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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安]食樂公主(韓情脈脈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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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26 09:45:13 |正序瀏覽
食樂公主【韓情脈脈之三】 作者:喬安

李皓兒從來不明白「吃」這件事的樂趣何在,
所以皇帝特地賜給她「食樂公主」的封號。
吃飯的意義在哪裡呢?為什麼她就是提不起丁點兒食慾呢?
這個問題始終沒有人能為她解答,直到她遇見了昔東浚……
遇見英挺俊朗的他之後,李皓兒吃什麼都覺得津津有味;
她究竟是對吃飯這件事終於有了感覺,
還是對餵她吃飯的這個男人有感覺呢?
昔東浚身為新羅國的六大貴族之一,
因為不想捲入階級與權力的鬥爭,
遠離家鄉來到了大唐,沒想到卻意外的邂逅了她。
這個弱不禁風的麻煩精總是如影隨形地跟在他身邊,
對她,他是既想擺脫卻偏又放心不下!
莫非他是注定被她給吃定、要與她糾纏一輩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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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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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26 09:53:32
與狗屋的約會~~喬安(上)        by記者小狗仔
  
  話說,在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晴朗的午後,狗仔和喬小安訂下了一個十分難得的專訪,沒想到,這卻是喬安的編編和喬安二人組陷入痛苦深淵的開始……喬大妹子參與了狗屋採花系列有史以來最炫、最酷的一次主題企劃;向來不輕易動筆出關(事實上是一提筆大概也要三個月才生出一個字來)的喬大妹子,聽到我們的提案,立刻雙眼閃著星星給她答應了!狗仔在一旁不禁心想──又是一場催稿血淚史的開始啦……採花主題書【韓情脈脈】即將問世,喬大妹子的作品是《食樂公主》,到時候大家瞧瞧便知什麼叫作「慢工出細活」了(這句是喬安的編編囑咐狗仔務必告訴大家的哦)!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愈是忙,事情便愈是要來找你;在這個台北氣溫屢創新高的七月炙夏,喬大妹已經趕稿趕到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此刻,好不容易做完這次專訪,竟然丟下未完的稿子,還要去接受別的媒體採訪……哎,狗仔趕緊抱著新出爐的訪談開溜,稿子只能丟給她那可憐的阿編去煩惱嘍!
  
  *宜珊:
  
  喬安你好,我很喜歡《寵妻一下下》的夏兒喔!因為我覺得她很可愛,她也很有毅力可以等薩康五年,要是我,我早就給他跑了,另尋新歡,嗯……希望你可以加油,寫出很好看的小說!
  
  喬安答:宜珊,謝謝你喜歡夏兒哦!我也覺得她超有毅力的!在剛完成的《食樂公主》中,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在寫到食樂六年來為了昔東浚做出的種種努力,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夏兒,我想,她們都算是有恆心、有毅力的執著女性,希望你也會喜歡食樂哦!
  
  *思雨:
  
  妳好!我很喜歡《短路小尼姑》一系列的三本書,邵尋尋真的好可愛!我想請問一下,現在好像很多作者在寫作的時候都喜歡加入很多的情色鏡頭,你覺得這些部分難寫嗎?
  
  喬安答:思雨,妳好!寫《短路小尼姑》一系列三本書時,是我在寫作生涯中,最輕鬆無負擔的時期,那時,我幾乎是沒有煩惱、沒有壓力的去寫任何一個人物、任何一句對白,很高興你仍記得這個系列,畢竟有點「歷史」了。
  
  關於「情色鏡頭」,難寫嗎?嗯……說實在的,很難回答!確實曾有讀者建議我在作品中加強「情色」部分,但到目前為止,我從沒想過也沒有寫過,所以……老實講,我也不知道這部分到底難寫還是不難寫,或許有一天,我「突然」決定在作品中加入「情色鏡頭」來「嚇人」時,我就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笑)
  
  *文文:
  
  給喬姑娘:我很喜歡你的《寵妻一下下》和《嫁得容易》喔!不過我發現《嫁得容易》的男主角還有一個弟弟,叫赫律吧?!文文很喜歡他喔,不知道你有沒有要寫他的書?
  
  喬安答:赫律是吧……嘿……(尷尬笑)當初在寫《寵妻一下下》、《嫁得容易》和《一想到你呀7這三本系列書時,其實並沒有預計要寫赫律的故事,可是卻沒想到他會意外地受到歡迎,陸續有讀者來追討他和小召的故事,這確實是始料未及的。
  
  不過,第一,因為這清裝系列距今有些久遠;第二,老是有新的主角出來插隊;第三,他恰巧是我最頭痛的花花公子類型,所以……唉!或許有一天,本人突然惡性大發,決定把這位花花大少拖出來鞭……呃,不是,是挖出來讓小召好好治治他;又或許,他會被從此壓箱底;又或許,某一天我又寫了清裝故事,再讓他出來插花湊熱鬧,又或許,會出現他的番外篇……嘿……不好意思,一切都只能以「或許」回答,所以,先在這裡向文文,以及所有赫律迷說聲抱歉嘍!
  
  *CC:
  
  請問喬妹(哈哈),你不是有預告很久後會寫湛汝兄妹倆的故事嗎?他們好可愛喔!已經很久嘍,我等好多年好多月好多天好多點好多秒了喔!快呀~~~還是已經出了,我消息不靈通啊?是你沒寫的機率比較高,快快快!3Q
  
  喬安答:哇哇?我被嚇到了!竟然……竟然有人還記得沃汝這個小活寶,是啊,沃汝好可愛,連我都好喜歡她呢!只是,就怪她太可愛了,當初在寫《騙世天女》時,本想再接再厲寫沃汝的故事,沒想到就是因為腦中的小沃汝實在太可愛了,想了幾個她長大後可能的版本,忽然,有些不確定了……因為擔心寫出她長大後的故事會破壞了她的可愛,所以,便遲遲不敢動筆……結果這麼一耽擱……唉,就如大家知道的……小沃汝就如同其它「待宰」的……哦!不!是「待寫」的幾個角色一般,逐漸被壓箱了……
  
  不過,偶爾,小沃汝還是會突然冒出來,在我腦中跑來跑去,不斷提醒我她想當俠女的願望。不諱言地,寫她的續集確實是個挑戰,不知道各位朋友們是否曾注意過,喬安雖然寫過許多古裝故事,卻從來沒寫過帶有「武俠」風格的題材,這對喬安來說,真的……嗯……有些難度!所以,真的不敢保證什麼時候會去寫沃汝的故事,因為喬安是壞人,常常讓某些人「無故消失」,從此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
  
  PS1.歹勢,有個小小糾正,小沃汝明明是喜歡和她的小哥「沃求涯」抱來抱去,什麼時候她變成了和二哥「沃求湛」有糾纏了?不行不行啦,小沃汝如果「分心」了,第一個抓狂的就是沃求涯了!別害我被他砍?
  
  PS2.哈哈!才剛到你喊我一聲「喬妹」,電視上竟然突然出現「喬妹」宋慧喬和「憲哥」李秉憲兩人手牽手,甜蜜蜜來台灣的新聞畫面,把我嚇了一跳!cc你很神准哦?
  
  *unique:
  
  哈囉~~喬安你寫的小說真是爆好看的──要努力加油生出小說喃~
  
  喬安答:報告!遵命!爆血管也會努力寫出爆好看的小說!(醫生說,膽固醇過高,要小心爆血管……共勉之)
  
  *冠冠:
  
  喬安你好阿……你是什麼星座ㄉㄋㄟ……粉好奇……其實我個人很想瞭解你ㄉ性格……嗯嗯……也很想瞭解……你為啥會想寫小說……而你寫小說一定也花力不少心思與想像力……嗯嗯……是怎樣ㄉ機緣下,讓你想去寫小說ㄉㄋ……那你能不能給我們這些想寫小說ㄉ人……一些建議……謝嚕!
  
  喬安答:關於星座嘛……給你個提示,動動腦好了!
  
  第一,我不是人。(咦?這樣說好像在罵我自己!)
  
  第二,不是動物。(嗯……這樣講好像也怪怪的!)
  
  第三,不是半人半獸或是四不像的怪物。
  
  第四,不會左右高低擺盪,晃來晃去。
  
  消去法扣除後,就是答案嘍!猜到了嗎?(猜不到?只好辛苦地去翻以前的後記嚕!)
  
  是什麼樣的機緣下讓我想寫小說?從小,我就愛看小說,幾乎是從識字開始就開始看小說了,尤其是感人的愛情故事一直是我的最愛,學生時代,有一次和好友逛書店,愛看言情小說的我們突然興起投稿的念頭,並期望畢業後能以寫作為業,現在,我和朋友都實現了這個願望,也期望這條路能走得長長久久。
  
  對於也想從事寫作的朋友們,我的建議是「動筆吧!」Justdoit!在寫作的路上,熱情和毅力始終還是最重要的,只有動手去將腦中的每個故事真正化為文字,夢想才有成真的一天,否則,一切都只會淪為空想罷了。所以,千萬別自我設限,害怕退稿、害怕寫不出來……這些都只會阻礙自己罷了,只管先大膽放手嘗試,遇到問題再來克服,我始終堅信,每個人都擁有無限可能的潛力,也許,你就是注定要吃這行飯的,千萬別埋沒了唷!
  
  *彧:
  
  喬大姊喃~我之前就看過你不少書了,印象中你最擅長的似乎就是古裝了,而且你的古代的書真的寫得很棒唷,你都是怎麼找到那些古代的資料呢?(PS.你的書我幾乎都看過啦──哈哈……)
  
  喬安答:平常我就愛買書,除了一些歷史書外,還有一些探討主題比較奇特的書籍,關於古代的歷史書,我確實買得最多,中外都有,其中大概有一半是大陸書(簡體字版的),因為關於中國古代歷史的研究,對岸的資料較豐富也較深入,所以,我固定會去賣大陸書的店逛逛,當然,也要感謝一些熱情的讀者朋友,每次去大陸時都會熱情地幫忙買書。因此,我的工作室最多的就是書,它是我不可或缺的個人數據庫,當然,我也常上網找資料彌補不足,也會詢問有相關知識或專業的人?例如,我在寫《長安俏妞鐵郎君》時,裡頭關於回教的一些事物,我除了看書之外,也常常纏著一位研究歷史的土耳其朋友問東問西,只為了多獲知一些回教的相關知識。
  
  *荷瑪:
  
  親愛的喬安,第一次拜讀你的大作,是《夏天》那本書,我很久沒看過如此感人的情節了,在我心中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也開始注意起你的作品,你的文筆十分好,感覺你很用心在寫每一本書。你要繼續加油喔!我會支持你的。我想問的是你寫書的靈感來自何處?
  
  喬安答:謝謝荷瑪,說到靈感,通常都是「隨時隨地」的,也許是走路時的靈光乍現,也許是看了一本書、一則新聞,也許是別人不經意的一句話……任何人、事、物都有可能是我的靈感來源。以《夏天》為例,最初的起頭是因為看了一則有關環保議題的新聞,然後,某一天,在騎車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衝動,突然就好想寫一個有酒窩的「純真」男主角,於是,《夏天》的故事雛型就如蓋房子般,一點一點地在我腦中堆砌起來。寫到故事尾聲時,因為喬安正在瘋「世足賽」,而那時剛好是2002年夏天,全世界最具代表性的大事件,所以,便決定拿它來當代表《夏天》的句點(因為《夏天》是二OO二年夏天出書的)。所以,千萬別忽略了身邊的任何小事物,好的、不好的,都有可能會成為寫作的靈感來源哦!
  
  *小瑩:
  
  喬安你好啊──好喜歡看你寫的書,尤其是《烈烈情焰》和《寵妻一下下》那兩個系列的,人物討喜,故事又精彩(順便一提,我很期待你的新書!)。想請問喬安平常都喜歡看什麼樣的書呢?是否對古代歷史特別有研究呢(才寫得出那麼有趣的古代言情小說)?謝謝!
  
  喬安答:我喜歡看書,只要覺得題材有意思,各類型的書都看。對於古代歷史,我不敢說是特別有研究,只能說是非常有興趣,畢竟,我不是念文史科系的(雖然這是我心中小小的遺憾),況且,就算是興趣再廣泛,看的歷史書再多,我也不可能博古通今,所以,我都是「隨緣」地觸碰著歷史上每個有趣的事物,除非是在寫作時遇到非找不可的資料,否則我很少刻意去尋找特定的歷史書籍,通常是隨意看到一本有趣的探討專書──比如說是在研究中國人的盜墓、中國自古以來的天氣、研究奴婢、研究當鋪……等等,好多好多,各式各樣,只要有緣看到,都是我涉獵的範圍嘍!
  
  礙於篇幅所限,這回專訪將分做上、下二次刊完,敬請期待下回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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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26 09:52:56
後記  喬安
  
  終於在疾病纏身,內憂外患中寫完了這個故事。
  
  第一次有去掉半條命的感覺。
  
  曾經,我信誓旦旦說過,絕不寫失憶的故事。因為,自認無法寫出新意,所以它是我絕對不碰的題材。可是,當我想到食樂時,不知道為什麼,「失憶」這兩字一直糾纏著我,這回,我知道,我真的被纏住了,再無法擺脫了,所以,我在編編的千萬阻撓下,還是任性地選用了這個被我視為難搞的題材──失憶。
  
  其實,我並不想寫出多麼可歌可泣的故事,只想將屬於食樂的暗戀心情娓娓道來,與大家一同分享。
  
  暗戀一個人時,只要遠遠看著他,便會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我想這是很多人都有過的經驗吧!
  
  我喜歡那種感覺,所以,我寫下了這個故事!
  
  其中,我好幾次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寵妻一下下》裡的夏兒,我想,或許是食樂和夏兒都有那種為了愛人勇於付出的執著吧!
  
  好了,這回的後記就不多聊了,隔了這麼久才與各位見面,真的很想念大家,希望下次不會再隔那麼久了!(自勉中──)
  
  這次附了在狗屋網站的記者狗仔單元裡,一些讀者朋友們所問的問題與喬安的回答,如果不嫌長,就看看唄!
  
  下回再聊嘍!拜!
  
  喬安2003年七月於新家
  
  PS.還要謝謝可愛桂兒的一年一記!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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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26 09:52:05
來賣人的        桂兒
  
  這次,不能免俗的,喬安「又」拖搞了!
  
  說「又」,是因為這次的情況簡直跟上一個夏天的《夏天》如出一轍。
  
  同樣都在沒日沒夜十拚命擠出靈感,同樣要到最後關頭才會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飛快速度,同樣都叫編輯跳腳到印刷前一秒,也同樣,讓大家看得欲罷不能,直呼再來一本!
  
  上一個夏天,喬安寫了《夏天》。
  
  這一個夏天,喬安出了《食樂公主》。
  
  兩個夏天,相隔十三個月;兩本書,也跟著橫越了幾千年。
  
  這當中唯一沒變的,大概就是喬安對某位知名韓國男星的執著了!
  
  猜到我要說什麼了嗎?對!沒錯!桂兒是來出賣喬安私生活的。
  
  「出賣?什麼出賣?你給我說清楚!」電話那頭傳來震耳的鍵盤敲擊聲,劈哩啪啦,越來越用力。
  
  嘿嘿~~有人開始緊張了。
  
  「後記嘛!都已經看到全劇終了,你總不會要我在這兒來個導讀吧?」桂兒倒是一派懶洋洋。
  
  「那、那跟出賣我有什麼關係?」
  
  「既然不能賣個故事關子,那當然只好把人抓出來稱斤論兩嘍!」桂兒做出十足無辜的表情,可惜喬安沒看到。
  
  各位、各位,照過來喔──好康的在這裡!
  
  喬安的花絮八卦即將開始批發零售,要一百嗎?不用!要五十嗎?不用!這麼棒的消息就要免費送你們啦!免費喔!快!趕快來搶位吧!
  
  有椅子的記得搬椅子,習慣坐地上的請小心不要壓死螞蟻,啊要拿折凳的,請千萬小心七大武器之首的威力,桂兒的八卦功力不太夠,實在有點害怕它不小心飛過來呢!
  
  「喬安!喬安!喬安!」
  
  唉呀呀!看看這底下的騷動有多麼熱情如火,叫人怎麼忍心辜負?
  
  親愛的喬安,對不起,你就慷慨就義,成全大家吧!
  
  咳,事情是這開始的……l、2、3、4,TEST、TEST,這是麥克風測試。
  
  「喂!頁數有限,不要浪費時間!印刷場在等了!」一聲冷冷的警告突然傳來。
  
  呃……那得趕快速戰速決才成。
  
  喬安,與其說她是哈韓族,還不如說是哈「裴」族,(至於是哪個「裴」,應該昭然若揭吧?)為了他,喬安曾創下兩天看完四十片VCD的紀錄,而那套反覆看了不知幾十遍的情定大飯店DVD,也早巳呈現有點跳針的狀態。
  
  平常呢,只要報上有裴先生的消息,喬小安一定虎視眈眈地等著在第一時間內剪報;如果碰上娛樂新聞報導裴先生,你就別想跟喬小安談論任何事了,她的一顆心全都繫在屏幕上頭,不管你問什麼,回答都只剩下「嗯!啊!喔!蛤?」
  
  沒事的時候,喬小安靠裴先生增加生活樂趣;有事的時候,喬小安利用裴先生的笑容刺激靈感產出;沒空出門的時候,喬小安悠遊在各個裴迷網站以排遣無奈;好不容易出了門閒晃,喬小安仍沒忘記帶著相機去找裴先生的特大廣告招牌合影。
  
  這樣的迷戀,讓出版社在企劃【韓情脈脈】時直覺想到了她。
  
  所以,這本書就這麼誕生啦!
  
  過程中,喬安一直很擔心失憶這主題會不會太老套,也曾經想避開,但最後,她還是聽從了自己內心的創作直覺與渴望,認認真真的把失憶大加發揮一番,希望可以讓眾家姊姊妹妹們感覺:這本書是很不一樣的。
  
  她做到了嗎?問你們嘍!
  
  另外,有沒有人發現這本書裡喬安藏了個小秘密呢?嘿嘿──這裡桂兒要賣個關子,想出來的人,可以寫信問喬安正確答案喔!
  
  什麼?還要提示?這……很明顯耶!就是跟前面說的迷戀有關嘛!
  
  了了唄?大家真是冰雪聰明!
  
  就降唄!報告完畢,桂兒下台一鞠躬。
  
  下台後──
  
  桂兒的背後突然吹過一陣冷風……
  
  「ㄟ……喬安,你、你手上的刀是、是怎麼回事?矮~大人饒命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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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26 09:50:33
後話
  
  半年後新羅慶州
  
  「我已經應允了大唐國食樂公主的求親,所以無法順從長老們的費心安排,選娶任何一家的閨女,請體諒,至於皇上那邊,我會擇日專程稟告,相信皇上一定十分贊成這樁婚事,畢竟,這有助於我們新羅與大唐之間的關係更為密切──」
  
  食樂坐在昔氏家族眾長老面前,聽著身旁昔東浚鄭重宣告著要娶她的事實,她的腦袋──竟然──一片空白。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三個月前,食樂傷癒隨著新羅車隊到達揚州後,昔東浚 便改變主意,另行轉走水路帶她返回新羅。
  
  但在到達新羅之前,她並不清楚此行竟還含有這層重大意義,而且……他怎麼可以把她主動求親這件事說出去呢!
  
  渾渾噩噩地聽完昔東浚說話,又糊里糊塗和長老們談完話,食樂在被昔東浚牽著走出大院時,仍然呆若木雞。
  
  她到達新羅之後,整個昔氏家族待她如上賓,畢竟她是大唐國的公主,自然怠慢不得,可現下,她真是窘極了,直想鑽個地洞直接回長安算了!
  
  「嘴巴翹那麼高,是想現在得到獎勵嗎?」昔東浚輕捏了一下她脹紅的雙頰,笑道。
  
  食樂嘟著嘴,抗議他把屬於他們兩人的秘密洩漏出去。「你明明答應我不把我求親這件事告訴別人,你怎麼可以耍賴?你說,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補償啊──」昔東浚笑了笑,在她俏臉上輕啄了一下。「這樣行嗎?」
  
  食樂左右張望,確定四下無人,也開始有點耍賴。
  
  「不行。」
  
  這麼重大的事情被說出去,哪是這樣一個輕輕的吻就可以補償的?!
  
  「那這樣呢?」他改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他果然對這遊戲是樂在其中了。
  
  「還是不行。」她好頑皮地笑著,顯然比他更熱衷。
  
  「這樣也不行?那沒辦法了。」昔東浚很有個性地轉身離去。
  
  食樂怔忡了一下,忙追上,追問:「你生氣啦?」
  
  昔東浚回過頭,故意挑左眉、微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說呢?」
  
  認真觀察了昔東浚半晌,食樂漾出天真燦爛的陽光笑容。
  
  「少唬人了,你沒有生氣。」故意裝生氣的臉,她一看就知道。主動勾住昔東浚的手臂,她開心地與他並肩而行。
  
  「浚,你喜歡吻我嗎?」
  
  「因為一直欠債,總得償還。」他寵溺地輕捏她的小鼻尖。
  
  「那你為什麼喜歡吻我?」她還是不改追問問題的毛玻
  
  昔東浚看她,笑道:「怎麼改問題了?你現在不問人為什麼吃飯了嗎?」
  
  食樂衝著他甜蜜一笑。
  
  「對,不問了,因為我已經找到吃飯的樂趣了。」
  
  「哦?」
  
  「你就是我吃飯的樂趣呀──」
  
  「原來我這麼重要──」昔東浚摟著她,朗笑出聲。「你讓我想到了一個可以補償你的方法了。」
  
  「什麼方法?」她興致勃勃。
  
  「成親後你自然知道。」
  
  「到底是什麼?有比吻更好嗎?」
  
  昔東浚笑而不答,食樂一路追問。
  
  兩人的身影逐漸沒入盛夏的花叢中──
  
  
  
  那年,大唐國內,歷經唐史上最巨大的動亂,皇帝帶著心愛的貴妃遠走避禍,卻仍是保不住愛人的性命。
  
  那年,傷心的皇帝黯然退位,太子即皇帝位。
  
  那年,動亂依舊,大唐皇室內有兩位公主,為了完成新皇帝鞏固與鄰國外族友好關係的使命,分別遠嫁。
  
  一位,是和親回紇的毗伽公主。
  
  一位,是遠嫁新羅的食樂公主。
  
  那年,在遙遠東方的新羅古國,正開始廣為流傳著一則關於大唐公主勇敢追求幸福的戀愛故事──
  
  
  <全書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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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匿名  發表於 2012-3-26 09:50:12
第十章
  
  好混亂,怎麼會這麼混亂呢?
  
  「公主,我們回去吧!」
  
  上官靈巧駕著馬車,看著長安大街上那些奔逃出城的人群,忽然有些害怕起來。
  
  李皓兒掀開簾子,露出白晰的俏臉。
  
  一大早偷溜出宮後,她已先找了間客棧換上特別訂做的新羅服,也梳了新羅女子才有的髮型,現在正準備前往「樂食樓」赴約。
  
  可街上混亂的景象,確實讓兩人錯愕。
  
  「情形好像不太對勁,我們還是回去吧!」
  
  上官靈巧感覺心慌,這種情況下,為了她和公主的安全,還是趕緊回宮為妙。
  
  「可是我已經約了他,我一定要去!」李皓兒態度堅決。
  
  安祿山叛軍攻下洛陽,直指長安而來,現今所有皇親國戚都已準備離開,如果今天不見他,她怕以後再沒有機會了。
  
  她非見他不可!
  
  馬車一路奔往「樂食樓」,遠遠地,李皓兒瞥見樓外那匹熟悉的黑色駿馬,她知道昔東浚已前來赴約。
  
  「就這裡停吧。」
  
  馬車在「樂食樓」的前一個路口停下,上官靈巧率先跳下馬車侯著。李皓兒掀開簾,整整衣衫,伸出手正準備讓上官靈巧扶下馬車時──
  
  倏地,一抹人影乘隙跳上馬車,奪過韁繩,搶走馬車。
  
  馬車無預警地激活狂奔,讓正要下車的李皓兒腳步一個不穩,整個人跌進車內。
  
  「公主!」
  
  上官靈巧嚇到,沒料到有人會搶馬車,想阻止時馬車已被疾駛而去。她提裙拚命追趕,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馬車越馳越遠──
  
  馬車上,李皓兒從簾內爬出,一把抓住搶賊的手,想搶回韁繩。
  
  「你做什麼?!放手!」搶賊大喝,一把推開李皓兒。
  
  李皓兒險穩住自己,執拗奮戰。
  
  「你好大膽,竟敢搶我的馬車!還我!」她撲向前,死命纏住對方,執意奪韁。
  
  兩人糾斗一團。
  
  「臭娘們,搞什麼啊!」搶賊怒喝,抬腿踹她。
  
  李皓兒悶哼了出聲,痛得鬆了手。搶賊見機不可失,連忙又補上一腳,直接將她踹下馬車──
  
  ***
  
  痛……
  
  頭痛……
  
  全身痛……
  
  「嗚嗚──嗚──」
  
  有人在哭?誰在哭?
  
  重重申吟的同時,哭聲戛然停止。
  
  「公主?」好熟悉的聲音在輕喚著。「公主,您醒了嗎?公主?」
  
  是在喚我嗎?
  
  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映入視線的是暈黃的燭光,以及……一張哭泣的小臉。
  
  「公主,妳醒了,太好了,太好了!」焦急的哭泣被如釋重負的欣喜所取代。
  
  「靈巧姊姊……」她嚅了嚅乾裂的唇,粗啞地喚道。
  
  欣喜立刻又被驚訝取代。
  
  「你記得我?八趴主,你記起我了嗎?」上官靈巧又驚又喜,忍不住開心地哭了。
  
  「我們現在在哪裡?」
  
  「我們在徐家村。」
  
  「徐家村?」是哪裡?食樂茫然不解,想坐起身,卻發現渾身疼痛得厲害,只好又忍痛躺了回去。
  
  「公主,您躺著別亂動,你昏迷了好多天了。」
  
  上官靈巧倒了杯水,小心扶起食樂的頭,餵她喝下。
  
  「昏迷……?」食樂喃喃道,她閉上眼,想抓住腦袋裡紛亂的思緒。
  
  對了,她從馬車上被人踢下來了,所以才會受傷的……
  
  不對,馬車翻覆了,她應該是從馬背上摔下來才對……
  
  食樂困惑地回想著。
  
  她記得她要去樂食樓赴約……
  
  也記得在野店遇上趙老闆……
  
  所有亂七八糟的回憶交錯紛雜二環後,終於清楚地凝聚在一個人身上──
  
  昔東浚!
  
  沒錯,她想起來了!
  
  她打算要去見昔東浚,而事實上,她也已經見到了!接下來所有發生的一切,她都清楚記得──
  
  但,此刻,他呢?
  
  「昔大哥人呢?」她顫聲問。
  
  「您別急──」上官靈巧連聲安撫,解釋道:「您和昔公子遇到叛逃作亂的民兵,您摔下馬,昔公子拚了命救您脫困,自己也拖著受傷的身體,好不容易才追上咱們!」
  
  「他受傷了?要不要緊?他現在人在哪裡?」她著急地想下床。
  
  上官靈巧壓住她,勸哄道:「您別起來呀!我這就去找昔公子來,您別亂動、別亂動。」
  
  上官靈巧才轉身要出去,昔東浚高挺的紫色身影即出現在房門口。
  
  「食樂,你醒了?!」
  
  「昔大哥……」食樂喊著,掩不住濃濃的泣音。
  
  昔東浚箭步來到床邊,臉上交雜著心急與心疼。食樂看著昔東浚,成串的淚水滑下臉龐,滴落枕頭上。上官靈巧看著歷經劫難歸來的公主,終於和她心儀多年的昔公子相惜相愛,覺得既欣慰又感動,她抹了抹淚,默默退出房外。
  
  「你又開始皺眉了。」食樂想抬起手抹開他緊擰的眉心,卻發現自己的手臂痛得抬不起來。
  
  「你現在兩隻手都受傷了,所以別亂動。」他柔聲道。
  
  食樂看著他額頭和手臂上都包紮著傷布,忍著身體的疼痛,勉強坐起身,既擔憂又愧疚地說道:「你也受傷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拖累你的──」為了救她脫險,他才會受傷,想著,她心裡便難受得厲害。
  
  「別擔心,這傷沒什麼大礙,至少我還記得自己是誰。」
  
  昔東浚將她緊摟入懷。她摔下馬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會發狂至死,還好她果真是個福大命大之人,在那樣的危亂之下,她竟然還可以逃過一劫,沒被亂蹄踩成肉泥。
  
  「只是,你不可以再這樣嚇我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睜著無辜的大眼。
  
  昔東浚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頰,愛憐地俯身吻上她沾有淚珠的羽睫。
  
  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由樸昱他們口中得知了她的一切,他承認,他是有些生氣的!氣她的傻癡,氣她的執著,為了他,她可以默默守在他身旁那麼多年,而他卻一點都不自知。
  
  她昏迷的這些日子,他又惱又氣又害怕。
  
  只要一想到,她是那麼努力地想要走進他的世界,卻又好幾次差點離開他,他便懊惱得想要用力搖醒她,強迫她再對著他微笑。
  
  「昔大哥,你剛才吻我這裡,算不算一次?」
  
  她以指點了點自己的睫毛,再度顯露靦腆的笑容。
  
  「不算。」昔東浚摟住她,知道她在期待什麼。「這裡才算!」
  
  他傾下身,封住她乾燥的唇。
  
  食樂歎息一聲,想舉起手臂環住他的頸項,可無奈手臂太痛舉不起來,只好忍痛作罷。
  
  昔東浚這一吻,既熱情又溫柔,食樂響應著他,深深陶醉其中,她想,她這輩子怕是要對他的吻上癮了。
  
  許久,當昔東浚緩緩放開她時,她望著他,傻怔怔地問道:「你現在還欠我幾次啊?」她昏迷太久了,已經記不清該「獎勵」的次數了。
  
  昔東浚撫了撫她剛被吻過的唇,有些捉弄地說道:「在你昏迷期間,為了鼓勵你早點醒來,我已經把該給你的『獎勵』全給你了,所以現在我已經沒有欠你,剛才那一吻,純粹是額外奉送的。」
  
  「啊?哪有這樣的?」食樂抗議道。
  
  在她昏迷的時候全吻完了?!她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她不是虧大了嗎?
  
  看著她既惋惜又心痛的可愛模樣,昔東浚發現自己竟已深深愛,這掣獎勵遊戲」,且有點樂此不疲了。
  
  「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飯?可以再開始累積獎勵,我不介意。」他很有良心地建議她。
  
  食樂嘟起嘴。
  
  「那當然,我當然要吃──」
  
  「公主!我的寶貝公主呀!」
  
  刁叔的呼喊一路從外頭飆進,完全忘記要敲門便直接衝進房,直奔食樂身旁。
  
  「您醒了,真的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一聽到公主清醒的消息便連忙跑了過來,如今一見公主真的安然無恙了,不禁老淚縱橫。
  
  「刁叔,你別哭,我很好。」
  
  「您叫我刁叔?您認得我了?」刁叔驚喜。
  
  食樂點點頭。「刁叔,我肚子餓了!你可不可以弄飯給我?我想吃你煮的飯。」
  
  「您要吃飯?!您真的要吃飯?!」第一次聽到公主主動提起要吃飯,刁叔受寵若驚,他拍拍胸脯,盡忠職守地說道:「成!那有什麼問題,雪霞羹、食樂酥……不管是什麼,我立刻去弄,您等著!」
  
  說完,刁叔又像一陣風捲出房門,為寶貝公主煮飯去也。
  
  「你認得刁叔?那表示你想起來了?」
  
  「嗯。」她點頭。
  
  「所有的事?」
  
  「嗯,差不多。」
  
  「那麼你還欠我的那個解釋,也想起來了?」
  
  「是想起來了……」她細聲道,低下頭,臉又紅了起來。
  
  這次換昔東浚滿意地直點頭。「很好,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那天約我到樂食樓見面,說是有要事相告,你的要事是什麼?」
  
  「這個嘛……」她吞吞吐吐,臉快燒起來了。「這個……」
  
  「我在等著。」
  
  「我說了,你不能取笑我,也不能告訴別人,更不能當作沒聽見。」她想先尋求他的保證。
  
  「什麼事這麼複雜?」
  
  「就是……我那天要對你說的話就是……」
  
  她雙手絞扭著棉被,深吸口氣,終於鼓起勇氣,一口氣說道:「我叫李皓兒,是大唐國的食樂公主,我喜歡你六年了,你願意娶我為妻嗎?」
  
  語畢,她窘得直接鑽進被窩裡。
  
  換來的,是昔東浚的一陣朗笑。
  
  哦,真是羞死人了,沒想到從以前她就貪戀他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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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26 09:49:50
第九章
  
  「你真的……確定你認識我?」
  
  在趙老闆熱心的張羅調度下,硬是在樓梯下的位置擠出一個不算寬敞的角落給昔東浚和食樂。食樂縮在擁擠的人堆中,始終緊挨在昔東浚身側,並與笑容親切的趙老闆保持小小的距離──她真的對這位趙老闆毫無印象。
  
  「當然嘍,我說過了,當你還是個小娃兒的時候,就常到我店裡看人吃飯,請人吃飯,算是我樂食樓最重要的老主顧了。」趙老闆笑道。不得已離開長安,他心情真是夠悶的了,不過,在這樣的亂局、在陌生的異鄉,竟然能夠遇上熟人,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食樂見趙老闆始終友善的臉,儘管她心裡有一絲絲感動,但仍不免有些疑慮。
  
  「你說你認識我,那麼我再請問你──」
  
  她身子傾向前,以只有趙老闆和昔東浚能聽到的音量,悄聲問道:「我是男的?還是女的?」
  
  聞言,趙老闆先是頓了一下,然後隨即爆出大笑。
  
  「哈哈,李公子啊,你還是這麼愛開玩笑,老是問一些怪問題!」
  
  昔東浚看著食樂,噙笑不語,他當然明白食樂何以如此一問,畢竟她心裡不踏實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她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認識自己的人,可對方卻認定她是個「男子」,而非「姑娘」,這當然會令她困惑了。
  
  食樂靠向昔東浚,偷偷問道:「昔大哥,為什麼會這樣?他說他認識我,可怎麼會說我是男的?」
  
  昔東浚傾身,附在她耳邊,壓低嗓音調侃道:「準是你以前常常女扮男裝到處騙人!」
  
  「真的?」
  
  「還有更好的解釋嗎?」
  
  食樂偏著頭,有些傻氣地認真思索,覺得昔東浚的說法頗有道理。假如真是如此,那麼就表示趙老闆認識的也不是「真正的她」嘍?!
  
  趙老闆看著眼前不斷咬耳朵的「兩個男人」,儘管感覺怪怪的,但仍力持鎮定轉而對昔東浚說道:「這位公子,我好像也見過你?」可以確定見過,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你有沒有見過我不重要。」昔東浚望向食樂,語帶玄機道:「重要的是,我們都知道了她叫『李皓』。」
  
  「什麼意思?」敢情這兩個人,一個專門問人怪問題、一個專門說些難懂的話,都有把人攪糊塗的本領。
  
  昔東浚聳肩,沒答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食樂。
  
  因為自從聽到趙老闆稱她為「李皓」時,有種模糊的印象一直隱隱躍動,不斷敲擊著他記憶中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他感覺自己確實聽過這個名字。
  
  是了,他怎麼會一直沒注意到呢?
  
  儘管食樂是蒼白瘦弱了點,但皮膚卻十分有光澤,不像一般貧苦人家姑娘的骨瘦枯黃,尤其此刻她男裝的扮相,清秀俊俏,越看越是眼熟得緊。
  
  是的,除了多年前樂食樓裡的那個小娃兒之外,他絕對在別的地方見過她!
  
  如果她以前常常扮男裝,那麼是不是表示他見到的她,也都是喬裝成男子的模樣?!一個叫「李皓」的男子?
  
  這個老是跟他索吻的傻食樂,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和他有關的秘密?
  
  「昔大哥,你怎麼了?為什麼一直這樣看著我?」
  
  被昔東浚專注的眼神盯得心慌,食樂一度以為他就要當著眾人的面給她「獎勵」了。
  
  不會吧!這裡人這麼多!他不會大膽到這種程度吧?!
  
  「李公子!」趙老闆開口打斷食樂的胡思亂想。「你這趟是打算往南走嗎?或許我們可以結伴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他熱心邀約。
  
  「呃……我也不清楚我們是往哪兒走?這要問昔大哥,他最清楚。」食樂誠實道,反正她一切都信昔東浚,他帶她去哪兒,她就跟著去哪兒。
  
  趙老闆看了眼似乎不太容易親近的昔東浚,嚥了嚥口水,有些退卻。
  
  「抱歉,我們在趕路,不便與人同行。」昔東浚冷淡拒絕,眼神頗有深意地凝視著食樂。
  
  食樂想了想,也同意道:「沒錯,我們在趕路,很趕很趕,跟我們同行會很辛苦的,你還是不要跟我們同行比較好。」況且有外人在,不但會影響她和昔東浚的獨處,也會讓她「不方便」索雀獎勵」。
  
  嗯,沒錯!這是很嚴重的一件事!誰叫她貪戀男色呢!食樂心虛忖道,這一點點想獨佔昔東浚的心思,完全被昔東浚看在眼裡。
  
  「這樣啊──那就可惜了!」趙老闆呵呵乾笑兩聲,嘴上雖沒再說什麼,但心裡著實感覺怪異得很,但他又說不出是哪裡怪。
  
  他自然是不清楚李皓公子和這個紫衣男子是啥關係,他只知道這位紫衣公子渾身上下充滿防備,只要有人跟李皓公子說話,都必須受他無言的監視,感覺很有壓力。
  
  「好了,饅頭來了!」
  
  店小二吆喝著捧出一盤饅頭,左繞右拐地跨過重重人堆障礙,來到昔東浚和食樂面前,道:「不好意思,時局亂啊,現下小店也只有這個可賣了,官倌您就將就吃吧!」
  
  「我明白,多謝。」昔東浚給了錢,接下饅頭。轉頭對食樂柔聲道:「只好又吃饅頭了。」
  
  食樂漾出微笑,拿過一顆饅頭,用力啃了一大口。
  
  「沒關係,饅頭就很好吃了呀!」
  
  一顆饅頭一餐飯,表示她又可以累積一次「獎勵」了,只要想到這個,吃什麼都好吃了。
  
  「等等!李李……李公子,你你你……你剛才說什麼?」
  
  突然,樂食樓趙老闆瞪大眼,結結巴巴,只見他手指著食樂,露出見鬼似的驚愕表情。
  
  「趙老闆,你怎麼了?」食樂疑惑道。看她吃東西有那麼恐怖嗎?
  
  「你你你……你剛才說什麼東西『好吃』?」趙老闆趨上前,無比嚴肅地問。
  
  食樂捧起饅頭。「道個啊,我也只有這個可以吃啊!」
  
  「你……你說這個饅頭『好吃』?」他惡狠狠地瞪著食樂手上的那顆饅頭,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倏地,趙老闆伸手一把搶過她的饅頭,三兩口地往自己嘴裡塞。
  
  食樂被嚇到,往後縮向昔東浚,昔東浚也反射性伸臂護住她,挑眉看著趙老闆。
  
  「他是不是餓昏了?怎麼突然搶我饅頭吃?」她仰頭問昔東浚。「我們要不要再多分幾個給他?」
  
  昔東浚看著趙老闆反常的行為,想起他曾在樂食樓裡聽到的一些對話,大概已猜到趙老闆激動的原因了。
  
  趙老闆吃完饅頭,再抬起頭時,臉上竟然出現了兩行淚水。
  
  「怎麼會這樣?不過就是一顆普通的饅頭礙…」他深受打擊地逼近食樂,帶點指控道:「你『竟然』會認為這個饅頭『好吃』?」
  
  「趙老闆,你到底怎麼了?」食樂更偎靠向昔東浚,完全一頭霧水。「難道我應該認為它不好吃嗎?」
  
  昔東浚手臂仍環著食樂,一針見血道:「我想,你大概是傷了他的心吧。」
  
  「傷心?我何時傷他的心了?」食樂更顯無辜,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是啊,他何時傷他的心了?」
  
  一旁,始終默默偷看,豎高耳朵偷聽的不知名路人甲乙丙,終於也忍不住出聲了。他們也好奇得緊,不過是一顆饅頭嘛,何必傷心成這樣?還流淚了哩!
  
  趙老闆哀怨地看看盤中的饅頭,又看看食樂,不禁心酸又悲痛。
  
  「枉費我這十年來,從大江南北請來各式各樣的名廚,做出各式千金難求的名菜,結果,竟然栽在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上……而且還是顆不起眼的饅頭……」
  
  「我店裡的饅頭怎麼了?它哪裡礙到你了?」店小二發出不平之聲,就是不允許有人瞧不起他辛苦做出來的饅頭。
  
  剎那間,小小的野店裡,滿滿的人,全都開始關注起這位「李皓」公子和店小二的饅頭到底是哪裡得罪了長安城裡鼎鼎有名的樂食樓趙老闆。
  
  趙老闆重重哀歎、無限感慨。
  
  就在這小小的野店裡,開始他生平第一場說書大會。
  
  一切,就從「李皓」六歲那年,頭一次到他的樂食樓開始說起──
  
  以及接下來十年間,他為了「打開李皓的胃口」所做的種種努力──
  
  ***
  
  同樣的夜,在遠方的另一個角落,也有一群人,正在談論著「李皓兒」。
  
  「公主其實是當今皇上的親侄女!」
  
  刁叔說出食樂的來歷,想起當年出生時那個瘦得不成樣兒的小女娃,還是心疼得要命。
  
  「打她一出生開始,便有個一般嬰孩兒都沒有的怪毛病,那就是她不愛喝奶,無論王爺和王妃換了多少的奶娘都沒有用,她不喝就是不喝,後來,換了方法改熬粥水餵她,她仍是不吃,當時,所有大夫都診不出是什麼毛病,只斷定這樣下去,她肯定是活不過週歲的──」
  
  聽著刁叔的敘述,阿沅恍然大悟。
  
  「這就難怪了,難怪食樂姑娘……」
  
  「是『公主』!」刁叔和一旁的上官靈巧同時嚴聲糾正。
  
  阿沅縮縮脖子,改口道:「好……我是說,難怪食樂『公主』會有不愛吃飯的毛病,原來是從小就這樣。」
  
  樸昱在旁安靜聽著,點點頭,示意刁叔繼續說下去。「然後呢?」
  
  「原本大家都認定這個女娃兒怕是養不大了,可沒想到,她雖然吃得少,又瘦如柴的,可生命力卻強盛得很,愛玩愛說話,不過,她也時常受自己不愛吃飯的毛病困擾,所以打她稍微懂事開始,便常常頑皮地偷溜出去,為的就是到處看人吃飯,尋找自己何以不愛吃飯的答案──」
  
  刁叔歎口氣,說道:「一直到她十歲那年,王妃和王爺相繼過世,留下公主這麼一個獨生女,皇上不忍心,便將公主接進宮中,並正式敕封她為『食樂公主』,便是希望她能一輩子都吃得快快樂樂──」
  
  而他,也是在那時跟著一起進宮伺候公主,這些年來,他為了讓公主真的能「吃得快樂」,不知費盡多少心思研究增進廚藝,為的就是希望能做出一道讓公主喜歡的佳餚。
  
  聽著刁叔的敘述,阿沅忍不住又說話了。
  
  「我就說嘛,原來不是我眼花!食樂姑娘她……」
  
  「『公主』!」
  
  刁叔和上官靈巧再度糾正,阿沅只差沒肅然起立,以表尊敬。
  
  「是,我是說,難怪我之前和公主說話時,老是覺得她身上偶爾會散發一股難言的尊貴氣勢,當時我只當眼花了,卻沒想到她原來真的是公主!看來,我阿沅的直覺還是滿准的嘛!」阿沅忍不住洋洋得意起來。嘿,他還幫公主磨過墨呢!
  
  聞言,努力忍了一晚上不哭的上官靈巧,終究還是流下心疼難過的淚水,哽咽道:「沒想到……公主竟然會喪失記憶,忘了自己是誰,而她身上那塊皇上御賜的翠玉,竟成為她唯一認定自己的信物。」
  
  這也難怪公主會就這麼失去音訊,完全不與她和刁叔連絡。思及此,上官靈巧摀著臉,自責哭泣。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就不應該答應公主的要求,幫她偷溜出宮和昔公子見面了……」
  
  「放心吧,浚會找到她的!」樸昱安慰她。
  
  其實,早在他第一次聽到「食樂」這個名字時,就覺得有些耳熟了。
  
  不過,由於「食樂公主」很少參與貴族間的活動,所以相對也就沒有像其它幾位公主那樣,名字響亮到連一般小老百姓都知曉,連偶爾會參加貴族宴會的昔東浚都對「食樂公主」沒印象了,更何況是他這般普通的商人呢!所幸他平日消息靈通,各路奇奇怪怪的傳聞聽多了,偶爾還是會碰上件有用的。
  
  他確實費了好些功夫,才確定皇室中的確有一位「食樂公主」。
  
  他根本來不及告訴昔東浚……
  
  不過這樣也好!說不定反而讓昔東浚和食樂因此有了意外的發展!
  
  「對,沒錯,我們都相信浚爺!他一定會找到食樂姑……呃,『公主』!也許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阿沅也加入安慰的行列。
  
  上官靈巧和刁叔都與他一般,有著對主子最忠誠的一顆心,所以,他們的心情他絕對可以理解,也格外惺惺相惜。
  
  「對了,那天公主約浚見面到底是怎麼回事?」樸昱問道,這一直是他最好奇的部分。
  
  「其實,公主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昔公子了……」
  
  上官靈巧流著淚,開始述說那段她一路陪伴公主走過的暗戀歲月──
  
  ***
  
  食樂流著淚,感動得痛哭流涕。
  
  聽完了趙老闆述說的往事,她真的好感動、好感動!沒想到,天底下竟然有人為了她,這麼多年來不斷努力地奮鬥著,這種毅力與恆心,不知為何,她感同身受。
  
  「這回,我特地從新羅國請來一位聽說可以調製出各式奇醬的名廚,也是為了讓你嘗嘗──」
  
  聽趙老闆這麼一說,食樂似乎也有點過意不去了。
  
  「那就請他做來給我們嘗嘗,我們也可以幫忙判定到底是誰做的東西比較好吃啊!」旁人開始起哄。雖然他們對樂食樓趙老闆「慘敗」在一家野店之下,都抱以無比同情,可有吃好料的機會,豈是可以隨便放過的?
  
  「拜託,你們說吃就吃啊!」趙老闆啐道。「人家在新羅國可是數一數二的名廚,他的東西向來只有新羅國的六部貴族才有福分吃到的──」
  
  「沒這回事,那是騙人的!」
  
  始終沒開口表達意見的昔東浚,此時忽然冷冷地插進一句。
  
  眾人噤聲,紛紛將目光投向昔東浚──包括食樂的。
  
  「你……你胡說什麼?」趙老闆錯愕。
  
  「新羅國裡根本沒有你說的這號人物,你被騙了!」昔東浚篤定道。身為新羅國六部貴族的一份子,有沒有這樣的名廚,他豈會不知?!
  
  「你懂什麼啊?」趙老闆不甘示弱道。「那個人可是新羅國裡──」
  
  「昔大哥就是新羅人!」食樂挺身驕傲地說道。「新羅國的事,他自然是最清楚不過,他不會亂講的!」
  
  「算了!我也不和你們爭辯什麼!反正現在兵荒馬亂的,那位新羅名廚也不知流落何方,等局勢穩定之後,我自然能找到他,讓你們嘗嘗什麼才叫好吃的!我就不信我這樂食樓祖傳的招牌會敗在這家野店手上!」趙老闆忿忿不平地道。
  
  「反正我店裡的饅頭好吃就是好吃!」店小二可得意的哩!
  
  「哼,我才不相信,不過就是顆饅頭罷了,有啥了不起的!」
  
  眼看趙老闆和店小二又要槓上,又有人說話了。
  
  「你們也別爭了,說了這麼多,都還沒聽聽這位小哥說說,這饅頭到底好吃在哪裡?可以勝過那些珍味佳──」
  
  有道理!
  
  眾人又將目光聚集在食樂身上,等待她發表評論。
  
  食樂看著昔東浚,流露出少女初戀時特有的甜美笑靨。
  
  「其實,我也不知道耶!只要是昔大哥拿給我吃的東西,我都覺得好吃。」
  
  「什麼?就這樣?」這是什麼原因啊!
  
  眾人傻眼。
  
  「不過趙老闆你別傷心,等到我們都重回長安之後,我保證會再去樂食樓捧場的,到時你可別嚇到哦!」食樂試圖安慰趙老闆。她心想,趙老闆一定沒有料到「李皓」公子其實是位姑娘,到時她恢復女裝前去,他肯定會嚇一跳的。
  
  不過,趙老闆顯然已不再是眾人關注的焦點!因為眾人的注意力,已被徹底轉移了。
  
  由於食樂給的理由實在太過詭異,眾人已不再關心到底誰的東西好吃,反而開始好奇昔東浚和「李皓」公子的「關係」。
  
  眾人偷瞄昔東浚,又看看食樂。雖然嘴巴不說,心裡卻都有一個共同的疑問。
  
  這兩個男人……到底是……
  
  ***
  
  「你說大家是不是都在想,我們兩個到底有沒有『斷袖之癖』?」
  
  夜,深了。待所有人都開始安靜入睡後,食樂忍不住偎著昔東浚,開始對他說悄悄話。
  
  「顯然是。」
  
  昔東浚攬著她,絲毫沒有避嫌。他猜想或許仍有些人根本沒有睡覺,正「睜隻眼閉只眼」地偷看著他和食樂的一舉一動,不過無所謂,他不在乎!
  
  食樂越想越覺得這情況有些怪異荒謬,忍不住有股想笑的衝動。她以手摀著嘴,雙肩因努力忍笑而劇烈抖動著。
  
  「你笑什麼?」
  
  「沒什麼。」她在黑暗中吐吐舌頭,有點小調皮地說道:「如果我現在跟你要『獎勵』,不知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
  
  「你想試?」昔東浚挑眉道。
  
  「沒……沒啦,我隨便說說的,你別當真。」她還沒大膽到那種地步。
  
  食樂將發紅的小臉埋進他的肩窩,偷取他的體溫。
  
  「食樂。」他的唇抵在她耳畔,輕喚。
  
  「嗯?」
  
  「如果我說我想帶你去新羅,你會不會跟我去?」
  
  「你帶我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她抬眼看他。「不過也別忘了,你答應會帶我回長安的。」
  
  「我知道。」他淡淡微笑。手臂收緊,將她摟近。
  
  此時,坐在食樂另一側的男子因為睡熟了,斜傾的身子越來越靠近食樂,眼看著他的頭就要落在食樂的肩膀上,昔東浚皺起眉,毫不留情地伸出手,一把推開男子不識相的頭。
  
  「嗚──」男子睡意朦朧間根本不知發生什麼事。只搔搔撞到的頭,繼續死睡中。
  
  食樂忍不住又想偷笑了。「你會不會推得太用力了?」
  
  「敢再靠過來,我會更用力。」昔東浚以手臂牢牢圈住她,不讓周圍睡得東倒西歪的男子有任何靠近她的機會。
  
  儘管受傷的右手以不太自然的姿態卡在兩人身體之間,可食樂完全不在意,因為昔東浚 抱得她好緊好緊,這讓她好高興,她知道他在保護她!
  
  食樂心裡甜甜的,享受這份獨佔的呵寵──
  
  她的眼皮漸漸重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食樂迷迷糊糊,即將沉沉入睡之際,倏地,一陣似遠還近的喧囂聲隱隱傳來。
  
  昔東浚在黑暗中警覺地睜開眼,全身緊繃,充滿防備。
  
  食樂揉揉眼,半睡半醒問:「什麼聲音?」
  
  令人不安的聲響越來越近,其它人也聽到聲音陸續醒來,開始不安地騷動。
  
  店外,所有馬匹的嘶鳴漸劇,似在提醒主人們危險漸至。
  
  昔東浚拉著食樂才剛起身,突然一校燃火的弓箭破窗而入,直直射在食樂身旁的木牆上,火苗立刻竄燒。
  
  尖叫四起,所有人開始慌亂,跑的跑、逃的逃,一窩蜂全擠往店外。
  
  「抓緊我!」
  
  昔東浚 背起食樂,大步奔往店外。四周煙霧瀰漫,伸手不見五指,憑著點點火光,昔東浚快速找到自己的坐騎,立刻背她飛身上馬。
  
  突如其來的入侵者不知是何方人馬,只知他們個個手拿兵器、燒殺劫掠,野店內外一片哀嚎混亂。
  
  昔東浚無暇顧反其它,只一心一意要策馬殺出重圍,護食樂脫險。
  
  食樂害怕極了,某種熟悉的恐懼籠罩著她。她緊緊抓著昔東浚,深怕被甩下馬。
  
  混亂中,有人搶馬殺人。一輛準備逃走的馬車,因馬匹受到驚嚇脫韁而出,馬車整個失衡翻覆,撞向昔東浚和食樂。
  
  「該死!」
  
  昔東浚咒罵一聲,一手拉韁轉向、一手想要護住食樂。可馬車的衝力太大,只見食樂瞬間脫出昔東浚的拉握,整個人甩飛出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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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26 09:49:19
第八章
  
  「公主,公主,您在哪兒?」
  
  上官靈巧的聲音一路從外苑急傳進房裡。
  
  「我在這兒呢!」李皓兒寫下最後一個字,緩緩放下筆,嘴角噙著一抹甜蜜的淺笑,對著匆忙跑入的上官靈巧說道:「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衣服拿到了嗎?」
  
  上官靈巧喘著氣,原本急著想說些什麼,經李皓兒這麼一問,注意力霎時被轉移。
  
  「哦,拿到了!」她捧上手中的包袱。「公主要立刻看嗎?」
  
  「當然!」李皓兒迫不及待地等著上官靈巧打開,一看到呈現在眼前的一襲新羅衣裳,她忍不住讚歎。「哇──好美!」
  
  「這可是我特地拜託刁叔去找新羅師傅訂做的呢!」上官靈巧也滿意極了。
  
  李皓兒開心地欣賞了這套新羅女裝好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麼,神秘兮兮地追問:「這件事沒有其它人知道吧?!」
  
  「放心,只有我和刁叔知道,那位師傅壓根兒不知道我們是誰。」
  
  「那,刁叔有沒有問你什麼?」李皓兒心虛地問,有些不好意思。
  
  「沒有,他只問他新研發的『貴妃紅』和『食樂酥』公主吃了嗎?」
  
  李皓兒頓了一下。「我……勉強吃了一個,其它的……我賞人了。」
  
  「我就知道!」
  
  「你別告訴刁叔,我怕他難過。」
  
  「怕他難過您就多吃一點啊!」
  
  李皓兒吐吐舌頭,知道上官靈巧肯定又要開始一番「開導」,立刻轉移話題道:「啊,對了,這個麻煩你替我拿給一個人。」她拿起剛才寫好的信,折好後裝進信封裡。
  
  「誰?」
  
  李皓兒笑得好神秘、好靦腆。上官靈巧立刻會意過來。
  
  「您寫信給『他』?您真的、寫信給『他』?」她訝異於公主的大膽。
  
  「嗯,我十六歲了,那天我聽到皇上和娘娘在討論要為幾位公主姊妹們挑選夫婿,你也知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萬一皇上幫我配了婚,那就糟了……」思及此,李皓兒不免心急起來。「我本來就打算在這年寫信給他,現在我更要趕快行動才行!」
  
  「如果皇上真要幫您配婚,您這麼做豈不是更~即外生枝嗎?」
  
  「從十歲那年起,我就立誓要在長大後讓他重新認識我,除非我努力過,而他仍然沒有喜歡上我,否則我不會輕易放棄的。只要他能喜歡我,我一定不會讓皇上把我嫁給別人。」李皓兒的態度很堅決。
  
  上官靈巧深受感動,忍不住忘形地抱住自己的主子。
  
  「我知道了,公主,靈巧說什麼都會支持您的!」公主心儀新羅國三大貴族出身的昔東浚,這是她一直看在眼裡的,她真的替公主感到心疼呵!
  
  「我已經寫信約他三天後到樂食樓,到時候,我就會偷溜出宮,然後換上這套新羅衣裳,恢復女兒身和他見面。」
  
  李皓兒笑得很燦爛,將信交給上官靈巧。
  
  「厭煩你跑一趟,你知道他身旁有個小廝吧?」
  
  上官靈巧想了想,有印象。「哦,好像是個叫阿沅的男孩……」
  
  「對,你把信給他,他一定會轉交的。」偷偷觀察了昔東浚這麼多年,他身旁有個忠心的小跟班,她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公主,放心,靈巧現在就去。」說完,上官靈巧轉身就要跑出房,可才到房門口,她忽然想起先前急著要稟報的事,連忙又停下腳步,回頭說道:「不行啊,公主,現在恐怕不是好時機啊!」
  
  「為什麼?」
  
  「剛才我回來時聽到消息,說是安祿山起兵叛變,而且洛陽已經被攻陷了,現在他的兵馬正朝著長安而來呢!」
  
  「廷怎麼可能?」李皓兒驚訝。
  
  「現在,皇城內上上下下都在討論著要避走別宮的事呢!一旦決定,恐怕公主您都要準備離開長安了……」
  
  上、官靈巧看著手上受交託的信,忍不住替公主為難起來。
  
  「不行,我一定要和他見面,我不要這樣離開長安,我會後悔一輩子的。」李皓兒意志堅定,她已經決定和他見面了,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你還是先替我送信去吧。」
  
  「公主……」
  
  「我,有好重要的話要告訴他,我一定要和他見面。」
  
  ***
  
  上官靈巧重重歎了口氣,算是暫時安了心。
  
  經過不斷趕路,她和刁叔終於追上了正中途休息的新羅車隊。
  
  「刁叔,太好了,太好了……」想到可能馬上就會有公主的消息,甚至,有可能見到公主,她忍不任又要哭了。
  
  「別擔心,一定會有好消息的。」刁叔拍拍她,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半晌,去通報消息的人回來了,並且領著一位面容端正的男子走來,這個人……不是昔東浚!上官靈巧掩不住濃濃的失望。
  
  「在下樸昱,聽說兩位一路從長安追來找我,請問有什麼事嗎?」
  
  樸昱含著笑,禮貌問候,雙眼同時機警地打量上官靈巧和刁叔。
  
  「我們不是找你,我們是想找昔東浚昔公子──」上官靈巧心急如焚,看來又快哭了。「他不在這兒嗎?」
  
  「沒錯,他不在這兒。」
  
  「他真的不在?!」上官靈巧急得大叫,抓著刁叔,失聲哭了出來。「刁叔,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哪?」
  
  樸昱一見上官靈巧哭得淒慘,覺得事態似乎頗有意思,他笑了笑,慢條斯理道:「這位姑娘先別哭啊,我朋友哪裡招惹你了,讓你這麼急著找他?你不妨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刁叔拍拍上官靈巧,上前一步說道:「不瞞樸公子,我們在找人。」
  
  樸昱聳聳肩。「我知道,你們在找昔東浚。」
  
  「事實上,我們在找我們家公……呃……」頓了一下。「公子!」
  
  上官靈巧拉了拉刁叔的衣角,搖了搖頭,修正道:「小姐,是我們家小姐才對。」畢竟那天公主是以女兒身的模樣失蹤的。
  
  「到底是公子,還是小姐?」樸昱有些糊塗了。
  
  「小姐!」無庸置疑的異口同聲。
  
  「你們一路從長安追來,是為了跟昔東浚要你們家小姐?是這樣嗎?」樸昱微笑,這情況可真有趣。
  
  「我們家小姐不見了,有人看到她最後是出現在新羅坊的昔氏宅邸前,所以我想昔公子可能會知道。」刁叔說道。
  
  上官靈巧哭道:「一定出事了,她也許根本沒有找到昔東浚,不然她不會不跟我連絡的……」
  
  「這個嘛……或許是有些意外。」樸昱說道,如果他沒猜錯,這兩人口中的小姐應該就是「食樂」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有些意外?」上官靈巧改抓住樸昱的衣袖,著急地問。
  
  「姑娘別急,咱們有話到馬車裡慢慢說。」樸昱邀請兩人一坐,他有一肚子話想問。
  
  「我急,我當然著急──」
  
  上官靈巧才焦急地對樸昱吼著,此時,已聞聲在旁探頭探腦的阿沅忽然大叫出聲。
  
  「啊!」阿沅跳出來,指著上官靈巧大吼。「我認得你!」
  
  上官靈巧嚇到,然後定神認出阿沅後,意外又驚喜。「你是……阿沅?」昔東浚的小跟班!
  
  「你是那個托我拿信給浚爺的人!」阿沅篤定道:「沒錯,就是你!」
  
  「你還記得我?」上官靈巧驚喜,又燃起一絲希望。「你家公子呢?他在哪兒,有沒有和我家小姐在一起?」
  
  「你家小姐,誰啊?」阿沅不解。
  
  「我家小姐姓李,名皓兒。你知不知道?她有沒有和你家公子在一起?」上官靈巧抓著阿沅,完完全全是病急亂投醫,現在只要碰到有一絲絲相關的人,她都不願放過。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阿沅傻了。哪來一個激動的怪姑娘啊?8況且我連浚爺現在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又怎會知道你家小姐呢?」問題是,誰是李皓兒啊?
  
  「姑娘你先冷靜點──」
  
  「靈巧,你別激動。」
  
  樸昱和刁叔同時開口,兩人為瞬間的默契交換了一下視線,然後,樸昱才接著說道:「信?莫非……你就是約浚去『樂食樓』見面的人?」這可更有意思了。
  
  「嘎?你知道?!」上官靈巧驚喜,急切道。「對,沒錯,是我家小姐約昔公子到樂食樓見面的。」
  
  「可是你家小姐並沒有出現。」阿沅搶話道。「她沒有到樂食樓赴約。」
  
  聞言,上官靈巧又一陣心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開始狂奔。
  
  「但,浚卻在那一天同時撿回了一位名叫『食樂』的姑娘。」樸昱接著說道。
  
  咦?!
  
  刁叔和上官靈巧驚喘抽氣。上官靈巧抹去淚,急道:「食樂?你說她叫『食樂』?」
  
  「是不是一位不愛吃飯的姑娘?」刁叔也同時急問。
  
  「對對對,沒錯。」阿沅用力點頭,補充道:「她還真是個怪人,不但曾經三天不吃飯,還問我為什麼要吃飯呢?」
  
  「沒錯沒錯,那就是了!那就是了!」
  
  上官靈巧拉著刁叔,又拉著阿沅,最後拉住樸昱,又哭又笑地直跳。樸昱看著眼前這位至情至性的女孩,不禁笑了出來。
  
  「對了,人呢?我家小姐現在人呢?」上官靈巧開心地問樸昱。
  
  「不知道。」
  
  「不……不知道?」上官靈巧僵住,瞪大眼。「你不是說……」
  
  「原本你應該是可以在這裡找到她的,但是,她不願跟我們離開長安,自己走了,而浚那傢伙放不下她,所以去找她了,這就是現在你找不到兩人的原因。」樸昱實話實說。
  
  「那我們得趕緊趕回長安去才行哪!」
  
  上官靈巧急著想走,樸昱卻阻止道:「我勸你們最好還是留下來跟我們一起。」
  
  阿沅附和。「沒錯,浚爺一旦找到人,就會立刻趕來和我們會合,你們現在回長安,也許中途錯過了,反而碰不到面。」
  
  上官靈巧遲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刁叔,您覺得呢?」
  
  「這位小兄弟說得也不無道理。」刁叔看看阿沅,又看看樸昱,決定相信他們。
  
  樸昱頷首。「你們還是暫時跟我同行吧,我剛好可以將心裡的猜測順便作個證實。」
  
  「什麼猜測?」刁叔警覺。
  
  樸昱笑了笑,不疾不徐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食樂姑娘其實『頗有來頭』吧?」早在離開長安當天,他大概已探得一些消息,只是一直藏在心裡罷了!
  
  「你……你說什麼?」上官靈巧也防備起來。
  
  「你們別緊張。所以我說了,我們進馬車裡慢慢談嘛!」樸昱一派悠閒,還吩咐阿沅去備茶,一副準備和他們徹夜長談的打算。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上官靈巧全身緊繃,她現在無法再多承受任何不好的消息了。
  
  「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食樂』的真實身份應該不只是『小姐』這麼簡單吧!我猜想──她應該是位公主!」
  
  上官靈巧渾身輕顫,臉色倏地刷白。樸昱頗有深意一笑,繼續道:「而且,還是位什麼都不記得,唯獨記得昔東浚的傻公主!」
  
  語畢,上官靈巧身子一軟,因震撼過度而昏死過去,直接倒進樸昱懷裡。樸昱一把接住她,感慨歎道:「唉,看來是個眼裡只有主子的傻奴婢──」
  
  ***
  
  荒原,人煙罕至。
  
  可入夜後,方圓百里內唯一的一間野店前,卻停滿車隊和馬匹,看來已聚集大批旅人歇腳。
  
  昔東浚 抱食樂下馬,正舉步要走往客棧時,食樂驀地緊張阻止。
  
  「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你的腳受傷了。」昔東浚仍執意抱著她,絲毫沒有鬆手的打算。
  
  「我知道,只是……」她的腳是受傷了沒錯,但她現在仍是男裝扮相,被他這樣抱著,肯定會引來異樣眼光。「裡面人好多的樣子……」
  
  昔東浚看著她,知道她在彆扭什麼。他堅定地重複道:「你的腳受傷了,而且我說過,有沒有『斷袖之癖』我自己最清楚,無須顧慮他人眼光。」
  
  語畢,他仍是堅持抱著她走進客棧──
  
  果然,客棧裡,滿滿的都是人!
  
  椅上、地上、樓梯上,每個能坐能躺的角落,幾乎都擠滿了人,而且數十雙眼睛全掃向她和昔東浚,食樂窘得直想把臉埋進昔東浚的胸膛,可又怕這樣的動作會讓兩人關係看來更詭異曖昧,所以只好硬著頭皮「迎戰」眾人的目光。
  
  「客倌,辛苦了,要用餐休息嗎?」店小二跨過幾雙橫躺的腳,迎來店門口熱情招呼著。
  
  「有空房嗎?」昔東浚問。
  
  店小二指了指滿是人的食堂,尷尬地笑道:「這場面您也看到了,怎麼可能還有空房呢?」
  
  昔東浚皺起眉,看了食樂一眼,實在不忍心讓食樂擠在這群大男人之間。
  
  「這位小兄弟受傷了,能不能想辦法騰出一間?」他仍不放棄地問道。
  
  「實在沒辦法,如果不嫌棄,就將就擠一擠吧!天亮了,大夥兒都是要逃難的。」店小二為難道。
  
  食樂拉拉昔東浚的衣服,囁嚅道:「昔大哥,我沒關係的,就擠擠吧……」
  
  雖然客棧裡擠滿了三教九流的人,不管是穿著講究的、衣衫襤褸的,看起來確實都有些可懼,但是只要有昔東浚在她身旁,她就不怕。
  
  「那就麻煩弄些吃的來吧!」
  
  昔東浚吩咐店小二後,抱著食樂走進擠滿人的食堂內。他冷目橫掃,試圖在人堆中找到一個比較寬敞舒適的角落。
  
  倏地,人群裡,有個男人站了起來,指著食樂大叫:「咦?你不是李皓、李公子嗎骯
  
  食樂被嚇到,疑惑地看了昔東浚一眼,這是她第一次碰到認識自己的人,不免有些錯愕。
  
  只見那個男人三步並兩步,跨過地上的人群,興奮又熱絡地朝食樂而來。「哎呀!真巧啊,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李公子你啊?」
  
  「你……認識我?」食樂怯問。
  
  「我當然認識你啊,我打從你六歲時就認識你了。」男子笑容滿面。
  
  面對聲稱認識自己的陌生男子,食樂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本能地往昔東浚身上更加緊密偎靠。
  
  「你不認得我啦?」男子終於察覺到食樂古怪的反應。
  
  「你是……」
  
  「他是──」開口接話的是昔東浚。「樂食樓的趙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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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26 09:48:59
第七章
  
  原來,她是個這麼貪戀男色的人啊!
  
  食樂窩在床上,好認真地在想,她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呢?怎會這樣?
  
  想了想,很用力地對自己搖頭。不對!她只貪昔東浚一人的色而已,其它男人,她才沒興致呢!
  
  可,昨夜,她那般主動索吻的行為,他會不會覺得她很不莊重呢?
  
  可,是他自己開出條件,她只是索求應得的「獎勵」呀!
  
  食樂露出甜蜜竊笑。
  
  想到他後來給她的「獎勵」,她忍不住又沉浸陶醉一番。
  
  「你在想什麼?」
  
  昔東浚低沉的嗓音突然干擾她甜美的回想。食樂回神,這才發現昔東浚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面前。
  
  昔東浚凝視她,猜測著她的心思。
  
  食樂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又想到昨夜的吻。
  
  「沒……沒想什麼啊!」她心虛道,才剛要從床邊站起,冷不防一隻包袱突然被塞進她手裡。
  
  「換上這套衣服,我們準備出發了。」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要去哪裡?」
  
  「離開長安。」
  
  食樂捧著衣服,表情忽然沉了下來。
  
  「你不想離開?」昔東浚看出她的遲疑。
  
  「我……不知道。」她真的覺得好為難。「我的家人可能在長安……」她猜想她的家人或許也在找她,如果她離開了……
  
  「現在這樣的局勢,要留在長安找人是很困難的,而且也會有危險,我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你必須跟我一起離開。」昔東浚態度堅定。
  
  在歷經她留書離去後種種氣惱、焦急、心疼的複雜心情,雖然他不明白昨夜何以會在一時心緒激動下吻了她,但此刻的他,已非常確定他不能忍受她的離去,更不能忍受讓她再遭遇危險。
  
  「可是……」
  
  「我會幫你找到你的家人,但在此之前,你都必須待在我身邊。」他不容許她拒絕。「況且,我說過了,你還欠我一個解釋,記得嗎?」
  
  「什麼解釋?」她想起他昨晚曾說過,後來他替她敷藥,就一直沒再提起這件事。
  
  昔東浚從懷裡拿出一封信,是她先前不告而別時的留書。
  
  「這是你寫的?」他間。
  
  「對。」
  
  「這個呢?」他又拿出另一封。
  
  食樂怔住,看著眼前另一封筆跡一模一樣的信──
  
  三日後午時,樂食樓見,有要事相告。
  
  「這個是?」她疑惑。
  
  「這就是我需要的解釋。」昔東浚說道。
  
  「這是我寫給你的嗎?」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封信上的字跡,真的是她的字呢!
  
  「這是我之前接到的,我不清楚寫信的人是誰,你出現的那一天就是我前去樂食樓赴約的當天,但是寫信約我的人並沒有出現。」他定定看著她,大致可以推出個端倪。「在看到妳留書的字跡後,我猜想先前寫信約我到樂食樓見面的人就是你。」只是她喪失了記憶,所以沒來赴約。
  
  「但我約你出來做什麼呢?」
  
  「這該是你來告訴我的。」
  
  「我完全沒印象……」
  
  昔東浚算是以條件說服她必須跟他離開。「所以你必須和我在一起,我等著你想起來告訴我,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那你還會回長安嗎?」
  
  「等局勢稍微緩和下來,沒有危險,我會帶你回來的。」他允諾。
  
  「真的?」
  
  「不相信?」
  
  食樂搖了搖頭,以笑容代表她的信任。「我相信你。」
  
  「很好,把衣服換上,我在外頭等你。」
  
  昔東浚將信收妥,轉身走出房門。食樂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怔了。
  
  她約昔東浚到樂食樓做什麼呢?
  
  她到底有什麼事想告訴他呢?
  
  歎口氣,她低頭打開手上的包袱。
  
  算了,暫時別想那麼多,先換衣服再說吧!
  
  ***
  
  跟著昔東浚離開長安,食樂的心情是複雜的。
  
  她心裡雖然梗著說不出的擔憂,但和昔東浚在一起,又令她感到莫名心安,只是……
  
  「昔大哥……」
  
  「嗯?」
  
  「我們……」
  
  「累了嗎?再忍耐一下,應該馬上就會有野店客棧讓我們歇腳過夜了。」
  
  高大的黑色駿馬持續狂奔,食樂緊緊環抱著昔東浚,臉頰貼靠著他寬闊堅實的背後。他們一直在馬不停蹄地趕路,雖然交談時間變少了,但她卻能和他更「貼近」,這樣的相處,是另一種滿足。
  
  「昔大哥……」
  
  「怎麼了?」
  
  「我這樣抱著你,會不會很奇怪?」她窩在他背後說道。
  
  「什麼?」風聲、馬啼聲,他聽不清她的話。
  
  迎著風,食樂對著身前的他,大聲重複道:「我這樣抱著你,會不會很奇怪?」
  
  什麼蠢話,不抱著他,難不成她想摔死啊!昔東浚空出一隻手,直接將她環在他腰際的小手拉得更緊,表明了他的回答。
  
  食樂當然喜歡抱他,只是……
  
  「你真的不會覺得奇怪嗎?」她又問一次。
  
  倏地,他勒住馬韁,停下馬,回頭問道:「怎麼了?妳是不是不舒服?」
  
  「咦?」他怎會突然這樣問?食樂反應不過來。她……屁股是有些痛啦!可是……
  
  冷不防一個失衡,昔東浚伸臂向她,將她整個人抱到身前。
  
  食樂靠在他胸前,仰著頭,忽然發現和他的臉靠得好近。
  
  「手臂會痛嗎?」他沉聲問,猜想經過這一路奔馳,她原本就受傷的手臂一直施力抱著他,應該不會好受到哪裡去。
  
  「還好。」她痛的不是手臂呵!而且他現在這樣抱著她……「你這樣抱著我,不會覺得奇怪嗎?」不管是她抱他,還是他抱她,他都不會覺得奇怪嗎?
  
  他終於察覺到她的彆扭。「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我……」她舔了舔略顯乾澀的雙唇,支吾道:「我現在……穿的是男裝耶……」
  
  「然後?」他挑起眉。
  
  「抱一個男人,你真的不會覺得怪嗎?」她終於明白說出這一路下來,一直想說的。
  
  「我知道你不是就夠了。」他神智清楚得很。
  
  「可是別人看了,會以為你和我……我和你……呃……」她紅了臉。
  
  「有斷袖之癖?」他接話道。
  
  她點點頭。「你不怕別人異樣的眼光嗎?」
  
  「這裡沒有別人!」荒郊僻野,眼下只有他們兩人,何來第三者?「況且有沒有斷袖之痲,我自己清楚得很。」
  
  「是這樣沒錯啦……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看著她欲言又止的彆扭表情,興趣被挑起。自從被她主動索吻之後,他發現自己有時竟然會開始期待她偶發的驚人之語。
  
  「只是……穿著男裝……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我就是為了讓我們趕路方便才讓你換男裝的,難道是解手時不便嗎?」他不懂她的擔憂。
  
  「不是不是,不是那種不便啦!」她死命搖頭,覺得更窘了。天啊!這下她真是騎虎難下了。「是……是你答應我的事……」
  
  昔東浚瞬間了悟,他唇角逸出一抹似笑非笑。
  
  「哦?我答應了你什麼事?」突然,一個莫名的念頭讓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事實上,他發現她很會臉紅,但這並不是件壞事,至少這讓她的氣色看來紅潤許多,也順眼許多,他不喜歡看她臉色蒼白的模樣!而逗她,則是讓她臉紅的最快快捷方式。
  
  「就是關於我吃飯的獎勵……」她低下頭,不敢迎視他灼人的目光。「不是說,只要以後我乖乖吃飯,你就會……就會……」
  
  「給你『獎勵』?」他突然有些想笑。
  
  食樂點點頭,頭垂得更低了。自從有了這項約定,吃飯這件事,似乎不再那麼無趣了,相反的,她開始變得期待用餐,因為只要她正常吃掉一餐飯,他就欠她一個獎勵的吻。只是這一路下來,她的飯是吃了,可他並沒有如約定……呃……親她!
  
  而且他一直沒再提起此事,她猜想一定是她這一身男裝的關係,干擾了他親她的念頭,才會在憋了許久之後,終於忍不住鼓起勇氣,主動提醒。
  
  唉,她果然是貪戀男色的!
  
  自從被他吻過之後,她就變成了一個不知羞的女人,不斷期待著他下一次的吻。
  
  「你要我現在給你應得的獎勵?」
  
  昔東浚看不見她的表情,不過看著害羞的紅潮從她的臉頰擴及到她的耳朵和脖子,不難猜測她此刻的臉有多紅。
  
  「不不……不是……只只……只是……」只是什麼呀!明明心裡就期待他的吻呀!食樂心裡又急又羞,腦袋完全糊成一團!
  
  天啊,她真想找個地洞直接土遁,現在他一定會覺得她是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吧!
  
  昔東浚眼神柔和,嘴角淡淡扯出一抹笑,他定定盯著她,覺得她再度索吻的行為……有趣極了。
  
  雖然他常常為了她少根筋又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行為感到生氣,但是,她的率真確實打動了他,她藏不住話,也從不隱藏對他的喜愛,她對他向來坦白真誠,這也讓他不得不去誠實面對心裡對她的在乎。
  
  「食樂。」他喚她。
  
  「嗯?」她仍死命低著頭,不敢看他。
  
  「你一直低著頭,我很難和你說話。」
  
  「呃……」
  
  食樂怯怯地抬起頭,發現他的臉靠得更近了,她的心狂跳。
  
  「從離開長安到現在,你總共吃了十一頓飯,所以意思是我欠你十一個……」
  
  食樂忽然伸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她自己說已經夠糗了,再聽他說一次,她真會羞窘至死,而且她真的沒想到原來他記得如此清楚。
  
  昔東浚拉下她的手,似笑非笑地,接續他未說完的最後一個字。
  
  「吻。」
  
  語畢,他俯下身,攫獲住她微啟的朱唇。
  
  食樂倒抽口氣,想開口說話,卻已被他侵佔了所有機會。他的唇貼合著她的,他溫熱的舌探入她柔軟的嘴內,以強制又具佔有性的方式吻她。
  
  親暱、火熱的氣息令她迷亂。
  
  食樂覺得頭暈得厲害,她的胳臂繞上他的頸項,像是怕摔下馬似的緊攀著他,笨拙地響應他所有的動作。
  
  原來,唇舌交纏碰觸的感覺如此美妙,她感覺體內深處似有一股陌生的熱力正在緩緩擴張,彷彿催促著她輿他更緊密交融。食樂逸出輕吟。
  
  他的吻既綿長又似短暫,當他緩緩抬起頭,離開她的唇時,她還沈浸在甜蜜的喜悅中無法回神。
  
  「如何?這個吻可以抵幾個?」他粗啞微喘的嗓音顯示他也深受剛才那一吻影響。
  
  「嘎?」她優俊看著他,腦袋還未能恢復正常思考。
  
  這一吻,真的和之前的很不一樣,而且她喜歡……這讓她更期待累積吃飯次數,以換取更多的吻。
  
  她緩緩伸出一隻手指,天真又有些耍賴地說道:「一次抵一個,所以還有十次。」
  
  她還真是斤斤計較!昔東浚忍不住朗笑出聲,顯然被她的話逗得十分開心。
  
  食樂瞪大眼,吃驚地看他。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發自內心爽朗的笑容。
  
  「你在笑耶……」而且不是那種微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笑,而是真正毫無保留的大笑。
  
  「我看起來像在哭嗎?」他輕敲她的額頭。
  
  她著迷地癡望他。天啊,他笑起來好看極了。
  
  「你因為我在笑嗎?」一種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
  
  「請問這裡有別人嗎?」
  
  說得也是。「呵,你為我笑耶……」她也開心地為他漾出甜美的笑靨。「我好高興哦!以後你是不是每次吻過我之後,也能這樣笑一次呢?」
  
  「你的要求越來越多了。」他的聲音裡滿是寵溺。
  
  「可是,我真的好開心。」之前他老是對她皺眉,現在難得見他笑得開心,當然要乘機多索求幾次。
  
  昔東浚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笑道:「你只要不再做出令我生氣的事,或許我會考慮一下你的提議。」
  
  她無辜反駁。「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氣什麼,我那麼喜歡你,怎麼可能希望你生氣呢?」
  
  「你剛才說你喜歡我?」他挑眉。
  
  她點頭,羞赧道:「雖然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可是我相信我一定是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
  
  昔東浚伸手撫過她細嫩的臉頰,發現自己上癮似的,越來越喜歡聽她「真誠的告白」。
  
  「很好,那就別再質疑和擔心『斷袖之癖』這件事了,知道嗎?」
  
  他又輕啄了她一下。
  
  什麼意思?食樂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走吧,天快黑了,我們得找個地方落腳。」
  
  昔東浚有力的臂膀緊摟住她,策馬行進。食樂貼著他的胸膛,反射性緊環住他的腰。接著,他低沉的嗓音再度在她的耳畔響起:「還有,我只欠你八次了。」
  
  食樂先是頓了一下,接著才後知後覺地會意過來。
  
  啊,剛才那兩記蜻蜓點水的吻也算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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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匿名  發表於 2012-3-26 09:48:36
第六章
  
  「公主!休息一下吧,您手不酸嗎?」
  
  上官靈巧磨著墨,看著正認真揮毫的主人。每次公主只要練起字來,就是廢寢忘食。
  
  李皓兒拿著毛筆,一筆一畫,金神貫注。
  
  「靈巧姊姊,你知道練字的重要嗎?」
  
  最後一筆落定,李皓兒終於抬起頭來,笑著問身旁最貼身的宮女。
  
  「嗯……就是讓字寫得漂亮吧!」上官靈巧答道。
  
  李皓兒笑著直點頭。「對啊,第一眼的印象很重要,我要讓『他』第一次看到我的信,就記得我寫的字。」
  
  「公主您要、寫信給他?」
  
  將寫好的字交給上官靈巧,自己又攤開新的一張紙。「不是現在,兩年後,我會寫第一封信給他。」所以她必須抓準時間勤練字。
  
  「兩年後?為什麼是兩年後?」
  
  「嘻,秘、密。」李皓兒甜甜一笑,略顯羞赧。
  
  「公主,奴婢真的不懂,您現在幾乎天天都可以在國子監看到他,為什麼都不直接去和他說話,而只是躲著偷看他呢?」
  
  「現在還不是時候,因為我還不夠好。」
  
  「您不夠好?您是堂堂大唐國的公主耶!」上官靈巧驚呼,不明白公主何以如此看輕自己。
  
  「他說過,要我去多讀點書。」
  
  「他真的這麼跟您說?什麼時候?」上官靈巧更吃驚了。這兩年來,她天天跟著公主女扮男裝上課,從沒見過公主和她心儀的紫衣公子說過半句話,事實上,不但公主刻意避開,那位紫衣公子根本也冷漠得不會去注意身旁的「閒雜人等」。
  
  「我進宮前,大約十歲的時侯。」李皓兒笑了笑,回憶道。她一直記得有關「他」的點點滴滴。
  
  「哇,都這麼久以前的事了!」公主還真是個執著的人呢!上官靈巧覺得好心疼。「可是,您總是刻意隱藏自己,依我看,那位紫衣公子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在他周圍有個化名為『李皓』的同窗吧!」想到,就替公主覺得不值。
  
  「靈巧姊姊,你知道什麼是斷袖之癖嗎?」
  
  嘎?怎麼突然問這個?
  
  「啊,嗯,就是這個……」上官靈巧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李皓兒還是笑咪咪的,繼續說道:「在我進宮來住之前,就常常扮成男孩子的模樣偷溜出門。」她張開雙臂,展現自己一身男性裝扮。「你瞧,我怎能以這樣的面目出現在他面前呢?他可沒有『斷袖之癖』,萬一他真把我當成哥兒們了,那他永遠都不可能會喜歡上我的。」
  
  「不會的,到時他如果知道『李皓』原來是女兒身,那就會是『男女之情』了呀!」上官靈巧好天真地說道。
  
  李皓兒用力搖頭。「這不一樣,你想想,一個如果你已認定是男子的人,突然告訴你她是女的,那種感覺是不同的,更別說順利產生男女之情了。我現在只要能天天看到他就心滿意足了,我會等,等到時機成熟了,再以最好的一面出現在他面前。」
  
  聽公主這麼一說,她更心疼了。「公主您可以直接去請求皇上賜婚啊!何必這麼辛苦呢?我就不信,新羅國會有膽拒絕。」
  
  李皓兒不認同。「從咱們大唐李氏開國後,不知有多少公主姊姊被指派和親,遠嫁他國,可是那些嫁出去的公主們,很少有真正幸福快樂的,所以,我會靠自己讓他喜歡上我,絕不藉皇上的威名去壓他。」
  
  上官靈巧聽了忍不住眼眶泛紅。「可是公主您明明那麼喜歡他,卻只能遠遠看著他,這樣不是很痛苦嗎?」
  
  「不會啊,只要看著他,我就很開心了。」
  
  李皓兒甜笑地執起筆繼續練字。
  
  那年,公主十四歲。
  
  她的暗戀,已經四年了。
  
  還有兩年……
  
  她一是會寫第一封信給他的……
  
  一定……
  
  ***
  
  黑夜再度降臨大地。
  
  入夜後的長安城一片死寂。
  
  食樂走在無人的街頭,全身不住打顫發抖,她已分不清是因為冷,抑或是害怕。
  
  昏黃的月光,是陪伴她唯一的光亮。
  
  隻身在暗夜中,食樂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自離開新羅坊後,她便循著先前模糊的印象一路找到了樂食樓,因為昔東浚說過那裡的老闆可能會知道她是誰。可當她終於找到樂食樓後,才發現那裡早已人去樓空,根本找不到半個人。
  
  然後,她開始茫然了。大家都急著出城,她該從哪裡找人呢?還有誰可以幫她找到家人呢?她漫無目的地在長安街上閒晃一整天,待她回過神時,天已經黑了,她才發現,她又走回了新羅坊。
  
  只是,新羅坊全空了,所有人都撤走了。
  
  昔東浚也走了……
  
  食樂心頭一陣酸楚,心想自己這輩子大概沒機會再見到昔東浚了。
  
  不知道昔東浚看到她的信會有什麼反應?
  
  她對自己的不告而別其實一直耿耿於懷,可如果當面道別,她怕自己可能會哭得很慘,那麼,她的樣子就會更醜了,她不想留給昔東浚不好的最後印象。
  
  來到一棵大樹旁,食樂倚著樹幹緩緩坐下歇腿,她走了好久,腳好酸。
  
  靜得駭人的死寂包圍著她,她蜷縮著身子,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想即將攻進城的叛軍……昔東浚帶著族人離開,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到新羅……
  
  想消失無蹤的老闆……他餵她飯時提到的,他好在意她沒吃飯這件事……
  
  想身上的新羅服……他是新羅人,這是她身穿新羅服出現的原因嗎……
  
  想脫臼的手臂……他只是怕她受寒,不是故意的,她知道他內疚……
  
  想腫了的鼻……他曾好近好近的看她的鼻,害她的心怦通亂跳……
  
  想昔東浚……他……他……
  
  不管她腦袋想什麼,最終,都只會回歸到一個人身上。
  
  才離開不到一天,她真的已經好想念他了!
  
  食樂吸吸鼻子,強忍住孤單的淚水。
  
  砰!
  
  一聲悶響,一隻包袱冷不防地掉在她的腳邊。
  
  食樂嚇到,未及反應,霎時,一抹黑影突然從大樹旁的高牆上翻牆跳出,不偏不倚在她眼前落定,和她雙眼對個正著。
  
  食樂倒抽口氣,對方同時也定僵祝
  
  兩人都被莫名其妙在眼前冒出的另一個人嚇到。
  
  靜,默。
  
  半晌──
  
  食樂才後知後覺地──放聲尖叫。
  
  「啊──」
  
  ***
  
  「什麼聲音?」
  
  上官靈巧驚醒,整個人直直坐起,冷汗涔涔地環顧破廟裡的一切。
  
  「別緊張,只是風聲。」一名約莫五十來歲,身材壯碩的男子正在添加柴火。
  
  「可是我剛才好像聽到公主的聲音。」
  
  「你作夢了。」
  
  一回想,上官靈巧忍不住掩面痛哭起來。「刁叔,怎麼辦?我真的把公主弄丟了、弄丟了──」
  
  回到宮裡,確定公主真的失蹤後,這些日子來,她只要一想到就是一陣痛哭。
  
  如此重大的疏失,她早該領死罪的!
  
  只是,在宮中,食樂公主本就屬「安靜」的皇室成員,她總是練字唸書,不曾參與公主們的公開社交活動,所以幾乎不會有人注意她的動靜。再加上現下時局紛亂,宗室皇族個個自顧不暇,公主失蹤的事也就還未傳到皇上那裡。
  
  因此,尋找公主一事,就只能秘密地私自進行。
  
  「公主不會有事的,她從小吃我煮的飯菜長大,福大命大。我只擔心沒有我們在旁督促著,她可有按時吃飯?誰來為她張羅吃的?」刁叔擔憂著,他可是看著食樂公主長大的,也是公主一人專用的廚師,尤其公主又有常人所沒有的怪毛箔…
  
  「怕是有飯菜放在她眼前,她也沒興趣吃上半口。」上官靈巧也很瞭解。
  
  「不過,現在情況不算太糟,只要我們追上新羅人的車隊,或許就可以問出公主的下落。」刁叔安慰道。
  
  經過多日暗訪,他們終於查問到有人看過一個與公主模樣類似的女孩走往新羅坊最大的昔氏宅邸,可當他和上官靈巧趕到時,才發現所有人已經撤走,由於時間緊迫,他們立刻啟程追趕,留下便衣護衛在城內繼續秘密查訪。
  
  「我真的很笨,早在樂食樓找不到公主時,我就該想到她有可能會去找他,我真是笨……」上官靈巧好自責。「如果我早點想到就好了……」
  
  「這事也不能怪你,你們本來的目的地就是樂食樓,怎料得到中途會出這種狀況呢?」刁叔嘴上說得輕鬆,心裡也是擔憂得要命。
  
  「可我怎麼都想不通,如果公主真的平安無事,她怎麼不回宮呢?甚至──就這麼斷了訊,這實在是太奇怪……」只要想到這裡,她就膽戰心驚。
  
  「別想那麼多了,再睡一會兒,我們還要趕路呢!」
  
  「我們現在該往哪個方向追呢?」
  
  「這次亂禍,我想大部分的人會選擇避走南方,我們就打從江南道去追吧!」刁叔決定道。
  
  「公主……您到底在哪裡?」上官靈巧摀著嘴,嚶嚶啜泣。「您應該沒事吧?」
  
  ***
  
  「閉嘴!你給我閉嘴!」
  
  暗夜中,男子惡聲吆喝,一手亮出匕首、一手俐落從她腳邊抄起掉落的包袱。
  
  食樂摀嘴噤聲,張著驚恐的大眼,直瞪著眼前極不友善的男子。
  
  「拿出來!」男子晃了晃手上的刀子,威脅道。
  
  「拿……拿什麼?」
  
  「廢話,當然是你身上的錢。」男子淬道。算她倒霉,讓他意外多賺一筆。
  
  食樂怔忡,看看男子,又瞄了眼一旁的高牆、又望向他手上的包袱,最後視線才又移回他手上的匕首,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偷東西啊?你……你是竊賊?」
  
  哪來一個遲鈍的笨蛋啊!不管,照搶!
  
  「囉嗦,快把身上的錢交出來,我就不傷害你!」
  
  「錢?」她偏著頭,認真想了一下「錢」是啥模樣後,才道:「我沒有。」
  
  「瞎扯,看你這身衣服的料子就知道是上等貨,你怎麼可能會沒錢?少囉嗦,老子沒空和你在這裡瞎耗,快把錢拿出來!」他低吼,跨步上前,將刀子抵在她脖子上。
  
  「我真的沒錢。」她好用力地搖頭,霎時,抵在她脖子上的刀鋒和她頸上的肌膚相觸,並輕輕劃出一條血痕。
  
  「啊!」男子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到。一般人被刀子抵住脖子時,不是都應該乖乖不敢亂動嗎?現在是她自己搖頭,才會不小心劃傷的,這……這可不關他的事!
  
  對,絕對是她自己亂動,和他沒關係!掩飾掉一時心軟,男子忽然瞥見食樂掛在脖子上的那塊翠玉,立刻伸手扯下,拔腿就跑。
  
  「啊,我的玉!」
  
  食樂嚇到,可這回她反應挺快,連忙反射性往前一撲,抱住男子逃跑的腿。
  
  「那是我的玉,!還我!」她死命抓著,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臭娘們,放手!」男子舉腿踹著。
  
  食樂完全不顧自己受傷的右手,像匹頑固的驢子,使出前所未見的蠻力死抓住對方,堅持索玉。
  
  兩人糾纏著,男子見食樂豁出去的拚命樣,只好再度亮出匕首朝食樂的右手臂劃了下去,並乘機使勁踹開食樂。
  
  「啊!」食樂痛呼,向後摔去。
  
  她不怕死地又爬起來,想追上去,但也許是沒有那麼習慣穿新羅服的關係,她被過大的衣裙給絆住,反而扭到腳,又重重跌了一跤。
  
  眼看男子就要脫身逃走,倏地,一抹黑影速度更快,擋住搶匪去路──
  
  食樂看不清來人是誰,只知道兩道身影一來一往,打鬥隨即在眼前發生。
  
  優勝劣敗,顯而易見。
  
  三兩下,搶匪手上的匕首旋即被踢落,接著再補上兩拳,便直接倒地不醒,不知是去見了周公還是閻王。
  
  夜,又恢復了死寂。
  
  只除了粗重的喘息聲……
  
  食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呆呆地看著制伏匪徒的那個男人。月色朦朧中,絕俊出色的紫色身形是那麼的熟悉……
  
  「該死的!」
  
  低咒的嗓音同樣熟悉。食樂吸吸鼻子,忍不住激動的情緒。
  
  「昔……昔大哥?」聲音才逸出喉間,即是濃濃的泣音。
  
  昔東浚拾起掉落在地的翠玉和包袱,冷峻地走向食樂。月光輝映中,她終於又清楚看見了他的臉。
  
  先前落單的害怕、面對搶匪的恐懼,以及死命護玉的堅決……都在此刻全盤瓦解崩潰,她抽抽答答哭了起來。
  
  「那個人要搶錢……可是我沒錢……」她像個委屈的孩子,抽噎指控著。
  
  「我知道。」昔東浚蹲在她面前。
  
  「然後……他就搶了我的玉……」她哭得更傷心。
  
  「我知道。」他伸手拭去她的淚。
  
  「還有,我想自己去找樂食樓老闆……可是他不見了……」
  
  「我知道。」他柔聲。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食樂撲進他懷裡,緊緊環抱住他,怎麼都不肯鬆手。
  
  「我還以為你走了……」
  
  她緊貼著他的胸膛,任憑眼淚狂流。
  
  「沒找到你,怎麼走?」
  
  昔東浚歎口氣,強有力的臂膀將她牢牢圈籀祝
  
  起初,樸昱揶揄他可以帶食樂回新羅充當擋箭牌時,確實令他大為光火;然而,當他知道食樂不告而別時,他更是憤怒。急、惱、憂、慌,各種從未有過的激烈情緒不斷衝擊,他暗暗立誓,一旦讓他找到她,他肯定要把她抓起來好好痛打一頓。
  
  可現在,摟著懷中哭泣的她,他發現自己竟然只剩一種情緒……
  
  心疼。
  
  沒錯,他放不下她!找不到她,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離開長安,所以,他放下了族人,讓樸昱領著他們先行出發,而他則留下來繼續找人。
  
  為了她,他幾乎尋遍了整個長安街頭。
  
  「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她傾聽他胸膛傳來的急促心跳,低聲問。
  
  「回去再說吧。」
  
  昔東浚鬆開她的擁抱,率先起身。食樂跟著想站起,才發現腳踝一陣刺痛。
  
  「拐到腳了?」他皺眉。
  
  「好像是。」
  
  「該死的!我要宰了他!」昔東浚面露殺人凶光,憤怒地就要找已昏死在地上的倒霉鬼再算一次總帳。
  
  「算了!」食樂拉住他,阻止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裙角跌倒的。」
  
  昔東浚強壓住滿腔怒火,回過身,將翠玉和包袱放回她手上,準備抱人時,食樂純真又誠實地說道:「這不是我的,是他從這戶人家裡偷出來的。」
  
  聞言,昔東浚二話不說提起包袱,向上一拋,即見包袱飛過高牆,又回到了那戶人家的土地範圍內。
  
  「走吧!」一把橫抱起食樂,一樣二話不說,起身走人。
  
  食樂緊緊勾著昔東浚的頸項,心頭沁出甜滋滋的喜。她明白,昔東浚是在乎她的,他絕不允許有人欺負她!
  
  「昔大哥……」
  
  「嗯?」
  
  「你真的,真的是特地來找我的嗎?」好想知道問題的答案,絕不輕言放棄。
  
  昔東浚 抱著她走,沒回答。
  
  「是嗎?」她不死心地追問。「是吧?!」
  
  昔東浚撇過頭,視線迎上她的,終於承認道:「對,因為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
  
  暗黑空寂的昔宅內,唯剩一間房是亮著的。
  
  食樂則興致高昂地東看看、西瞧瞧,左右環顧著房裡的一景一物,這裡是昔東浚的寢房,她是第一次進來,感覺好奇特……
  
  宅裡只剩下他們兩人,且她現在身上穿的還是昔東浚 過大的單衣……
  
  這種緊張又親密的感覺,真的好奇特……
  
  但,她喜歡……嘻。
  
  就像他抱她時的感覺一樣!
  
  昔果浚拿出傷藥,準備幫她上藥,他看著食樂兀自火紅的臉蛋,又皺起眉。
  
  「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他以手背探探她的額頭,想她是不是受涼發燒了。
  
  「沒……沒有啊,只是有點熱。」
  
  「熱?這種天?」雖然今夜沒有下雪,但依舊極冷。
  
  食樂乾笑兩聲,想掩飾自己的胡思亂想,卻沒想到反而更羞窘。
  
  「把衣襟拉開。」昔東浚忽然說道。
  
  「嘎?」心臟用力跳了一下,臉更紅了!
  
  「我幫你上藥。」
  
  他看著她喉間血凝的一道細痕,表情森冷得嚇人。
  
  「哦──」原來是她想太多。
  
  食樂輕輕拉開衣領,頸脖間露出漂亮的弧度,她不敢再開口說些什麼,只是乖順地讓他幫自己上藥。
  
  昔東浚一邊開始上藥、一邊壓抑惱火又心疼的情緒,說道:「為什麼你老是在受傷?」
  
  一見到她身上又出現新傷,他真的感覺快抓狂了!
  
  一整天,他找她找得心急如焚,入夜,他才剛跨進昔宅,即聽到附近傳來她的尖叫,當他聞聲趕到時,遠遠地,即看到那個該死的混蛋正揚刀劃向她的右手臂,當時他心臟真的快停了,他以為那個混蛋會殺了她!
  
  望向食樂的右手臂,昔東浚更想砍人了!
  
  她的右手臂原本就被他拉傷了,不過也所幸她手臂上包覆著一層傷藥,再加上衣服的布料阻隔,所以那一刀並沒有傷及她的肌膚。
  
  可,外傷是沒有,但她和那個混蛋拉扯之中,卻難保證沒有傷及筋骨。
  
  拉開她的衣袖,他開始檢查她的手臂。
  
  「那個……對哦,我好像老在受傷,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也常這樣?」看著昔東浚越來越沉重的表情,她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沉默地檢查完她的右手臂,昔東浚站起身,沉聲問:「今天吃過了嗎?」
  
  她心虛搖頭。
  
  「我想也是。」
  
  心想他可能又要因此生氣了,她忙解釋道:「我不餓,不吃也沒關係……」
  
  「現在這種時候,你想吃也沒得吃。」
  
  她傻氣地笑了笑。「是嗎?呵……說得也是……」大家都走了,廚房怎可能留有吃的,況且現在又那麼晚。
  
  才想著,一包饅頭即刻放在她眼前。
  
  「吃吧!也許幹了些,還是勉強吃點。」他還為她倒了杯水。
  
  「嘎?」她傻怔怔地看著饅頭,受寵若驚,這是他特地留的,是嗎?
  
  她對吃仍是提不起興致,只是,想到這是他為她張羅的──
  
  「我……」她嚅了嚅略顯蒼白的唇,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不吃嗎?」他定定看著她。
  
  她反射性搖頭,連忙又點頭,眼底已盈滿感動的淚水。
  
  「需要我餵你嗎?」
  
  她雖搖頭,仍沒有伸手拿饅頭的動作。此時,昔東浚已拿起饅頭掰了一小塊。
  
  她咬著唇,眼淚垂下。
  
  「昔大哥……你對我真好……」
  
  優氣、純真,又開心又感動的模樣,再度勾起昔東浚心中無比憐惜,盯著她蒼白的雙唇,他突然伸手拉過她,霸氣又佔有地吻上。
  
  食樂傻住,全身僵直。
  
  他的唇好溫熱,有著屬於他的氣息,如此親暱的貼近又帶點逗弄,這感覺有些奇怪又美妙──
  
  她喉間逸出一聲破碎的輕歎,主動微啟雙唇,她掌握不住任何思緒,只想讓自己與他更親近,她承受著他的吻、想響應他,可又不知該怎麼做,他散發出的熱度影響著妯,她真的開始覺得變熱了起來。
  
  他的手緩緩撫觸上她的腰際,食樂全身輕顫,整個人倏地被橫抱起來。
  
  他……他……他要做什麼?
  
  食樂頭昏腦脹的,感覺昔東浚正抱著自己走向床邊。他還吻著她,這讓她完全無法思考。
  
  在床上放下她,同時也放開她的唇。
  
  昔東浚佔有慾十足地盯著她,她的唇瓣因他的碰觸而發紅。
  
  「現在順眼多了。」他點了一下她的唇。
  
  「嘎?」她還暈陶陶地沉浸在剛才的親吻中。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喜歡我吻你嗎?」他突然問。
  
  食樂紅了臉,既害羞又大膽地點點頭,這般親暱的話,叫她怎麼好意思回答呢!
  
  「如果還想要我吻你,就乖乖吃完它。」
  
  冷不防一顆饅頭塞進她手中。
  
  「嘎?」她怔祝
  
  昔東浚似笑非笑,拉起她的腳,像要幫她脫鞋。
  
  「你……你要做什麼?」她手足無措,這一連串親暱的行為已經讓她徹底亂了方寸,只能像個傻子般任他擺佈。
  
  「你的腳踝腫起來了。」他已逕自脫掉她的鞋。
  
  食樂羞窘至極。他親吻了她,現在又要看她的腳,而她竟然完全無法抗拒。
  
  她拿起饅頭輕輕啃著,不為肚子餓,只為掩飾自己的羞澀。
  
  昔東浚揉著她紅腫的腳踝,小心拿捏力道。
  
  「啊,」好痛!
  
  「忍耐一下。」他沒有收手,依然按揉著。
  
  食樂用力咬著饅頭。「對了……那個……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她扭著五官,努力忍耐著不哀叫出聲。「如果你慢來一步……礙…我的玉就真要被搶走了……」
  
  「因為你的叫聲全長安城都聽得一清二楚。」他似笑非笑。發現她努力不哀叫的表情還挺可愛。
  
  「是嗎?」好痛、好痛!不能叫不能叫!她一口兩口用力啃光了饅頭。「還好大家都走了……要不然豈不是吵到人家睡覺了?」
  
  「可就因為大家都走了,你叫破嗓子也沒人來救你,那個人可能會殺了你,你想過這種後果嗎?」他忘不了驚見那幕時的痛心感受。
  
  「對哦,說得也是……」食樂似乎也察覺事情的嚴重性,她偏著頭,想了想,又道:「不過,雖然我被他踹了好幾腳,可是,我覺得他應該不是有意要傷害我的,他只是……」
  
  「他踹你好幾腳?都踹了哪裡?!」他神色一凜。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她大略地指了指肩膀、腰際和大腿。
  
  昔東浚為她的腳踝敷上藥,緊接著命令道:「衣服脫掉!」
  
  「嘎?」脫衣服?!她又緊張起來。「這……這怎麼行?這要……新婚夜才能……」她雖然心裡也是喜愛昔東浚的,可是這……
  
  「你身上可能會有瘀青,我必須檢查一下。」
  
  她緊張地往床內縮進,並自己拉開自己的衣服,朝衣衫裡探看一眼,想騙他安心地連聲說道:「沒有!沒有瘀青!真的沒有瘀青!」
  
  就算有也不能承認!
  
  「我累了,想睡了!晚安。」她一頭躲進被窩中,想賴掉。
  
  昔東浚沒再有進一步動靜。房內,靜得奇異。
  
  半晌,食樂覺得奇怪,悄悄拉下棉被,才發現房裡的燭火已被吹熄了。
  
  「昔……昔大哥……」她驚坐起身,以為他走了。
  
  「我在這兒!」他的聲音讓她一時抓不到位置。
  
  「你別丟我一個人睡,我會怕。」整個新羅坊像座空城,她怕又有偷兒乘機闖入。
  
  她掀開被想下床,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坐在床邊。
  
  她緊抓住他,深怕他走掉。
  
  「男女同床共枕,是新婚夜才能做的。」他拿她先前的話調侃她。
  
  食樂知道自己的臉此刻肯定又燒得火紅,還好躲在夜色保護中,讓她不至於那麼羞窘。
  
  「昔大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拉著他,鼓起生平最大勇氣,細聲道。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她的臉好紅、好紅,真的快燒起來了!
  
  「什麼?」
  
  「你還沒有吻我,我已經吃完饅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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