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brittani08 於 2015-6-29 07:31 編輯
臨界爵跡1
郭敬明
內容簡介 :
傳說中,奧汀大陸的最中心處,住着十二位【白銀祭司】,有人說他們來自神界,有人說他們是被囚禁的惡魔,沒有人知道他們真正的來歷,但這些分散在四個國家的【白銀祭司】,一直透過神秘的魂術,操控着奧汀大陸的一切。在這塊土地上,最強等級的魂術師被稱為【王爵】,每個國家分別有七位【王爵】,他們代表着整個國家最巔峰的力量。
《臨界‧爵跡I》複雜而迷離的故事,就在西邊的亞斯藍帝國裏發生。天真淳厚的少年麒零對魂術一無所知,卻在不覺間被捲入一場世紀鬥爭之中。一天,住在深宮【心臟】的【白銀祭司】忽然發出指示,表示麒零已被選為【第七王爵】的【使徒】。秘密的魂術世界,從此在麒零眼前展現,一場王爵間血腥的爭權奪位,亦悄然展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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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幕章
漫天翻滾的碎雪,彷彿巨獸抖落的白色絨毛,紛紛揚揚地遮蔽著視線。 這塊大陸的冬天已經來臨。 南方只是開始不易察覺地降溫,凌晨的時候窗櫺上會看見霜花,但是在這裡——大陸 接近極北的盡頭,已經是一望無際的蒼茫肅殺。大塊大塊浮動在海面上的冰山彼此不時地撞擊著,在天地間發出巨大的銳利轟鳴聲,坍塌的冰塊砸進大海,掀起白色的浪濤。遼闊的黑色凍土在接連幾天的大雪之後,變成了一片茫茫的雪原。這已經是極北之地了,連綿不斷的冰川彷彿怪獸的利齒般將天地的盡頭緊緊咬在一起,地平線消失在刺眼的白色冰面之下。 天空被厚重的雲層遮擋,光線彷彿蒙著一層塵埃,混沌地灑向大地。 混沌的風雪在空曠的天地間吹出一陣又一陣彷彿狼嗥般的淒厲聲響。拳頭大小的紛亂大雪裡,一個年輕而瘦小的少年身影,一步一步地朝天地盡頭的冰川深處走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只是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召喚自己,像是來自腦海深處的幽魂一樣,揮之不去。 凜冽的寒風將他頭上的銀白色兜帽吹開,鑲嵌著華貴白銀滾邊的深藍色袍子,被風吹得獵獵翻滾。他金色羽毛般濃密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瞳人閃爍著急促的光芒,風彷彿刀刃般吹過他白皙的皮膚,他的臉頰本該泛著十二三歲少年特有的紅潤,但此刻,卻只是一片蒼白,他瞳孔裡是無邊無際顫抖的恐慌。 兩邊高高聳立的冰川崖壁在前方漸漸收緊,變成一個越來越窄的峽谷,前方遙遠的天地盡頭,冰川崖壁合在了一起,只露出一個陰森幽暗的無底洞穴,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 天地間翻滾的雪花彷彿被一股神秘的巨大力量吸引著,狂暴地捲動進那個黑色的洞穴,然後就消失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當中。 彷彿被什麼吞噬著…… “吱——嘎呀——” “吱——嘎呀——” 來自洞穴深處的聲音。 彷彿某種來自地獄的巨大昆蟲的尖叫,每一聲淒厲的慘叫劃過耳膜都讓人毛骨悚然。 這種聲音初聽起來彷彿是巨大蜘蛛被燒死前的慘叫,但是聽久了,卻透露著一種瘆人的快感,變成了類似於小女孩的尖叫,那種混合著劇烈痛苦和瘋狂快意的迷幻尖叫聲。 少年已經站在洞穴的門口。 暴風雪在這裡已經消失了聲音。 所有的聲響都彷彿被面前這個巨大的洞口吞噬了。龐大的寂靜裡,只剩下不時響起的那種切割金屬般的刺耳尖叫聲。少年的瞳孔裡翻湧著混沌的光線,他的表情看起來極其驚恐,但是卻又呈現著一種混沌的嚮往,看起來讓人後背發涼,一雙瞳孔兀自顫抖著,彷彿兩攤熔化開來的金漆。 少年睜著他的雙眼,琥珀色的瞳孔倒映著洞穴裡深不見底的黑暗。 壓抑的寂靜裡,突然傳來一絲聲響,沉悶卻輕微,彷彿血液在逼仄的血管裡奔流時的汩汩聲。 少年低下頭,潔白的冰面上,一絲青黑色的彷彿靜脈血管一樣崎嶇歪扭的東西,從洞穴裡不快不慢地朝自己腳下蔓延而來,彷彿一小股冰面下正歪歪扭扭往前流動的黑血。他蹲下來,低下頭,似乎有一種難以抵擋的誘惑力拉扯著他整個人往那股黑血靜脈靠近。他埋下臉,彷彿想要把那絲詭譎的東西看得更清楚似的,一寸一寸地將臉龐壓近冰面,小小的身體呈現著一種扭曲的姿勢。但是,他卻並不知道,他那張精緻而白皙的面容上,正一點兒一點兒浮現出蚯蚓般密密麻麻的靜脈血管,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清晰,他的琥珀色瞳人在逐漸靠近冰面的過程裡,逐漸地變為混沌的黑色,彷彿幾尾漆黑的金魚游動在他的瞳人裡。 “汩汩——” 突然一聲脈搏跳動的聲響,那條冰面下細細的靜脈一樣的東西,瞬間從洞穴深處往少年腳下的冰面位置膨脹擴大,變成了胳膊一樣粗壯的黑色管狀物體。少年眼前突然閃過一團漆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視線一花,一團急旋而來的氣流,將少年卷裹著,瞬間拉離了洞穴。少年只聽得見鼓滿耳膜的急劇風聲,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發生了什麼,只有無數透明的氣流彷彿鋒利彈射的劍刃,把空氣如同布匹般“嘩嘩”地裁剪著。 “你知道你剛剛差點兒死了麼?” 急速旋動的氣流裡,傳來人聲。聽不出感情,甚至聽不出年紀,彷彿純淨的水和空氣一樣,是很溫柔的男孩的聲音,但因為又隱隱透著一股說不清楚的冷漠,感覺年紀很大。 藍袍少年抬起依然驚魂未定的面孔,他的瞳孔漸漸從混沌的漆黑重新凝聚成金燦燦的琥珀色。當視線重新聚焦之後,他發現面前漸漸消散的錯亂氣流裡,一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銀白色短髮少年正冷冷地望著自己。他的額前飄著幾縷碎發,風吹動著他的細碎劉海兒,隱隱露出額前佩戴的一截鑲嵌著璀璨鑽石的黑色發冠。一看就知道價值連城,身份尊貴。寒冷的大雪裡,銀髮少年只穿著白紗的長袍,彷彿不懼寒冷一樣,身上的白色披風如同沒有重量的雲朵,在他四周盈盈地浮動著,絲毫不受周圍肆虐的風暴影響。 銀髮少年轉過身去背對藍袍少年,藍袍少年順著他的背影往前方的洞穴入口處望去,自己剛剛所蹲處的地面,此刻,一隻漆黑燒焦的手,從冰面下破冰而出,以一個彷彿來自地獄冤魂的恐怖姿勢凝固在風雪裡。如果自己剛剛沒有被這個少年救下,那此刻,那隻黑色燒焦的手,已經扼斷了自己的咽喉。 仔細看看,那隻手卻又不像人類的手,只有四根手指,每根手指上都是尖銳的黑色指甲,扭曲而鋒利,燒焦般的皮膚上,有一個又一個彷彿膿包一樣的紅色囊腫,上面是彷彿膿血般黏稠的液體。 “難道'那個計劃'已經開始了?……但怎麼會提前這麼多……”銀髮少年望著幽暗的洞口,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對著某個還沒有現身的人,輕輕地說著。從背影猜不出他的表情,但是溫柔的聲音裡,隱隱透露著難掩的詫異和憂慮。 銀髮少年轉過身,走到藍袍少年的面前蹲下來,望著他白皙而精緻的面容和他琥珀色的眼睛,輕輕地笑了。銀髮少年的面容,被這個英氣的笑容裝點得彷彿水晶色澤般迷人,陽光照耀在銀髮下隱隱露出的黑色鑽石發冠上,反射出無數彩虹的光暈,照亮了他夢幻的雙眼,他的一雙瞳孔裡彷彿撒滿了大大小小的鑽石。他的頭髮彷彿冰雪般銀白,看起來就像個純淨的天使。 藍袍少年問:“你是誰?” 銀髮少年伸出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說:“我叫鉑伊司。” 周圍的風彷彿停止了,從銀髮少年身上傳來的味道,彷彿一把乾淨的阿鹿斯港的香料般,淡雅而尊貴。這種香料肯定價值連城。 “你是誰呢?怎麼會跑到極北之地來?”年輕的鉑伊司站在雪白的冰面上,像個十五六歲的天使。他整個人就像是為這個冰雪的世界而誕生的一樣,乾淨而純粹,渾身閃動著鑽石的碎光。 “我叫艾歐斯……”藍袍少年小聲地回答著,一陣輕柔的風從鉑伊司的身後吹過來,於是他鼻子裡此刻充滿了從鉑伊司身上傳來的那種高級香料的味道。 空氣裡瀰漫著混合著雪花和香料的氣味,頭頂盛大而神聖的日光傾瀉而下,彷彿籠罩著一場巨大的命運。 艾歐斯看著面前的銀髮少年,他身後是那個巨大的黑色洞穴,看起來彷彿來自地底的怪獸正準備將他吞噬一般。他的笑容又溫暖又美好,卻又似乎帶著一種因為溫柔而顯示出的淡淡悲傷——就如同風中瀰漫著的、來自他身上那種類似阿鹿斯港香料般的柔和香味。 多年以後,艾歐斯每次回憶起這個場景,都覺得像極了一個陰暗的預言,一個漆黑的,靈犀一照。
【西之亞斯藍帝國·福澤鎮】
金斯走進驛站大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窗外的夕陽把坐落在福澤鎮鎮口的這家驛站籠罩在一片溫暖而迷人的橙色光芒裡。從驛站門口望出去,是一條灰白色岩石鋪就的筆直小道,道路看起來年代久遠,已經在風雨和歲月裡被撫摩出了細緻而光滑的石面來。時不時地有行人背著各種形狀大小的行囊在夕陽下行走,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偶爾也有馬車運送著福澤鎮特產的香料和手工縫製的皮革離開這個小鎮。一直以來,福澤鎮出產的這種以楓槐木的根鬚做成的香料就憑藉著物美價廉的優勢,在南方靠海的港口賣得特別好。 道路兩邊之前是厚實的茸茸綠草,而眼下已經到了初冬時節,草坪已經枯黃一片,風捲起枯草碎屑,揚在空氣裡,陽光照耀其上,像金色的沙塵般飄浮著。 整個福澤看起來就像是一座被黃金粉末粉刷之後的溫馨小鎮,充滿著蜂蜜漿果酒和水果熱茶的香味。 但金斯並不關心門外的風景,他眼裡此刻只有坐在驛站大堂裡的人。 同樣也在打量著驛站內的客人的,還有此刻正穿梭在桌子和桌子之間端茶送水的麒零。 要形容麒零的話,有很多的形容詞,在他小時候經常聽到的是伶俐、水靈、乖巧、漂亮,等等,到長大後聽得比較多的是俊美、挺拔、英氣。麒零的眸子天生就比較亮,配上他彷彿兩道細長匕首般鋒利的黑眉毛,他的眼睛就像星辰一樣,而他的笑容又似天上皓白的彎月。驛站門口每天都有很多福澤鎮上的少女特意繞路過來看他,她們頂著花花綠綠的頭巾和髮帶,嬉鬧著一邊跑過驛站門口一邊拿眼睛往裡面瞟。 看他把一頭烏黑健康的頭髮用黑色小羊皮繩扎在腦後,然後捲起小半截袖子擦桌子、洗盤子,結實的小手臂散發著成熟少年特有的活力,肌肉線條清晰好看,帶著勃勃的生氣,不像那些坐在桌子邊喝蜂蜜羊奶酒的大叔,感覺身體表面裹著一層奶酪,軟乎乎的。 也看他躥上後院的果樹摘果子吃,或者站在屋頂上清掃秋天掉落的滿屋頂的紅楓葉。他修長矯健的身子彷彿一匹豹子一般。 又或者有時候他站在秋天薄暮時的庭院裡,殘陽如血的黃昏起著風,風把他的眉眼吹得皺起來,看上去就像一個多情而落魄的吟遊詩人。但其實他心裡也許只是在想“完了,這個月打碎了三個盤子,老闆娘肯定又要扣我很多錢了”。 當然,麒零也經常沖她們拋媚眼,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挑逗女生彷彿是他們的天性。他天生眉眼好看,身材又出落得修長靈活,雖然是個穿著洗得發舊的衣服的店小二,但身上卻彷彿籠罩著一股貴族的氣質,像籠著層星光。 鎮上去過帝都格蘭爾特的人都說麒零像是帝都裡的人,鋒利的眉毛,光芒流轉的瞳人。但麒零從出生到現在十七年,一步都沒有離開過福澤鎮。他倒是整天都想去格蘭爾特,但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坐落在一片森林深處的小鎮一步。 但今天,這個位於福澤鎮入口的驛站裡,卻坐著五個來自帝都格蘭爾特的人。 他們的目標,都是今晚會出現在福澤的魂獸【冰貉】。 麒零這幾天一直聽著鎮上的人們說來說去,不過,對於他們口中說的什麼魂獸啊、魂術師啊之類的名詞,麒零實在太過陌生了。雖然他知道整個奧汀大陸都是建立在“魂力”的基礎上,但他所接觸過的唯一和魂力有關係的,就是鎮上那個八十多歲的整天神神道道的老太婆。鎮上的人都傳說她年輕的時候是帝都名門望族裡的一個婢女,偷偷學了點兒魂術後,溜回了福澤。但麒零唯一見過她使用魂力的時候,也僅僅只是能讓井裡的水自動噴湧上來灌滿她的水缸。並且只是這個如此簡單的動作,就幾乎要了她的老命,氣喘吁籲像是快要一命歸西的樣子。 麒零特別失望。因為他聽說了好多關於偉大的魂術師的事情,傳說裡的他們能夠飛天遁地,舉手牽動漫天的霞光,揮手又能招來巨大的海嘯,感覺就像是神一樣的存在。 他每次都會向過往的旅客打聽關於帝都和帝都裡那些魂術師的事情,但能來福澤的旅客多半也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對帝都裡由皇室血統一直掌控著的魂術,也僅僅只是有所耳聞而已。 所以,當驛站裡突然出現五個來自格蘭爾特的魂術師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像是被燒得沸騰起來的開水壺一樣,“咣當”亂跳著,一刻都不能靜止下來。 金斯瞄了瞄四周,然後挑了一個已經有人的桌子坐了下來,他還沒坐穩,他對面的那個女人就說話了:“這個桌子有人了,你沒看見麼?” 金斯抬起頭,露出爽朗的笑容。 三十出頭的金斯,是帝都裡小有名氣的魂術師,金氏家族也一直都是以精湛的魂力控製而出名,也算是名門世家了。他揚了揚精心修剪過的眉毛,衝著對面穿暗綠色衣服的女人說:“看見了。”說完他抬起手倒了一杯茶,茶水一條細線似的慢悠悠地填滿茶杯,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將這杯茶倒滿。他放下茶壺,“所以呢?”他抬起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金斯拿起來杯子,端到一半,剛想送到嘴邊,杯子突然“嘭”的一聲碎開來。 ——四濺的液體凝固成一顆一顆珍珠般大小的水滴,在桌面上七上八下地彈跳著,桌面被敲擊著,發出“咚咚”的七零八落的木質響聲。但這些水珠卻並沒有結冰,像是被一股力量控制著,如同無法散開的固體一般凝固成球形,四處彈跳著。 站在旁邊的麒零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金斯低頭笑笑,輕輕地攤開手,那一瞬間,所有的水珠像是被一股吸引力牽扯著一般,全部回到他的手心,麒零還沒怎麼看清楚,一個玲瓏剔透的冒著森然寒氣的冰杯就出現在金斯的手裡。金斯拿過旁邊的茶壺,又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進這個冰杯裡,滾滾的熱氣中,卻不見那個冰杯有任何的融化。 對面的女人臉上像是籠罩著一層寒霜,她剛要站起來,金斯就抬起手,示意她坐下。金斯喝了一口茶,幽幽地說:“你還是留著魂力抓【冰貉】吧,或者,留點兒魂力,好逃命。”金斯的笑容燦爛而自信,“你說對麼,露雅?” 這個穿暗綠色衣服叫露雅的女人沒有再說話,倒是隔壁桌子的一個中年男人說話了:“反正【冰貉】只有一個,遲早都要搶,早打晚打都要打,現在就死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反而痛快。” 金斯回過頭去,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他最不想看見的人,此刻就坐在他隔壁的桌子——託卡。金斯摸了摸袖子裡自己斷掉的那根小指,用怨毒的目光看了看託卡。三年前在圍獵魂獸【流雲】時,託卡和自己搶奪,用冰劍砍掉了自己的小指,但最後託卡也沒有捉到【流雲】,最後收服【流雲】的是帝都裡一個年僅八歲的小郡主。 三年後的此刻,託卡再一次狂妄地衝著金斯笑著,露出他臟兮兮的牙齒。 “搶【冰貉】又不一定要死,這樣說多傷和氣呀。”坐另外一桌的一個看上去非常艷麗的女人也跟著說話了。她穿得像那些在鎮與鎮之間巡迴演出的舞孃,渾身吊滿了鈴鐺和五彩廉價寶石。不過,她的身份可一點兒都不廉價。“只要懂得及時夾著尾巴趕緊走,就不用丟掉小命,免得到最後血肉模糊的,還撈不到任何好處。所以說,做人要懂得分寸和掂量自己的分量。”她說話的時候輕輕地晃著她飽滿的髮髻,顯得特別愉悅,像剛喝了什麼美味的佳釀一樣,不過不知道她在對誰說這些話,她看著空氣,目光沒有聚到任何一個人身上。 金斯看見她之後,深深地吸了口氣,用一種半畏懼半厭惡的口氣,說:“流娜,你不是已經有【紅日】了麼,你來湊什麼熱鬧。” 流娜嬌嗔地笑了笑,轉過頭對著自己身邊的空氣說:“可是【紅日】一個人久了,也會孤單的啊,你說對吧,【紅日】?”話音剛落,流娜身邊的空氣突然像是液體一般扭動出一個透明的旋渦,然後轟然一聲巨響,一頭兩人來高的雄壯的紅色獅子突然顯影在流娜身邊,不停地咆哮,它的額頭上長著四隻血紅色的大眼睛,每一枚都像是燒紅的鐵珠,張開的血盆大口噴薄出的灼熱氣流讓空氣波動出無數透明的扭曲來。本來流娜的身材是很高大結實的,但是此刻襯在這頭巨獸身邊,讓她顯得像一個嬌小的少女。 本來還在驛站大堂裡悄悄議論著這群人的小鎮居民,此刻紛紛大呼小叫著落荒而逃。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見過真實的魂獸——他們想像裡的魂獸,應該就和獅子老虎差不多。 “而且,【冰貉】也不好對付呀,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我的寶貝,讓它先上。”流娜一邊撫摸著身邊恐怖的怪獸,一邊溫柔地呢喃著,彷彿一個母親正在撫摸自己的孩子般溫柔而慈祥。 “說得好聽,”金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讓它先上?應該是讓它先上去送死吧。誰都知道,普通的魂術師只能擁有一頭魂獸,你要抓【冰貉】,那麼勢必得讓你的【紅日】先死。” “是啊……”流娜的目光彷彿水一樣的溫柔,她的手指撫摸著那頭怪獸血盆大口邊緣的那圈黑色的息肉,頭也沒回地說,“但是,關你什麼事呢?” 託卡和露雅都在鼻子裡哼了一聲,沒有做聲。 金斯看得也很不舒服,但是他也沒辦法發作。就算流娜不召喚出魂獸來,光是憑流娜自己,在魂力上就和金斯不相上下了。金斯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戶外漸漸昏暗下來的天色。 驛站大堂裡很快就空了下來,只剩下他們四個,和站在一邊端著茶壺嚇得完全不敢動的麒零。 “丁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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