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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織華-愛上倒霉鬼《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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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10:43: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愛上倒霉鬼》簡介︰

天將降大任于霉女也——
難道老天爺是要磨練她嗎?
男朋友被好友搶走不要緊,
借酒澆愁又被當成瘋女人,
還被這只酷得要死的大沙豬淋成落湯雞,
可該死的他,偷了東西還將贓物塞給她!
害她無端被綁架到義大利,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啦?怎麼倒楣的事都被她踫上,
現在只能女兒當自強,自力救濟了,
可……他是電影看太多了嗎?
拿條爛繩子就想學蜘蛛人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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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10:43:04 |只看該作者


美國西岸舊金山的漁人碼頭

一家咖啡廳們上的鈴鐺晃蕩的響了響,發出一陳悅耳的鈴聲,告知侍者又有客人上門了。

「歡迎光——」臨字尚未出口,女侍者已目瞪口呆的看著站在玻璃門前的男人。

男人高大魁梧,濃濃的劍眉下有著銅鈴大眼,那眼神炯炯有神的只消一瞪就會讓人心髒無力,深黝偏黃的膚色,棕色偏黑的瞳眸,冷峻的表情及渾身散發的野性氣息,使之不怒而威,讓有心想挑釁的人望之卻步。

不過讓女侍者目瞪口呆的罪魁禍首倒不是男子出色的相貌,而是他手上的那塊黑沉木大匾額。

匾額寬度大約是男子肩寬的兩倍,長度則是略超過男子一百九十公分有余的身高,以一塊匾額來說,它實在是大得有點礙眼,匾額上刻著龍飛鳳舞的三個書法字——神偷閣。

「小南南,這里這里。」一個嬌俏女子妖嬈的款擺腰肢站了起來,對著男子招著她的縴細五指。女子俏麗的蜜金色貼耳短發襯托著明媚動人的五官,蜜蜂似的身材豐胸細腰翹臀,四肢修長,一身健康的小麥膚色,正是黑人與白人混血最佳的極品。

整個餐廳的男人著迷的盯著女子胸前那呼之欲出的豐滿,要不是身旁的女伴即時的給了一巴掌,他們的眼珠子差點就要掉了出來。

男子露出不著痕跡的笑,扛起匾額騰空劃過眾多餐容的頭頂,跨步往女子那桌走去,當他經過女侍者時,突然說︰「冰拿鐵。」

「啊?」女侍著一時回不過神。

「我要一杯冰拿鐵。」

女侍者這才羞窘的連聲應好,快步走進廚房。

等男子落坐時,其余的三個位子已經坐著等得快冒火的伙伴。

冰川極北首先發難,他一雙如劍的星眉橫豎著,手指不耐煩的敲著桌沿。

「你知不知道你遲到了多久?」他的臉色難看的像是拉了一天的肚子還止不住瀉似的。

「抱歉。」冰川極南微一頷首。

「算了!」極北一揮手,他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更何況是自己的兄弟,有什麼好計較的。

但是正在撥弄算盤的冰川極西,可不是那麼好說話了,「第三百六十八次,七十三小時三十六分又十九秒。」

前面是遲到的次數,後面是遲到的總時間。

「一分鐘算一百元美金,你欠我四十四萬一千六百三十一塊六角七分美元。」啪的一聲,算盤歸零,「欠著,算三分利,所以是——」答答幾聲正盤算著。

「下次再算,我開本票賠償,沒問題吧?」極南一手擋在算盤上,溫和如風的雙眼看著極西。

「接受。」極西不自在的避開他的視線,喀的一聲闔上算盤。

冰川極東,也就是那個身材惹火的美女,她一面補著口紅,一面睨了極南一眼,「你一直拿著那塊死人牌不累嗎?」

極南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你還敢說!」極北火爆個性,可就藏不住話,「要不是你把師父在華人街的房子賣了,南需要扛著那塊匾額嗎?」

「他可以放在家里啊。」極東涼涼的說,補好口紅,她開始刷睫毛。

「南的住處上個禮拜被你放火燒了。」極西不冷不熱的提醒她。

「哦,是嗎?」極東笑了笑,收起睫毛膏改畫眉毛,「我忘了。」

忘了?!听听,這是人說的話嗎?

極北氣到最高點,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拳頭別握的那麼緊,小心年少氣壯就爆血管。」極西也摻上一腳,沒什麼溫度的諷刺。

「你什麼意思?」極北偏過頭,臉上青筋暴露。

「為你好的意思。」極西拿出算盤,喀拉兩聲,撥弄起來,「你平均一小時發怒一次,每次發怒就死掉兩千萬個腦細胞,扣掉細胞再造更新的速度,你會因為腦中風而死的年紀大約是在……」

極北的手指關節劈啪作響,眉毛都快著火了。

「停!」極南的巨掌橫在兩人之間,終止兩人每見必吵必翻臉的習性,然後他轉過頭,對著已經拿著搓刀修起指甲來的女人。

「東,你叫我們來不是要處理師父的遺產嗎?」

「是啊,但……這是余興節目啊,不看白不看。」極東嘟唇吹著指甲,補妝補的有點累了,啜了口檸檬水,不解的看著直盯著她的六只眼楮。

「你們繼續啊,停下來干嗎?」

極西百年不變的表情裂出一道縫,他起身抄起算盤,「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極東笑盈盈的站起來幫他拉椅子,「那真是太可惜了,慢走啊。」

極西盯著極東,這女人有這麼好說話嗎?

突然,極東發出一聲驚呼,「啊,既然你要先走,那這一份就先給你嘍,因為你不能和我們一起討論嘛。」

說著,她打開她的名牌皮包,從里面翻出一張折了四折的紙,優雅的遞給極西。

「好啦,你可以走了。」她揮揮手,坐回自己的位子,拿出粉紅色指甲油搽了起來。

極西感覺背脊一陣冷意,這是他長期與錢共舞的直覺,他的手指告訴他,這張紙千萬不能打開,否則將會招致不幸。

而,能夠讓他冰川極西招致不幸的,除了錢,還是錢啊!

啪的一聲,他將紙壓在餐桌上。

「我不想看。」他對著專注搽指甲油的極東說,「反正你也知道里面的內容,由你來告訴我,我分到什麼,不是更好嗎?」

「這已經是你的東西了,我又管不著。」極東四兩撥千金的含糊帶過。

「是嗎?」極西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若無其事的又坐了下來,「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不急著走。」

他的手指一移,折起來的紙就放在四人的中間。

極東媚眼瞧了瞧極西,而極西正盯著她打量,極東看著那欲把她看透的雙眼,忍不住嬌笑了起來。

沖動派的極北只想速戰速決,哪管兩人之間在互看個什麼勁。

「你們不看,那我看了。」

不過,當他開始閱讀紙上的文字時,他後悔了,而且是十分的後悔。

「Shit!」鏗的一聲,玻璃餐桌裂出一個蜘蛛網狀的裂痕,「冰川極東!你該死的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師父什麼時候欠了瑞士銀行八千萬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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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10:43:05 |只看該作者


神偷閣,顧名思義就是培養第三只手的地方,是中國一個小有名氣的組織,但是經歷連年戰亂,這個組織從古老的中國移民到隔了一個太平洋的美國。

最後一代的閣主中原靈指膝下無子,他收養了四個不同來歷的小孩為徒弟,將畢身所學傳授教導,雖然如此,有感于科技日新月異,古老的組織與技巧式微,中原靈指讓四個小孩從他日本妻子的姓,並不繼承神偷家族的姓氏,並且在臨死前宣示結束神偷閣。

筆事講到這里,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這四個小孩就各自發展,各奔前程,誰也跟誰不相干,只是就在四人聚集討論要如何處理他們的師父——中原靈指的遺產時,赫然發現,他們那儉樸的小偷師父居然欠下滔天巨款。

債款可分為四筆,事實上的金額表示不過是種障眼法,中原靈指主要的意思是要他的四個徒弟分別代替他償還四筆人情,若不然,也可以用實際金額抵償。

不過,他們又不是比爾蓋茲,只是一個沒落組織的繼承者,哪有辦法打個噴嚏就掉出個幾千幾億美金,何況就算有,他們也不會心甘情願的貢獻給不相干的人。

「現在你們了解為什麼我要賣了師父在華人街的房子吧。」極東眨著眼,很委屈的訴苦。

極西伸出一只手,手掌攤在她面前。

「干什麼?你氣到中風了嗎?」極東疑惑的看著他的手。

「你賣了房子的所得有四分之一是我的,拿來。」雖然那間破爛房子不值什麼錢,但是小錢也是錢,他冰川極西沒有不拿的道理。

「哎,你說那個啊。」極東以令人想象不到的速度爽快點頭,「你沒提我差點忘了呢,來,你們每人一百二十五元。」

她反向三人伸出縴手。

「什麼意思?」極西蹙起了眉。

極東笑盈盈的回答,「賣了那間房子的所得,扣掉師父住院時的費用、師父的喪葬費,以及之後十年的保養管理修繕費用,還有師父生病時我照顧他的精神損失費用,嘖嘖,居然還多付了五百元哪。」

三個人先是不可思議的膠著她,然後有志一同哼了聲,給了她一記白眼,偏過頭去不理她。

華人街的人們敬重師父是個英雄,師父住院以及喪葬的費用根本就是免費的,還有什麼鬼精神損失費,師父走得安詳自然,無病無痛,這女人居然可以睜著眼楮說瞎話!

極東不以為意的笑笑,「好啦,這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關于這張欠條的內容,不知道極北你有無其他意見?」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極北最討厭的就是極東那種女人味十足,卻邪惡無比的微笑,他要是罹患懼女癥,有十成十絕對是冰川極東害的。

「咦,你沒看清楚嗎?」極東將紙張攤開小心翼翼的放到極北面前已然龜裂的桌上,細聲細語的念著。「本欠款在繼承人未知前,無償期之限,然自第一個獲知的繼承人起,需于一年之內或完成債權人之要求,或盡數清償債款兩千萬美金,擇一而行,屆期若不如此,則需一並承受余六千萬美金欠款,終生受銀行催繳,信用破產……」後面恐怖的字看在極北快要動手殺人的表情上,極東也就不忍再刺激他了。

「一年之內?兩千萬?」極北咬牙切齒,有種想要將師父抓起來鞭尸的沖動。

「是啊,而且如果你無法完成債權人交付的任務,又不能拿出錢來還,我們就得救了。」極西慶幸的呼了口氣,同情的笑笑,起身拍拍他苦命兄弟的肩膀,「祝你失敗,好讓我早日解月兌。」

說完,他揮揮手,這次是真的走人。

「無情無義的家伙。」極北手中捏著那張紙,看著極西瀟灑自在的背影恨聲咒罵。

「別氣、別氣。」極東柔柔的手指攀在極北青筋暴露的手臂上。

極北赫然一驚,將她推遠一臂之距,嫌惡的說︰「你說話就說話,靠那麼近干麼?!」

「我是好心耶!」極東嬌嗔著,剛搽好指甲油的手指一比,「來,你看看這條。」

極北不疑有他,緊接在剛剛那條規定後,紙中明訂,第一個清償債務的人可以自由選擇四個其中一個債權人,並可以指定下一個要清償債務的人是誰,以及他要償還的債權人是誰。

「冰川極西,嘿嘿,你的末日不遠矣!」極北冷笑兩聲。

只要他挑一個看起來最輕松的去做,完成任務後,就可以讓那傲慢小子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他拿起紙張,當務之急是回去研究四個債權人哪個比較好「料理」。

極北走後,這桌就只剩下極南和極東了。

極東收起她的化妝品,極優雅的喝完杯中的檸檬汁。

「你有話要跟我說嗎?」她問著,眼楮直盯著極南桌上的冰拿鐵。

極南微微一哂,將冰涼的咖啡推到她面前。

「啊,好熱喔。」她用手在頸邊亂搔著,然後像是不經意的瞄到那杯飲料,「咦,你不喝了嗎?」

杯中飲料九分滿,根本是從頭到尾沒喝過。

「我比較喜歡喝茶。」極南淡淡的說。

「是嗎?那我就幫你一個忙吧。」說完,她自動自發的喝了起來。

極南的視線赤果的看著她,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知道他在看她,可是極東卻悠閑自在的喝光那杯冰拿鐵。

「好喝。」她滿足的嘆了聲,像是剛剛被喂飽的小貓似的。

極南的眼眸沉了沉。

極東抬起頭,準確的捕捉住他的視線,「你真的沒話要跟我說嗎?」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他沉靜的臉孔像座山似的。

「可是人家喜歡你說出來啊!」極東挪個位置,一坐到極南的大腿上去。

餐廳里響起一陣不小的抽氣聲,少部分是驚訝,大部分是嫉妒。

極南深黝的膚色掩不住那淡淡的紅暈,尤其是距離最近的極東,完全接收到來自他臉上的灼熱輻射。

「你臉紅嘍。」她就窩在他頸邊,輕輕吹氣,像只優雅撒嬌的黑貓,「你再不說,小心待會我讓你連離開座位都不好意思。」

不用待會,極南現在就覺得自己動情的特征太明顯,要離開這個位子實在是不可能的任務。

他靦腆的開口,「他們居然都沒發現,第一個知道這張欠條的人是你。」

極東嬌笑兩聲,「他們顧著狗咬狗,哪有那個腦袋發現呢!」

看她笑得那麼開心,極南寵愛的伸手搓揉著她耳後發根,就像一個在心愛貓咪的主人。

「還有呢?」極東勒索的扯著他的衣領。

極南桃眉,順應她的心願說道︰「極北中計,下一個他一定指定極西。」

「賓果!」極東開心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個響吻。

再一次,她大膽的動作使餐廳里響起驚呼聲,男性為多,而且有越來越沉重的趨勢。

極東才不管哩,她笑嘻嘻的樓著極南的頸子,邊親著他的嘴邊嚷著,「他們那兩個自以為聰明的家伙,一點也比不上你呢!還是你最聰明,老公喔。」

隨著極東的啄吻,極南再也無法忍受,他低吼一聲,密實的吻住她的小唇瓣,熱烈得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面對再大的危機、再險惡的處境,極南也從不曾失控,但是……

冰川極東!她絕對是上帝派來毀滅他理智的維納斯,不過即使如此,他也是心甘情願被她毀滅,死在美神的手里,他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冰川極北,就單以外型而言,他大概是中原靈指所收養的四個徒弟中最適合這個日本名字的人——不過,這也僅以單就外型而言,他長得比較像日本人。

極北是個孤兒,是中原靈指的一個江湖朋友在越南烽火連天的槍林彈雨中撿回的,沒人知道他身體流的到底是哪一國的血,或者,混的是哪一國的血,在四人中,他是惟一身世不明的棄嬰,也許是如此,才會養成他像風一樣的個性,氣質狂野,豪放不羈,任性而為。

就像現在,他闖入人家的家中,還膽敢光明正大的接受主人的款待,輕輕松松的坐下來,啜飲著醞釀講究的日本清酒。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亮了亮手上的飛刀,新堂修好整以暇的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斑大的身軀宛如戰神般神態驕傲的坐倚著沙發,極北是不適合日本小酒杯式的飲酒,他應該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北方游牧民族首領,緊身衣褲包裹著一身放松卻矯健的肌肉,兩道濃黑挺眉揚著,陰驚的眼寫滿狂野不馴。

「就憑你手上的東西,你應該知道我是誰。」極北慵懶的回視,自然的像是專程來享受美酒的客人。

新堂修笑笑,「西伯利亞,有名的珠寶大盜,就連大英博物館、羅浮爆,也是出入如無人之境。」

比較起身旁全身警戒,從頭到尾冷著一張臉的梵伶,新堂修的態度可稱得上是和顏悅色,他搖晃著手上的飛刀,飛刀制工精細,刀身紋路雅致,刀口懸著一張紙片,上面的字跡說明了深夜時分仍燈光大作的原因——

新堂修敬啟,將于明日深夜拜訪。

西伯利亞

「我不記得我們夫妻有什麼值錢的珠寶可供你大駕光臨。」梵伶不慍不火,即使大月復便便也無損她那雙冰似的利眸所散發出的威脅,「還是你別有所圖?」

「我不是來樹敵的,也無意打擾兩位的清靜。」極北聳聳肩,將那張中原靈指遺留下的欠條放到兩人面前,「我是為這個而來。」

新堂修簡略的看了下,「你是中原靈指的徒弟?」

極北頭一點,「而你現在是我的債主。說吧,你希望我幫你偷什麼東西來抵債?」

新堂修低頭沉吟了會,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試探的問︰「你就那麼肯定我會要你行竊?如果我要求的不止如此呢?」

「區區兩千萬,新堂少主應該是不會放在眼底,不然,怎麼會甘于拋棄自組的地位。」極北大剌剌的,一點也不畏觸怒對方,「你曾對恩師有恩,所以我來了,但是若要我做些違背原則的事,恐怕我也難辦。」

「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要刁難你。」新堂修開始有點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總必須先知道我的客人是個怎樣的人。」

新堂修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極北不耐的皺眉,「少跟我拐彎抹角,我說一不二,也沒興趣卷入別人的紛爭,你到底想怎樣?」

「恐怕你不想卷入也難。」新堂修開口,帶著淡淡的調侃,「我要的是一只設計特殊的紅寶石飾品,可以作為戒指,拿掉指輪,又可配戴在耳上。」

看著新堂修的表情,極北再怎麼粗枝大葉,也猜得到他口中的紅寶石戒指一定不是個簡單的東西。

「戒指的主人是誰?」極北有種不好的預感。

新堂修的眼神變得陰沉,露出他笑容下真正的本性,「先說好,你不能拒絕,如果你失敗,也不能說出是因我而偷。」

「廢話!」他冰川極北才沒那麼孬。

新堂修不在意他放肆的回話,反而露出欣賞的神采,「好氣魄。」

「少灌米湯,快說吧。」極北手一揮,開始覺得自己選錯債主。

「羅伊‧卡麥隆。」新堂修低沉的說,「那只戒指屬于羅伊‧卡麥隆。」

極北先是一愣,然後咒罵出聲,「Shit!」

新堂修眉一揚,「你不知道他是誰嗎?他是——」

「他是意大利黑手黨的新老大!」極北惡聲惡氣的截斷他的話,「他媽的,我還以為你退出組織,就斷絕和黑道的一切,沒想到——」

「沒想到我居然會肖想黑手黨老大的貼身飾品?」新堂修微笑搶回發言權,「想知道為什麼嗎?」「不想!」極北從鼻孔哼出聲,這種私人恩怨知道的越少越好。

「什麼都不了解就貿然動手,不覺得危險嗎?」新堂修好奇的看著他。

「就是清楚了才更危險。」極北眉頭打了好幾個死結,「紅寶石戒指是吧?!一個月之內,我會拿到手。」

說完,他翻身而起抽走新堂修手上的飛刀。

新堂修是個極危險的男人,極北靠他血液里的野生動物本能清楚這點就夠了,他還是早走為妙。

「等等,西伯利亞。」新堂修叫住他。

極北非常不願意的轉身,「還有什麼吩咐嗎?」

「到手後,送給永夜集團的地神寧槐。」新堂修帶著一抹微笑,說完後揮揮手,「祝你幸運,不送了。」

極北連聲低咒,一個轉眼就不見人影。

「我以為你不知道永夜集團發生的事。」梵偉松懈了警戒,疑惑的看著丈夫。

「我只是在找機會。」新堂修淡然道︰「我欠寧槐太多。」

「你是指他救了我們?還是……」

新堂修低下頭,突然溫柔的看著他的妻,梵偉頓時懂了,他一手輕盈的撫著她的肚子,眼神變得深邃。

那深深眼瞳,像今夜東京夜幕,明月隱蔽,星光黯淡。

日本東京的成田機場,極北帶著簡便的行李坐在機場大廳,手指輕快的在手提電腦上敲打,透過他特殊的資訊網察看羅伊最近的行蹤,以及關于那顆紅寶石戒指的相關資料。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他是個小偷,對他而言除了竊盜的技術以及暢通的消贓管道,正確的資訊便是最重要的事,只有清楚無誤的資訊才能讓他做出行動計劃,萬無一失的將戒指偷到手。

從一開始的眉頭深鎖,經過一個小時後,他才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

「原來如此啊……真是個好機會。」他喃喃自語,「台灣是嗎?」

並不是陌生的都市,應該這麼說,亞洲的主要城市對他而言都不陌生,或許是一種尋鄉的憧憬,從他自主後,他便跑遍亞洲各國,雖然都不是長時間的耽擱,但已足夠讓他模熟一個城市。

「羅伊‧卡麥隆,你乖乖的,等著你爺爺我將你的戒指手到擒來。」極北眼楮閃耀狠勁,信心十足的闔上手提電腦。

提起行李袋,他走到櫃始前,對航空公司的地勤小姐說︰「我要一張最快到台灣的機票,任何艙等座位皆可,無行李托運。」

在地勤小姐查詢電腦紀錄的時候,他打了一通電話,不知他說了什麼,手機那頭竟爆出一連串哮聲哮氣的抱怨聲,而他更妙,也回報同樣精彩的美國國罵。

「我不管,總之你給我想辦法。」他耍無賴的口吻強勢得不容拒絕,「就這樣了。」

收起手機,他從目瞪口呆的地勤小姐手中接過支票,闊步而去。

難道我就這樣過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我最愛的人……

可惡!是哪一出該死的韓劇主題曲?!

黎沛柔頭暈腦脹、語焉不詳的咒罵著,一手扶著路邊牆壁撐住虛軟無力的嬌軀,一手持著已經皺成一團的小外套和LV皮包,原本挽成一個古典雅致的發髻落下幾經烏絲,發尾微鬈飛散揚在風中,精心撲上的彩妝糊掉大半,露出平日精明能干面容下的原始本性與脆弱。

為你等,從一開始盼到現在……

耳邊依舊溫柔沙啞的男聲低低的喃唱著,像是壓迫著她心中誠實的聲音,黎沛柔覺得天旋地轉,腳軟得再也走不動,喘息著,額頭抵著牆,在已經關門的店家前,在車燈往來的大街旁。

「為你等個頭!」她嘶聲力竭的吼著,泄憤似的將皮包甩上牆壁。

明明他都娶別人了,她又在這里傷心個什麼勁呢!

彼不得身上那套從超級貴的百貨公司特地買來的香奈兒套裝,顧不得一向秉持遵守的淑女形象準則,現在的她只想要——

惡!

大吐特吐一番。

本來嘛,「新郎結婚新娘不是我」加上「我的男朋友變成好友的男朋友」的劇情常常上演,不是有句話叫最佳女主角換人做做看嗎?速食愛情,她又有什麼好介意的,搞不好下一刻那對狗男女……噢,口誤口誤,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馬上就勞燕分飛、各自仳離。

而她,黎沛柔,才不缺男朋友,才不缺——

惡!

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抓兔子行動,黎沛柔臉色潮紅,嘴唇發白,再吐下去也許連胃都會吐出來也說不定。

懊死的男人!明明就知道那是她喜歡的歌,偏偏在結婚宴後的卡拉OK點唱,而最該死的人是她自己,逞什麼強,干嗎要笑著臉去祝福他們?!

結果弄得自己不爭氣的借酒澆愁,淒慘落魄,這下就算她醉死在路邊也無人聞問了。

一想到這里,就覺得自己平常那麼ㄍ?ㄥ簡直就像個白痴,對著她獻殷勤的男人不少,她干嗎只因為自己有了男朋友就像貞節烈女。

對!她應該要自立自強才對,怎麼可以沒了一株草就失魂落魄,她現在是自由身,可以擁抱一整座森林啊!

「喂,我後悔了!哪個男人來幫幫我啊,本小姐免費倒貼大方送喔!」她笑意盈盈,邊走邊吼,聲音大得可以媲美泰山,一手還甩著LV及包,在半空著比畫著,「錯過這次,保證會後悔哪,本小姐年正芳華、貌美如花,天生麗質、溫柔嫻淑,帶得出廳堂、進得了廚房,有正當職業、無不良嗜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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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10:43:06 |只看該作者


別誤會,並不是有心人找上門來,也不是看到鬼,而是高空中突然傾下一盆水,毫不浪費的盡數灑在她身上,嚇得她尖叫。

發髻被水沖散如飛瀑覆蓋住她整個臉,猛一看還以為貞子復活了,香奈兒套裝與白皮包成了泡水貨,毀了。

大概因為喝醉了,黎沛柔一點也沒有心疼的感覺,她一手撥開秀發,露出凶惡的表情。

「拷!」抬起頭來,她擺出茶壺架式,「三更半夜你倒什麼水?你瞎了狗眼,沒看到本小姐在這里嗎?」

肇事者正從幾層樓高的地方向下望,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黎沛柔可以肯定那個人絕對是故意的!

而對方不回話道歉的態度更是惹火了失戀兼酒醉的黎沛柔。

「像你這種眼楮糊到蚵仔肉的臭男人,哼,敢做不敢當,算什麼男人啊?」她手指得半天高,像是見到殺父仇人般憤慨,「這社會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男人,自以為是、目中無人、始亂終棄、不負責任,告訴你,我黎某人才不怕你,我一定要消滅你們,讓你們絕種——」

不過是一盆水,有這麼嚴重嗎?

有,當然有,黎大小姐積了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泄,正好一個倒霉鬼送上門來,尤其是不認識的,正好讓她罵個過癮。

「你們是社會的敗類、毒蟲,專門欺騙純潔少女的心,你以為我黎某人會被你給欺騙嗎?哈!我早看穿你的真面目了,你這虛偽、卑鄙的小人,你、你——」平常太少罵人,突然一時詞窮,還好腦中靈光一現,「你是口蹄疫的豬,你是腦震蕩的豬,你是只蠢豬、笨豬、爛豬,豬——唔。」

那尖聲凌厲、幾乎慘絕人寰的豬字終結在一張蒲扇似的大掌中。

黎沛柔杏眼圖瞪,看著眼前不知何時冒出的男人。

「你,吵死了。」極北壓低嗓音口氣不佳,一臉想要殺人的表情。

黎沛柔睜大的眼,拉開他的手,口氣同樣的欠缺善意,「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沒听過人嚇人嚇死人嗎?」

「你說的是我的台詞,我才該問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三更半夜在這里鬼吼鬼叫。」極北冷笑兩聲,居高臨下睥睨的看著她。

怕什麼,她黎沛柔又不是被嚇大的。

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馬路又不是你的,我就算在這里唱歌也不關你的事吧!」

極北兩道濃眉開始密集的聚攏,眯起眼,將黎沛柔從頭打量到尾。

然後,他用鼻子哼了聲。

「唱歌?能听嗎?也難怪你要當街召夫了,矮不拉幾兼飛機場就算了,還長得那麼精忠報國。」他譏諷的嘖嘖出聲,「勸你早點回去,以免嚇壞夜歸的人。」

「你——」黎沛柔臉上一陣紅一陳白,目光避開他,「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不過是在教訓一只不懂禮貌的豬。」

現在就算打死她,她也絕不承認剛剛那些丟人的醉話是出自她的嘴巴。

「你在罵誰是豬!」極北怒氣節節高升。

「關你什麼事。」黎沛柔也學他用鼻子哼了一聲,「難道你也是一只豬,在擔心自己的同類嗎?」極北從沒見過這麼不可理喻的女人,他像是看著怪物般的瞪著她,怒火奔騰得快燒眉毛了。

「只一桶水真是便宜你了。」他低聲從齒縫中迸出這句話。

「啊?」

極北突然蹲下將黎沛柔如同沙包般扛在肩上。

「啊——」黎沛柔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倒掛在他肩膀上,「放我下來,你這莫名其妙的人,你是變態嗎!放我下來啊——」

「看來,一桶水還不夠讓你清醒。」他冷冷的說。

黎沛柔這次可听清楚了,她一怔,接著吼得更大聲,「你就是那個潑我水的人!」

她氣死了,雙腳不停的用力踹他,偏偏他的手臂像是鐵鑄的,她都已經渾身冒熱滴汗了,卻一點也不能撼動他半分。

「放我下來,你這只豬!」她雙手掄著捶打他的背,氣喘吁吁的叫著,「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弄得我一身濕答答,還要綁架我,你、你放開我啦!」

極北的腳步停了下來。

「你吵到我的睡眠了。」他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聞言,黎沛柔有半晌的心虛,她剛剛是叫得稍微大聲了一點點,可是……對于一只豬是不需要太講究良心問題的吧。

這樣一想,她那一點點的愧疚感馬上煙消雲散。

「那也只能說是你自己倒霉吧,這里住了這麼多人家,偏偏只有你被我吵醒,是你自己的睡眠品質不良,怎麼可以怪我!」

什麼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極北總算見識到了!!

他的嘴角抽搐著,再次強迫自己深呼吸,以免一個不小心沖動掐死肩上那個聒噪的女人。

他又開始往前走,嚇得黎沛柔向鰻魚看齊,不停的擺動身體希望能掙月兌,沒想到逃月兌無望,她的胃卻因為亂動,被他的肩膀頂來頂去,怪不舒服的。

「你、你到底要把我扛到哪里去?」面對他的強硬,黎沛柔開始怕了起來。

極北保持沉默,他已經下定決心,絕不再和這女人說話,以免傷害他的腦神經。

他不語,黎沛柔越想越害怕。被倒掛久了,酒精也退了不少,她的神志清楚了起來,以現今的台灣社會,為一個停車位都可以殺人了,眼前的男人稱不上彪形大漢,可他能輕而易舉的扛起她,搞不好他動動手指,自己就會被他掐死了!

「喂,這位先生,請放我下來好嗎?」她盡可能放柔口氣,輕聲細語的求著,「我為我不明智的舉動道歉,請你放我下來,我保證會馬上離開這里,你也可以回去好好的補個眠,好嗎?」

真是惡人沒膽,極北冷笑兩聲。

「不行。」他很可惡的斬釘截鐵駁回,「為避免你騷擾到其他人,我要——」

「別殺我滅口!我只是一介平民哪,一個弱小女子耶!」黎沛柔十分沒骨氣的求饒,根本忘了幾分鐘前自己是如何咒罵他的。

極北先是一愣,然後不可遏抑的狂笑出聲。

「你以為我要殺你滅口?」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黎沛柔臉一陣紅,「要不然你到底想干嗎?」

「我只是想攔一部計程車送你回去而已,小姐。」他帶著些微嘲笑的意味回答。

「噢。」原來如此,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可是計程車——「不行,我不要坐計程車!」

她大叫一聲,又開始掙扎,搞得極北只好停下腳步。

「又怎麼?計程車是只有豬能坐,小姐你不屑坐是不是?」他僅存的耐性全失。

「我剛剛才被趕下來的說……」因為丟臉,她講的很小聲。

極北听的一清二楚,他挑眉,明知故問︰「為什麼?」

「因為……因為……」還能因為什麼啊,她把人家的車子吐的稀里嘩啦、臭氣燻天,沒要她賠錢已經是萬幸了。

大概被倒掛太久,黎沛柔的胃突然劇烈的攪動翻覆起來。

「喂,快放我下來啦。」她虛弱的嚷著,一手垂打他的背,一手快速的掩住小口嚷了幾聲。

「Shit!」他低咒一聲。

極北當然知道她怎麼了,他趕緊放她下來,黎沛柔將皮包和外套塞給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到水溝蓋前一吐為快。

她彎著腰,一手撐在牆上,一手抵著自己的胃,因論發髻毀了,長發便順勢垂下,極北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看到她一頭秀發就要被穢物給沾染了,居然長臂一伸,將她秀麗長發撩高。

近看到她猛吐的模樣,他受不了的朝天空翻了翻白眼,騰出一只手拍撫著她的背脊。

黎沛柔喘著氣,這次總算徹底將在婚宴上吞下的東西全都吐干淨了,而她也吐得渾身虛軟,吐完了,整個人就抵在牆上,動也不想動。

炳!她還真是狼狽,喝醉了沒人送,渾身酒味走在街上還因為太吵而被水潑的濕答答,活似落湯雞,最後還在大馬路旁難看的一吐再吐。

黎沛柔昏昏沉沉的想著,眼淚就不听話的狂飆。

從一開始安安靜靜的掉眼淚,然後越想越辛酸,越哭越難過,忍不住就哽咽的抽抽噎噎,最後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你哭什麼啊!」極北不耐煩的看著她,好好的一張臉又是眼淚又是糊掉的妝,難看死了!

「關你屁事,你管我哭什麼,我就是要哭怎樣!」黎沛柔就算是哭,也哭得理直氣壯的,她指著他的鼻子開罵,「你這個大衰神,今天真是我的衰Day才會讓我遇到你這個大豬頭!」

極北被罵的莫名其妙,他好好待在家里睡覺,無緣無故被吵醒,惹了一肚子氣不說,居然還被人指著罵衰?

到底是誰比較衰啊?

極北看了看腕表,已經一點半了,看來他不用睡了。

難得來台灣一趟,剛搞定一切,累得不得了,正想好好為明天的行動補眠,結果咧,居然遇上這個瘋女人吵得他不能睡,要比倒霉,是他比較倒霉吧!

黎沛柔一邊哭一邊打嗝,手指揉著眼楮像個小孩子,「本來就是你不好,我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待我。」

「喂,搞清楚,是你先把我吵醒的耶!」極北十分不爽的提醒她。

「可是我是女生,你就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黎沛柔回過頭大吼一聲,無限委屈的碎碎念起來,「你應該問我發生了什麼事、需不需要幫忙,哪有人那麼粗魯把不認識的女生扛起來的?你沒看到我吐得那麼痛苦嗎?」

「那叫自作自受。」極北毫不留情的諷刺。

就算是,也不用他來教訓吧!

黎沛柔仰起頭,哭聲乍歇,忿忿不平的瞪了他一眼,「還給我啦!」

她用力的從他手上拿過皮包和外套,拉回還絞在他手中的頭發,當著他的面就是一甩。

罷好打到他的臉頰,啪的一聲,濕發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個紅印。

他的臉上頓時積了幾十噸冰霜。

「啊,真是對不起喔。」黎沛柔皮笑肉不笑的道歉,表情一變,扮個鬼臉,「那叫自作自受。」

說完,她扭著冒水的高跟鞋,搖搖晃晃的持著皮包、外套,背著極北往前走。

極北臉上冒著黑線,身上留有剛才黎沛柔印下的水債以及她渾身的酒味,他皺著眉,一耙頭發,轉身就要回公寓。

才走沒幾步,他又忍不住回頭轉身,看著她一拐一拐的走著,慢得像烏龜一樣,穿著那麼高、那麼細的鞋子怎麼可能走的快?

而且她的背影孤零零的,雖然他一陣子沒來台灣了,也知道像她這樣一個單身女郎夜半走在街頭,是多恐怖的事。

再次低咒,他三步並作兩步,跨步走到她身前擋住她的去路。

「赫!」黎沛柔感受到他來勢洶洶,拿著皮包外套擋在胸前,防衛的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極北看著她衣著濕透,曲線畢露,亂發蓬松,臉上的彩妝糊成一團,越看越火大。

「我身上可是沒什麼現金喔,而且我也只有一張信用卡,額度小得可憐,你要是想劫財,恐怕會得不償失;要是想劫色,哼哼,那你就太沒眼光了!」黎沛柔氣勢驚人的呱呱叫著,只見極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黝黑的眼眸直挺挺的注視著黎沛柔,看得她一頭霧水。

「喂!」因為不知道名字,只好一直喂下去,「你到底想怎樣,好狗不擋路听過沒?趕快閃邊站,我要回家啦!」

他動也不動,似乎在掙扎什麼。

黎沛柔可沒這麼好的耐心,山不轉路轉,她索性繞過他,沒想到極北卻一把抓住她。

她驚愕的看著他抓住她的手。

「你到底想干嗎?」她一雙柳葉眉聚攏了起來。

極北也同樣的瞪著自己的手,像是那只手不是自己的。

「你——」

「媽的!」黎沛柔憤怒的想開罵,他卻發出那麼極響亮的咒罵,成功的嚇得她一愣一愣的,「你住哪里?」

「我住哪里關你屁事!你——」

「不要讓我問第二次。」他的口氣陰颼颼,狂鷙的眼瞪著她。

黎沛柔飛快的背誦出自己的住所。

極北又低咒了一聲,「你就打算一個人走回去?」

在他那麼可怕的注視下,黎沛柔像只小綿羊似的點點頭。

他連咒罵都懶得開口了,直接拉著她的手往反方向走。

「喂,你拉著我想怎樣?你說話啊!」黎沛柔不甘心的叫嚷著,拼命的甩著他的手,拖著他,「你再不回答我,我就要喊救命啦!」

極北回過頭,用他雷霆萬鈞的一眼,隨即平定了她的嗓音。

他掏出一個遙控器,在上頭輸入幾個鍵鈕,一輛停在巷口的機車閃動銀光,他過去拉開覆在機車上頭的黑布,露出完美流線車型。

「哇。」黎沛柔看的目瞪口呆。

「上車。」極北冷淡的說。

黎沛柔咽了口口水,那麼棒的重型機車,她也很想上車啊,可是——

「我穿的是裙子耶。」她尷尬的扯著自己短短的窄裙。

「女人就是麻煩。」極北低咒,月兌上的襯衫扔給黎沛柔。

襯衫下,他只穿了一伴緊身背心,露出鍛煉有素的好身材,黎沛柔的臉紅了紅,趕緊綁好他的襯衫,慌亂的爬上他的機車。

極北跨腳上車的姿勢英武得像是一只優雅的黑豹,長腿踢開支架。

「嗯……我可以問一下,你到底要帶我去——」

「坐好了。」他截斷她的話,然後機車就像子彈一樣飛馳而出。

黎沛柔很想極力維持她所剩無多的形象,只是在時速超過一百的狂飆中,她只能毫無選擇的雙手緊抱著他的腰。

一個過彎壓車,黎沛柔驚呼一聲,更加和極北靠攏,她的臉正抵著他的背,極北不自在的掙扎了下,然而惡人沒膽的黎沛柔像是溺水的人緊抓浮板,說什麼也不肯放。

「你的背好舒服好暖和喔。」她輕聲呢喃,瞎鬧胡搞一整夜,覺得有點困了。

極北的臉十分不自然的抽搐了下。

他身體的溫度一點一點的滲進她臉龐的肌膚,帶著些微煙草的味道,就像原野上的芬芳,暖洋洋的讓人心安。

「真的好溫暖喔……」黎沛柔舒服的嘆了聲,吸了吸鼻子,「對不起,借一下你的背,就此一次。」不一會,極北就感覺到背上一片濕涼,她靜靜的淌著淚,氣焰沒了,連聲音都可憐兮兮的。

「為什麼他要騙我呢?他不愛我就老實告訴我啊,為什麼要說是我不好呢?明明……明明就是他不愛我了……」黎沛柔哭的像只小貓,嗚咽的聲音語焉不詳的嚷著,「他罵我,嗚……他居然怪我……他自己都和別人結婚了,還敢怪我,嗚……」

極北默默的騎著車,不知不覺的將車速放慢了許多,任憑她哭濕他整個背。

「為什麼他不愛我了呢……」說完這句,她淚水狂細飆泄洪。

極北覺得這種時候自己應該說點話,可他動了動嘴唇,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不愛我了……」黎沛柔用力的眨著眼,卻停不了淚意,「卻愛上我的好朋友……真是太可惡!太可惡了!」

交握在他腰上的小手握了握拳,泄憤的在他大腿上捶打著。

那力道對他來說像蚊子叮似的,可是她每打一下,他的心里就覺得怪怪的。

她一直哭個不停,越哭他越心煩。

「你、你……」他要怎麼說她才會停止哭泣呢?「你可不可以靜一靜!」

此話一出,極北就想掐死自己。

深夜里,突然一片寂靜,黎沛柔睜大眼,哭聲方歇,過了半秒,又爆出驚天動地的眼淚。

「你這個大豬頭!」她伸手在他安全帽上用力一敲,「給我哭一下會怎樣?我都失戀了,你難道不知道失戀的人最偉大嗎?」

這是哪一國的至理名言啊?極北生氣的皺著眉,突然臂膀一陣痛。

往後照鏡一看,她居然很小人的偷襲他,咬了他右手臂一口。

「這是懲罰你沒有同情心!」她流著眼淚邊咬著他的手臂,邊用水汪汪的大眼瞪著他,「我真的很可憐,失戀了,又遇上一個無情無義的大豬頭,我哭的那麼淒慘,他居然叫我靜一靜!嗚……」

又來了,又來了,不是有一首流行歌叫淚海嗎?那是在唱她吧!台灣有她這麼一號女人,她的眼淚都可以集結成海了,前一陣子怎麼會鬧旱災呢?

極北頭昏腦脹的想著,黎沛柔的哭聲可比魔音穿腦,哭得驚天地、動鬼神,哭得他腦神經衰弱。她哭嚷的聲音漸漸變低,抱著他的雙手漸漸松開,整個人一點一點的向後傾,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刻,極北手臂一伸把她撈回來,才發覺這女人居然睡著了,他只好騰出一只手握住她的雙手,僅用單手操縱車頭。

拷,女人真的既麻煩又愚蠢,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耶,居然就睡著了?!要是他把她賣了,怎辦?「真是個倒霉鬼!蠢女人……」極北咒罵著,在深色的夜空下,機車如流星般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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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10:43:07 |只看該作者


知名五星級飯店的宴客廳里,服務生忙碌穿梭,將廳里裝飾得復古中帶點新潮,餐桌是西洋飲用下午茶室的花飾小圓桌,上面擺著插有高貴白色百合的透明花瓶,花瓶下壓著秀氣的淡藍色桌巾垂下細細的流蘇,走道上臨時架出仿希臘古典宮殿造型的展示台。

越接近中午,展示台後方的休息室里就越混亂忙碌,地上不是鞋子就是紅橙黃綠各式各樣的衣服、布料,鏡抬前散落著化妝品,模特兒走來走去,有男有女,膚色有黃有白,有的在化妝、有的在試衣,有的在裝飾頭發造型。

惟一相同的,大抵就是他們的身高,差不多都有一百八十公分高,使得看起來還算大的休息室里擁擠得不得了。

「哇!」一個胖胖的小女生贊嘆的低叫,「小柔姐,你真的好厲害,我每次看你化妝都神乎其技似的,只能說是快、狠、準!」

黎沛柔謙虛的笑笑,手上的彩筆不停的在女模特兒的眼皮上飛舞,「這是基本妝,等你也工作個三四年,化久了,就會和我一樣。」

「會嗎?」小女生羨慕的直傻笑。

「傻瓜,那當然是安慰你的話。」女模特兒閉著眼,嘴巴可不閑著,「小柔可是善老師手下第一高徒,又不是誰跟在善老師身邊就可以達到她的境界。」

「喔。」小女生失望的扁了扁嘴。

「曉玲,那是海倫在嚇你的啦,」黎沛柔安慰的對小女生擠眉毛,「我剛進來時也跟你一樣,努力勤快點,就會化妝化的熟練啦。好啦,我這里不用你忙,你去幫其他的人。」

曉玲高高興興的走開。

她在海倫臉上撲上蜜粉定妝,「OK,你快去換衣服。」

「謝啦。」海倫起身滿意的對著鏡子左照石照,突然從鏡子里看到一個人,「咦,菲菲,你不是去度蜜月了嗎?」

她這一叫,差點沒把黎沛柔手上的粉撲嚇得掉到地上。

菲菲嬌滴滴的說︰「唉,善老師對我這麼好,小柔又是我的好朋友,這里臨時缺人,我能不來嗎?」

「你就是人太好,正好小柔在,她可以幫你化妝,那我去換衣服了。」海倫扭著腰走人。

「嗨,小柔。」菲菲堆出一臉笑。

黎沛柔的臉簡直不受控制的抽搐,可是要是她這時逃走,那就輸了,所以她只好開口,「菲菲。」「哎,小柔,昨天我忙死了,沒空和你多聊。」菲菲像是口香糖似的,突如其來就黏到黎沛柔身上,「我真的好高興你昨天能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耶!你一定原諒我了對不對,愛情算什麼,友情萬歲!」

去他媽的萬歲!

黎沛柔真想這麼罵出口,然後狠狠一腳踹開她。

可是形象,形象啊!

「對啊,何必為了一個我不要的男人毀了友情呢?」她咬著牙笑,特別加重強調「我不要的」四個字。

菲菲眨著大眼楮,突然問︰「小柔,你昨天是怎麼回家的?」

「坐計程車。」明知故問,還是她幫她打電話叫的計程車。

「可是後來我打電話到車行,司機說你半路就下車了耶。」菲菲一臉無辜,「害我好擔心,你喝的那麼醉……」

這女人,分明就知道她被司機趕下車,還裝親熱!

黎沛柔覺得自己當初是不是眼楮月兌窗,才會對這種女人剖心剖肚的,結果連男友都被吃下去。「我自然有人送我回去。」她根本不需要跟她解釋什麼。

「可是……」菲菲還想說什麼,可是善雅正好走過來,看到兩人在聊天,劈頭就是一罵。

「小柔,你怎麼還有空說話呢?你沒看到人手都不足嗎?要是搞砸這次表演,我就完了,我完了,你也完了,你知道嗎?」轉過頭,她臉一變,對菲菲笑得花枝亂墜,「我的小祖宗啊,你總算來了,我真怕你上飛機了呢!」

扁是看著善雅對菲菲那副親熱樣,黎沛柔的臉就黑了一半,雞皮疙瘩掉滿地。

「善老師,就算我上了飛機,接到你的電話也會跳機趕來的。」菲菲說完,不忘對她招招手,「小柔,你看善老師急的,我們快化妝吧。」

善雅感激的握著菲菲的手,「你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小柔,你應該和菲菲多學學才對。」

學什麼?學她的狐狸功嗎?

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她還是幫她化了妝,最後連衣服也一並幫忙穿了。

聖百合是意大利新崛起的名牌服飾,設計師將這一季重點擺在亞洲,標榜復古、希臘神話造型風,所以衣著以白色紡紗為主,穿法看似簡單,實則十分繁復。

聖百合的秋季新品發表配合亞洲的季節上市,還選在台灣作為發表地,這次不只亞洲,就連歐美各大媒體都會來觀看,身為台灣知名設計師的善雅正好趕搭這班列車,看看能不能進軍國際。

善雅都拜入聖百合的名下了,而她是人家徒弟的徒弟,當然只有幫忙打雜的分。

「黎大小姐啊,你在打瞌睡嗎?」善雅的聲音真是無所不在,「還不快去幫忙菲菲弄頭發。」

「是,是。」黎沛柔認命她拿起發雕罐。

客人陸續進場,各大媒體也將宴客廳擠得水泄不通,聖百合的總設計師沖進來拉著善雅說了幾句話,只見善雅慌亂的理了理衣著,跟在後頭小跑步出去。

「小柔姐,外面來了一個好帥好帥的外國人喔!」曉玲神秘兮兮的說,蹦蹦跳跳的拉著她,「走!我帶你去看。」

黎沛柔不以為然的被她拖著,「帥?我們這里不就一堆了嗎?你還看不煩啊,哪里還有更——」復台的布幔刷的拉開,她恍神的瞪著最接近舞台的座位。

剩下的話都硬在喉嚨里。

座位上斜坐著一個男人,仿佛他天生就是以如此自如的姿態等候眾人的臣服,即使被一群人圍繞著,也鶴立雞群般耀眼,人群包括善雅,還有一堆設計師、媒體記者,這些人都像是伏臥在黑豹身邊的小貓咪似的順從他。

他哪是帥,根本就是邪惡,他絕對是生出來毀滅女人的,一雙不同色調的眼眸讓他魅惑得仿佛來自地獄的黑帝斯,黑發披肩散亂,讓他慵懶得仿佛無害,卻又致命。

「那些名模說他叫羅伊‧卡麥隆,是個很有錢、很懂得流行的人,而且啊,他是聖百合最大的股東,听說聖百台每季要展出的衣服都是由他挑選的耶!」曉玲躲在布幔後,只露出一雙眼目不轉楮的看著羅伊,用著萬分著迷的口吻道,「他真是帥,對不對?」

豈只帥,他把一竿子的男模特兒都比下去了。

等等,他叫羅伊‧卡麥隆?

是那個歐洲時尚評論家口中所講的,「歐洲的模特兒、明星算什麼,看看羅伊‧卡麥隆吧!」他就是那個羅伊‧卡麥隆嗎?

難怪這句話會變成經典了。

「嗯……對不起,請問——」一個遲疑的聲音緩緩靠近她,然後突然一頓,改問︰「你在看什麼?」

「羅伊‧卡麥隆啊。」曉玲干嗎問這麼白痴的問題,不是她拖她來看的嗎?

「他有什麼好看的?」那聲音有點不屑。

「好看?他豈只好看,他真是……無可言喻的帥。」黎沛柔贊嘆的看著羅伊露出一個微笑。

「哼,膚淺!」那聲音越來越狂,「帥能當飯吃嗎?帥能救命嗎?那家伙根本是惡魔。」

「喂,你這個人——」黎沛柔偏過頭,嚇了好大一跳,不是曉玲,曉玲早不知跑哪去,站在她身旁的是個男人。

同一天內看到兩個足以毀天滅地的帥哥,會不會遭到天譴?

男人蓄著三分頭,發尾淌著汗水,一股灼熱氣息出U他糾結有形的肌理輻射而出,像是會燙傷她似的,黎沛柔雙手抱胸倒退了幾步。

他不屑的斜睨著她的姿態,像個神般威風凜凜,引人注目的並不只是他本身的高大帥氣,而是那股桀騖不馴的個性,如果說羅伊是統御地底的冥王,那眼前的男人必定是縱馬馳騁天際的阿波羅。

是啊,他胸膛的肌肉健美卻不過分發達,他的眼神狂暴卻充滿正氣,要是他露出光滑汗濕的半個胸膛,搭著金色弓箭,那該會是……

「你看夠了沒?」他鼻子哼出一聲,才讓黎沛柔停止自己的職業病。

「喂,你是誰?」她瞪大眼,吞著口水,有些嚇到的問。

「我是誰?!」看著她一臉茫然,極北更大聲的反問,眼里寫滿不可實信,像是要冒火似的。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黎沛柔好笑的回答。

她居然不記得他!他昨晚還送她到家,把她抱進房間,月兌下她的高跟鞋,幫她蓋好被子才離去的耶!

「你居然說不知道我是誰。」極北嘲諷的仰頭問蒼天。

在這里再次遇到她已經是驚訝了,現在更驚訝,因為她壓根不記得他。

「我應該認識你嗎?」黎沛柔一頭霧水的靠近他,看著他,突然覺得他的臉很眼熟,「你是——」

「我是男模,負責代替杰森。」極北假笑,出示偽造巧妙的證件,「請問我現在該如何?」

不記得了也好,省得還要解釋身份,麻煩。

男模特兒,難怪長得那麼有個性,他的長相,讓她輕易接受他的說詞,一個代班的臨時模特兒。「你遲到了,快點跟我來吧。」黎沛柔領著他,不時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他,總覺得好像在哪里看過。

「你都不會頭痛嗎?」他還是忍不住多嘴。

「啊?」

「宿醉啦!你都不會嗎?」講的夠白了吧!

「哦,還好啊,吐一吐就沒事了。」黎沛柔不好意思的笑笑。

咦,他怎麼曉得……她恍然大悟,「噢,你是昨天的客人之一,你也有去喝喜酒喔,難怪我覺得你很眼熟。」

這下極北更是哭笑不得了!

他還是沒解釋,隨便扯了幾句就把話題引開。

黎沛柔拉他坐下,要幫他打粉底。

「你要干嗎?」他瞪著就要貼上他臉頰的粉撲。

「化妝啊。」她好笑的看著他。

「我……我待會再化。」極北忍著氣拒絕。

都是極東那個死三八、十三點!要她幫他弄個身份進來,什麼不好弄,居然要他當男模特兒?!不行,他絕對拒涂那些女人家的東西,絕對。

「是喔?」她眉頭聚攏,總覺得這個模特兒怪怪的,「那算了,你等一等,我去幫你拿衣服。」

黎沛柔蹬蹬蹬的跑開,又蹬蹬躍的跑回來,手上多掛了一件衣服,撕開塑膠膜,她奇異的看著他,不禁失笑,「你還不月兌衣服?」

「月兌衣服?」極北的聲調高了幾度,這才發現因為休息室里沒隔間,大家不分男女都是面對面地月兌光身體換衣服。

「我自己來!」他眉頭打了好幾個結,一把抓過她手上的衣服,轉身背對她。

不知道自己突然其來的怒氣是因為她要他當眾月兌衣,還是因為她理所當然的口氣讓他聯想她幫過不少男人更衣。

黎沛柔聳聳肩,真不知他害羞個什麼勁,算了,不管他。

「我等會再過來。」

她東忙西忙,打雜嘛,就是什麼都做,等到她再想起那個奇怪的男模特兒時,表演都已經開始了。

「ㄟ,代替杰森的那個……」他叫什麼名字?根本就沒說啊!

黎沛柔不知為何心里有點失落,總覺得他並不是她在菲菲的婚宴上認識的,她是在哪里看過他呢?

表演開始了,善雅和聖百合的眾多設計師親自在後台指導坐表,根本輪不到她插手,她也就樂得和曉玲一起溜到前頭角落偷吃東西看走秀,唉,她也算是個造型師啊,雖然不上不下的,但是也渴望能有一天可以辦一場風光的個展。

鎂光燈閃個不停,原本華麗優雅的音樂一變,擷取自貝多芬英雄交響曲其中一段改編,壯烈而神聖的節奏烘托著以雄健之姿出場的極北。

他一頭黑發不知何時染成金黃,戴著月桂冠,改自羅馬戰土的盔甲雕塑出希臘神話強調力與美的造型顯露出他強壯身軀,當他昂首緩步向前時,頭上的發飾微微飄動,背上的長劍鏗鏘踫撞出聲,仿佛听到了來自遠方的嘶吼,歡迎英雄歸來的歡呼……

而他的眼神越過重重人群,緊緊的鎖住她。

黎沛柔屏著氣息,動彈不得,像是無助的達芙妮,依傍著水澤而生,終究成為一株月桂樹。

可是黎沛柔不是達芙妮,她看過無數俊男,有著過人的勇氣,她不屈的眼從不逃避,迎視著他,雖然她的兩頰已泛出紅暈。

就在這一刻,燈光全滅。

賓客一愣,原以為這是走秀的花招,沒想到——

後台傳出尖叫。

「快!誰去檢查一下線路!」在一片黑暗中,飯店經理驚煌失措,「呼叫櫃台,燈光是怎麼一回事?」

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握住她手腕,將一顆硬物塞進她的手心,對方捂住她幾乎要尖叫的口,讓她的口鼻在瞬間盈滿淡淡麝香味,她驚嚇的往後退,他一把攫住她,攬住縴腰將她拉近他。

近到他身上的汗滴落在她肩上,被燙傷般灼熱,而她的心跳瘋狂鼓舞,她的眼瞠得大大的,卻無法在空氣中捕捉任何形影。

「別叫,藏好它。」他的呼吸吐息在她耳畔騷動,低沉的嗓音既威脅又像絲絨般誘人,讓人不能抗拒。

「千萬別丟了它,我會去找你。」

「你——」是誰?她想這麼問,可是那股男性麝香已然散去。

他走了。

黎沛柔心中涌起奇異的感覺,此時燈光再度亮起,走秀已被中斷,主持人慌忙安撫驚惶失措的客人,飯店經理和聖百合的負責人臉色難看的商議著,這一切仿佛走馬燈,如此不真切。

肌膚上的溫度還沒消退,呼吸里,還搓揉著那不明的騷動,她看著混亂的現場,覺得自己已經被卷入她所不知的奇遇里。

「請問,」羅伊紳士般的離開座位,微一欠身,「有誰看到我的戒指嗎?」

他的目光絕不是傳達笑容,而是猛禽被觸怒的狂鷙。

在一陣嘩然驚惶後,所有賓客無不檢查自身財物。而羅伊身旁的彪形大漢趨步向焦頭爛額的飯店經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效率封鎖現場,並不時以手機聯絡外界。

黎沛柔看著空蕩蕩的展示台,那光芒四射的太陽神已然遠去,是他偷的?她攤開緊握的手指,在手心看到一只紅寶石戒指,心一驚,趕緊握緊手指。

怎麼辦?要將戒指交出來嗎?

抬起目光,黑帝斯正揚起羽翼般的披氅,陰沉的氣息向他的敵人保證,他絕對會撕裂了任何侵犯他的人。

淡淡的音樂伴隨食物香味,彌漫在飯店總統套房里,浴室拉門拉開,冒出濃濃水氣,濕腳印踏在波斯地毯上烙出模糊樣子,大毛巾隨意被拋在地板,然後方形大床陷出一個人形。

「追丟了,是嗎?」羅伊果著上半身,癱躺在席夢斯水床上,一手伸在床頭櫃模索著。

屈膝半跪在地上的男人先是一愣,趕緊結結巴巴的回話,「報告首領,是、是的。」

他嚇出一身汗,頭連抬都不敢抬,更別說是看一眼床上的人。

已經在這里跪了快五個小時,警察來了又走,飯店經理鞠躬哈腰,送進水果鮮花食物,羅伊稍稍睡了下,醒來便洗澡,天黑燈亮,他都硬成化石,跪得腿快斷了。

這樣詭異的王子,叫做部下的如何不神經緊張!

「怎麼會追丟?」羅伊輕笑,像是听見一則有趣的笑話,起身彎下腰,眯著眼看他,「就在我眼前,就在這個飯店里,你怎麼追丟的,說說看啊。」

男人倒抽一口氣,嚅動著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

「變成啞巴了?」羅伊冷嗤。

他手上多了把剛剛從櫃子上拿到的銀色利刃,來回在指尖繞轉把玩著,那是一把小巧的飛刀,刀身上刻著字,羅伊倏然停止旋轉飛刀。

飛刀炫出圓弧扁影,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男人臉頰邊緣劃出一道深痕,幾乎斬斷男人的一只耳朵,飛刀釘入牆上的壁畫中。

比起鮮血滴落的痛,男人從額頭上冒出的涔涔冷汗,表達出心中對羅伊深深的恐懼。

「屬下無能,首領饒命。」男人的頭壓得更低,「但是,我查出他在台北的住所和幾個可能出沒的地點,已經派人監視,也在國際機場埋伏好人馬——」

「你以為他和你一樣嗎?」羅伊冷淡的截斷他的話。

「啊?」男人不解的抬頭。

「給我滾。」他的微笑輕柔卻充滿恐怖,「不要讓我再看到你的臉,滾。」

男人連滾帶爬的離開臥室。

不和愚蠢的人對話是羅伊的習慣,對他而言,這世界上所有的笨蛋都該死。

在君遠玄恢復更正身份離他而去後,他才發現他的身旁盡是一些蠢才,偏偏色雅又跟他鬧別扭,都快一年了,還不見人影,現在他什麼事都要自己來,手下的人就連一點小事也做不好。

他迫切的需要人才,而且是听話的人才。

「西伯利亞,是誰召喚你來的?」他走到掛畫前,取下沾染著血跡的飛刀,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或許這是個好機會,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門,我就不客氣了。」

西西里島的黑豹,正磨著爪子,準備趁隙撕裂它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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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漫長的一天,對黎沛柔而言,這絕對是。

中午那場混亂的走秀是怎麼收場的?能怎麼收場?當然是草草結束,聖百合宣布擇日再發表,听到這里,她老板善雅尖叫一聲後,就昏倒了。

接著,安檢人員和警察將飯店每個出口守的是滴水不漏,清點過宴客廳里所有的人數後,開始一個接一個的身份證明與身家調查,就連飯店的服務生也都要接受盤查。

她排隊,左等右等,站得腳酸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做完筆錄,正要腳底抹油開溜時,偉大的菲菲小姐叫住了她,請她幫忙卸妝月兌衣。

那女人是笨蛋嗎?不會利用等的時間卸嗎?

礙于幾度昏厥後再度醒來的善雅,黎大小姐只好咬著牙根做事,因為人手不足,善雅根本就是把她當苦力使喚,收拾衣物送去保養,整理瓶瓶罐罐化妝液與造型工具,最後她還要陪著善雅到聖百合下榻的飯店,權充秘書,跟著人家一起開會,等到她踏出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她一整天只吃了一個面包——在接近中午的時候。

掏出鑰匙,卻連插進鑰匙孔的力氣都沒有,黎沛柔抱著肚子一手撐在鐵門上,緩緩下滑。

「餓死我了……」她哀號,「辭職算了,真是的……」

黎沛柔干脆坐在地上,從包包里模出一個粉盒,拿掉粉撲,盒中有一片細網蓋在粉紫色的蜜粉上,她挖出那面網,抖一抖密實的蜜粉。

一只紅寶石戒指乍現。

「要是賣了你,可能我的下半輩子就不愁吃穿了。」她喃喃的自言自語。

瞧台灣警察那股緊張勁,除了它的主人大有來頭外,這只戒指想必值錢的很,而她,除了當學生時做過弊外,這輩子還沒做過壞事咧。

如今卻藏了這只戒指。

喀的一聲,鐵門由內拉開,黎沛柔慌張的闔上蜜粉盒丟進包包里,從地上爬起來。

「啊,對不起,我——」咦,道歉個屁啊,這里是她家耶!

「你終于回來了!」極北臉色臭的很,「我等了你一個下午,無聊死了。」

黎沛柔掏掏耳朵,他在抱怨無聊死了?

她才快累死了咧!

「你這個小偷,待在我家做什麼?」她怒氣沖沖的,唬得極北一愣,「你以為我家有什麼可以偷的嗎?哈,那你就錯了,我——」

「你身上沒現金,而且只有一張信用卡,額度小得可憐。」極北接腔,這下輪到黎沛柔大吃一驚,「你要說這些,對吧?」

這話,怎麼那麼熟悉啊?

「快進來,別站在門口,嘴巴開開像個白痴一樣。」極北不屑的困她一眼,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拖了鞋,關上門,黎沛柔包包一扔,「喂!這里是我家耶!」

「你在說白痴話嗎?這里不是你家,難道是我家?」他晃進廚房打開冰箱,拿了一顆隻果,在身上抹了抹,再晃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啃了一口隻果。

這里是她家!那他在干什麼?!黎沛柔火冒三丈,「你這個小偷,快給我滾出去,要不然我就報警——」

「喂,你實在沒有看東西的眼光耶,交男朋友,男朋友跑了;買隻果,隻果難吃死了。」極北嘖嘖抱怨,不一會就把隻果吃完了。

她挨餓了一整天,而他在這里吃她的隻果,還敢抱怨?!

「你!」不行,離他太遠,威脅沒有說服力。黎沛柔跑到他面前,瞪著他蹺得高高的二郎腿,「你這個小偷,我限你三秒內離開我的房子,還有,我不叫喂,我有名有姓,我——」

「你叫黎沛柔,黎明的黎,充沛的沛,溫柔的柔。」極北懶懶的說,「只可惜並不名副其實,你一點也不溫柔。」

「我溫不溫柔關你屁事!」居然敢在她的地盤這樣說她……咦,他是怎麼知道她的名字?「你怎麼——」

「識別證啊,今天在服裝秀的時候。」極北站了起來,以他超過一百八的身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戒指呢?」

黎沛柔一驚,馬上裝死,「什麼戒指?我什麼都不知道,你——」

「戒指呢?」截斷她的話,他的臉拉了下來,聲音也低沉許多。

「喂!」黎沛柔手技腰,人矮氣不小的哼他,「你很喜歡打斷別人說話哦,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很沒禮貌,別人在說話,你應該專心听人家把話說完,徹底了解意思以後才說話,了不了啊你?」

「你說完了沒?」極北挑眉。

黎沛柔撇過頭,很不甘願的說︰「說完了。」

「很好。」

好字剛剛發音,極北冷不防攫住她的雙手腕,將她整個人壓進沙發里,他龐大的身影籠罩住她所有的世界,整個眼底全是他猛然靠近放大的臉孔,黎沛柔驚呼一聲,下一刻他吻住了她。

那絕不是一個客氣或禮貌的親吻。

他瘋狂的啃咬著她的唇瓣,撬開她緊咬的牙,舌頭長驅直入翻攪著,纏繞著她的丁香小舌不放。

「唔。」黎沛柔強烈掙扎,但是他壓住了她四肢,她根本動彈不得。

最後,她狠狠咬了他的舌頭。

極北吃痛,松開她的唇,目光卻未曾從她氣喘吁吁的小臉上離去。

「這樣才算是沒有禮貌。」他低沉的嗓音像是他們經歷過的不僅只是一場熱吻。

黎沛柔氣憤難消卻又無可奈何的瞪著他,「放開我!你這個小偷!」

「我不叫小偷。」他笑得張狂,極滿意她生氣時悄臉通紅的模樣,「你可以叫我冰川極北。」

「哼,原來你是個小日本鬼子。」黎沛柔撇過頭,不看他囂張的臉,「難怪又無賴。」

極北挑眉,一手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我不否認,只要是男人都。不過,我哪里無賴了?你藏了我的戒指,才叫無賴。」

黎沛柔反咬他手指一口,膝蓋一頂,小腿一踢,將疏于防備的他一腳踹到地板上。

她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臉得意的看著他,「真是沒用的小偷,三兩下就被我制伏。」

「是你太潑辣吧,所以你男朋友不要你。」極北反諷,笑得野蠻,絲毫不在意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剪刀。

剪刀耶!他出來行走江湖這麼久,第一次有人拿剪刀對付他,他都快要笑破肚皮了。

「你到底是誰?想干嗎?」黎沛柔覺得很受傷,但是她還是裝出一副堅強不在乎的樣子。

「你昨天也問過我一樣的問題。」極北凝視她,目光深邃。

黎沛柔看著他的臉,眼楮眯了起來,這個問題她想了一整天了,直到現在,那些模糊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

「我的媽啊,你就是那個潑我水的家伙!」她跳腳痛叫,難怪他知道她那麼多事情,老天,她昨晚到底是喝得多醉啊!

極北申吟了一聲,她就記得這個,愛記恨的女人,「你就不能說是我半夜被你吵醒,送你回家的家伙嗎?不知感恩圖報!」

黎沛柔對他吐舌頭。

「哼!難怪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原來他不過是個無三小路用的小偷而已嘛!「小日本鬼子,你可以滾了。」

「戒指呢?」他懶洋洋的對她攤開手掌。

「你滾不滾?」黎沛柔則是將剪刀移近他喉嚨幾公分。

「沒有戒指,嗯,那我只好一直待在這里嘍。」極北閉起眼,怡然自得的枕著雙手,躺在她家冰涼的瓷磚地板上。

黎沛柔咬著牙,恨恨的看著他。

開玩笑,她連殺蟑螂都要經過三聲尖叫,殺人?算了吧!

可是,把戒指給他?

不行!那只戒指可是要……要……還回去給羅伊先生耶!

「你、你……」你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喪氣的一坐在沙發上。

「怎麼樣?」極北睜開眼,玩味的看著她氣鼓鼓的臉,「一個單身女郎,半夜留一個年輕氣盛的男人在家里,哦喔,我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總可以報警吧!」黎沛柔抓起電話跳離沙發,警戒的看著他。

「請便,戒指還在你那里,你最好先想清楚要怎樣解釋。」極北打了個哈欠,又閉上眼楮。

黎沛柔握緊拳頭,整個人已經快抓狂了!

抓起包包,她跑回房間,砰的一聲將房門甩上鎖好。

「你休想得到戒指!我明天早上就把戒指還回去。」她背倚著門扉,從房間內大聲喊話。

客廳里爆出一聲大笑回應她。

黎沛柔氣呼呼的躺在柔軟的床上,紅唇依然腫脹,留著他吻過的痕跡,她用手背猛擦,卻擦不掉心中鮮明的感覺。

她的男朋友,更正,是前男友,都還不曾如此過分的吻她,他卻——

可惡!她絕對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幫他藏戒指,現在居然還指控她是幫凶,真是恩將仇報!

哼!不想了,只要她不理他,他自知沒趣就會走了吧!

黎沛柔如此想著,翻個身,一天的疲累頓時涌上,眼皮一沉,她陷入夢鄉。

極北天一亮就醒了,這是干這行的直覺,在陌生的地方不熟睡,以免眼楮一睜開來被仇家搬了腦袋。

不過黎沛柔的客廳還真不是普通的有個性,上次來暗的很,什麼都來不及打量,現在仔細看,所有的家具擺飾都是舊東西,經過修理後善加利用,可以看得出她這個人的性格,那天看她穿得一身名牌,又是仿造型師的工作,原本還以為她是個嬌生慣養、愛慕虛榮的人,沒想到她這麼樸實。

腰帶震動了下,是手機響,他接起。

「親愛的……北。」話筒那頭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閉嘴,別這樣叫我。」極北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

「要不然我該怎麼叫?小北親親?」她呵呵笑兩聲,「好啊,下次我就這樣叫你。」

「再見。」

「喂,別掛啊,我有新消息,你不想听嗎?」她嗲聲嗲氣的忙喊著。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心?」極北嘲謔。

極東雖然不像極西死愛錢,但是卻盡做些損人利己的事,沒有好代價,休想要她幫忙。

「別這麼說,我不是無條件幫你弄了個身份混入聖百合嗎?」極東嗔叫。

「無條件?好啊,那你把那塊神偷閣牌匾拿回去。」一想到那塊匾額如今放在他舊金山的公寓里,他就頭痛。

「哎呀呀,我也算是你師姐,偶爾盡孝道不為過吧,更何況,我現在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消息,這樣還對你不夠好嗎?」

「你到底要說什麼?」他耐心告罄,瀕臨關機邊緣。

「你要偷的那顆戒指我查過了,是——」

「是法國最後一任瑪麗皇後胸針上的紅寶石切割而成,你是要跟我說這個嗎!我早就調查清楚。沒事了,那再見。」

「你有點耐心好嗎?我話都還沒說完。」極東無奈的連聲輕嘆,極北最大的缺點就是沒耐性,「傳聞胸針上的紅寶石總共分割成兩塊,沾有瑪麗皇後鮮血的那塊做成了戒指,形成一種不祥詛咒,擁有控制神志、迷惑人心的力量,有人說,羅伊就是利用它才奪得黑手黨首領的寶座。」

「那不過是傳聞而已。」極北嗤之以鼻。

「勸你不要盯著那顆寶石超過三秒,信不信由你嘍。」極東涼涼的說完,早他一步切斷通話。

極北瞪著斷了訊息的手機,將之塞回腰帶,咒罵,「女人就是無聊!」

不過,他心里總覺得毛毛的,不是因為那顆紅寶石,而是極東這次真的什麼便宜都沒佔,搞不好她背著他不知在搞什麼鬼。

踱步來踱步去,奇怪,應該是上班時間,怎麼黎沛柔還沒起床?

極北走到她房門前,握拳正要敲門卻突然住手,他是個小偷耶!找到戒指就要走了,干嗎還對她那麼客氣?

可是……

掙扎了半分鐘,他還是叩叩叩的敲三下門。

等等等,三秒了,沒反應。

沒听到?喔,敲得太小力,聲音太小吵不醒她。

極北用力拍著門,拉開嗓子喊,「喂!黎沛柔,你不用上班嗎?」

又過三秒,還是無人應答。

「黎沛柔,你睡死了嗎?」他的眉皺了起來,「你再不開門,我就自己進去嘍!」

這次他不等了,宜接從腰帶拿出細針,連一秒都不浪費就把門撬開。

「我要進去了。」他喊著,轉動門把推開門。

房間擺設簡單一目了然,一張床就正對著門口,黎沛柔眼楮半睜著,整個人像泄氣的皮球癱在那兒,臉色有些白。

「你醒著,干嗎不說話啊?」極北站在門口,看著她難看的臉色,就他所知,女人只有在一種狀況下才會這麼安靜。

「你‘好朋友’來了嗎?」

黎沛柔的眼楮猛然睜大,臉色漲紅,從床上半坐起,破口大罵,「你好朋友才來了咧,心術不正的小日本鬼!」說完還不忘丟他一個枕頭。

「我……」極北閃過枕頭,被她吼得張口結舌,怒氣橫生,「真是好心被雷親!」

不管她了,他轉身要走。

「喂,等一下。」黎沛柔虛弱的喊住他。

「干嗎?」他沒好氣的,連頭都不回。

「你會煮飯嗎?」剛剛的舉動像耗盡她所剩的力氣,黎沛柔重新躺倒在床上,聲音像病貓在叫。「你到底想干嗎?」天!女人說話一定要這樣拐彎抹角嗎?他無奈的回頭,見她臉色更白了,心頭猛一緊。

「我餓死了。」她眉頭糾結,抱著自己的月復部縮成一團,「餓到我的胃好痛喔。」

「你不會做飯嗎?」他奇異的看著她,越來越生氣,「難道你每天早上都是這樣?」

這麼凶!黎沛柔覺得好委屈,忍不住眼眶紅了,低聲說︰「我昨天只吃了一個面包,從凌晨胃痛到現在。」

極北朝天花板翻白眼,難怪她會胃痛。

「笨蛋!那你昨天晚上干嗎不填飽肚子再睡?」他怒斥,走到床頭叉腰瞪著她。

「你在外面,我怎麼敢輕舉妄動呀!」他表情嚇人,黎沛柔索性躲到被窩里,悶悶的說。

「你敢拿剪刀威脅我,卻不敢到廚房去煮飯吃?」居然怪他?!極北氣炸了,「你的腦袋到底是什麼做的?豆腐嗎?」

沒想到黎沛柔竟然沒反駁,極北心一急,一把拉開她的被子,見她緊閉著眼,整個人直冒冷汗。「該死!很痛嗎?」他靠床沿蹲下來,慌了手腳。

「當然很痛。」沒力氣吼他,黎沛柔可憐兮兮的睜開眼期盼的看著他,「我好想吃稀飯喔。」

「你要我煮稀飯給你吃?」所以她剛剛才問他會不會煮飯?

「嗯。」她用力點頭。

「不行!」君子遠庖廚,他絕不煮飯,「我去買給你吃。」

「可是附近沒有賣,且等你找到早餐店買回來,我都餓死了。」黎沛柔不依的嚷著。

「我騎車很快,你不會餓死的。」極北幫她把被子蓋回去,以免自己被她哀求的眼神說服。

「拜托你。」黎沛柔無力的隔著棉被抓住他的手,「求求你啦。」

極北一語不發,拿開她的手,走出房間。

完了,他又生氣了。黎沛柔覺得自己真是倒霉,最丑最難堪的時候偏偏都會遇上他,偏偏他又不是什麼紳士居家好男人,而是個惡徒大男人。

唉,快餓死了。

「喂!」棉被再度被拉開,「把藥吞下去。」

他輕手扶她坐起,將一杯水和一顆胃藥塞到她手里。

黎沛柔怕他火山爆發,戰戰兢兢的偷瞄他的表情,乖乖將藥丸放進嘴里喝水吞下。

極北看著她咕嚕咕嚕將一杯水喝完,收回空杯,他嘴抿得緊緊的,扶著她躺下。

然後表情很恐怖,眼楮很火,什麼話也不說的看著她。

被他這麼瞪著,胃再痛也都沒感覺了,黎沛柔不安的吞了一口口水,「呃……沒有稀飯就算了,樓下便利商店有面包——」

「閉嘴!」極北凶惡的低吼,嚇得她再次將頭埋回棉被里。

棉被外頭寂靜了一陣子,她想,如果他好心一點,應該已經出去幫她買吃的,雖然可能不是稀飯……算了,有得吃就好了。

不過,她真的好想吃稀飯喔!

突然,乒乒乓乓的聲音傳來,豎起耳朵一听,挺像是鍋碗瓢盆撞在一起的聲音……不會吧?!

刷!棉被很用力的被拉開,黎沛柔驚愕的張嘴成O型。

「米放在哪里?」極北陰惻惻的問,一臉極不甘願、極怒火中燒、極臭的表情,右手上還拿著一根大湯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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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10:43:09 |只看該作者


一個小時後,黎沛柔吃了極北煮的稀飯,不過,她還是沒有去上班。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開始拉肚子。

當她坐在馬桶上哀嚎連連時,極北在廁所外冷冷的說︰「是你要我煮的,這叫自作自受。」

幸好黎沛柔身體強壯,拉完頂多氣虛,洗過澡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最後,還是極北出去買了便當才填飽兩人的肚子。黎沛柔心滿意足的拍著飽飽的肚子,屈膝將一雙腿藏在長及小腿的襯衫里,坐在椅子上看著倚著沙發在窗邊抽飯後一根煙的極北。

「喂,是不是我把戒指給你,你就不會賴在我家?」

極北慢慢的將焦聚調在她身上,然後又慢慢的調開,很不屑的樣子。他不想理會讓他下廚做飯,吃了以後又拉肚子的女人。

黎沛柔跳下椅子,跑到他面前,「是不是?」

瞧了她一眼,他繼續抽他的煙。

不理她?黎沛柔冷不防抽走他手里的香煙,「到底是不是?」

「不是。」簡潔有力,他拿回他的煙。

她不可思議的大叫,「為什麼?」

極北背過身去,懶得理她。

一旦和這個女人扯在一起絕無好事,覺不得好睡,還要被逼下廚,最慘的是他不會煮稀飯,只好打手機向極東求救,極東在電話那頭笑得嘰嘰喳喳的,像是魔音一般,而且極東根本不會做飯,結果還是極南教他的。

懊死!越想他越火大。

「ㄟ,你說為什麼啊?」黎沛柔眼楮亮晶晶的再度逼近他,讓極北有種流年不利,女禍臨頭的哀嘆。

「因認有人到處在抓我。」他咬牙切齒的說。

他沒傻到出去讓羅伊的手下逮到,不被四分五裂才怪。

「你真蹩腳,躲警察躲到我家。」黎沛柔戲謔的揚起唇角,見他更不爽,趕緊收回笑容,「ㄟ,你是日本人,干嗎大老遠跑到台灣來偷東西?而且你國語講的真好,一點也不像日本人。」

「我本來就不是日本人。」他沒好氣的說。

「可是你姓冰川耶!」中國沒有姓冰川的吧,黎沛柔不解的搔搔頭發,「而且我叫你小日本鬼子,你也沒否認。」

「我也沒承認啊。」從頭到尾是她自己認定的,他根本懶得解釋。

咦,這麼詐!謗本就是拐著彎在罵她笨。

黎沛柔嘟起嘴,看著他一副不想跟她說話的樣子,她堅忍不拔的意志更勃然,他不想說,哼,她偏要他說。

「要不然你是哪里人?」黎沛柔索性坐到他旁邊的位子。

「你管我是哪里人。」極北往反方向挪,又和她空出一大段距離。

「那你為什麼要當小偷?」黎沛柔不死心,再接再厲黏過去,看他抿直了唇還是不說,她皺皺鼻子,湊過去他臉頰邊,鬼靈精的猜著,「是因為刺激好玩嗎?還是你有什麼鴻圖大願?ㄟ,你偷過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麼?是那只紅寶石戒指嗎?」

「要你管啊!」極北翻白眼,把煙捏熄站起,一手抓住她的肩膀阻止她離開沙發,「這個沙發讓給你,拜托你離我遠一點。」

想走?沒這麼容易!

黎沛柔死抱著他的手臂不放,「沙發本來就是我的,不用你讓。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就不放手。」極北拿她沒轍,嘆了口氣,「你不是一直怕我怕得要死,現在知道那麼多事要干嗎?不怕我殺人滅口?」

黎沛柔臉一紅。

「我媽說,會煮飯的男人都是好男人,所以你雖然是個小偷,不過你一定是個好人。」她盤腿穩坐沙發,眨著水靈的眼,自信滿滿的迎視他,手臂纏得更緊。

這又是哪一國的至理名言啊?

極北頭頂冒煙,手臂上青筋暴露,任何熟知他的人,看到他現在的模樣,一定不會想要接近他。「你放不放?」他劍眉一掀,俊美的眼眸閃著陰鷙的色澤。

「不放。」黎沛柔還是嘴硬逞強的抱緊。

極北像風一樣的撲向她,將她雙手高舉過頭固定在牆上,封住她的唇。

打從在床上看見她餓得軟綿綿的時候,他就想這麼做了——狠狠的吻腫她滔滔不絕說不完的口,讓她無暇多說。

她讓他擔心死了,從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讓他瞬時變得痴呆,他急的根本忘了極東不會做飯!再看到她拉肚子他更氣的腦筋打結,她的腸胃居然排斥他煮的東西!可惡!那是他破天荒下廚煮的食物,她應該感激涕零,而不是問個不停。

挾帶著火氣的親吻熱情席卷著黎沛柔,極北的吻變得更加狂野,他霸氣地攻城掠地,像是太陽般炙熱的借著粗率卻不失溫柔的動作撩撥著她的身體,直接而狂妄的索求著她,讓她戰栗不止的激情如閃電般,貫穿她脆弱的神經。

黎沛柔嬌喘著,試圖喚回理智,「……極北……」

「別說話。」他舌忝吻著她的上唇,手指輕刷著她的長發,成功的讓她僅存的理智兵敗如山倒。

她仰著頭,在他的中啟蒙,如沙漠中的旅人,承接他的吻解渴,黎沛柔什麼都不想了,她只要任憑感官自主,享受他所帶來的愉悅快感。

他稍稍離開她,粗喘一口氣,眼中的她雙頰微醺眼神迷,那模樣可以讓任何一個男人神魂顛倒粉身碎骨,摧毀任何停止的念頭。

猛地,他如鷹集般吻住她,將她整個人推倒躺在沙發上,更加深入綿長的吻著她,她攀著他的肩,像是害怕溺斃又像是不願放手,在他所施下的狂喜之中申吟。

「天,你……」

她里面居然只穿了底褲!

他在她耳邊低吼一聲,眼底輻射出強烈的、驚喜與怒焰,緊緊的捧著她的臉,鼻尖抵著她的鼻尖輕柔地摩擦著,唇瓣抵著她的唇瓣溫柔的吮吻。

「你是故意的嗎?想要逼瘋我嗎?」那嗓音低沉沙啞如陳酒醇醺。

「不……這是我在家里的習慣。」她小貓似的呢喃,視線模糊的抓不住近在眼前的他。

「那我最好早點習慣你的習慣。」

電話鈴響的聲音如警鈴般,扯斷在兩人之間設下的緊繃的線。

霎時,極北像被雷極似的,動作暫停下來。

黎沛柔的雙眸漸漸明亮,看著跨坐在她腰上的極北,表情從空白、迷惘,轉為清醒、羞窘、嗔怒。她抬手就是揮了一巴掌。

啪的響亮一聲,突然,響個不停的電話鈴聲中斷。

極北左臉頰一陣熱辣,瞪著躺在他身下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轉青,最後再成漲紅的黎沛柔。

她別開眼,不自然的大叫,「你起來呀!」

極北卻動也不動,只是緊握拳頭,臉色難看的瞪著她。

天!

黎沛柔申吟了一聲,他的手溫柔輕刷著她一頭青絲,眼神閃過掙扎,低啞的說︰「黎沛柔,我想——」

接著,黎沛柔包包里的手機響了。

「你什麼都不準想!下去!」她腦袋一片混亂,推著他不知何時赤果的胸膛,想爬起身整理凌亂的衣著,卻一個不小心從沙發上跌下去,「哇——」

極北伸手抓她,卻被她下跌的重力一同往下拉,最後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兩人不敢輕舉妄動,互看著對方喘息,一分鐘過後,黎沛柔肯定他冷靜下來,便握拳垂打他,「極北,你起來!」

他撐起手臂,慢慢月兌離和她肌膚緊貼的每一寸,等到完全和黎沛柔隔開一段距離,才以跑白米的速度沖進浴室。

她拍著額頭,又申吟了聲,這次是懊惱的。

起身走進房間,從包包里掏出手機。

「是哪個該死的?」她爬著頭發,煩躁矛盾不已。

「是你的老板,黎小姐。」善雅口氣不佳的聲音讓她整個人精神一振,善雅倉促的接著問︰「你人在哪里?干嗎不來上班?」

「我——」

「不必解釋了,我原諒你,你現在馬上來公司。」

手機屏幕顯示通訊結束,黎沛柔煩躁的低罵了聲,砰的一聲甩上門鎖上。

同一時間,浴室的門打開了,一身濕淋淋,只在腰間圍了條大毛巾的極北走到她房門前敲門。

「你干嗎?」他的聲音恢復正常,不解她干嗎甩門,他什麼都來不及做,她又有什麼好氣的?

刷!門開了,已經換好輕便牛仔褲搭短襯衫的黎沛柔站在門內,一手拎著小包包另一手向他拋出一樣小東西。

在半空中劃出一道亮光,極北接住,攤開手掌一看,是那只戒指。

「還你吧。」黎沛柔越過他,走到客廳。

他一愣,馬上追上去,在她穿鞋時拉住她的肩。

「為什麼突然還給我?你在趕我走嗎?」他英俊的臉拉了下來。

「不是。」她沒好氣的撥開他的手。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干脆擋身在她家大門前。

黎沛柔瞪著他,狂妄的眉揚著,炯然有神的眼充滿魄力,挺鼻,堅毅的下巴。天!她看不下去了,只好頹喪的垂下頭。

她差點就和這樣俊美的男人,可是她的心里不是依然在悼念前一段戀情?她應該覺得慚愧或不安的,但是,老天啊!

她只覺得太可惜了。

「你怎麼了?」她的樣子好苦惱,他彎腰想撩開她的頭發,手卻被她握住。

「我沒事。」她抬頭無力的笑笑,「如果你不方便出去,就繼續住我家吧,還你戒指,是因為我覺得你不是壞人,就這樣。」

「喔。」她的態度轉變得太快,讓他一下子無法反應,愣在那里。

「我老板要我去公司一趟,你可以讓開了吧!」

「喔。」他讓出走道。

「拜拜。」黎沛柔隨便揮手,不等他說再見,就把鐵門帶上。

她真的是一個奇怪的女人,不知道她腦袋里裝的是什麼?她的思考方式他永遠可能不會懂。

極北攤開手心,看著那只耀眼的紅寶石戒指,又快速握緊。

心里異樣的感覺越來越重。

黎沛柔趕到公司時,見到聖百合的主管。

「他們來這里干嗎?」她拉著曉玲躲到廁所問。

「不曉得。」曉玲聳聳肩。

懊不會是戒指的事被發現了?黎沛柔突然變得緊張,「那個羅伊‧卡麥隆會來嗎?」

「咦,你怎麼知道?」曉玲眼楮亮晶晶的看著她,「听說連他也會來耶!很令人興奮吧!」

「是嗎?」黎沛柔在心底哀嚎,她可一點也興奮不起來。

曉玲豎起耳朵,「咦,善雅在叫了,我們快出去吧。」她慌忙拉著黎沛柔出去。

善雅將她手下一班造型師一字排開,前頭坐著聖百合的主管,就等著羅伊來。善雅說聖百合要在這群人中選一個帶回米蘭,拔擢篇聖百合的儲備設計師。

沒多久,羅伊來了,帶著一身迷人的古龍水香味入座。

「請以百合花為主題,設計一件冬裝,一小時候交草圖。」他用淡淡意大利腔的英語說。

黎沛柔惴惴不安的在紙上隨便亂涂,她坐立難安的將頭壓得低低的,不時抬眼偷瞄前方的羅伊,生怕被他看出什麼。

咦,他人呢?

「你在看什麼?」

一個溫醇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黎沛柔側過臉,慌亂的搖頭,「沒有。」

「喔?我以為你在偷看我。」羅伊溫柔的淡淡一笑。

黎沛柔渾身緊繃,「是的,因為您長得很好看。」

羅伊別有深意的打量她,突然握住她拿著鉛筆的手,「我長得好看到令你顫抖嗎?」

「我只是太緊張了。」她囁嚅的說,閃避他的視線。

「這倒是實話。」羅伊笑意更深,「你可知道,當我的手握著你,我金色的眼眸就可以看穿說謊的人,任何的謊言。」

「是嗎?那可真有趣。」她靜靜的將手抽回,小聲的抵抗他的接近,「先生,我必須繪圖。」

「請問芳名?」羅伊金色的眼眸閃耀異樣光彩。

黎沛柔咬了咬下唇,「黎沛柔。」

「打擾了,黎小姐。」羅伊紳士般微微躬身,坐回他原本的位子。

他的視線一直緊盯著她,讓黎沛柔手指僵硬、腦袋空白,好在過了半個小時,羅伊便借口有事先行離去,她才松了一口氣。

交了設計圖,黎沛柔向善雅請假,拿了包包便趕緊趕回家,途中,她不停打電話回家,卻一直沒人接。

那個羅伊,明明就只是一個有錢的紈褲子弟,為什麼會有這麼嚇人的氣勢?她驚惶的想著,鑰匙才轉開鐵門,映入眼底的竟是一片混亂。

家里遭小偷了?!

不!不!她甩甩頭,她家里就住著一個小偷啊!

「冰川極北?」她大喊,踢開門口一張被割破的椅子,慌張的走進。

「你在叫誰?」羅伊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廳惟一完好的一張沙發椅上,一雙有著不同色調的眼眸鎖住她。

就像野生動物鎖住它的獵物一般。

黎沛柔想逃,想轉身就跑,可是她的雙腿發軟,不听使喚,她根本就動彈不得。

「你剛剛在叫誰?」羅伊從沙發上站起來,帶著微笑,一步步逼近她,「那是西伯利亞的名字嗎?」西伯利亞?她連歐洲都沒去過,哪里知道西伯利亞?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黎沛柔大喊一聲,他的逼近讓她有了力氣奪門而出。

可是她才剛跑出大門,一陣刺鼻的味道便捂住她的臉,眼前除了羅伊還有兩個外國大漢,她徒勞無功的掙扎,還是昏了過去。

「要留字條嗎?」

「不必。」羅伊凝視著黎沛柔沉靜的臉孔,「他會追來的。」

台北市內常見的CoffeeShop里,從半小時前開始便騷動不斷,雖然說台北已經算是個國際型都市,非本國人應見怪不怪,可是帥氣英俊或優雅美麗得像好萊塢明星的外國人可不常見。

就在極東展示完她轉機香港的第十件戰利品——DC新產限量皮包後,有人終于再也忍不住。

「你到底想怎樣?」極北不停的看著手表,眼前的咖啡連一口都沒動過。

「不怎樣。」她擱下皮包,縴縴手指卷著剛燙好的小波浪發絲,「只是來跟你要個人情。」

極北厭惡的瞪她一眼,她一身招搖的凡賽斯當季小禮服,一現身差點讓他吐血,現在從她嘴里說出來的話更讓他想殺人。

「我什麼時候欠你人情了?」

「那個瑪麗皇後的紅寶石傳說啊。」極東貶著涂滿濃濃水藍色睫毛膏的眼,提醒他。

「你不是說免費嗎?」極北咬牙切齒。

「我哪有!」極東決口否認,「我才沒有,也不可能說‘免費’兩個字。」

「好,隨便你。」極北耐性盡失,看到她那得意樣,他決定要快刀斬亂麻,「說吧,你要什麼?」

「我想……見一見那個讓你願意下廚房煮稀飯的人。」這才是她大老遠飛過半個地球來這里的真正目的。

「沒這個人。」他絕不會讓極東見黎沛柔一眼,一眼都不行。

「我不信,如果你不讓我見她,你就準備在這里待一輩子。」她杏眼一眯,笑得令人寒顫。

「Shit!」極北一捶桌子,站了起來,「南,管好你老婆行不行?」

極南無奈的攤攤手,抱歉的笑了笑。

極北挫敗的一嘆,手表上的時針已經畫過一大格,他出來一個小時了,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是不安,他的直覺告訴他將有事發生。

而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要看就來吧。」極北丟下一句,轉身就走。

極東笑逐顏開,指了指地上的大包小包,「幫我提著,我們快追上去。」說話的對象當然是極南嘍。

極北飛車回到黎沛柔的公寓,小跑步上樓梯後,他站在大門開開的屋子前,背脊爬過一陣冷意。

鐵門上插著一把飛刀,入木三分,該死!那是他送給羅伊的預示飛刀。

羅伊,你要是敢傷她一分一毫,我絕不放過你!

極北怒不可遏的將飛刀拔下,如旋風般的離去,差點撞倒隨之上樓的極東,還好極南及時摟住她的腰。

「北,你做什麼?」極東喊不住他,疑惑的轉頭看著極南,「他——」

極南搖搖頭,手指指向凌亂的屋子,極東一看便懂了。

看來,極北遇上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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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0 10:43:10 |只看該作者


夜黑風高,樹影婆娑。

黎沛柔雙腿發抖、臉色蒼白,背脊上一陣冷風吹過,她嚇得將整張臉貼在壁磚上,一手攀著窗欞,一手搞著眼,生怕再多往下看一眼,她會沒勇氣繼續爬下去。

這是一棟經過精心規劃,具有歷史意義與藝術價值的別墅,各樓層雕梁畫棟皆經過挑高雕刻設計,而她從三樓窗戶爬出,目的是為了攀到隔壁房間外的那棵大樹,雖然說,那棵樹和別墅有一定的距離,可是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好選擇的。

指尖一點一點的往前,腳步遲緩而謹慎的移動,突然眼前冒出一個小小的黑影,「哇!唔。」一手趕緊捂住放聲尖叫的嘴巴。

她的眼前正走過一只迷路的蟑螂啊!

黎沛柔欲哭無淚的咬著唇、咽口水,眼巴巴的期盼蟑螂大哥趕快找到回家的路離去。

天啊,她為什麼要在這里玩命?!被外國人欺負就算了,還要被外國蟑螂欺負!

無奈的閉了閉眼,她想到十二個小時前所發生的事——

那時她腦袋一陣昏眩,惡心的感覺在胃里揮之不去,一陣清涼的香味使她逐漸蘇醒,當她眼楮一睜開——

天!她家何時從五樓變一樓,還出現了這麼大的後花圈。

舉目望去,濃密的花草如樹林,太陽懸在上空,雲朵層層,頭頂高大樹陰擋住了熱度。焦聚集中到眼前,黎沛柔頭昏腦脹的看到一個仿佛從十八、十九世紀走出來的英國紳土。

「你醒了,正好,瑪莉太太的拿手點心剛出爐。」羅伊沖著她就是一笑,「吃吃看,道地西西里島口味的雪糕。啊,你的紅茶應該涼了。」他拍拍手,一個女僕趨步向前,他一揮手,「幫黎小姐換個杯子。」

女僕屈膝了下,隨即端走茶杯換上一模一樣的新杯。

「你在說什麼?西西里島?!」黎沛素不可置信的想撲向他好好質問一番,卻感到一陣頭暈而坐回桃木心椅上。

羅伊一身深紫色騎裝,狂肆的黑發全往後梳,他不疾不徐的斥退左右,面帶微笑端起瓷壺為黎沛柔倒茶,「這是頂級大吉嶺紅茶,你應該抱著輕松的心,好好品嘗。」

輕松?在這樣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里,她要怎樣輕松?

「這里是哪里?你綁我來又要干什麼?難道你不知道綁架是犯法的嗎?就算你是有錢人,還是會被繩之以法的!」驚惶失措化于怒火,黎沛柔瞪著他,拳頭握得緊緊的。

「這麼香醇的茶一旦冷了,就失去原有的風味。」羅伊接著為自己斟上一杯,紅色流蘇垂在細致的袖口,當他舉起磁杯啜飲著紅茶時,隨風搖曳,「就像是珍貴的珠寶一定要由美人輝映,才能彰顯出彼此的價值。黎小姐,你說是嗎?」

「我沒閑工夫在這里陪你喝茶,謝謝你的招待,我必須走了。」忍著不適,黎沛柔手抵著桌緣站起來。

「走?走去哪里?」羅伊的眼一眯,綻出一個諷刺的笑,「看來你什麼都不了解,真是個無知的人。」

黎沛柔冷笑,「無知的人是你吧,我失蹤了,公司老板和我的家人很快就會發現,你馬上就要大難臨頭。」

「他們只會以為你受到聖百合提拔,去了米蘭工作。」羅伊再度為自己斟滿茶,抬眼,銳利的對上她霎然蒼白的臉,「除了一個人,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你在這里。」

她身一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是誰?」

「西伯利亞。」羅伊薄薄的唇吐出她曾听過的英文單字,見她仍是一臉遲疑,他忍不住噗哧一笑,「原來你真的很無知,居然敢窩藏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而對他一無所知。」

羅伊說的是冰川極北,黎沛柔突然意會到,這兩個人的世界不是她所能想象的復雜。

「讓他自己告訴你他是誰吧!我沒興趣當保姆。」羅伊戲謔著她,帶著溫柔的笑和冷淡的眼神,「這里是西西里島,意大利黑手黨的大本營,我呢,是黑手黨的首領,如果你認為就憑你也可以逃出這里,請便。」

說完,羅伊翩翩起身,他的僕人隨即為他拉來一匹俊美英武、毛色光澤亮眼的黑馬,馬已上好鞍,羅伊矯健上馬,對她伸出手。

「你最好不要拒絕我。」

黎沛柔的腦袋正處于一片震驚與混亂中,眼前的男人是黑手黨老大?!那麼冰川極北呢?他的身份是什麼?他的目的是什麼?

而自己被卷入這團漩渦中,又算什麼?

她連連搖頭,節節退步,轉身,她往布滿頁岩石礫的步道上跑,小徑直通湖畔,湮沒在黑莓藤蔓和羊齒植物中。

她半屈膝站在蘆葦搖曳的小湖邊,雙手握在膝蓋上,喘息不止。

倏地一個黑影籠罩住她。

「你抓我來是要換那只紅寶石戒指嗎?」她抬起頭,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奔跑,使她的臉頰通紅。

羅伊坐在馬背上,漠然的看著她,「是也不是。」

「告訴你,戒指在他身上,你抓我也沒用,只是白費力氣。」黎沛柔一臉譏嘲,心中卻漲滿痛楚。「他會來的。」羅伊高深莫測的伸手掠過她的長發,「確切的說,他應該已經快到了。」

黎沛柔甩開他的手,忿忿的瞪著他,「他為什麼要偷你的戒指?」

「這個問題你可以留著問他。」羅伊的口氣一轉輕柔,「現在,你只要專注的看著我金色的眼,專注的看著。」

他的眼,像是一泓灑滿光輝的湖水泛著漣漪,將黎沛柔的神志席卷而去,只有呢呢喃喃的耳語懸蕩在風里。

她腿一軟,再度昏厥在地。

羅伊將她抱起放在馬背上,英姿颯颯的拉起韁繩,策馬離去。

記住我說的話,你必須記住我所說的話……

羅伊究竟說了什麼,黎沛柔已經沒印象,她在一個寬敞華麗的房間里醒來,窗外已經天黑。雖然,羅伊信誓旦旦地認為極北會來救她,可是她卻不怎麼有信心。

極北討厭死她了,他一定覺得她麻煩、嗦、任性、無理取鬧,啊!難道在他面前,她都淨表現出最糟糕的一面,連一點點優點都沒有嗎?

是的,因為他總是在她最倒霉的時候出現。

喝醉、胃痛、摔倒!唉,她運氣一向很好,絕對是他帶衰。

黎沛柔無聲的嘆氣,心驚膽戰的終于等到那只蟑螂大哥遠去,含著眼淚,她面向牆壁兩手開開,苦命的繼續像螃蟹般的爬行。

一陣陰風挑起她背部神經敏感的戰栗,巨大的黑影由上而下擋住映在她眼前壁磚上的月光。

被發現了?黎沛柔嚇得直發抖,不敢輕舉妄動。

「你該死的在干什麼?!」強而有力的手臂從身後攬住她的腰,灼熱的體溫像是要將她焚燒殆盡般的令她狂喜,「你不要命了嗎?!」

「我——」

「閉嘴!」他騰出一只手捂住她的紅唇,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噓!有人。」

他的鼻息噴吐在她的頸項上,似有若無的騷動令黎沛柔心跳如擂鼓,背後的肌膚頓時敏感了起來。

他松開捂住她口的手,貼在她耳邊低吼,「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待在屋里?你知道這有多危險?要是你跌下去了怎麼辦?!」

「我——」她掙扎著想回頭看他。

「算了!」極北一手握住系在他腰上的控繩鈕,一手更加攬緊她,命令她,「閉上眼。」

黎沛柔偏過頭,風吹發絲,將他的臉封鎖在她的視線內,除了他,什麼都沒有。

在這麼狹窄的半空中,她沒法翻身,他只能從她背後樓著她,而他的手臂就像是火煉鋼鐵,要將她整個人融入他體內似的收緊。

「閉上眼,放手,相信我。」汗滴從他額際滑落,在夜里,他宛如黑珍珠般的眼眸閃耀著自信,「就算你不能抓住我,我也不會放手,我會牢牢的抱緊你。」

他許下的不只救她離開這里,他從沒有這麼迷戀著一個女人,應該說是,女人在他眼中根本是多余的,但是她——

他要她,他知道,這就是他要的。

黎沛柔眼楮一瞬也不瞬的凝視他,然後堅定的點點頭,緩緩闔上眼皮。

「別害怕,我在這里,你不會跌下去的。」他在她耳邊吐氣,用著前所未有的溫柔,「除非我叫你,否則不要睜開眼楮。」

極北屏息,手按開關使繩線收緊,他用力攬著她急速上升,他們上拋的力量宛如雲霄飛車,她緊抿著嘴,只听到風在耳邊咻然作響,無處可放的雙手只有緊緊抓著被風吹得亂打的襯衫下擺,腳踏不到地的空虛感讓她驚恐。

當兩人被拋高過別墅頂層,繩線自動收回,極北得意一笑,用力拉開背在後頭的滑翔翼,並調整角度,隨風高飛。

往下看,在他們腳下的人物景色突然縮小,那些慌亂拿著機關槍四竄的警衛,原本漆黑窗口亮起的燈光,再也與他們無關。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楮。」極北輕松的說著,唇瓣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殼,讓她輕顫。

睜開眼,「哇!」黎沛柔驚喜的狂叫,猛然捂住自己的嘴,杏眼圓睜,小聲的問︰「我這樣大叫行嗎?」

「沒問題,我們離開別墅很遠了。」極北伸手對她比出大拇指。

「那我要叫嘍。」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她興奮難耐,「哇!哇!我在飛耶!」

她雙腳並直,攤開雙手作羽翼狀擺動,發絲隨風任意飛舞,口里不斷逸出嘆息。

「就像個天使般飛翔,我就像個天使般飛翔……」黎沛柔閉上眼,陶醉在駕馭風雲的快樂里。

她微笑的表情、滿足的嘆息、瘋狂的嘶吼,全都靜靜的落在極北的眼底,在他眼底,映出這世界最值得他留戀的景致。

「那是什麼?」黎沛柔指著下方冒著點點火光的殘破石堆。

「阿波羅神殿。」

「阿波羅神殿?!就是祭拜太陽神的地方喔,為什麼那麼破舊?」她訝叫,那看起來就像一堆疊在城市中的石頭。

「那是西元前古希臘的遺跡,當然破舊。」他帶著淡淡笑意回答。

「啊,你在笑我。」很小聲,但是她听見了,「你笑我沒見過世面又沒知識,對不對?」

「我沒有這麼說,是你自己承認的。」他悶著笑聲否認。

「哼,你笑吧!」她嘟起嘴,「我最討厭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偷笑的人。」

「心情不好?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揶揄她,又叫又飛,怎麼可能心情不好。

「哼!」她雙手抱胸,氣他瞞她。

他什麼都沒跟她說,根本不尊重她的感覺,她是為了他才會被抓到這里來的耶!最起碼要說對不起吧!

黎沛柔決定了,不等到他道歉說明,她就要一直生氣下去。

靶覺得出倚在胸前的人兒心情大轉,他眉一挑,想開口問,又打消念頭。

女人的心本來就很復雜,極北聳聳肩,懶得去猜她在氣什麼,反正她也是屬于沒耐性一族,等她自己說出來不是省事多了嗎?

帶著簡便的行李,兩人馬不停蹄的來到艷陽高照的日本東京。

沒護照、沒身份證明,極北就是有辦法讓她輕易的通關,這更顯示出他的神通廣大,但是他依舊什麼都沒解釋,黎沛柔鼓著腮幫子,更不滿了。

她提著路經米蘭搜刮的衣物,跟在極北後頭,不管他怎麼說,就是不和他走在一起。

同樣的,快被她的不滿逼瘋的極北也是臭著一張臉,他的火氣足以令路人嚇得讓出三尺距離。帝國飯店的櫃始小姐僵硬的笑著問︰「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嗎?」

「我們要一間房間。」他口氣欠佳,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櫃台,不耐煩的頻頻回頭看著姍姍來遲的黎沛柔。

「兩間,」黎沛柔也靠到櫃台邊,「是兩間房間。」

「一間。」他厲聲對櫃台小姐強調,偏過頭怒視著黎沛柔,「你干嗎?」

「沒干嗎,你一間,我一間,不是嗎?」她昂著下巴,對他叫囂。

極北將她拉到一旁,對她低吼,「你不跟我睡一間,我怎麼保護你?」

「我不用你保護!」黎沛柔眉頭一橫,別過眼不看他狂怒的表情,「一個小小小偷,保護我?哼!」極北火冒三丈,想著是要在這里招死她還是直接將她塞到行李箱帶上樓。

「我說一間就一間!」他粗聲拋下這句,立刻轉頭對櫃柏小姐說︰「給我們一間房。」

「喂——唔!」黎沛柔還想再說什麼,極北干脆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不管她抗議的眼珠子直瞪著他。

這才是最快的方法。

「先生、小姐,我想兩位還是好好商量過後再決定吧。」櫃抬小姐生怕成為炮灰,臉上的微笑都快掛不住了。

極北得意的笑看拿他沒轍的黎沛柔,神清氣爽的用日文說︰「小姐,我們是蜜月旅行的新婚夫妻,我老婆和我鬧別扭,你不會把她的氣話當真吧!」

原來是夫妻啊!癟台小姐羨慕的看著掙扎不休的黎沛柔,再看看俊帥挺拔的極北,挺相配的嘛。

她莞爾笑道︰「我知道了,我幫你訂一間蜜月套房,絕對可以讓你的老婆與你和解,這樣好嗎?」「你真是太貼心了。」

極北瀟灑的簽名登記,一手拿著鑰匙與行李,一手押著她,輕松快意的乘坐電梯。

臨走前,櫃柏小姐還對他做出加油打氣的手勢,笑意盎然的揮手,讓黎沛柔更加火大。

刷卡進房,極北在日式小客廳里擱下行李,抱著黎沛柔走進房間,一把將她拋到圓形大床上。

她從床上跪坐起,氣呼呼的看著他扯領帶,怒氣難消,「你和櫃台小姐說了什麼,她干嗎笑成那樣?」花痴似的,氣死她了!

「你管我跟她說什麼!」他扯著領帶,像是在跟多強大的敵人搏斗似的。

「我就是想知道!」要不然那個小姐會笑成那樣?一定有問題。她追問著,絲毫沒發覺自己的行為活似追問老公偷腥與否。

「你到底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真的!」他沒好氣的強調,將終于解開的領帶隨地亂扔,接著解起襯衫第一顆鈕扣。「你在做什麼?」黎沛柔大吃一驚,連忙往床內縮,抱了個枕頭在胸前。

「這些扣子快讓我窒息了,我解開它不行嗎?」他停下動作,不解的看著她防衛的動作,沒好氣的說!「我要是想對你怎樣,那顆枕頭是不足以作為威脅的。」

「那什麼樣的東西才能威脅你呢?」放下枕頭,她突然頹喪的問。

極北既困惑又無奈的叉腰站在床前,很努力的使自己的口氣緩和,「你到底在氣什麼?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黎沛柔嘟著嘴,垂下視線看著自己的手指不語。

「不說話?那算了!」極北眉一皺,走到小客廳的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同樣也氣悶的喝著酒。

但是他的視線從沒有離開過房間床上的小人兒。

一罐啤酒很快的喝完了,他捏扁鋁罐,再開一罐,一直等到他把冰箱里的啤酒全喝光了,他獨自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挫敗的重重一嘆。

黎沛柔身旁的空位陷落,他的雙臂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擁住她縴細的肩胛,他的體溫就這麼冷不防的將她包圍,他的氣息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攻陷她的心房。

「告訴我,你為什麼生氣?」

他的言語輕而易舉就令她的心防潰堤,狂泄而出的除了淚,還有她終于領悟的真心。

她愛上他了,這一點,讓她驚惶不已。

「你哭什麼?!」極北看著她臉頰上的淚珠,眉頭打了幾百個死結,「該死!有什麼好哭的?!」

「你可以什麼都瞞著我,我不可以哭嗎?」黎沛柔抬頭對著他既委屈又生氣的吼,看到他眉頭糾結直瞪她,怒火高升一節,便動手推他,「你滾,你走開啦,不要靠近我。」

又推他?每次生氣都推他,都叫他滾,他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極北脾氣也上來,他低吼一聲,封住她紅艷艷的嘴唇。

這是他惟一想到能夠使她停止掉眼淚的方法。

他瘋狂的吻蒸發了黎沛柔所有的淚意與怒氣,他吻著她光潔的額頭,吻著她一生氣就會劍拔弩張的眉毛,吻著她仍佔著淡淡濕意的眼皮,吻著她直挺的俏鼻頭,吻著她總是動不動就吐出令他生氣言語的雙唇。

她柔軟的唇瓣,那是他的最愛。

他撬開她的唇瓣,氣息不穩的在明亮的層層日光下,用眼神描繪她細致的五官。

「為什麼吻我?」

「和你一樣的理由。」他氳氤的眼眸深深的望著她,她濕潤的紅唇像是迫不及待再與他的密密纏綿。

他不確定而煩悶焦躁的情緒形成一股強烈的渴望,必須借由不斷的踫觸才能安撫他浮亂不安的心。

沒有任何的猶豫,她羞赧的嬌喘著,再次沉淪在他情潮狂涌的中……

這次沒有殺風景的電話或手機鈴聲,他們擁有彼此,以及所有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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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斜陽,從大片重疊的窗簾下透出幾色橘紅光影,昏暗的室內仿佛籠罩在異世界的綺麗里,時間的移轉也了無意義。

包裹在兩人歡愛了一整個白日的氣息中,黎沛柔昏昏欲睡的枕在極北的胸口,反復听著地穩健的心跳,以及他在激烈運動過後異常低沉沙啞的聲調,陳述過去的一切。

「我說完了,你不氣了吧?」他的手指纏繞著她的發絲,輕輕撫模搓操著她柔細的發尾。

「可是,你既然是一個大盜,干嗎不干脆偷兩千萬還錢呢?」黎沛柔慵懶的躺在他懷里,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懶。

「就是因為我是個大盜,所以更不可以用錢償還。」極北漾起一抹笑,寵愛的刷著她一頭青絲。「為什麼?」她微微仰頭,不解的瞅他。

他難得好心情的揚起嘴角,單手抱起嬌小的她,讓她跨坐在自己腰上,他才得以好好凝視著她。

挪移位置時赤果肢體微微摩擦,肌膚相親的感覺讓她的回憶快速倒帶,令初解人事的黎沛柔雙頰泛上晚霞的紅彩。她難得害羞的低頭,尷尬的將視線藏在他胸前光滑結實的肌理。

「因為我是個大盜,就不應該有沒辦法偷到的東西。只要不傷天害理,在合理的範圍內,我對自己有絕對的把握。」他握住她飛散搖擺的長發成一束,固定在她後腦,輕輕一提,將她的小腦袋抬起,「我對于勢在必得的東西,從不放手,一定要偷到手——包括你。」

「喔,是嗎?」她掃了掃細致的柳眉,「我又不是東西,也不在你的合理範圍內。」

「你在。」他野性的眼角上揚,一絲壞壞的邪氣躍入他的嘴角,「就憑我在你身上烙下的記號,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輕易嗅出。」

「哈哈,你是獵犬嗎?」她臉紅了紅,伸手捏他的鼻子。

極北也就配合的汪汪叫兩聲,唇瓣咬住她白蔥似的指尖,鼻頭在她手背上磨蹭,小狽模樣的湊近她的頸項,然後叫聲沒了,化成甜得膩人的吻。

耳垂下的肌膚一陣搔癢,黎沛柔調皮笑鬧著往後倒躺上掌推開他的臉,沒想到他抓住她干擾的小手,再接再厲的貼過來,她只好大腳一踢,將他踹回床頭。

她氣喘吁吁的在床尾哭笑不得的看著極北欲求不滿的表情。

「我要抱你。」他像個吃不到糖的小男孩,無辜的眼,霸道的攫住她的腳踝。

黎沛柔羞臊的睞他一眼,「我要洗澡。」

「可是我要你,現在。」他拖她的腳踝要將她拉回懷中,她只好抓著床墊死命掙扎。

「不行,不行!」黎沛柔堅持萬分,她全身香汗淋灕,黏得不得了,而且一天那麼多次,對男人的身體好嗎?不會太傷嗎?

老天明鑒,她絕對不是在為以後的幸福著想。

「我要洗澡啦!」她大叫,眼看他瞳色漸深,她依著他的視線,趕緊拉著被單遮住胸前引人遐思的兩點。

極北挫敗的重嘆一聲,「你一定要洗澡?」

她用力點頭。

「那好,」他像只豹子般矯健的跳下床,輕而易舉的抱起驚呼不休的她,狡黠的說︰「我們一起洗。」

黎沛柔大驚失色,可是她已經誤上賊船,下不來了。

蜜月套房的浴室是日式傳統泡澡池,而且是大得驚人的澡池,內部經過改裝,在手扶把邊多了一排按鈕和其他房間不會有的瓶瓶罐罐及造型奇特的道具,至于那些是用來干嗎的,從里頭兩人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申吟喘息聲可以說明。

耳鬢廝磨、多番纏綿,黎沛柔連最後一點力氣都被他榨得干干淨淨,她像只無尾熊般雙腿纏在他腰上,柔莠在他頸後交握,像首趴在他胸前,背後披著一頭濕發,眼楮半睜半閉。

極北在床緣坐下,一手滑過她的果背攬住她的腰,一手拿著毛巾不怎麼熟練但溫柔的替她擦頭發,不一會,她就在他懷中睡著了。

他無聲微笑,躡手躡腳將她放倒躺好,將一身水珠擦干後,換上干爽的衣著。

????的聲音還是讓淺眠的黎沛柔稍稍睜眼,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歪著頭好笑的看眉頭又開始打結的他跟領帶纏斗。

他瞪著那條怎樣也不屈服他的領帶,煩躁的耙著半干濕的平頭短發往後。包裹在筆挺西裝里的他,馴服中透著不羈,就像是從天上掉落凡間的神,再普通的衣服也掩不住他異于常人的光芒萬丈。

最後極北選擇放棄,他扔下那條不成領帶樣的領帶,沒扣上前兩顆鈕扣,微微使胸前肌理走光,更加重雄性的剛猛有力與侵略本質。

「你要去哪里?」她眨著迷的目光,再打了個哈欠。

「把戒指交給債主所指定的那個人。」極北走到床頭,在她枕邊坐下,手指習慣的順著她的發,「你先睡,我很快回來陪你睡。」

黎沛柔不知為何,原本昏沉沉的腦袋忽然清醒起來,她睜亮眼,突然拉拉他的衣袖,「可以讓我看一下戒指嗎?」

極北先是一愣,沒想到她會突然有此一舉,接著便爽朗答應,「有何不可。」

從暗袋中拿出一只小盒,印下指紋,方形合金盒開啟,在黯淡的燈光下,紅寶石的色澤更顯得光彩奪目。

從床上爬起的黎沛柔將戒指拿得高高的,仰著頭,眯著眼,神情迷惘的注視著紅寶石,久久目不轉楮。

「你干嗎?」他大感不對勁,伸手就將戒指取回。

黎沛柔無聊的白他一眼,「看看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小氣鬼!」說完,她又打了個哈欠。極北推著她的肩膀讓她躺在床上,「別再胡思亂想,你累了,快好好睡覺!」像是在哄小孩似的,在她額上烙下一個吻。

「嗯。」

她倒也沒抗議,模糊的應了聲,困倦的揉揉眼閉上,抱著膨膨的棉被,將頭窩進枕頭中。

直到確定她已熟睡,極北深深凝視她一眼,才闊步出門。

寧槐一出永夜大樓便知道自己被跟蹤了,並非是對方太肉腳讓他輕易識破,而是來人刻意放重腳步告知他。

「你先走。」他頓了頓步,低聲對永夜集團的暗殺組織「神兵堂」堂主莫逐日說。

莫逐日握住腰上的槍,警戒的四處張望,「有人跟蹤嗎?」

「別魯莽,是友非敵。」寧槐停下來,阻止莫逐日拔槍的手,「不用通知任何人,快走。」

莫逐日還是不安,但是在寧槐嚴厲的目光下,她仍是奉命先行離去。

寧槐看著她的身影,有些感慨,以往總是隨侍他左右的有追風和逐日,但是追風為情所傷,如今就只剩逐日了。

意識到對方的腳步也停了,他冷眼斜睇後方,轉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寧槐一路步行到正值人聲鼎沸的銀座,他選擇了間高雅的酒吧,一推門進去,里面人煙稀少,原本一直跟在他後方的極北也隨之入內。

他的外表就像個普通的上班族,懶洋洋的倚著吧台,白色長襯衫從袖口卷起至手肘,順長的腿分立而站,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隨著音樂節奏打拍子。

寧槐的視線掃過他,眼眸緊縮了下,他隨意要了兩杯啤酒,落坐在一張可以觀察整個酒吧動靜的桌子。

極北走近寧槐預留的位置坐下,二話不說的拿出方盒放在桌上。

寧槐不問,只用一雙銳利如刀的眼直視他的一舉一動。

「這是新堂先生給您的禮物。」極北簡短說明,將方盒移到他眼前。

寧槐的眼神一沉,心如明鏡。

「拿回去。」他面無表情,冷冷的說。

眉一揚,極北雙臂抱胸,放松肩脊往後靠在椅背上,「抱歉,我只負責送禮物,其余的不關我的事。」

兩人無聲的僵持,空氣的流動仿佛也凝固了。

寧槐突然對他舉杯,然後,靜靜的喝了口啤酒,極北不解,但是基于禮貌——何況他並不討厭眼前冷冰冰的人,他也舉杯喝酒。

「你很大膽。」寧槐緩緩開口。

听到這句話,極北一愣,寧槐無喜怒哀樂的表情讓他有點搞不清楚是褒是貶。

寧槐一手端起酒杯將啤酒一口飲盡,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將方盒拿走,速度之快連極北也不知道他是將盒子放在哪里。

地神,真不愧是亞洲第一殺手,他一動手,就連他的眼楮也捕捉不到。

極北心中暗自贊嘆,同樣豪氣的將啤酒飲盡,擱下酒杯,他起身爽朗道︰「謝謝招待,打擾了。」

寧槐微一點頭示意。

極北不禁發噱,他從沒見過如此冷淡的人,面無表情、惜字如金,簡直比極南的境界更高更恐怖。

通知新堂修禮物送達後,極北懷著愉悅的心情回到飯店。

床上的睡美人不知雲游到哪里去,一點也沒發覺他回來了,繼續做她的美夢,真不知她夢中是否有他?

極北也累了,他洗過澡,一身肥皂香的窩進她的棉被里,按著她的蟯首靠在他的手臂上,緊摟著她休憩。

他一夜好眠,一直睡到隔天中午。

偏過頭,極北淘氣的捏著黎沛柔的俏鼻子,倚在他肩膀上的女人依舊睡得香甜,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難道她都不會餓嗎?為了防止她又餓過頭,極北點了午餐,要櫃始送到房間,等到熱騰騰的餐點香味盈滿整個蜜月套房,黎沛柔還是沒有被食物喚醒。

「快起來,小柔。」他吻著她,手指在她敏感處挑弄著。

黎沛柔不為所動,連個哈欠都沒打,讓極北強烈的質疑他的男性魅力是否衰退了!

他爬到床上掀她被子、捏她臉頰,在她耳邊吹氣,「吃飯了,小柔。」

還是沒用?不怕,他還有絕招。

極北伸出魔爪,開始猛烈的搔癢行動。

但是黎沛柔並沒有如他所預期的笑醒、尖叫求饒,她沉穩的呼吸不曾被打亂,她平靜的睡容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極北臉上的笑意、快樂的心情、捉弄的動作,在這一刻全部凍結。

「小柔,你醒醒!」他劇烈的抓起她的肩膀搖晃她,「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快睜開眼楮!」

他拉開嗓子不斷嘶吼,喊她的名字,用盡一切威脅字眼,就算是耳聾的人也都會被他吵醒。

可是她卻依然沉睡。

他一腿跪在床緣,緊緊抱著她縴細的腰擋住她,無意識的在她背上摩掌,頭腦一片混亂。

不對勁,她的反應……

懊死!她根本沒有反應!

極北從行李袋中翻出足以令任何昏厥的人醒來的鼻嗅罐,他放在她鼻端等待……

鼻嗅罐被重重的扔在地上,他煩躁的耙著頭發,沒用!

極北焦急的在房間內打轉,猛地記起師父教過他人體最疼痛的穴位,他用力的戳她。但沒有用,沒有用!

看著她緊閉的雙眼,濃密的眼睫,極北的呼吸猛地停住——她醒不來!

無論他做什麼,無論他如何呼喊她,小柔都不會醒來。

她醒不來。

轟地,一種崩塌的戰栗感徹底竄過他全身,所有的知覺都消失了,只剩冰冷。

極東從極北手中將香煙奪下,丟在地上踩熄。

「你想找死,我可不想。」她正經八百的回視他憤怒的眼神,「如果你希望煙廠老板發給你榮譽紫心勛章,就再抽下去啊。」

極北頹然坐在木椅上,雙手無力的垂在膝前,痛苦與絕望同時侵襲他疲倦的身心,幾乎令他棄械投降。

他已經四天沒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覺。

幫小柔穿戴整齊後,他抱著她連闖日本數家大醫院的急診室,折騰了數日,所有的檢查報告都顯示正常,所有的醫生都告知他小柔的健康狀況良好,無病無痛……

可是為什麼她醒不來?他瘋狂的在各大醫院怒吼。

沒有人、沒有任何數據可告訴他。

病患可能是腦部出了問題。最後他們做出了這麼一個模稜兩可的解釋。

他利用關系,在第一時間內前往美國最著名的洛杉磯腦科醫院,只差沒拿刀子沖進院長室威脅院長,護土被他嚇得報警,他不肯離開醫院,警局動員所有轄區內的警察,再加上兩針表定劑後,才成功將他架離現場。

三個小時後他在警局醒來,極南一臉擔心的看著他,他什麼也不想解釋,經過保釋手續,他又沖回醫院。

醫院里,極東正在和院長洽談,院長一見到他,重重嘆了口氣。

「我們盡力了,很抱歉。」院長兩手插在白色外套口袋,一臉遺憾,「我試著幫你聯絡全球最具權威的腦科醫生莫追風,很可惜,他所屬的醫院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憤怒狂亂的模樣當場使離他最近的院長連退好幾步,累積起來的恐慌壓迫著他緊繃的神經,化成重重的拳頭擊在醫院牆上,裂痕斑剝上染著一片鮮血淋灕。

極北阻止任何人幫他上藥包扎。

離開醫院,他抱著黎沛柔上車,極東卻一把抽走他手中的車鑰匙,冷艷的咧開一個笑,「你要玩命嗎?玩她的命還是你的命?」

于是他改坐極南的車子,極西在聖地牙哥有一棟面海小屋,距離洛杉磯只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極西人不在美國,只能透過手機告訴極南那兒什麼都有,而且特別適合養傷。

來到面海小屋,將黎沛柔放在干爽膨松的床褥上後,極北木然的踱步到屋外的庭院,直到他抽完他身上、極南身上所有的香煙。

「別再抽了,你應該去睡一覺,不然,找小南陪你干一架也行!」正走出小屋的極南橫了她一記白眼,極東對他吐舌頭,視線再重回低頭不語的極北,她嘆了聲,「別不說話,這不像你。」

極北一聲不吭的推開極東回到屋內,他的背影寫滿重重排斥,他不要關懷、同情、安慰,他只要能使小柔醒來的辦法。

聖地牙哥,海景連天,是非常適合度假的地方,可惜在這里清醒的三個人完全沒有欣賞海鷗飛翔的心情。

膠著的情形過了一個禮拜,這七天里,極北不是將自己和黎沛柔關在房間里一整天,要不就是出遠們,他憔悴落寞的出去,隔天又風塵僕僕的回來,一無所得令他時常情緒失控,而極東和極南所能做的僅是阻止他抽煙、逼他吃飯和照顧黎沛柔。

一個禮拜後的清晨,極南第一個發現極北又出門了,而且這次他還帶著仍沉睡不醒的黎沛柔。數十個小時後,滿臉胡磋、神情萎靡卻睜著炯然雙眸的極北抱著宛如睡美人般的黎沛柔,出現在意大利西西里的賽拉庫斯。

他站在羅伊的別墅外,門房的人一見是他,毋需經過通報便開鐵門讓他進入。

極北冷笑著,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應該說,現在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令他意外,所以當女僕上前示意將黎沛柔交給她們時,他只是機械化的輕輕放下她。

他站在裝飾富麗堂皇的走廊,看著她們扶著她躺在軟榻上,再由男僕抬走,她沉睡的容顏,熟悉而令他心痛。

「先生,請往這兒走。」女僕對他微笑躬身,他面無表情的跟著她走。

走出主屋,石礫小徑外鋪著一大片草坪,草坪上種滿當季盛開花卉,小徑沒入在植滿小栗樹、金合歡和冬青樹的濃密樹林,林園中,清閑優雅的喝著下午茶的羅伊,面帶微笑起身迎接他。

「請坐。」羅伊替他拉開座椅,等他入座了,再替他斟茶,「上次,我也是用大吉嶺紅茶招待黎小姐的,你且仔細品嘗。」

他擱下瓷壺,抬眼一愣看見極北眼中的怒焰。

「我真想殺了你。」他握緊的拳頭仿佛隨時會砸到羅伊的臉上。

羅伊輕笑出聲,手一攤,「那有什麼問題。不過,這句話我听太多次了,想殺我的人多如牛毛,你可能要排隊。」

「你這個瘋子,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他一把抓起羅伊的領口,冷不防就是一拳。

羅伊被打倒在地,嘴角破了,他舌忝著血絲,笑得一派無辜,「她?黎小姐嗎?我沒做什麼啊。」

「你——」極北再次把他抓起,但是羅伊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他輕易的格開他,將極北撂倒在他原本的座位上。

理了理領結,羅伊像是恍然大悟般一擊掌,「喔,你是指那個啊!那只是一點小小的暗示,對一般人沒影響,但是,只要看了我失竊的戒指上瓖嵌的紅寶石一眼,她就會進入被催眠的昏迷狀態。」「你不用再裝瘋賣傻,戒指是我偷的,你意欲如何?」極北冷冷的看著羅伊,如果目光能殺人,他已經殺他幾千幾百次了。

羅伊拍了拍襯衫上的草屑,在他身旁坐下,舉起一根手指,「我出一題選擇題,題目是︰你加入黑手黨,成為我的助手,或者,讓黎沛柔變成二十一世紀的睡美人?請作答。」

極北像是看到酷斯拉般瞪著羅伊,這個男人處心積慮是為了什麼?

「你不是要那只戒指嗎?」他不可置信的吼叫。

「我認為你比它更有價值。」羅伊雙臂抱胸,欣賞藝術品似的打量他,「你的答案呢?」

極北哼了一聲,「你很清楚我的答案是什麼。」

羅伊點點頭,突然狡黠一笑,「啊,我忘記跟你說明一點,我的催眠對黎小姐的記憶會有一點點的妨礙,這小小的妨礙是為了讓你能夠更專心為我工作而產生的,如此一來,你還是維持原本的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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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放式的辦公室內,除了偶爾有人走到茶水間倒咖啡外,大多數的人無不埋頭苦干,有些是三三兩兩交頭接耳咬筆桿,但談話的聲音卻絲毫不能沖淡忙碌的氣氛。

「黎,三線電話。」隔壁的艾莉敲敲隔間板,眼珠子一繞,看四下無人便探過頭來低聲說︰「是台灣打來的,公司付費喔。」

黎沛柔無聲的說了聲謝,艾莉也比了個不客氣的手勢。

她拿起電話,「哈。」

「阿柔啊——」

天,她老媽的中氣十足百年如一日,嚇得她趕緊夾著電話,抱著一堆會議紀錄蹲到桌子下面去。

「媽,我在上班耶。」她無可奈何的壓低聲音,這幾個月才有的偏頭痛更加劇烈。

她來到米蘭工作已經半年了,她老媽的反應從吃驚、得意到緊張、不安,最近一听到她打電話回家說有可能會留在這里發展,老媽的情緒變本加厲為焦躁,怕她交了個意大利男朋友,不回台灣了。

她百般解釋說她的前男友已經和別人結婚生子了,老媽就是不信,一直催她趕快回台灣和男朋友重修舊好,我的天!那個該死的男人,她連他長得什麼德行都忘得一干二淨了,還重修舊好咧?!

好了,她努力解釋,老媽終于信了,接著就是相親的奪命連環Call,生怕她嫁不出去變老姑婆,一天到晚問她什麼時候放假回台灣,她都快瘋了!

「喂,長話短說,老姑婆走過來了。」艾莉小聲的敲著隔板通風報訊。

艾莉口中的老姑婆是指凱茜蒂,聖百合當紅的設計師。她和艾莉都是凱茜蒂的設計助理,凱茜蒂有時嚴格龜毛得叫人抓狂,不過大多時候,凱茜蒂算是個不錯的老師,雖然艾莉並不這麼認為。

「媽,我要掛了,別再打過來喔。」她匆忙伸手將話筒歸位,才剛從桌子下爬起,正好對上凱茜蒂的迎頭痛擊。

「又講長途電話?現在是上班時間耶!」凱茜蒂抱著一疊設計圖在她頭上猛敲,黎沛柔趕緊求饒,凱茜蒂將設計圖放在她手上,紅唇一抿,「下次電話接過來,讓我來應付你媽。」

雞同鴨講,要講什麼?她苦笑著揉揉腫了好幾個包的腦袋瓜。

「你會議紀錄整理好了嗎?」凱茜蒂隨手拿走她手里的資料翻閱,「做得很好嘛,好啦,還你。」

她戰戰兢兢的接過來,凱茜蒂拍拍桌上那疊設計稿,「卡麥隆先生在經理室,待會你連同春夏裝設計圖和會議紀錄拿去給他看,記得,看完要叫他簽名。」接著她走去艾莉那邊,黎沛柔才剛松口氣,凱茜蒂突然又轉過頭來,微笑得像一個長者。

「黎,半年了,你還不能習慣嗎?要趕快習慣才行喔。」

她一怔。

被聖百合拔擢為儲備人才,從台灣來到米蘭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她的適應能力很好,意大利文听、說都沒問題,讀、寫雖糟卻不妨礙生活,跟同事相處順利,工作愉快,學習狀態也跟上進度,可以說是如魚得水,並無任何不好。

可是,就如凱茜蒂所說的,她還是不能習慣突然被改變的生活。

不能習慣?例如,她會偏頭痛。

她像是遺漏了什麼,很重要、不容忽視,卻又一點印象也沒有,會突如其來的心悸不安,記憶有一段是不能被觸踫的,只要她不經意的撩撥便會下意識的逃避,逃避?逃避什麼呢?

每次她試圖理清,卻開始頭痛。

「請進。」經理室的人回應她的叩門。

黎沛柔頭一甩,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推門而入,帶著禮貌性的微笑將設計稿及會議紀錄放下。

「卡麥隆先生,這是——」她抬頭,然後驚懾住。

多好看的一個男人。

流線型現代化的辦公室中,仿佛多了一尊挺拔雄偉的意大利文藝復興石像。

率先吸引她注意的是他垂落在額前的發絲,他背著光側身倚在窗口,溫煦的陽光灑落在他一頭參差不齊的黑發中,恍若光暈般漫步在他半邊側臉的稜線上,立體的五官、脖子、線條充滿攻擊性的手臂肌肉。

他是適合陽光的,風輕拂著,將覆蓋住他眼眸的幾綹發絲吹開,露出他的眼眸,深沉而剛強。

黎沛柔重重一震,手上的筆悄然滑落。

沒有鋪地毯的花崗石地清脆的發出聲響,他緩緩的轉過身來,太陽從他背後輻射光芒,宛如神降臨。

黎沛柔仿佛墜落在朦朧的夢中,她看不清楚他,只能怔仲的睜著眼瞳與暗處的他相互凝望。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這個聲音……黎沛柔覺得自己的頭又痛了起來。

那是夢醒的聲音。

羅伊從經理室的盥洗室走出,邊走邊解釋,「啊,把你叫進來,自己卻躲起來了,你不會介意吧,黎小姐?」他坐進小牛皮辦公椅內,雙手交疊靠在圓弧桌上,雙眼一瞬也不瞬的打量著她。

「不、不會。」她下意識閃避他的眼神,視線不自主的回到那個男人身上。

羅伊循著她的眼光,笑語,「我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特助,他姓冰川。」

那男人往前走了一步,月兌離日光的庇護,黑暗賜予他的面具滑落,露出凡人的面容,卻依然尊貴霸氣。

黎沛柔又重重一震,腦中的氧氣被抽空,一片渾沌,他的眼神像是亟欲進入她靈魂深處般盯著她。

「極北。」

再次被驚醒,她回過頭,經理室的門開出一道縫,一張細致雅容探進,她似笑非笑窺視般的掃過室內的三個人,「極北,可以走了。」

極北?他的名字嗎?為何……如此熟悉?

黎沛柔回頭,猛然撞進他深邃眼眸中,那是一片令她恍惚的迷惘。

她真的不記得他,這次是真的,她已經完全忘了他,極北握緊拳頭,克制自己想緊緊擁抱住她的沖動。

「極北,這是命令。」門口的紫芙催促他。

他深吸一口氣,與她擦身而過,心中卻渴望她會突然叫住他。

黎沛柔在他身後伸出手,喉嚨卻遲遲發不出聲音。

一陳疼痛襲上她的頭,再抬眼,他的身影已經沒入門外。

在們無聲關上的那一刻,黎沛柔的心卻開始無限下墜,不能呼吸,她的鼻腔內、肺腑里,只剩下他在片刻間所留下的味道。

黎沛柔並沒有和一般迷戀帥氣羅伊的職員一樣要求和老板聚餐,也沒有如往常般和同事逛街、到處品嘗美食,下班時間一到,她逃難似的離開公司。

她並不想回她的小鮑寓,她像一抹幽魂,在這古典與現代融合的城市中游蕩。

多麼華麗絢爛的城市啊,卻是如此空虛。

夜色降臨,也只讓她憑添失去白日的惆悵,絲毫不能冷卻她滿腔翻滾的熱浪。

她並不是多愁善感、傷春悲秋的人,為何心情掉到最低點?為何那個男人的離去讓她悵然若失?

偏頭痛更嚴重了,這次她全然不想阻止。

她拖著失魂落魄的身子漫無目的走在蒙特拿破侖街上,任憑櫥窗內各色燈彩如走馬燈般轉過她的臉龐,絲毫沒有發覺一直跟隨在她背後的兩道身影。

「原來你趕著回來,就是為了她啊?」紫芙好笑的看看黎沛柔,再看看極北,「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嘛。」

「關你什麼事,你滾啦。」極北不耐煩的伸手驅逐她。

「你再推,我就大叫喔。」她成功的得到他的一記白限,手一攤,「你怕什麼,反正她也不記得你。」

極北臉一沉,「遲早會有人剪了你的毒舌。」

「我滿心期待。」紫芙吹了聲口哨,笑言,「可惜橫在眼前的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男人,拿我的舌頭沒轍。」

「趁你還能得意的時候盡量得意吧。」極北惡狠狠的瞪她。羅伊不知道從哪里挖來這女人當他的左右手,難道他不知道女人的本領是壞事嗎?

「別用這種眼神盯我,會害我以為你愛上我。」紫芙一副很享受又很麻煩的樣子,「這樣我會很困擾的耶!」

「閉上你的鳥嘴。」他懶得再理她,一個箭步過馬路跟上黎沛柔。

這半年,他告別了西伯利亞的身份,成為羅伊的助手,幫他處理了不少煩人的鳥事,就以一個老板而言,羅伊不算是個太糟的雇主,他慷慨而大方,行事作風並不如外界所言嗜血。

他應該也有自己的一段過去,極北臆測。

不過,羅伊的個性挺討人厭,脾氣稀奇古怪,就連找回來的人也是一樣討人厭,眼前的女人就是一例。

即使如此,極北並沒有和紫芙一樣加入黑手黨,他討厭被束縛,而羅伊也答應他,只有半年,他只能幫他半年。

「你這樣跟著她有什麼意義?干脆上去認她不就得了。」紫芙不以為然的陪他一塊站在黎沛柔的公寓樓下,看著她轉動鑰匙開門,「要不然我幫你說。」說做就做,紫芙向前。

極北扣住她的肩胛,低頭怒視她的眼神銳利得像把刀,「你要是輕舉妄動,我就折斷你的脖子。」

「我好怕喔。」紫芙裝出發抖的樣子,哼了一聲,「膽小表。」授開他,轉身丟下極北,她可不想再陪一個孬種窮耗,浪費時間。

從黎沛柔住的那層樓亮起燈再熄了燈,極北一直獨自一人佇立在街燈下,天空落下綿綿細雨,在沒有月亮的夜里,只有他的影子陪他,很久很久。

為什麼不認她?

為什麼不告訴她,你是她曾經喜歡的人?

紫芙不止一次嘲笑他,他按捺住撕爛她那張嘴的憤怒,並不是因為被她說中痛處,而是因為她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他根本沒有認她的理由。

他還來不及勒索她的愛情,他還來不及竊取她的心,她的記憶就已經刪除了他。

就連她是否愛過他,極北都沒有把握,他要怎樣說服自己、說服她,她曾經是愛他的?

懊死!他痛恨這樣!

他痛恨自己在暗處凝望她心酸的感覺,他痛恨自己提不起放不下的矛盾,更痛恨自己舉棋不定、心神不寧的思念她。

也許已經是他該做出了斷的時候。

時間過得很快、很忙碌、很倉卒,當黎沛柔回過神時,聖百合的春夏展已經成功落幕,凱茜蒂對她有諸多嘉許,認為她已然可以獨當一面參與聖百合下一季的設計。

她很興奮期待,但總覺得缺少了什麼。

從籌備到展出,卡麥隆先生比往常更熱絡頻繁的探班,因此她和那個男人踫過許多次面,每次她看到他,總是一陣昏眩感,腦袋空白成一坨槳糊。

于是她匆促的回避,卻又再偷偷尋覓他的身影。

艾莉笑她,要她鼓起勇氣去跟他說話,她也想啊,但苦無機會,那個人像太陽神般耀眼,好像她一靠近他,就會被灼傷。

在聖百合內部的慶祝酒會上,她太高興,喝了不少,「你確定你可以一個人回去嗎?」艾莉還要趕去和男朋友約會。

「沒問題啦。」她揮揮手,趕艾莉上計程車。

她搖搖晃晃的搭地鐵,但是因為她太累了,睡著坐過頭,只好一個人在夜色底下走回家。酒已醒,熟悉卻又陌生的街道,異鄉游子的愁在此刻突兀明顯了起來,在工作忙碌時,孤獨像是她的砥礪石,但是在她有所成就卻沒人同歡時,孤獨像鬼魅般糾纏她。

心很慌,像是遺漏了什麼、要填滿什麼似的慌。

她站在公寓一樓的階梯,掏出鑰匙想開門,卻一個踉蹌——

「小心!」她被拉進一個結實的胸膛中,馥冽而好閑的味道盈滿她的知覺,讓她整個頭腦昏沉沉,噢,討人厭的偏頭痛。

月兒朦朧,她抬起頭,跌進一泓深深眼眸中。

「謝謝。」她不是很順利的站挺,所以他的手臂一直強而有力的攬在她腰上,而她一點也沒有抗拒的念頭,「冰川先生……你也住這附近嗎?」

她愚蠢的問話讓極北想一劍劈死軟弱的自己。

是的,他又跟蹤她,她喝了那麼多葡萄酒,讓他整晚氣得巴不得把提供酒飲的羅伊給碎尸萬段。

「冰川先生?」她的眼凝望她,疑惑的仰著頭,一手自然的抵在他腰月復上。

灼熱感一下轟上他的理智,他激動的想壓倒她。

猛然松手,他往後怯步,一下子失去他的溫度,她悵然的神色難掩失望,他一步步向後退下階梯,她突然一股沖動拉住他的手臂。

「我……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里見過面?」話一出口,她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從哪個天外飛來一筆,霎時臉紅似晚霞。

不只是她,連他都嚇一跳。

「我們在聖百合見過不少次。」極北拼命叫自己冷靜。

「喔。」說的也是,她尷尬的笑笑,清了清喉嚨,祈禱自己嘴里的酒味不會燻跑他,「你在卡麥隆先生身邊工作很久了嗎?」

「不久。」極北僵直脖子,克制視線往上不要低下,只是……天!她臉紅的樣子還是那麼可愛。他是不是不喜歡和她說話?他冷漠的應答令她有些受傷,她收回舉止失當的那只手。

「你以後會常常到米蘭嗎?」她用了最大的勇氣試探。

「不會。」凝視著她頭頂的發漩,那漩渦纏繞著他的心,「我要回美國,以後不會再到米蘭。」

「是嗎?」黎沛柔緩緩的倒退往上走完階梯最後一階。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她想,以後會更遠,隔著一個大西洋的遙遠。

「是的。」極北慢慢的倒退往下落了階梯最後一階。兩人的距離真是遙遠,他想,有什麼距離能比她忘了他來得更遙遠。

「喔。」對話到此,理應結束,黎沛柔發一甩,轉身側臉微笑,「晚安,再見。」

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呢?她的頭明明就痛得莫名其妙、痛得令她頭暈目眩。

鑰匙開了一樓大門,她想踏著輕快的腳步上樓,但她的頭實在太痛了,她每抬起腳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她的身體晃啊晃,虛軟無力,扶著手把的指尖一滑,頓失依靠。

他一個箭步沖過來。

「該死,你干嗎又喝得那麼醉?!你不知道酒會傷身嗎?」她倒在他懷中,渾沌的視線只有他凶惡的表情。

又?她無辜的皺著鼻子,「不是喝醉,我偏頭痛。」

「都一樣!洗完澡不擦干頭發,當然偏頭痛!」他打橫抱起她,眉頭打了好幾個死結,怒氣勃發。他怎麼知道她總濕發入睡?她好笑的聆听教訓。

「能站嗎?」定力不足,極北懊惱著,都決定要放手了。

黎沛柔搖頭,「我住在三樓。」舒服的枕著他胸膛,視線從門外探出去,今夜的月色好美,美得令她飄飄然,或許她具有點醉,閉眼道︰「抱我上去。」

極北低咒一聲,還是抱著她到家門口,他嘆了口氣,「鑰匙呢?」

將鑰匙遞給他,他抱她進屋。這是她和艾莉合租的套房,今夜,艾莉大概不會回來了,她想。她的鼻端、四周又全是他的味道,這讓她昏得更嚴重。

「哪一間?」他表現出超乎尋常的耐心。

「右手邊那間。」

進門後把她放在床上,他讓她躺好。

「我頭好暈……」她呢喃得像貓叫。

「什麼?」他低下頭想听清楚,卻對上她猛然睜開的眼楮,欲後退,她卻攬住他的脖子勾倒他。

在他頸窩嗅聞著他的味道,熟悉卻令她困惑,「我……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噢,她的頭又疼了起來。

極北沒有回答她。

他忍耐的極限突破臨界點,再也克制不住波濤洶涌的,他想她,想得心都裂了;他要她,全身上下亢奮疼痛的吶喊著要和她。

「我要你。」

他在她耳畔沉重的吐息,壓下頭親吻她,狂野的封住她的唇,舌忝咬她的唇瓣、吸吮糾纏著她的舌,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他一雙手著她的身體,近乎野蠻的撕扯她的衣服,她感到頭暈目眩、不知所措。

「小柔、小柔……」極北瘋狂的每烙下一個吻便低喊著。

她記得這樣的吻嗎!她記得這樣的撫模嗎!如果頭腦的記憶被洗去,身體的記憶總會留下吧?!

比疼痛更快閃進她腦海中的是片段瑣碎的情景,她掙扎著睜開眼想看清,卻只能在潔白的月光下,緊緊鎖住他炫目的古銅色肌膚、健碩結實的身軀和她的肢體交錯著曖昧的畫面。

除了他……其他的,她什麼都無法感受。

那天夜里,黎沛柔在嬌喘中入眠,她做了個夢。

夢中,閃躲愛神的水澤仙女達芙妮,踏著恐懼之輪,逃避摯愛著她的阿波羅,阿波羅卻執著的插著愛情之翼,翩然趕上她。

太陽神阿波羅懇求著她,彈著七弦琴訴說愛意。

但是恐懼與無知令她掩起耳朵、無動于衷,疾風吹起她的長袍,松散的發絲飄逸在腦後,她逃跑著,漸漸四肢發僵,肌膚成樹皮,頭發變綠葉,雙腳為樹根,面孔化樹冠,失去了人的模樣,變成一棵月桂樹,猶存優美的儀態。

阿波羅愕然失魂,悲傷的吻過枝葉,他僅折下樹葉折成王冠戴于頂,而後帶著萬丈光芒遠去。

徒留達芙妮永遠、永遠的四季長青,綠葉不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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