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國際競美廣告的試片室舉辦了一場試映會,創意總監鞏照文率領團隊製作的芭貝雅珠寶新廣告已經完成,廣告公司和客戶雙方高層都出席欣賞,短短三十秒的廣告片一播完,隨即響起一陣掌聲。
芭貝雅珠寶的羅總非常滿意廣告傳達的意旨,頻頻讚揚鞏照文的內涵,以及他說故事的本領。
「不愧是我們公司的第一把交椅。照文,看來又是一個引起轟動的佳作了,呵呵……」一等客戶離去,總裁李宏爾立刻過來拍拍鞏照文的肩膀鼓勵他。
「我只是做好我的工作。」他絲毫沒有半點喜形於色的跡象,一貫的自制穩重,倒是李宏爾有些得意洋洋,甚至預測鞏照文會再次憑著這支廣告片得獎。
「要是芭貝雅能藉此在大中華區打響名號,照文,你厥功至偉,我們公司的知名度又要水漲船高了。」
對於總裁一再的恭維,鞏照文沒有太多的情緒表露,等到試片室內只有他們兩人獨處時,他提出了一個讓李宏爾驚得差點掉下巴的請求。
「大衛,我要辭職,芭貝雅珠寶是我最後一個案子。」
沉默足足持續了一分鐘,李宏爾睜大眼睛猛瞪著他,好似聽到天方夜譚。
「什麼?照文,你說你要辭職?」他小心翼翼的重複一次,懷疑自己聽錯了。
「對,我不想再做廣告了。」
李宏爾誇張的猛搖頭,完全不能接受。「等等!照文,你可別跳槽啊,你說說看別家公司用什麼條件挖你,我們競美哪一點比不上?」他緊接著拍胸脯保證。「你儘管提出來,只要你肯留下,想要什麼都給你!」
鞏照文瞇起細長眼眸,微微一笑。「大衛,你誤會了,我說辭職,是真的決定離開廣告界,不是跳槽。」
這下李宏爾更驚訝了。「你要離開廣告界?為什麼?照文,你現在可是當紅啊,炙手可熱的廣告人要什麼沒有?你花那麼多心力才打拚下來的江山,捨得一走了之?」
聽至此,鞏照文感慨地說:「我過去的確花太多時間跟心力在工作上,根本沒有生活品質可言,你口中所說的江山只讓我覺得空虛,並不能真的滿足我……」
李宏爾突然領悟似的吁口氣。「我懂了,照文,你想坐我這個位置,是不是?哎,照文,你還年輕,要有點耐心,再多累積一點人脈跟成績,總裁這位置遲早會是你的。」
總裁的這番「善意提點」只讓鞏照文覺得好笑,看來李宏爾是真的無法理解他的選擇,當然,他也無需一定得理解。
「大衛,人各有志,我下個月就會離開公司,不會改變了。」
眼看鞏照文已經下定決心,李宏爾不免覺得好奇,為何他會突然有此轉變;先前他抱持野心、汲汲營營於名利,如今卻灑脫的放下一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照文,你離開廣告界是打算做什麼?」
鞏照文沉默幾秒後,豁達的回道:「什麼都不做。」
這個答案讓李宏爾獃在原地說不出話,一臉的不敢置信,而鞏照文反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邁開腳步離開試片室。
李宏爾開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最年輕的國際廣告公司總裁會是多亮麗的頭銜,可惜在他心裡,事業跟名利已經不再重要,他想要的自始至終就是一份心靈的滿足。
這份滿足只有一個女人能給他,他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不想再錯過了。
***
男人的心要透明純粹,付出的愛才能讓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電視上播放的廣告台詞吸引了尤靜慧的注意力,忍不住駐足觀賞──兩名當紅的男女偶像在短短三十秒內演出一段動人的愛情,男方朝女方遞出一盆由透明玻璃容器盛裝的盆栽,容器裡裝著顏色鮮豔剔透的土壤,緩緩的從土裡長出鮮嫩的枝枒,幻化為一棵美麗耀眼的鑽石花。
愛,有著強韌的根,綿延不絕。
「好漂亮的鑽石花,真讓人心動……」尤母邊看電視邊欣羨的說,但尤靜慧卻面無表情。
「世界上沒有這種花,」她理性的分析。「只是拿來取悅女人。」
尤母早已經習慣大女兒的實際性格,慈愛的笑說:「小靜,我以前聽照文提過,這是他做的廣告喔……」
原來是鞏照文做的廣告,她覺得有些意外,卻沒繼續追問下去。
「媽,有人來應徵了嗎?」尤靜慧很快就把心思轉回鄉間小居的工作上。前幾天阿金請辭了,大概是工作量太多,加上她這個老闆管得嚴,忍受不了就辭職了;她也不勉強,立刻又在鄰里間的布告欄上登徵人廣告找助手,這次一定要找個肯吃苦的人來好好調教。
「沒有。」尤母搖搖頭,有些異想天開的說:「我們再找小晴回來幫忙好了,全家人在一起多開心啊……」
「媽,妹妹在台北的工作很忙,哪能常常回家。」尤靜慧離開電視機前,準備回香草溫室繼續工作。「如果有人上門來應徵,要他們直接到溫室找我。」語畢,她轉身往後門移動。
然而,尤靜慧一推開溫室的門,意外發現裡頭竟然已經有人!
男人穿著一身輕便服裝,腳邊擱著一袋行李,駐足在幾盆百里香盆栽前,英俊的面容流露出懷念的神情,唇角微微彎起。
尤靜慧好一會才安定了心緒,從驚訝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鞏照文,你什麼時候來的?」每次見到他,她的心情都不一樣,顯然的,很容易受他的影響跟牽動。
鞏照文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來,朝她一哂,提起行李走近她。
「剛剛才來的。」他看了眼手錶,口氣輕鬆的說:「大概五分鐘以前。」
「為什麼突然……」
「不是突然。妳忘了嗎?我之前已經說過我會對妳證明我的感情。」他的口氣是那麼理所當然,她卻無奈的垂眸。
「我也說過希望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不是打擾,」他振振有詞的說,依舊是一臉的溫柔。「我是來應徵工作,妳這裡不是在徵助手?」
尤靜慧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感到好笑似的搖頭。「你什麼時候變得跟你堂弟一樣閒,來我這裡打工?你的工作還不夠忙嗎?」她帶點諷刺的口吻說。
「誰說我是來打工?我已經辭掉台北的工作,打算在這裡停留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妳開除我為止。」他直勾勾凝娣著她,視線彷彿要穿透她似的,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這般無賴的話竟然是從他口裡說出,而他說的當下,眼裡所流露出的深情款款又讓人無法不動容……尤靜慧以為自己夠堅定,但這個男人總能輕易打動她的心,從初次見面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已經永遠在她心裡占據一個位置,始終不肯離去。
「鞏照文,你想做什麼?我可不要你為我犧牲你的人生──」
鞏照文似乎早料到她的顧慮,迅速插話打斷她。「靜慧,妳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妳手中抱著百里香盆栽,我對妳說百里香的花語是什麼?」
她頓時沉默不語。
「勇於追求,勇敢承擔。」他輕嘆一聲。「可惜,我沒做到,我退縮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習慣不跟阿皓競爭,也不想阿皓對我有敵意,這是從小家裡的長輩教我的,不管他要什麼,我都得讓給他……但我內心並不真的希望你們在一起。我很矛盾,每天都在掙扎著該怎麼對妳跟阿皓……直到那天阿皓告訴我他跟妳求婚了,我終於醒悟自己將會失去什麼,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
面對鞏照文這番敞開心胸的表白,尤靜慧仍平靜的開口:「什麼決定?」
「我決定跟妳坦白。我想我至少該把自己對妳的感情說清楚。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妳,我以為時間可以讓我忘記妳,也試著跟其他女人交往,結果我只是在她們身上找尋妳的影子,害人害己……後來,我寧願被當成同性戀,也不想再害人了,乾脆全心全意放在工作上,結果竟然與妳重逢,只不過我怎麼也想不到阿皓跟我一樣都沒忘記妳:••;我知道只要再見妳,恐怕更難抽身,但還是忍不住想接近妳。這次我跟以前一樣,又想成全妳跟阿皓;只是我想我應該把自己的感情做個了結;一跟妳坦白,這才發現自己根本是個徹底的傻瓜,浪費這麼多年的時間,以為妳跟阿皓會很好,其實是我自己一直把妳從身邊推開……」
尤靜慧很久沒聽到鞏照文說這麼長的話,不自覺回憶起那段年少的日子,當別的同齡少年不敢接近她時,他卻溫柔的陪著她、聽她說話……
「靜慧,我從小就習慣把最好的東西讓給阿皓,不管他要什麼,我都不會跟他搶,我本來以為我對妳也一樣……可是這次不同,唯獨妳,我再也不放手了。」
他的眼神是那麼認真誠懇,掏心掏肺似的,尤靜慧怔看著他,心窩緩緩漫起一絲暖意;她相信自己一直在等待這一刻,從十五年前他退出園藝社時,她就期盼著,或許終有一天,在這個男人心中的天秤,她能比另外 一個人的份量更重一點。
許久以前,他在她心裡就占有一個特殊的位置,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自此之後,再也沒有其他男人能打動她的心。
她曾經以為自己如同其他男人所描述的──太過冷情、太過挑剔,其實她比誰都執著、都深情。
尤靜慧彎起唇角,朝他微微一笑。「我是一個很嚴厲的老師,要跟著我沒那麼簡單,如果禁不起操勞,我隨時可能開除你。」
「我知道妳很嚴格,所以事先準備好一個送妳的見面禮……」他打開行李袋,從裡頭拿出一小盆梔子花盆栽,白色花朵碩大飽滿,芳香正盛。
尤靜慧仔細一瞧,發現其中一朵花的花心閃爍著晶亮的光芒,更湊近一點看,發現竟是一枚鑽石戒指!
她驚愕的盯著鞏照文,像是說不出話來反應內心的震撼,但後者只是如以往那般對她露齒一笑,笑容有如春風,柔柔的在她心湖裡留下痕跡。
「我想妳會好好照顧我送妳的禮物,讓這株梔子花長大茁壯,對不對?」
果然是懂她心理的男人,知道她對植物毫無抗拒的能力,非得收下這份禮。
「花我會照顧,其餘的你收回去吧……」可她一如以往,淡淡地說。
鞏照文並未因此而失望,若她會又驚又喜的收下戒指,那驚訝的人就要換成他了。
「恐怕不行。我的心意是一體的,不能分開,」他體貼的說:「如果妳現在還不能接受,沒關係,先讓我來照顧,或許等這棵梔子長得更結實、花開得更美時,妳就能明白我的真心了。」
四目交接,他們從彼此眼裡無聲的交流心底深處對對方多年來的執著,尤靜慧沒有多說什麼,她深知兩人都是死心眼的性格,一旦認定了就難以改變,就算身邊出現條件優秀的異性,也沒辦法讓他們心動。
「隨你高興。不過我得先提醒你,在我這裡工作的薪水很低,說不定你再也買不起昂貴的東西……這樣也沒關係?」
他倒是自信滿滿,俊臉湊近她的臉龐。「我也得先提醒妳,用薪水威脅我是下下策,或許妳可以考慮用別種方式來要求我……」
鞏照文的確有本錢發下如此自信的豪語。不去論他的家世背景,光是過去幾年間他在廣告界所賺的早已超過同輩許多,他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那麼,他想要什麼?
尤靜慧的唇畔輕輕一揚,眼角流露出難得的嫵媚,驀地出其不意地吻上他的唇。
這個主動的吻是那麼淡然,卻又別具意義──她終於不再推開他。
不過,鞏照文也立刻領悟到自己光是一個輕吻就已經心滿意足,恐怕一生注定被這個女人吃得死死的。
「該種在哪裡好……老闆?」他意有所指的說,一手捧著盆栽靠在胸口,另一手自然而然緊握住尤靜慧的手。
迎上他柔情的目光,尤靜慧整顆心暖洋洋的,彷彿一株受雨水和陽光滋潤的花朵,綻放無比嬌豔的美麗。
終於,她眼裡再也不會只看到滿園子的花草樹木,因為有這麼一個男人,在她心底種下一棵愛情樹,這棵樹不知不覺間扎了根,無法輕易拔除了。
「哪裡都好。」她輕聲說。「反正種下了,就再也不會離開。」
此時,他們心中同時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好,那是兩情相悅的喜樂,也是坦誠相對的真心,在他們體內滋長發酵,再也不想分開。
***
數年後
一輛藍色房車停在鄉間小居的木柵門外,男人推開車門,緩步走下車。
他穿著一身筆挺西裝,打著斜紋藍底領帶,皮鞋擦得發亮,全然是一副精明幹練的企業家形象。
誰會相信幾年前的他還是狂放不羈、四處玩樂的旅遊冒險家鞏平皓?
「阿皓,你終於來了,就等你這個貴客上門。」
身材同樣修長結實的男人踏出門外,神情開朗的迎接他。
男人外型粗獷,穿著簡單的T恤和休閒褲,下顎長了點鬍渣,看起來既性感又帥氣。
誰能料想得到幾年前優雅貴氣的廣告創意總監鞏照文會搖身一變,悠哉的待在偏遠小鎮上,成為一間民宿的經營者?
「哥。」兩個堂兄弟友好的互相擁抱後,開心的走向庭園的露臺。
夜色降臨,一頓豐盛的晚餐早已經端上桌,桌旁除了坐著尤家姊妹和尤母,還有一對民宿的熟客顏氏夫婦;而真正的貴客當屬鞏照文的爸媽,他們前一晚就來到鄉間小居住宿,只為了今天幫兒子過生日。
「本來還以為你到銀行上班會不適應,現在倒是有模有樣,當起主管了?」鞏照文遞了灌冰啤酒給鞏平皓,後者聳聳肩。
當年求婚遭到尤靜慧婉拒後,他毅然決然拋開原本自由自在的生活,接受鞏家長輩的要求,開始到銀行上班,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要特權,要從基層做起;他不想再讓鞏家長輩嘮叨操心,決定試著投入工作中,想試試自己的能耐。
他會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想向尤靜慧證明自己跟他堂哥一樣,是個成熟的男人,不只為自己活,同樣也會把身旁愛他的人的關懷放在心上。
「可惜她不等我,就先嫁給你了……」鞏平皓喝了一口啤酒,黑亮眼眸定在端菜出來的秀麗女子身上,眼裡有著藏不住的惆悵,任憑苦澀的滋味存留喉中,接著他又慨歎的說:「當然,我也知道就算我真做了銀行總裁,她還是寧願跟你一起待在這裡經營民宿……哥,放棄努力多年的事業,真的不後悔?」
鞏照文瞇起細長眼睛,凝望著妻子隆起的肚子,唇邊是一抹衷心的微笑。
「我已經得到這個世界上我最想擁有的一切。」他拍拍堂弟的肩膀,邁步走向餐桌旁,眾目睽睽之下,大方親吻妻子的臉頰,接著動手幫她端菜。
這一幕映在鞏平皓眼中,不免令他有些心酸。
迄今他仍無法坦然祝福他的堂哥跟堂嫂,他深信自己才是能給尤靜慧真正幸福的男人;他一直很努力想證明給她看,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只當他是個特別的朋友,僅此而已。有時候鞏平皓甚至懷疑,她之所以對他另眼相待,是因為他的堂哥,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即使認知到自己的愛很難有結果,偏偏他又是比誰都固執的性格,或許誰愛的多誰就注定吃苦,真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天色已經全暗下,涼風宜人,螢火蟲在夜裡閃耀點點光芒,尤靜慧將點好蠟燭的蛋糕放置木桌正中央。
「照文,許個願吧。」鞏父面色和藹的說。自從鞏照文離開廣告業,來到偏僻的鎮上定居後,他的雙親三不五時會過來探望他,親子間的感情反而因此變好了,算是意外的收穫。
凝望著環繞在周圍的妻子和家人們,鞏照文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一口氣吹熄蠟燭。
「哥,你許了什麼願?」鞏平皓好奇的邊吃蛋糕邊問。
「希望我跟我愛的人都身體健康,生活平平安安。」
「唷,這麼偉大……」鞏平皓開玩笑的吐吐舌頭。「難怪靜慧嫁給你,卻不嫁給我……」
尤靜慧絲毫不受影響,淡然且鎮定的吃著晚餐,倒是尤晴慧忍不住調侃他。
「阿皓,我姊都嫁人了,你還沒死心哦?」
「我哪可能這麼容易死心,只要他們夫妻有一點嫌隙,我會毫不客氣的見縫插針,把靜慧搶過來。」即便眾人在場,鞏平皓依舊不改狂妄口氣,大大方方宣示。
「我許的第二個願望,就是希望我親愛的堂弟盡快找到意中人,步入禮堂。」
鞏照文這番話頓時引來大夥兒哈哈大笑,至於親愛的堂弟也只能一臉尷尬,默默接受這份「好禮」……
「第三個願望呢?」作客的顏氏夫婦迫不及待追問,但鞏照文卻搖搖頭。
「第三個願望我就必須保密了。」
「厚!一定跟老婆有關啦……」
面對眾人的挪揄,鞏照文還是繼續賣關子,因為這個祕密他只打算跟老婆分享,那是關於他們即將出生的孩子……
晚餐後,大家一起收拾碗盤,又回到屋內繼續閒聊,唯獨尤靜慧走到庭園的一角;幾年前她丈夫送她的梔子花樹,如今已經成長茁壯,吐露著淡淡的芳香。
夜風輕吹著,枝梢間閃爍著月光,照亮朵朵雪白碩大的花兒,樹旁有著鞦韆架的雛形,那是她丈夫預備為孩子建蓋的。
不自覺地她又想起那個和父親一起盪鞦韆的夜晚,月亮就和今晚一樣又大又圓,只是現下的她已經沒有過往的感傷,心裡充滿幸福。
此時,一隻溫暖的手從身後摟住她,將她抱進懷中。
「有點涼了,進屋吧。」鞏照文輕聲在她耳邊說。
她迎上他溫柔的目光,微微一笑。「以前我爸爸問過我,我的夢想是什麼,我想我現在可以告訴他了。」
他握住她的手,瞇著鳳眼說:「我們一起告訴他。」
凝望著深愛的男人,尤靜慧想起父親的話──人的緣分真的很難得。她跟鞏家的兩個男人都建立起特別的情誼,綿延至今不變,她一定會好好珍惜。
兩人十指交扣,並肩漫步在美好的月色下,一縷縷幽香瀰漫在談笑話語間,延續著歡愉的時刻。
《全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