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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七十二編】 裁決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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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18-2-8 21:07 編輯

  


  【小說書名】:裁決

  【小說作者】:七十二編

  【作者簡介】:

  我不是作家,我只是喜歡編寫一個故事時的快樂,並與朋友分享這份快樂。

  七十二編,因連載科幻類小說《冒牌大英雄》而為廣大書友所熟知。

  【其他作品】:《冒牌大英雄》

  【內容簡介】:

  一個外表天真純樸,一臉迷糊的大頭男孩,卻是一個跟著暴躁矮人學了好脾氣,跟著傲慢精靈學了謙虛,跟著愛撒謊的
  侏儒學會了誠實,跟著野蠻人學會了禮儀的腹黑小混蛋。

  當這個無法修煉鬥氣的鄉巴佬,從南方小城走上舞臺的時候,他要成為最偉大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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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十五章 騎士的奧秘


  第二天的清晨時分,羅伊和白岩城眾人,已經跟隨商隊穿過了安索斯行省的邊界,進入了瓦倫行省的西南部平原。

  到了這裡,道路就開始變得擁擠熱鬧起來。

  從帝國各地前往行省北方集結的領主和軍隊絡繹不絕。途中經過的每一個小鎮,乃至路邊廢棄的農場田地,都紮滿了帳篷,停滿了滿載糧草的馬車。傳令的士兵策馬在泥地上飛奔,長途跋涉的士兵亂糟糟哦地坐在山坡上發呆。

  不同領主的紋章旗幟,在路邊帳篷頂上飄揚飄揚著,號角聲,人喊馬嘶聲,士兵的集合操練聲,此起彼伏。

  道路上,滿載糧草的馬車牛車宛若長龍,不時陷入泥坑中,只能前拽後推,艱難前行。路邊隔不了多遠,就能看到斷了車軸或乾脆散架的車廂被掀翻在路邊。列隊行進的士兵渾身泥水,髒得已經看不清本來面目了。

  帝國東北的交通原本就糟糕,加之難民南下,軍隊北上,更是亂得一塌糊塗。據說,有些從南方來的領主和他們的軍隊,已經在路邊荒地駐紮了超過一個月了。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道路的情況實在讓他們無法動身。

  一些大領主和其麾下強大的軍隊,會毫不客氣地搶奪道路的優先通行權。普通的小領主,尤其是那些領著幾十百把人,又掉了隊,跟自家領主失去聯繫的小男爵,在這裡連基本的發言權都沒有,擠在路邊活像一群可憐的鵪鶉。

  這讓羅伊想起了波拉貝爾。

  如果沒有斐烈人的入侵,如果布萊恩男爵還沒死,如果自己還在波拉貝爾,那今天這路邊的帳篷裡,說不定就有自己這個小雜役的影子。要麼正蹲在土灶邊燒開水,要麼就叉著草料照顧僅有的幾位武裝騎士的戰馬。

  現在想來,短短不過兩三年,便宛若隔世。

  因為道路泥濘狹窄,搶道的事情時有發生。

  一路前行,羅伊已經看見好幾起因為搶道而爆發的鬥毆。有來自安索斯的貴族跟來自西南貴族聯合領的貴族打,有來自普魯的貴族跟來自薩克森的貴族打,也有來自帝都平原的貴族,跟來自西納西里的貴族打。

  大家操著不同的口音,穿著不同的服飾,如同鬥雞一般撞在一起,拳頭飛舞,慘叫聲聲。贏家趾高氣昂當先而行,輸家忍氣吞聲退避三舍。

  不過,跟著商隊倒還算順利。

  長期往來於這條道路的商隊,早已經和沿途的領主勢力建立了良好的關係,有特定的渠道,算是這條路上的地頭蛇。只要商隊的管事上前塞幾個金路郎,耳語兩句,沿途領主的衛隊就會想辦法讓商隊盡快通行。

  對於這些本地領主來說,尤其是對於瓦倫行省總督來說,物資流動的保障,遠比處理那些外地貴族領主的破爛事兒要重要得多。

  現在只是聯軍集結前期,北上的這些領主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有些無地領主帶著二三十個拿著簡易木矛,衣著破爛的農夫也敢來集合,真不知道他們是來抵抗魔族,還是來送死,或者乾脆是吃不上飯來沿途打秋風的。

  至少在聯軍正式集結之前,這些人跟他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而商隊,卻是瓦倫行省的動脈。無論是糧食,藥品還是魔晶,武器等物資,都跟他們的生存息息相關。

  晚上,商隊在一個名叫荊棘鎮的小鎮停了下來。和往常一樣,羅伊無聲無息地進入了裁決世界,開始一天的修煉。

  槍靈領域裡,戰場遼闊無際。從高處看下去,戰場的一側是來自不同種族的魔族騎兵,大大小小的騎兵陣形宛若黑色的烏雲,遠遠鋪開,一眼望不到盡頭。而另一側,則是孤零零的槍靈,以及騎著活寶跟在他身後的羅伊。

  自從上次被劍靈他們四個聯手圍攻,完成了特訓考核之後,羅伊的實力已經穩定在大光明三星。而就戰鬥力來說,依靠領域和分身,已經足以抗衡普通的聖域強者。

  因此,跟隨槍靈的訓練,也就提上了日程。

  訓練是從離開慕尼城就開始的。白天,羅伊跟著南十字星騎士團一起,學習控馬騎術,一絲不茍地演練騎士戰術配合,而晚上,他就會穿過裁決通道,回到奧斯汀在他的亡靈古堡前,依托最終戰場的力量建立的裁決法陣中修煉。

  法陣中的五天,才相當於外面世界的一天。

  這是裁決法陣從封印了三百年,時間完全停止流逝的最終戰場中轉化而來的力量,也是羅伊目前最寶貴的資源。

  在面臨魔族入侵的當下,時間對羅伊來說,實在太寶貴了。

  如果不是借用了最終戰場封印的時間,他就算沒日沒夜什麼事情也不做地修煉,也無法在魔族橫掃大陸之前,完成裁決的進化,解開當年最終戰場的謎團。

  而這些日子,隨著對最終戰場積蓄三百年的充沛靈力的吞噬,裁決主靈已經愈發強大。它那立於裁決世界中央的巨型雕塑,眉目也日漸清晰。

  羅伊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等到自己喚醒槍靈,裁決就將開始它的再一次進化。

  這讓羅伊充滿了期待。到時候,不光是裁決的空間通道會更多一個出口。而且,距離揭曉最終之戰的秘密,也越來越近了。

  槍靈,刀靈,杖靈!

  在這人類已經被逼到懸崖邊的時刻,他們都應該醒來了。

  不過,之前跟隨槍靈的修煉並不順利。

  儘管在正式訓練之前,羅伊已經無數次觀看了槍靈的戰鬥,但當他真正跟隨在槍靈的身後,殺入如同潮水一般的魔族陣容中時,他才知道,自己和槍靈的差距有多麼大。

  在那潮水般蜂擁而至的敵群中,槍靈如同一艘鋼鐵巨艦,分波劈浪。而跟在身後的羅伊感覺自己簡直就像一隻風暴中的小舢板,一個浪頭打過來就沉了。

  速度跟不上,步伐動作跟不上,槍法跟不上。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在手忙腳亂中,陷入重圍,眼睜睜看著槍靈雄壯的背影如同一陣狂風,將四周敵人吹得東倒西歪,旋即消失。

  後來,是在從慕尼城到暮沙鎮的路上,跟隨冷晉等身經百戰的法林頓老騎士們學習了一些騎士馬上戰鬥技巧後,羅伊才漸漸有所領悟。

  身為騎士,只有與戰馬合二為一,才是完全形態的騎士。

  但在這一形態下,戰鬥風格就和平常有很大的區別。尤其是當戰馬衝鋒起來的時候,沒有後退,沒有輕身功法的閃轉騰挪,沒有打鬥時腳下的踢,踹,掃,旋,矮身,膝撞等動作。有的只是高速向前的衝鋒以及手中一把騎槍。

  人是兩條腿,而馬是四條腿。兩者的步態差別極大。

  因此,騎在戰馬上的騎士,首先就必須要適應座騎的動作,從而養成自己的馬上戰鬥習慣。知道哪些動作能做,而哪些動作不能做。

  而不同的騎士,戰鬥時對這方面的要求也不一樣。

  例如地行龍,就是兩條反關節後肢,每一步的步伐更大,衝擊力更強,但靈活性稍差。例如沙狼,雖然也是四肢,但其跳躍能力更強,而且會進行撲擊和撕咬,是一種和戰馬完全不同的步態。

  而在習慣了馬上的動作,並做到人馬合一,自己想什麼座下戰馬就能做什麼之後,才是騎士戰陣衝鋒訓練的真正開始。

  羅伊這段時間總結出來,重點有兩個。

  第一,騎士衝鋒作戰,依靠的是速度和衝擊力,這是根本。因此,平常的一些招式,再捨不得也必須棄之不用。

  簡練直接,專注於速度和衝擊力,才是騎士衝鋒的要點。

  而第二,同樣是衝鋒,但並不意味著只能魯莽地直來直去。

  雖然看起來,戰馬的步態無法做出平常步戰的閃轉騰挪,縱橫來去,但其實,只要掌握了屬於騎士的技巧,其靈活性甚至不比平常步戰差!

  而關鍵,就在於手中的騎槍!

  就拿槍靈來說,當他一人一馬殺入敵陣的時候,表面看,前面密密麻麻都是阻截者,一排排,一層層,無休無止。許多魔族騎士甚至是拿生命在堵截他,在試圖延緩他的速度,阻擋他的去路,讓他被纏住,讓他慢下來!

  但槍靈從來不停止,甚至連一絲速度也不肯損失。

  他的騎槍,在高速衝刺中化作一道道弧形軌跡,使得他整個人就像一顆被圓形槍芒包裹的流星。

  刺,掃,挑,震,抖……

  你不讓我過去,那我就用手中的騎槍,破開一條路。你要擠壓我的空間,那我就挑飛你,刺殺你,將你們撞開,將你們踏在腳下。

  因此,仔細觀察,羅伊發現,無論什麼時候,槍靈的身邊都是空的。

  那潮水一般的敵人,被阻擋在他的騎槍半徑之外。那槍芒劃過的弧線頂端,就是他的力量爆發點,任何被這一點掃中的對手,無不粉身碎骨。

  這就是槍靈的槍法奧秘!

  遠處,又傳來了魔族騎兵集群衝鋒的號角聲。

  大地震動起來,兇猛的魔族開始策馬奔馳,就如同雪崩一般,鋪天蓋地而來。煙塵騰上天空,宛若從地面隆起的黑色山脈,狂風迎面呼嘯,讓人窒息。

  和平常一樣,槍靈也動了起來。

  他催動戰馬開始小跑,臉上神情淡然,魁梧的身軀隨著戰馬起伏。孤獨的馬蹄聲噠噠地響著,就像寂靜深夜裡漫不經心的鼓點。

  雖然沒有號角,沒有那排山倒海般的喧囂,但跟在他的身後,看著著宛若雄山一般的背影,羅伊卻只覺得熱血上湧。

  他策馬跟上!

  兩個人,兩匹馬,兩桿槍,就在這空寂的荒原中,迎向著魔族潮水而進!

  戰馬從小步變成大步,從大步變成飛馳。馬蹄翻滾,蹄聲越來越急,眼前的敵人,也從地平線上的黑線,變成了近在眼前的大潮!

  風聲在耳邊呼嘯。

  儘管只有兩個人,儘管知道槍靈還未甦醒,但在這一刻,羅伊已然遵循騎士的傳統。

  風馳電掣中,最後兩百米距離瞬間磨平,他縱聲大喝!

  「平槍!」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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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十四章 克羅斯


  羅伊停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德萊塞和剩下的七八個人逃進了林中,並沒有展現出追擊的意思。

  這讓白岩城眾人感到有些困惑,他們原本想要趁勢追殺的腳步,也都隨之停了下來,不明白這個忽然出現的年輕騎士為什麼會放走對方。

  通常來說,在這種生死相搏的情況下,趕盡殺絕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如果這個青年騎士發動追擊的話,以他那匹速度恐怖的戰馬加他個人的實力,就足以將這些已經失去了膽氣,並且將後背暴露出來的圍攻者殺個一乾二淨。

  在這陰寒的幽暗森林裡,這些人跑不了多遠。

  更何況,自己這些人也不會白白在旁邊看著。最多要不了半個禱時就可以結束戰鬥了。

  可是,他就這麼靜靜地騎在馬上,任由對方逃離。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很可能給自己招來危險並導致反噬嗎?

  「一個實力高強,富有正義感,驕傲自負,但缺乏歷練,並對險惡世故少有認知的年輕騎士。」馬里恩迅速在心裡給羅伊下了判斷。

  不過無論如何,現在最重要的是人家救了自己一命。

  當下,馬里恩和白岩城的少城主越眾而出,走到羅伊面前,單腿屈膝跪地,右手捂住胸口,誠懇而感激地道:「尊敬的騎士先生,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您的恩情將永遠被我們銘刻於心,我們希望可以回報於您白岩城的友誼。」

  「你們客氣了。」羅伊跳下馬來,微笑著道,「我不過是恰逢其會而已,我相信,如果沒有我出手,你們最終也能平安無事。」

  聽到這樣的話,白岩城眾人心頭更是熨貼,對羅伊也更為感激。

  人家不但救了自己的命,還保全了自己的臉面。

  馬里恩起身自我介紹道:「閣下,我是白岩城城主府府衛隊統領馬里恩……」說著,他伸手示意,「這位是我們白岩城的少城主克羅斯。」

  「里奧。」羅伊分別和兩人握了握手。

  這個名字在人類世界很普遍。而且白岩城眾人顯然對索蘭帝國並不太了解,因此,當羅伊報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他們過多的注意。

  「你們這是準備返回白岩城嗎?」羅伊問道,「聽說,白岩城距離我們索蘭很近,是混亂之地西南方向的一座大城。」

  「是的,」少城主克羅斯道,「我們本來是來辦點事的,如今準備返回白岩城,沒想到遇見有叛逆勾結外人追殺我。幸虧里奧你拔刀相助,不然的話,我肯定會死在這裡。」

  克羅斯性格直率,沒有多少城府,加之發現眼前這位救命恩人和自己年齡看起來差不多,一時心生親近,說話也就異常直白坦誠。

  就連對方是叛逆勾結這種事情,也直言不諱。

  羅伊不動神色地觀察,發現馬里恩神情尷尬,似乎想要阻攔自家少城主,但終究忍了下來,什麼也沒說。

  「叛逆?」羅伊故作驚訝地問道,「你是說,剛才這些人,是白岩城的叛逆勾結的嗎?」

  「當然!」克羅斯憤憤不平地道,「不然的話,一支平常靠著給我們白岩城繳稅才能生存的盜匪團,怎麼敢襲擊我們?」

  「那你們現在還回白岩城,難道不怕……」羅伊把目光投向馬里恩。

  「里奧你誤會了,」馬里恩解釋道,「白岩城的叛逆,不過是些見不得光的陰險小人罷了。白岩城並沒有落到叛逆的手裡。」

  「原來如此。」羅伊恍然道。

  「里奧你這是準備去哪裡?」克羅斯好奇地問道。

  「我聽說魔族南下,準備去見識一下,順便去混亂之地遊歷一番,」羅伊模稜兩可地道,「另外我有些朋友在那邊。」

  「哦?」克羅斯驚喜地問道:「去混亂之地,那你會經過白岩城嗎?」

  羅伊一臉憨厚地摸了摸頭:「本來計劃裡,第一站就是到你們魔岩城邦,不過之前準備在熔岩城落腳,然後再決定是走白岩城方向還是黑岩城方向。」

  「真的?那太好了!」克羅斯興奮地道,「那我現在以白岩城少城主的名義,邀請你到白岩城做客。你會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

  「這個……」羅伊一副有所意動的模樣。

  一旁的馬里恩見狀,也附和著克羅斯道:「是啊,里奧先生,請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表達我們的感激之情。我們誠摯地邀請你到白岩城做客。」

  「那好吧。」羅伊點了點頭,「我們本來同路,正好一起走,再遇見有人襲擊你們的話,我也可以幫幫忙。不過,我需要先到科勒城去一趟。」

  「那當然沒問題,我們可以從那條路線走!」克羅斯飛快的開口道。

  他招了招手,將那名年輕女法師喚了過來:「先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黑岩城城主的女兒維多利亞。」

  「里奧先生,您好。」維多利亞屈膝行禮。

  女孩容貌漂亮,皮膚微帶小麥色,杏眼微挑,雖然穿著法師服,但看起來倒像是一名矯健的劍客,給人一種野性的感覺。

  「黑岩城城主的女兒?」羅伊心頭微微一跳,對於白岩城目前的局面更多了幾分好奇。

  魔岩城邦以白岩城為首,白岩城城主就是魔岩城邦的大首領。

  而如今,白岩城少城主和他有著黑岩城城主女兒身份的未婚妻,竟然同時受到襲擊,那魔岩城邦的局面,恐怕沒那麼簡單。

  「維多利亞,」克羅斯對維多利亞道,「把那袋魔岩髓給我……」

  維多利亞一楞,旋即從手指的空間戒指裡,取出了一個小袋子,遞給克羅斯。

  「這是魔岩髓,是我們魔岩城邦最珍貴的寶物,如果里奧你要見識魔族的話,未來或許用得上,」克羅斯將袋子遞給羅伊,「如果不用的話,可以出售。這麼一袋大約價值一萬藍金幣。這算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和報酬。」

  他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當然,這和你的付出是不成正比的。只是我出門在外,而且之前在索蘭花費了很多,所以……不過,我保證,等回到白岩城,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一萬藍金幣?!

  羅伊微微有些詫異。

  以他目前的財富來說,一萬藍金幣已經算不上什麼大數字了。但他沒想到的是,這麼小小一袋所謂的魔岩髓,竟然就有如此高的價值。

  這已經超過了自己當初購買下班德茲的價格!

  不過,羅伊沒有細問什麼,反正這一路還長,他還有很多時間了解細節。他乾脆地收下了袋子,笑道:「看來,我的歷練經費不用愁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

  收拾了戰場繼續上路,很快,眾人就回到了大路上。

  因為失去了戰馬,因此,白岩城眾人只能和羅伊一路步行,直到不久之後,遇見一支過路的商隊,這才靠著支付重金搭上了車。

  很快,一行人就穿過了幽暗森林,向瓦倫行省的科勒城進發。

  而馬里恩,克羅斯等人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身後的幽暗森林裡,之前逃跑的那些圍攻者,沒有一個跑出來。

  他們有的被羽箭釘死在了樹上,有的被斧頭劈成了兩半。

  而德萊塞,則被捆在了一棵樹上。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摩頓整個人都隱藏在冰冷的鎧甲之下,宛若幽暗叢林誕生的惡魔,手中的刀,自瑟瑟發抖的德萊塞的胸口緩緩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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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0 00:1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第十三章 一人之戰


  班德茲北部的惡狼鎮過去不遠,就是混亂之地的邊緣。

  在那個方向,一共有三座城市,分別是白岩城,黑岩城和熔岩城。

  這三座城市的得名,其實都來源於那寬廣無垠的曠野上一座陡然隆起的巨大岩山。山是同一座山,不過從不同的方向看過去,顏色卻不盡相同。

  從白岩城的方向看過去,岩山呈白色,如同冰山一般。而從黑岩城的那一面看過去,岩山則通體漆黑,宛若一條趴在地上的黑龍。

  熔岩城距離岩山最近,看過去時,岩山呈現紅色,尤其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岩山仿佛在燃燒一般。

  這也是三座城的得名由來。

  白岩城,黑岩城和熔岩城,都屬於同一個城邦——魔岩城邦。其中,以白岩城為尊,黑岩城次之,熔岩城最為弱小。

  可即便如此,距離班德茲最近的熔岩城,也稱得上龐然大物了。

  而且,如果魔族從北面過來的話,魔岩城邦就正好擋在班德茲的前面。

  羅伊心念電轉,眼看白岩城眾人已經支撐不下去了,輕輕一催馬出了林間。

  幽暗森林原本就陰冷黑暗,氣氛詭異。

  就在德萊塞等人全神貫注,一心一意要趕快解決眼前的對手時,旁邊忽然冒出一個人來,任憑他們再鎮定,也不禁下意識地停下手來。

  他們並不知道這傢夥究竟誰哪裡冒出來的,和白岩城一幫人有沒有什麼關係,更不知道他身後還有沒有更多的人隱藏在林子裡。

  激烈的兵器碰撞聲漸漸停歇下來。

  白岩城眾人喘著氣,收緊了防禦圈。就在剛剛這一輪拼殺中,他們又有一個人倒下了。剩下的人也都是個個帶傷,精疲力竭。

  “你是誰?”德萊塞目光陰晴不定地看著羅伊。

  他一邊問著,一邊沖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三個人飛奔而出,各自鑽進了樹林打探。

  羅伊騎在馬上,戰馬緩緩向前邁著小步,走向人群中央,對於四周隱隱對準自己的長矛和弓箭,都視而不見。

  他搖了搖頭,說道“不用緊張,就只有我一個人。”

  “夥計,如果你是迷路的話,現在你轉身向後,一直走,就能回到大路上,”德萊塞觀察了一下白岩城的人,發現他們在看到這個年輕人的時候,眼神同樣陌生,當下語氣帶著一絲威脅道,“我們這裡的事,你應該不會想插手吧?”

  德萊塞不想節外生枝。

  眼前這個青年,看起來年齡不大身體單薄,坐下戰馬也又廋又弱,在這陰暗叢林裡一副立刻就要倒斃的樣子。可不知道為什麼,德萊塞卻本能地趕到一絲危險。

  能在混亂之地活這麼多年,德萊塞可不是只靠手裡的刀。如果沒有如同野獸般敏銳的直覺和一點點腦子,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如果我想插手會怎麼樣?”羅伊好奇地問道,“你會連我一起殺掉嗎?”

  聽到羅伊的話,德萊塞等人心下一沉,而白岩城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禁喜形於色。他們已經被逼到了絕境,沒想到峰迴路轉,竟然有人恰好路過拔刀相助。

  一時間,大家紛紛扭頭看向羅伊來時的方向。

  雖然之前羅伊已經表明自己只是一個人,但無論是德萊塞一方的人還是白岩城一方的人,都沒把這當真話。

  在他們看來,如果身後沒有大隊人馬,這個青年怎麼可能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出現,大大方方地問這種問題?

  可說話間,進了林子的三個人已經分別出來,向德萊塞搖頭,示意林中沒有別人。

  德萊塞心頭大石落地,臉上旋即浮現一絲狠厲之色。他擺擺頭,沖身旁的眾人示意,幾個人不緊不慢地從外圍繞向羅伊的身後。

  他們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意圖。

  “小子,我再說一句,你走錯地方了。”德萊塞目光陰冷地看著羅伊,“想插手,那你就和他們一起死吧。”

  德萊塞的手下跟隨他多年,心意相通。

  幾乎是在德萊塞一個“死”字出口的同時,兩支箭矢就一左一右電射而至。

  同時,之前停手的眾人也呼喝著再度一擁而上,向羅伊和他身後的白岩城眾人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這一刻,白岩城眾人的眼中都浮現一絲絕望。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這個青年竟然真的只是一個人,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居然真的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夠插手……

  一時間,馬裡恩,少城主以及少城主身邊的那位年輕女法師看向羅伊的目光,都如同看到了一個瘋子。

  不過,他們已經來不及再說什麼了。

  就當白岩城眾人紛紛挺起手中的兵器,準備拼死血戰的時候,忽然,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那青年胯下的長毛瘦馬,陡然躥了出去。

  這馬的啟動速度極快,而且步法也極為詭異。

  原本那青年策馬而來,走到雙方陣容中央,身體和戰馬都是半橫著的。

  而對面兩支箭矢一左一右射來,一支直奔他的面門,另一支則直射他的左側,呈八字形封死了他進退趨避的空間,別說騎在馬上,就算是站在地上,也極難閃避。

  可誰也沒想到,那長毛瘦馬的步伐竟然比人還靈活,恰恰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橫著從兩支箭矢之間穿了過去。

  簡直動若脫兔!

  而這一動,也陡然拉開了戰鬥的序幕。

  眾人只見那瘦馬橫著沖出去之後,旋即就擺正了身子,馱著那青年撞進了人群中。而隨著那青年的鬥氣,瘦馬幾個大步間,身形已經暴漲了一倍,肌肉虯結,蹄下火焰升騰。轟地一聲,只一個照面,就有三個人影被撞得飛了出去。

  這三人中,一人是被那瘦馬給撞飛的,而另外兩個,則是被那青年身上陡然一現的戰環給撞飛的。

  被活寶撞上的那人倒飛砸入人群中,傷筋動骨,慘叫連連。

  而被羅伊戰環撞上的那兩人則更悲慘得多。羅伊的戰環何等可怕,被戰環撞上,他們簡直如同被一把無形的大鐵錘淩空橫掃一般,厚實堅硬的胸甲直接凹陷下去,面部粉碎,人在空中就噴出漫天血霧,跌落在地時,只掙紮了一下就不動了。

  竟是被活活撞死了!

  而失去了生命和鬥氣的保護,幽暗森林的恐怖陰寒,頃刻間就將他們凍成了硬梆梆的石頭。

  一動手就被對方撞傷一個,撞死兩個,德萊塞等人又驚又怒,當下爆發出聲聲怒喝,紛紛向羅伊圍攻了過來。

  尤其是身為首領的德萊塞,更是高高躍起,手中一把黑鐵大刀直劈羅伊腦門。

  然而,他們當中,實力最高的也只是德萊塞這位大光明二星騎士,其他的人當中,除了三個榮耀騎士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公正騎士。

  對已經發動的羅伊來說,根本如土雞瓦狗。

  活寶速度何等之快,當先撞飛一人之後,已經將圍攻者還算整齊的陣形給撞開了一條裂縫。下一秒,活寶便順著這條裂縫突了進去。

  飛躍而來的德萊塞被甩在了身後,而擋在羅伊前方的兩名圍攻者,已經隨著兩道閃電般的劍光,各自捂住了飆血的喉嚨,睜大了不甘心的眼睛,向後倒去。

  戰馬馳騁,羅伊出手如電。

  還沒等著兩個圍攻者死不瞑目的身體倒下,活寶已經人立而起,一個蹬踏,蹬在了一個撲來的圍攻者頭上,旋即疾速擺尾迴旋。

  羅伊人在馬上,手中長劍陡然變作長弓,迴旋間,嗖嗖嗖,三支羽箭幾近同時射向了三個不同的方向。遠遠看去,就如同他長了六隻手臂,開了三把弓一樣。

  人群中,鮮血宛若三道噴泉,陡然噴起。

  慘叫聲驟響,看著身旁或捂著心口,或抓著深入眼眶的箭杆的同伴,圍攻者們只覺得後背發涼寒毛倒豎,腳步頓時頓了一頓。

  原本他們的陣形已經是一團亂麻,如此一來,更是混亂不堪。而借著這個機會,活寶腳下一錯,已經換了個方向,橫著切入了人群的縫隙中。

  羅伊手中的長弓化作了戰斧。

  活寶和他心意相通,鬥氣相聯,速度卻更快,更有衝擊力,他高高坐在馬上,居高臨下,戰鬥甚至比平常還要輕鬆。

  將突破衝撞完全交給活寶,羅伊需要做的,就只是冷靜而精準的砍殺而已。

  因此,當他手中戰斧掄起來,在活寶帶動下風馳電掣地殺入混亂的人群時,就如同虎入羊群,一時間只見鮮血四濺,斷肢拋飛,只聽馬蹄急響,慘嚎聲聲。

  人馬一體的恐怖衝擊力,在這一刻完全發揮了出來。

  活寶就如同一把切割黃油的快刀,先是橫著在圍攻者人群中切了一刀,旋即一連串又急又碎的小步劃過一道弧線,反身撞進來,又豎著在人群中切了一刀。

  只要是被它盯上的人,根本逃不掉。長腿擺動間,只需幾個大步就追上去,將其撞倒在地,甚至直接推著犁翻人群。

  短短不過一兩分鐘,圍攻者就已經倒下了一半。

  而在這一過程中,羅伊的路線極為飄忽,始終躲開了德萊塞和另外三名榮耀騎士。

  眼看自己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德萊塞眼睛都紅了。

  終於,隨著羅伊的再一次衝刺,德萊塞提前搶佔了一個好位置,暴吼聲中,十六個戰環全開,手中長刀化作一道雪亮的匹練,對著羅伊狂斬而至。

  而另外三名榮耀騎士也同時撲了上來,他們的位置不如德萊塞,但也隱隱將羅伊的路線鉗制住。

  可就在這一瞬間,忽然,活寶四蹄一錯,身形已然閃開了德萊塞的一刀。而讓人驚異的是,閃開的戰馬背上,羅伊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在人群中飛馳的,只是一匹空空如也的戰馬。

  “小心!”德萊塞餘光一掃,大喊一聲。

  可惜,他叫得已經晚了。

  羅伊的身形從一個榮耀騎士的背後浮現,如同鬼魅一般貼了上去,長劍自那人後背刺入,自前胸透體而出。

  那榮耀騎士暴吼一聲,引爆了源力星雲。

  八個戰環幾乎是貼著羅伊炸開,四散飛射。

  這名榮耀騎士性子極為暴烈。他希望用這種方式,給予羅伊致命一擊,就算不能殺了他,至少也要傷到他,給同伴創造機會。

  在臨死的一瞬間,這榮耀騎士似乎看到了同伴發亮的眼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幾乎就在下一秒,他的同伴眼中的火焰全都化作一片死灰。

  因為在他的身後,那身材單薄的黑髮青年長身而立,一手前伸。而他那張開的五指間,無數魔法符號化作一堵厚厚的冰牆,直接擋住了飛射的戰環和源力爆炸產生的衝擊波。

  九級魔法

  “魔武雙修!”

  一個擁有強大鬥氣和高超武技的騎士,竟然還是一位高階魔法師。

  這個讓人駭然而絕望的念頭,才剛剛從腦海中浮現,羅伊已然引爆了冰牆。

  九級魔法冰暴之牆和四級魔法冰牆極為相似,但顯而易見的區別在於,四級魔法不可能抵擋住那榮耀騎士的自爆,同時,九級冰暴之牆不但可以防禦阻擋,而且還可以引爆,將魔法元素陣的後半截威力釋放出來。

  一時之間,就只見冰牆爆裂開來,化作漫天碎片,呈扇形向前疾射。

  前方的圍攻者中,除了德萊塞和一位榮耀騎士之外,剩下的人紛紛被疾射的碎片射中,非死即傷。

  而更詭異的是,那排山倒海的冰片中,羅伊的身形卻再度消失了。

  眾人扭頭尋找時,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然回到了那匹奔馳的戰馬背上,衝出了重圍,正策馬回轉過來。

  “魔鬼!”一個圍攻者神智崩潰了,狂吼一聲,拔腿就跑。

  身邊同伴橫七豎八的屍體,流淌的鮮血,讓他根本無法想像當這個恐怖的青年再度策馬衝過來的時候自己會面臨什麼。

  “走!”目眥欲裂的德萊塞一聲暴吼,縱身而退。

  他知道,這一仗已經輸了。如果自己再待下去的話,等到白岩城眾人也加入戰團,全軍覆沒的很可能就會變成自己。

  臨走之前,他用近乎血紅的眼睛看了羅伊一眼。

  他要把這個黑髮青年牢牢記住!

  他發誓要報仇!

  戰鬥,忽然間就這麼結束了。眨眼間,林間空地只剩下了還在發呆的白岩城眾人。自始自終,他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所有人都覺得這像是一場夢。

  眼前這個青年,不過二十歲左右吧?看起來和少城主差不多年齡。而且,從他的戰環來看,也應該只有榮耀三星騎士的實力。

  在這個年齡,能擁有這樣的實力當然是天才。

  可是,再天才的榮耀三星,也是榮耀三星啊!他怎麼可能一個人就如同砍瓜切菜般殺翻了德萊塞和他的爪牙?

  寂靜中,咕嚕一聲輕響,意外地清晰。

  那是幾位白岩城騎士不約而同艱難咽下唾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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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十二章 幽暗森林


  第一次來到帝都,羅伊並不知道,自己僅僅是轉道路過,就已經讓這座城市暗流湧動,風雲變幻。

  他只是一心想要趕緊奔赴北方。

  還是一個小鄉巴佬的時候,羅伊和湯姆最大的心願,就是有朝一日能來帝都。

  在少年的眼中,帝都就是這個世界的舞臺中心。他們夢想成為讓人尊敬愛戴的騎士,夢想著披著霞光,鮮衣怒馬,走進這座偉大的夢想之城。

  如果有時間的話,羅伊很想停下腳步。

  他想走上皇權山,看看那位曾經和自己的父親結拜的帝王,想看看艾蕾希婭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想去跟那些曾經並肩作戰,但卻久未謀面的朋友坐下來聊聊。

  例如曾經一同拯救波拉貝爾平民的皇家騎士雨果和龐克。

  例如曾經率領紅葉騎士團百里馳援,和自己一同殲滅了溫格豢養的黑骷髏盜匪團的卡雷家族繼承人菲力浦。

  例如曾經在阿道夫大公宴會上為自己解圍,護著自己的墨雅;例如因為訓練營比武而來到帝都,日夜刻苦修煉的第一訓練營的同伴們和教導們,還例如不久之前在深淵惡魔之戰中,馳援盧利安的亞伯拉罕和十二位結義兄長……

  然而,羅伊卻沒時間停下來。

  北方的態勢,讓他憂心忡忡。而更讓他思念的,是麥芽兒,是匪軍,是奧利弗,是肯老爹,是漢斯警士和所有波拉貝爾人。

  他在波拉貝爾度過了他人生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這些人,早已經是他的親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紮得最深的根。

  容不得一點閃失!

  因此,在下了空魔船之後,羅伊立刻向北進發。

  亡靈獨角獸在廣闊無垠的帝都平原上飛馳,將那座雄偉,卻隱藏著動盪的巨城,漸漸甩在身後,越來越小。

  一路上,羅伊發現,北方的局面比南方更加糟糕。

  帝都附近的城鎮還好。還能看到田地莊稼,秩序也還正常。道路上迤邐而行的難民,在地方治安官和帝都衛隊的保護和控制下,顯得井然有序。

  可一出了帝都平原,眼中就是滿目瘡痍。

  大量的田地已經被荒廢了。本來救贖大陸貧瘠苦寒,田地出產就不多,再加上南下難民的哄搶和踩踏,這些土地的主人根本無法堅持到下一次收穫。

  一路上,農戶的房屋空無一人,殘破不堪。畜牧場的柵欄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農莊的籬笆也千瘡百孔。道路泥濘殘破,許多河流的石橋都已經斷掉了,只用樹木臨時搭建起便橋。就連沿途的樹林,也被生火的難民們砍伐一空。到處都是生火之後留下的痕跡,垃圾糞便隨處可見。

  雖然不是荒原,但羅伊完全能想像,當難民們經過這些地方的時候,恐怕比走在沙漠戈壁裡也好不了多少。

  越往北,所見到的情狀就越慘。

  路邊大量出現了倒斃的屍體。這些人要麼是堅持不住病死的,要麼是被盜匪殺害的。甚至可能還有被其他搶奪食物的難民打死的。

  到了這個地帶,什麼秩序什麼道德都已經蕩然無存了。

  橫行這裡的,就只是盜匪和瘟疫!

  羅伊心情沉重地策馬而行。在大量南下的難民隊伍中,北上的行人幾近斷絕。

  沒有哪個瘋子膽敢迎著這些衣衫襤褸,眼睛發綠的難民走。因為你每一步,都會遇見不同的難民,也就意味著遭遇不同的危險。

  你根本不知道誰會忍不住撲上來,將你拖下馬,連皮帶骨頭都吃個乾淨。

  如今還敢北上的人,就只有聘請了大量護衛和傭兵的商隊。

  騎士的鎧甲刀劍,和他們的力量,是普通難民無妨抗衡的。但即便如此,商隊還是常常陷入難民的乞討和騷擾中。一旦他們駐紮下來,就有人會想方設法偷點東西。

  至於像羅伊這樣單人匹馬前行,哪怕實力足夠自保,一路上也會遇見不少麻煩。

  幸而,亡靈獨角獸不是普通的戰馬。

  對於其他馬匹來說,難以通行的泥濘濕地、沼澤、山路,對這只披著長毛瘦馬外皮的亡靈獨角獸來說卻是如履平地。

  這使得羅伊可以在大部分時間裡避開擁擠的大路,走一些偏僻的小道。

  出了帝都平原,就進入了安索斯行省。

  對於這個位於帝國北部偏東,一部分已經接壤龐貝帝國的行省,羅伊並不怎麼瞭解,最深刻的印象無非自己的封地了。

  安索斯是帝國直屬行省,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帝國皇室索蘭家族的直屬領地。

  當年,索蘭大公就是從這裡起兵,最終建立索蘭帝國,和龐貝,斐烈三分天下的。

  而讓羅伊沒想到的是,這一次,愛德華一世陛下將竟然將領地中富饒程度排名前列的拜倫郡作為封地賞賜給了自己。

  而領地上的南十字星城堡,也是自己伯爵頭銜的由來。

  只不過,因為拜倫郡位於安索斯的西部,跟自己的路線相去甚遠,因此,自己這次是來不及去看看了。

  羅伊想著,心裡忍不住發笑。

  自己或許算是帝國裡最不著調的貴族了。其他人受封領地,那都視為無上的尊榮,是家族的頭等大事。大部分人會在第一時間就全體出動,趕去接收,再不濟也要先行派出自己的管家和一支衛隊,讓領地處於自己的控制之下。

  可自己,從受封到現在,別說去接收領地或派人過去,甚至皇室賞賜給自己的封地管家,僕役也不認識一個。

  而除了自己的領地之外,羅伊對安索斯的印象,還有兩個家族。

  這兩個家族,都在不久之前盧利安那場爭奪傭兵的戰爭中出現過,一個是獨角獸帕斯家族。這個家族和來自帝國其他行省的三十個家族組成了一股龐大的勢力,意圖逼迫阿道夫大公和自己就範。

  而另一家族,則是沙遜家族。

  這個家族早在索蘭立國之前,就是索蘭大公的鄰居,兩家關係非常好。後來索蘭大公起兵,沙遜家族是第一個加入的。

  家族先祖是索蘭大公麾下重將,在立國之戰中,獲得過赫赫功勳。

  而後百年來,在索蘭皇室入主帝都之後,沙遜家族就成為了安索斯行省當仁不讓的第一家族,無論是現在的行省總督布拉德,還是保有大量皇室領地的索蘭家族,對於這片土地上的事務,都要尊重沙遜家族的意見。

  而沙遜家族也是人才輩出。

  尤其是如今的沙遜將軍,更是被譽為帝國百年一出的戰術天才,被公認為帝國元帥薩芬的接班人。其麾下的閃電騎士團,在慕尼城那場入城式開始之前,被無數傭兵視為最好的選擇。

  可惜,最終帕斯家族和沙遜家族,都輸給了羅伊。

  不過,相較於威尼亞狂暴騎士團,沙遜和他的閃電騎士團要有騎士精神得多。他們堅持完成了入城儀式,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並且在事後試圖聯繫羅伊,以尋求合作機會。

  羅伊聽說,沙遜已經回了安索斯。

  因為距離北方邊境最近,因此,他和安索斯的貴族聯軍,也將是這次帝國北上抗敵的聯軍中,最先抵達的隊伍之一。

  一路風餐露宿,日夜兼程,三天后,羅伊已經深入了安索斯腹地的天河盆地。

  在翻過一個山頭之後,羅伊已經看到了如同黑色海洋一般的幽暗森林。

  這片森林長年籠罩在四周山脈的陰影下,每天的日照時間不過兩個小時,其他時間都陰寒無比。而且,森林中會散發出濃霧,到了晚間,低溫和火把光芒根本就穿不透的超低能見度,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為之卻步。

  人類當年征服這裡的時候,是花了十年時間,才從森林中開闢出一條道路的。

  這也是幽暗森林唯一的道路。

  策馬下了山坡,羅伊向幽暗森林的通道入口馳去。

  而就在他剛剛進入幽暗森林通道不久,忽然,他聽到一側的叢林裡,傳來了激烈的刀劍碰撞聲,慘叫聲和呼救聲。

  「盜匪?」羅伊念頭一閃,旋即否定了。

  在如今這個世道,盜匪或許很多,但沒有哪個白癡會把打劫的地方選在幽暗森林。這裡惡劣的自然條件,和唯一的一條道路,根本就不適合來去如風且狡兔三窟的盜匪。

  只有盧利安戈壁那樣的荒原,才是他們的天堂。

  羅伊輕輕一帶韁繩,活寶飛奔下了路基,進入了森林中。

  雖然現在正好是日照時間,可是一進森林,羅伊就發現幽暗森林果然名不虛傳——以樹林邊緣為界線,陽光完全被頭頂繁茂的枝葉阻擋了。

  而陰影處,則寒冷無比。

  這種寒冷還不是冰天雪地的那種冷,而是一種往骨子裡鑽的陰冷。沒有寒風,但給人的感覺卻一絲絲往身體裡鑽,似乎穿再厚的衣服也阻擋不了。

  羅伊給自己加了個魔法盾,拍了拍活寶的脖子,慶倖自己的坐騎是只亡靈獨角獸。

  如果是普通的戰馬的話,恐怕剛進林子就被凍僵了。

  羅伊緩緩策馬向著聲響傳來的地方行去,在走了一小段距離,越過一個小土丘並穿過茂密的樹枝之後,他透過樹木的縫隙,看到了一幅慘烈的場面。

  只見地上倒斃著十幾個人和他們的戰馬。每一具屍體身上都泛著白霜,傷口的鮮血凝結成冰,戰馬也凍得硬梆梆的。

  而另外還有二十多個騎士正在圍殺八個人。

  這八個人全部沒有了戰馬,其中六個穿著同樣的鎧甲,顯然是護衛,正依託著一塊山壁奮力抵抗,保護著中間的一個女法師和一個男子。

  女法師和男子年齡都不大,二十左右,看起來和自己看起來差不多。

  而正在圍攻他們的二十多個騎士,倒還有七八匹戰馬。全都是靠騎士的鬥氣支撐著。

  而這些圍攻者的打扮各自不同,有些像是自由騎士,有些像是傭兵,還有些像是盜匪,或者某個商團的護衛。

  不過,只看了幾眼,羅伊就發現,這些人顯然是偽裝了身份。

  他們彼此之間不但認識,而且配合默契,無論是陣形還是戰術都無可挑剔。下手也頗為兇狠毒辣,顯然是久經戰陣。

  「德萊塞!你們瘋了嗎,膽敢伏擊白岩城邦的少城主,你們就不怕報復嗎?」護衛中,一個白鬍子的老侍衛大聲呵斥著:「如果你們現在離開,告訴我們主謀是誰,我們會既往不咎,並且給你們一大筆錢,還有食物和裝備!」

  圍攻人群中的一個中年男子冷笑道:「馬里恩先生,你就不用費口舌了。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的這些話嗎?恐怕我一放過你們,回去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我可以發誓,」白鬍子老侍衛馬里恩說著,轉頭看了那臉色發白的年輕人一眼,大聲道:「少城主也可以發誓!」

  「是的,」被保護的青年開口道,「德萊塞,白岩城並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如果這是個誤會,你只需要告訴我們主謀是誰,我發誓,非但不追究,而且會予以你權力和財富!」

  「你?」德萊塞笑了起來:「白岩城邦現在自身難保,就連城主都重兵在身。你這個少城主,不過是個傀儡罷了。這次去索蘭帝都,見了那麼多人,你得到了什麼?還不是灰溜溜地空手而歸?」

  「至於權力和財富,不用你們費心了,自然有人會給我。」說著,德萊塞加緊了攻勢,口中喝道:「殺了他們!」

  隨著德萊塞等人的攻擊,白岩城眾人的局面愈發危險。

  羅伊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聽到一個每天都會看好幾遍的地圖上的熟悉名字。

  「白岩城,那不是距離班德茲不遠的那個城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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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十一章 唐納德的決定


  馬車在喧嘩紛雜的集市中緩緩而行。

  車窗外,擺滿布匹,瓷器瓦罐,鐵器農具的商店和貨攤,絡繹不絕地向後退去,而牽著駱駝的商人,雜耍的藝人,還有販賣奴隸的高臺,又迎面而來。

  街道上瀰漫著一種混合著汗味,水溝臭味和牛馬糞便的難聞氣息。

  終於,馬車拐進了集市中央的一條僻靜小巷,在一棟外表普通,甚至顯得有些老舊頹敗的宅子大門前停了下來。

  一臉陰鶩的唐納德下了馬車,半眯著眼看著這棟宅子。

  他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踏入這裡。

  可沒想到……

  唐納德靜靜地站著,腦海中天人交戰。他的自尊,讓他很想就此轉過身離開,可是,一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

  片刻之後,他扭頭看了看四周,旋即在兩名侍衛的簇擁下,邁步走了進去。

  馬車駛離了宅子。

  幽深的小巷中又恢復了寂靜。

  巷口外,一個戴著壓住眉心的破草帽,頭頂著一大筐水的年輕商販,看似無意地從巷口走過,眼睛餘光飛速向巷子裡掃了一眼。

  當他看見唐納德走進宅子的時候,不禁瞳孔一縮。

  他走到巷口,放下了水果筐,四周觀察了一下,就準備進入小巷。

  可就在這時候,忽然,旁邊一間鐵匠鋪的鐵匠忽然衝他叫了一聲,似乎是招呼他過去。還沒等他從陌生人忽如起來地召喚中回過神來,另一個方向,又陡然傳來一陣喧囂。

  年輕商販扭過頭去,只見集市上雞飛狗跳,一個漂亮的女子神情慌張地跑了過來,身後不遠處,幾個兇惡的彪形大漢飛快地追逐著她。

  而就在年輕商販的注意力集中到那女子驚恐萬狀地眼睛是,嘭地一聲,幾米外,一個路邊奶攤的夥計失手將手中的奶罐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鮮奶四濺。

  年輕商販遲疑了一下。

  身為帝國監察部的密探,他接受過各種各樣地訓練。但他畢竟還年輕,實際執行任務的時間並不太長,因此,他的腦子還沒辦法在一瞬間處理這麼多忽如起來的資訊,更沒有辦法將其聯繫起來,找出其中的關鍵。

  而就是這一遲疑,一把刀已經自他的背後捅進了他的心臟。

  殺他的人是路邊的一個賣水果的小販,他的同行。

  這個小販剛才就坐在路邊的攤位上,削著水果,缺了兩顆牙的嘴角裂開,看上去像是自顧自地在想著什麼笑著什麼,嘴裡嘀嘀咕咕自說自話,讓人聽不清楚。

  年輕人剛才就從他的攤子前路過,還假意掃了一眼對方攤位上的水果和價錢。被對方瞪了一眼,這才訕笑著走開。

  而就在他把注意力放在巷子深處的時候,他並沒看到,幾乎是在他把水果筐放在小巷口,準備進入小巷的一瞬間,這個同行就已經起身了。

  而當那個鐵匠招呼他,那個女人跑過來,那個夥計砸爛奶罐的時候,這個人已經籍著這一系列的掩護,無聲無息而又從容自若地走到了他的身後,將手中的水果刀捅進了他的心臟。

  小販的動作嫺熟而精確。

  世界依然喧囂,但年輕的密探已經聽不到了。

  漂亮的女人從他身邊跑過,而追著她的彪形大漢手裡變戲法一般變出一個麻布袋,將這個死去的年輕密探罩了進去。

  片刻之後,一個大活人已經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而集市依然人來人往,鐵匠用力地打著鐵,商販們依然賣力地吆喝著,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

  ……

  唐納德走進了宅子。

  宅子空曠而安靜。穿過小院的時候,就只能聽到自己腳下枯葉的聲響。

  但護衛在唐納德身邊的兩名侍衛,卻繃緊了神經。

  他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從走進這座頹敗的宅子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被人暗中觀察並鎖定了。

  對方並沒有展現出敵意,但那隱約傳來的強大氣機,已經足以讓任何人明白,自己所處的地方容不得半點亂來。

  雖然這兩名侍衛很清楚,身為大光明騎士的自己,只不過是唐納德明面上的一種裝飾品,真正的安全依仗,是隱藏在黑暗中的。但這個位於帝都城內看似普通的集市中,居然隱藏著如此強大的力量,還是讓他們暗自驚心。

  穿過前院,又穿過一棟小樓,進入內院走廊,在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一個管家模樣打扮的中年人無聲無息地從旁邊閃身出來。

  「你們就在這裡等我。」唐納德揮了揮手,止住了兩名侍衛,然後跟著那中年人走進了前方的小樓門廳。

  門廳是一個魔法屏障的入口。

  進入小樓裡,就如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只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大廳。牆壁門樑上都是極盡精美的雕塑,地面上鋪著厚厚的水絲絨羊毛毯,天花板上繪製著精美的魔紋,一盞巨大的魔晶吊燈從上方垂吊下來,四周的傢俱擺設,乃至樓梯扶手和門窗,都是由珍貴的魔化木製成的,奢侈無比。

  如果論價值的話,這一棟小樓的造價,恐怕就頂的上半個宰相府了。

  而除了裝飾變得更奢華之外,人也多了起來。

  一個個身段妖嬈的美女穿著如水般絲綢薄衫穿行往來,樂師們正在演奏著樂曲,舞者翩翩起舞。大廳中央的一個魔法結界裡,兩個奴隸正在角鬥。兇狠慘烈地廝殺,飛濺的鮮血,和外面歌舞昇平的景象交織在一起,愈發觸目驚心。

  那中年人引著唐納德走到大廳裡端一個席地而坐的老者面前,向老者一鞠躬,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老者斟了一杯酒,放在身前的茶几上,推給唐納德:「宰相大人,請坐。」

  唐納德坐了下來。

  就在他坐下的一瞬間,整間大廳忽然變得鴉雀無聲,舞女樂師侍從紛紛退下,連同一死一傷的兩個角鬥士都被人給拖走了,只剩下唐納德和老者兩個人。

  「十六年前,我來過一次,」唐納德端起酒,喝了一口,「這是第二次。」

  「因為冷山的事?」老者淡淡地道,「我猜你也該來了。」

  「當然,」既然開門見山,唐納德也乾脆地道,「當年那件事,牽扯到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充其量,我只送了個消息而已,後面下毒下手,可都跟我沒什麼關係。」

  「沒關係?」老者斜睨了唐納德一眼,冷笑道,「對你來說,單單是這一點就夠了。別忘了,這裡是聖索蘭,別人都可以跟教廷山勾結,唯獨你唐納德不行。」

  唐納德臉色鐵青:「勾結教廷山的是你們蘭里斯家族!」

  「黃金龍家族一直都是教皇陛下最忠實的朋友,」老者淡淡地道,「我們勾結,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我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怎麼看,但你唐納德在乎。」

  他為唐納德的杯子倒上酒,說道:「我們兩家的目標都是一樣的。我們的劣勢,是我們不是索蘭人,要入主這個國家,會有無數人反對我們。索蘭的領主貴族,不會任由外人來統治他們。若非如此,我們何必等艾蕾希婭公主長大,等奧古斯都和她生下後代?」

  唐納德端著酒杯,注視著杯中猩紅的酒,目光幽幽如火。

  老者道:「從這一點來說,這原本是閣下你的優勢。可是,你和索蘭教宗在一起,沒人會說什麼。但你一旦和教廷山扯上關係,那索蘭的領主貴族們,可就不會樂意你坐上那個位置了。」

  「你們索蘭是在和教廷山的戰爭中立國的。本地的貴族,不會選擇一個和教廷山站在一起的人來做他們的代理人和統治者。」

  「所以,冰霜河血案的真相一旦暴露,對我們來說,自然有些麻煩。可對閣下你來說,哪怕只是一個消息,卻也同樣是一個大問題。尤其是現在,就在你走進這裡的同時,我的人剛剛在外面處理了一個小密探……」

  唐納德眼中寒光一閃,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老人微微一笑,說道:「看來,愛德華陛下已經看到機會了。」

  「一旦坐實了你勾結教廷,那麼,你和他之間這場已經箭在弦上的戰爭,將以大多數索蘭領主貴族們倒向皇室而告終。尤其是在巴諾家族覆滅的現在,你的虛弱已經讓很多人看見了。」

  唐納德臉上浮現一絲嘲諷。

  老人道:「當然,對你來說,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

  他頓了頓,看著唐納德的眼睛:「是法林頓。」

  唐納德臉上的嘲諷笑容一下就僵住了,目光變得異常陰冷。

  老人悠悠道:「所有人都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忽視法林頓的力量。尤其是當魔族從聖城入侵,解除了他們三百年的枷鎖之後,每一個人都在注視著他們。」

  「只不過,他們現在還需要在法林頓防禦魔族的主要進攻路線,堵住最大的那個缺口。而且羅蘭還在教廷山……因此,我們都覺得,他們輕易不會介入內部鬥爭。他們的騎槍,是對準魔族的。這是他們的使命。」

  「可現在,漢山家族的那個孽障的出現,讓一切都改變了。」

  「這個小子,才是漢山家族的繼承人,有著天然的領導權和決策權。只要他提出要求,法林頓就會毫不猶豫地追隨他。無論進軍索蘭帝都,還是進軍教廷山,沒有這群瘋子不敢做的事情。」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人臉上的微笑也變得有些不自然,而唐納德更是感到背後的一陣寒意。

  三百年來,法林頓這個名字,似乎一直都遠離人類世界中心,似乎是另一個世界。人們總是會下意識地遺忘那裡。

  而在人類世界的權力鬥爭中,也有很多人不把法林頓當一回事。

  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向一個兩歲的小男孩投毒,可以一路追擊,趕盡殺絕……可歸根究底,那都不過是因為法林頓這頭猛獸,是被鎖鏈拴著的罷了!

  只要站在安全的距離,他們就可以大聲嘲笑,任意挑釁。

  因為他們知道,這頭猛獸無法撲到自己面前來。就算是十幾年前梵丁堡那一場驚天動地地血戰,也是這頭猛獸付出了斷掉一條腿的代價。

  可如今,這頭猛獸已經脫開了繩索。

  更可怕的是,那個他們尋覓追殺了十幾年的男孩,居然還活著。而且他的第一次亮相,就是以一位紅衣大主教為祭品!

  這讓許多心存僥倖,並且參與了十六年前那場血案的人,心底發寒。

  當消息傳來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經失控了。

  房間裡,一時變得沉默下來。

  良久,老人開口道:「這才是你來我這裡的原因吧?你怕的不是愛德華,而是法林頓。那個孽種和他手中掌握的力量,讓你感到危險了!」

  「難道你們就不怕嗎?」唐納德冷笑道。

  「怕!」老人毫不猶豫地開口道,「不過,我們比你更有抗衡的本錢。」

  唐納德沉默著。

  老人道:「怎麼樣?這次可以跟我們合作了吧?同樣的話,我十六年前就問過你。」

  「你用投靠這個詞會表達得更清楚。」唐納德冷冷道。

  「聰明人,總會適時作出聰明地選擇。」老人道,「況且,拋開這件事不談,就說說你自己……三十多年來,你距離那個位置就只有一步之遙。可是,你偏偏就坐不上去,難道你就沒想過為什麼嗎?」

  「不過是運氣罷了,如果不是斐烈人,兩年前我就……」唐納德淡然道。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者擺手打斷了。

  「運氣這種東西,取決於聖帝,」老者笑眯眯地道,「不管是兩年前,還是三年前,五年前……只要聖帝不允許,你就永遠也不可能擁有你所需要的運氣,這一點,你還沒想明白嗎?」

  唐納德看著老者,忽然,眼睛定住了。一個忽如起來的念頭,陡然在腦海中閃亮,而且變得越來越清晰。

  唐納德的瞳孔收縮,難以置信地道:「……彼得一世進攻索蘭,是你們在背後搞鬼?!」

  老者淡淡地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唐納德知道自己猜對了。

  有些秘密,就如同魔術一般,沒拆穿之前無比神秘,一旦拆穿,甚至只是稍稍點透,便一錢不值。

  只要扭頭看看這棟宅子就知道。

  這裡是帝都,是索蘭帝國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有著數以百萬的人口,居住著無數的達官貴人。守衛極其嚴密,遠不是盧利安的慕尼城這種邊遠城市可以相提並論的。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就在城中這個繁華的市場裡,在無數警士,密探和皇家衛隊士兵的眼皮子底下,卻隱藏著這樣一個恐怖的勢力。

  更沒人知道,這股勢力存在於索蘭帝國內,已經長達數十年之久了。

  蘭里斯家族四大旁支--西龍翼,北龍牙,東龍爪,南龍尾。

  這其中,南支龍尾是最神秘的。

  這就是蘭里斯人手中的一把暗劍,曾經製造過無數暗殺血案,掀起過無數腥風血雨。

  而統領這個地下勢力的不是別人,就是眼前的這個老人。

  影子龍王霍斯特!

  沒有人知道霍斯特手中掌握的力量有多麼強大。唐納德只知道,如果他願意的話,他所經營的力量即便無法攻佔索蘭城,但讓他殺掉十分之一的王公大臣,甚至進到皇宮,坐在愛德華的寶座上看一齣歌舞再離開,卻沒什麼問題。

  因為站在他背後的,是蘭里斯家族,是教廷山!

  他的觸手,遍佈整個救贖大陸!

  在索蘭帝國內是如此,同樣,在斐烈帝國內也是如此!

  因此,如果說有人在彼得一世入侵索蘭這件事上做了什麼的話,那麼,這個人就只能是霍斯特。只有他才擁有這樣的力量,也只有他,才最有這個動機!

  要知道,蘭里斯家族覬覦索蘭皇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正如霍斯特所言,身為外人的他們,想要入主索蘭,就只能等著奧古斯都迎娶艾蕾希婭。

  那才是他們等候多年的切入點。是他們從血統上吞噬索蘭家族,披上一層外衣,把手伸進這個帝國的最好機會。

  而在此之前,他們不會讓任何一個競爭對手壞了自己的好事。

  這其中,自然包括自己。

  當初斐烈帝國入侵的時候,正是自己如日中天,隨時都可能篡位的時候。

  而斐烈人的出現,讓索蘭的王公貴族們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外敵的身上,他們不願意在那個時候爆發內訌。

  唐納德閉上了眼睛,臉色有些蒼白。

  他一直以為這是自己運氣不好的原因,可當此刻站在霍斯特面前,看著這個黃金龍家族地下龍王的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他才猛然醒悟過來……

  那場戰爭,是他們阻止索蘭皇權落在自己手裡的最好的方式!

  斐烈人贏了,他們會在戰爭中期加入瓜分蛋糕的行列。事實上,當時龐貝帝國的大軍,就已經徘徊在邊境線上,虎視眈眈了。

  甚至,他們會成為一個好人,一個願意和本地貴族們同盟,一同抵抗斐烈帝國的朋友。

  那樣的話,他們有太多的機會把這個帝國攥緊自己的手心了。

  而另一方面來看,就算最終是索蘭贏了,他們也沒什麼損失。至少這場戰爭,延緩了自己篡位的時間,攪亂了局勢。

  唐納德臉色由白變青,手中的酒杯啪地一聲爆開。

  「閣下不必動怒。瞧,我並沒有承認。況且,閣下不覺得這對你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嗎?」霍斯特笑眯眯地道:「事實證明,閣下並不適合統領一個帝國。」

  霍斯特站起身來,拿了一個酒杯,為唐納德倒上酒,口中道:「能坐上那個位置的人,必然都是雄才大略。可面對斐烈人,閣下你並沒有展現出你領導這個國家的能力,反倒是愛德華連連得分……」

  他放下酒瓶,彎腰注視著唐納德:「現在索蘭的領主貴族們,對你的敬畏之心,還剩下多少?」

  唐納德咬著牙。

  霍斯特的話,擊碎了他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

  三十年前,當他在某一刻誕生篡位這個念頭的時候,他一度認為,自己才是取代索蘭家族,統治這個帝國的最好人選。

  那時的他躊躇滿志。

  甚至幾年前,他都還堅信,只要自己坐上那個位置,必然會成為一代雄主,遠超愛德華。

  然而,斐烈人的入侵,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論權謀,他是天才。

  從低位一步步爬上來,宰執帝國,一手遮天。

  可他的格局,卻僅限於此。雖然看起來跟皇帝只差了一絲,但他知道,那一絲,是自己一輩子也邁步過去的深淵。

  百年前,索蘭大公能在斐烈,龐貝和教廷的聯軍中殺出一條血路,建立這個國度。而百年之後,自己面對斐烈帝國的入侵,卻是連戰連敗。

  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人,玩弄權術和陰謀詭計,窩裡橫是一把好手,可要論打仗,全都是窩囊廢!

  少有的幾個有才能的,諸如雷諾,也被排除在陣營核心之外。

  一代雄主,不過是只是自己的臆想罷了!

  這個現實,自己早在幾個月之前,就已經認清了。只不過,三十年的執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況且,以自己和愛德華的仇怨,已經是不死不休。

  這次聯軍北上,自己暗中的一切準備和佈置,都不過是被被放不下的過去,以及自己身邊的陣營的利益所裹挾著,是騎虎難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可自己真的還想坐上那個位置嗎?

  不,不想,也沒那個資格了!

  這一點,從自己知道那個孽種還活著,知道未來的某一天,自己將面對法林頓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確認了。

  所以自己才走進了這裡。

  「我可以……」良久,唐納德艱難地開口道,聲音聽起來似乎不是自己的,但他依然把話說了出來,「……跟你們合作。」

  霍斯特笑了起來。

  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向唐納德示意。

  「你們準備怎麼做?」唐納德沒急著舉杯,而是緊緊地盯著霍斯特。

  「放心吧,你的背後有我們,我們的背後有教皇陛下,而陛下的背後,還有天國。」霍斯特笑著道,「繼續準備好做你想做的一切,聯軍北上,我們會幫助你的。」

  「怎麼?難道你們是想……」唐納德微微眯起了眼睛。

  「既然你已經決定和我們站到一起,那麼,愛德華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霍斯特的笑容,陰冷而猙獰,「我們需要的,不過是艾蕾希婭的子宮罷了。」

  「噹。」

  寂靜中,響起了酒杯相碰地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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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十章 湧動


  索蘭帝都索蘭城,雄踞遼闊的帝都平原上。

  整座城市主色調為白色,城內街道宛若蛛網密布縱橫交錯,大大小小不同風格的房屋鱗次櫛比,高塔林立。城市週邊城牆高達上百米,宛若巨石堆砌的大山一般雄偉厚重,堅不可摧,城中心的皇權山高聳入雲,俯視天下。

  自從魔族入侵,兵鋒南指,愛德華一世數次下達帝國全民動員令和召集令以來,已經陸續有數百名大小領主率軍啟程北上。

  帝國東部和北部行省的領主們,將會直接前往北方邊境的集結地。而南部和西部的領主們,則會經過帝都,並在此初步集結。

  此刻,帝都城外已然變成了連綿的軍營。

  不同樣式,不同顏色,不同紋章的帳篷密密麻麻鋪陳開來,一眼望不到盡頭。士兵們手持長矛,列隊而行,騎士們鮮衣怒馬,飛奔來去。營中人喊馬嘶,熱鬧非凡。

  更多的民夫趕著轉滿糧草的馬車,排著長龍駛入營寨,做生意的小商販們自發地在營寨大門外的空地上形成了集市,叫賣聲此起彼伏。

  在愛德華的強力掌控以及盧利安等產糧地的支持下,現今的帝都秩序還算正常。

  較為充足的糧食供應以及對哄抬物價囤積居奇的嚴厲打擊,也使得帝都民眾的生活遠比其他地區要好過的多。

  但壓力已然開始顯現。

  北方南下的難民,絡繹不絕地沿著官道,商路,乃至翻山越嶺的野路和崎嶇難行的牧羊者小路南下,而北上的領主們,也率領著自家的軍隊陸續抵達。

  如今,帝都的總人口已經達到了往年的兩倍,走在街道上,感覺活像置身於一個擁擠的魚塘,只聽見魚兒翻騰的喧囂,只看見湧動沸騰的泥水,讓人窒息。

  在這種情況下,糧食供應已經限量,負責帝都治安和城防的皇家騎士團也加派了巡邏士兵。

  擁擠聚集的人群,永遠都是最危險的地方。

  就像一個巨大的火藥桶,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一顆火星,就會演變成一場收拾不住的巨變。

  而紅衣主教普爾曼被人擊殺在冷山城外的消息,就在這時傳來。

  行兇者在岩石上留下了兩行字。

  「十六年前,冰霜河畔。」

  「這只是第一個!」

  這個消息,在擁擠的帝都中,以遠比往常快了十倍的速度傳播開來。引發的地震,也遠比往常強烈了百倍!

  無論是城外的軍營,難明聚集的窩棚,還是城中的集市,街頭巷尾,以及貴族們的府邸,花園,宴會……每一個人都在議論著,甚至爭執著。

  大家或神神秘秘,或口沫橫飛,或咬牙切齒,或幸災樂禍。

  自然,各種各樣的說法傳言,也甚囂塵上。

  作為一名索蘭人,大家對教廷的心情是很複雜的。

  索蘭帝國是在其他兩大帝國以及教廷的夾擊下立國的,而百年來,就算皇權衰落,索蘭家族也從來沒有讓教廷的勢力插進來過。

  甚至就連索蘭的教廷,也是自成一派,和梵丁堡貌合神離。

  在這樣的情況下,信仰這種東西,對於索蘭人來說,就有些隨意了。需要的時候,大家也會去教堂禱告禮拜,虔誠地祈禱聖帝能保佑自己。

  有想生個兒子的,有想找個漂亮老婆的,有做生意想賺錢的,有生病想儘快痊癒的,有丟了錢,丟了雞鴨豬狗,想找回來的。

  要求繁多。

  可一旦到了帝國和教廷發生衝突的時候,往神甫的馬車丟破雞蛋爛番茄,罵人生兒子沒屁眼的,也同樣同樣是這幫人。

  對索蘭人來說,教廷就是擦屁股的紙。需要的時候拿來用一下,不需要的時候就丟在一旁。

  這是大部分索蘭人的天性,是百年前,索蘭大公率領南方領主們,跟教廷,龐貝和斐烈的強大的聯軍中,硬生生殺出來的。

  索蘭有信徒,但從沒有順民!

  這也是為什麼,唐納德能權勢滔天,力壓皇室,而遠比他強大的教廷,卻始終無法讓索蘭臣服恭順的原因。

  如果這一次,死在冷山城外的是索蘭教宗手下的某個大主教,大家或許會震驚一下,然後該幹嘛幹嘛。不會投入太多的關注。

  可偏偏,這回不一樣的是,死在冷山城外的是一位來自於梵丁堡的紅衣主教。而且,這個人還和十六年前那樁被每一個索蘭人都銘記於心的疑案牽扯到了一起!

  普爾曼為什麼會出現在深入索蘭南方的冷山城?

  他是怎麼來的?

  一位大陸屈指可數的強者,身份尊貴,權勢滔天的大人物,為什麼來索蘭卻不經過皇室和教宗,而是悄無聲息地孤身前往冷山城。

  他去幹什麼,找誰?

  他真的是十六年前冰霜河血案的兇手?教廷真的參與了那件事?他們怎麼敢如此明目張膽,把手插進索蘭帝國,幹出這種事情?

  這已經無異於向索蘭皇室宣戰了!

  那麼,是誰殺了普爾曼,並且在岩石上刻下了那些字?

  是漢山家族的人嗎?

  而眾所周知,法林頓大公羅蘭,已經消失了十幾年了。有傳言稱,他如今失陷於教廷山。兒子羅傑早年戰死,兒媳薩拉又在冰霜河畔自殺身亡……

  那麼,如果行兇者是復仇者的話,有資格以這樣的口吻寫下這些字的人,就只有一個!

  那個自冰霜河畔逃脫,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不知去向的小男孩!

  羅伊!

  他回來了嗎?!

  他長得什麼樣,是個怎樣的人?十幾年來,他躲在哪裡,經歷了什麼?他擁有怎樣的實力?為什麼有目擊者說,那是一場至少七八個聖域參與的戰鬥?

  簡簡單單的一場凶案,兩句話,就已經讓人們產生了無數的疑問。而隱藏在這些疑問下的,是一股洶湧的暗流,是變幻激蕩的風雲!

  十六年前的疑案真相,已經露出了冰山一角。

  而就是這冰山一角,卻牽扯到了皇室,教廷,唐納德,以及方方面面。

  在這魔族入侵,皇室和唐納德劍拔弩張的當下,未來如何,沒有人看得清楚。大家隱約能看到的,就只是刀劍的寒光,是鮮血的顏色!

  ……

  ……

  「羅伊……」

  皇權山,皇宮寂靜地沉浸在夕陽的餘暉中,愛德華一世坐在書房,目光怔怔地看著書桌上的密報,口中咀嚼著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似乎有一種魔力。

  他如此深刻地和索蘭家族糾纏在一起,彷彿宿命一般。

  十六年前,那個消失的法林頓公國漢山家族的小男孩叫這個名字。

  而幾年前,從海邊小城波拉貝爾走出來,陰錯陽差成為了艾蕾希婭的守護騎士的小雜役,也叫這個名字。

  想著,愛德華不禁啞然失笑。

  在索蘭帝國,羅伊實在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除了這兩個年輕人之外,自己的皇家衛隊裡也有一位中隊長名叫羅伊,自己還認識神匠堂的一個鐵匠,皇家藝術學校中的一個畫家,都叫羅伊。

  甚至連紋章院首席紋章官薩蒙德的一個癡肥頑劣的侄子,也叫羅伊。

  除了名字一樣之外,這些人沒有任何的共同之處。

  他們有著不同的家世,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相貌和性格。而仔細想想,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自己喜歡並看重的這個羅伊,都不會是漢山家族的那個羅伊。

  雖然那個羅伊和艾蕾希婭還有婚約,按理來說,跟索蘭家族的關係還更親近一些。

  可是,他消失得太徹底,也太久了。

  而這個羅伊,卻自波拉貝爾那個小城走出來之後,就一直沒有離開自己的視野。哪怕他遭受天罰,改頭換面又以里奧的身份出現,他依然沒向自己隱瞞他的身份,並且依然和以前一樣,一次次地將自己拉出困境。

  那個平民少年,是那麼地堅強樂觀。而這樣的性格,絕不是一個背負著仇恨,生活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的年輕人所能擁有的。

  況且事情也不可能有那麼巧。

  怎麼可能艾蕾希婭一次偶然的旅行中偶然遇見的一個小男爵府上的小雜役,就是她失蹤的未婚夫?

  如果前幾天南方的消息沒有錯誤的話,那麼,化名為里奧的這個羅伊,如今正領著他的軍隊在盧利安北部的戈壁裡呢。

  南十字星騎士團……

  想著阿道夫得到的三百件天變魔裝,愛德華的嘴角就不禁浮現一絲笑容。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這支由羅伊親手打造的軍隊了。

  再過幾天,自己就要御駕親征,率領大軍北上,而那個小子的小領地班德茲,距離聯軍集結的主戰場也不算很遠呢。

  好了,好了。

  愛德華揉揉眉心,努力讓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

  他起身走到窗邊,注視著清晨中的花園,自言自語地道:「這麼說來,應該是那個羅伊出現了?」

  書桌前,幾位皇室重臣並排而坐。

  坐在最左邊的墨雅點頭回答道:「是的,陛下。除了他之外,我們想不出別的什麼人,會留下這樣的兩句話。」

  「十六年了,他終於出現了,」愛德華感慨道,「當年,若非我和羅傑定下這門親事,他也不會經歷這些。真不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轉過頭,問道:「他殺了人就消失了嗎?沒查到一點蹤跡?」

  墨雅神情尷尬,搖頭道:「沒有。」

  「至少七八位聖域……」愛德華似笑非笑地盯著墨雅。

  墨雅乾脆低下了頭,暗自磨牙。身為監察部統領,這樣的勢力無聲無息地存在於帝國的土地上而自己居然不知道,這不得不讓她覺得,自己平時是不是對手下那幫傢伙太好了。

  「好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愛德華擺了擺手,臉色漸漸冷了襲來,「有些事情,並不是想查就能夠查出來的。或許到了一定的時間,真相自然就會浮出水面。」

  眾人神情懍然。

  大家都知道愛德華這番話,指的是什麼。

  「一位紅衣大主教親自出手,教廷山真是好手段,」愛德華冷笑道,「看來,我們真的比較好欺負。當年羅蘭大公殺上梵丁堡,我還覺得真相未明,大公太衝動了。可如今看來,真正的聾子瞎子,是我們。羅蘭大公看得,比誰都清楚!」

  「陛下!」一直閉目養神的首席紋章官薩蒙德開口叫了一聲。

  愛德華擺了擺手道:「好了,薩蒙德。我知道分寸。現在不是我跟教廷翻臉的時候。」

  薩蒙德點點頭,又閉上了眼睛。

  愛德華把目光投向墨雅。

  「不過,我不跟教廷山翻臉,不代表這件事我就會裝看不見。查!既然知道了普爾曼,那麼,當年他做過什麼,和誰接觸,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目標,不外乎那麼幾個!給我掘地三尺,把當年洩露薩拉車隊行蹤,和教廷勾結的人,通通給我查出來!」

  說著,愛德華眼中寒光一閃:「從唐納德開始!」

  「遵命,陛下!」墨雅肅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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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柒卷

第九章 火山


  雨一直在下。

  羅伊站在雨中,靜靜地注視著普爾曼的屍體。

  眼中的赤紅,漸漸淡去,可心頭的痛苦和仇恨,卻並沒有隨著普爾曼的死而消失。相反,冰霜河畔的那一幕幕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中,變得愈加清晰,愈加刻骨銘心。

  那是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所遺忘的記憶。

  他開始記事的時候,人生的印象就是無休無止的流浪,就是冰天雪地,嚴寒酷暑中的磨礪,是饑渴,是疲倦痛苦,是哭著握著刀,捅進兇猛野獸的身體,是在叢林中追逐,是滿身的傷痕,也是在市井,在貧民區,在騙子小偷中的廝混學習。

  威廉給了他一個沒有解釋的殘酷童年。

  但羅伊的心,卻是開朗自由的。

  他會在受傷之後,剛剛能下地,就跑去看自己藏在樹洞的小寶箱。

  那裡面有他撿到的漂亮石頭,奇特的植物,自己掉下的牙齒,雕刻的小木偶,小刀,以及偷偷攢下的幾個銅撒尼。

  他會和奧利佛一起去打獵。

  把那隻不分物種的色狗從兔子身上拉開,然後美滋滋地生火燒烤,和奧利佛你一口我一口。

  他每到一個地方,就興高采烈地和周邊的人交朋友,他會領著一幫小矮人到處闖禍,會學著野人騎在馬上呵呵亂叫,用動物的骨頭做長矛,光著腳丫在野地裡奔跑。

  他不知道威廉爺爺為什麼要他學那麼多東西,不知道為什麼要像訓練一個戰士一樣訓練自己,即便是後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也總覺得一切跟自己隔著很遙遠的距離。

  這個羅伊,不是那個羅伊。

  自己背負的,是不屬於自己人生的仇恨。

  然而,當他在諾伊奧坦斯的魔法塔裡,穿過歷史長河,目睹目睹或者一切之後,血液中那個一直沉睡的羅伊,甦醒了。

  而今天,當他將手中的劍,刺入普爾曼的背心的這一刻,兩個羅伊,合二為一。

  人生前後的記憶,在這一刻融合在一起。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仇恨在心頭湧動,但羅伊的腦子卻很清醒,很平靜。

  羅伊很感激威廉爺爺。

  正因為老人從來沒有灌輸那些東西,因此,此刻的他才不會像許多人一樣,被仇恨扭曲了心靈,蒙蔽了雙眼。

  報仇是讓那些應該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代價,而不是自己區承受痛苦。

  雨水,淋濕了羅伊的衣服,淋濕了他的頭髮,順著他的臉龐和脖子往下滑落。

  而腳下,普爾曼側頭伏在泥濘中,鮮血隨著雨水流出來,形成一條條紅色的小溪流,向四面八方擴散,在積水中暈染開來,旋即被雨水沖淡。

  似乎是沒想到自己會如此輕易地死在這裡,普爾曼的眼睛依然睜著。

  死不瞑目!

  對於他這樣這樣很重要的人物來說,這種簡單的死法,是對他人生的巨大嘲諷。原來,擁有滔天權勢,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紅衣大主教,當世強者,在這冷山城外的野地中,也不過跟市場屠夫刀下的一隻豬沒區別。

  羅伊就這麼乾脆俐落地宰了他,沒給他比一隻豬更多的尊重。

  裁決之劍上,最後一絲血跡順著雨水滴落,羅伊手一抖,長劍挽出一朵劍花,在旁邊的一塊岩石上刻下兩行大字。

  「十六年前,冰霜河畔。」

  「這是只第一個!」

  收了長劍,羅伊扭頭看向自己的追隨者們。

  摩頓已經消失在雨中,香香靠在一棵大樹下,鐵老族長盤腿坐著,三隻骨龍難得地老老實實,星王被包裹在嚴實厚重地鎧甲下,宛若雕塑,而惡魔們則散發著熔岩的氣息,雨水落在它們身上,頃刻之間就被蒸發。

  大家都沉默著。

  「我們走吧。」羅伊笑道。

  看見少年並不當一回事的笑容,看見那雙恢復清澈的眼睛,就如同解開了什麼禁制一般,氣氛一下就活了起來。

  三頭骨龍紛紛湊上,一邊走,一邊得意洋洋地表功,惡魔們嘰哩呱啦,比劃個不停。

  香香嫣然一笑,身形在林中消失。矮人族長打開酒壺,灌了一大口酒,深深地看了岩石上的字,扛著戰斧離開了。

  一個禱時之後,有幾個膽大的冷山城強者相約著,一同到了此地探查。

  當他們看見普爾曼的屍體,再看到岩石上的字時,所有人的眼皮都猛地一跳,眼中閃過一絲極度驚駭的眼神。

  當年那樁驚天動地的公案,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可是涉及到皇室、教廷、宰相唐納德、戰斧騎士團雷諾家族以及法林頓公國這些頂級勢力的大案啊。

  這其中,隨便一方跺跺腳,都是一場地震。

  而這樁公案中所涉及的利益分配關係糾葛,其背後的明爭暗鬥陰謀詭計,更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光是想一想就讓人背心發涼。

  再加上當年薩拉在冰霜河畔留下的血咒……

  看著眼前的一切,這一刻,每一個人都只覺得毛骨悚然。

  原來,教廷竟然是兇手……至少是其中之一!

  而死去的這個聖域苦修士,還只是一場報復的開始……那個神秘的復仇者,目標該是何等恐怖?!

  當年的秘密,就這麼掀開了冰山一角!

  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就像一座被無數人拼了命死死壓制住的火山,在醞釀了十六年之後終於噴發,必將山搖地動,天地變色!

  良久,終於有人做出了決定。

  「回城,讓把區主教叫來,這事兒我們處理不了。」

  ……

  ……

  次日,當羅伊踏上空魔船的時候,冷山城已經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

  軍隊大量調動,領主騎士如臨大敵,城中教堂大門緊閉,教廷的信徒助祭修士神父主教,個個神色惶然,更有不少人從外地連夜趕來。

  普爾曼的屍體被送回了冷山城的當地教堂,身份也已經確認。

  一位紅衣大主教死了。

  簡簡單單,輕輕鬆鬆,在一個雷雨交加的下午,如同一隻豬一樣被人給宰了。

  他的屍體已經完全不成形狀。據冷山城的一些強者說,那是一場至少有多名聖域參與的戰鬥,這位苦修士,應該是被人虐殺至死的。

  隨後,消息開始擴散,整座城市,都在議論著昨日城外的這場大戰,議論著死去的聖域苦修士和岩石上的刻字。

  已然有各種流言傳出!

  最震撼人心也最讓人信服的的流言,就是那位消失已久的法林頓繼承人出現了。

  十六年來,這個男孩的生死,一直都是一個謎。沒人能確定他是死了,還是活著隱藏在某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甚至說不定就生活在大家身邊。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他再不會出現了,都認為當年的事情,已經隨著歷史長河的流淌而湮沒,都以為傳說中的血咒,不過是沒有根據地道聽途說。

  可如今,以為不會發生的一切,就這麼忽如其來地開始了。

  消息,遠比空魔船更快。

  隨著無數信隼飛向四面八方,當空魔船在帝都降落,羅伊的腳,踏足帝都土地的時候,整個聖索蘭帝國,早已經是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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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八章 殺普爾曼!


  轟!

  一道閃電從天際落下。

  傾盆大雨中,冷山城的人們,只聽天空中一道驚雷響起,旋即,遠方傳來的回音中,爆發了一轟地一聲巨響!

  普通人還不明所以,但城中的強者們都被驚動了,一道道身影,自不同的地方飛掠而出,躍上了城牆,向著南方看去。

  「是聖域強者的戰鬥!」

  遠方,大雨彷彿被一道無形地力場阻擋,當視線投射到那邊的時候,能看到的,就只是一團扭曲和模糊。

  這正是聖域戰鬥的典型特徵。

  可讓大家駭然的是,這戰鬥力場實在太過龐大了。

  那絕不僅僅只是一個聖域的戰鬥,很可能是七八個,乃至十幾個聖域的混戰!

  那一刻,所有人都感覺心跳加速,背心直冒冷汗。帝國的聖域強者,沒有一個是大家不知道的。尤其是南方,數都數得過來。

  什麼時候,出現如此多的聖域,而且還在這裡大打出手?

  而更讓大家揪心的是,誰也不知道這些聖域是為什麼打起來,更沒人知道,在這場戰鬥結束之後,勝利者會不會來冷山城,如果來,又會做什麼。

  可擔憂是擔憂,卻沒有一個人膽敢過去查探究竟。

  這種層次的戰鬥對他們來說,實在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他們的力量能夠抗衡的。就連旁觀受到一點波及,恐怕都是形神俱滅的下場。

  大家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

  ……

  轟!

  普爾曼的身體從空中墜下,如同流星一般,將大地砸出一個大坑。天空中,高高躍起的星王,還保持著大錘下擊的姿勢。

  無盡地狂風,隨著爆開的空氣,而猛烈回抽。

  巨大的聲響震耳欲聾。

  儘管身體的每一個骨頭都彷彿要斷掉了一般,普爾曼也沒敢在地坑中多呆半秒鐘。

  幾乎是一觸地,他就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彈身而起,往外衝殺。

  可他快,還有更快的。

  一道紅色的身影陰險地橫衝過來,猛地撞在普爾曼的身上。

  砰!空氣炸開,普爾曼的領域如同風中的火燭一般,猛烈搖晃著。他雙臂交錯,抵擋著班克薩爾的撞擊,身上原本就已經破爛的衣服,在狂風中被炸成了一縷縷破布。

  一秒鐘之後,隨著普爾曼的領域猛然收縮,他身體皮膚爆開一條條血口。

  鮮血噴射!

  而這個時候,天空中,三隻骨龍已經俯衝而下。

  三種不同的龍焰,直接將普爾曼整個人都籠罩了。他的衣服,他的毛髮,他的皮膚,在這恐怖地高溫以及劇毒腐蝕之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旋即又在領域規則之力的支撐下恢復如初。周而復始,直到俯衝的骨龍拉起身軀。

  「走!不能呆在這裡,一定要衝出去!」

  這一刻,普爾曼的腦海中就只有這一個念頭。

  他雙目赤紅,狀若瘋癲--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感覺自己是陷入了一個離奇得難以置信的噩夢。

  十六年前,紅衣大主教普爾曼就已經是天梯二十階的強者了。

  而十六年之後,雖然保守蓮花地獄懲戒的煎熬,但普爾曼的實力也因此得到了更大地提升。現在的他已經是天梯四十七階強者了!(注①)

  傳言天梯九十九階,能達到四十七階,普爾曼的實力已然能在紅衣主教中排行前十。

  除了天國聖使,教皇,以及魔法山的亞伯拉罕,黃金龍蘭里斯家族的凱撒這類頂級強者之外,天地下能取他性命的人,寥寥可數。

  正因為如此,他才如此從容地在冷山城等候著羅伊。

  可讓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這個十六年前從自己的手中溜走的小男孩,如今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如此恐怖的怪物。

  年僅十八九歲,他就已經堪比聖域的實力,而且還擁有如此多,如此恐怖的追隨者!

  這也是最讓普爾曼發瘋的地方。

  按照大概的比例來計算,一隻十一級惡魔,就堪比一個初級聖域了。

  而羅伊單單是十一級的惡魔,就有八隻!

  被八隻十一級惡魔圍攻,即便是以普爾曼的實力,也會感到吃力。若是再加上那隻十二級惡魔的話,他縱然能重創對方,殺掉其中的大半,自己也是必死無疑!

  可羅伊不光擁有惡魔,還擁有三隻骨龍,以及那個身體和面目隱藏在鎧甲裡,手持重錘,拖著一根粗壯尾巴的恐怖武士。

  三隻骨龍的實力,都和那十二級惡魔差不多。

  而那鎧甲武士,更遠比他們兇殘!

  普爾曼甚至深深地懷疑,這重甲武士是一隻穿梭中已經滅絕的比蒙!

  這樣的陣容,已經不止是用豪華來形容了,即便是放在這個世界最頂尖的勢力當中,也沒幾個惹得起,可偏偏,竟然出現在一個少年的身邊。

  而更糟糕的是,自己就這麼懵然無知的一頭撞了上來。

  這一刻的普爾曼心頭充滿了懊悔和恐懼。

  當他從北方一路走來,走到冷山城頭,放眼南望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是這個少年命運的主宰。可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被暴徒蹂躪的弱女子。

  逃!

  這就是普爾曼此刻唯一的念頭!

  砰!骨龍的龍焰剛過,普爾曼就腳下一蹬,身體在炸響聲中騰空而起,向冷山城的方向衝去。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支冷箭和一把飛斧已經接踵而至。同時,摩頓已經繞到了普爾曼的背後,陰險地一劍刺向他的背心。

  更周邊,八隻十一級惡魔領著七十二隻十級惡魔,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封死了他所有的去路和選項。

  砰砰砰砰……一連串爆竹般的聲響中,普爾曼連遭重擊。

  畢竟是雙拳難敵四手,他擋得住前面,就護不住後面。圍攻之下,他整個人如同一個被丟進了亂棍中的破布娃娃,被打得飛來飛去。

  幾秒鐘之後,普爾曼轟地一聲,再次砸落地面,整個人已經不成人形。

  ……

  ……

  教廷山上,教皇尼古拉斯半眯著眼,看著自己面前桌子上一根蠟燭搖曳地燭火,瞳孔中,彷彿有萬千光芒變化閃爍。

  忽然,燭火猛地爆了一下,旋即變得微弱起來,一副眼看就要熄滅的樣子。

  尼古拉斯伸出枯瘦如柴的手,靠近燭火。

  而與此同時,南方的魔法山上,亞伯拉罕手中的魔法書陡然爆開,化為飛灰。

  他抬頭看向天空。

  原本有無盡地彩雲,伴隨著清越嘹亮的聖歌,從北方天際蔓延而來,而隨著魔法書的爆開,彷彿時光倒流一般,彩雲飛退。

  天空一碧如洗。

  尼古拉斯的手縮了回來,沒趣碰那根蠟燭。

  他閉上了眼睛。

  而更遠的地方,奧斯丁回到了實驗室,拿起工具,開始繼續手裡的實驗。

  ……

  ……

  無形的力場消失了,傾盆大雨終於落到了這片土地上。

  四周的樹木都已經被摧毀,就連一座小山坡也已經被削平,地面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坑洞。雨水打在泥土上,沒一會兒,就已經是一片泥濘。

  不遠處的河水,恢復了流淌。洶湧湍急的河水沖刷著兩岸,河面在雨中泛起萬千漣漪。

  羅伊靜靜地注視著躺在地上的普爾曼。

  普爾曼的領域已經完全消失了,整個人面目全非,左腳斷了,右手粉碎,身上到處都是惡魔和骨龍的抓痕,胸口更是被星王一記重錘砸得凹陷了下去。

  這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次蓄意且冷酷地謀殺。

  在羅伊追隨者們的圍攻下,自始自終,普爾曼都沒有還手之力,也沒有逃生的機會--他被用一種緩慢漸進地虐待方式,一點點剝奪了戰鬥力,最終如同一塊爛肉,擺在了羅伊的面前。

  一直袖手旁觀的羅伊,緩緩走到普爾曼面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

  「滋味如何?」

  普爾曼張張嘴,卻沒有聲音,只有低沉地荷荷聲和冒出來的血沫。

  「很高興,你把自己送到了我的面前。讓我不用去找你報仇,」羅伊笑著道,「作為你這麼體貼的回報,我為你選了這麼一個葬身地,你應該很滿意吧?」

  「你……」普爾曼張了張嘴。

  「我什麼?」羅伊走近了一步,側耳細聽。

  而就在這時候,普爾曼陡然暴起,伸手扼向羅伊的咽喉。

  這麼久,他就只等這一個機會!

  從戰鬥爆發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衝出去,更不可能逃得掉,不過,他知道這少年有多恨自己。

  因此,他要做的,就是製造這麼一個機會。

  他相信,這個自始自終站在戰圈外的少年,一定會親手結果自己。

  而這一刻,終於被他等到了。

  雖然身體被打得很慘,但普爾曼保留了最核心的一點力量,這一刻爆發,足有他全盛時期大半的戰鬥力,擊殺一個全無防備的大光明三星騎士,如同殺雞!

  可是,就在普爾曼僅剩的一隻手,已經觸摸到了少年的脖子一刻,他的目光卻掃見,四周的追隨者臉上浮現一絲譏諷地笑容,連動都沒動。

  怎麼?!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他就覺得背心一涼,旋即,一把長劍從胸口直透而出。

  普爾曼呆呆地看著胸口的劍尖,然後茫然地抬起頭。

  他的手,已經勒住了脖子,可是,那卻不是那少年的脖子,而是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的脖子。

  男孩靜靜地看著他,就如同十六年前冰霜河畔一樣,天真清澈的眼神中,充滿了譏諷。

  耳畔,傳來了羅伊的聲音。

  「算盤打得挺美,不過你真的很天真呢。」

  羅伊猛地一抽劍!

  嘎嘎……

  普爾曼的喉嚨發出兩聲意義不明地聲響,目光綻放出強烈地不甘,旋即,合身撲倒在泥濘中,濺起一灘泥水。

  他側著頭,黑暗襲來,瞳孔中的最後一點光亮,化為死灰。

  ……

  ……

  光線暗淡的教堂中,教皇尼古拉斯二世閉目而坐,宛若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

  幾名紅衣主教寂然而立,臉色鐵青。

  桌子上的蠟燭,熄滅了。


  注①:之前有兩個人的力量體系不對,一個是摩頓,一個是斯蒂文森,腦子抽了,把九十九級設定的天梯想成了九百九,所以,這兩個天梯除以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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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3 20:19: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卷

第七章 宿命之戰!


  在距離冷山城城門大約一公里的地方,羅伊勒住了坐騎。

  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在這一刻襲擊了他。就連亡靈獨角獸也不安地原地踏著步,巨大的蹄子將地面刨出一個個深坑。

  然後,羅伊的視線穿過風雨,看見了冷山城頭的那個苦修士。

  雙方視線碰撞的一瞬間,羅伊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下來。

  四周的農田,樹木,天空,乃至空氣,都消失不見,剩下的,就只是一段刻骨銘心記憶和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

  記憶來自於諾伊奧坦斯的魔法塔,來自於那段穿過歷史長河,回到十幾年前的冰霜河畔的畫面。

  那時,自己的母親站在冰霜長河的這邊。而一個紅衣老人,就站在冰霜長河的對岸。

  就是他!

  腦海中,宛若鐘鼓齊鳴,宛若驚雷萬道,又宛若深邃寂靜的夜空,無邊無際,無聲無息……羅伊的眼睛,一點點地紅了起來。

  先是如同蒙上了一層淡紅的紗,然後是第二層,第三層……

  到最後,已是如同血一般的赤紅!

  一直隱藏的雙瞳也不受控制地顯現出來。藍色的瞳孔下,一雙黑色的瞳孔,如同降臨的魔王,自夜空中浮現出身影。

  兩人遙遙相望,隨後,都笑了起來。

  幾乎與此同時,正在實驗室裡坐著實驗的奧斯丁,忽然抬起了頭。他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骷髏指節,緩步走出了古堡,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

  天際,如同被誰重重畫了一筆,漆黑如墨。

  教廷山上,教皇尼古拉斯二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書,抬頭看向南方。

  法神殿,亞伯拉罕合上了魔法筆記,緩緩嘆了口氣。

  ……

  ……

  羅伊下了馬,將活寶收進吊墜。然後卸去了禁錮戰甲,整理了一下衣服,反手握住了裁決之劍,掉頭就往來路走去。

  身後,普爾曼躍下了城牆,跟在羅伊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腳步不疾不徐。

  一直走到一條小河邊,羅伊才停了下來。

  「為什麼選這裡?」普爾曼負手而行,走到羅伊不遠處立定。

  「因為這裡有一條河,」羅伊轉過頭,面向他,微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雖然這並不是冰霜長河,但我覺得,要有河才行。」

  「你難道不知道,你母親就死在河邊嗎?」普爾曼微笑著道,「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是嗎?」羅伊臉色不變,笑容不改,「我記得,十六年前的冰霜河畔,你可是氣急敗壞看我的幻象消失的,心情現在調整過來了嗎?」

  普爾曼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從見面第一眼開始,兩人就在以一種無形的方式交鋒。

  而對於曾經經歷過無數生死之戰的普爾曼來說,這樣的交鋒,原本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不過他沒想到的,眼前這小子不過十八九歲,居然如此滴水不漏。無論是心靈還是氣勢,都毫無破綻。

  沉默了一會兒,普爾曼問道:「十六年前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當年薩拉自殺身亡,護衛她的法林頓騎士也盡皆戰死。因此,世人或許知道薩拉死於冰霜河畔,但沒人知道出手的真凶是誰,更沒人知道當時的細節。

  而這小子,卻如同親眼所見一般,這讓普爾曼不禁疑竇叢生。

  不過,問題才剛出口,他就自己笑了起來:「算了,你不用回答了,既然我們已經見面了,那麼,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哦?」羅伊微微一挑眉,「你一定是想,反正你會殺死我,只要我死了,一切就結束了。所以,不管我是怎麼知道十六年前的事情,都無關緊要,對吧?」

  普爾曼笑著沒有說話。

  「不過,你就沒想過,萬一死的那個人是你,」羅伊的笑容變得有些譏誚,「那臨死之前,居然還帶著一個沒得到答案的疑問,豈不是很鬱悶?」

  一陣風從兩人之間掠過。

  普爾曼注視著羅伊的眼睛。

  這雙有著藍色和黑色瞳孔的重瞳之眼,看起來是如此地妖異。

  普爾曼不得不承認,十六年過去,這個有著妖異眼睛的少年,已經從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成長為了一個值得自己認真看待的對手。

  他年齡雖然小,但老辣得實在有些過分--他甚至在挑釁自己。

  一絲笑容,緩緩從普爾曼的嘴角裂開。

  世事的確很奇妙。

  十六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自己隨手就可以摁死的小男孩,擁有挑釁自己的實力和尖牙利齒。不過可惜,自己也同樣經歷了十六年。

  這個少年並不知道,自己這十六年經歷了什麼,自然也不可能明白,任何一個人在蓮花地獄裡承受了十六年的懲戒,那麼,就沒有什麼再能撼動他的心靈了。

  自己這顆心,根本沒有一絲縫隙。

  「我並不是一個好奇的人,所以,你的答案對我沒什麼用。」普爾曼並不著急,而是笑著打量羅伊,就像一隻貓在打量爪子下面的老鼠。

  「這麼說來,你的弱點不是好奇咯?」羅伊有些失望地問道。

  「不是。」普爾曼搖了搖頭。

  「可是,每一個人都有弱點,沒人例外。就像你試圖用我母親來激怒我一樣,你應該也很明白這個道理,」羅伊皺著眉頭,思索著道,「我猜猜,你的弱點會是什麼?」

  「我的弱點是什麼我不知道,」普爾曼認真地道,「但我知道你的弱點是廢話太多。」

  「不,這是我的優點,」羅伊搖了搖頭,依舊保持思索,「讓我想想……」

  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對了,我知道你的弱點了……」

  他笑眯眯地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是我,對不對?」

  普爾曼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冷。

  「被我猜中了,」羅伊有些興奮,「想想看,十六年前的冰霜河畔,你真正的目標其實是我。可是,你失敗了。」

  「那麼,一個失敗者會經歷什麼呢?」羅伊上下打量著普爾曼,「不管是什麼,我想,都應該不會好受。」

  普爾曼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轟!

  兩道領域幾乎同時從普爾曼和羅伊的身上爆開,在狠狠碰撞了一記之後,普爾曼紋絲不動,羅伊則一個倒空翻退出十幾米落地。

  「領域?」普爾曼臉色猙獰,「區區大光明三星騎士,就膽敢覬覦神的力量,果然是個異端!」

  說著,他大手一伸,猛地向羅伊抓去。

  不過就在出手的一瞬間,普爾曼神情一動,目光驟然掃了左前方的樹林一眼,旋即瞳孔驟然收縮--視野中,一支箭矢穿出樹林,直奔他的咽喉。

  砰!普爾曼抓向羅伊的手改變方向,猛地一揮,勁氣放處,和箭矢猛地撞在一起,將其撞得凌空爆炸,化作飛灰。

  不過,他的手被震得一陣發麻,領域也隨著這一箭而微微晃動了一下。

  一個手持綠色長弓的精靈族少女,赤著腳從林間走了出來

  「精靈族聖域。」

  看到這個少女,普爾曼知道羅伊為什麼那麼多廢話了,不過,就在他嘴角剛勾起一絲譏諷的冷笑的時候,忽然,神情一動,扭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那邊,一個身穿重甲的老矮人,提著斧頭走了出來。

  「矮人族聖域。」

  普爾曼冷酷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而就在這時候,第三股波動出現了,他霍然扭頭。

  身後,摩頓緩緩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摩頓自從被強行和惡魔班克薩爾簽下契約之後,就成為了羅伊僕人的僕人。羅伊一個念頭,就能主宰他的生死。

  而在配合羅伊殺了沃茨和老巴諾之後,摩頓這位前雷暴傭兵團的副團長,作惡多端的惡棍,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不過沒人知道,他並非真的消失,而是成了羅伊身邊的一個影子。

  至於精靈聖女香香和矮人鐵部組長鐵老二,則是以兩族守護者的身份跟隨羅伊的。

  要知道,羅伊不但是精靈族的聖子,還是矮人族的擎雷者。他的身上,不光維繫這兩族的未來,還維繫著這個末世之中,兩族和人類的合作。

  因此,當羅伊離開大隊的時候,他們就遠遠跟在後面。

  他們才不管什麼騎士團什麼軍紀,他們的任務,就只是確保羅伊的安全。

  三個聖域,加上一個擁有領域的狡猾小子……普爾曼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雖然這三個聖域,都是十階以下的初級聖域,但終歸是個麻煩。而更讓普爾曼感覺不舒服的是,這三個人並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事情第一次讓他有了脫離掌控的跡象。

  「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普爾曼目光從三個聖域身上收回,落在羅伊臉上,「居然有三個聖域強者保護你……」

  「我說過,我的廢話多是我的優點,」羅伊笑著道,「驚喜嗎?」

  「驚喜?」普爾曼冷冷地看著他,譏諷地道:「你不會以為,就憑你們幾個就能戰勝我吧?」

  「不夠嗎?」羅伊臉上露出吃驚的模樣,旋即笑了起來,悠悠地問道:「你在冷山城,等了我多久了?」

  「三天。」普爾曼道。

  「我其實是臨時起意轉向這邊的,」羅伊道,「可你早就知道我會來這裡了,教廷的力量,還真是強大而神秘啊。這就是你們最喜歡說的宿命吧?」

  普爾曼神色淡然,懶得解釋--凡人怎麼可能理解神的力量?

  「十六年前,是你,」羅伊道,「十六年後,同樣是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之間一定有著某種命運的聯繫,而你等在這裡,就是為了斬斷這條命運線,完成十六年前你就應該完成的事情。這無論是對教廷,還是對你來說,都非常重要。」

  難得的,普爾曼點了點頭,認真地道:「是的,很重要。」

  「既然是傳說中的宿命之戰,那一定要非常的華麗才行,」羅伊上下打量著他,「你一定準備了很久,而且內心充滿了虔誠,有一種莊重的儀式感……畢竟十六年啊,終於找到我了……」

  對普爾曼來說,羅伊的每一句話都沒錯。

  的確,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儀式,一次獻祭……也是十六年命運糾葛的一次了斷,自然是很嚴肅,很莊重的事情。

  可被這少年說起來,卻充滿了奚落和輕佻,怎麼聽怎麼刺耳。

  這讓普爾曼有一種信仰被褻瀆,信念被譏笑的感覺。

  「你到底想說什麼?」普爾曼的手指又開始微微跳動,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我想說的是……」羅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搞錯了。」

  普爾曼一愣。

  「你自以為很強大,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自以為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自以為這將是你總結宿命的儀式……」

  羅伊揮了揮手,三隻骨龍出現在天空中。

  「你耐心地等待著,等我自動送上門來……」

  紅色的十二級惡魔班克薩爾,領著八隻十一級惡魔,七十二隻十級惡魔,從虛空中浮現。

  「你微笑著跟我說話,不急不躁,心靈沒有一絲縫隙,你看我就像貓看老鼠,你自恃強大,在你絕對的力量之下,我根本就是一隻螻蟻……」

  身高三米,身著重甲的比蒙星王,緩緩走了出來。

  天空,四周……

  普爾曼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的手指從蠢蠢欲動變成了顫抖,渾身冰涼,腦子裡一片空白,而耳邊,只有那個宿命少年譏諷的聲音。

  「可是你不明白,你其實就是只送上門來挨宰的老狗而已!」

  視野中,少年的笑容分外可惡。

  「狗屁的宿命之戰,老子堆人就他媽能堆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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