎,只在乎錢,這世界他誰都可以放棄。除了錢。

既然他的最愛是錢,難道他最擅長的就是搶劫銀行?不不不,他沒那麼低俗,小偷搶銀行?那算什麼小偷,只算得上是搶匪。一個小偷會偷東西沒什麼了不起,偷來了,月兌不了手,或月兌得不干淨,也只能算得是三流小偷,甚至于一個搞不好,往往招致殺身之禍,而能夠竊得上等寶物再以高價月兌手賺取最多差額,才算得上是一流的小偷。

極西不屑親自動手偷,他只要靠一張嘴和一個算盤就可以賺錢。

「查不到。」倫恩扭扭酸澀的腰,繞繞脖子,「查了這麼久,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查不到,那老頭親口說的,怎麼可能查不到!」極西擰起眉,擱下酒杯,起身走到電腦前。

他察看了會;伸手在鍵盤上敲幾個鍵,移動滑鼠一點,依然一無所獲。

「會不會紫芙玉沒有在登記上?有很多雕刻家不是常有遺世之作,多年後才重見光明。」倫恩猜測。

「不可能。」極西若有所思,「那老頭並不是稀物收藏家,他不可能要冷門的東西。」

倫恩搔搔頭苦笑,沒轍了。

「也許紫芙玉……並不是一塊玉。」許久,極西喃喃的說。

倫恩疑惑。「不是玉?!那會是什麼?」

「難說。」極西聳聳眉,語鋒一轉,「我交代的事辦得如何?」

倫恩責難的瞪他一眼。「交給我你還不放心嗎?」

「交給誰我能放心?」極西笑得虛假令倫恩毛骨悚然,他趕緊揮著手,老實道來——

「當然是一切妥當嘍,名單擬好,貨品檢閱完畢,就等老板你確認無誤。」他討好得像只搖尾巴的狗。

「最好如此。」極西旋步回躺椅,隨手從酒櫃中拿了瓶年代久遠品質甚佳的葛郡白葡萄酒傾倒,繼續他頹廢的姿態。

「杰……噢,不,老板……」倫恩想勸不敢勸的嘆息。

極西嗤笑了聲,「怕什麼,我就算要死,也不用麻煩你收尸。」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這個人就是會扭曲別人的好意,倫恩一甩頭,算了,不管他!「那紫芙玉的事要怎麼辦?直接寄兩千萬給那個老頭嗎?」

「不急,先等等。」極西早有月復案,「籌拍賣會結束後再說。」

在」偷」的這一行里,極西扮演著銷贓的角色,道上的人都知道他是數一數二的拍賣者,他舉行的拍賣會叫暗黑拍賣會。

因為他專門拍賣一些令人絕倒的黑貨,據說,蒙娜麗莎的微笑究竟花落誰家,這世界除了買主以外,只有他知,因為是他賣的。而從他手上買到的貨品絕無後顧之憂,此人認錢不認人,銀貨兩訖,生意而已,曾經有人意圖以強大火力劫走他的商品,他兩手一攤,任憑搶奪,隔天,所有被搶走的物品,他一概追回,而動手的那批人,只沒了半邊耳朵。

至此以後,沒人再敢打暗黑拍賣會的主意。暗黑拍賣會每年固定舉行,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而惟有接到通知的達官顯貴、黑幫老大才能參加,換句話說,一日一你得罪了他,抱歉,終其一生別想買到他手上的奇珍異寶。

「沒事的話,你可以滾了。」倫恩還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極西已經冰冷冷的下逐客令。

「我是沒事,不過……其他人有事。」倫恩干巴巴的開口,怎不知他的脾氣,他要趕人,他敢不滾嗎?不過,另一個老板也不好惹啊。

「牆頭草,隨風倒。」極西哼了聲,這次倒是很好心的放他一馬,「老家伙那兒又有什麼狗屁倒灶的事?」

見他心情尚佳,倫恩趕緊一古腦的說︰「老公爵說,英女皇為感謝你上次替王室找回失落已久的權杖,要贈助給你,老公爵希望你——」

「跟他說我沒空。」極西一口否決。

倫恩焦急的解釋,「可是日子已經定了,如果你沒到,安卡森家族的名譽將——」

「該死的名譽!」鏗鏘一聲,玻璃酒杯摔碎在牆角,金黃色透明的液體灑落一地,極西握著扶把的手青筋畢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我出生起,安卡森家族還有名譽可言嗎?」

倫恩無言以對,只能噤聲沉默。

極西嘲謔的仰頭冷笑,笑得肩膀劇烈聳動,他直起身捧月復狂笑,整個人幾乎從長椅上跌下來,突然笑聲停歇,他側過瞼,陰險的深紫色眼眸盯住倫恩,「為什麼不笑?這麼好笑的笑話,你為什麼不笑?」

笑?沒哭就算勇敢了。

他的樣子嚇得倫恩不敢再多說半句,他咽下一口口水,逃命般跳下椅子,訥訥的說︰「沒事我出去了。」

「牆頭草,去跟老頭說,我姓冰川,跟他安卡森家族一點關系都沒有,那支權杖不過是個仿冒品,我不屑賣才扔給他。你給我記好,除非老頭死了,否則少拿安卡森的事來煩我。」極西陰沉冷酷的眸子沒有溫度,一張臉像北極似的冷若冰霜,聲音陰森低沉,「你听懂了沒?」

「懂!當然懂!」倫恩直點頭,步伐快速往後退,「喀」的一聲,迅速的消失在門板後。

極西伸手按了牆上的通話鍵,清冽的聲音如寒冰,「書房髒了。」

避家畢恭畢敬的回答,「是,馬上派人清干淨。」

沒了興致,他信步走出書房,才剛開門,就看到一個探頭探腦的賊頭,「你干嗎?」他戲謔的瞅著倫恩。

倫恩冒出一身冷汗,‘呃,我不是不滾喔。」他兩手亂舞,慌忙澄清,「只是昆德拉議員派來的人找你,所以我才又折回來。」

「匈牙利的昆德拉?」極西疑惑的挑起半邊眉。

「嗯。」倫恩用力點頭,「他們說有好貨上門,希望你親自清點。」

「窮到要賣家產?不可能吧,貪得那麼嚴重。」極西諷刺的揚了揚唇,「可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說說看是什麼?」這種事通常都是倫恩在經手的,除了拍賣會,極西很少露面。

「不知道,他們說要你親自去看。」倫恩搖頭,也是一頭露水。

「昆德拉以為我是誰?」極西冷嗤,「可以呼之即來,喚之即去的嗎?」

「我去回絕。」倫恩掉頭要走。

「等一下。」冰川極西突然想到什麼,「如果我沒記錯,昆德拉還有一幅畫的尾款尚未付清,是嗎?」

「對!」倫恩一擊掌,恍然大悟的看著極西,「所以

「叫他們將貨帶到老地方等,我待會就過去。」極西立刻下了指令,臉上掛起一個邪笑。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蝕本的生意沒人問,極西最恨別人欠他錢,敢欠他錢,絕對連本帶利要回來。

老地方指的是維也納南部崔司特路上的廢工廠,這個區域十分隱蔽,除了倉庫和工人,鮮少人煙出沒,再往南即是森林步道,除了假日游客外,平常時候沒有人會特地打這里經過。

倫恩瞄了眼那只可疑的布袋,抬眼客氣的對兩人說︰「請在這里稍待片刻,冰川先生馬上就到。」

語畢,他隨即離開。他那老板自恃甚高,從不隨身攜帶武器。所以在極西來之前,他必須先確認安全無虞。

昆德的部下A將肩上一直扛著的大麻袋靠牆擱下,捏著肩膀抱怨︰「真是重死人!」

部下B瞄了眼那只麻袋,「喂,那小妞會不會沒氣了?怎麼動也不動?」

兩人面面相覷,手忙腳亂的解開麻袋口。

紫芙蒼白的臉孔乍現,兩人測了測鼻息,松了口氣,幸好,還有呼吸,人活著。

微弱的陽光從廢工廠半敞的門縫射人,照在紫芙緊閉的雙眼上,灼熱感讓她轉醒,刺眼的痛令她既了好幾次眼才睜得開,頸後酸痛,全身肌肉酸麻,是因為手腳皆被緊緊反身捆綁,除了水,她已經兩天沒進食,全身無力,頂得慶幸的是他們並沒有對她下藥,她的神志是清醒的,身手還算靈活。

她不動聲色的四處察看,陌生的環境只說明了她處境危險艱困。之前他們將她關起來一天,後來才將她擊昏裝到麻袋里運走,那麼這里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如果她現在不逃,那就沒機會了,她思忖。

陰影突然籠上,她趕緊閉上眼。

「你說要不要將她從麻布袋里拖出來?」部下A打量著她提議。

「不好吧,」部下B不贊成,「要是她跑了怎辦?」

「她還昏著,而且冰川先生就要來驗貨了,將她拖出來看得也比較清楚。」部下A說的挺有道理,于是部下B無謂的點了頭,兩人便動手將紫芙搬出來。

他們萬萬沒想到紫芙早已醒來,而且乘機松綁了繩索,當兩人將麻袋除去,紫芙便一記飛踢翻身而起。

兩人被她猛然突襲給踢倒,痛得七葷人素,紫芙乘機搶走其中一人腰上的配槍,奪門而出。

廢工廠鐵門外,白色奔馳跑車方停妥尚未熄火,極西才剛剛開車門,還沒來得及戴上遮臉的眼罩,就被一把手槍抵住腦袋。

他不動聲色,俊臉卻沉了下來。該死的!這就是昆德拉的貨?

紫芙將槍口滑到他背部,頂了頂,「快上車!」

極西動作緩慢的照辦,紫芙坐進駕駛座旁,不耐的往他肩上痛敲一記,口氣欠佳的吼︰「動作快點!」

他猛地側過頭,一臉要殺人的表情瞪著紫芙,「你再敢動我,保證你會後悔一生。」

「一生?」紫芙語帶嘲諷,雙眉揚了揚。「你再不開車,我讓你現在就後悔!」說完還不忘在他背部狠敲,「快點啊。」

「快點去赴死嗎?」極西幾乎是咬牙切齒了,「連地名方向都沒說,是要我開去哪里!」

紫芙瞥他一眼一冷笑。「你的開車技術最好和你的口才一樣好,要不然我半路就將你踹下去!往前,進森林。」

他一定,不!是絕對,要將這個該死的女人碎尸萬段!極西心中怒火熊熊燃燒,暗自發誓詛咒。

他握緊方向盤的手青筋浮起,腳猛一踩離合器,手排檔快速換檔,奔馳跑車劃出美麗的弧線,急速離去。

隨後趕到的倫恩從廢工廠內沖出,目瞪口呆的看著車輪掀起的飛沙塵埃。

天,這世界上居然有人敢綁架他的老板?!真是勇氣可嘉,不要錢就算了,連命都想丟了嗎?

倫恩搖頭嘆氣一回頭看到身後兩個狼狽的家伙,突然有種事情大條的感覺。老板被綁,貨物跑了,暗黑拍賣會舉辦在即,那現在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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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閣?

彼名思義,神偷閣就是培養第三只手的地方,是中國一個小有名氣的組織,但是經歷連年戰亂,這個小有名氣的組織從古老的中國移民到隔了一個太平洋的美國。最後一代的閣主中原靈指膝下無子,他收養了四個不同來歷的小孩為徒弟,將畢生所學傳授教導,雖然如此,有感于科技日新月異,古老的組織與技巧式微,中原靈指讓四個小孩從他日本妻子的姓,並不繼承神偷家族的姓氏,並且在臨死前宣示結束了神偷閣

筆事講到這里,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這四個小孩就各自發展,各奔前程,誰也跟誰不相干,只是就在四人聚集討論要如何處理他們的師父——中原靈指為遺產時,赫然發現,他們那儉樸的小偷師父居然欠下濤天巨款。

債款可分為四筆,事實上的金額表示不過是種障眼法,中原靈指主要的意思是要他的四個徒弟分別代替他償還四筆人情人——意思即是免費幫人偷一次。限定在一年內得手,若是一年內沒成功,則必須一人承擔下所有剩下的債務。

冰川極北是四人中第一個還清借款,凡是清償完畢的人可以指定下一個輪到誰與償債對象,因此他就非常不客氣的指定了與他天生不對盤的冰川極西。

鄰近馬賽港口的市中女高樓大廈內一極西蹺腳坐在沙發椅上,萬分忍耐陣陣襲面而來的二氧化碳。

他的對面坐著的是極北指定給他的債權人船業大亨菲力普,頤指氣使、不可一世、自以為是、眼高于頂的有錢人,換句話說,是極西最討厭的人種。

「你要什麼?」廢話免了,他只想速戰速決。

「年輕人,你又能給我什麼東西?」菲力普抽著巴西雪茄,輕視的眯著眼瞧極西。

面對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極西並沒有太多的耐心,他起身,「我會寄張兩千萬的支票給你,告辭。」

「等等。」菲力普不悅的下巴緊了緊,一雙銳利雙眸盯著他。

「還有何吩咐?」極西口氣非常不客氣,「先生,我的時間絕對比你寶貴。」

「連自我介紹的時間都想省略。閣下真有這麼忙嗎?」菲力普嘲弄。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我是誰。」極西冷笑。

頭發灰白,並不表示他看人的眼光變差,相反的,歲月的歷練讓他更加能確定眼前的男人是個厲害的角色,即便如此,他還是習慣性的倚老賣老。

「我想也是,一個做事莽撞,不懂禮貌的人應該是個不值得認識的人。」菲力普哼了聲,「天曉得這種人寄來的支票會不會跳票。」

「你可以試試看。」他微慍,「就只怕你有錢沒命花。」

「你說什麼?」年紀大的人最忌諱別人講生死,菲力普尤是。

「中國人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極西雙手插口袋,一臉悠哉閑適,「做多虧心事的人難長命,你不會正好是吧?」

「你——」菲力普氣得滿臉通紅。

「小心啊,你的心髒病、高血壓,那可會導致中風或腦溢血,天曉得是哪一種。」他嘲弄,說話可一點都不小心,「我連CPR都不會拼,你要是死在我眼前,我可會很困擾。」

菲力普七竅生煙,眉毛著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猛瞪著極西無所謂的表情,手上的雪茄煙灰掉落,指頭顫抖的比著他,想要按通話鍵叫警衛,卻被極西強而有力的手壓住。

「笑死我了,居然氣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你是凸眼魚嗎?」極西抬眼冷漠而殘酷的笑,「想找醫生啊,說一聲嘛,我幫你。」

他作勢拿起電話撥號,貼著話筒,他裝模作樣擰起了眉一薄涼的唇啟口,「醫院太慢了,律師沒空,我直接通知殯儀館和神父,你以為呢?」

菲力普咽了口唾沫,徹底被極西咄咄逼人的態勢壓下,他無力的坐進皮椅中,擱在電話上的手也軟軟垂著。

「喀」一聲放下話筒,極西兩手撐在大辦公桌上,像個影子般籠罩在菲力普的眼前,恐怖而令人無法逃月兌。

「立遺囑時別忘了提醒你的子孫。」他在菲力普呼吸急促的時刻,貼在他耳邊冷傲的低聲說︰「千萬別惹火不該招惹的人。」

語畢,他旋身而去。

「我有說要接受你的兩千萬嗎?」菲力普壓抑心中憤怒開口。

極西停步,沒回頭,「沒關系,你若下了地獄,我可以寄給你的繼承人,相信他很樂意代替你享用。」

菲力普渾身回科,用了生平最大努力決定暫時原諒他的出言不遜,「你說你什麼都偷得到,什麼東西都行嗎?」

「請說。」老人家說話都那麼羅嗦嗎?極西不耐煩的嘆氣。

「我要的,不單單只是一件東西,而我什麼線索都沒有,這樣你也做得到?」人老了,做事都格外謹慎,他之所以如此試探極西,就是要肯定他的能力是否夠格。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不說就不用說了。」極西耐心告罄。

「紫芙玉。」菲力普聲音沙啞近乎低哺,「我要……紫芙玉。

※??※??※

維也納的瓦林格郊區,一棟維也納赫赫有名的分離主義設計師建造的別墅,假以新藝術內部裝潢,宛如美人般優雅矗立在晨光雪地中,靜謐的美好很快的被別墅二樓書房內傳出的驚訝聲給打斷。

「紫芙玉?」倫恩怪叫一聲,「一塊玉石嗎?哪個年代哪一國的玉啊?」

空氣中懸浮著布拉姆斯的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的旋律,極西懶洋洋的仰躺在長椅上,深紫近黑的發絲柔軟的垂落,一手垂在扶手處搖晃著酒杯中當地葛郡酒莊所產的葡萄酒,眼眸注視著火爐中燃燒的木炭。

「杰德,你睡著了嗎?」倫恩停下電腦桌前手邊的工作,奇怪的轉過頭看了下,「杰德,你又空月復喝酒,會胃痛的耶!」

他皺眉,走到火爐邊伸手要取走極西的酒杯。

極西忽地一腳把他踹到十萬八千里,啜吸飲了口佳釀,他斜眼瞥著躺在地上痛得呼天搶地的倫恩,「跟你說過,可以叫老板、冰川先生,或者過分點,喊我極西,這里就是沒有杰德,听懂沒?還有,我可不是請你來當管家婆的。」

「老板好、老板妙、老板呱呱叫,這樣行了吧?」倫恩抱怨著爬起。「看在我跟隨你多年的分上,出手輕點兒嘛。」

極西嗤笑,「地上鋪了波斯地毯,還不夠輕嗎?我叫人把地毯都搬了,下次叫你一頭撞進大理石地里。」

「說說而已,干嗎認真。」倫恩小聲埋怨,動作可一點也不馬虎,趕緊回到電腦桌前。

不一會,他又轉過頭來,「哎,你還沒回答我,那個紫芙玉到底是什麼?」

極西瞪了他一眼,「煩!你管它是什麼,把它的價值查出來,要是低于兩千萬美金,告訴我所有人是誰,我買,要是高于兩千萬美金,就算了。」

「可是,你不是已經答應菲力普先生要——」

「我什麼都沒答應。」他勾起一抹冷魅的笑,「我只有問他要什麼。」

倫恩聳聳肩,回過身繼續搜尋的工作。這沒什麼好令人驚訝的,他的老板見錢眼開沒人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你不滿?」他挑眉,有些醉意。

「哪敢。」倫恩背著他,手指依舊快速的在鍵盤上隨著,還是不免嘀咕,「又不是第一天幫你工作,找死啊。」

「不敢最好,要是你敢,小心死無葬身之地。」極西冷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白玉般的頸項仰著,清楚的看到喉結隨著吞咽的起伏,一滴金黃葡萄酒液從他唇角流下,劃過他陶瓷似無暇的臉頰,讓他漠然的臉有了些顏色。

倫恩暗暗吐舌頭,就算是認識再久,極西永遠是毒舌相向,說出來的話氣死人不償命。

冰川極西,信奉拜金主義,說話尖酸,待人刻薄,喜怒無常,隨時隨地手上就拿著算盤撥弄不停,仿佛這世上每個人都欠他錢,錙銖必計,這世界他誰都不在乎,只在乎錢,這世界他誰都可以放棄。除了錢。

既然他的最愛是錢,難道他最擅長的就是搶劫銀行?不不不,他沒那麼低俗,小偷搶銀行?那算什麼小偷,只算得上是搶匪。一個小偷會偷東西沒什麼了不起,偷來了,月兌不了手,或月兌得不干淨,也只能算得是三流小偷,甚至于一個搞不好,往往招致殺身之禍,而能夠竊得上等寶物再以高價月兌手賺取最多差額,才算得上是一流的小偷。

極西不屑親自動手偷,他只要靠一張嘴和一個算盤就可以賺錢。

「查不到。」倫恩扭扭酸澀的腰,繞繞脖子,「查了這麼久,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查不到,那老頭親口說的,怎麼可能查不到!」極西擰起眉,擱下酒杯,起身走到電腦前。

他察看了會;伸手在鍵盤上敲幾個鍵,移動滑鼠一點,依然一無所獲。

「會不會紫芙玉沒有在登記上?有很多雕刻家不是常有遺世之作,多年後才重見光明。」倫恩猜測。

「不可能。」極西若有所思,「那老頭並不是稀物收藏家,他不可能要冷門的東西。」

倫恩搔搔頭苦笑,沒轍了。

「也許紫芙玉……並不是一塊玉。」許久,極西喃喃的說。

倫恩疑惑。「不是玉?!那會是什麼?」

「難說。」極西聳聳眉,語鋒一轉,「我交代的事辦得如何?」

倫恩責難的瞪他一眼。「交給我你還不放心嗎?」

「交給誰我能放心?」極西笑得虛假令倫恩毛骨悚然,他趕緊揮著手,老實道來——

「當然是一切妥當嘍,名單擬好,貨品檢閱完畢,就等老板你確認無誤。」他討好得像只搖尾巴的狗。

「最好如此。」極西旋步回躺椅,隨手從酒櫃中拿了瓶年代久遠品質甚佳的葛郡白葡萄酒傾倒,繼續他頹廢的姿態。

「杰……噢,不,老板……」倫恩想勸不敢勸的嘆息。

極西嗤笑了聲,「怕什麼,我就算要死,也不用麻煩你收尸。」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這個人就是會扭曲別人的好意,倫恩一甩頭,算了,不管他!「那紫芙玉的事要怎麼辦?直接寄兩千萬給那個老頭嗎?」

「不急,先等等。」極西早有月復案,「籌拍賣會結束後再說。」

在」偷」的這一行里,極西扮演著銷贓的角色,道上的人都知道他是數一數二的拍賣者,他舉行的拍賣會叫暗黑拍賣會。

因為他專門拍賣一些令人絕倒的黑貨,據說,蒙娜麗莎的微笑究竟花落誰家,這世界除了買主以外,只有他知,因為是他賣的。而從他手上買到的貨品絕無後顧之憂,此人認錢不認人,銀貨兩訖,生意而已,曾經有人意圖以強大火力劫走他的商品,他兩手一攤,任憑搶奪,隔天,所有被搶走的物品,他一概追回,而動手的那批人,只沒了半邊耳朵。

至此以後,沒人再敢打暗黑拍賣會的主意。暗黑拍賣會每年固定舉行,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而惟有接到通知的達官顯貴、黑幫老大才能參加,換句話說,一日一你得罪了他,抱歉,終其一生別想買到他手上的奇珍異寶。

「沒事的話,你可以滾了。」倫恩還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極西已經冰冷冷的下逐客令。

「我是沒事,不過……其他人有事。」倫恩干巴巴的開口,怎不知他的脾氣,他要趕人,他敢不滾嗎?不過,另一個老板也不好惹啊。

「牆頭草,隨風倒。」極西哼了聲,這次倒是很好心的放他一馬,「老家伙那兒又有什麼狗屁倒灶的事?」

見他心情尚佳,倫恩趕緊一古腦的說︰「老公爵說,英女皇為感謝你上次替王室找回失落已久的權杖,要贈助給你,老公爵希望你——」

「跟他說我沒空。」極西一口否決。

倫恩焦急的解釋,「可是日子已經定了,如果你沒到,安卡森家族的名譽將——」

「該死的名譽!」鏗鏘一聲,玻璃酒杯摔碎在牆角,金黃色透明的液體灑落一地,極西握著扶把的手青筋畢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我出生起,安卡森家族還有名譽可言嗎?」

倫恩無言以對,只能噤聲沉默。

極西嘲謔的仰頭冷笑,笑得肩膀劇烈聳動,他直起身捧月復狂笑,整個人幾乎從長椅上跌下來,突然笑聲停歇,他側過瞼,陰險的深紫色眼眸盯住倫恩,「為什麼不笑?這麼好笑的笑話,你為什麼不笑?」

笑?沒哭就算勇敢了。

他的樣子嚇得倫恩不敢再多說半句,他咽下一口口水,逃命般跳下椅子,訥訥的說︰「沒事我出去了。」

「牆頭草,去跟老頭說,我姓冰川,跟他安卡森家族一點關系都沒有,那支權杖不過是個仿冒品,我不屑賣才扔給他。你給我記好,除非老頭死了,否則少拿安卡森的事來煩我。」極西陰沉冷酷的眸子沒有溫度,一張臉像北極似的冷若冰霜,聲音陰森低沉,「你听懂了沒?」

「懂!當然懂!」倫恩直點頭,步伐快速往後退,「喀」的一聲,迅速的消失在門板後。

極西伸手按了牆上的通話鍵,清冽的聲音如寒冰,「書房髒了。」

避家畢恭畢敬的回答,「是,馬上派人清干淨。」

沒了興致,他信步走出書房,才剛開門,就看到一個探頭探腦的賊頭,「你干嗎?」他戲謔的瞅著倫恩。

倫恩冒出一身冷汗,‘呃,我不是不滾喔。」他兩手亂舞,慌忙澄清,「只是昆德拉議員派來的人找你,所以我才又折回來。」

「匈牙利的昆德拉?」極西疑惑的挑起半邊眉。

「嗯。」倫恩用力點頭,「他們說有好貨上門,希望你親自清點。」

「窮到要賣家產?不可能吧,貪得那麼嚴重。」極西諷刺的揚了揚唇,「可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說說看是什麼?」這種事通常都是倫恩在經手的,除了拍賣會,極西很少露面。

「不知道,他們說要你親自去看。」倫恩搖頭,也是一頭露水。

「昆德拉以為我是誰?」極西冷嗤,「可以呼之即來,喚之即去的嗎?」

「我去回絕。」倫恩掉頭要走。

「等一下。」冰川極西突然想到什麼,「如果我沒記錯,昆德拉還有一幅畫的尾款尚未付清,是嗎?」

「對!」倫恩一擊掌,恍然大悟的看著極西,「所以

「叫他們將貨帶到老地方等,我待會就過去。」極西立刻下了指令,臉上掛起一個邪笑。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蝕本的生意沒人問,極西最恨別人欠他錢,敢欠他錢,絕對連本帶利要回來。

老地方指的是維也納南部崔司特路上的廢工廠,這個區域十分隱蔽,除了倉庫和工人,鮮少人煙出沒,再往南即是森林步道,除了假日游客外,平常時候沒有人會特地打這里經過。

倫恩瞄了眼那只可疑的布袋,抬眼客氣的對兩人說︰「請在這里稍待片刻,冰川先生馬上就到。」

語畢,他隨即離開。他那老板自恃甚高,從不隨身攜帶武器。所以在極西來之前,他必須先確認安全無虞。

昆德的部下A將肩上一直扛著的大麻袋靠牆擱下,捏著肩膀抱怨︰「真是重死人!」

部下B瞄了眼那只麻袋,「喂,那小妞會不會沒氣了?怎麼動也不動?」

兩人面面相覷,手忙腳亂的解開麻袋口。

紫芙蒼白的臉孔乍現,兩人測了測鼻息,松了口氣,幸好,還有呼吸,人活著。

微弱的陽光從廢工廠半敞的門縫射人,照在紫芙緊閉的雙眼上,灼熱感讓她轉醒,刺眼的痛令她既了好幾次眼才睜得開,頸後酸痛,全身肌肉酸麻,是因為手腳皆被緊緊反身捆綁,除了水,她已經兩天沒進食,全身無力,頂得慶幸的是他們並沒有對她下藥,她的神志是清醒的,身手還算靈活。

她不動聲色的四處察看,陌生的環境只說明了她處境危險艱困。之前他們將她關起來一天,後來才將她擊昏裝到麻袋里運走,那麼這里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如果她現在不逃,那就沒機會了,她思忖。

陰影突然籠上,她趕緊閉上眼。

「你說要不要將她從麻布袋里拖出來?」部下A打量著她提議。

「不好吧,」部下B不贊成,「要是她跑了怎辦?」

「她還昏著,而且冰川先生就要來驗貨了,將她拖出來看得也比較清楚。」部下A說的挺有道理,于是部下B無謂的點了頭,兩人便動手將紫芙搬出來。

他們萬萬沒想到紫芙早已醒來,而且乘機松綁了繩索,當兩人將麻袋除去,紫芙便一記飛踢翻身而起。

兩人被她猛然突襲給踢倒,痛得七葷人素,紫芙乘機搶走其中一人腰上的配槍,奪門而出。

廢工廠鐵門外,白色奔馳跑車方停妥尚未熄火,極西才剛剛開車門,還沒來得及戴上遮臉的眼罩,就被一把手槍抵住腦袋。

他不動聲色,俊臉卻沉了下來。該死的!這就是昆德拉的貨?

紫芙將槍口滑到他背部,頂了頂,「快上車!」

極西動作緩慢的照辦,紫芙坐進駕駛座旁,不耐的往他肩上痛敲一記,口氣欠佳的吼︰「動作快點!」

他猛地側過頭,一臉要殺人的表情瞪著紫芙,「你再敢動我,保證你會後悔一生。」

「一生?」紫芙語帶嘲諷,雙眉揚了揚。「你再不開車,我讓你現在就後悔!」說完還不忘在他背部狠敲,「快點啊。」

「快點去赴死嗎?」極西幾乎是咬牙切齒了,「連地名方向都沒說,是要我開去哪里!」

紫芙瞥他一眼一冷笑。「你的開車技術最好和你的口才一樣好,要不然我半路就將你踹下去!往前,進森林。」

他一定,不!是絕對,要將這個該死的女人碎尸萬段!極西心中怒火熊熊燃燒,暗自發誓詛咒。

他握緊方向盤的手青筋浮起,腳猛一踩離合器,手排檔快速換檔,奔馳跑車劃出美麗的弧線,急速離去。

隨後趕到的倫恩從廢工廠內沖出,目瞪口呆的看著車輪掀起的飛沙塵埃。

天,這世界上居然有人敢綁架他的老板?!真是勇氣可嘉,不要錢就算了,連命都想丟了嗎?

倫恩搖頭嘆氣一回頭看到身後兩個狼狽的家伙,突然有種事情大條的感覺。老板被綁,貨物跑了,暗黑拍賣會舉辦在即,那現在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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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09:29:25 |只看該作者


神偷閣?

彼名思義,神偷閣就是培養第三只手的地方,是中國一個小有名氣的組織,但是經歷連年戰亂,這個小有名氣的組織從古老的中國移民到隔了一個太平洋的美國。最後一代的閣主中原靈指膝下無子,他收養了四個不同來歷的小孩為徒弟,將畢生所學傳授教導,雖然如此,有感于科技日新月異,古老的組織與技巧式微,中原靈指讓四個小孩從他日本妻子的姓,並不繼承神偷家族的姓氏,並且在臨死前宣示結束了神偷閣

筆事講到這里,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這四個小孩就各自發展,各奔前程,誰也跟誰不相干,只是就在四人聚集討論要如何處理他們的師父——中原靈指為遺產時,赫然發現,他們那儉樸的小偷師父居然欠下濤天巨款。

債款可分為四筆,事實上的金額表示不過是種障眼法,中原靈指主要的意思是要他的四個徒弟分別代替他償還四筆人情人——意思即是免費幫人偷一次。限定在一年內得手,若是一年內沒成功,則必須一人承擔下所有剩下的債務。

冰川極北是四人中第一個還清借款,凡是清償完畢的人可以指定下一個輪到誰與償債對象,因此他就非常不客氣的指定了與他天生不對盤的冰川極西。

鄰近馬賽港口的市中女高樓大廈內一極西蹺腳坐在沙發椅上,萬分忍耐陣陣襲面而來的二氧化碳。

他的對面坐著的是極北指定給他的債權人船業大亨菲力普,頤指氣使、不可一世、自以為是、眼高于頂的有錢人,換句話說,是極西最討厭的人種。

「你要什麼?」廢話免了,他只想速戰速決。

「年輕人,你又能給我什麼東西?」菲力普抽著巴西雪茄,輕視的眯著眼瞧極西。

面對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極西並沒有太多的耐心,他起身,「我會寄張兩千萬的支票給你,告辭。」

「等等。」菲力普不悅的下巴緊了緊,一雙銳利雙眸盯著他。

「還有何吩咐?」極西口氣非常不客氣,「先生,我的時間絕對比你寶貴。」

「連自我介紹的時間都想省略。閣下真有這麼忙嗎?」菲力普嘲弄。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我是誰。」極西冷笑。

頭發灰白,並不表示他看人的眼光變差,相反的,歲月的歷練讓他更加能確定眼前的男人是個厲害的角色,即便如此,他還是習慣性的倚老賣老。

「我想也是,一個做事莽撞,不懂禮貌的人應該是個不值得認識的人。」菲力普哼了聲,「天曉得這種人寄來的支票會不會跳票。」

「你可以試試看。」他微慍,「就只怕你有錢沒命花。」

「你說什麼?」年紀大的人最忌諱別人講生死,菲力普尤是。

「中國人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極西雙手插口袋,一臉悠哉閑適,「做多虧心事的人難長命,你不會正好是吧?」

「你——」菲力普氣得滿臉通紅。

「小心啊,你的心髒病、高血壓,那可會導致中風或腦溢血,天曉得是哪一種。」他嘲弄,說話可一點都不小心,「我連CPR都不會拼,你要是死在我眼前,我可會很困擾。」

菲力普七竅生煙,眉毛著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猛瞪著極西無所謂的表情,手上的雪茄煙灰掉落,指頭顫抖的比著他,想要按通話鍵叫警衛,卻被極西強而有力的手壓住。

「笑死我了,居然氣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你是凸眼魚嗎?」極西抬眼冷漠而殘酷的笑,「想找醫生啊,說一聲嘛,我幫你。」

他作勢拿起電話撥號,貼著話筒,他裝模作樣擰起了眉一薄涼的唇啟口,「醫院太慢了,律師沒空,我直接通知殯儀館和神父,你以為呢?」

菲力普咽了口唾沫,徹底被極西咄咄逼人的態勢壓下,他無力的坐進皮椅中,擱在電話上的手也軟軟垂著。

「喀」一聲放下話筒,極西兩手撐在大辦公桌上,像個影子般籠罩在菲力普的眼前,恐怖而令人無法逃月兌。

「立遺囑時別忘了提醒你的子孫。」他在菲力普呼吸急促的時刻,貼在他耳邊冷傲的低聲說︰「千萬別惹火不該招惹的人。」

語畢,他旋身而去。

「我有說要接受你的兩千萬嗎?」菲力普壓抑心中憤怒開口。

極西停步,沒回頭,「沒關系,你若下了地獄,我可以寄給你的繼承人,相信他很樂意代替你享用。」

菲力普渾身回科,用了生平最大努力決定暫時原諒他的出言不遜,「你說你什麼都偷得到,什麼東西都行嗎?」

「請說。」老人家說話都那麼羅嗦嗎?極西不耐煩的嘆氣。

「我要的,不單單只是一件東西,而我什麼線索都沒有,這樣你也做得到?」人老了,做事都格外謹慎,他之所以如此試探極西,就是要肯定他的能力是否夠格。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不說就不用說了。」極西耐心告罄。

「紫芙玉。」菲力普聲音沙啞近乎低哺,「我要……紫芙玉。

※??※??※

維也納的瓦林格郊區,一棟維也納赫赫有名的分離主義設計師建造的別墅,假以新藝術內部裝潢,宛如美人般優雅矗立在晨光雪地中,靜謐的美好很快的被別墅二樓書房內傳出的驚訝聲給打斷。

「紫芙玉?」倫恩怪叫一聲,「一塊玉石嗎?哪個年代哪一國的玉啊?」

空氣中懸浮著布拉姆斯的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的旋律,極西懶洋洋的仰躺在長椅上,深紫近黑的發絲柔軟的垂落,一手垂在扶手處搖晃著酒杯中當地葛郡酒莊所產的葡萄酒,眼眸注視著火爐中燃燒的木炭。

「杰德,你睡著了嗎?」倫恩停下電腦桌前手邊的工作,奇怪的轉過頭看了下,「杰德,你又空月復喝酒,會胃痛的耶!」

他皺眉,走到火爐邊伸手要取走極西的酒杯。

極西忽地一腳把他踹到十萬八千里,啜吸飲了口佳釀,他斜眼瞥著躺在地上痛得呼天搶地的倫恩,「跟你說過,可以叫老板、冰川先生,或者過分點,喊我極西,這里就是沒有杰德,听懂沒?還有,我可不是請你來當管家婆的。」

「老板好、老板妙、老板呱呱叫,這樣行了吧?」倫恩抱怨著爬起。「看在我跟隨你多年的分上,出手輕點兒嘛。」

極西嗤笑,「地上鋪了波斯地毯,還不夠輕嗎?我叫人把地毯都搬了,下次叫你一頭撞進大理石地里。」

「說說而已,干嗎認真。」倫恩小聲埋怨,動作可一點也不馬虎,趕緊回到電腦桌前。

不一會,他又轉過頭來,「哎,你還沒回答我,那個紫芙玉到底是什麼?」

極西瞪了他一眼,「煩!你管它是什麼,把它的價值查出來,要是低于兩千萬美金,告訴我所有人是誰,我買,要是高于兩千萬美金,就算了。」

「可是,你不是已經答應菲力普先生要——」

「我什麼都沒答應。」他勾起一抹冷魅的笑,「我只有問他要什麼。」

倫恩聳聳肩,回過身繼續搜尋的工作。這沒什麼好令人驚訝的,他的老板見錢眼開沒人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你不滿?」他挑眉,有些醉意。

「哪敢。」倫恩背著他,手指依舊快速的在鍵盤上隨著,還是不免嘀咕,「又不是第一天幫你工作,找死啊。」

「不敢最好,要是你敢,小心死無葬身之地。」極西冷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白玉般的頸項仰著,清楚的看到喉結隨著吞咽的起伏,一滴金黃葡萄酒液從他唇角流下,劃過他陶瓷似無暇的臉頰,讓他漠然的臉有了些顏色。

倫恩暗暗吐舌頭,就算是認識再久,極西永遠是毒舌相向,說出來的話氣死人不償命。

冰川極西,信奉拜金主義,說話尖酸,待人刻薄,喜怒無常,隨時隨地手上就拿著算盤撥弄不停,仿佛這世上每個人都欠他錢,錙銖必計,這世界他誰都不在乎,只在乎錢,這世界他誰都可以放棄。除了錢。

既然他的最愛是錢,難道他最擅長的就是搶劫銀行?不不不,他沒那麼低俗,小偷搶銀行?那算什麼小偷,只算得上是搶匪。一個小偷會偷東西沒什麼了不起,偷來了,月兌不了手,或月兌得不干淨,也只能算得是三流小偷,甚至于一個搞不好,往往招致殺身之禍,而能夠竊得上等寶物再以高價月兌手賺取最多差額,才算得上是一流的小偷。

極西不屑親自動手偷,他只要靠一張嘴和一個算盤就可以賺錢。

「查不到。」倫恩扭扭酸澀的腰,繞繞脖子,「查了這麼久,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查不到,那老頭親口說的,怎麼可能查不到!」極西擰起眉,擱下酒杯,起身走到電腦前。

他察看了會;伸手在鍵盤上敲幾個鍵,移動滑鼠一點,依然一無所獲。

「會不會紫芙玉沒有在登記上?有很多雕刻家不是常有遺世之作,多年後才重見光明。」倫恩猜測。

「不可能。」極西若有所思,「那老頭並不是稀物收藏家,他不可能要冷門的東西。」

倫恩搔搔頭苦笑,沒轍了。

「也許紫芙玉……並不是一塊玉。」許久,極西喃喃的說。

倫恩疑惑。「不是玉?!那會是什麼?」

「難說。」極西聳聳眉,語鋒一轉,「我交代的事辦得如何?」

倫恩責難的瞪他一眼。「交給我你還不放心嗎?」

「交給誰我能放心?」極西笑得虛假令倫恩毛骨悚然,他趕緊揮著手,老實道來——

「當然是一切妥當嘍,名單擬好,貨品檢閱完畢,就等老板你確認無誤。」他討好得像只搖尾巴的狗。

「最好如此。」極西旋步回躺椅,隨手從酒櫃中拿了瓶年代久遠品質甚佳的葛郡白葡萄酒傾倒,繼續他頹廢的姿態。

「杰……噢,不,老板……」倫恩想勸不敢勸的嘆息。

極西嗤笑了聲,「怕什麼,我就算要死,也不用麻煩你收尸。」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這個人就是會扭曲別人的好意,倫恩一甩頭,算了,不管他!「那紫芙玉的事要怎麼辦?直接寄兩千萬給那個老頭嗎?」

「不急,先等等。」極西早有月復案,「籌拍賣會結束後再說。」

在」偷」的這一行里,極西扮演著銷贓的角色,道上的人都知道他是數一數二的拍賣者,他舉行的拍賣會叫暗黑拍賣會。

因為他專門拍賣一些令人絕倒的黑貨,據說,蒙娜麗莎的微笑究竟花落誰家,這世界除了買主以外,只有他知,因為是他賣的。而從他手上買到的貨品絕無後顧之憂,此人認錢不認人,銀貨兩訖,生意而已,曾經有人意圖以強大火力劫走他的商品,他兩手一攤,任憑搶奪,隔天,所有被搶走的物品,他一概追回,而動手的那批人,只沒了半邊耳朵。

至此以後,沒人再敢打暗黑拍賣會的主意。暗黑拍賣會每年固定舉行,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而惟有接到通知的達官顯貴、黑幫老大才能參加,換句話說,一日一你得罪了他,抱歉,終其一生別想買到他手上的奇珍異寶。

「沒事的話,你可以滾了。」倫恩還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極西已經冰冷冷的下逐客令。

「我是沒事,不過……其他人有事。」倫恩干巴巴的開口,怎不知他的脾氣,他要趕人,他敢不滾嗎?不過,另一個老板也不好惹啊。

「牆頭草,隨風倒。」極西哼了聲,這次倒是很好心的放他一馬,「老家伙那兒又有什麼狗屁倒灶的事?」

見他心情尚佳,倫恩趕緊一古腦的說︰「老公爵說,英女皇為感謝你上次替王室找回失落已久的權杖,要贈助給你,老公爵希望你——」

「跟他說我沒空。」極西一口否決。

倫恩焦急的解釋,「可是日子已經定了,如果你沒到,安卡森家族的名譽將——」

「該死的名譽!」鏗鏘一聲,玻璃酒杯摔碎在牆角,金黃色透明的液體灑落一地,極西握著扶把的手青筋畢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我出生起,安卡森家族還有名譽可言嗎?」

倫恩無言以對,只能噤聲沉默。

極西嘲謔的仰頭冷笑,笑得肩膀劇烈聳動,他直起身捧月復狂笑,整個人幾乎從長椅上跌下來,突然笑聲停歇,他側過瞼,陰險的深紫色眼眸盯住倫恩,「為什麼不笑?這麼好笑的笑話,你為什麼不笑?」

笑?沒哭就算勇敢了。

他的樣子嚇得倫恩不敢再多說半句,他咽下一口口水,逃命般跳下椅子,訥訥的說︰「沒事我出去了。」

「牆頭草,去跟老頭說,我姓冰川,跟他安卡森家族一點關系都沒有,那支權杖不過是個仿冒品,我不屑賣才扔給他。你給我記好,除非老頭死了,否則少拿安卡森的事來煩我。」極西陰沉冷酷的眸子沒有溫度,一張臉像北極似的冷若冰霜,聲音陰森低沉,「你听懂了沒?」

「懂!當然懂!」倫恩直點頭,步伐快速往後退,「喀」的一聲,迅速的消失在門板後。

極西伸手按了牆上的通話鍵,清冽的聲音如寒冰,「書房髒了。」

避家畢恭畢敬的回答,「是,馬上派人清干淨。」

沒了興致,他信步走出書房,才剛開門,就看到一個探頭探腦的賊頭,「你干嗎?」他戲謔的瞅著倫恩。

倫恩冒出一身冷汗,‘呃,我不是不滾喔。」他兩手亂舞,慌忙澄清,「只是昆德拉議員派來的人找你,所以我才又折回來。」

「匈牙利的昆德拉?」極西疑惑的挑起半邊眉。

「嗯。」倫恩用力點頭,「他們說有好貨上門,希望你親自清點。」

「窮到要賣家產?不可能吧,貪得那麼嚴重。」極西諷刺的揚了揚唇,「可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說說看是什麼?」這種事通常都是倫恩在經手的,除了拍賣會,極西很少露面。

「不知道,他們說要你親自去看。」倫恩搖頭,也是一頭露水。

「昆德拉以為我是誰?」極西冷嗤,「可以呼之即來,喚之即去的嗎?」

「我去回絕。」倫恩掉頭要走。

「等一下。」冰川極西突然想到什麼,「如果我沒記錯,昆德拉還有一幅畫的尾款尚未付清,是嗎?」

「對!」倫恩一擊掌,恍然大悟的看著極西,「所以

「叫他們將貨帶到老地方等,我待會就過去。」極西立刻下了指令,臉上掛起一個邪笑。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蝕本的生意沒人問,極西最恨別人欠他錢,敢欠他錢,絕對連本帶利要回來。

老地方指的是維也納南部崔司特路上的廢工廠,這個區域十分隱蔽,除了倉庫和工人,鮮少人煙出沒,再往南即是森林步道,除了假日游客外,平常時候沒有人會特地打這里經過。

倫恩瞄了眼那只可疑的布袋,抬眼客氣的對兩人說︰「請在這里稍待片刻,冰川先生馬上就到。」

語畢,他隨即離開。他那老板自恃甚高,從不隨身攜帶武器。所以在極西來之前,他必須先確認安全無虞。

昆德的部下A將肩上一直扛著的大麻袋靠牆擱下,捏著肩膀抱怨︰「真是重死人!」

部下B瞄了眼那只麻袋,「喂,那小妞會不會沒氣了?怎麼動也不動?」

兩人面面相覷,手忙腳亂的解開麻袋口。

紫芙蒼白的臉孔乍現,兩人測了測鼻息,松了口氣,幸好,還有呼吸,人活著。

微弱的陽光從廢工廠半敞的門縫射人,照在紫芙緊閉的雙眼上,灼熱感讓她轉醒,刺眼的痛令她既了好幾次眼才睜得開,頸後酸痛,全身肌肉酸麻,是因為手腳皆被緊緊反身捆綁,除了水,她已經兩天沒進食,全身無力,頂得慶幸的是他們並沒有對她下藥,她的神志是清醒的,身手還算靈活。

她不動聲色的四處察看,陌生的環境只說明了她處境危險艱困。之前他們將她關起來一天,後來才將她擊昏裝到麻袋里運走,那麼這里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如果她現在不逃,那就沒機會了,她思忖。

陰影突然籠上,她趕緊閉上眼。

「你說要不要將她從麻布袋里拖出來?」部下A打量著她提議。

「不好吧,」部下B不贊成,「要是她跑了怎辦?」

「她還昏著,而且冰川先生就要來驗貨了,將她拖出來看得也比較清楚。」部下A說的挺有道理,于是部下B無謂的點了頭,兩人便動手將紫芙搬出來。

他們萬萬沒想到紫芙早已醒來,而且乘機松綁了繩索,當兩人將麻袋除去,紫芙便一記飛踢翻身而起。

兩人被她猛然突襲給踢倒,痛得七葷人素,紫芙乘機搶走其中一人腰上的配槍,奪門而出。

廢工廠鐵門外,白色奔馳跑車方停妥尚未熄火,極西才剛剛開車門,還沒來得及戴上遮臉的眼罩,就被一把手槍抵住腦袋。

他不動聲色,俊臉卻沉了下來。該死的!這就是昆德拉的貨?

紫芙將槍口滑到他背部,頂了頂,「快上車!」

極西動作緩慢的照辦,紫芙坐進駕駛座旁,不耐的往他肩上痛敲一記,口氣欠佳的吼︰「動作快點!」

他猛地側過頭,一臉要殺人的表情瞪著紫芙,「你再敢動我,保證你會後悔一生。」

「一生?」紫芙語帶嘲諷,雙眉揚了揚。「你再不開車,我讓你現在就後悔!」說完還不忘在他背部狠敲,「快點啊。」

「快點去赴死嗎?」極西幾乎是咬牙切齒了,「連地名方向都沒說,是要我開去哪里!」

紫芙瞥他一眼一冷笑。「你的開車技術最好和你的口才一樣好,要不然我半路就將你踹下去!往前,進森林。」

他一定,不!是絕對,要將這個該死的女人碎尸萬段!極西心中怒火熊熊燃燒,暗自發誓詛咒。

他握緊方向盤的手青筋浮起,腳猛一踩離合器,手排檔快速換檔,奔馳跑車劃出美麗的弧線,急速離去。

隨後趕到的倫恩從廢工廠內沖出,目瞪口呆的看著車輪掀起的飛沙塵埃。

天,這世界上居然有人敢綁架他的老板?!真是勇氣可嘉,不要錢就算了,連命都想丟了嗎?

倫恩搖頭嘆氣一回頭看到身後兩個狼狽的家伙,突然有種事情大條的感覺。老板被綁,貨物跑了,暗黑拍賣會舉辦在即,那現在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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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馳跑車火速行進中,紫芙頻回頭,察看是否有追兵,極西見她分神,伸手就去搶奪她手上的槍。

紫芙並非省油的燈,極西一行動,她立刻反手予以回擊,兩人你來我往僵持不下。

紫芙咬牙警告道︰「別亂來,要是槍枝走火我可不管。」

極西傲然冷笑,「射到誰還不知道。」

他想要扳開她的手指,她卻死命的握著槍身,比蚌殼還要硬。一只手不夠?他干脆連掌握方向盤的那只手都加人。

紫芙被他猛一推,背部猛撞車門,她吃痛閃躲,極西見機不可失立刻抓住她掉下的手槍,紫芙正想抬手阻止他,眼前呈現的情況卻令她忽

然驚叫︰「啊,方向盤,快握住方向盤!」

方向盤?!

極西倏地睜開大眼。該死!他氣昏頭,顧著搶她的槍,卻忘了跑車又不是飛機,哪來的自動駕駛系統?!

緊急回身,他抓住肆意滑動的方何盤,失去控制的車頭硬生生的往一叢叢茂密高大的蘇格蘭松樹沖去,他努力扭轉方向卻為時已晚。

「我的天。」紫芙臉色的刷白看著眼前越見放大的用樹于,嚇得一愣一愣,全身動彈不得。

「該死!」極西探煞車減速,卻絲毫不能阻止過快的車速,他低頭,伸手挽住紫芙肩膀一同往下趴下,氣急敗壞的朝嚇呆的她大吼︰「白痴,抱住你的頭!」

砰!響徹雲霄的撞擊聲從青蔥郁郁、古無人煙的森林中傳出,接著就是陣陣白煙冒著。

車內八只安全氣囊全數彈出,前座的兩個人像夾心泡芙被擠在一坨又一坨的女乃油中一樣,狼狽而可笑。

冰川極西率先擁開氣囊,驚魂未定的喘息,他的額角被劃破一個口子,胸口、手臂、雙腿多處淤青,他疼痛的睜開眼,看到車頭整個被撞凹,氣得想掐死身邊的女人。

紫芙的情形比他好多了,除了撞擊後的昏眩感,並無大礙,看到橫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毛手,她「啪」的一聲像拍死蟑螂般打下去,痛得極西下意識收回手,怒目以對。

紫芙甩甩頭,重新舉槍指著極西,氣勢不足稍嫌虛弱的嘲謔,「車子撞爛,這下你滿意了吧?」

「女人,這是我的車耶!」極西不可思議的尖銳大吼,他從沒見過比她嘴巴更毒的人,今天他總算開了眼界,「把自己的車撞爛,我會滿意?!是你比較滿意吧!」

「少廢話,快下車。」紫芙又用槍座去敲他。

極西用手臂隔開她的槍,陰鷙森冷的瞟她一眼,「你最好不要再這麼做。」

紫芙無所謂的昂昂下巴,「我高興,你管我,」

她那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率性態度讓極西更加怒火中燒。

一兩人一前一後下車後,極西突然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只精巧的算盤,當場就旁若無人的撥弄起來。

「你隨身攜帶……」紫芙怪異的看著他,「算盤?」

她知道自從臥虎藏龍風行好萊塢後,歐美吹起一股東方風,中國字、中國菜、中國刀劍、中國武術,霎時都成為熱門商品,外國人哪管他三七二十一,通;通往身上掛,喜歡就好。

不過,算盤?

這年頭流行隨身攜帶算盤上街購物嗎?而且對象是個外國人,隨身攜帶算盤?!他是瘋子嗎?

極西理都不理她,一面巡視著車頭撞爛的跑車一;面念念有詞,「這款車型是奔馳限量生產,全世界只有十部,我購買時價值兩百萬美元,現在至少值八百萬。」

「八百萬?」紫芙驚叫,哼哼笑兩聲,「你的車是瓖黃金的嗎?」

「黃金?就算是瓖白金也沒有它的價值。」極西一臉冷漠,撒向紫芙的眼神像在嘲笑她的無知,「撞成這樣,若是進廠維修,恐怕不只八百萬美元,可能要一千萬,嗯……應該要。」他打量著撞爛的車頭,又看看破碎的後照鏡,再看看全部彈出的安全氣囊,嘖嘖計量,低頭又是一陣猛撥算盤。

紫芙全然不知他在干嗎,她好笑的看著他忙碌的走來走去,只覺得他搞不好是被撞壞了腦袋,變痴呆了。

「好了。」他大功告成的宣示。

「好了?」紫芙一頭霧水。

二千萬零三百六十八美元或者是九百三十二萬一千七百五十三美元,你要哪一個?」極西秤斤論兩的表情讓紫芙失笑。

「那是什麼?」她冷嘲,「你的贖金嗎?那真是抱歉,我比較偏好整數。」

極西的表情比她更諷刺,露出張狂的笑,仿佛他才是脅持別人的那個,「前者是維修費用加上期間利息,後者是車子報廢的損失賠償與精神慰勞,附加登報道歉。」他低頭,氣勢迫人的壓向紫芙,眼中射出冰一樣的冷光,「你最好想清楚哪種賠法比較能配合,不用急著回答我。」

紫芙先是一愣,然後微微一笑,冷不防的一拳給他直直打過去。

她揉揉發疼的指關節,忍不住得意的悶笑,好一個要錢不要命的家伙,居然還敢跟她要錢?她紫芙是何等人物,敢威脅她?哼!

砰!極西飛出去撞到一棵蘇格蘭松樹,樹上的積雪承受不了沖擊紛紛跌落,全數落到他頭上, 里啪啦的一陣響,他整個人被埋成雪人,最後,一根枯枝從天而降,好死不死的插在他頭上。

天線寶寶見過沒?就是那德行。

忍俊不住,紫芙彎腰捧月復大笑。

極西一臉嫌惡的撥開身上的雪塊,忿忿不平站起身,瞪著笑得全身顫抖的她,恨不得將她的笑臉撕碎。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這個女人——極西很恨的磨牙,他下了此生最大的決心——殺了她?不不,那太便宜了,既然她是昆德拉送上門的貨,他絕對要將她以最高、最恐怖的天價賣出去,以泄心頭之恨。

紫芙好不容易止住笑聲,彎腰從地上撿起算盤扔給他,極西接住,她語帶笑意,「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種東西有名字,你不知道嗎?」極西拿出手帕擦拭著算珠上的雪漬,一身狼狽卻傲慢無比。

紫芙揚眉,「我當然知道。」那是算盤上她來自台可是道道地地的炎黃子孫,怎麼可能不知道。

極西繼續低頭擦拭,不理會她。

他的態度讓紫芙眉一皺。

也許是看到過去熟悉的東西而產生的好感,不一她又舒展眉宇,耐著性子追問︰「你為什麼隨身攜帶算盤?電子計算機不是比較方嗎?」

「你對算盤懂多少?」他將手帕和算盤一並收回口袋內,從頭到尾瞧都不瞧她一眼,「我不和無知的人對話。」

「是嗎?」還沒人說過她紫芙無知,這個臭男人,他徹底的惹惱了她,「我就偏要你說話!」

她蠻橫的拿槍頂著他的腦袋,「說,這里是哪里?」

極西瞥了她一眼,哼聲道︰「你連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還敢叫我往森林里開,這不是無知是什麼?」

「你說不說?」紫芙用槍座狠敲他額頭上的傷口,一點都不留情。

極西吃痛,怒到極點,「想怎樣?殺了我嗎?」

「殺了你?」她哈哈兩聲,橫眉豎目冷睇他,「哪里這麼便宜!我知道兩百多種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本事,想試試嗎?」

兩個人交接的視線在空中 里啪啦打出一陣火花,只怕再瞪下去就要引起森林大火。極西拳腳蠢蠢欲動,紫芙亮了亮手上的槍威脅他。

可惡!她有槍,該死的他怎麼就是不听倫恩的勸隨身帶槍?!

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況且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不用三年,定要她加倍奉還!

極西心不甘情不願的撇過頭去問聲道︰「維也納南部。」

維也納南部!他們把她運到這里來干嗎?紫芙又敲了敲他腦袋;這次力氣小了點,「那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

「我是——」氣得頭暈腦脹,他差點月兌口而出自己的身份,但他視線一轉,看到紫芙拿槍的熟練模樣,以及她一身不合宜的裝扮——

「我是工廠的老板,工人說最近常有小賊出人,所以我去巡視。」他沉住氣扯謊。

「亂講!」紫芙挑起眉,冷笑,「那工廠分明棄置已久,哪里來的工人!」

極西臉不紅氣不喘的繼續扯,「我指的又不是你沖出來的那間,是隔壁的隔壁那間。」

棒壁的隔壁那間?逃得太匆忙,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只好再問︰「那你停車在那——」

「因為我要買下那座廢棄的作為擴廠之用啊,總要先去看看吧,誰知道你突然沖出來,還撞爛了我的車!」他叉腰,忿忿不平。

她左右詳細盯著他,渾身上下皆是名牌,再加上那只可笑的算盤,果然有股錢臭味,算是信了他八成。

「你說的小賊是怎麼回事?」她問,想找出個蛛絲馬跡。

「哦,那個啊。」極西打著哈哈,邊思索著如何套她的話,「听說有人在那廢工廠進行非法交易,像是毒品呀,人口買賣啊,你知道,東歐金三角,什麼不多,偷渡客最多,尤其是……」他刻意緊追著她的眼神,「越南人或大陸人。」

「很抱歉!我兩種都不是。」紫芙沒好氣的目瞪他。

瞧他看她的眼神,他以為她是妓女嗎?紫芙脾氣一來,便口無遮攔,「我是台灣人!台灣人,你听過沒?」

極西心中暗笑,裝出誠惶誠恐的模樣點頭。

他們打算把她賣給人蛇接客?真是可惡,紫芙氣得五髒六腑吱吱叫,早知道,她該斷了他們的命根子,而不只是踹兩腳。

「那你來東歐是…‧‧」他特意用眼光注目她一身華麗禮服,「旅

游?」

紫芙用槍口回答了他。「問這麼多干嗎,閑事少管。」

「問問看你是不是需要幫忙啊。」因為她信了他,情況的掌握權又再度回到他手上,極西裝模作樣,擺出一副不甘受困的無奈樣,「我小命在槍口底,槍在你手里,算我怕了你,你到底想怎樣?」

這家伙一開始有這麼听話嗎?紫芙狐疑的瞟他.「我餓了,這附近哪里有吃的?」

※??※??※

四個小時後,兩人徒步走出森林,來到一處緩谷地,紫芙氣虛的一拐一拐拿著槍跟在極西背後走,她開始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故意整她。

「還有多久才到?」這已經是半個小時來她第一百次問。

「就快到了。」這也是近半個小時來他第一百次答。

紫芙跳到他眼前,「給我老實說,到底還要多久?」

極西悶笑在心里,不過外表仍是一派無辜,他手一攤,無奈道︰「早跟你說往回走,你偏不,我可以叫我的司機來接我們,你也不必穿那雙沒了跟的高跟鞋走得那麼辛苦。」

「閉嘴。」’紫芙沒好氣的拿槍頂了頂他,「繼續走。」

她怎麼不知道口市區多好多舒服,問題是,車子在森林中撞出了這麼大的煙和火,警察不會來嗎?昆德拉派的人不會追嗎?一旦她往回走,就形同甕中之鱉,鐵定的。

現在只好先到這家伙在附近的酒莊躲著,只是,附近?走了快兩個小時叫附近?從麻袋中醒來,皮草短大衣早就不知去向,現在的她只穿著開叉旗袍加一雙即將分解的高跟鞋,又冷又饑的走在濕滑的森林泥地上,再加上扭傷的腳踝,天!敖近?!

同一時刻,前頭的極西面露出惡毒的笑,哈哈,總算板回一城,他是故意繞路的,光是看她臉色慘白的扶著樹干走路,怕痛卻又咬著牙不叫,他就快笑到不行,還好他忍住了,要不被看出破綻,她怎會乖乖跟著他走。

他竊笑著,偷偷回過頭瞄她,才發現她握著單腳腳踝跪在地上,額頭上的汗珠像黃豆般斗大。看她走不動了,極西心里還暗暗慶幸整到她,不過等到他看到扔在地上的一只高跟鞋上沾著血跡,以及她那只腫得碗大的腳踝,他突然地皺起了眉。

「喂,你不走了嗎?」他走過去她身邊——忽然,赫地一把槍抵住他的頭,哦,不過這已經是今日來第N次,他居然有點習慣了,「小姐,又怎樣?」舉起手,他繼續裝無辜。

「往後退,離我遠點。」紫芙抬頭喝叱,喘著氣,見他往後遲了一步,才又垂手,臉色由白轉青。

極西近觀一眼,才發現她握著的那只腳腫得可怕,恐怕不是因為走了兩個小時才這樣,而是之前就扭傷了,看起來不僅是皮肉傷,遠比他所想的嚴重。

「喂……」他才往前一步,她馬上又警戒起來。

「我叫你離我遠一點,听到沒?!」幾乎是胡亂的揮舞著槍。

紫芙痛到連握槍的力氣都快沒了,可是她卻不停的告訴自己再忍一忍,能走的,沒事的。

她一頭青絲早已散亂,汗珠濕了前額幾絡垂發,眼楮忽聞忽睜,唇瓣又白又干燥,鼻頭積著霜氣,紅色旗袍只是更加襯出她臉色蒼白,嬌小瘦弱的身軀伏在路旁樹下,背脊曲線起伏著顫抖。

像只小貓般楚楚可憐……

極西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越看越生氣。

女孩子那麼倔強有什麼好,腳腫成那樣,干嗎不說,是要等到瘸了再說嗎?都傷得不能走還逞什麼強,真是亂來!

她能忍,他可忍不住了,他哪管她槍口向著誰,往前一步握住她肩膀。

「別走了,我背你。」

直到自己月兌口而出,才嚇了一跳,他干嗎那麼多事,就讓她痛死算了,她痛,他正好拿槍走人,何樂而不為?不過讓他更驚訝的是她的回答——

「不用了。」紫芙咬著牙道。

她居然說不用了!難得他鐵石心腸大發慈悲,她居然說不用了!最讓他驚訝的在後頭,明明她是受傷的人卻——

砰,又是一個直拳將他打得十萬八千里遠,極西瞪大眼,緩慢的看著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由大變小,鏗鏘一聲,腦袋撞上樹干。

紫芙氣喘吁吁慢慢站起,怒斥道︰「我說過了,離我遠一點,你听不懂英語嗎?豬頭!」

極西晃晃眼冒金星的腦袋,舌忝舌忝唇邊泛出的血絲,臉上掛了滿滿的黑線,有種想上吊殺了自己的沖動。

他錯了,錯得一塌糊涂,她不是小貓,她是母夜叉!

「快!帶路啊。」紫芙拿槍頂頂他。

極西坐在地上,懶洋洋的冷睇她一眼,「已經到了。」

事實上是兩小時前就到了,是他繞道才會多走這兩個小時。

紫芙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不遠處露出一截白色屋頂,裊裊炊煙徐徐升天,她的心情也愉快感激得快升天了。

終于到了!她了心只想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哪管躺在地上裝死的極西,反而是極西喊住了她。

「喂,你叫什麼名字?」他突然有興趣知道她的事情。

紫芙頓了頓,「問這干嗎?」

「酒莊是我的,做主人的總不能連客人姓啥名誰都不知道吧!」極西緩緩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雪絮。

紫芙轉過身一有些遲疑的瞥著他。

「我說的不對嗎?」極西手一攤,仍舊擺出無辜樣。

他說的沒有不對,甚至于是合情合理,可是紫芙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男人不對勁。他雖然狀似無可奈何的听命行事,但眼神中卻沒有任何的驚惶,維也納的治安沒有差勁到天天都有人在街上亮槍威嚇吧?!怎麼他一副家常便飯的悠閑?

「你要是敢對我撒謊——」她想撂狠話嚇他。

「不敢。」極西截斷她的話,走到她面前,下巴指了指她手上黑色的手槍,「有它在,我哪敢。」

「最好如此。」紫芙習慣性的退了一步,她的生活範圍向來就窄,不喜歡任何人過于接近她。

極西不再往前,聳聳肩道︰「不過待會進了莊園,煩請小姐將它藏好,里面的老人家要是被它一頂,嚇得恐怕連命都沒了。」

「什麼人養什麼狗,怎麼你膽大嘴賤,你家僕人卻純樸善良?」見他一副怡然自得樣,紫芙忍不住出口諷刺。

「有人說相由心生,怎麼你長得一副天使模樣,手段、心腸卻像魔鬼般歹毒?」比毒?他冰川極西隨時奉陪。

紫芙冷睇他一眼,眼楮眯了起來,「維也納的商人都像你一樣嘴里不饒人嗎?我記得那里的人都很有文化的。」

極西心一驚,隨即冷笑,「那要看對象是誰,拿槍指著維也納人,再有文化也會噴火的。」

紫芙哼笑了聲,沒再接口。

極西暗喘了口氣,差點漏餡。這女人疑心病重,動不動就試探他,想整她,他得小心點。

「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他再次問。

紫芙依舊不語,轉過身往酒莊的方向走去。

極西以為她又起疑了,噤口不問,再多觀察,沒想到前頭的她突然開口說︰「你呢?你叫什麼?」猛地轉過身,她又拿槍指他,「最好別騙我,你莊園里的老人家可不一定像你一樣嘴賤。」

極西咧出一個假笑,這一點也難不倒他,「杰德,我叫杰德。」

「杰德?你是漫畫男主角嗎?我叫彼得、我叫杰克。」紫芙裝出扭捏聲態,哼了聲,「姓呢?姓什麼?」

極西的臉沉了下來,他受夠這個女人了,他——

他深深吸一口氣,忍耐、忍耐啊,終究是咬牙切齒的發出音節,「安卡森,全名是杰德‧安卡森。」

「幸會,安卡森先生,」紫芙滿意的看到他氣得臉上青筋暴露,這樣才不會讓她有種被算計的感覺,「紫,你叫我紫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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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極西問了名字也是自問,他根本來不及替她作自我介紹,她自己已經迫不及待讓所有人了解她的身份,不過,哼哼,看來成效不彰。

女人嘛,總愛自作聰明。

極西和極北一向不合,極北老愛罵極西陰險、惡毒,而極西則認為極北打一出生就少了腦子才會做事沖動魯莽,兩人很難贊同對方的論調,但是對于女人,他們卻很難得的達成共識——

只有「麻煩」兩字可言。

而自從極西遇到紫芙後,他發現這女人不僅僅是麻煩,這女人簡直是邪惡的化身、梅度莎的轉世、母夜叉的現代版,尤其當她一身狼狽——長旗袍下擺和銀滾邊沾滿爛泥巴,發絲如鳥窩,發銀搖搖欲墜,一雙銀色高跟鞋去了跟破了皮扭成黑雨鞋,卻依舊昂著下頜走進圍繞在綠色葡萄園里的小屋,堂而皇之的像是走進她家廚房,大搖大擺的推開竹籬笆矮門,從結滿露露的大樹下踏過內庭,踹開木門。

幣在木門上的鈴襠響得叮叮當當,鈴擋下懸的小紙片也七搖八晃,小紙片上雅致的寫著「葛郡」。

紫美一把拉過極西,亮出手上的制式手槍頂在他的頭上,喝道︰「這不是好萊塢電影,也不是萬聖節玩笑,我脅持了你們家老板,從現在開始這里歸我管,要是有人敢報警、敢輕舉妄動……」咻——砰!一顆子彈準確地打碎陶瓷花瓶成破壇爛瓦,簡潔有力的說明她的惡霸,「下場就如同各位所見,呼——」末了她還吹吹槍吹煙硝,眨了眨上揚的一雙鳳眼。

極西的嘴角震了震,臉上開始聚集烏雲,眼神開始打雷。

這個惡毒無情加三級的女人,要不是槍在她手上,他真想將她浸到酒甕里腌了她制酒!

小屋內只有葛老先生和葛老太太,葛老先生正在看報紙,葛老太太在打毛線,兩個人的視線先是在紫芙的臉上停了停,移到她手上的槍上,再轉至破成上堆碎片的花瓶上,最後定格在極西已經氣黑成木炭的臉上,兩人同時咽了咽口水,極緩慢的擱下手上的東「小杰小少爺,你總算舍得來看婆婆,婆婆想死你嘍!」葛老太太扁著嘴嘶喊著,一馬當先甩動大擠掉她,沖到極西跟前接下他脖子,罔視他埋頭在她豐滿的雙乳中快喘不過氣來的求救。

「小杰小少爺——」緊接在後的是枯瘦的葛老先生,他躲開狀似乳牛的老婆,搬了張椅子站在上頭,好讓自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在極西的頭頂磨踏,「公公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收到公公托倫恩那死小子送給你的葡萄酒,好不好喝呀,公公再給你多送點。」

兩個老人家的舉動徹底的打敗了紫芙,她握著手槍高舉的臂膀突然顯得多余而可笑,只能徒勞無功的松下,愣愣的站在一旁的角落,看著他們熱情如火的包圍極西。

極西左手按住壯碩的葛老太太,右手挽著眼淚鼻涕齊下的葛老先生,無聲的嘆了口氣,這種齊人之福實在幸福得令他無法消受。

他露出微笑,拍拍兩人的肩膀,「我現在不就來看你們了,婆婆公公,你們釀的葡萄酒好喝極了,小杰最愛喝了。」他低頭在兩人的臉頰上香了香,「不要生小杰的氣好嗎?小杰也很想你們。」

他的笑容讓紫芙一陣訝然,這一路上這個牙尖嘴利的男人還沒給過她一點好瞼色,她還以為對方和她一樣,都是冷淡無情,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備受呵護的表情。

紫芙眼眸一閃,隨即覺得眼前的畫面刺眼而羨厭。

「怎麼會呢,婆婆才不會生小杰小少爺的氣。」葛老太太抹一抹臉上的淚,破涕為笑,在左右右的打量著極西,隨即皺起眉頭,「哎,小杰小少爺,你怎麼瘦了,一定是倫恩耶死小子沒好好照顧你,下次我見著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小杰小少爺瘦了?!」葛老爺慌慌忙忙的拉著極西坐下,「小杰小少爺,讓公公好好看看你哪里瘦了?」

極西站起來,左手牽著葛老太太的手,右手握住梆老先生的肩,將兩位老人家扶進椅子里,「我一點也沒瘦,是變壯了,你們看,看哪。」他笑咪咪的挽高袖子,露出一截臂膀,然後嗯嗯啊啊、表情猙獰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擠出一塊肌肉,那獻寶的模樣逗得兩位老人家笑得闔不攏嘴。

「不生我的氣了吧?」他西模模葛老太太、葛老先生灰白的發,就像小動物像父母撒嬌似的。

「唉,傻孩子,公公怎麼會生你的氣呢,你要是不把身子骨養胖養好,公公才會生你的氣。」葛老先生拍拍他的手,‘你吃過飯了嗎?餓不餓?我讓你婆婆給你做點點心吃。」

梆老太太聞言趕緊起身,「是啊,是啊,婆婆給你做點吃的——咦,你額頭怎麼受傷了?你大衣怎麼會濕成這樣?快月兌下來,婆婆給你換一件于淨的,穿著濕衣服會感冒的。」

一听老婆這麼說,葛老先生也大感不對勁,轉過身去朝窗戶探頭,庭院空空如也,「小杰小少爺,你車呢?沒開車,你走路來的呀,怎麼不系條圍巾呢!哎,還受了傷,快快快,讓公公給你好好看看。」

梆老夫婦剛剛只顧著高興,居然沒發覺小杰少爺的樣子狼狽,現在察覺了,兩人像護衛著小雞的母雞般咯咯拍著翅膀叫嚷不休,又是吃食又是療傷,簡直把他當五歲小孩看待,當場就要動手月兌他的衣服,嚇得極西尷尬不已,只差沒舉雙手投降。

紫芙更呆了。這是那個拿著算盤尖酸刻薄的男人嗎?怎麼他看起來就像個鬧別扭的小男孩,一點也沒有惡毒、可憎的感覺。

她愣得連手上的槍都拿不住,鏗鏘一聲掉在地板上。

「啊——老伴兒,你,你看,這,這,這,……你是誰呢?」葛老太太率先發覺紫芙的存在,驚訝的捂著嘴語無倫次,像是看到從天而降的外星人。

極西及時阻止拿著掃帚從廚房里沖出來捍衛家園的葛老先生,他握住掃把頭,急道︰「公公,她不是壞人,她是我的朋友,她叫紫。」

梆老先愣了下,「你是小杰小少爺的朋友喔。」

「紫小姐,啊,請坐請坐。」葛老太太頓時變得和藹可親,拉著紫芙坐下,比照極西的待遇,繞著她就是一番打量,「長得真是可愛標致用,你的腳怎麼腫成這樣啊!哎呀,我去擰條熱毛巾給你敷敷。」說著便急急沖進屋內捧著一盆熱水和一條于毛巾出來,邊輕巧的按摩著她的小腿邊閑話家常,「看你的長相,紫小姐,你是中國人吧?」一

從沒人這樣溫柔的對待她,對眼前的老太太而言,她只是個陌生人啊,她怎能如此熱切誠懇對待她呢?!紫芙驚駭得完全無法回應,久久她才反應過來,「我是。」

「你是!那太好了,小杰小少爺的母親也是中國人呢,難怪你們會變成朋友。不過,小杰小少爺的母親漂亮多了,啊,你別誤會,」葛老太太傻笑著解釋,「我可不是在說你不好,你長得也很可愛,只是夫人比較像中國的北方人,高挑艷麗,美得不可方物。」

紫芙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正坐在火爐邊一毛巾擦濕頭發的極西,那發色、那眼珠、那膚質、那身形,他哪點像東方人了?

「小杰小少爺長得像他爺爺,比較不像少夫人和少爺,才會一點東方味都沒有。」葛老先生從屋內拿了過去的一些舊衣服給極西換,見著紫芙疑惑的神色,補充的解釋道,他擱下廚房里煮好的熱咖啡,端了一杯遞給紫芙,笑容慈樣,「紫小姐,喝點熱的驅驅寒吧,小地方,沒什麼好東西,你嘗嘗。」

紫芙握著熱咖啡杯,看向極西,他但笑不語,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像是在嘲笑她輕易對兩位兩人家舉白旗。

她的視線又移轉到地上那把槍,多麼明顯的武器啊,難道兩位老人家都沒發現嗎?!

她想拾起槍來,卻發現自己軟弱得動彈不得。

「紫小姐不喝嗎?老頭子煮的咖啡可是遠近馳名,雖然比起他釀的葡萄酒來還差了那麼一點。」葛老太太說笑著,溫柔的手指正揉著熱毛巾里住她疼痛的腳踝,那熱度,從腳底直熨心頭。

「還是你習慣喝茶?中國人都愛喝茶,我去泡點花茶給你喝好了。」葛老先生一點也不在意她恍館的態度,仍是笑呵呵的,轉身就要進廚房,他殷勤的舉動令紫芙震了震。

「不,咖啡很好。」她極快的吸了口,熱咖啡燙紅了她的唇瓣,葛老太太瞧見了,連忙揮手叫葛老先生,「哎呀,怎麼喝得那麼急。快,老頭子,去把藥箱拿出來,給紫小姐涂點燙傷藥,啊,小杰小少爺也順便上點藥,那傷口雖不大,總是流了血,不上藥會留疤的。」

等上了藥,老先生又要兩人洗個澡換衣服,老太太轉身進廚房洗手做羹湯,準備留兩個人下來過夜。

紫芙一點也無法拒絕如此熱情可愛的兩位老人家,她的狠話、她的歹毒念頭,好像在此刻都無法興風作浪,都消逝無蹤、不知去向。

至于那把制式手槍,就這樣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有人路過不小心踢了一腳,便滾進沙發底下,從此不見天日。

※??※??※

紫芙出生在高雄港口邊的小鎮,從小就沒有母親,她的父親長年酗酒,總是半醉半醒的說渾話,動輒就對她拳腳相向,她只好離家出走,靠著自己的能力掙錢完成學業回到家鄉,才知道她的父親已經死了很久。

她翻閱檢視著父親留下的遺物,可笑的發覺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甚至于哭泣都覺得浪費,她不知道有家人疼愛呵護的感覺是什麼,從未擁有何來失去,沒有失去又怎會傷悲?

現在,她穿著葛老太太過大的洋裝和外套,腳上踏著葛老太太的舊靴子,肚子里填滿葛老太太料理的炸肉排和薩黑爾蛋糕,手指拎著葛老先生釀的白葡萄酒,坐在庭院里葛老先生親手做的上,耳朵里,依然懸繞著葛老太太噓寒問暖的招呼,葛老先生熱情幽默的玩笑,微風夜里吹來,鼻息里也盡是葛老夫婦庭院中親手種植的花香味。

她一身滿是「葛郡」的溫暖,而這份溫暖讓她感動得不知所措。

極西同樣拎了杯白葡萄酒,拉開咿呀水門,攏了攏外套頜口,夜里的氣溫低得凍人。換下西裝襯衫,農莊里寬松的休閑服讓他看起來就像個親切的鄰家男孩,不過那只是看起來。

他杵立門口眺望星空,隨即發現輕輕蕩著的她。

「舍不得離開了?」他聲無息靠近,忽然站在她身後,口吻已恢復譏消。

「你——」紫芙轉身想威嚇他,才突然發現手上的槍早已不翼而飛,她的肩膀緊繃起來,裝出一派輕松樣,「那要看你在不在嘍。有你在,再好的地方都會變得索然無味。」

「那真是太可惜了,這里是我成長的地方,怎麼我一點也不覺得你感到索然無味?」哈哈,沒了槍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極西決定發動他的毒舌攻勢,毒死她!「我還以為你感動得一塌糊涂——巴不得留下來做葛家女兒。」

言下之意就是她異想天開做白日夢。

「可惜的不是我,」紫芙又不是省油的燈,即是心中又羞又怒,仍是嗤笑兩聲,悠閑以對,「而是如此地靈人杰的地方居然養出了你這麼一個奸商,嘖嘖,真該讓里頭的老人家看看你撥算盤時的態度。」

「地靈人杰?」極西哼然,欲言又止的矛盾令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冷漠譏嘲的臉部線條、憤世嫉俗的肢體動作都教紫芙想不透是為什麼。

她的視線就像是習慣追逐螢火的飛蛾,即使是一點點的光源也能令她溫暖得奮不顧身,望著玻璃窗報上,從小屋廚房內耀出隱約朦朧的兩條人影,以及低聲開懷的說笑聲,是葛老太太在洗碗,而葛老先生就在一旁幫她擦碗。在用晚餐的時候,葛老夫婦對待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是何等細心,仿佛對待自己的孫子一般,晚餐過後,即使是老夫老妻的兩人,也依舊抱有少年時的情懷說愛,為出口己也為孫兒,各自保留一些空間。

如此和樂融融的情景啊,然而她卻永遠只能是旁觀者。

酒杯杯沿輕抵下頜,極西突然發現靜默下來的紫芙,側臉望去,斂眉垂目,仿佛是從中國仕女圖中走出的麗人般,縴細優柔,楚楚動人。

一雙飛揚也似柳葉眉搭著丹鳳眼,即使沉默不語也叫人能感受到她的聰明慧黠,小小的瓜子臉、尖下巴、菱形唇,白玉似的頸項隱沒在寬大的咖啡色洋裝中,但是他依稀記得白天穿著火紅旗袍的紫,那柳條般玲瓏修頎的身形曲線,仿佛不堪一折的腰肢。

她凝望著窗邊燈桑的神情,迷惘而落寞,要是她換上一身飄逸唐朝它裝,恐怕會讓人以為傳說中的月神嫦娥正倚身在廣寒宮中遙望凡間。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表情呢?白日的她分明凶神惡煞地氣得他牙癢癢,拿著槍猛敲他的那股狠勁,他還覺得她麻煩、惡毒,怎麼她的陰險毒練都融化了,化成了那麼令他熟悉的寂寥……那寂多的眼眸曾經凝望著萬盞燈火、凝望著家家戶戶團圓情景,卻只能不斷出口問︰我的媽媽呢?我的爸爸呢?為什麼我只有公公婆婆而別人家的小孩都有爸媽呢?

陡然的回憶與現實交錯叫極西一陣心悸,卻又倏地覺得可笑。

「覺得酒好喝嗎?」他出聲打破沉默。

紫芙怔了怔,「呢,還不錯。」

「我小時候听過一個說法,在埋葬死人的土地上種植出的紅葡萄,能夠釀出最甘純芬芳的紅葡萄酒,你知道為什麼嗎?」他傾身,用空酒杯輕敲她的酒杯,擊出清脆的共鳴聲,低頭微笑詢問。

他忽然的靠近讓紫芙一驚,他的身上仍有肥皂的浮香飄散在空氣中,融合了酒香,釀成了和她截然不同的氣味,是一種雄性的、充滿侵略的味道。

她抬眼,那一雙紫色眼眸蕭條得猶如晚秋晝末的雲霞,沉潛入夜後,星際全無、月影不現,空洞而冷寂,邪穎而陰涼,卻有股無形吸力,像是會將她身上的溫度全數奪走。

紫芙赫然退離幾步,腳跟抵到花圃的磚圈才停止,她小小的喘了聲,一虛張聲勢的喝叱,「你有病啊!說話就說話,靠那麼近干嗎?」

「噓——」他用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唇瓣,「小聲點。」指頭隨即點點小屋。

屋內暈黃的燈光暗下,只留一盞小小燭火,夜里沒事做,老人家睡得早,看樣子葛老夫婦已經就寢。

「不靠近點,我怕你听不見。」他朝她冷冽揚後,攀住麻繩,在板上坐下,下巴指了指她的酒杯,「我已經干杯,你怎麼不喝呢?」

他挑釁的眼神讓紫芙不服氣的一鼓作氣勾起酒杯,眉睫輕斂,佳釀人口,一股醇然回甘襲上咽喉,沖得她頓時悄臉紅暈乍現,仿佛抹上了胭脂般,眉稍眼角、頰上兩鬢,冬夜里也現春風。

他的一雙紫眼眸黯了黯,更深幽更神秘。

「紫……」他口中細細纏繞她的名,「你的名字真的叫紫嗎?」

「那麼你呢?」紫芙指住小口,抹去唇上殘留的液體,酒精令她的理智擋不住好奇心,「你的名字真的叫杰德嗎?你真的是老人家口中的小杰小少爺嗎?如果是,那麼你就是有精神病了,人格分裂癥、雙面人。你是嗎?」

極西望著她,似笑非笑,他擱下空杯,輕輕的蕩起來。

小小的負載著人高馬大的他,顯得有些可笑,可是一開始,這個的確是為他而做的。

老人家口中的小少爺活潑可愛、好動外向、總喜歡捉弄附近其他酒莊同年紀的小孩,喜歡趁大人們忙采收葡萄時搗蛋,小小年紀也學人家進大木桶踏葡萄榨汁,還差點跌到葡萄果肉堆里淹死,八歲不到就會偷酒窖里最好年份的酒喝,還喝得醉醺醺的,叫壓榨場里的大人找到他時哭笑不得。

他是嗎?紫芙在心底冷嗤,不,他不配,他的言行舉止不配做心地善良、慈祥和藹的葛老夫妻心中念念不忘的小杰小少爺。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極面迎風飛蕩,半長不短的及肩微導紫發在空中如羽毛般劃著弧線,「為什麼埋著死人的土壤能種出上好紅葡萄釀成美酒?」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紫芙冷道。

極西閉起眼,輕聲呢前,「腐朽的滋潤了大地,粗變的枝干吸吮著紅色血液,綻現在赤色花瓣中,盈滿紫色果肉,榨出爽口佳釀,回應……口中所呼喚的人名,在唇齒夾縫里回應著。」

紫芙漠然,不發一語。

極西忽然睜開眼,微笑指著她所駐足的土地,「那個地方曾經埋了一個小女孩的尸體,我妹妹。」

他陰森的口吻讓紫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強山口冷靜,「哦,怎麼我看不見墓碑?」

「我是說曾經。」極西莞爾,單手一揮,「曾經,那一整片葡萄園也埋了三具尸體,所以公公婆婆從不種紅葡萄,不釀紅葡萄酒。」

紫芙忍不住問︰「那里…埋的人又是誰?」

「你想知道?」極西來回蕩著,朝她勾勾小指,「過來一點,我講個故事給你听。」

紫芙腦中的警鈴大作,她的雙腿卻不听使喚的朝他邁近。

極西滿意的看到她站到他可以一目了然的地方,倏地伸手一攬她縴

細腰肢,像個海盜般,將她劫上他晃動不已的世界。

「你干嗎!你——放開我!」她掙扎不休。

沒想到他白皙手臂還挺有力的,鉗制得她掙不月兌。

「噓——噤聲啊,公公和婆婆在睡覺喔。」

紫芙喘了口氣,只能徒勞無功的睜大眼瞪著他。

極西得意的聳了聳眉,收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牢靠,讓她一雙長腿

疊著他的,俏臀坐在他的大腿上,光靠一只手,就足夠讓晃得半空高。

「喂,你——」紫芙氣急敗壞,「麻繩會斷的,該死的你,輕點一小力點。」

「噓——我要開始講故事了,紫。」他的噓聲吹撫在她耳畔,喊著她單名的口吻親見如贊嘆。

紫芙咬著唇,不知是羞還是惱,耳殼都紅了。

「我不听了,你快放我下去。」她低聲喝叱;卻換來他更激烈的晃動,嚇得她閉眼驚呼。

「哈!你怕高。」極西像發現新大陸,抓住她的小尾巴就是嘲弄,「呵呵呵,真是惡人沒膽,居然怕高,那你怕不怕癢?」

紫芙又羞又怒,氣得七竅生煙,「怕?!你馬上就會知道怕字怎麼寫。」她顧不得心中恐懼,一手拉住麻繩,另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張牙舞爪的狠狠威嚇,「怎樣?快放我下去!」

極西嘴角一場,勾出諷笑的弧線,用他空著那只手一記擒拿,非常不溫柔的將她不安分的小手反抓扣住在背。

他扣拿的動作充滿技巧,只要紫芙一動就會牽動神經,全身軟麻而酸痛。

直到此刻,她才全然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個男人絕非如他瘦弱外表的平和,他是危險的。

危險得一如她的老板羅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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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09:29:28 |只看該作者


咱咱咱,小女孩使勁的拍著鐵門,乞求的睜大眼望著從門縫里透出的光線,那說明了門的那一頭有人,而如果里面的人大發慈悲,也許她和爸爸這一餐就不用挨餓。

「許阿姨,我求求你,給我一些飯菜好嗎?」小女孩停止了拍門,髒兮兮的手指不停的統弄著對她而言過于小件的洋裝裙擺。

「許阿姨,拜托你,這是最後一次了,請給我一些飯菜好嗎?」

洋裝的蕾絲邊月兌落,油漬沾滿了裙面,小女孩披頭散發,一雙眨巴眨巴的眼就快垂下淚來。

門內正在睡覺的男主人跟著月兌鞋,抓著後背,不耐煩的從房內走出來,瞥向正在看連續劇的老婆,「是誰啊,吵得我不能睡。」

「還不是樓下殷家的那個小女孩。」女主人眼楮沒離開過屏幕。

「又來要飯啊?!」男主人坐了下來,隨手點了根菸,「給她不就得了。」

女主人瞟了他一眼,「你是開救濟院的腥?一次兩次還可以,天天怎麼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姓殷的自從他老婆跟外國船員跑了後,每天就只知道喝酒,餐館也不開了,要是——」

「好了,好了,你煩不煩啊?」男主人打斷她的碎碎念,「就當是最後一次,去去去。」

女主人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打了些飯菜,開門交給小女孩。

小女孩拿了飯菜高高興興的奔下樓,裝在碗盤里,推開房門,一陣濃重的酒氣臭味撲鼻而來,她的父親就倒在酒瓶堆中。

「爸爸,吃飯了。」她小小力的推著他。

喝醉酒茫醺醺的男人皺了皺眉,伸手一撈,將小女孩抓到他面前,隨即咧出一個笑,「阿玉、阿玉啊,你回來了喔。」

小女孩掙扎著,「爸,我是小紫,不是媽媽啊!」

男人瞪大眼,忽地又使盡力氣將小女孩拋出,連聲咒罵怒吼,「紫芙玉,你這個賤女人!懊死的婊子,枉費老子我為你這麼努力賺錢,結果你居然跟著你的恩客跑了!你還有臉回來見我嗎?啊!」

小女孩被重重摔在牆上,手上的大碗捧不住的掉在地上,飯菜灑了,小女孩痛得動彈不得,只能低聲哭叫著,「爸,我是小紫,我不是媽媽。」

男人看著她,甩了甩頭,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猛地撲向前,一把摟住不停掉眼淚的小女孩,親昵的用下巴搓揉她的發項。

「阿玉,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他嘀嘀咕咕的胡亂說著,「阿玉,你一定要替我生一個漂亮的小孩,最好是個女孩,像你一樣漂亮,我要叫她紫芙,殷紫芙,你說好不好听?」

「好听,很好听。」小女孩不停的點著頭,哽咽模糊的回答。

「好听哦!」男人傻傻的笑了,「殷紫芙,呵呵,我的女兒。」

小女孩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往下掉,一滴一滴的,一滴又一滴,仿佛她的眼淚就要淹沒她的世界。」

「赫。」一陣驚呼。

紫芙一身冷汗的從床上坐起。

她爬了爬長發,有一瞬無法思考,只是不停的喘息,腦中停留的畫面,肌膚上被掐住的感受,鼻端濃厚的氣味——

天啊,那只是夢。

她試圖說服自己,緊閉上眼,她還是無法思考。

包到她的呼吸趨近平緩,她才能松懈緊繃的神經,緩緩的睜開眼。

白色的牆、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床單,還有她一身的白衣。

除了點滴落下的聲音,安靜得什麼都沒有。

她在醫院?可是,她不是——

她獲救了。是誰救了她?冰川極西嗎?

紫芙拔下點滴針,翻身下床,一陣昏眩襲來,她晃了晃,扶住床沿,勉強穩住自已。

她深深一呼吸,慢慢的使自日己冷靜下來,緩緩的走到門口,一拉開——

「你醒了?」倫恩擋在門口,擺出武打架式,「我會空手道、跟拳道、柔道,你、你、你……」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你最好安點。」

「冰川極西呢?」紫芙靠著門板擋住自己虛軟的身體。

「他不在。」倫恩警戒的看著她,「可是他包下了整個聖若望醫院,這個醫院除了你一個病人外,只有醫生護士和一拖拉庫的守衛,你

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紫芙低下頭,不著痕跡的偵察四處,的確如倫恩所言,每個轉角、電梯口、護理站都有人守著,她根本沒有機會逃。

「你——」

倫恩還想多說點恐嚇的話,卻發現她突然虛弱的跪了下去,他趕緊向前扶住她。

「你要不要回床上躺著,我叫醫生來檢查一下。」倫恩緊張的看著她蒼白的瞼。

開什麼玩笑,她要是有個什麼,極西會剝了他的皮。

她頭也不抬的說︰「好,那就麻煩你了。」

紫芙柔順的任他攙扶著回病床,等到倫恩一離開,她馬上從床上坐起。

她是全身上下不舒服,但是還沒有虛弱到要人扶。

袖口滑出從倫恩身上偷來的手機,她咬了咬唇,拔了一組號碼。

「你撥的電話是空號,請查明後……」

嘩,她掛斷,靜待三秒後,手機鈴聲響起。她按下通話鍵。

「喂?」

一個粗擴的男聲。

「我是紫芙。」她壓低聲音,「听好,我需要你的幫忙。」

※??※??※

一片漆黑中風不吹草不動靜論如水,雄偉別墅仰臥著如同休想中的野獸,別墅中只開啟了書房的枯燈,宛如野獸警戒的睜開了眼。’

 里啪啦、滴滴答答交錯的撥弄聲,時而節奏明朗如干軍萬馬,氣象萬千,時而如琴弦輕挑慢弄,清脆悅耳。極西眼前攤了數本賬冊,他

一手翻著頁數,一手不疾不徐的在算盤上操弄。

書房的門被悄悄拉開一條縫,一只眼楮眨呀旺的窺視,來人躡手躡腳,連皮鞋都月兌了提在手上,就是生怕踩到老虎尾巴,掃到台風尾。

「你鬼鬼祟祟想干嗎?」極西頭也沒抬,手也沒停,沒什麼溫度的出聲在幽幽暗夜,除了他,空無一人的書房中。

門外的人咽了咽口水,轉身想走。

「倫恩,我指的就是你。」極西咱的一聲,算出個梗概,抽出桌上的鋼筆在賬簿上寫了幾個數字。

倫恩縮了縮脖子,穿上鞋子,推開門,忍不住嘀咕,「這樣他也听得出?真是厲害。」

像是听見他的嘀咕,極西一雙精明如鷹集的眼突然掃到他臉上。

「有事嗎?」

「紫小姐醒了。」倫恩趕緊說,「醫生說只有一點外傷和腦震蕩,沒什麼大問題。」

「是嗎?」極西的眼神像是忽然閃過了什麼,有片刻的恍惚,接著又恢復銳利的表情,「讓她繼續待在醫院,守衛也不要撤。」

倫恩飛了飛眉,「你確定沒說錯?繼續?」

「你還有問題嗎?」極西低頭不停撥算珠,明顯的下逐客令。

「你知道你包下整個醫院讓她住一天,嗅,應該以小時計,每一個小時花費你多少錢?」倫恩走到辦公桌旁,輕易的找到一台計算機,啪

啪的按了起來。「更別提你調派人力守在那里,拍賣會對要開始了,你居然把大部分的人手派去守她?一個女人,而不是倉庫里的寶物,你頭殼撞壞了嗎?」

極西冷不防的拿走他手中的計算機,瞄了一眼,「你錯了。」

「我錯了?」倫恩怪叫,「我哪里?」

「少算了一千四百五十二元。」極西將計算機歸零,一條一筆的邊念邊算,不用十秒,他按下等于鍵,將計算機塞回倫思手里,「這才是

我損失的金額,每一個小時。」

倫恩目瞪口呆。

看著倫恩手里的計算機,他蹙了蹙眉,「如果用算盤,我會算得更快。」

聳聳肩,極西坐回皮椅中,繼續埋頭算他的帳簿。

「那個紅橙黃綠藍青紫的婆娘——」極西冷不防的瞟了他一眼,倫恩清了清嗓子,疑惑的說;「我是說,紫小姐。她有這麼值錢嗎?你犯

得著在她身上花那麼多錢,她再了不起,也不過是個女人啊!」

極西撥算盤的動作僵了僵。

很不明顯的遲鈍,但是長期相處的倫恩卻一目了然,他揚揚眉,忽然有點了解一些事。

松了松喉嚨,他開始向日作聰明的說︰「賣了她頂多賺個幾萬,要不高點幾十萬,光是她撞爛的車子就不止這個價,那些可觀的修理費,還有送到警局的遮口費,難道你都沒看到賬單嗎?」

他一邊高聲說著,一點小心翼翼掀眼皮瞅著極西撥弄算珠的手指,喔哦,居然越來越遲緩,甚至于有些微的顫抖,于是他說得更賣力了。

「更別提她現在的醫藥費,她本來是要賣來抵昆德拉的欠款的,如今——」

「閉嘴。」極西握拳低叱。

鏗鏘一聲,算珠歸零。

這是個歷史鏡頭,倫恩吐了吐舌頭。

以往說到「費用」兩字,極西永遠只有深惡痛恨的表情,從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打斷正在打算盤的極西,就像是沒有任何買賣能讓他賠

錢。

這個來歷不明的紅澄黃綠藍靛紫一次全部辦到了。

「而且你告訴她安卡森家的事,杰德。」倫恩直櫻其鋒,不放過他僵冷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你跟她說你叫杰德‧安卡森,還帶她到我爺爺女乃女乃家,說不定連你自己的身世都告訴她,為什麼?」倫恩步步逼近,「你就這樣賣了她,你不怕她揭穿你的身份?你在她面前不戴眼罩,你不怕她認得你,將你的樣子傳給全世界的黑幫分子,你知道,有多少人覬覦你倉庫里的寶物,你不怕嗎?」

倫恩兩手撐在桌上,胸膛就擋在他身前,影子遮住了燈光。

極西的臉仿佛也化進影子中了,他低垂著頭,兩只手交握抵著額頭,動也不動。倫恩只能看得到他僵直的背背,他緊繃的頸項,他從見過如此陰沉不語的極西。

他不怕嗎?他怕。

當紫芙從崖上跌下去時,他怕死了。從沒有過如此害怕驚恐,他怕自己來不及抓住她,他怕她會就這樣淹滅在滿身赤血中,他連心跳都仿佛停住了,只因為他終于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抓著她,一同懸吊在峭壁上。冷汗自額頭上不停流下,而他竟感到無比慶幸!

極西揚唇勾起一個陰冷的笑。他居然還有知覺?感到慶幸?真令人覺得可笑。、

這世界除了錢,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牽動他。

「她的真名。」極西忽地開口。

「什麼?」他的情緒轉變太快,倫恩有點跟不上。

「你敢在這里大放厥詞,我想你應該是查到了她的名字,如何?」極西抬頭,目露精光,「名字呢?」

「啊?」倫恩呆住了。

「任何貨品都需要標上名字,說明來歷,這個規矩你不應該不清楚,後天就是拍賣會,我以為你已經準備齊全。你不是嗎?」

「你……」倫恩愣了愣,掏掏耳朵,懷疑自自己听錯了,「你要賣了她?」

「不賣她?那我抓她做什麼?」他失笑,搖搖頭,垂目看賬簿,手指又開始活絡在算盤上。

倫恩眨眨眼,再眨眨眼,沒錯,他又恢復到冷峻譏消的面孔。

那麼不誠實!簡直氣到他胃痛。

「我會查出她名字的,你等著。」倫恩發狠了,「貨物既出,再也不能收回,希望你不會後悔這個決定。」

極北眉頭皺也沒皺,連理都不理他。

倫恩拂袖離去。

好啊,他有種裝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就不要露出破綻來,明明就很喜歡她,還裝什麼裝?!哼!

才走出極西耳力可及的範圍當小偷的通常耳朵都很靈敏。倫恩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機,「喂,我是倫恩。」

手機那端傳回恭敬有禮的招呼聲音。

「廢話少說,上次我幫安娜小姐看中的那套睡衣還在不在?」

※??※??※

極西包下了維也納市中心的聖史蒂芬教堂一整天,舉行他私人的拍賣會,就連維也納的警方也配合暗黑拍賣會執行路檢,以方便持有請帖

的客人可以停車進場,行徑之大膽,令人瞠目結舌。

聖史蒂芬教堂為一哥德式建築;左右兩個異教徒之塔的高頂磁磚閃耀著輝煌色彩,是教堂外表最引人注目之處,教堂內瓖有波克的「擲石的聖史蒂芬」的高祭壇上,一樣又一樣價值不斐的古董寶物依序出場陳列。

教堂大門閂上,窗口布幔掩上,靜謐黑暗中,璀璨聚光燈照耀著祭壇上傾城傾國的各式古物或寶石。

主持人一喊價,底下的仕紳名流、各派老大,接連著舉號碼牌價。

祭壇後面的合唱席映著華美的彩繪玻璃,座位上坐著兩個男人。

「看來,今年又可以好好的撈一筆。」倫恩附在極西的耳邊說。

極西瞼上戴著黑絲絨眼罩頻添神秘,他不作聲,僅贊同的點了點

頭,彈響手指,一旁的侍者便在他的空杯中傾注滿八二年的紅酒。

一杯又一杯,極西啜飲著葡萄酒的舉止顯得有些心浮氣躁,照理說他應該得意高興的。

接著倫恩又在他耳邊嘀咕了些什麼,他听得並不真切。

「你還是沒有查出她的名字?」他空泛的眼望著祭壇上一件比一件奪目的古瓷瓶,忽然問。

「算我無能。」倫恩很難得的自我調侃,「但是我替你準備了一個BigSurprise,保證價值回票價。」

極西冷笑了下。

他並不認為倫恩能搞出什麼把戲。正確來說,他腦袋處于混亂而膠著的狀態,這場拍賣會是他生活的重心,但如今他似乎不怎麼重視拍賣會的結果。

在歷經連續四個小時的喊價後,主持人站到中央,高高的舉起手,「各位,接下來是暗黑拍賣會的高潮了。」

底下一陣鼓噪,高潮?暗黑拍賣會每一次敲槌都是高潮啊。

「此樣商品是拍賣會前所未有展示的,希望各位能睜大雙眼,底價是一百萬美金,名稱是︰羅伊的女人——紫。」

極西一震,眼瞪向倫恩。他厭惡這個名字。

扒著黑布的方形大盒被緩緩推到主持人身旁,在一陣期待聲中,主持人欣然掀開黑布,露出一只寬大的玻璃幕——

紫色薄紗侵衣長及腳踝,如雲朵清柔的罩在縴瘦女子用身上,強光

照耀下,如同透明船將她一縴合度的身材曲線一覽無遺,如出塵仙子,

純更誘人。女子枕著手臂趴伏在玻璃箱內,一頭黑長發覆蓋住扁果的背脊與大半面容,所露出的一截白玉頸項配戴著一條紫水晶墜鏈,紫水晶就落在若隱若現的豐盈胸峰中,閃動光芒。

她白皙的肌膚、動人的神態,就算未能見著臉孔,也叫場內男士發出驚嘆。

就算是極西,也同樣驚艷得說不出話。

屏氣凝神中,女人顫了顫,發絲如流散動著,她輕輕抬起頭,露出一張姣美面孔,雙眸像是不能習慣突如其來的燈光,遲遲睜不開,眼睫如扇微微一晃動,雙鳳眼蒙蒙朧朧的展翅飛揚。

她恍惚迷惘的神態猶如剛剛睡醒的東方維納斯,她慵懶微啟雙唇的模樣比唐朝楊貴妃更加勾魂,她輕盈嬌俏的肢體優雅勝過趙飛燕翩翩起舞。

「兩百萬。」一男子舉牌高喊。

「四百萬。」立刻有人跟進。

「一千萬。」不到三秒,喊價馬上破千萬。

這樣的東方佳麗可通不可求,為她一擲千金又何妨。這恐怕是在場男子一致的心聲,所以喊起價來格外瘋狂。

強烈的憤怒與佔有欲像一把火,將極西的知覺燒得皮綻肉開,五髒六腑全沸騰,價格越是喊得瘋狂,他的牙關咬得越是緊。

他一把抓起倫恩的領口,以前所未有的狂亂陰幫眼神攫住他,「我會殺了你,絕對會!」

倫恩瞠著眼,咕嚕的梗著一口紅酒在喉嚨,香也不敢,吐也不能。

極西一把扔下他,嫉妒焚毀他所有理智,他什麼也不能思考,看到她幾近赤果的躺在這麼多男人面前,他能思考嗎?

他不能!

極西在眾人不可思議的驚呼中一拳打破玻璃盒,搶過主持人手上的黑布,將她密密包起,並且用自己的身體遮住她。

被下了藥的紫芙全然不解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虛軟得如一攤爛泥,眨著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極西,然後緩緩的綻出一個清冽笑容。

她的笑容絕美得叫他不能呼吸。

突然,教堂內所有的燈光熄滅,極西手臂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他直覺的往前一抓——

「極北?!」他驚駭。

極北咧出一口白牙,「多謝你幫忙打破玻璃。」

極西如鷹年雙眸盯住他,「她是我的。」

「那就只能抱歉了。」極北輕易化解他的抓扣,「我欠紫芙一次,不得不幫忙。」

紫芙?她叫紫芙嗎?

極西慌亂的想抓住極北,他不能就這樣讓她消失,她——

燈光乍現,極西的眼一刺,再睜大,徒然的看著空蕩蕩的手臂,恍然失神。

她已杏影無蹤,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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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西扔下聖史蒂芬教堂里數百名賓客,將價值何止數億元的各式稀物珍寶拋之腦後,沖出教堂,大聲用德文喝叱聖史蒂芬廣場上的警系了——

「封鎖四周道路,看到一個六尺兩寸的東方男人手上抱著一捆黑布的馬上攔下來。」

便場上的鴿群受到驚嚇,群起振翅咯咯高飛,接收到命令的警察快速持槍移動,極西仁立在廣場上,四周吵雜紛鬧的聲音盈滿他的雙耳,然而,他的世界卻仿佛靜止,他听不到任何聲音,憤怒燃盡他的理智,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侵襲了他的神經、用化他的力量,讓他無法正常思考,他知道用這套對付權北是沒用的,可是他迫切的必須做點什麼平衡出自己,否則他會不停的想起她。

他的腦袋中因充滿紫芙的模樣而空虛,他的胸口因失去她而疼痛不已,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這樣的空虛和疼痛。

一個警司以為拍賣會發生槍殺,滿頭大汗的迎向前,詢問極西需要什麼幫助,他卻恍惚得罔若未聞。

「你瘋了嗎?」倫恩跟隨在他身後跑出教堂。抓住他的肩膀就是一陣搖晃咆哮︰「你不想賣,有其他的辦法,干嗎在這麼多人面前把她變不見,你知道嗎?里面快發生暴動了,我——」

極西冷不防給他一記右勾拳,「我是瘋了!」

倫恩一抹嘴角破裂滲出的血,看著他冰冷得像刮大雪的表情,失聲怪叫,「難道不是你?人不是你

不等他說完,極西轉身往教堂內走去,他思立即從地上爬起跟在他身後,極西卻回過頭,口氣如冰,「跟警方說只是玩笑,要他們停止搜索、不要驚擾了各幫派的保鏢和各國護送政要來的探員。」

倫恩趕緊點頭。他看著極西凜然神色,不禁佩服眼前的這個男人,在最短的時刻,他已經恢復理性,剛剛的驚慌失措像是不會發生。

極西回到教堂內,親自主持已經混亂成一團的拍賣會,他以幽默冷靜的口吻安撫所有人,並表示剛才僅是一個表演,一場魔術。

暗黑拍賣會熱鬧落幕,極西卻沒有一著往常的關起瓦林格對區的別墅書房大門撥算盤清算盈利,他把自己泡在卡爾廣場上的博物咖啡館里,坐在靠窗的位子,從早到晚。

對維也納人而言,咖啡屋是令人喜愛的場所,但是對倫恩來說,極西不喝紅酒改泡咖啡屋的意義,比天塌了還嚴重。

極西是在葡萄酒堆里長大的,酒之于他只會越喝越清醒,相對的,只要他、心情不好,恐怕就是咖啡中毒的前兆。

一把奪下他手上的咖啡,倫恩氣急敗壞,「你想她就去追啊,整天關在這里做什麼?」

極西瞟了他一眼,招來侍者再點一杯。

「這是第幾杯了?你自己說,你明明就很在意她,為什麼不承認?!」倫思瞪著侍者送來的熱咖啡,大肆怒罵。

極西听若未聞,偷懶的看著眼前的西洋棋局,舉止動了一著,「將軍。」

坐在他對面的大學教授搖搖頭,推開椅子站起來,「我輸了,甘拜下風。」在桌上放下五百先令後離開。

「你說。」極西冷笑,突然抬頭對倫恩說,「這些錢可以買多少杯咖啡?」

倫恩氣到不行,「你沒救了!」

他忿忿不平的走了,第二天,他又來了。

極西只對他說了一字,「滾。」

現在,倫恩已經站在這里三小時了,他—一報告此次拍賣會每一樣貨品的購人價和賣出價,試圖刺激對數字極度敏感的極西,但是極西凝望著窗外對街分離主義建築,對他愛理不理,咖啡屋里談天的聲音,煙燻的濃重味道,簡直快把倫思給逼死了。

接了一通手機來電後,倫恩眉頭打結的說︰「有個壞消息。」

極西還是不理他。

倫恩挑了挑眉,故意賣起關子,「有一個在暗黑拍賣會出現的人要見你。」

極西的手指動了下,不過還是沒回頭。

「那個人跟紫小姐有相當的關系,十分相當。」倫恩斯條慢理的說完,「如果你沒興趣,那我滾蛋了。」

「慢著。」極西抓住倫恩的肩,眼眸陰沉沉的,「把話說清楚。」

倫恩露出「我就知道你很在意」的表情,悠悠然的說,「是。」

「先生。」一個小男孩跑到桌旁打斷倫恩的話,「請問你姓……」小男孩歪著頭掙扎了下,然後不甚標準的發音說︰「冰川先生嗎?」

「我是。」

小男孩笑得很開心,「有一位先生要我將這個交給你。」他撂下一張紙,蹦蹦跳跳的走了。

極西攤開看,倫恩也跑到他身後跟著看,一行中文寫著——

城堡劇院.費戴里奧。

「什麼意思?」精通德文、英文、意大利文、法文等多種語言的倫恩偏偏就是不懂中文。

「要你滾的意思。」極西面無表值的讀了紙條,倏地瞪向倫恩,陰冷傲慢的一笑.「你敢跟來,我就殺了你,‧

倫恩頓時眼巴巴的僵在原地。

※??※??※

城堡劇院,奧地利國家劇院,意大利文藝復興型式建築物,雄偉壯麗的門廊及浮雕,巨型雕像及拱形突出門面,將奧地利。歷史音樂之都的磅磚氣度表現無遺。

演奏廳內,女高音悅耳的引吭高歌,費戴里奧是今晚演出的歌劇曲里,是貝多芬居住在維也納的巴司變拉第之家時的作品,但是傳著廊柱而立的極西沒有欣賞的心情,他眺望著底下川流不息的車輛。

「你很聰明,沒有做無謂的行動。」極北像幽靈般突然出現在他身旁。

極西冷笑,「人呢?」

「我不能說。」極北聳聳眉,「但是她很平安。」

「人呢?」極西扭住極北打得丟七扭八的領帶一咬牙切齒的問。

「這次沖動的人是你不是我,怎麼,才多久不見,變得這麼沉不住氣。」極北沒掙扎,笑得得意洋洋,「師父的欠債還得怎樣?對方開了什麼任務給你啊?」

「少廢話,我不是來跟你閑話家常的。」極西逼近,手握得更緊,

幾乎把比他還高的極北提起。

極北輕而易舉的化解極西的鉗制,反將他摔了一記,「我也不

是。」不過是基于兄弟的情誼,他有義務來說一聲。

極西怒瞪他,「你和紫是什麼關系?」

那樣嫉妒憤恨的眼神讓極北捧月復大笑。

極西更加怒火中燒,他翻身而起,一記直拳被極北大掌握住。

極北皺起眉,「你干嗎?」

「你不答,我用拳頭問!」語畢,極西更凌厲的出招。

極北失笑一揮拳以對。

極西一向是四人中頭腦最清醒、最理智的一個,可是他居然氣得連自己是四人中武藝最差的事實都忘了。

想打架?找死吧!

極北把他打得眼腫口角破,氣喘吁吁的倒在雕像上,他咪起眼,口氣不善,「夠了哦?」

極西陰鷙的眼半瞬不移的盯著極北,恐怖得像是隨時會再撲上來。

他那樣子,讓極北忍不住同情起他。

冰川極西耶,吸錢鬼轉世投胎的家伙會讓人覺得同情?!極北嘆了聲,「她在哪里,我真的不能說。除此之外,你想問什麼?」

「你們是什麼關系?」極西問話的口氣酸得像是捉奸的丈夫。

「朋友。她幫過我,所以我答應救她。」如果不是紫芙,他心愛的

人不會追上他;「還有呢?」

「她的名字。」

極北哈哈笑了聲,她沒告訴他?但是一接觸到極西的眼神,他趕緊悶著笑回答︰「紫芙。」

丙真是紫芙!他急切問︰「她手上有紫芙玉嗎?」

「紫芙玉?那是什麼東西?玉佩嗎?」極北安眉,「我听都沒听過。」

「那算了。」極西不耐煩的停止這個問題,突然又問,「紫芙,……她和羅伊是什麼關系?」

「什麼什麼關系?哪里來這麼多關系?」極北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極西受不了的閉了閉眼,靠著白色廊欄煩躁的爬著頭發。

「我能走了吧?」他愛人還在等他呢!

「滾」

極西滿腦袋的混亂,見過極北後,他的心情並沒有變輕松。他把自己關在瓦林格郊區的別墅書房面對一堆帳冊,試圖讓自己冷靜,卻依舊心急如焚的想要追她回來,可是,抓到手後又如何?賣了她嗎?

不,他絕不會讓任何人踫她,光是想到她的確有可能是羅伊的女人,他就快氣炸了,那麼他追她做什麼?

這種快把他逼瘋的情緒又是什麼?

「我知道她在哪里。」倫恩推開書房的門,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進來,「本來我是不想說的,因為你很冷靜嘛,還一副無關緊要繼續算

錢,我以為最起碼你也會派人找找她啊之類的,結果你這個冷血動物——」

「說。」極西拷住他的脖子,「她在哪里?」

這才對嘛,才有點像人的樣子嘛,倫恩松松喉嚨,「我怕她又逃了,所以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就是那個項鏈,只要她還沒離開歐洲就追蹤得到。」

極西收手,跌坐進皮椅中,思緒更加混亂。

倫恩看著他,居然有點同情了,他嘆了聲︰「現在你知道了,追不追呢?」

※??※??※

紫芙搭歐洲長途火車抵達羅馬,再轉意大利的國內火車到佛羅倫斯。

一月末了意大利的冬天十分宜人,不復見維也納積雪的情景,那股暖和的氣息卻無法祛除她從冷備處所帶來的寒意。

換上輕便的休閑衫搭牛仔褲,她將長發扎成辮垂在肩背上,經過大教堂,她轉往廣場南邊的卡拉烏理街,那是一條商店街。

她微笑的朝街上的花店打招呼,「嗨,馬太太。」

「哎,是紫小姐。」胖胖的馬太太驚喜,擱下手上的花束,在圍裙上一抹濕手,露出和藹的笑容,「你好久沒來了。」

「我媽媽好嗎?」紫芙隨手拍起一朵小雛菊,放在鼻端嗅聞了下,隨即又綻出笑靨,「好香啊。」

「那朵花送給你。你擔心母親,為什麼不自己上去看看呢?」馬太太體諒的拍拍她的手,「我烤了些餅干,待會和咖啡一齊送上去給你們。」

穿過花店,上二樓,紫芙推開轉角的房間,她的笑容黯了黯。

不意外為何童年時父親總誤認她,因為她長得實在像極了母親,差別只在于時光在母親的臉上身上留下痕跡。母親依然縴瘦若當年,五官輪廓不曾改變,但是肌膚卻松弛枯黃不再有彈性,臉上滿皺紋,雙手骨瘦如柴,皮膚長出老人斑。

紫芙玉正坐在鏡台前梳頭發,見著了女兒,並沒有太大的情緒,她露出困惑的神色,「請問你是……」

紫芙透過鏡子看著她,「我是小紫,你忘了嗎?」

紫芙玉眨了眨眼,露出抱歉的微笑,「對不起,菲力普雇來的女僕太多,我無法—一記住名字,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她靜靜的說,將手上的小雛菊放在梳妝台上,「送給你。」

「好可愛。」紫芙玉捧起花朵,露出少女般的開心表情,「是菲力普送我的嗎?他來看我了是不是?」

紫芙強迫自己從喉嚨逼出聲音,「不是。」

紫芙玉瞬時失望落寞,紫芙不忍,又說︰「他忙完手上的工作很快就會來看你,等夏天一到,他會帶你一同坐渡輪游多瑙河。」

「真的嗎?」見紫芙點頭,紫芙玉拍著手,就像做白日夢的小女孩般快樂,她揚著裙擺旋轉,「那我要去米蘭和巴黎看服裝秀,先準備好漂亮的衣服,等著他來接我。」

紫芙看著她,淡淡的悲傷就像沉重的石頭壓在她心頭。

她永遠也無法告訴自己的母親,菲力普不會來了,就像她永遠無法讓她了解,她是她當年遺棄的女兒。

她的母親因年老色弛遭受菲力普的冷落而獨居在希臘鄉間,當紫芙找到她時,她已經是這個模樣了,永遠停留在備受寵愛的年紀。

于是她帶著母親離開。卻不知為什麼,菲力普突然開始大肆尋找母親,就在此時,她的行蹤被黑手黨的羅伊發現,羅伊威脅她,她只好成

為羅伊的幫手。

如果她沒有為羅伊執行任務,就不會遇上那個可惡的男人,她的心就不會如此疼痛。

她復雜的眼神望著母親。欲言又止,最後她艱困的喊了聲「媽」

紫芙玉依然哼著歌繞圈圈。

「媽!」她放聲大喊。

紫芙玉停下,緩緩的轉過身,充滿疑惑不解的表情望著她,「你叫我什麼?!我是玉夫人。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看著她全然無視的眼,紫芙的心很痛,她多想撲進母親的懷抱痛哭,但是她母親根本就不認識她。

「下午茶時間。」馬太太端著托盤笑嘻嘻的上來。

「嘩,好香啊。」紫芙玉撩著裙擺坐下,就像英國的貴婦般優雅,「馬太太的手藝越來越進步了。」’

「過獎了,玉夫人。」馬太太已經很習慣這樣哄著她了。

但是紫芙卻受不了,她無聲抹去眼角沒有落下的淚,「你們用吧,我出去走走。」

馬太太喊她,紫芙沒有回頭。

她越走越急,到最後變成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到她喘息著停下來時,她正站在古老的舊橋上。

她抹著自己的臉,才發現臉頰上是濕的,她哭了。

心中埋藏著的苦楚一擁而上,讓習慣逞強的她無法招架。一旦堅強的心防潰堤,酸澀的淚液向控訴般責難她,責難得她無法假裝。

而不能訴諸、不能傾訴的氣悶,讓她的胸口像是哽著熱鐵塊,她四周的空氣全是不被了解,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紫芙閉了閉眼,背靠在舊橋的護欄邊。一手捂著嘴呼吸急促,她在心底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哭。

但是她很苦啊。

何處才能找到一個肩膀依靠?何處才是她可以盡情宣泄情緒的出口?。

不能。不可以,她只能說服自己冷靜、勇敢。

她如此小心翼翼、如此用尖銳的言語強壯自己,卻怎樣也無力避開,像是宿命般——他掘了一個坑,她便傻傻的跳下去了。

紫芙掩面,不能自己的諷刺嘲笑,結果她和她的母親又有什麼不同,都是被男人耍著玩。

他說,很好玩。

對他而言。她只是他茶余飯後的游戲,等游戲結束,他就將她換上透明的薄衣用高價拍賣出去。

對視錢如命的冰川極西來說,她不過是一件貨品。

一件以華麗裝飾,供任何人玩賞的貨品,沒有太大其他的意義。他可以輕易拿捏她的情緒,在不損及貨品完整度的前提下。

越是這樣想,她越無法自拔的自傷,以往利用他人的傷害成長的把戲一下子不管用了,她想著他的一字一語,痛恨著自己的軟弱卻又無法制止想他。

痛恨自己的肌膚記著他踫觸的感覺。後恨每一連吹過來的風都像那個夜晚般醉人,醺得她失去分寸。

而他的面孔、他的表情一直重復又重復……

煩死了!.

紫芙轉過身去,睜眼看著橋底悠悠綠水,結果湖上水面卻又浮上他的面孔,她氣得頭一甩,拉掉發帶垂頭喪氣的爬著混亂長發,拼命的要自己別再想他她應該要咒罵他,而不是想他!

忘記了吧,全都忘記了吧。

只要忘記了,就不會一直記掛著,只要假裝不曾發生,那她的靈魂、她的.心悸就會恢復常軌,不再用動。

忘了吧……

深呼吸再深呼吸後,她立好了決心,也相信自己一定辦得到,于是表情恢復平靜,調勻氣息轉回身。

方才始眸,一道人影緩緩映人眼簾,讓她乍然初雷般。

她又不能呼吸了,瞠大眼,懷疑自己的視神經是否出了問題。是思緒出賣了她?還是她和母親一樣病人膏盲產生幻覺?

他就站在她面前,冰川極西,不到十步的距離。

在那一瞬,意識他的存在,這讓她頭腦一片空白不能思考,而他專注的凝視著她,並沒有逼近。

你是假的一樣。

扶著石欄、她怔怔的望著他,時間沉靜了下來。

他很瘦很高,穿著白色襯衫搭黑色西裝褲。分腿而立,深紫色的柔軟頭發隨風揚起,深紫色的眼眸不帶任何情緒的鎖住她,讓她無法轉移視線。幾次見到他,他總是穿著淺色系的衣服,這讓他看起來挺拔的身軀顯得縴細而無害.就像是英國體格單薄的體貼紳士,然而這只是一種用來欺敵的偽裝。

她知道他的手腕有多強壯,她知道他的心腸有多僵冷。

幸而他的長相十分平易近人,他有一雙朗朗劍眉,上揚的眼角就像把刀似冰冷,唇長而薄,卻不常笑而緊抿著,偶有微笑也是嘲諷,僅稍稍勾起就破壞了清俊的模樣,一轉為邪惡。

在陽光下,他白皙的肌膚幾乎轉為透明,就在紫芙以為一切不過是錯覺時,極西動了,他舉足往前邁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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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紫芙轉身逃跑。

為什麼而跑?她不知道,下意識的腿就動了起來。

她倉卒的拔腿飛奔,迎面卻踢翻舊橋上賣珠寶玉石的小攤販,顛踉了下,顧不及小販的咒罵,轉眸,他已追來,回身一個不留神又絆倒正吹著薩克斯風的街頭藝人,她踉蹌的往前跌了幾步,他乘機攫住了她的肩膀。

「你跑什麼?」他擰眉。

他一吼她,她的火氣就全上來了,朝他一個怒瞪,「不跑,難道等你賣了我嗎?」

甩開他的手,游客成為最好的掩護。

紫英听著他沿路吼叫著她,有種好笑的感覺,他不是慢條斯理,總是一副事事掌握的無謂模樣嗎?

穿過滿是觀光人潮的聖斯比里多教堂,她跑進小巷道,不住喘息。

一想到他喊人的那副蠢樣.忍不住就狂笑起來。

一個陰影卻冷不防的罩了下來,她警覺的抬頭,再度陷人紫色的絕幻之中。

「你想干嗎?」她笑意退去,退一步,和他隔開距離,「這里是意大利,可不是任你撒野的地方。」

無視她威嚇的言語,極西一語不發的凝視她。

紫芙感眉,又退了一步,「你要錢嗎?」都提到了錢,他的表情卻無動于衷,她疑惑的斜睨他,「你說話啊,到底想怎樣?」

然而他的視線依舊專注的停留在她臉上,帶著研究的打量和一種不明所以的情緒。

而這樣的情緒讓她顫抖害怕,紫芙按著牆壁,為他的沉默,心驚。

腦中閃過數種月兌身方法,她虛張聲勢的冷笑言,「告訴你,羅伊就快到了,識相的就快滾。」

羅伊,這個名字間進極西的意識中。一個不小心就燙傷了他的理智。

「你說誰?」他終于開口,溫醇的中低音卻帶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蕭颯。

「羅伊啊。」見他如臨大敵,紫芙笑得更加嬌艷,「你不會不知道他是誰吧?你有膽踏進意大利的土地,不怕沒腳出去嗎?!」

極西不接話,只是冷冷的瞧著她。

「想賣了我,你以為他不會動怒嗎?」一種亟欲報復的心情讓她渴望看到他的畏懼屈服,「我是誰,你的笨助手沒查清楚嗎?我是羅伊的——」她的謊還來不及扯,他已經截斷她的話,用吻。

她刻意隔開的距離抵擋不住他放肆的舉止,她緊咬的齒列擋不住他狂妄的唇舌,她掙扎不休的手腳擋不住他雄性的進攻。

她什麼也擋不住,徹底的被他吻過,襯衫與襯衫相互摩擦的聲音多麼暖昧,濕熱的吻所發出的聲音多麼勾魂,她什麼也擋不住。

極西心中的算盤在此刻全都摔碎,加減乘除安撫不了他體內瘋狂內流的血液,只為她口中小小的可能,只為她一句話就毀滅了他所有,理性、智慧、計謀、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任何的沙盤推演都無法避免,不行!通通行不通!

他的心跳是如此沉痛,他要她,他要她的吻,他要見她迷醉的表情,他要她在他懷中沉淪。

極西將紫芙困在牆壁和他之間,將她用力的釘在牆上,紫芙像一只陷入蜘蛛網的蝴蝶,無論如何用力振翅也逃月兌不了,而他正用他炙熱的吻、帶著魔法的手指、迷人的氣息、冷冽好聞的體味迷惑她、軟弱她。

直到她虛軟得快站不住腳,他才稍微離開她的唇,兩人同樣氣息不穩,唇瓣互相依偎,牽纏著激烈銀絲,四目相餃,她睜大了眼,從他宛如紫水晶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長發蓬松四散,眼眸半閉半睜,嬌喘不休,嘴唇紅腫

天!這是她嗎?

察覺到自己一副準備接受男人恩寵的浪蕩模樣,讓紫芙的憤怒達到最高點。

她一個舉手就是不留情的巴掌,火般烙印在他臉頰。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她被困在他懷中,失控的大吼,「一個你可以任意擺欺騙的蠢女人嗎?冰川極西,哼,我呸!」

她不屑的掃過他的眼,將唾沫吐在他的臉上,昂著下巴,握緊拳頭,強迫心跳如雷的自己對他不屑一顧。

極西並沒有因為她野蠻的舉動而光火,他用手背拭著瞼,盯著她輕視敵意的眼——

懊死,他不是想要這樣的!

極西再度壓住她,不由分說的狂吻,紫笑左閃右閃,用手推拒著

他。

「放開我,你听到沒有!」紫芙用力踢他,他卻動也不動,「放開我!」她放聲狂叫,踹他的力道不分輕重,極西硬是一步也不動。

「為什麼?」吻不到她,他氣餒的在牆上捶了一拳。

紫芙瞪向他,用力抹去唇上臉上他所留下的痕跡,卻怎樣也抹不去那令她悸動的感覺。

「你現在是怎樣?賀爾蒙分泌過剩嗎?」她驟著他,藉著冷嘲熱諷掩飾自已真正的感受,‘督是個發情的黑猩猩似的。你不是很愛錢嗎?你可以和鈔票黃金上床啊廠

「羅伊是你的男人嗎?」他突然問,冰冷的口氣讓四周的空氣都快結凍。

她恨恨的看著他,「是與不是、我沒必要跟不相關的人報告。」

「你很愛他嗎?」壓低的聲音隱含了許多莫名憤怒,「迷戀他嗎?迷戀到不惜為他賣命?迷戀到不讓任何人踫你?」

紫芙撇過頭去,覺得他問得莫名其妙。

「回答我!」低啞的怒吼,這次失控的是極西。

他越是這樣,她越是笑得冷艷,就是不看他。

極西捏著她的下巴。扳過她的瞼,讓她著火似的目光非得對上他,厲聲道︰「回答我的問題。」

他什麼態度?他以為她是誰啊?任憑他宰割的附上肉嗎?他憑什麼過問她的私事?

怒火燒光了她的理智,紫芙沖著他就月兌口而出,「對!對!對!一千一萬個對!」面對他震驚錯愕的瞼,她意外的呆了呆,而後卻放意

得意的挑眉,「你全部都說對了,這樣的答案你害怕了吧?後悔了吧?」

害怕?怎麼可能?!

後悔?不,並不是後悔。

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感覺,就是痛極了,痛到痛覺麻掉,痛到他發狂——

「你愛他?」他口氣突然轉為冷靜。

紫芙一愣,隨即笑開,「那當然,我當然愛他。」

「有多愛?」他再度逼近她……

紫芙嘲笑似的回視他冰一般冷的眼。「如果我告訴你剛才你吻我時。我想到的是他。你認為我有多愛他呢?」

「你——」極西從沒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可是現在,從她口中吐出來的言語像毒蛇,幾乎咬得他不能喘息,「你恨我?

他從她的眼中看見深深的憎恨,他從她的口中听到不間斷的毒辣字眼,他發現那是在許多人臉上曾經看見過的,那是恨。

以往他從不在意,為何,是她,就讓他亂了方寸仿佛得了失心狂。

「是啊。我恨你。」紫芙嗤笑著飛揚眉宇,「如何?該不會這麼湊巧你愛上我了7」

他愛上她?是這樣的嗎?

極西怔了怔,他怔忡的表情讓紫芙發噱。-「你那是什麼表情?!失魂落魄?不會吧。你真的愛上我了?」她放肆的冷笑,著可真是我听餅的最好笑的笑話。」

對極西而言。這一點也不好笑。

那是愛嗎?是嗎

「我愛你。」他忽地說,眼神專注直接。‘’我想我愛上你了。」

紫芙仰頭尖銳的笑,定楮一瞧,他依然廠便狩眉眼看著她,她的笑聲漸漸低了下去,笑靨盡失,。兩雙眼對望,她咽了口唾沫.呼吸紊亂,臉色刷包「你在說什麼?你以為一樣的把戲可以要我兩嗎?」

「我愛你,我是說真的。」極西冷靜自持的攫住她晃動不已的肩膀,「你听到了嗎?我說我愛你。」

「冰川先生,那只是逢場作戲啊,至少我是,難道你當真了嗎?」她反手甩開他,她要報復,不管是真是假,她不再上台由,她要他痛徹心扉,「這只是一場游戲,你懂嗎?不好玩了,就可以喊暫停結束的游戲。」

多麼熟悉的台詞,極西陡然了解她為何如此憤怒。

「真是好笑,極北告訴我你有多著急時,我還不敢相信,沒想到是真的。你追來了,視錢如命的冰川極西也會心動?!」她恢復冷若冰霜的面容,譏消得激動不已,我可沒有騙你,羅伊是真的在這里。羅伊!」

她一喚,衣冠楚楚的羅伊翩然從巷道後走出來;他拍拍手,笑意盎然「恭喜你,紫芙。你的演技簡直可以勇奪威尼斯影後了。」

紫芙輕易的掙月兌極西,因為被愚弄、被輕視、被背叛的震撼讓他駭

得無法反應。

她走到羅伊身旁與之並肩而立。彎著手臂勾住他,親呢的貼在他臂彎里,「跟你介紹一下,我的親密愛人,羅伊‧卡麥隆,意大利黑手黨老大。」

極西強直背脊,看著眼前相依相偎的兩人。

「你真的以為我是傻子嗎?」她扯下脖子上的項鏈,將紫水晶狠狠摔在地上,「這不過是請君入甕的把戲,沒想到你輕易上當,真是令我太失望了;冰川先生。」

他全懂了。只是一場報復,一場等著看他掏心掏肺表演的戲,目的就是讓他淪為眾人笑話的丑角。

像是一盆當頭冷水澆下,將他所有的暴怒、所有的驚訝熄滅,剩下來的、就是比北極還要寒冷的知覺。

「你費盡心思就始要耍我?」他眯起眼,不帶任何情緒的問。

「沒有你費心。」紫芙摟緊羅伊的手臂,漾起勝利的微笑。

「很好。」極西深呼吸,努力壓抑寒意蔓延的冷,「我祝你們幸福。」

他轉身要走、羅伊卻突然開口喊住他,「暗黑拍賣會還欠我一樣貨品,冰川先生。」

「極西旋過身,漠然道︰「有何指教?」

「我想,讓你的秘書來跟你報告會比較好,你以為呢?」羅伊悠悠然道過。

秘書?極西疑惑表情不動如山、他看著從羅伊背後慢吞吞走出的倫恩。

倫恩戰戰兢兢的舉起手。「我沒有跟蹤你,是卡麥隆先生急著找

你,所以我就跟著他…」

「說重點。」極西冷冷截斷他。

「喔,是。」倫恩縮了縮脖子。「是這樣的,拍賣會最後所拍賣的貨品是卡麥隆生得標的,所以——」

「匯款到指定賬戶,你會獲得你應得的。」極西不耐的對羅伊說。

「你確定嗎?」羅伊興味盎然的飛了飛一雙朗眉。

極西蹙起眉,「倫恩?!」

像是要上斷頭台似的,倫恩小心翼翼的說︰「卡麥隆先生得標的貨品名是︰羅伊的女人——紫。」

極西像是要殺人的視線掃向羅伊。

「既然是我的女人,我當然要買回來嘍。」羅伊刻意在紫芙的額頭上吻了吻,成功的讓極西冷漠的面具破裂,「我已經匯款一千八百萬到

閣下的指定帳戶,倫恩先生是這個價碼沒錯吧?!」

「是二千人百萬。」倫恩回答,一副大難臨頭的衰樣。

「相信閣下應能如期交出貨品,雖然當時你有宣布這只是玩笑,可是木捶已敲下,應該是不容反悔的呀。」。羅伊一臉傷腦筋的麻煩,而後又恍然大悟「啊,我記得暗黑拍賣會的規則是如果違約將以雙倍價碼償還。反正貨品還在你那兒,既然我買下了,也就只有請你割愛了.冰川先生?」

「你夠狠。」極西並不是對著羅伊說,而是向著紫芙,「你的確夠狠。」

「還比不上你。」紫芙強裝著冷硬,「我不過是向你學習,徒弟怎麼比得上師父呢?」

羅伊看著兩人視線相接,暗潮洶涌,失笑了聲。

「小紫芙,你該學的東西本來就還很多,人家有教你,一你就該尊重人家些啊。」他搖搖頭,口氣輕柔疼寵,「她就是這個壞脾氣,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冰川先生不會放在心上吧?」

「豈敢。」極西口氣不佳。

羅伊聳聳肩。不引以為意。他牽起紫芙的手,十分紳士的微笑,「抱歉,我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請滾。」

「我等著你的貨品,或者是——雙倍的罰款。」對于極西的態度,羅伊並不氣杵,他對喪家之犬有一定的同情,「再會。」

極西冷冷的視線從紫芙身上轉到他們兩人十指交握處,最後定格在羅伊閑適的表情上,而羅伊正好也深深的打量著他。

他笑了笑,挽著紫芙坐上停靠在一旁的高級房車,還不忘拉下窗戶朝極西揮揮手,直到司機發動車子,揚塵遠去。

紫芙從頭到尾沒再看他一眼,一眼都沒有。

極西疲憊的閉了閉眼。

「你…」倫恩的眼鎖住他身上某一部位,雙眉間打了十幾著結,「你在流血!」他走到極西身旁蹲下,拉開他的褲管看著脛骨,真是不

忍卒睹,「天,怎麼會弄成這樣?」

淤青破皮流血,誰踢的啊?!

極西看著血沿著腿骨滴落在皮鞋上,明白那是方才紫芙猛力掙扎踹出來的杰作,可是這麼一點傷,怎麼比得起他心上的傷口?,‘他垂下的視線冷不防觸及那條被主人丟棄在塵上中的項鏈彎身拾起,放在眼前搖晃,他還記得這項鏈躺在她胸口時是如何的美。

本來想幫他止血的倫恩看到極西的模樣,嘆了聲,放下他的褲管,垂頭喪氣的說︰「之前我不是說有人找你嗎?就是羅伊那只老狐狸,我只是沒想到……」

「算了。」很難得的,極西放過他。

倫恩看了眼那條紫水晶項鏈,更喪氣了,「本來是想幫你的,結果弄成這樣。唉,那個紫芙真是最毒婦人心,你都對她那麼低聲下氣了,她還得寸進尺,用這種手段整你——」

「我說算了!」極西突然大聲喝叱他。

倫恩撫著胸口被嚇得驚魂未定。

極西煩躁的見了甩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忽地看向倫恩,倦怠的說︰「這一切都結束了。」

「你認賠!」倫思不敢相信的怪叫,「你真要賠那只狐狸三千六百萬?你是小偷耶!你怎麼不偷了紫芙再賣給他?」

「倫恩,這一切都結束了。」極西出奇意外的平靜。

偷?不,不了,他不要再讓她用那種眼神對待。

「杰德!」倫恩忿忿不平的朝他吼叫,氣得忘了極西的禁忌,「你是怎麼了?你不想討回來嗎?」

極西突然眯起眼,「你叫我什麼?」

沒想到倫恩一副豁出去的說︰「你想讓人叫你冰川極西,你得先像冰川極西。」

「你現在膽子很大嘛,敢教訓我?」極西冷冷盯著他。

「教訓不敢,我又沒你聰明。」被他冷眼一瞧,倫。恩的火氣全消滅,他小聲咕吸,「不過,我認識的冰川極西可不是會被女人打倒的人。」

「你說什麼?」極西瞪向他。

「你被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打倒了,不是嗎?」倫恩不知哪來的勇氣反駁他,「你明明喜歡她,又自欺欺人的傷害她,搞到後來她也火了,找了個男人來氣你,然後你就龜縮起來,你現在看看你自己是不是像一只烏龜?你在逃避嘛,」

「閉嘴」極面怒罵。

「你在逃避,因為你不想丟臉,你愛面子,作風霸道蠻橫。喜歡佔上風,說話不留余地,可是這對愛情全部都行不通。」

倫恩只是不想說破,極西有多冷酷無情,若不是出現一個讓他在乎的人,恐怕他本人永遠也不知道,「你要她原諒你,就算在她面前多難堪幾次又怎樣?!你愛她啊!」

「我告訴過你我愛她了嗎?我有承認嗎?」極西譏消冷笑,「那只是一場戲,現在曲終人散,全玩完了!」

「你愛她,為什麼不老實點?!」倫恩簡直不要命的卯上他,「你現在去追她還不遲,只要你那張嘴不要那麼臭,只要你承認錯誤,她會原諒你的。」

對于倫恩喋喋不休的忠告,極西冷哼以對。

「杰德,面子一斤值多少錢?有必要這麼在乎嗎?你已經失去她一次了,難道你想再失去一次?機會不是你寫兩句就會自動出現的!」

「你懂多少?」他狂暴的將倫恩拉近,一雙怒眸簡直冒火了。

「我是不懂,至少我知道她待在羅伊那只狐狸的身邊就是不安全!」倫恩做好挨揍的心理報備,大膽的說出心中的想法,「我再笨也看得出來,羅伊根本不愛她,這個男人滿肚子壞水,要是他霸王硬上弓——」

極西心一緊,一拳猛然揮去,倫恩本以為那是沖著他來的,緊閉眼皮等著預期的疼痛,但並沒有,極西一手握住他衣領,空著的另一手用力揮拳,不是打他,而是力道猛烈的擊向倫恩旁邊的牆壁。

拳風呼嘯耳邊,倫恩嚇得手腳發軟,一睜眼,看

到從沒如此癲狂的極西,不住的揮拳向牆壁。

倫恩躲到一旁去,「苦笑嘆息,他不阻止極西,就讓他發泄一下吧!

被倫恩說中了一切,極西除了悶,正視自己痛苦壓抑的根源,更讓他有種被揭開瘡疤的椎心刺骨。

他錯了,錯得離譜。

原以為承認愛她是他最大的讓步,但原來那不過是開始,是他把愛想得太天真,才會陷自己于這般田地。

他太自大,其實對人心卻一點也不了解。他忽略紫芙也是有個性有脾氣的,他如此對待她,難道他說愛,她就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嗎?!做

白日夢吧!

現在回想起來,極西心里漸漸清楚,她不過是做戲嘲弄他,並不是真的愛上羅伊,自己被嫉妒沖昏了頭,才會看不清,而那時他又做了什麼?他死愛面子,所以連請求的話都不曾說出口,連解釋的藉口都不找,只是一味的責難她。

天!他真是混球!

那麼現在呢?他要繼續為了自己的驕傲和尊嚴而罔視她嗎?他要繼續欺騙自己一切嗎?然後,眼睜睜見她羊入虎口嗎?

不!極西停下拳頭,氣喘吁吁的背抵著牆休息。他再度燃起斗志,這次他不再守株待兔,他要主動出擊。

「倫恩。」極西眼神照照的看向他,「無論用什麼方法,去查出紫芙的身世,以及她效忠黑手黨的原因。」

「哎,不必了。」倫恩對他揮揮手,輕率的回絕他的命令,就在極西要發火的時候,他老人家慢條斯理的調整好領帶,抬頭笑得卑微,「親愛的老板,這種小事怎敢勞你吩咐呢,這些年跟著你可不是白跟的,屬下我早就幫你準備好了。」

倫恩從西裝外套內拿出一份文件,洋洋得意,之一就是你想要知道的東西,請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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