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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璃]殘酷的寵溺(豪門遊戲約定篇)[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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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6:03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2
殘酷的寵溺(豪門遊戲約定篇)作者:季璃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再見到他更完全料想不到,
兩人重逢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
竟然是撂下一句離婚宣言把她砸得頭昏眼花!
原來……在她誤以為他死去的這段日子裏
失去記憶的他已經被家人的謊言所蒙蔽
認為她是一個拋棄傷重夫婿的無情拜金女——
她知道這不是他的錯,他只是忘了,並非不愛她所以無論他有多麼不樂意,
她都必須糾纏著他直到他想起來屬於兩人的甜蜜與承諾
只是……面對他冷酷的嘲諷、無情的傷害
她真的好害怕自己再也撐不下去,絕望的放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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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9:4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四年後日本東京

  六月初夏,院子裏的紫陽花爛漫盛開,一陣又一陣的梅雨持續了好幾天,氣象預報說還會再下雨,放晴之後,就是真正炎熱的夏季到來。

  原本,北野遙決定三月就應該要回東京一趟,但裴濤卻說什麼都不肯放她自己回來,堅持要等到他處理完公事之後,陪她一起在東京度過為期兩個禮拜的假期,這十四天裏,他一刻也不願意離開她。

  在飄散著紫陽花香味的空氣裏,也飄蕩著女子嬌媚的呻吟聲,北野遙緊緊地抱住丈夫結實的頸背,無力地承迎他一次又一次的狂烈進犯,她感覺自己全身的細胞仿佛都被灌滿了甜膩的蜜液,再也承受不了他更多的給予。

  「夠了……」她近乎討饒地祈求道。

  「不夠,我想給你更多。」

  「可是真的……真的已經……不行了……啊……」她弓起嬌軀,在他的懷抱之中再次迎向高潮。

  這時,門外走廊遠遠地傳來了小女孩輕快的足聲。

  「媽咪,你在哪里?我告訴你唷!外公家裏的雛娃娃好漂亮,他說我每天都可以去看,媽咪,我明天可不可以再去外公家……」

  剛被司機接回家裏的小女孩一邊跑著,一邊找母親,但還沒見到人,就興奮地一直訴說今天發生的事情。

  聽見門外女兒稚嫩的嗓音就像小麻雀般喋喋不休,北野遙與丈夫相視了一眼,綻放出甜美的微笑,忍不住偎進他強健的懷抱裏。

  這些年來,她心裏常常有一種感覺,原來,幸福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從那天起,他不曾再離開過她,每一天,他給她的都是幸福與快樂,就算偶有爭吵,也都是他讓她比較多。

  每一天、每一天,他都會多愛她一點,仿佛恨不得將她整個人沉浸在滿滿的愛意之中。

  這次,他果然遵守了自己的諾言,要愛她一輩子……

  完結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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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9: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一直到裴濤離去之後,北野遙才從另一道門後走出來,看著父親陰沉不語的臉色,忍不住輕喚了聲:「爸……」

  聽到女兒嬌怯的低喚,北野裕才終於有了反應,他別開臉,裝出淡漠嚴肅的神情,「什麼都不要說了,快去洗手,你媽再過一會兒就會喊著要吃飯了。」

  「嗯。」她點點頭,走到門邊,忍不住回過頭,看著父親孤獨的背影,她忍不住想哭的衝動。

  她看著他起身拉開一只抽屜,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篋盒,他回到坐榻上,並不打開那個盒子,只是靜靜地盯著它瞧。

  當父親拿出盒子時,北野遙立刻就知道那是什麼,盒子裏裝的是他特地買給她的成人式振袖和服。

  她欠父親一張成人式的照片……

  聽母親說,父親從小就想為她準備成人禮的和服,卻生怕為她準備得不夠好,他省吃儉用,一直到她十八歲那年,才終於正式替她買下一襲名師所繪製的振袖和服。

  他珍惜地裝在篋盒裏,生怕有任何差池,不時拿出來查看,看著、看著,他總會得意洋洋地說她二十歲那天一定是全日本最漂亮的女孩,而他是最驕傲的父親……

  他一直是那麼的期待啊!

  從小,他一直是最疼她的人。

  生病時,都是他抱著她去醫院的,就算只是小小的感冒,都緊張的不得了,但就算是熟識的醫生伯伯笑他是個傻父親,他也絲毫不改初衷。

  可她卻教他大大的失望,同樣也在十八歲那年,她瘋狂地愛上一個男人,並且為了他與父母爭吵,為他離家出走,投進了他的懷抱,以為能夠從此一生與他廝守到老……

  想想,那時候的她,簡直天真可笑到了極點!

  滾燙的淚水,不經意地滑落她的雙頰,她已經嫁了人,永遠永遠都不能穿上那襲美麗的振袖和服了!

  她父親的心願,這輩子是註定要落空了!

  她究竟做了什麼?對於這個疼愛她的父親,她究竟做了什麼?

  似乎知道女兒還沒走,北野裕開口淡淡地說道:「當年讓你離開,我是真的以為你可以幸福的……」

  聞言,淚水就像潰了堤似的,不斷地從她的眼眶氾濫而出,「我知道,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怪過爸爸,從來都沒有……」

  ☆☆☆

  好幾天,她沒有踏出家門口一步,整天一個人悶在房間裏,終於她母親再也看不下去,無論如何都要她出去走一走。

  她出了門,不曉得自己該去哪里,不知不覺地往對街的販賣機走去,站在機器前面發呆了半天,這才發現她最喜歡喝的果汁還是有在賣,只不過已經從一百圓變成了一百二十圓。

  這七年來,漲價了二十圓啊!

  她不由得泛起苦笑,時間真的改變了一切,所有的事物都不再是她熟悉的往日模樣。

  一轉眸,她看見了裴濤就站在不遠的地方,他往她這個方向走過來,一步步地趨近她。

  「遙……」

  「不要過來!」她退到販賣機的右邊,閉上眼睛大叫道:「你不要靠近我,走開!」

  裴濤歎了口氣,並沒有依言離去,而是站到販賣機的左邊,與她隔著機身背對著背。

  他沉默著,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告訴她,他已經恢復了所有的記憶,卻在這時,她輕輕地開口了。

  「我想,或許自己根本就沒有想像中那麼愛你吧!」

  「為什麼這麼說?」他的心緊了一緊。

  「或許我只是太寂寞了,所以一定要放個人在心裏,只要想起那個人,就會覺得原來自己並不是那麼孤單,那個人就算不是你,也會是別人。」她苦澀地笑了起來,「說起來,原來自私的人是我,說不定我根本就已經沒那麼愛你了,卻還是用「承諾」想要綁住你,我真是自私。」

  「不是的!你是愛我的,你是的!」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太遲了,真的,已經太遲了……」她真的已經等得好累好倦,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或許,哪天我會找個人來愛吧!」

  「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

  「你?我愛過了。」她低頭輕笑了聲,在他沒看見的美麗臉蛋上出現了悲傷的表情。

  一時之間,裴濤無言以對,剛俊的臉龐變得深沉嚴肅。

  是的,她愛過了他,愛得奮不顧身,卻也愛得遍體鱗傷,如果,她決定不再愛他,那麼他也沒有立場阻止她不要這麼做!

  縱使,此刻他對她的愛已經滿溢胸懷,他都只能忍痛放手……

  「你什麼時候回臺灣?」

  「跟你離婚之後,或許就不會再回去了,我已經好久沒有陪伴我父母親,想要在他們身邊多待一點時間。」

  「已經不可能了,是嗎?」他們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呢?

  他低沉的嗓音就像利錐般鑽進她的心裏,狠狠刺痛了一陣之後,她才緩慢地點頭。「嗯。」

  「是嗎?我知道了。」他閉上雙眸,忍痛地呼了口氣。

  「簽好離婚協議書之後,我會把它寄給你,有了那張證書,你和桑原小姐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阻礙了。」

  「或許是吧!」他苦澀一笑,半點都沒有欣喜雀躍的感覺,絲毫不像是一個即將當新郎的人,「哪天……我們可以再一起吃個點心嗎?」

  「你根本就不喜歡吃甜點,以為我不知道嗎?」她知道他是在找藉口見她,但她已經死心了,就連最後的機會,她都不願給他。

  該結束了!他們的愛……不可能再重來。

  「妳知道?」他一愣。

  「你總是只吃一口,含在嘴裏半天吞不下去,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愛吃甜點的人。」她微微一笑,從販賣機的另一頭走出來,站在行人道的邊緣,回眸正好對上了他驚訝的眼光,「所以,我們沒有理由再見了,濤,這次我們真的是再見了,好好保重。」

  「我會的。」他淡然頷首,看著她走過街道,走進了那扇和式門扉裏,徹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

  後來幾天,他不再登門拜訪,北野遙在報紙上看見他與桑原集團千金近日內要宣佈訂婚的消息,心裏並不感到訝異,只不過有一點點……難受。

  終究還是會在乎他吧!畢竟,她曾經如此深愛過這個男人,怎麼可能對他說忘就忘呢?還需要一點時間吧!她想。

  這兩天,她和母親商量搬回日本的事情,母親說,她想要回來就回來,千萬不要勉強。

  她粗略估算了下,把店結束掉,烤箱等器材處理一下,再加上她這幾個月的收入,等於是沒賺也沒賠。

  她的一切仿佛註定就是個零,她的事業,她的愛情……

  忽地,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沉思,她接起話筒,按下通話鍵,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到賀蓮在電話那頭大叫:

  「遙,打開電視,快點打開電視!」

  「怎麼了?你在日本嗎?」來電顯示對方也在東京。

  厚!都已經什麼時候了,還在跟她扯這個話題,賀蓮催促道:「不要管我人在哪里,你不立刻打開電視看新聞的話,我包准你會後悔一輩子,到時候不要怪我沒有事先告訴你!」

  ☆☆☆

  兩大企業跨國聯姻,雙方的婚事看似重要,其實只不過是合作關係的點綴,依照慣例召開記者會,男女雙方就像是被拱在臺上,任人恣意欣賞評論的物件,似乎只有認命的份。

  豪門世家對於一般人而言,是遙不可及的夢幻,所以,他們兩人的一切,讓媒體記者就像嗅到血味的鯊魚般,非逼問到滿意不可。

  當然了,男方怎麼把女方追到手的細節,更是不可不問的重要關鍵。

  「請問裴先生最喜歡的約會地方是哪里?」記者之一問道。

  所有的問題之中,這是裴濤最樂意回答的,他抿唇一笑,冷峻的氣質以及剛俊的臉龐已經謀殺了記者不少底片,這會兒又是閃光燈四起。

  「我最喜歡約會的地方,是東京某區的一台自動販賣機的旁邊,那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缺點是我喜歡喝的飲料常常缺貨沒補。」

  「裴先生真愛開玩笑,像你這麼有錢的總裁,一定是經常出入高級的餐廳,以最好的食物招待女朋友吧!」

  這個由記者不經心問出的問題,教裴濤心口為之一痛,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點苦澀。

  「我也想要給她最好的東西,只不過她說不要,所以我總是教司機將車子開走,和她在販賣機旁談情說愛,好讓她可以在父親發現之前隨時跑回家,她總是只向我要一樣東西,那就是一百圓的罐裝果汁,我們頂多只能約會半小時,再多幾分鐘就會讓她父親起疑心。」

  這時,桑原集團的人發現他的答案有些詭異,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立刻透過主持人告訴記者。

  「請不要再問這種問題了,換點別的說說。」

  雖然對於這個話題非常感興趣,但記者們只好打住,又開啟了另一個新的話題,「請問裴先生,聽桑原小姐說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能讓她這麼形容,想必你真的是一個很體貼的男人吧!」

  「不,我不是,我非但一點都不溫柔,甚至於是一個殘酷無情的人。」裴濤不管眾人驚訝的神情,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我傷害了最深愛的女人,她是我承諾要用生命去愛的女人,而我卻重重傷害了她,這樣的我,還算是一個溫柔的人嗎?」

  他冷笑地揚起眉梢,以眼神反問所有在場的人,每個人都是一臉驚愕,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記者終於忍不住了,「呃……冒昧請問裴先生最後一個問題,裴先生所說的那個女人……不是桑原小姐吧?」

  「對,不是她──」

  這會兒,一直維持嫺靜氣質的桑原小姐終於受不了了,她站起來大聲對記者說道:「不要說了!今天是我們宣佈訂婚的日子,怎麼淨說些不相關的事情?不要再說了!」

  裴濤也站起了身,側眸覷了她一眼,「怎麼會是不相關的事情呢?她是我的妻子,她等了我七年,接下來的半輩子,換我為她而等待。對不起,婚約取消了,今生今世,能夠當我妻子的人只有她一個。」

  說完,他低頭向哭著不敢置信的桑原小姐致歉,也對著攝影機向所有人致歉,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毀了一個跨國性的合作計畫,但就算是毀掉他的一切,他都心意已決。

  一瞬間,媒體的鎂光燈不停閃爍,這個戲劇性的大逆轉只怕會是明天各大報紙上的頭條新聞……

  ☆☆☆

  一直過了久久,直到電視上的記者會結束,畫面轉換成報導最近日本各地大暑的新聞,北野遙還是無法回過神來。

  她回想著他在電視上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句話都像會燙人的石子,搋在她的懷裏,幾乎要教她的心口為之燃燒起來。

  他說,她是他最深愛的女人。

  已經多久不曾聽他說過了?教她都快要懷疑起自己的記憶,究竟她是不是他最愛的女人呢?

  從他的口中,她再一次聽到,同時也再一次確認。

  然後,她也同時發現自己原來還是那麼愛他,愛得好深、好深……

  她怎麼以為自己可忘記他呢?

  做不到……她根本就做不到啊!

  當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忽地,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北野遙抬起手背擦去淚水,打開了手機蓋,接聽電話。

  「喂……」她的聲音因為哭泣而有些哽咽。

  電話的那一端久久無語,雖然沒有出聲,但她知道是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已經沉寂許久的心仿佛又重新跳動了起來。

  「是我。」

  他低沉的嗓音雖然簡短,卻有力地敲進了她的心底,北野遙深吸了口氣,覺得胸口好熱好脹,有一種快要哭出來的衝動。

  「我看了電視,剛剛看了電視……」她咬著唇,很小聲地說道。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件事情,她明明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但她就是覺得自己應該要告訴他。

  聞言,電話那頭又是一陣久久的沉默,終於,他緩慢開口,「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麼久,我回來了。」

  聽他這麼說,她終於再也忍不住失聲哭了起來,淚水就像潰堤般不斷地滑落她的雙頰。

  「我……我終於等到你了,是嗎?這次我們不會再分開了,是嗎?濤,你告訴我,是不是?」

  「是的,絕對不會,這次我會緊緊的捉住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

  「我想見你,你在哪里?」

  「打開你房間的窗戶,往對街的方向看,你就能看見我。」

  她依言照做,看見他就站在那台販賣機的旁邊,時空仿佛被錯置了,就像七年前一樣,他站在老地方等她。

  仿佛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分離過……

  他朝她揚了揚手,手裏拿著一罐她愛喝的果汁。

  「快點下來。」

  她遠遠地看見了他的嘴唇在動,手機裏傳來他低沉的嗓音,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實,美好得教她害怕。

  她飛快地轉身跑下樓,生怕一切在轉眼間消失,她一刻也不敢停留,就連鞋都忘了穿,她拉開門,跑過街道,撲進了他的懷裏。

  「如果這是夢,我不要醒……我不要醒……」她纖細的雙臂緊緊地抱著他,感覺他胸膛不斷地傳來人體的溫暖,淚水不禁掉得更凶了。

  「這是真的,是真的。」他渾厚的嗓音在她的耳邊沙啞低語,仿佛催促般,一次次地說服她正視自己,「看著我,你睜開眼睛看著我。」

  「不要,我不要……」她不停地搖頭,緊緊地閉上美眸,纖細的膀子仿佛捉住最後一根求生的木樁,牢牢地抱住他不放。

  「不要哭,我不喜歡看到你哭。」他柔聲哄著,每次見到她哭,他的心就覺得一陣陣抽緊般的疼痛。

  「可是我忍不住……」說著,她又哽咽了起來。

  曾經,她以為絕望了!

  他執起她纖細白嫩的右腕,隔著那層紗帕輕吻著她那道傷痕,低沉的語氣,溫柔得幾乎教人心疼。

  「這傷,是我欠你,所有我欠你的債,以後,我千倍萬倍還給你,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以前欠你的幸福,接下來的日子,我千萬倍還你。」

  她感覺到他唇的溫度灼燙著她的傷痕,睜開美眸,看著他深情的注視,心口一熱,失聲哭了起來。

  她的淚水就像潰了堤般,不斷地滑落雙頰……

  見狀,他忍不住笑歎了口氣,有力的長臂緊緊地抱住了她這個淚人兒,以寬闊的胸膛承載她所有喜極而泣的淚水。

  「遙──」

  忽然,她聽見了父親的喚聲,心裏急著想要保護他,七年前的那一巴掌,她記憶猶新。

  「我爸……我爸過來了,你快點躲起來!」說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他高大的身軀塞在販賣機後頭,一個人面對父親,試圖裝出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鎮靜模樣。

  但北野裕遠遠走來,已經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冷笑道:「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小女人藏在販賣機後頭,讓她自己去面對自己的父親,你羞也不羞?」

  「每次都被藏起來確實不太好意思,但這似乎是她的樂趣,我不忍心毀掉她這麼一點小樂趣。」

  裴濤在她把他藏進去之後,又立刻走了出來,他伸出長臂環住她的肩膀,以最誠懇的眼神望著面前的長者,「但是,這次我決定自己出來面對她的父親,想請他答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

  「爸……」北野遙咬著嫩唇,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睜著美眸企盼地瞅著父親,卻生怕他會搖頭反對,甚至於大聲駁斥。

  到時候她該怎麼辦?此時此刻,她的心被硬生生扯成兩半……

  「如果這次我說不行的話,你又會把她帶走嗎?」

  「不,我會用盡一切努力求取您的同意,然後光明正大與她在一起,我想,這是我欠遙的一個交代。」

  「其實要我答應讓你們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已經上了年紀,再來個七年,實在有點吃不消。

  七年前,他私心裏欣賞裴濤這個男人,所以把女兒交給了他,七年後的今天,在看過了那段電視轉播之後,他覺得自己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把女兒再交給他一次。

  「爸──」她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美眸。

  「前些日子去參加森家老頭女兒的婚禮,我心裏很不高興,聽他大放厥詞,說什麼自己的女兒是最漂亮的新娘,我心裏就覺得很嘔。」說著,他嚴厲的眸光轉向裴濤,「給你一個任務,去想辦法幫我扳回一城,讓那個森家老頭知道我北野的女兒才是最漂亮的新娘。」

  「我知道了。」裴濤微笑點頭。

  「不只是最漂亮的,還要是最幸福的,知道嗎?」說著,他淡淡地掃視了未來女婿一眼,語氣之中可以嗅到濃濃的恐嚇意味。

  「我知道,請您放心把遙交給我吧!」

  「爸……」她一時忍不住激動的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哭什麼?要當新娘子的人了,應該要高興才對。」

  「我以為你會反對……」

  「寶貝女兒的終生大事哪能拿來開玩笑?把你生下來,不求別的,就只是想要你過得幸福快樂而已。」

  「爸,對不起……」

  「說謝謝。」他訂正道。

  「謝謝……」她被父親故作嚴肅的表情給逗笑了。

  「這才是我的乖女兒。」他拍了拍女兒的頭,慈愛的模樣仿佛她依舊是十八歲還沒長大的少女,「你們在這裏約會夠了,是不是應該進屋裏去了?」

  「可以嗎?」裴濤一時之間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要商量如何贏過森家老頭的秘密大計,怎麼可以被聽到呢?當然要進去裏頭說才行。」說完,他投給這個未來女婿一個「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牽著女兒的手走進家門。

  北野遙讓父親牽著走進家門,在進門之前,她回眸看著自己的丈夫也跟了上來,不禁揚起嫩唇,綻開了一抹最美麗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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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那天,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並沒有回自己原先的住處,而是訂了一張機票飛回東京。

  越接近回家的路,她的心就越害怕。

  但她真的好想見他們……她好久不見的父親,直到現在,他還在生她這個女兒的氣嗎?

  這些年來,她真的好想念他們,每一次都好想打個電話,聽聽他們熟悉疼愛的聲音,說教她要勇敢,就算跌倒了也要一個人勇敢爬起來……

  可是,她一個人真的走得好累,好想念他們溫暖的擁抱,告訴她一切都結束了,都結束了!

  她再也不想一個人……一個人假裝勇敢,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好幾次,她站在家門口,想要拉開門扉,她知道門沒關,但她就是不敢,試了好幾次,她覺得自己應該要放棄,應該要安靜地走開。

  就在她正要轉身離去之時,門被拉開了,北野太太拿著提籃正要出門買菜,卻沒想到會看見自己的女兒,一時之間不敢置信。

  「遙?是你嗎?」

  看著母親熟悉的身影,北野遙強忍住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所有承受的委屈也在這一刻,徹底的宣洩出來。

  「嗯……」她泣不成聲。

  除了點頭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見面之前,她明明有好多話想說,但見了面之後,這些話卻忽然都成了淚水,不斷地從她的眼眶中湧出,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滾落。

  「你真的回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等不到這一天了……」北野太太緊緊地抱住女兒,忍不住也哭了起來。

  「家裏都還好嗎?」她有些試探地問道。

  「你一去那麼多年,怎麼會好呢?快點回家吧!我想你爸一定很想見你,這些年來,雖然他一直沒說,但我看得出來他很想你。」北野太太拉著女兒的手,忍不住又哭又笑。

  母親的手將她一步步地拉進了家門口,她心裏越來越忐忑不安,是真的嗎?父親真的想念她嗎?

  還沒進門,北野太太就直往裏頭吆喝:「爸爸,你看誰回來了?是遙,是咱們的女兒回來了!」

  她差點就快要忘記了!她的父母總是稱呼對方為「爸爸」、「媽媽」,這個慣例沿自於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們最疼愛的女兒。

  他們是夫妻,但身為她的父母卻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們用稱呼時時刻刻提醒著對方,要當一對盡責的父母,要好好養育她。

  她終於看見了父親,他坐在老位置上看著報紙,聽到妻子的呼喊,也只是抬起頭來望了她們母女一眼。

  看著父親抿唇久久不語,表情看起來好嚴肅,就算他下一刻大吼教她滾出去,或許都不值得意外。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沒有對她大吼,沒有教她出去,只是淡淡地點頭,沉肅的臉色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見面有點手足無措。

  「怎麼不說話?你就跟女兒說說話吧!」北野太太對丈夫這種冷淡的反應非常有意見。

  「說……說什麼?」

  「當然是歡迎她回家的話啦!」

  「這……我……又不是外人,說什麼說?」他悶吭了聲,語氣困難地說道:「你回來了。」

  說完,他抖了抖手上的報紙,繼續看著新聞,不再搭理她們母女,他說話的語氣神情,仿佛她這個女兒只是出去一會兒,而不是七年!

  「對不起……」北野遙哽咽地說道。

  聞言,他一陣沉默不語,作勢整理了下報紙,當作沒聽見她的話,轉而向妻子說道:「媽媽,去幫我泡杯茶過來,要濃一點。」

  「是。」

  「還有,一會兒出去買點牛肉回來,晚上吃好一點,記得,不要買太便宜的,貴一點比較好吃,知道嗎?」

  「是。」北野太太笑著說完,拉著女兒往屋子裏走,一邊捨不得地看著女兒,一邊欣慰地說道:「你爸爸還是很疼你的,不知道已經多少年了,他都沒教我去買過牛肉,偶爾想買一點好的給他吃,還被他嫌浪費,現在他竟然會主動要求,你說,他這個人好不好笑?」

  北野遙勉強扯出一抹笑容,紅了眼眶,她沒忘記在日本上等的牛肉有多麼昂貴,但每次她生病,或是在學校成績表現良好,父親就會叮嚀母親要準備好慶祝,從來都沒有例外。

  從小,她就是備受父母疼愛的女兒。

  究竟是什麼教她鬼迷了心竅,如此至死不渝地深愛著那個男人,甚至於連疼愛自己的父親都忍心捨棄不顧?!

  對於這幾年來發生的事情,她並沒有多說什麼,父母親也都沒有開口問她,後來,她才從母親的口中得知,裴濤要與桑原集團千金訂婚的消息,在日本的各大報紙上都有報導,就算她不說,他們大概也可以猜得出來。

  那一天晚上,他們一家三口吃了頓安靜的晚餐,沒有人主動開口說話,北野遙埋頭吃飯,心情太亂,有點食不知味。

  「不要只顧著吃飯。」北野裕夾了菜到女兒碗裏,悶吭了聲,「多吃點肉,瘦了。」

  她抬起眸看著父親,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了那個買橘子汽水的夜晚,那個晚上,他們父女倆一起發現了原來橘子汽水還挺好喝,決定瞞著媽媽,把它當成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

  對於已經恢復記憶的事情,裴濤不動聲色。

  倒是他的母親,一聽到北野遙離開的消息,就立刻大肆張羅他與桑原小姐結婚的事宜,他並沒有阻止母親的行為,只是在一旁冷眼看著。

  為什麼?他從來都沒有聽遙說過他的母親是如此討厭她,就連一句壞話,她都不曾說過。

  今天,裴母拿著請客名單來到兒子家中,給他過目一下,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人需要加進去,以免有重要的人被疏忽了。

  裴濤瞥了瞥名單,就將整迭單子丟在桌上,懶得再多看一眼。

  這時,裴母還沒有發現兒子的異樣,只顧著高興地說:「遙那丫頭能自動退讓,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她會不死心,緊纏著你不放呢!」

  「她沒有纏著我不放。」他輕聲地反駁道。

  「沒有?要是她不纏著你,你們不就早該離婚了?怎麼會拖到現在呢?我想,她一定是存心想要拿到更多好處,才會找一大堆藉口──」

  「你真的就那麼恨她嗎?」他打斷了母親的話,眸光透出徹骨的冰寒,「你不惜一切,只為了將她詆毀殆盡,把她說成一個貪錢無情的女子,她不是這樣的人,不是的。」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裴母這時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對遙做了多麼殘忍的事情。」不只是他的母親,就連他都對遙做了許多殘酷的事情。

  「是不是……是不是她對你說了什麼?你不要相信她,兒子,你不可以相信一個只貪圖我們家財產的女人……」

  「她什麼都不要,為了我,她什麼都不要,疼愛她的父母、她平靜快樂的生活,甚至於她的性命,她為了我統統都拋棄了,你說她要錢?這真是我聽過最大的笑話了!」他的心好痛,他一手毀了她原本單純快樂的生活,卻忘了要給她幸福……

  「這……我……」這會兒,裴母再也無話可說。

  「她連你的一句壞話都不曾說過,到了最後,她對你就連一句不好聽的話都沒說過,你不覺得慚愧嗎?」

  「我……我只是覺得像她這種普通人家的女孩,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由我決定。」他冷冷地說道:「我記得自己是因為趕著要去取為她訂制的婚戒才會出車禍,那個戒指呢?我沒看她戴著。」

  「我收起來了……」她吞吐地說道。

  「把它還我,那應該是屬於她的東西。」說完,他喚來下人送走了母親,一個人坐在起居室的軟椅上,閉上雙眸沉思。

  他到底該怎麼做?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夠挽回她呢?

  一想起她哭得梨花帶淚的容顏,他的胸口就一陣陣抽痛不已!

  這時,一名女傭拿著話筒敲門走了進來,「少爺,有一通從日本打來的電話,他說自己是個玩玻璃的瘋子,有些話想要問你。」

  裴濤接過話筒,聽見了男人用日語笑著說道:「還記得我嗎?裴先生,咱們好久不見了。」

  「有事嗎?」

  「我一直對你印象很深刻,前兩天我燒了一個項鏈墜子,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起了你的那個小女朋友,覺得那墜子很適合她,想送給她,我想,她現在應該很幸福才對吧!」

  「她……」一時之間,裴濤感覺喉嚨有些哽塞,說不出口。

  「你一定有給她幸福吧!當初那一對杯子其實是非賣品,所以我故意開了一個天價,為的就是打消她想買杯子的念頭,沒想到你說服了我,是你說一定會給她幸福,我才把杯子賣給你的,你應該有遵守承諾吧!」

  「對不起。」

  「你為什麼要向我說對不起呢?」

  「因為我忘了,忘了承諾,也忘了給她幸福……」

  ☆☆☆

  隔天,裴濤訂了最早的班機飛往東京,他一下飛機就搭車趕往北野家,但他的記憶有些褪色,忘記她家確實的位置。

  他下了車,憑著殘存的記憶尋找,走到了一條杏樹夾道的上坡路段,依稀之中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走過這條路!

  一時之間,熟悉的感覺就像潮水般幾乎將他淹沒,他看著道路兩旁葉子轉變成金黃的杏樹,心口好熱。

  在東京的街道上不乏這種銀杏樹,但遙曾經拉著他的手,走過這條杏樹道時,她說,每一年的秋末冬初之時,工人會將未掉的金黃色杏葉刮去,應該是為了保持街道的乾淨吧!

  她並不喜歡這種做法,但為了市容的乾淨,也只好接受。

  但他們這條街道的杏樹特別漂亮,因為負責這條街道的工人是她認識的叔叔,為了讓來年的杏葉長得好,他總是會小心修飾枝葉,久而久之,這條美麗的杏樹街道竟然出了名,吸引了不少情人特地來這裏散步。

  裴濤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掌,心口就像被巨石撞擊般悶痛不已,他怎麼會忘了呢?她小手擱在他掌間的溫潤觸感……

  他走上了斜坡,心裏好急切,腳步卻變得好沉重,約莫走了兩分鐘,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右手邊的一條小徑,那條小徑上辟了約末半公尺寬的疏浚,溝水清澈見底,一旁的小樹叢依舊殘留著夏天的綠意。

  夏天時,這條小水溝會有螢火蟲喔!

  他的耳邊仿佛聽見了她含著笑意的嬌脆嗓音,一時之間,他的心仿佛被利刃割剜,痛得他好半晌不能呼吸。

  他怎麼會忘了?怎麼可以忘了?!

  他們約好了夏天時要來這裏看螢火蟲,第一年時只有他們兩個,第二年時就可以帶著他們的小寶寶一起來……

  他跟她約好了,怎麼可以忘記呢?

  繼續往前走,已經快要接近她家了,轉角的街口擺放著一台自動販賣機,他記得,這裏是他們常常約會的地方。

  對不起,只能讓你陪我喝一百圓的罐裝果汁……

  她總是充滿歉意地這麼對他說,那年她還是個高中生,她父親不允許她晚上外出,她只好藉口要買東西,或是散步,才能出門一會兒,待在這台販賣機旁有個好處,斜對角就是她家,只要發現苗頭不對,她隨時可以應變。

  所以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把他高大的身軀藏在販賣機後頭,一個人獨自應付出來找女兒的父親。

  我……我還在散步,等會兒就回去!

  她就像一只被貓捉到的老鼠,慌慌張張,手忙腳亂,聽她吞吞吐吐地對她父親說謊,他心裏就覺得有趣而且好笑,對於像她這樣不懂說謊的傻女孩,他胸口盈滿了愛憐。

  好幾次,他都想要自己出來面對她父親,但看到她就像只母雞護著小雞的勇敢模樣,他就不忍心澆她冷水。

  那他到底為她做了什麼?

  這些年來,他到底為了這個勇敢傻氣的女孩做了什麼?!

  不,他什麼都沒做,給予她的,只有痛苦與傷害……

  裴濤拐彎走進了那條稍窄的街道,循著販賣機往對街望去,看見了一棟兩層樓的獨棟房屋,和式的拉門旁掛了門牌,寫著「北野」兩個字。

  他到了,她的家……

  ☆☆☆

  北野裕知道這個搶走自己女兒的男人遲早會上門來,但他採取的態度,依舊與七年前一模一樣。

  「你來這裏做什麼?我不想見到你,出去!」

  「我今天前來拜訪,是為了……」裴濤跪坐在妻子父親的面前,溫和的態度不卑不亢。

  「為了我女兒,是嗎?」

  「對,請您讓我與她見一面,讓我們彼此把話說清楚,把誤會解開,好嗎?」說著,他伏首請求,希望能夠得到諒解。

  但,他忽略了他們的仇怨已經結得太深、太重了!起先,是逼得秋田先生自殺,然後,是深深地傷害了遙,這兩個人,都是北野裕生平最重要的人。

  「回去吧!我不會讓我女兒再見你,你已經佔有了我女兒八年的時間,你搶走了她,卻沒有給她幸福,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她跟你見面,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傷害她。」

  「不,我失去了記憶,我並不知道……」

  「這不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應該使用的理由,你心裏應該要清楚才對。」北野裕冷冷地提醒。

  「是的,您教訓得很對,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傷害她,無論是任何理由,都應該要讓她幸福才對。」

  「但你沒有,當她拋棄你回到這個家的時候,我就決定不會再把她交給你了,請回去吧!這裏不歡迎你。」

  「請您讓我見她,讓我跟她把話說清楚。」

  「她不會見你的,請回吧!」

  裴濤知道這固執的老人是絕對不可能會讓步的,他站起身,臨去之前回頭說了一句:「我會再來的。」

  「再來多少次,結果都一樣。」北野裕悶吭了聲,原本就已經嚴肅的臉龐,此刻更添加了幾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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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9: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那天之後,她悽楚的淚顏一直盤踞在他的心底,揮之不去,每當他閉上雙眼,就仿佛看見她在面前哭泣。

  這樣的情形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她所流下的每一滴淚水都像是具有侵蝕的能力般,一滴又一滴地蝕痛他的心。

  每想起她一次,他的心痛就更加劇烈。

  為什麼?他的心總是不由自主地在乎她……

  一瞬間,他心裏有種感覺,如果娶她是個錯誤,那麼,同樣的錯誤他並不介意再犯一次。

  他要她,他該死地想要她!

  他卻也同時發現自己正在抗拒著她,用盡一切努力,只為了抵抗她柔美的身影每一天、每一天滲入他的血液裏,成為他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或許,她早就存在他的骨血之中,所以才會教他無力抵抗?

  到底,七年前的真相是什麼?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閃過裴濤的腦海裏,他擱下了自己無心細覽的檔,按下內線與秘書通話,「我這裏有幾個人名,幫我找到他們,越快越好。」

  ☆☆☆

  他找到了以前在裴家做過事的傭人,這幾年,有些人搬到了南部去,只有前管家桂嫂這兩天跟著兒子回臺北幫丈夫掃墓,知道他在聯絡他們這些傭人,立刻表示要見他。

  裴濤不知道為何桂嫂會如此急迫想要見他,但就在桂嫂回去之後,他一個人坐在沒有開燈的黑暗客廳之中,久久不能反應過來。

  少夫人曾經自殺過,那段時間裏,她的精神狀況不是很穩定,在醫院裏做了一個多月的心理治療……

  可以解釋得通了!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他發生車禍之後,一個多月的時間她都在醫院裏,桂嫂的話就像跳了針的唱片,一次又一次地不斷在他的腦海裏重複。

  只有我一個人陪著她去醫院,送到醫院時,少夫人已經昏迷不醒,她失血過多,輸了好幾袋的血才救回來……

  那天,是他們要舉行婚禮的日子,他們早就辦好了登記,是他無論如何都要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但他沒有出現。

  她的神情看起來好悲傷,住在醫院的時候,她總是不斷地掉淚,沒有一個人來探望她……

  怎麼會……怎麼會只有桂嫂陪在她身邊呢?

  她是他的妻子,理應得到最妥善的照顧,為什麼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呢?

  老夫人真狠心,她不讓任何人告訴少夫人說少爺沒死,後來,我們幾個傭人再也看不下去,才會辭掉工作,想去醫院告訴少夫人實情時,她已經出院,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裴濤猛然站起身,抄起了一把車鑰匙,沖到車庫裏開了一輛跑車,以最快的速度疾駛而去,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要找到她!

  車子停在甜點店門前,晚上九點多,店裏的燈是亮的,但外頭的鐵門已經拉下一半,他從車內看見北野遙纖細的身影,她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與女工讀生聊天。

  兩個人似乎聊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相視笑了起來,這時,他才發現,在面對他以外的人,她可以笑得那麼燦爛。

  他熄火下車,高大的身形微俯,避開了鐵門走進店裏,一瞬間,他看見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消退,胸口有些抽痛。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

  「我想要跟你單獨談談。」他率先開口說道。

  北野遙見他的態度似乎非常堅決,只好教工讀生先回去,說剩下的善後工作她一個人做就行了。

  「你想要說什麼?」她低聲地開口,拿布擦著水滴未幹的烤盤,試圖分散自己對他的注意力。

  「你的手根本就沒有扭傷,是嗎?」他定定地注視著她,不容許她有任何可以逃開的機會。

  聞言,她震了一震,乾笑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讓我看,讓我看那手巾之下究竟藏了什麼,讓我看!」他箭步上前,強硬地執起她纖細的手腕,扯開了她用來掩飾傷口的護腕。

  「不……不要!」她急忙阻止他,伸手想要推開他。

  「把手放開,讓我看!」

  「不要……它很醜,不要看!」

  「你越是這麼說,我越是要親眼看清楚!」他強硬地將她遮掩的手拉開,當他看見一條猙獰的疤痕盤踞在她玉白的纖腕上時,心裏一怔。

  她苦笑出聲,眼眶底盈著淚水,「很難看,是吧?當時,我年紀還太小,不知道只是這樣割腕是死不掉的……那時我真的不想活了,聽到你的死訊,一心想死,只是不知道那樣是死不掉的……」

  「你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嗎?我們兩個人一定愛得很深、很深吧!」他看著她手腕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蜿蜒傷疤,心口一陣陣揪痛了起來。

  「不,只有我,愚蠢的人只有我,愛得很深的人……也只是我一個人,不幹你的事,自始至終都不幹你的事。」

  她遠遠地將他撇開,仿佛他與這一切沒有任何關係,就算他們曾經愛得那麼瘋、那麼狂,也都無所謂了!

  她必須這麼做,她不能再讓他涉入,讓他有機會破壞她心中美好的記憶,那一切……是她要一生一世拿來陪伴自己的珍藏呀!

  聽到她說那段驚天動地的愛情與他無關時,他的心裏忽然一陣緊縮,悶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不!不是這樣的!他的腦海裏有一道聲音在吶喊著,聽起來狂熱而且急切。

  「你愛的人是我,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呢?是真的,對不對?我們真的相愛過,對不對?」

  「你相信我了嗎?」一絲希望從她的心底深處燃起。

  忽然,他沉默了,過了久久,才又開口道:「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厘清事情的真相。」

  「你終究對我還是有所懷疑。」她自嘲一笑,「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堅持什麼,早該放棄了才對……」

  「遙──」

  「我還能怎麼樣呢?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麼選擇嗎?」她抬起美眸定定地望著他,看見的只是他眸光之中的陌生與疏遠。

  她總是好努力的想接近他,卻無論如何都親近不了他。

  她伸手緊緊地按住了右腕,用力得指尖隱約泛白。

  七年了,為什麼還是會痛?她以為這傷口已經好了,再也沒有感覺了,卻自從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之後,總是隱隱作痛。

  是不是……在告訴她該放棄了?

  她是不是真的應該要放棄了?!

  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每一次……每一次面對他冷漠的神情時,她就覺得心好痛。

  好厭倦了……

  這七年來,她總覺得時間過得好漫長,等待著他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像是她的百年歲月。

  她努力地活著,等過了一百年又一百年,等到的卻是他殘酷的冷漠;她是不是真的應該要放棄了,在自己遍體鱗傷之前,擁抱著她唯一擁有的甜美回憶,全身而退……

  ☆☆☆

  那一晚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的轉變。

  他不再拒她於千里之外,每天還會開車到店裏去接她回家,他的理由是她一個弱女子晚上獨自回家會很危險。

  在路上,他們總是靜靜的不說話,偶爾,他會買些甜點回家吃,問她是什麼材料做的,她才會像背書似的,把點心裏的成分告訴他。

  裴濤心裏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她在保護自己,不讓他接近;他不信任她,而同樣地,她也不再接受他。

  日本桑原集團方面來了催促,希望能夠趕快宣佈訂婚的消息,裴濤不知道自己究竟發了什麼失心瘋,明明就是他計畫中的事情,他卻是盡可能一延再延,甚至於不希望它發生。

  因為,跟她在一起,就算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都令他覺得美好,她是他妻子的這個事實,並不如想像中那麼令人難以接受。

  今天晚上他有個重要的飯局推不掉,可能必須晚一點去接她,七點時,他打了她的手機,要告訴她這件事情,要她等他。

  但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

  「你是誰?」裴濤試探地問。

  「問我是誰?我還沒問你是誰呢!打電話給人家,不是都應該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

  「你到底是誰?」

  「我?你這個人真番,好吧!我是她男朋友,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其實他根本就是一個常到店裏的熟客。

  裴濤並不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語氣陡然一硬,「遙呢?她在做什麼?教她來接電話。」

  這個熟客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惹了禍,「她在忙,沒空接電話,你到底要不要說自己到底是誰,我好轉告遙,讓她知道是誰打電話給她──」

  「不勞你多此一舉。」還不等對方問完,他就掛了電話。

  裴濤緊緊地握住手機,手背上的青筋畢露,他的胸口仿佛有酸液翻騰著,一陣一陣地教他的心為之揪緊疼痛。

  該死!他發現自己超乎想像地在乎她──

  ☆☆☆

  今天晚上,裴濤沒有來接她回家,她的手機裏有一通他打來的電話,她再回電時,他沒有接聽,所以她只好一個人坐計程車回家。

  她一踏進家門,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他粗暴地擁進懷裏,柔嫩的唇瓣被他狠狠吻住,狂熱的索吻仿佛要吮出血痕般,不片刻她粉嫩的唇就已經被他吻紅、吻腫。

  「唔……」

  北野遙感覺他的氣息仿佛烈火般,隨時都可能會將她給灼熱燙傷,她反咬了他一口,趁機推開了他,「你到底在幹什麼?!」

  「今天我打電話給你,是個男人接的,他跟你很熟嗎?」他濃眉冷冷一挑,「是因為寂寞嗎?因為這幾年來我不在你身邊,你感到寂寞,所以才要去找別的男人來代替我嗎?」

  「不,我沒有!」她激動地搖頭,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為什麼又多了一個罪名,一個比一個更加教她心痛。

  裴濤被心中的怒火給沖昏了頭,嫉妒使他無法控制殘忍的言語一句句從自己的嘴中吐出,「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抵賴?是不是每個男人都好,是不是只要別讓你感覺寂寞,哪個男人來陪你都一樣?」

  「不!」

  「如果,你想要男人,只要說一聲,我隨時可以奉陪。」他冷厲的眯起黑眸,緊緊地擒住她纖細的手腕,「我不准你幫我戴綠帽子,我裴濤沒有興趣被人當烏龜,聽清楚了嗎?」

  「你打從心眼裏就不相信我,是嗎?裴濤,你應該知道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的,這些年來我沒有別的男人,只有你一個,你抱過我,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呀!」

  「我……」

  「反正無論如何,你都不會相信我的,是不?反正我已經被你扣了一個背叛的罪名,無論我再怎麼努力,都沒用了,不是嗎?」晶瑩剔透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下她的雙頰。

  「不,不是的……」一瞬間,記憶的片段閃過他的腦海,他的心裏竟為她響起了抗辯的話語,不……她不會背叛他,不會的!

  此時此刻,北野遙覺得自己真的該死心了,在她被傷得更深之前,她應該要死心了!

  「好,我承認了,我承認了行吧!我拿了你母親給的錢,我棄你於不顧,我根本就不愛你,也不曾在每一天想過你,你滿意了嗎?聽我這麼說,你滿意了嗎?」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地對他大吼。

  「不,你沒有,你沒有拿錢,你沒有棄我於不顧,你愛我,這七年來,你沒有一天不曾想過我,不要這樣詆毀你自己,遙,不要這樣。」

  「我不是!我沒有!」她激動地大喊,「我是個狠心的女人,這七年來我沒有愛過你、沒有想過你、更不曾為你而輕生……」

  裴濤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緊緊擁抱住她因哭泣而顫抖的嬌軀,又一個記憶的片段閃過他的腦海裏,就像玻璃碎片般狠狠地穿刺進他的心口。

  他似乎曾經對她說過……說過什麼呢?一瞬間,他感覺有些混亂,急著將那段碎落的記憶回想起來。

  「放開我……」她推開了他,卻被他給牢牢地抱住,動彈不得。

  「不!我不放!你聽我說……」

  「我不聽!不聽!」她掩住了耳朵,失控地大吼:「是你說會愛我一生一世的……你說要我依賴著你就好,你還說不會讓我後悔放棄一切愛上你,十八歲不懂事的我,把你這些話奉為聖旨,相信得一塌糊塗,可我後悔了……你的誓言,我足足信了七年,可現在我要說,我後悔了!後悔愛上你,甚至於後悔那一天……我為什麼要遇見你?!如果不遇見你就好,如果不要遇見你就好了!」

  她的話強烈地震撼了他,把他的腦海震了一片空白,一雙大掌緊緊地箝住她纖細的膀子,低吼道:「不,你說這話不是真心的,是不?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你不是!」

  她唇畔一抹嫣然微笑教他的心為之一涼,那抹微笑看起來是那麼的美,但她的眼中並沒有笑意,而是對他的心灰意冷。

  「我是,蠢了那麼多年,我從來沒有感到自己那麼清醒過,這些日子以來,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只為了捉住一絲希望,謝謝你,如果沒有你那麼用力的一刀劃在我心上,把那絲希望給斬斷,只怕我到現在還放不開手,你讓我痛醒了,真的痛醒了!」

  有一首歌,她曾經聽過,一直都記得那悲傷的旋律,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忘不掉那緊緊揪疼她心臟的旋律。

  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告別了泥土就是愛你的代價你是我眼中最後一粒沙我含淚也要輕輕的擦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被你輕吻後不經意地留下你是我心頭最深的傷疤讓我明白愛恨的落差……

  刻在她心頭最深的傷痕,是他。

  她曾如此深愛著他,此刻,她卻發現自己也好恨他!原來,在她心裏的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再見了……這句話我早就該說,只是一直說不出口,我以為自己能夠繼續堅持下去,可是我真的撐得好累,我以為只要緊緊握住快樂的回憶,就能夠一直努力走下去……我緊緊地握著,不敢輕易鬆手,並沒有發現那些回憶早就已經在我手裏碎成片片……

  「我想等你恢復記憶,等你想起來自己以前有多麼愛我,可是我等不到了,現在,我想不起來我們曾經一起度過的美好回憶,我甚至於懷疑我們兩個人為什麼會在一起,而這七年來我等待的究竟是什麼?!」

  說著,她悲傷地哽咽,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自己曾經賴以為信仰的愛情,最後會變成這樣?!

  「遙……」他伸手想要觸碰她,卻被她硬生生地躲開。

  她哭著搖頭,「我不等了……我好累喔!你知道嗎?我真的等得好累,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我簽字,我們離婚吧!」

  「不!」

  「為什麼我終於肯答應,你卻說不要了?你還想再折磨我嗎?你到底還想要折磨我多久?!」

  「我忽然不想離婚了。」

  「是嗎?那很抱歉,我忽然變得很想離婚了。」北野遙忍不住苦笑,多麼諷刺呀!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強硬逼著她要簽字,現在她肯放他自由了,卻變成他想捉住這段婚姻。

  他何苦呢?這段婚姻原本就不被看好,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不,我絕對不答應,你休想在弄亂我的生活之後,一走了之,讓我們重新開始,我想和你重新再來一次──」

  「可是我不想!」她大聲地反駁了他,激動的熱淚就像潮水般不斷地湧出她的眼眶,「我不想……饒了我吧!我真的好痛苦……我真的愛你愛得好痛苦,不想再愛下去了……」

  「不,不……」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不放,神情有些狂亂。

  「放開我。」她美麗的眸光顯得好平靜,抽回了手,轉身從他面前離去,臨去之前,她回眸淡淡地覷了他一眼,「有句話你說對了,這七年來,我真的活得好寂寞。」

  看著她含著淚光的悽楚容顏,一瞬間,他的心仿佛被利刃穿刺而過,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什麼都沒辦法做,而這時,一陣頭疼襲來,命運之神仿佛在跟他開著玩笑,這一刻,當他親眼見她離去之時,過去的記憶宛如潮水般,不斷地湧上他的心頭。

  在那一瞬間,他想起了對她的愛,以及至死不渝的承諾,卻不知道該怎麼挽留,他怎麼會傷她……傷得那麼深?!

  ☆☆☆

  *文中所引用歌曲「哭泣的百合花」,作詞者為董赫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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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8: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對於北野遙忽然變成了總裁夫人,賀蓮總覺得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讓人感到渾身不太對勁。

  尤其她又聽說總裁將在年底迎娶桑原集團的千金,靠著兩個集團聯姻合作,他們裴氏很快就能夠擠進全世界前五十大企業,賀蓮心裏非常明白,這才是婚姻之後的真正目的。

  那遙呢?她該怎麼辦?賀蓮忍不住替她感到擔心,倒也不是說他們總裁無情無義,但他行事是以創造集團最大利益為準則,到最後,遙一定會是被犧牲掉的那個人。

  「我不在乎。」北野遙淡淡地回答她這個問題。

  「為什麼?」賀蓮感到非常錯愕,要是她,才沒那麼好的度量。

  「不是他的錯,他只是忘了。」她恬柔一笑,輕輕地說道:「比較起來,我幸福多了,同樣是面對著彼此,我卻比他多了過去快樂的回憶,我知道以前的他有多愛我,可是他卻還沒想起來以前的我有多麼愛他,當然也就不會相信我了呀!」

  「傻瓜,要是天底下的事情都如你想得那麼單純就好了!」

  對於賀蓮含著關心的斥責,北野遙忍不住笑歎了聲,美麗的眸中透出一絲絲悲傷,「這個世界已經太複雜了,當然要有人傻一點才行呀!我擁有許多美好的回憶,這就夠了,真的夠了……」

  賀蓮看著她略顯蒼白的美麗容顏,心裏忽然有一種很難過的感覺,她在催眠自己,因為心裏太痛苦了,所以她用回憶來告訴自己。

  至少她曾經擁有過幸福,至少曾經擁有……

  這時,一名在門外商品黑板前看了很久的少女終於推開玻璃門進來,她有著一頭很俏麗的短髮,一臉古靈精怪的模樣,有些男孩子氣,卻又白白嫩嫩的很惹人憐愛。

  「請問,還有外面黑板上寫的那種起司酸黃瓜麵包嗎?」耿依柔覺得那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好吃的樣子。

  「抱歉,剛才賣完了。」北野遙微笑地回道。

  聞言,剛才在黑板前至少站了十幾分鐘的耿依柔忍不住扼腕地慘叫:「什麼?賣完了?!害我在外面研究了半天……」

  ☆☆☆

  晚上十點,跑車快速的聲響劃破了山林之間的寧靜,裴濤合上了面前的檔,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門口。

  送她回來的是個男人,而且,是一個擁有沉睿氣質的俊美男人。

  他怎麼會感到訝異呢?這麼多年來,她的身邊當然會有新的男人出現,難不成他還以為她會為她守身如玉嗎?

  但,想到她跟他以外的男人在一起,他的心裏就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這才發現他比想像中更在乎她。

  她就像一根紮在他心裏的芒刺般,刺進去心會痛,卻沒想到要將刺拔出來,心更痛!

  「是誰送你回來的?」他走進了她的房間,看見她進了門之後,就忙著把東西歸位。

  北野遙有些吃驚他竟然會主動進自己的房間,她停下了手邊的整理工作,微微一笑,「是客人,算是新客,不過這幾天常來,他們也住在山裏,今天順道送我回來。」

  其實,是耿依柔那位小姑娘的男朋友來接她,最近幾天她為了那款酸黃瓜麵包常常到店裏來,跟她成了相見恨晚的好朋友。

  但裴濤並沒有看到車子裏還坐了另一個女孩子,在他的眼底,一直都只有她一個人存在!

  他冷不防地抱起了她,修長的雙腿箭步往床鋪走去,北野遙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住了。

  「不……你要幹什麼?」

  「你不是說過我是你的丈夫,要對你履行身為丈夫的責任嗎?那麼,我應該也有權利要求你履行身為妻子的責任吧?」他冷笑了聲,將她拋在柔軟的大床上,以他高大強健的長軀抵制住她。

  「你是說……」

  「對,做愛。」他冷笑地挑起眉梢,「你不會告訴我,咱們以前沒有做過這檔子事吧?」

  「不……」她陡然倒抽了口冷息,感覺身子一涼,她身上單薄的夏衣被他給撕裂了,一切發生得如此迅速,教她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他扯掉了她身上所有遮蔽物,強迫她翻過身去背對著他,大掌分開她白嫩的玉腿,絲毫不給她矜持閉合的餘地。

  他在羞辱她!不只如此,他更是極盡所能地讓她感到難堪!

  「不要!不要這麼對待我……」她不斷地搖頭,感覺到他扯下她的胸衣,近乎粗暴地握住她一只豐滿的飽乳,玩弄著她敏感的乳首。

  他刻意挑起她內心深處被虐的快感,而她確實在他的愛撫之下,有了一種心都快酥軟的感覺。

  「啊……」她咬住了嫩唇,卻還是忍不住逸出一聲嚶嚀。

  裴濤勾起一抹冷笑,另一只男性的大掌也加入了玩弄。

  北野遙不知道他的居心,只是不斷地懷疑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他分明如此粗魯對待著她,她卻有了感覺……

  「不要……你快住手……」

  她忽然停住了呼吸,感覺到有一股硬實的力量抵住了自己的雙腿之間,他大手揪住她細柔的黑髮,猛然深深地貫穿了她。

  「不……」她絕望地喊出聲,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母獸般被強迫性交,她拒絕回應他,以示對他粗暴對待的抗議,仿佛沉默而消極的抵抗,是她唯一能夠做到的。

  但她立刻就發現了自己的天真,不,她怎麼會蠢到以為自己可以藉由沉默來抵抗他呢?他根本不會允許,並且輕而易舉地就破壞了她的處心積慮。

  一抹冷冽的微笑躍上裴濤的唇畔,他大掌按住她纖瘦的膀子,強迫她一次次地接納自己強而有力的侵犯,每一次的抽擊,都像是蓄意要搗毀她內心深處殘存的理智。

  他就是要這女人對他不能拒絕,這是他用來懲罰她的手段!

  北野遙感覺一陣陣強烈的快感從腰脊深處湧上,起初,如果還有那麼一點不適與疼痛,此時此刻也全部都消失了。

  當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竟然在扭擺著纖腰,她無法停止自己,無法停止自己隨著他的律動擺動嬌軀,她的理智就像破裂的碎片般,隨著快感的沖刷,一片片消失,終至於半點都不剩。

  「啊……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她不斷地吶喊,他卻置若罔聞。

  她感覺自己快要崩潰,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了!

  一種近乎毀滅的無助感覺湧上她的心口,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尊脆弱的娃娃,任由他擺佈玩弄,而徹底的破碎與損毀,是她唯一的命運!

  她嗚咽了聲,晶瑩剔透的淚水燙紅了她的眼眶,她不想哭,不願在他面前示弱,到了最後卻還是教淚水給沾濕了粉頰。

  為什麼?為什麼她明明就在他強壯的懷抱之中,感覺卻如此冰冷?她想緊緊地抱著他,卻做不到……

  她柔弱的嗚咽刺激了裴濤心裏的某處柔軟,他放柔了動作,俯首嗅著她發絲間飄沁的幽香……

  ☆☆☆

  做愛,分明是兩人親密的接觸,但從那天之後,他對待她更殘酷了!

  每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冰冷得教她不由得從心裏打起冷顫。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讓他想起過去,她想起了在離開日本之前,他曾經為她買下的一對玻璃杯,她一直都放在店裏,這天,她特地帶回來要讓他瞧瞧,看是否能夠喚回他一點記憶。

  卻沒料到,他冷冷地看了那其中一只仿佛深海藍色的玻璃杯一眼,淡然地問她,「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你看到這杯子,難道沒有想起什麼嗎?」她一雙美眸之中充滿了希望,緊張地瞅著他。

  「只不過是兩個杯子,我應該想起什麼?」他冷笑反問。

  北野遙歎了口氣,知道自己是白費心機,伸手想要從他手上接回杯子,卻在這時,一個接應不順,深藍色的玻璃杯應聲破碎。

  有好半晌,他們兩個人都怔楞住了,裴濤首先回過神來,「對不起,打破了你的杯子,多少錢?我賠你吧!」

  看著散落一地的藍色玻璃碎片,她難過得說不出話,卻還是硬擠出一抹微笑,搖了搖頭,「這不是我買的,你不用賠我。」

  「你不需要客氣,既然是我打破的,就要賠你。」

  「你還是沒有想起來,是不?」

  如果他能夠記起從前,就應該知道她有多麼喜歡這杯子,一個紅色、一個藍色,成雙成對,名匠純手工打造的價錢遠遠超過她能負荷的,最後是他買給了她,說藍色的杯子他用,紅色的給她。

  他的理由很簡單,說杯子是天生一對,他們也是。

  「我應該想起什麼?」

  「沒……沒事。」她垂下小臉,選擇不在此刻看他的臉,總覺得自己如果看見他冷漠的神情,會有些恨他。

  她不願恨他,不願……

  裴濤看著她咬著嫩唇不語,心裏有些懊惱,轉身拂袖離去。

  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北野遙才敢讓自己悲傷的情緒顯露出來,她蹲在一地碎片旁邊,仔細地撿起每一塊碎片,不願有絲毫的遺失。

  一顆晶瑩的淚珠冷不防地滾落,掉在其中一塊藍色的碎片上,她顫抖著拾起那塊藍色玻璃,護在胸口悽楚地哭了起來。

  碎了……

  玻璃杯碎了,她的心仿佛也碎了。

  這時,裴濤折了回來,他離開之後,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最後決定回來看看,沒料到會看見她哭得近乎斷腸的悲傷模樣。

  「這個杯子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他走到她身後沉聲問道。

  「你走開,讓我一個人安靜。」她不想和他說話,至少現在不要,否則她真的覺得自己會恨他。

  「我不走。」他斷然拒絕她的要求,語氣變得強硬,「回答我,那個杯子有那麼重要嗎?」

  「為什麼要問我?問你自己吧!你應該要知道才對。」

  「我應該要知道什麼事情?」他問完之後,一陣幾乎教人為之窒息的沉默盤踞在他們兩人之間,「到底──」

  「為什麼你想不起來?!為什麼……」她忽然轉身撲上他,握起雙拳不斷地攻擊他,哭喊出心中的悲憤,「這是你買的,你不記得了嗎?你為什麼會不記得呢?為什麼……為什麼?!」

  他站著一動也不動,任由她不斷地捶打自己的胸膛,面無表情地斂眸瞅著她,仿佛他的血肉是毫無生命的冰石,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漸漸地歇手,看著他的無動於衷,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最深愛的男人,而是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你夠了嗎?」他淡淡地反問,似乎用了最大的耐心應付她的無理取鬧,「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杯子的由來了嗎?」

  「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起來,一切就沒有意義了。」她退後了兩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或許再遠一點,才是他們兩人此刻的真實寫照吧!

  「由你來說也是一樣的。」

  「不,我不說,我再也不說了。」說完,她飛快地轉身撿起一地碎片,然後匆匆地越過他身邊離去。

  裴濤總覺得她話中有話,想要拉住她問清楚,回頭卻已經不見她的人影,沒由來地,他的心一陣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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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8: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離開日本之後,他帶她到紐約住了一段日子,在那段日子裏,他忙著工作的事情,幫她找了一個短期的語言學校,讓她上課解悶。

  他說回臺灣之後,會讓她去上日文學校,讓她完成高中課程,他說該給她的一切,一樣也不會少給。

  她沒有表示反對,乖乖地接受了,只不過上了兩天課,就擅自去找了一個甜點學校的課程,等他知道的時候,她都已經上了好幾天做甜點的基礎課程,他就算有意見也已經來不及了。

  她不想被他當成孩子,她想要快點學習獨立,好讓自己可以在他面前表現出成熟的模樣。

  他們在紐約待了幾個月,一直等到過了新年才回到臺灣,對她而言,就像大夢初醒般,必須被迫面對現實。

  由於他們在日本已經公證結婚,在名義上她是他的妻子,但他的家人卻不這麼想,無論是名義上或實質上,他們根本就不承認她的存在。

  只是,他們懼于裴濤至高無上的權威,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來,只要當著他的面,他們就與她熱絡招呼,而他一個不在,她就像是一縷空氣般,只有被忽視的份。

  不知不覺地想起這些往事,北野遙低頭苦笑,伸手按住了右腕,傷感地歎了口氣,她能說嗎?

  她從來不跟他訴苦,說他的家人近乎憎恨地排斥她,她沒說,七年前沒告訴他的話,現在更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了。

  她不想在他面前詆毀那些人,就算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好恨他們,但她就是說不出口……

  他曾經對她說過,做一個只管依賴著他的女孩就好,他教她什麼都不用怕,只管依賴著他就好!

  那是一句多麼教人感到幸福的承諾啊!

  有時候,夜深人靜時回想起來,她都還是會因此而落淚。

  但現實是殘酷的,這些年來,她為了能夠獨立生活,經歷過了太多事情,早就不再是那個少了他就活不下去的傻女孩。

  咕嚕咕嚕……

  這陣從她肚子裏發出來的噪音在安靜的夜裏聽起來有點刺耳,她失笑不已,她一整個晚上都在等他回來,自己卻忘記吃飯。原來,人還真是需要吃飯的動物,就算心情不好,她的肚子還是會餓……

  ☆☆☆

  北野遙踮著腳尖下樓,偷偷摸摸,像個夜賊似的,只希望自己可以順利取得一些食物,而不去吵到其他人。

  尤其是他。

  他最討厭入睡之後被人吵醒,這一點不用傭人們告訴她,她也非常清楚,但有一個情形是例外的,他喜歡被她用親吻吵醒,在那種情況之下,他絕對不會罵她,可卻會狠狠地抱她,讓她好半天下不了床。

  但她不以為現在這種方法可行,畢竟目前他們之間的氣氛是劍拔弩張的,她還是小心為妙。

  她曾經在這裏住過好一段時間,根本就稱得上是熟門熟戶,該拐哪個彎去廚房她非常清楚,但卻沒想到一拐彎就撞進了男人寬闊的胸膛裏。

  「痛……」她捂著俏鼻,退後了半步。

  「你鬼鬼祟祟在幹什麼?」裴濤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我……我想……沒有吵到你吧?」她就不信自己已經那麼小心翼翼了,還是會吵醒他。

  「我還沒睡。」他悶吭了聲。

  自從她搬進來之後,每個夜晚,他總是很難成眠,所以才會出來走走,但是這件事情他絕對不會告訴她。

  「你肚子也餓了嗎?」

  「也?」他挑眉睨了她一眼。

  「我以為你會回來吃飯,所以等了整個晚上,到最後自己都忘了吃,想下來找一點東西填肚子,否則只怕會餓到睡不著,明天又要很早進店裏面忙,很怕睡眠會不夠。」

  「以後不必等我,過共同生活不在我們的約定之中。」

  「我知道了。」她淺淺一笑,就算明知道他可能會拒絕,但還是忍不住開口,「我要做點宵夜吃,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好。」他的回答近乎冷漠。

  她有些訝異,沒想到他會答應,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好……我去廚房弄吃的,你可以在餐廳等我。」

  說完,她轉身跑進廚房,一顆心跳得飛快,沒想到她打開冰箱找食材的時候,他跟著走了進來,高大的身軀倚在料理台的另一邊,冷眼看著她忙碌地搬出所需要的材料。

  她轉身看見他,嚇了一大跳,「你……」

  「做好了在廚房吃就可以,我在這裏等著。」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吃的地方。

  「嗯。」她點了點頭,在他的注視之下有些緊張,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用現成的材料做了兩份法式可麗餅,上頭很簡單地鋪了一點生菜和雞肉,蛋汁微微地凝固,融合了整體的美味。

  他們兩個人坐在廚房的小餐桌上,靜靜地吃著。

  「你的手怎麼了?」他看著她的右手腕上綁著一條嫩黃色的絲巾,上次看見她,也綁著絲巾,只不過顏色不同。

  「沒什麼,揉麵團的時候扭到了,有點疼,所以把它紮起來了。」她微微一笑,繼續吃著。

  「是嗎?」他聳了聳肩,「你的手藝很不錯。」

  聞言,北野遙沉默了半晌,笑了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只不過是弄點吃的,哪有什麼手藝可言。」

  裴濤不解她為何突然沉默,但他也不打算問清楚,用叉子將剩下的餅給卷成一圈,一口吞下,解決了這頓宵夜。

  她在心裏苦笑,沒想到自己會被他說手藝很好,記得剛認識他時,她只是一個除了家政課教過的甜點之外,就連煎個荷包蛋都成問題的生活白癡,真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啊!

  兩個人沉默地解決了眼前的食物之後,北野遙起身收拾,將盤子和刀叉收進水槽裏。

  忽然,他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後來才曉得……那間甜點店是你開的,為什麼我總是有個印象,好像我以前去過你的店裏,只不過店面是空的,貼著待租的告示?」

  「你想起來了?」一瞬間,她的心跳加快,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我應該要想起什麼嗎?」

  看見他冷淡的反應,北野遙立刻就知道,是她太過癡心妄想了。

  「那年,你剛帶著我回到臺灣,我只懂得一點點中文,什麼都不能做,每天就只有你陪伴著我,但你工作太忙了,陪我的時間漸漸減少,你看我一個人悶得發慌,問我想做什麼,我說,我的夢想是開一家甜點店,你聽了只是笑笑沒說話,後來就一直沒有再提起,我以為你聽過就算了。」

  「那與這家店有什麼關係?」聽她說起了那段他根本就沒有記憶的過往,裴濤感到有些抗拒。

  他真的不記得……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北野遙忽然感覺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

  「有一天下午,你說工作忙完了,要帶我出去走走,結果,你開車帶我到這個地方。那時,這個店面確實沒有商家使用,門上就貼著招租的紅紙,你說看來看去,就這裏適合我,不會太大,也不會太小,重要的是它位於巷子裏,氣氛寧靜,來店裏的客人應該也不會很多,你說就算店賠錢也無所謂,你不在乎花錢,而我可以趁機好好學些中文,一舉兩得。」

  對於她而言,擁有那些記憶才是她的幸福,如果,連這些都沒有了,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還擁有什麼!

  望著她恬靜的微笑,一時之間,裴濤有些恍神,仿佛有一種自己已經忘懷的感情,隨之悄悄地蘇醒。

  「謝謝你的宵夜,我想上樓去睡了,晚安。」他起身走出廚房,往自己的房間步去。

  看著他離去的高大背影,北野遙美麗的眸中流露出眷戀,七年來,那眷戀的顏色不曾褪過……

  ☆☆☆

  她有一個很悲傷的夢,這七年來,那個夢就像被詛咒般,一次又一次在夜深人靜之時,重上她的心頭。

  在那個夢裏,她總是一直哭,不停不停地哭喊著。

  讓我見他,讓我見他……

  他們說她深愛的男人死了,卻殘忍得連他最後一面也不肯讓她看見,她的心就像破碎般,恨不得也跟隨著他一起死去。

  不要……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我要見他,讓我見他……

  他們說她瘋了,為了要見一個已經死去的情人,她居然連命都不要了!那一夜,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醫院病床上,仿佛將一輩子的淚水都流幹了,空洞地盯了天花板一整夜。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活著,她怪醫生多事,他卻也真的很多事地利用各種理由把她留在醫院裏,生怕她一個人會想不開。

  轟隆隆……

  她聽見了打雷聲,每一聲,仿佛都要將她的心給震碎了。

  乖乖等我回來,我要去拿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送你……

  不,不要走,濤,你就是我最重要的東西,除了你以外,我什麼都可以不要,都可以不要……

  不要再打雷了,不要下雨……濤正在趕往這裏的路上,下雨會容易出事,他會出事的!

  今天過後,我要你做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用甜言蜜語誘哄了她,她記得自己點了點頭,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蛋上泛著燒燙的羞紅顏色。

  可是他沒有回來……她坐在新娘專屬的等待室裏,不知道門外已經一片混亂,沒有人通知她,直到過了好久、好久以後,傭人桂嫂進來告訴她少爺出了車禍,婚禮取消了。

  轟隆隆……

  一記尖銳的雷聲震醒了她,北野遙猛然睜開眼睛,坐起身來,一瞬之間,有些陌生的房間教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她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找到裴濤,一定要見到他平安無事才可以!

  她不顧自己只穿了一襲白色的睡衣,匆忙地下床跑出房門,就像發了瘋似地尋找他。

  這時,裴濤已經起床。清晨時分在起居室裏喝杯咖啡、預覽檔,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一見到他出現在面前,北野遙想也不想地撲進他的懷裏,纖細的手臂用盡最大力氣抱住他。

  「不要打雷……不要離開……不要……」

  她突如其來的擁抱教裴濤楞了半晌,她嬌小的身軀柔柔軟軟的,沁鼻的馨香仿佛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烙進了他的記憶裏。

  「你怕打雷嗎?」他以冷淡的口吻問她。

  一瞬間,她的神智仿佛被他冷淡的口氣給喚回了,她放開了他,搖搖頭,「不,不是……」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沒事……」看到他平安無事,她松了一口氣,心臟還是跳得好快,一時片刻之間不能平復。「我作了一個夢……我怕你會出事,我怕……怕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你會消失不見……」

  「所以你就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找我嗎?」

  「對……」她吶吶地點頭。

  「傻瓜。」他輕哼了聲,對她的傻氣舉止嗤之以鼻。

  對於他冷淡的態度,她苦澀微笑,自嘲道:「你說得對,我好像真的有那麼一點傻,真的很傻……」

  她的情緒就像漲潮似的,一時之間消退不了,滿滿地從心頭盈溢出來,一直強忍住的淚水,此際終於再也忍不住。

  如果同樣的事情再來一次……這個念頭就像魔咒般在她的心底烙印不去,她想,如果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活得下去!

  這七年來,她沒有一天停止過愛他!

  她抬眸定定地瞅著他,洶湧的淚水模糊了他高大的身影。

  「我又沒有對你凶,你哭什麼?我還活著呢!」看著她不斷淌落雙頰的晶瑩淚水,裴濤不禁有些心煩意亂。

  「對不起,我只是一時忍不住,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她抬起手背擦去淚水,看起來有些狼狽。

  裴濤無奈地歎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手帕遞給了她,「用這個把你臉上的淚水擦乾淨,我可不要讓別人以為我欺負你。」

  她接過了他的手帕,看見他一臉拿她沒辦法的無奈表情,忍不住破涕為笑,他好像真的不太高興自己被當成快要死掉的人,不過,這種事情應該沒有人會喜歡吧!

  她沾著淚水的笑臉仿佛雨後的朝顏般閃亮動人,教裴濤一時之間看傻了眼,心底深處有某種情緒被隱隱撩動。

  他到底為什麼會娶她呢?

  這幾天,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他無法想起自己娶她的真正原因,但他想,她甜美的微笑一定是原因之一吧!

  她說她作了一個夢,才會做出忽然抱住他的舉動,他應該要相信她嗎?他不知道,只覺得她美麗臉蛋上流露的表情真的很悲傷……

  ☆☆☆

  對於北野遙住進裴家新居最不滿的人,應該就算是裴母了吧!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們不是應該要離婚了嗎?」裴母一聽說北野遙住進了兒子的家裏,立刻就跑來一探究竟。

  正巧今天北野遙從店裏回來得早,她一見到裴母就沒有好感,忍不住語氣很沖地說道:「很抱歉,這是我跟濤之間的事,我沒有必要告訴你,或是徵求你的同意。」

  「你說什麼?你說這不關我的事,再怎麼說,裴濤都是我的兒子,做母親的關心兒子的事情,是天經地義的。」

  「他是我的丈夫,我們住在一起也是天經地義的。」說完,北野遙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

  她想起自己從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兒,她和裴濤的相遇與相戀,就是從一場吵架開始的,或許,也就是因為她不甘於被欺負,所以他母親才會不喜歡她吧!

  但她從來都沒有向裴濤告過狀,就算再委屈也沒有……

  裴母心裏氣極了,卻又找不到話可以反駁,這時,裴濤正好回到家中,看到了母親來訪,冷峻的臉龐不動聲色,語氣卻有些不悅。

  「我不是告訴過你,這件事情由我自己處理嗎?」

  看到兒子不太高興的表情,裴母連忙陪笑,「我是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幫得上忙,可是你知道這個日本女人有多過分嗎?」

  「她怎麼了?」他淡然地問,挑眸看見北野遙一臉訝異。

  「她在跟我開價,說如果我這裏肯給她多一點錢,她就可以答應早一點離婚,兒子,你說我該給她嗎?我想應該要給她吧!不過像她這樣一要再要,我們裴家就算是金山銀山,也總有被她討光的一天吧!」

  一瞬間,裴濤的臉色為之冰冷,兩泓深邃的黑眸就像千年寒冰般,定定地瞅住了北野遙。

  「不,我沒有……」她急忙地搖頭否認。

  「怎麼會沒有?難道你是說我在編謊話騙自己的兒子?」裴母惡人先告狀,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

  「不……」

  「那不就得了!」裴母有把握依照北野遙不會告狀的個性,絕對不會拆穿她的謊言,「阿濤,這裏就交給你,我先回去了。」

  說完,裴母就像製造了一場混亂的兇手,逃之夭夭,只留下北野遙面對著臉色寒峻的丈夫,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有時候,她真的好恨這些人,好恨、好恨!

  但在裴濤的面前,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有時候,她更恨這樣的自己,她不是怕事,而是怕他討厭出口詆毀他家人的她。

  北野遙咬著唇,把滿滿的委屈往肚子裏吞,她含淚看著裴濤,在心裏不斷地吶喊:相信我,濤,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不知道妳究竟想要什麼,但不要使些伎倆就以為事情會有什麼改變,早點放棄吧!你想要錢,是不?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當著我的面說呢?我才是裴家當家做主的人,只要你能夠討我歡心,我不會虧待你的。」他以渾厚的嗓音說著最無情的話語。

  說完之後,他拂袖離去,仿佛不願多與她待在同一個空間片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北野遙覺得心好像破了一個大洞,灌進了冷風,冷得她在這溫暖的夏天裏不禁打寒顫。

  他不相信她……

  就算他失去了記憶,至少也應該記得……一瞬間,她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或許根本就不可能……她跟裴濤之間的愛情,根本就不可能再重來。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一瞬間,她感到好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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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7: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他將她帶到東京都心一家最高級的飯店,專屬的電梯直達最高樓層,一出電梯,就只看到一扇雙掩的精緻大門,整個樓層就只有一個房間。

  北野遙讓他牽著小手,隨著他走進那扇門裏,心裏緊張得沒有辦法注意到這總統套房裏典雅別致的裝潢。

  她腦袋裏仿佛被坦克車輾成了一片平地,什麼事情都沒辦法思考,一直到他放開她的手,從吧台倒了杯新鮮果汁給她。

  「喝點果汁。」他自己則是倒了杯烈酒,仰首吞下了一大口。

  「我不要喝果汁,我要你那一種。」她黑白分明的美眸直勾勾地盯著他手中的酒杯。

  裴濤挑眉睨了她一眼,頓了一頓,將酒杯湊到她的唇邊,喂她喝下了一小口,立刻就看見她咳得面紅耳赤。

  「好難喝,誰說喝酒可以壯膽,根本就又苦又辣,我想,喝酒壯膽的人一定是被苦昏頭、辣昏頭,才會忘記自己原來膽子很小……」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他擁進懷裏,紅嫩的小嘴被他吻住。

  他仿佛被人說中心事似的,狠狠地吮吻著她柔嫩的唇瓣,修長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擁著她嬌弱的身子,恨不得將她這個可人兒給揉進胸膛裏。

  北野遙感覺自己仿佛就快要被他給揉碎了,她嘗到了他唇間的烈酒味道,少了苦辣的味道,多了一絲醉人的香醇。

  如果烈酒就是這種味道的話,那她絕對會愛上的……

  裴濤不懂自己怎麼會為一個女孩子瘋狂至斯,他吻著她柔嫩的粉頰,輕顫的眼皮,對她的每一吋肌膚都仔細眷顧。

  他逐顆解開她上衣的鈕扣,到了中途卻被她伸手按住,阻止他的手再繼續往下侵略。

  她好緊張,一顆心怦怦亂跳,心跳聲就像雷鳴似的,她真懷疑他怎麼會聽不見她的心跳聲呢?

  「你不願意嗎?沒關係,我可以住手。」

  他勾唇一笑,抽開了被她按住的大掌,抵靠在牆上,斂眸覷著她清秀柔嫩的臉蛋,果然不再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北野遙昂起美眸,定定地注視著他含笑的陽剛臉龐,不常顯露微笑的他,並不吝於給她笑容,他笑起來總是那麼好看。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膽子,竟然在他沉銳盯視之下,一顆顆地解開自己上衣的鈕扣,感覺自己一顆心就快要跳出喉嚨。

  「小遙,不要勉強自己,我是個男人,並不是一個得不到自己的女人就會不高興的年輕小毛頭。」這次,換他按住了她白嫩的小手,淡笑搖頭。

  「是我不願意等,是我想要屬於你,是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了最後的勇氣,「你不要我嗎?」

  「當然不是。」他揚唇一笑,接手了她未完成的任務,「我只是覺得讓女孩子主動,好像有點對不起自己的男人本色。」

  她知道他是故意逗笑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剛才的緊張似乎隨著笑聲消緩了,腦袋裏不再嗡嗡直響,心跳卻依然快速,臉兒也紅透了。

  因為,才轉眼間,他已經脫去了她嫩黃色的上衣,少女的纖肩因為緊張而微微地瑟縮,被白色胸衣包裹住的小巧飽乳更顯得引人遐思。

  裴濤一時之間不由得心旌動搖,俯首輕輕咬住她耳朵下方的敏感頸項,一只修長的健臂鎖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另一手則是探入了她的胸衣之下,攫玩住她一只粉嫩的乳尖,一次次地撚玩彈弄,感覺它迅速地變得繃俏充血。

  「唔……」她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想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點距離,被他碰觸那麼私密的地方,感覺羞極了。

  他揚唇一笑,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不允許她試圖疏離他,她擁有一身比平常女孩更白嫩的肌膚,此刻,在他的愛撫之下,泛起了美麗的紅潮。

  她感覺到一陣觸電般的快感不斷地從心窩湧上,那歡愉的感覺就像蠱毒般,不斷地滲入她的血液之中,教她覺得害怕。

  漸漸地,藏在她身體裏的女性本能開始喜歡上這種危險的快感,纖細的雙臂抱住了他的頭,讓他俊挺的臉龐能夠更靠近她。

  她的反應教裴濤不由得扯開微笑,他將臉埋在她的雙乳之間,以低沉的嗓調戲弄道:「有感覺了,是嗎?」

  他陽麝的氣息拂在她的心口,溫度微熱,卻一字字地敲在她的心上,北野遙感覺一陣戰慄從背脊竄上,她點了點頭,咬著唇說不出話來。

  裴濤昂起黑眸,瞅見她一張俏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似的,忍不住邪氣地笑道:「不要露出那麼楚楚可憐的表情,這會讓男人更想狠狠地玩弄你,把你給弄哭,知道嗎?」

  「我不知道……」她急忙地搖頭,不知道自己到底露出了什麼表情,竟然會讓男人更想狠狠玩弄她。

  「妳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的?」他存心逗弄她,邁開修長的雙腿,將她抱往裏頭的房間。

  「不是,絕對不是……」北野遙被他逗得心慌意亂,不停地搖著小腦袋,下一刻,就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時,就被他給拋到柔軟的大床上。

  此刻的她,還沒發現自己在他的逗弄之下,不再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那麼僵硬緊張。

  「你說的都是真話嗎?」他居高臨下,俯瞰著她半裸的嬌美胴體,「就讓我親自試試你話裏的真實度有幾分吧!」

  說完,他覆下高大的長軀,將她牢釘在柔軟的大床上不得動彈,大掌強勢分開她玉白的雙腿,撩起她的短裙下襬,愛撫著她白晰的大腿內側。

  一陣激竄而上的酥麻感覺教她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息,她瞪圓美眸楞楞地看著他,完全無法出手阻止他下一步的舉動。

  「瞧,又露出這樣的表情,教人真想像這樣好好玩弄你一下。」

  「不……不……」

  她纖手揪住他的衣襟,想要找到一個可以不讓自己沉淪的依靠,她好怕……好怕自己會墮入一個黑暗而狂喜的深淵。

  她漸漸地失去了控制,不知道自己即將迎接的世界究竟是天堂,抑或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裴濤停下了大手愛撫的動作,將不停顫抖的她抱在懷裏好一會兒,他知道她被嚇壞了,被初次嘗到的歡愉快感給震駭住了。

  「濤……濤……」她喚著他的名字,要他緊緊地抱住自己。

  他揚唇微笑,不斷地吻著她小臉上的每一吋柔嫩肌膚,時而以她聽不懂的異國言語誘哄著她,大手靈活地解下她身上剩餘的衣物。

  北野遙聽著他溫柔的低沉嗓音,覺得就像在喝著最甘美的烈酒般,漸漸地感到放鬆,但嬌美的身子裏殘留著被他愛撫過後的快感,那食髓知味的感覺教她不由得渴望更多……

  她想要屬於他,想要徹底地被他佔有!

  下一刻,她仿佛初生的嬰孩般全身赤裸地躺在他的身下,心裏有點慌,而且不知所措,但看到他唇畔懸揚的微笑時,卻又讓她覺得很安心。

  裴濤斂眸凝視著她白嫩的小臉,逐件地解去了身上的衣服,他的膚色並不算黝黑,但他習慣鍛煉自己的體魄,均勻的肌理分佈在他高大身軀上的每一吋,尤其是兩只修健有力的臂膀,教北野遙心裏納悶他竟然沒有抱疼過她。

  當他重新覆落在她身上,以大掌輕握住她纖細的腰肢時,她忍不住輕顫了下,不習慣肌膚的親密接觸,但卻又喜歡被他抱著的感覺。

  北野遙覺得自己一定是全天底下矛盾指數最高的女孩,才會一下子害怕,一下子又喜歡得不得了……

  裴濤被她有趣的反應給逗笑了,一邊輕吻著她圓潤的額心、俏挺的鼻尖,一直吻到了她紅嫩的小嘴,另一邊則是以大掌分開她白嫩的大腿,以亢熱的欲火下端抵住她粉嫩的花壑,來回地蹭磨著。

  「啊……」

  感覺到他的剛硬抵住了自己的柔軟,北野遙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息,心裏好羞恥,卻又有一種近乎荒謬的淫蕩渴望,希望他能夠狠狠地貫穿她,填補她身子裏不滿的空虛。

  「你這妮子真是學不乖,又露出這種讓人想要狠狠欺負你的表情。」他悶哼了聲,大掌按住了她圓俏的嫩臀。

  「我才沒有──」

  這仿佛是她僅存的聲音,她纖細的膀子緊緊地抱住了他,感覺他正不斷地侵略自己,不斷、不斷地深入她花徑中最柔軟的深處,好痛……她覺得自己快要在他的懷裏成了再也不能拼湊的碎片。

  她感覺到他,他正在她的身體裏強烈地存在著!

  北野遙睜圓美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剛俊的臉龐,纖細的雙臂緊緊地抱著他,從他寬闊的胸膛之中汲取令她安心的氣息,聽他不斷在她的耳邊說著話,她只聽懂了一句,那就是「愛她」。

  疼痛頓時變得不再令人如此在意,她漸漸地接納他成為身體的一部分,仿佛他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

  「要我停下來嗎?」他溫柔地在她的耳邊低語。

  「不,不要……我要你繼續……」她小聲地回答,臉蛋通紅,不敢對他說其實自己已經從他一次次的抽擊之中有了快感。

  「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仿佛就快要著火了,越來越不能控制歡愉的感覺襲湧而上,在一次深深的抽擊之中,他將她送上了欲望的高潮,她弓起身子,在他的懷抱之中嬌顫不已。

  接下來,是一陣比一陣更強烈的快感,直到他在她的體內射出滿滿的欲火,一直過了好久,她都還是無法尋回力氣,只能靠在他的懷裏。

  「你說不想再離開我,這話是認真的嗎?」

  「嗯!」她很用力地點頭。

  「日本分公司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再過兩天我就會離開東京,你的答案呢?」他斂眸鎖住了她美麗的眸子。

  「我不懂……」

  「我明天會去見你父親,請求他的諒解,如果他不答應,我想帶你暫時離開日本,我要你嫁給我,小遙,當我的妻子,讓我全心全意愛你。」他不想讓她離開自己,就連一刻都不願意等待。

  「我……我不知道,我好怕……濤,我真的好害怕……」

  驀然,她脆弱的眼淚奪眶而出,平靜的人生仿佛只到上一刻為止,她不知道自己即將要面對什麼驚濤駭浪。

  她一直都以為十八歲已經夠大了,此刻卻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孩子,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要怕,你只管依賴著我就好,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只管放心依靠著我就行了。」

  「真的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只依賴著你就好嗎?」她抬起美眸,定定地瞅著他,想從他深邃的黑眸深處尋求最確切的肯定。

  「是的,妳可以。」他抱住了她,俯首輕吻她柔軟的發頂,「妳的答案呢?要跟我離開嗎?」

  一瞬間,她感到有點茫然,脆弱地咬住嫩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

  隔天早上,裴濤開車送她回家,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陪著她進去見她的父母親,正式拜訪他們,並且告知他會認真對待他們的女兒。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刮在裴濤的臉頰上,北野裕怒氣衝衝地瞪著眼前這個男人,仿佛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爸,你怎麼可以打人……」北野遙吃了一驚,看著裴濤的嘴角淌出鮮血。被打得那麼用力,他一定很痛吧!

  「你休想我會把女兒交給你這種人,休想!」

  裴濤平靜地拭去嘴角的血絲,握住她柔嫩的小手,以行動表示他很好,她不需要太過擔心。

  「我很遺憾發生在秋田先生身上的事情,這幾天我吩咐日本公司的手下調查出整件事情的過程,我只能說這是生意,在那個時候,我們公司真的不能將那個標案交給秋田先生,因為那與我們公司的利益不符,我知道這種說法聽起來很現實,但生意就是這樣,在講求實際的利益之下,不得不用殘酷的手段。」

  此刻,他冷靜的眼神完全是一個生意人,身為一個肩負上萬員工的集團領袖,他沒有太多感情可以揮霍。

  只有被他握在大掌中的這只小手,是他生平唯一的意外,無論如何,他都會緊緊地握住不放。

  北野裕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但他就是不能原諒,「你出去,我家不歡迎你,以後不許你再找我女兒,她還太小,以後,我會嚴加看管她,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感情,一切都到此為止!」

  說完,他拉開了女兒,命令妻子送走裴濤這個不速之客……

  ☆☆☆

  從那天起,她不吃不喝,以絕食向父親的權威抗議。

  「你就真的那麼愛那個男人嗎?」北野裕心疼地看著女兒逐漸消瘦,這幾天,她的手機來電沒有停過,都是那個男人打來的,但他沒收了她的手機,不讓他們彼此說話。

  「對不起……對不起……」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對的,但她真的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還能做什麼。

  為什麼她還只是個孩子……為什麼她不能快一點長大?!北野遙心裏不斷地這麼吶喊著。

  「你說對不起要做什麼?」他氣急敗壞地吼道:「我在問你,你真的那麼愛他,沒有他不行嗎?」

  「對不起……」她咬著唇,無助地哭了出來。

  除了這句話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什麼,心裏好難過,為什麼……為什麼她的愛會那麼難?

  每天在學校裏聽著同學談論戀愛,在她們口中,愛上一個人仿佛是全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為什麼她的愛情就不能是天底下美好的事物之一呢?

  「不要說對不起!我不准你們在一起,絕對不准,你給我聽清楚,以後放學就馬上回家,補習班不要再去,大學考試快到了,我幫你請家教,不……就算沒念大學也無所謂,我記得你學校可以直升短期大學,你就念短大吧!」

  「不──」

  「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你只有聽話的份。遙,聽爸的話,我不會害你的,那男人不是好東西,他是個惡魔,是個殺人不見血的惡魔,不讓你跟他在一起,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嗎?」

  「那是對你而言,他對我而言,是我最愛的男人,對不起,我不能不愛他,我做不到……」

  愛情究竟是什麼模樣?她不知道,當她發現時,就已經泥足深陷,再也不能自拔了!

  「你年紀還小,哪里懂得什麼叫做愛情?!等你長大了,會找到一個更好的男人──」

  她吼著打斷父親的勸說,「不懂的人是你!因為你恨他,所以你也要我一起恨,是嗎?你不管我的心裏怎麼想,也要我跟著你一起憎恨,是不是?!我做不到……做不到!」

  「住口!」

  「我愛他。」

  「你住口,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

  「就算你不想聽,我也要說,我很愛、很愛他!我不會愛上別人的,這輩子,我絕對不會再愛上別人的!」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這些話,仿佛賭咒般沒有任何反悔的餘地。

  就算會受傷,就算會後悔,她都認了。

  北野裕一口氣被她激了上來,「好,你愛他是吧?我讓你去,只要你覺得跟著他能夠幸福,那你就去吧!」

  「爸……」她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去收拾行李,記住,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爸媽不在身邊,跌倒了要記得自己爬起來,知道嗎?」

  有些話,他還是無法忍住不說,就算他心裏再生氣,總還是會擔心她,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啊!是他從小拉拔長大,捧在掌心中呵疼的女兒啊!

  「不,我不要……」她哭著搖頭。

  「走吧!媽媽,去幫她收拾行李,從今天起,她不再是這個家裏的人了。」說完,北野裕轉頭走進房間,用力地將門板拉上。

  那一夜,整個東京都在下雨,天色顯得特別黑暗,她拎著一只行李袋,淋著雨走到了裴濤的住所,哭著投進他的懷抱之中,開始了她的另一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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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7: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直到他送她回家,北野遙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還飄在半空中,著不了地,甚至於不太敢相信,他真的吻了她嗎?

  她總說她父親如果看到男人開車送她回家,可能會大驚小怪,所以裴濤命令車子在離她家兩條街外停下,他牽著她的小手走路回家。

  他不時地笑著回眸,看著跟在他身後的可人兒,心裏也是不敢置信的,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像她這樣年輕單純的少女呢?

  她是他人生中的意外,一個他甘願招惹的意外。

  「記住,以後你親手做的東西只能送我,知道嗎?」他眯起黑眸,以霸道的佔有口吻說道。

  北野遙楞楞地點頭,捂住被他吻得發燙的小嘴,俏顏紅潤得就像熟透的蘋果般,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卻是一派輕鬆,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明天是哪家店又推出限量商品呢?」

  「沒有……」她搖搖頭,感覺自己的聲音就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點實際感都沒有。

  「那換我帶你去吃,明天下課我去你校門口接你,放心,在六點以前我一定會把你送回家的。」這時,他們已經走到她家門外,他笑著拍拍她粉嫩的臉頰,就要告辭離開。

  「你為什麼要親我?」她及時捉住他的衣袖,嬌嫩的嗓音有些沙啞。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呢!」他笑挑起眉梢,溺愛的瞅著她紅透的俏臉,「妳想呢?我為什麼要吻你?」

  「為什麼?」她還是只能想到這句話,心頭小鹿亂撞。

  「因為我愛你。」他笑覷了她一眼,撂下了這句仿佛炸彈般的話語之後,風輕雲淡地轉身離去,坐上了司機開過來的車子,揚長而去。

  他愛她?

  他真的是這麼說的嗎?

  北野遙楞楞地站在家門口發呆,直到母親開門出來見到她時,大驚小怪地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否則怎麼小臉紅得像番茄似的……

  ☆☆☆

  戀愛了。

  她一直以為像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像她一樣成績不好不壞,努力一點可以考上國立大學,長得勉強算是清秀可人的少女,在東京隨便找就是一大把。

  他喜歡上的女孩怎麼會是她呢?像他這種體型高大、五官俊朗、談吐優雅的男人,一定有大批女性同胞在虎視眈眈,等著當他的女朋友吧!

  但說不定事情不如她想像中那樣,搞不好像他這種身材修長的男人已經退了流行,再加上他剛毅的臉龐雖然好看,可是總覺得有點不近人情的冰冷感,她想,光是這一點,一定已經嚇退很多女人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談吐雖然優雅,但言詞鋒利,說話得理不饒人,她可沒忘記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差點被他說的話給氣死。

  好吧!這麼想想,像她這種「清秀可人」的少女配他好像也不會太差勁。

  「你再吃一口。」她挖了一勺覆盆莓慕斯湊到他的唇間。

  「不了,都給你吃吧!」他將她的好意給推了回去。

  「你真的不吃了?那我就不客氣囉!」她樂得全部接收下來。

  「快點吃,六點以前我要送你回家。」

  「討厭,為什麼我要有門禁呢?你說,我爸爸是不是太古板了?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竟然還規定自己的女兒要在六點前回家,我同學知道以後,都笑我像個小朋友一樣。」說著,她撅起了小嘴,一臉不高興。

  「妳爸爸他一定很疼妳。」他勾唇一笑,伸手撩開她落在頰畔的發絲,將它攏在她雪白的耳朵後面。

  聽他這麼說,北野遙忽然覺得有點開心,對於一直很不喜歡的門禁時間也感到釋懷,她點了點頭,「他真的很疼我。」

  「比我疼你嗎?」看見她幸福的表情,他忽然覺得有點吃醋。

  「嗯……」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故意做出很用力思考的模樣,看起來可愛透頂。

  「怎麼樣?比我疼你嗎?」

  「你再多疼我一點,我就告訴你。」她俏皮地說道。

  「你這妮子!」他失笑不已,心想她這女孩真是聰明,誰都不得罪,還拐個彎兒討取他更多的寵溺。

  又吃了幾口慕斯,扳了片甜派皮吞下,她才心滿意足地抬起美眸,有些吞吐地說道:「有一個問題很教人難以啟齒,可是,我真的很好奇。」

  「你問吧!」能讓她這妮子問不出口的話,想必不太簡單。

  「你是不是快要被裁員了?」她問得非常小聲,仿佛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絕對不能被人家知道。

  聞言,他感到錯愕不已,「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你好像很閑的樣子,隨時都可以陪我出來吃甜點,我聽說一間公司裏最閑的人除了老闆之外,就是快要被裁員的員工了。」

  「誰跟你說當老闆的人很清閒?」他不禁感到莞爾,如果她的說法是正確的話,那他怎麼老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呢?

  「誰在跟你說老闆,我是說被裁員的員工。」

  「既然你覺得我是個快要被炒魷魚的人,怎麼還敢跟我交往?」難道不怕他變成窮光蛋嗎?

  「被你騙的嘛!」她嬌哼了聲。

  「什麼?」他故意假裝惡狠地眯起黑眸,帶著恐嚇意味地盯著她。

  「可是我很樂意被騙呀!」她沖著他嬌俏一笑,調皮地吐了吐小舌,「沒關係的,就算你要被裁員也沒關係,反正我不需要太多錢,一個禮拜吃一次甜點也沒關係,就算是一個月才能吃一次也無所謂,再不然我還有家政課做的點心,就算是吃那個也可以。」

  「被你這麼一說,害我覺得自己就算是個窮光蛋也無所謂了。」他笑歎了聲,心想自己怎麼會碰到一個像她這麼無欲無求的可愛女孩呢?

  她沖著他甜甜一笑,忽地纖指往一旁指去,「你看!」

  裴濤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冷不防地被她湊上來的甜膩小嘴吻上了剛俊的臉龐。

  他回眸,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伎倆得逞的詭美笑顏,心裏忽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無論再重來千次、萬次,他都會再度愛上這張美麗的笑臉。

  ☆☆☆

  每天晚上六點之後,就是她的門禁時間,倒也不是說不能出門,但頂多就是在附近的小商店買東西、散散步,再遠一點的地方就必須得到允許。

  這兩天,煩人的梅雨終於有止緩的趨勢。

  雖然天空常常還是一片陰霾,但晚上偶爾會有星星探頭,半滿的月亮總是躲在烏雲之後,不願輕易出來見人。

  北野遙又用了買文具的藉口偷溜出來,與剛才下班的裴濤見面,她拉著他在附近散步。

  每次散步,她總是一邊對他說著哪條小路是她小時候常走的,哪兒有好玩的;春天時,哪里的櫻花特別美,夏天時,哪里的蟬叫特別吵人,哪兒可以看到螢火蟲,秋天時,哪里的楓葉總是特別紅,也留得最久,冬天時,哪里會有一個賣烤地瓜的伯伯,他的烤地瓜總是特別香、特別好吃。

  最後,他會送她回家,但她總是藉口要喝飲料,在家門口對街的販賣機前逗留,她總是喝果汁,而他則是不加糖的茶。

  裴濤對於這種約會方式並沒有表示太大的反對,她就像一個小導遊似的,帶他參觀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在認識她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接受這種方式的約會,對於自己心境上的轉變,他忍不住笑歎了聲。

  「老天,我從來都沒有這麼像傻小子似的,跟女朋友在她家門口約會,小遙,你不覺得這種約會方式太學生了嗎?」

  「你不喜歡?不喜歡就拉倒,誰教你要跟一個女學生談戀愛?我又沒有逼你一定要這麼做……」說著,她嘟起小嘴,氣呼呼地轉身就跑。

  他及時伸手將她拉住,將她擁進懷裏,「好好好,我喜歡,偶爾像這樣單純的談一場戀愛,也是挺新鮮的,不是嗎?」

  「偶爾?我只是你「偶爾」談的戀愛?」她不悅地瞪圓美眸,不喜歡他把自己說得好像是一場意外,隨時都可以被結束的感覺。

  「不,是偶然愛上了你,不過,我打算要愛很久、很久,千萬不要小看了大人的決心,我絕對說到做到。」

  「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她嘟囔道。

  這妮子對於這種事情反應倒是挺快的,他點了下她的俏鼻,「你不是很樂意當個小孩,可以在跟我搶東西時很理直氣壯嗎?」

  「那是以前,現在……才不是這樣……」她忽然住口,低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懊惱表情。

  她不想被他當孩子看待!

  自從跟他談戀愛之後,她就在乎起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她不想是個小孩子,而希望在他眼前是個女人。

  是一個能與他相愛,真真正正的女人。

  「現在怎麼樣了?為什麼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我已經不小了,但我會更努力長大,所以請你一定要等我,好嗎?」她抬起美眸認真地瞅著他。

  「你會努力長成什麼模樣的女孩呢?」他盯著她的俏顏笑問。

  「是女人。」她撅著紅嫩的小嘴更正他的說法。

  她還真的不太喜歡被他當成孩子看待,裴濤笑著心想。「好,女人就女人,說吧!好讓我心裏有個藍圖,才可以慢慢等待。」

  「嗯……」她很用力思考了半分鐘,「我想,一定會是一個美麗、聰明、能幹──」

  「我不喜歡太能幹的女人。」他立刻就反駁了她。

  「那就一點點能幹?」她用手比出了零點一公釐的寬度。

  這妮子怎麼一點都不死心呢?裴濤笑歎了聲,「我喜歡你依靠我,什麼都不需要做,更不需要努力長大,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真的什麼都不用做嗎?可是……」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究竟應不應該開口。

  「可是什麼?」

  「你一定要很喜歡、很喜歡我才可以。」她有點不放心,真的什麼都不必做,就可以得到他的寵愛嗎?

  「那當然沒問題。」他俯首笑吻了下她粉嫩的臉頰,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對了,再過幾天我可能必須離開日本,到時……」

  他話還沒說完,北野遙就聽見家裏大門被拉開的聲音,她轉身看見了父親正穿上夾腳木屐要出門,心裏暗叫一聲不妙,「糟糕,我爸爸要出來了,你快點躲起來!」

  她急急忙忙地將他推到販賣機的後面,裴濤心想他真的有那麼難以見人嗎?但看見她小臉上認真的表情,他只好乖乖地站在隱蔽的角落,看著她嬌小的背影護著他。

  「小遙,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北野裕有些納悶地往她背後瞧,只見她挪了挪角度,卻沒看見有什麼不對勁。

  近來在晚上出門時,他總看見這寶貝女兒對著販賣機喃喃自語,該不會是課業壓力太大,才會出現異常行為吧?!

  改天,他應該叫妻子去學校跟她的導師瞭解一下狀況才對。

  「說話?」她睜圓美眸,用力地搖頭,「哪有?我是在喃喃自語,想說到底是要喝最喜歡的果汁呢?還是偶爾改喝一下橘子汽水。爸爸,你覺得我應該要喝哪一種?」

  「你可以喝最喜歡的果汁,爸爸喝橘子汽水,拿回家倒在杯子裏,你不就兩種都喝得到了嗎?」說著,北野裕掏出買汽水的錢投進了販賣機裏,按下了閃著紅燈的標示。

  「謝謝爸爸。」她撒嬌地抱住了爸爸的臂膀,笑得合不攏嘴。

  北野裕拍拍女兒的頭,「好了,買好東西就快點進來,外面才剛下過雨,天氣有點冷,你小心不要著涼了。」

  「遵命。」她擺出小女童軍的敬禮姿勢,跟著父親的腳步回家,臨去之前,她笑著回頭,以唇語無聲地對他說「再見」。

  看著他們父女一前一後進了家門,裴濤笑著從販賣機後面走了出來,心裏有些無奈,但既然已經喜歡上她這妮子,他也只好認了……

  ☆☆☆

  那天晚上,北野遙終於鼓起了勇氣,想對父親說她正在與一個比自己年長九歲的男人交往,她想先探探口風,才能夠知道自己到底可不可以帶裴濤回家見她的爸媽。

  她覺得自己一定要補充說明,說裴濤雖然看起來冷冷酷酷的,但其實是個心腸很好的人,否則說不定父親誤會他是一個壞男人,專門誘拐她這種還在就學的少女。

  她終於做好了心理準備,下樓看見父親一個人坐在起居室的榻上,正要走進去出聲叫喚,卻被母親給攔住了。

  「噓,別吵他,你爸現在心情不好,讓他一個人安靜會兒吧!」她母親將她拉到一旁。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北野遙心裏納悶。

  「你爸剛才看了電視,知道那個人又出現了。」

  「哪個人?我認識嗎?」

  「不,你不認識他,他不是日本人。」北野太太笑著搖頭。

  「他到底是誰?跟爸爸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是你爸爸最恨的人,你還記得秋田叔叔嗎?」

  她點了點頭,「嗯,他是爸爸最要好的朋友,不過後來很遺憾,他拋下妻子兒女自殺,他的後事還是爸爸幫他辦的,我記得那天葬禮結束之後,爸爸一個人坐在他的靈前喝酒,喝得好醉,我從來都沒有看過他這個樣子。」

  「那是因為他太傷心了,三年前,你秋田叔叔自己開公司做生意,專門接大公司的案子,那時候,他為了提高自己公司在同業間的競爭力,還特地去貸款添加設備,卻沒想到在最後關頭被那個男人的公司給打了回票,沒有了收入,還要背負貸款,最後你秋田叔叔受不了才會厭世。」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好壞喔!」北野遙心裏好難過,怎麼可以這樣呢?秋田叔叔分明就那麼努力……

  北野太太笑著歎氣,「我記得那個男人的中文名字,好像是叫……裴濤吧!我也不太會念,大概就是這兩個字吧!」

  那兩個音節她分明如此熟悉,卻在從母親口中聽見的那一剎那間,震駭不已,「不會的……不可能……」

  「遙,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急得捉住了母親的衣袖,「媽媽,如果……我認識那個人,並且跟他很要好,是很好、很好的那種朋友,如果……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你想,爸爸會不會生氣?」

  「你怎麼會突然有這種問題?你爸爸他當然會生氣。」北野太太笑拍了拍女兒的小手,「不過不可能的,你只是一個學生,他是一個大集團的總裁,你們是絕對不可能會認識的,你不要拿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嚇自己。」

  說完,北野太太想到自己還有鍋湯在廚房裏燉著,忙著跑進去查看,生怕整鍋湯被熬焦了。

  北野遙一個人楞楞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母親,那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早就已經發生了……

  ☆☆☆

  從那天之後,她就躲著不敢見裴濤,就算是接到了他的電話,也用各種理由推說自己不能出去。

  父親聽母親提起那天她所問的問題,似乎覺得有點奇怪,表面上沒說什麼,但顯然有留意起她的行為,只希望他別起疑心才好。

  她不想傷害父親,要是他知道她與裴濤正在交往,他一定會很傷心、很生氣的,或許,還會不原諒她。

  「對不起,我不能出去見你。」她對著電話那端的裴濤這麼說,心裏難過得快要哭出來了。

  「為什麼?昨天你說考試要溫書,今天為什麼又不能見我呢?」裴濤直覺有什麼事情發生在她身上。

  「因為……對不起。」

  「我不想聽這三個字,你沒有做錯事,是我想見你,小遙,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情,讓你今天不能見我?」

  「不只今天,以後……以後我都不能再見你了。」說著,她終於忍不住難過地哭了出來,哽咽的語氣透露出滿滿的無助。

  「為什麼?別哭,把話說清楚。」

  「我不能……」她哭得差點喘不過氣,「不能,因為……因為你是我爸爸最討厭的那個人,你害死了秋田叔叔,他是我爸爸最要好的朋友……你害死了他,我爸爸恨死你了,他會生氣的,要是他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慢著,小遙,你冷靜一點,你快要把我給弄糊塗了。」

  「不可以……不可以的,我們不能在一起……」

  「小遙,不要哭!」他沉聲一喝,似乎方法奏效,手機那端的哭聲終於有些止歇,「我會查清楚整件事情,你不要哭,不會有事的,知道嗎?」

  「真的嗎?真的不會有事嗎?」

  「相信我。」他給予她最堅定的承諾,「明天下午三點,我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間甜點店等你。」

  「不……」她急著想要搖頭拒絕。

  「記住,我在那裏等你,要是你不來的話,我就當作是你已經討厭我了。」說完,他掛斷電話,不給她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

  下午三點五十七分,就快要四點整了。

  北野遙站在馬路的另一端,看著裴濤坐在窗邊的位置,一邊看著文件,一邊等待著她。

  他脫下了淺灰色的西裝,系在襯衫上的領帶也微微鬆開,饒是如此,他出色的外表,以及高貴權威的神情,不但與甜點店的氛圍格格不入,也招惹了不少女人的愛慕眼神。

  就算沒有她,也會有一堆女人搶著要喜歡他……

  他一定會得到幸福,所以她不應該覺得捨不得,她應該要安靜地走開,遲早,他會對她死心放棄的……

  她看見他瞥了眼腕上的表,似乎已經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這時,他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站起身抄起椅背上的外套,付了錢就要走出店門口。

  一瞬間,她的心為之冰涼,他要走了……他生氣了嗎?這一走,是不是就再也不理她了呢?突然間,所有她用來勸說自己的話統統不管用,她像著了魔似地拔腿往他飛奔而去。

  「不要走!濤,不要走……」

  聽見她的呼喚,裴濤轉頭望向馬路的另一端,看見她穿越過川流不息的車陣,往他這個方向跑過來。

  他的老天爺!

  「遙,危險,快退回去!」他心急如焚地揚聲吼道。

  她仿佛沒有聽見他的呼喊,拚命地跑向他,來往的車輛看見她闖過馬路,紛紛緊急煞車,一時之間交通大亂。

  「不要走!」她撲進他的懷裏,緊緊地抱著他。

  裴濤擔心地上下打量著她,知道她沒事之後,忍不住沉聲輕斥道:「你這女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是只看眼前的事物,不管旁邊的危險,以後不准再這樣,聽見了嗎?」

  「我怕……我怕你會走掉,怕你會生氣,會不理我。」她哽咽地說道,纖細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他強健的腰際不放。

  「不理人的是你,不是嗎?」他大掌撫著她柔軟的發絲,「是你狠心不理我的,不是嗎?」

  她昂起美眸瞅著他,抿著小嘴忍住淚水,不停地搖頭,「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

  她好怕,剛才看他要離開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的心臟會停止不動,她這才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夠沒有他!

  說不定會死掉……如果,真的沒有了他,她說不定會死掉……

  這時,司機將車開到路邊,原來剛才裴濤撥的那通電話是聯絡車子來接他,本來是要去她家的,不過,現在行程改了。

  他坐上了車子的後座,並沒有立刻關上門,「你要跟我走嗎?我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對你做什麼事情,聽我這麼說,你還是要跟我走嗎?」

  「嗯。」她點了點頭,白淨的臉蛋上絲毫沒有退卻的神情。

  「上車。」他眸光瞬間轉黯,朝她伸出大掌。

  看著他朝自己伸出的男性大掌,一瞬間,她的心跳加快,腦袋裏一片空白,她心裏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無論如何,她都想要跟著他。

  就算會受傷,就算會後悔,她也都認了。

  她怯怯地伸出小手,交付到他的掌中,立刻被他牢牢地握住,她這才感覺到他溫熱的掌心之中透出一絲冰涼。

  原來,不只是她,他也會緊張呵!

  她不禁失笑出聲,不顧一切地投進了他寬敞的懷抱之中,任由他強健有力的雙臂將自己緊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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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七年前東京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了他的行程。

  裴濤不喜歡自己計畫中的事情被打斷,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一旁的車輛就不會與他們的車子擦撞。

  他喜歡安排好的事情,他的人生早就被安排好了。

  是被他自己安排好的。

  每一件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有任何意外,在每一個步驟的細心安排之下,成功對他而言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在他繼承裴氏集團之後,短短的兩年內,便將裴氏拱上全球百大企業,有專家預測他的企業有無限的發展潛力。

  「總裁,我已經聯絡另一部車子來接您了,只是很抱歉,車子不能停在這裏,車廠的人會來拖去送修,可不可以請您……」司機面有難色地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找一家店進去等車子來接,等車子送修之後,你就先回去吧!」

  「是。」說完,司機將傘遞給了主人。

  接過了傘柄,裴濤輕呼了口氣,沉幽的黑眸搜尋著附近可以躲雨的店,至少要能夠讓他待到車子來接為止。

  這時,他的目光忽然被一個在雨中奔跑的少女給吸引住了,她似乎忘了帶傘,頭頂著書包,匆匆地往他這個方向跑來,一瞬間與他擦身而過,推開了隔壁甜點店的玻璃門。

  在嘩啦的雨聲中,那門上的搖鈴絲毫沒有被掩去,反而在他的耳邊迴響不絕,一聲聲,清脆而且悅耳……

  ☆☆☆

  一陣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將北野遙淋了一身濕,她用書包擋著雨水,匆匆地跑進了一家她最愛的甜點店,急忙地拂去身上的雨水。

  真是倒楣,每天都在新聞報導上看到六月梅雨季快到了,一連帶了幾天傘都沒有下雨,偏偏才不過一天忘記帶,雨就很不客氣地給她下了起來。

  她專注著用手帕擦去多餘的雨水,沒注意到有個男人也跟著她走進甜點店,以深沉的眸光瞅著她。

  因為擁有一身如珍珠般白淨的肌膚,讓她細緻的眉以及一頭及肩的頭髮顯得特別黑潤柔亮,如菱角般的小嘴因為淋過雨而顯得有些蒼白,還不到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剛好介於嬌小與修長之間,只是天生手腳纖長,讓她看起來比真實的身長更高一點。

  她稍微整理了下儀容,便興匆匆地走到櫃檯前,看見自己最喜歡吃的甜點剛好還剩下一個,不禁眉開眼笑了起來。

  她嬌嫩的嗓音說起日文特別好聽,「麻煩一下,請給我這個……」

  她忽然停頓下來,發現剛才那句話不只她一個人說,還有另一只手也跟她同樣指著那款甜點,她側眸望向左手邊,看見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她必須仰起頭才能正視他。

  「是我先來的。」她有點生氣地叫道。

  「我可不這麼以為。」裴濤淡淡地回道。

  這個男人真是無恥,竟然跟一個少女搶甜點!他難道不曉得享用這甜美的滋味,是少女優先的權力嗎?

  北野遙睜圓美眸瞪著他,很用力、很用力地瞪著他,似乎想要用念力教他自己知難而退。

  裴濤心裏覺得好笑,果然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女,以為用這種方法可以嚇跑他這個成熟男人嗎?

  如果她改用撒嬌的方式,或許他可以考慮看看也說不定。

  「呃,先生……不對,這位妹妹……」女店員夾在他們兩人之間,感到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對嘛!光聽店員的稱呼就可以知道他們兩個人年齡的差距,他一個大人竟然厚著臉皮跟小孩搶東西吃!

  丟臉!真是太丟臉了!

  北野遙生平第一次非常樂意承認自己還沒長大,是個孩子。

  大人又怎樣?裴濤冷笑地挑起眉梢,存心跟她這個「小孩」杠上了,誰規定大人就不能跟小孩搶東西?

  他偏不讓。

  就算他並沒有那麼喜歡吃這種甜死人的東西,他也不肯讓給她。

  「怎麼樣?你決定要把它讓給我了嗎?」

  「不讓!」這款甜點只有在星期四才會推出,她已經整整等了一個禮拜,說什麼也不肯放棄。

  這女孩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裴濤心裏想道,嘴上卻繼續刁難她,「小妹妹,你要知道大人可不比小孩子,沒有那麼多時間耗在這裏,我看你還是乖乖放棄吧!反正你時間多,讓我一次又何妨?」

  「誰跟你說我時間很多?我有門禁的,大人又怎麼樣?你沒門禁,不需要在傍晚六點前回家,所以你應該要讓我才對。」她氣呼呼地回嘴。

  「兩位客人,請你們要吵架到外面吵,不要妨礙到其他的人……」女店員苦著臉,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誰說我們在吵架?我們是在講道理,對不對?」說著,北野遙抬眸橫睨了他一眼,尋求他的支持。

  她當然不能讓店員覺得他們在吵架,要不然一定會被趕出去,到時候兩敗俱傷,那個美味的甜點就被第三者給漁翁得利了!

  「沒錯。」他聳肩,點了點頭。

  忽然之間,他們好像從競爭的敵手變成了同一陣線的戰友,這小妮子真聰明,立刻就懂得拉攏他。

  這個男人真上道!北野遙笑哼了聲,「妳看吧!等我們講出個道理之後,自然就會知道是誰可以吃這個點心了。」

  「既然你們的感情那麼好,要不要乾脆兩個人分一個點心?我可以再加送你們一塊小餅乾,如何?」

  女店員委曲求全,只要能把這個高大的男人和這位刁鑽的女孩送走,她一定會虔誠感謝老天爺幫忙。

  「誰跟他感情好?我們……我們感情才不好呢!」北野遙立刻就反駁這個說法,雪白的俏顏紅了一紅,仿佛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怎麼?才一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裴濤失笑不已,擅自決定他們可以好好培養感情,就從一起分享甜點開始吧!

  「好,我們兩個一起吃。」

  「誰要跟你一起吃?我不要。」早就說過他們感情沒那麼好了!北野遙氣呼呼地撅起小嘴,雙頰恢復了紅潤。

  「我說一起就一起,小姐,麻煩你了。」他微笑地對店員說道。

  「不,唔……」她紅嫩的小嘴被他的大掌蠻橫地捂住,一雙白嫩的小手不斷抗議地揮舞著,但終究只是徒勞。

  怎麼可以這樣?!北野遙心裏氣悶極了。

  無賴!他簡直就是個無賴……

  ☆☆☆

  只要想起那一天,北野遙就覺得自己仿佛被人綁架的肉票,只不過他那個綁匪看著她把甜點吃掉之後,就很客氣地放她回家了。

  從頭到尾,他只吃了一口,她幾乎享用了全部,但只要想起那個男人,她心裏還是恨得牙癢癢的。

  梅雨季一旦來臨,沉霾的天空動不動就會下起一場雨,從小,北野遙就不喜歡這個季節,總覺得在這種鬼天氣之下,不曉得會發生什麼倒楣事。

  老天爺就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對似的,才想著說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倒楣事,她頭上的帽子就被風給吹走了。

  不要跑!

  北野遙心裏不斷地吶喊,但只能不停地喘息,繼續追著被風不斷吹跑的帽子,風吹得那麼急,教她連停下來順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命運似乎就是那麼湊巧,裴濤的座車正好停在路口,而她闖過紅燈,穿越馬路的危險行為統統都進了裴濤的眼底。

  他的老天爺!沒有人告訴她這妮子馬路如虎口的道理嗎?

  裴濤開門下車,先她一步撿到了帽子。

  又是他!

  看清楚撿起她帽子的人之後,北野遙忽然頓了一頓,站在原地擺出防備的姿態,「那是我的帽子!」

  「喔?有寫名字嗎?你能夠證明它真的是你的?」他用手指轉了轉那頂白色的帽子,故作輕佻地反問。

  「那明明就是我的帽子,我不需要證明。」

  「你提不出證明我就不還你。」

  「你不可以這樣……」

  「唉……最近的小孩到底是怎麼回事?連聲謝謝也不會說,這教人家怎麼會樂意幫她呢?」

  聽他冷嘲熱諷,說她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北野遙心裏一肚子火,但隨即一想,他說這話好像是在提醒她要回帽子的方法。

  「謝謝。」她很小聲地說,心裏還是有點倔強,不肯服輸。

  「什麼?你有說話嗎?還是剛才那聲音其實是蚊子在叫?」他將手掌豎立在耳邊,想要聽清楚一點。

  「我說謝謝啦!」她鼓起全身的力氣,大聲地對他吼道。

  「這才乖嘛!帽子還你,以後要追被風吹走的帽子時,也要小心看路,區區一頂帽子不值得你賠上自己的小命。」

  他冷哼了聲,把帽子交還到她手上,輕描淡寫的語氣絲毫聽不出來剛才有一瞬間,他擔心得心臟差點跳出來。

  「你都看到了?」她驚訝地抬起美眸瞧他,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他們旁邊,司機下車為他開門。

  因為看到她在追帽子,所以他才特地下車幫她撿起來的嗎?她心裏忽然有點罪惡感,覺得自己好像錯怪了他。

  「反正在你眼底,我根本就是一個全天底下最壞心的大壞蛋,不是嗎?」裴濤坐進了車子,司機為他關上車門。

  「非常謝謝你,對不起……」

  「你到底是想要謝謝我呢?還是要向我說對不起?」

  「有謝謝也有對不起,對不起……」因為自己的心思被他說中了,她心裏覺得萬分愧疚,「下次我一定不會再把你當壞蛋了,你相信我,下次我們再選中同一款甜點,我讓你先吃,好不好?」

  「可是我挺喜歡和你一起吃的感覺,你會跟我一起吃吧?」他笑倚在車窗旁,對她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溫柔微笑。

  絕對不能讓她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歡吃甜點。

  她遲疑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我知道有一家甜點店在星期三時固定會推出一款很好吃的點心,每個禮拜只有那一天有賣。」

  「星期三嗎?我知道了。」他微笑頷首。

  北野遙總覺得溫柔的笑容與他整個人的氣質不太相襯,但他笑起來卻又很好看,她不懂得如何形容這種矛盾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以前從來都沒有碰過像他一樣的人吧!

  「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裴濤。」

  「你不是日本人?」她小嘴訝異地微啟著。

  「誰跟你說我是日本人了?」他挑起眉梢,反覷著她。

  「可是你的日文說得那麼好,害我以為……」

  「小姐,不是日本人也可以把日文說得很好,現在已經下午五點三十八分了,你的門禁不是六點嗎?上車,我送你回去。」

  對於他的邀請,北野遙遲疑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我想,我還是自己坐電車回去……」

  「你怕我會吃了你?」

  「你又不是大野狼,怎麼可能會把我吃掉?」青嫩的她還不太知道,就算不生吞活剝,一個男人照樣能夠把女人給「吃」掉。

  「那不就得了,上車吧!看樣子又快要下雨了,你不覺得坐直達車回家會是一件很迷人的事情嗎?」他提出了一個很好的誘惑。

  「你保證不會對我做什麼事情?」她還是有點擔心,但真的照他所說的那樣,天色黑沉沉的,難保下一秒不會又下起雨來。

  「我以個人名譽保證。」

  「好吧!」說著,她爽快地上了車。

  這下子換他有點不解了,「你不怕我是騙你的嗎?」

  「不怕。」她搖了搖頭,小嘴勾著甜美的微笑,「你看起來就是那種名譽很值錢的人,我不怕你毀約。」

  她的說法有趣得教他不由得大笑出聲,他命令司機開車,一路上看著她新鮮好奇地打量著車子裏高級的設備,一會兒又看著車窗外的景物,不片刻又回頭笑著看他,就像個好動的孩子似的,沒有一刻安靜得下來。

  而他完全放棄繼續看檔的念頭,深沉的瞳眸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視線片刻都無法從她身上挪開。

  對他而言,這種經驗從來都沒有過……只是靜靜地看著一個女孩,他的心裏就覺得幸福……

  ☆☆☆

  後來,他們常常在甜點店裏不期而遇,她不知道他其實花了一點心思調查每一家店的招牌點心,以及推出的日子。

  放學之後,他們常常約在車站前,他會開車來接她,吃完當日的甜點之後,他會開車送她回家。

  生平第一次,北野遙覺得六月梅雨季好像並不怎麼惹人厭,反而就是因為下雨,才讓代表幸福的紫陽花開得特別燦爛。

  一起吃著、吃著,他們似乎吃出了感情,就像相見恨晚的哥兒倆……不對,他是男的,而她是女的,不能說是「哥兒倆」,但除了這個形容詞之外,她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說法來形容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了。

  今天,裴濤開車去接她時,正好看見她與一個男學生在說話,兩個人有說有笑,仿佛非常熟識。

  她一上車,他就忍不住沉聲問道:「他是誰?」

  「誰是誰?」一時之間,北野遙有些弄不清楚頭緒,只是隱約感覺到他很不高興。

  「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男生。」

  一時之間,她恍然大悟,「你是說木村同學嗎?他是神桑高中的學生,我們學校和他們學校曾經共同舉辦過活動,我們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很熟嗎?」

  「你是說我和他兩個人嗎?嗯……沒有很熟、很熟啦!不過,他說如果可以的話,要我每次家政課做的點心都給他,就算是失敗品也無所謂,因為他不挑嘴,什麼都可以。」

  「以後不准你再給他。」他的語氣近乎霸道的命令。

  「咦?」她不解地瞪圓美眸。

  「就算是失敗品也不准給,你做的東西我統統都訂下來了。」說完,他輕哼了聲,忍不住心中的醋意。

  「你不怕吃了拉肚子?」老實說,她根本是覺得那些食物就連帶回去給父母吃,都像是荼毒他們,才會大方送給那位木村同學的。

  「就算是拉肚子我也甘願。」

  「為什麼?我做的東西又不好吃……」她說話倒挺老實的。

  「那你就為我做好吃一點吧!」他滿不講理地要求道。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我如果一直做得不好吃,那該怎麼辦……」一時之間,她開始覺得有點擔心。

  他可不是木村同學,就算拉肚子她也無所謂的人哪!相反地,她覺得自己比想像中還要在乎他……

  「哪來這麼多為什麼可以說呢?真是的,你這張小嘴真吵。」說完,他冷不防地俯首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仿佛在品味著最美味的軟糖,吮著、舔著,並且輕輕啃咬。

  一瞬間,她感覺到腦袋裏一片空白,無法抵擋他男性的沉麝氣息侵略自己,起初,她還有一點抵抗的僵硬,最後,在被他吻得頭昏腦脹、七葷八素的情況之下,只能很無力地癱在他強健的懷抱裏,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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