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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カルロ・ゼン > 《幼女戰記》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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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18 20:40:52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6




第零章 序章


統一歷一九一四年七月十八日 帝部柏盧/某處

    首先感受到的是刺眼光芒。包覆在祥和的飄浮感下,享受霎那的安息。令人想委身在這股溫暖與有些刺癢的感覺中的渾然忘我。忘我?對了,似乎遺忘了什麼。但究竟是什麼啊?我究竟忘記了什麼事?

    只不過還來不及思考,那個就突然顫抖起來。稍微遲了一會兒,腦袋理解到寒冷。刺痛肌膚的冷。就仿佛呱呱墜地的嬰孩首次品嘗到的寒冷。不過當事者沒時間去感受它。

    突如其來地,在已知卻又未知的感覺襲擾下,陷入錯亂的那個,同時感到強烈的窒息感而痛苦掙扎起來。

    肺部、全身、細胞嘶喊著給我氧氣,令人難以忍受的痛苦。無法保持冷靜的思考,那個只是一味地痛苦掙扎。

    無法隨心所欲的感覺,只能難受掙扎的苦楚。被這一切猛烈摧殘的痛苦,輕易就讓那個的意識混濁不清。然後身體從許久不曾哭過的人類意識下解放,反射性地開始哭泣。

    意識混濁,自我都混亂了的那個,接著睜開眼楮,感受到一片灰色的天空。朦朧的世界……不對,蒙朧的是視線嗎?戴著度數不合的眼鏡所看到的扭曲世界。輪廓模糊不清,色彩混濁的視野,就連長年沒有情緒起伏的那個也感到不安。

    在經過客觀時間三年左右之後,總算開始取回自我意識與外型的那個,感受到的是一片純粹的混亂。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究竟是怎麼了?然後進入到尚無法長時間保持意識的器皿中的那個,依舊沒有回想起來。所以那個無法理解,那道逐漸昏沉的意識所勉強捕捉到的嬰兒哭聲,為什麼會讓自己覺得丟臉。

    姑且不論成熟的大人,嬰兒本來就是會哭。對于應當庇護,給予公平機會的嬰兒,不該感到「丟臉」才對。因此,那個隨後就對自己知覺混濁不清而沒有意識的情況感到由衷放心,同時將這印象朦朧的恥辱丟到記憶的深處。

    之後,盡管意識模糊,但總算是理解現況的那個,感受到的依舊是一片徹底的混亂。明明記得是在山手線的月台上,但等回過神來後,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身處在石造的厚實西洋建築物里頭,讓疑似褓姆的修女擦拭嘴角。假如這里是醫院,還可以理解是發生意外。視野會變得混濁,也可以認為是受傷的影響。

    然而等到眼楮可以清楚視物後,透過昏暗光源看到的,卻是一群穿著古老服飾的修女。選有那昏暗的光源……要是沒看錯,應該是搞錯時代的瓦斯燈吧。

    「小雅,來,啊——」

    同時還察覺到了一個異狀,就是室內看不到任何電器用品。就二一三年的文明社會來說,這個空間有太多老早就被淘汰的骨董,並且缺乏電器用品。這些人是門諾會保守派,或者亞米胥派嗎?(注︰推祟清貧,排斥現代設備的基督教派)但就算是這樣……為什麼?自己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呢?

    「小雅?小雅?」

    難以理解的狀況。不斷加深的困惑。

    「好了,乖乖張開嘴巴喲,小雅。」

    現在的問題就是,搞不清楚目前的狀況。于是,那個就將視線移到方才遞到眼前的湯匙上。不過,就算注意到湯匙的存在,他恐怕作夢也想不到那是朝自己遞來的吧。只覺得那個叫小雅的家伙怎麼還不趕快吃啊。

    不過在陷入深思的那個面前,修女也終于不耐煩了。只見她帶著和藹卻也不容拒絕的笑容,把遞來的湯匙塞進那個的口中。

    「不可以挑食喔。乖,啊——」

    這是一匙炖爛的蔬菜。不過這一匙卻也將無庸置疑的現實,清楚明白地擺在無法理解的「譚雅」面前。

    炖爛的蔬菜。被塞進嘴中的只有這個。但就被迫吃下這口蔬菜的本人而言,這令他難以理解的事態,讓情況變得更加混沌不明了。換句話說,那個……也就是我,即是對方口中的小雅。

    于是他發自內心吶喊著——為什麼?

    西元一九七一年八月十四日 美國

    一九七一年八月十四日,受到美國海軍研究署「Office of Naval Research(ONR)」的調查委托,菲利普‧津巴多博士的研究團隊在這一天開始某個實驗。預定的實驗期間只有短短兩周。實驗的目的,是要針對海軍面臨到的海軍陸戰隊軍事監獄的問題,進行基礎的資料收集。

    被募集來參加這項實驗的受驗者們,全是身心健全的一般大學生。

    然而實驗開始才第二天,就面臨倫理層面上的重大問題。扮演遭到拘禁的囚犯角色的人,遭到扮演看守角色的人責罵羞辱,甚至直接的暴力行為。此種禁止行為頻繁發生。最後甚至發展到實驗開始才短短六天就緊急中斷的事態。

    該實驗即是之後眾所皆知的「史丹佛監獄實驗」。不過有別于倫理上的問題,這個實驗結果就心理學上的觀點,很諷刺地富含極具啟發性的內容。先行研究的「米爾格倫實驗」與這個「史丹佛監獄實驗」揭發了人類的性質。

    在封閉環境下的個人會服從權威與權力,擁有權威與權力的人會無限制行使。針對這種「權力服從」的現象進行分析後,結論相當具有沖擊性。令人驚訝的,這種現象與個人理性、良知、個性無關,是經由個人扮演的角色上顯著的「去個性化」所誘發出來的。

    換言之,這兩項實驗明確透露出人類會服從環境,甚至無視于個人的個性與良知。若是說得極端一點,就是任何人都能夠勝任奧斯威辛集中營的看守(注︰納粹德國時期所建立的最主要集中營和滅絕營)。

    就結論來講,人類會受到環境規範,遠超出個人的本質。

    當他在大學學到他們是這種生物時︰心中感到的不是不對勁,而是原來如此。

    小學時,人人都曾在義務教育下學到人皆生而平等的概念吧。當時我們學到,每個人都是平等且無法取代的重要存在。然而有別于這番表面話,我們輕易就能發現到不平等的情況。

    為什麼前面座位的學生個頭比自己高大?

    為什麼班上有些人擅長玩躲避球,有些人卻不擅長?

    為什麼隔壁座位的學生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答不出來?

    為什麼後面座位的學生就是無法安靜听老師上課?

    然而,小學生身處在要當個「好孩子」的環境下。哪怕大家都不太一樣,也要說大家都是重要的存在。害怕要是不遵從這番表面話,就會被當成是「壞孩子」。

    所以「好孩子」努力不讓自己淪為「壞孩子」。

    然後等到在補習班準備國中會考時,「好孩子」就開始在心中鄙視「壞孩子」,避免與他們來往。考到好的國中,再升上升學率高的高中,最後進入名門大學。以最短的距離行駛在這條軌道上,在所給予的規則與條件下盡善盡美。

    要在這種環境下持續扮演「好孩子」,就是確實不斷達成他人要求,不違背任何期盼。

    每天依照要求的反復面對參考書與課本,與同學們比拼成績。以這種感覺身處在考試戰爭之中的他們,將那些成天游玩的學生們視為輸家。在成績就是一切的環境中,他們很自然地鄙視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只是另一方面,他們大都也不怎麼相信自己的腦袋有特別聰明。畢竟他們那少許的自傲,早被同年級那群真正的天才們挫敗很久了。

    當他們還在埋首苦讀時,那些家伙則是若無其事地獲選參加國際物理奧林匹克,或是數學奧林匹克。要跟那群一臉把解出正確答案當成理所當然的天才們在同一間教室里學習,絕不能只付出尋常的努力。只不過,縱使戴著扭曲的眼鏡,他們仍有學習至足以理解現實的程度。

    考生們不管願不願意都會明白到,想要擁有雙親那樣的收入,最起碼也要考上優秀的大學,找到一份出色工作。于是他們成為符合年輕人風範,充滿上進心的集團。當中對于落後的畏懼,伴隨著致命性的恐怖。所以只能緊緊攀附著書桌不放。

    當身處在這種世界掙扎的他們平安突破考試戰爭,考上被稱為名門也不為過的大學後,游戲規則就變了。不管願不願意,他們當中大部分的人都會察覺到,不再依照「優秀成績」,而是依照「你做了什麼?」來進行評價的世界開始了。

    面對這種規則變化,只要是能妥善適應新環境的人就有辦法應付。

    一邊遵守規則、鑽規則的漏洞、恥笑規則,一邊受到規則的束縛。

    到最後他們所學到的,就是規則是讓系統最佳化所不可或缺的存在。毫無規則的自由只是單純的破壞;毫無自由的規則只是單純的暴政。因此,他盡管也討厭遭到束縛,卻同時為無限制的自由感到憂慮。

    他無法理解上課遲到的人在想什麼;無法理解醉倒路邊的人究竟有何價值;無法理解老是在提倡精神論的體育系人類的腦袋。

    相對地,他則是對自己能與針對規則和自由的關系性,提出「合理性」解釋的芝加哥學派相遇一事,感到欣喜若狂。只要能遵守規則,就能行駛在軌道上。邊隱瞞自己是阿宅的事實,邊在大學扮演勤勉的學生。要他說的話,所謂在規則限制下的自由就是這麼一回事。

    與他愉快來往的友人,除了高中時代的朋友外,就是在大學遇到的那些物以類聚的家伙。邊在學校培育人際關系與能力,還消磨出社會前的閑置時間。當然也勤于投資個人資本,夙夜匪懈學習某種程度的語言與文化修養。之後再伴隨著名為學歷的信號理論(注︰提示足以讓對方信服的信號可獲得優秀成果的理論),隨即成就出一名受世人贊賞的優秀學生。

    只是人們對這種人的要求,意外地並不是能力,而是極為注重他在紙面上的情況。入社考試的成績優秀、名門學校出身,外加上跟面試官熟識的人,對招募負責人來說算是最無從挑剔的人選吧。在這種理由下,大學生失業潮也不算什麼阻礙了。

    畢竟起跑點不同啊。倘若要照事實游說,就是讓分賽。在面試前先去拜訪公司內的學長姐是理所當然。不僅如此,還邀請人事部的招募負責人去喝酒聊天。

    更別說國高中直升學校的學長,還有大學時代的前輩是負責雇用的人了。他們甚至直接指導他「那間公司的人事部正在找這種人才,最好是用這種方式去進行面試」。在這些機緣搭配下,只要有一般人的水準,就沒必要煩惱找不到工作。只要不挑工作,就能得到不愁吃穿的薪水。成為唯唯諾諾地執行命令,確實完成分內工作的社會齒輪。于是「僕」的第一人稱,就在不知不覺中變成「私」了(注︰日文的第一人稱,僕變成私表示從少年變成大人)。

    工作價值?自我風格?創造力?只要有支付正當的勞動報酬,就絕不會插嘴工作內容的社會齒輪。這樣對公司來說,必然會是能確實滿足薪資價值,達成分內工作的最佳人才。毫無底限地遵從企業的理論,率先追求利益。要習慣這種當企業走狗的人生,其實也不怎麼辛苦。

    沒心沒肺?生化人?冷血無情?非人哉?會因為這種煩惱感到動搖也只有一開始的時候。因為難以理解這種太過難堪的嘶吼,對試圖動用暴力的人類狂態感到恐懼。但隨後也就習慣了。跟在學的時候一樣。

    人類是會適應狀況變化的生物。所謂的適應環境,總之就是扮演好他人給予你的角色,如果是看守就做好看守的角色,如果是囚犯就做好囚犯的角色。他就像這樣,往來在工作與興趣的世界里,過著平穩生活。當然,工作是以有效率的方式進行。為避免自己寶貴的閑暇時間遭到浪費,所以遵從企業的各種要求,極力避免工作上的失敗。

    拜這所賜,讓他在年過三十的時候,終于讓薪資追上雙親的收入,確實踏上了出人頭地的道路。然後,對于企業的忠誠與對上級的忠實獲得好評的他,在人事部內順利晉升,最後被賦予人、事部課長一職作為他的試金石。

    對,對呀。我有著重要的工作。就算是再怎樣天大的誤會,我也沒有任何理由,必須讓修女用湯匙把炖爛的蔬菜塞進嘴中。還特地惹人厭地叫我「小雅」。光是沒有對此憤怒地大吼大叫,就足以稱呼我為紳士了。

    當我伴隨著焦躁情緒,正準備起身抗議「為什麼要叫我……」的時候——

    刺痛的腦袋,突然回想起不愉快的記憶。

    西元二一三年二月二十二日 日本/東京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的性價比太低。外加上缺勤太多。最後是直屬上司呈報,你盡管額度不明,但似乎背負消費性貸款的多重債務。最後,要去給企業雇佣醫生做的診療,你也拒絕到底。就結論來講,你很明顯就是會增加公司成本的員工,要是讓你搞出什麼不詳事件,導致企業的社會信賴度下降那還得了。「那本公司有任何理由留你下來嗎?」真想這樣反問回去。不過礙于法規,只能將內心話藏在心底,盡可能地鄭重回答。

    「你已經連續兩次未達成PIP。在明白這點後,公司基于正當的業務命令,要求參加協助達成PIP的研修課程你也拒絕,還不時無故缺勤。」

    說我骨子里瞧不起人?那又怎樣?法規可沒禁止我這麼做。企業是追求利益的團體,可不是社會廢物的扶養機構啊。

    「因此我認為,與其讓長年對公司做出貢獻的你遭到懲戒性解雇,選擇自願離職對你來說也比較好吧。」

    雖說這樣非常浪費時間,但這也是工作。

    「叫我去干從未干過的外勤業務,算什麼研修啊!」

    「對公司而言,這是一種挽救業績惡化的對策。是讓管理階層去了解業務人員的心情,促使他們摸索出更加優秀的管理方針,所必須要進行的研修課程。」

    只不過也真的是累了。對付這些哭得不停、大吼大叫,只想要依賴組織過活的家伙們,還真是麻煩到極點了。如果哭一哭就能改變結果,那好啊。作為營業的一環,我承認這種戰術。但是平常老罵人是無血無淚的怪物、老板的走狗、生化人什麼的,等到要依靠我了,才在那邊鬼吼鬼叫就實在是——

    我明白自己是個低劣的人類。無法與天才相提並論,就算努力也達不到英才的水準,人格也極為扭曲。總之就是個不正常的自卑感聚集體。

    徹底善良的人類讓我自覺形穢。而在偽善方面,擁有會被社會公認是有良知的水準,但正因為如此,才會在腦中嘲笑自己,這只不過是偽善。

    然而,盡管自己如此丑陋,也依舊能自豪,自己比眼前哭叫的廢物要強得多了。畢竟就性價比來講,自己始終保持粹優秀成績。所以在解雇面臨統整的部門里的員工時,盡管麻煩也依舊會做得盡善盡美。再來就是沿著軌道繼任部長之位吧。今後的人生應該是一帆風順。

    ……本該是這樣才對。

    動腦想到這里的他,總算是回想起那段不愉快的經歷。

    雖說人類本是種政治性的生物,但會遭到解雇的人類,似乎是種比起倫理和社會一般常識,更優先選擇自己一時沖動情感的動物。該說跟學歷菁英兼好孩子的集團不同,會放任情感支配自己的人類終究是比較多嗎?部長都特別警告自己在月台上要小心背後了,自己卻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咚,身體突然被某人推了一把。從月台上莫名緩慢地飛了出去。于是,我的意識就在目睹火車駛來的時候中斷了。

    接著等到回過神來後,自己隨即遭遇到一件真是豈有此理的荒唐事。

    「你們真的是活著的生物嗎?」

    「抱歉,請問你是哪位?」

    一名常在樣板小說里看到的老人,正嘆著氣在觀察自己。答案有三種可能。

    第一種,我奇跡似地活了下來,雖然醫生正在幫我診療,但我卻無法正常認知這個情況。也就是說,我的眼楮或腦部可能出現了嚴重障礙。

    第二種,這是我在彌留之際的妄想或是幻覺。可能是我人生的走馬燈。

    第三種,我體驗到莊周夢蝶的經歷,然後在現實世界被叫醒。我可能睡昏頭了。

    「……我深深感到你們是群人性失常的家伙。竟有著這麼無聊的想法。」

    他能讀我的心?這要是事實,基于隱私權與各種保密義務上,還真是令人極為不樂見又不悅的行為。

    「沒錯。讀你們這些對他人毫無同情心的家伙的心,確實是令人不悅的行為。」

    「真令我驚訝……沒想到惡魔真的存在。」

    「還以為你要說什麼,結果居然是這個啊。」

    可能超脫世間常理的存在只有神和惡魔。如果神存在,就不會放任世界變得如此不可理喻。因此,這世上沒有神。故得證,眼前的存在X是惡魔。證明結束。

    「……你們這些家伙,是想要造物主過勞死嗎?」

    你們?用的是復數。也就是說,除了自己外還有其他人。我該對自己有很多伙伴這點感到欣慰嗎?有點微妙。我雖沒有打從根本地討厭自己,不過也沒有很喜歡。

    「最近很多啊。像你們這種瘋狂的靈魂。為何不倚靠人性的進步尋求解脫?就這麼不想達到涅盤嗎?」

    「人性是伴隨著社會進步演變而來的吧。」

    羅爾斯的正義論非常了不起。不過沒辦法套用在現實生活當中。人類區分為擁有者與未擁有者。理論上的假說或許很有趣,但現實生活中,擁有者不會為他人放棄自身利益。比起擔憂未來,人類會選擇追求現世利益不擺明是理所當然嗎?只是盡管如此,該怎麼做也是個問題。

    假設我已經死了,那靈魂會何去何從呢?讓我們來進行一點有建設性的討論吧。今後的事情比較重要。

    「回歸輪回,直到轉生為止。」

    自稱為神的存在X給予的答復非常單純。原來如此,這恐怕就是所謂的已盡到說明責任吧。工作不該見到機會就偷懶。不過我也很能理解說明責任與守法義務的重要性。就算會感到不悅,但身為社會的一員、組織的一分子,就該對應當遵照的手續表示理解吧。

    「很好。那就麻煩你了。」

    總之,我決定下一次的人生會好好注意背後。我已經學到人類可分為兩種,一種是會遵從理性行動的人,一種是不會遵從理性行動的人,看來有必要重新學習行為經濟學了。

    「……我受夠了。」

    不過,朝我喃喃念道的話語,卻讓我微微地感到困惑。

    「啊?」

    「你們就不能適可而止嗎?不論是哪一個,別說是尋求解脫達到涅盤了,就連一絲信仰心也沒有。」

    就算禰這麼說,我也很困擾啊。老實講,我搞不懂眼前的存在X(自稱為神)是在對何事生氣。我是能理解老人家都比較性急,不過有著相當地位的人一旦暴怒起來,會讓人無所適從。如果是動畫還可以把這當作是笑點,但現實社會中,有大多事情不是開玩笑就能帶過了。

    「最近的人類偏離世間常理太多了!完全不懂事物的是非曲直!」

    那個……就算被存在X指責什麼世間常理,我也很困擾啊。說到底,要是這世上真有世間常理,可以麻煩事先告知我一聲嗎?要人遵從沒有同意過也沒看過的道理,未免太強人所難了。沒說出來的事情,實在是無法理解。就目前為止,我可不記得自己有覺醒心電感應的能力。

    「我不是有制定十誡嗎!」

    第一誡、不可信奉別神。

    第二誡、不可濫用上帝之名。

    第三誡、要牢記主之日,並奉為聖日。

    第四誡、要尊敬父母。

    第五誡、不可殺人。

    第六誡、不可奸淫。

    第七誡、不可偷盜。

    第八誡、不可作假見證。

    第九誡、不可貪戀他人妻子。

    第十誡、不可貪戀他人財產。

    這串話語透過心電感應之類的方式唐突地傳入腦中,嗯,那個,該怎麼說好,還真是為難。我好歹出生在多神教信仰的社會里,早已習慣名為宗教寬容性的馬虎隨便了。就算跟我講戒律,也只會讓我感到困惑。而且我不僅尊敬父母,同時也未曾殺過人。就生物學上來講是個男人,所擁有的性本能,就生物學上來講是與生俱來的。這是我被賦予的條件,我也無可奈何啊。這要是我自己設計的倒還無話可說,但設計我們的人不正是禰嗎?

    「這是我懊悔終身的錯誤!」

    神的一生是怎樣的光景啊?就單純的學術觀點而言,讓我稍微有點興趣。不管怎麼說,我對其他事物的興趣與好奇心就只有這種程度。應該也沒有殺人欲望或沖動才對。啊,雖然在玩FPS時,成功爆頭會讓我覺得很爽,但這並不表示我的殺人欲望超乎常人。也有幫忙關懷動物,呼吁衛生署降低捕殺量的海報應該也有拿幾張回家吧。

    「就算沒有動手,但你依舊很享受殺害行為吧!」

    既不曾偷盜過,也沒對他人做過偽證,也未曾以橫刀奪愛為樂。最重要的,就是我一直都是個誠實的人。對職責忠實,對法律忠實,也不記得有做過積極違背身為一個人的行動規範的事。倘若發生戰爭,我說不定還會在跳傘途中,得到要努力養殖蝦子的天�2還芤藕兜模 業拇泳 榫拖薅ㄔ諭酚蝸飛稀br />
     「夠了!既然你無論如何都不肯反省,那就只好科以相對應的懲罰了!」

    要找麻煩也該有個限度吧。為什麼我得受到懲罰?不過根據經驗法則,我知道這事要是置之不理會相當不妙。

    「不,請稍等一下。」

    「給我閉嘴!」

    ……我希望禰別生氣。既然禰好歹也是被稱為無上的存在,精神就該更成熟一點。或者,就算只是表面工夫也沒關系,請成熟點吧。我認識的一名律師,雖然在法庭與網路游戲上簡直判若兩人,但依舊能維持社交生活。我不期望禰能裝得有他那麼完美,但至少再好一點……

    「光是管理多達七十億的人口,就已經讓我過度工作啦!」

    你們要生育繁殖,充滿大地——聖經上是這麼寫的。就學術範圍來判斷,人類恐怕很忠實地在遵從這項教誨吧。忠實到我腦海中甚至浮現馬爾薩斯在九泉之下擔憂的身影。人類可以說增加得太多了。但身為管理人員,就該記住自己下達的指示。要是不會成為被部下輕視,預定遭到公司解雇的對象就好了。不管怎麼說,既然是管理人員,我希望禰能好好對自己的發言負責。

    「這……這世上盡是像你們這種毫無信仰心的家伙,我早就赤字啦!」

    老實說,這難道不是經營模式有缺陷嗎?

    「違背契約還敢說這種話!你們根本就不想要解脫的機會吧!」

    沒事先告知,我怎麼會知道。這是我的肺腑之言。若是重要的東西,以內容證明郵件寄出可是常識。倘若是契約書,就應該要親手交付。契約最好是確實保存下來。

    「你們不是向無上之理俯首了嗎!」

    不,如今科學的進步跟魔法幾乎毫無差別。過度發展的科學就如同魔法。自然科學萬歲。世間之事,理當不再有任何疑問。在這富足的世界里,只要沒有迫切需求,危機感與信仰心也就不會產生,所以也不會去尋求依靠。畢竟人們只要沒陷入窮途末路,就不會想要去依靠宗教。

    「……也就是說,就是那個吧?」

    就算禰說什麼那個這個的,我也听不懂啊。自己應付存在X的方式會變得愈來愈隨便也是沒辦法的事。只不過,無法正常對話也很教人為難。該怎麼辦?如果有提供口譯服務,不用太過考慮價錢我也會簽雇佣契約。

    「你缺乏信仰,受性欲驅使,不畏懼我,而且還毫無倫理觀念。」

    真想大聲抗辯。我才沒這麼差勁。自己就道德與社會規範層面來看,絕沒有這麼惡劣!

    「閉嘴!你們就是這樣,盡管每次都費心讓你們回歸輪回,但總是立刻就故態復萌。」

    那個呀,所以我說這是人口增加的問題,至少也跟人類全體的壽命增加有關。如今有著平均壽命的概念。那個,當然還有馬爾薩斯的人口論。禰沒有讀過嗎?人口會依照鼠算式增加,很恐怖對吧。我們也沒特別做什麼,只要簡單分析一下就會知道,這果然是經營模式有缺陷吧。

    「這只要增加信仰就能彌補了吧!」

    唉,就說這是經營模式有缺陷的問題。只能說,禰對消費者的心理分析太過天真。早在計劃階段,就犯下結構性的錯誤了。

    「所以問題的原因,就你來說,是活在科學的世界,是個男人,不知戰爭是何物,以及沒有陷入窮途末路是吧?」

    ……咦?總覺得有種不妙的感覺。

    OK。請冷靜下來。如今的存在X,就跟讓其他公司把從基層一路培育上來的技術人員,大量挖角走的人事部長一樣危險。我掌握現況了。對應方式也已檢討完畢。

    「既然如此,那只要把你丟進這種環境,就算是你也會覺醒信仰心嘍?」

    那個,不覺得禰這結論下得太快嗎?請冷靜點。的確,我方才是有說過度進步的科學讓信仰變得曖昧。可是,神啊。請不要太過沖動。沒錯,先冷靜下來。所以我說,只要能感受到神的恩典就沒問題了。那個,當然,我是知道的喔。我非常明白禰像這樣管理著我們。沒錯,我很明白這點,所以可以請禰把手放下來嗎?還有,說我不知戰爭為何物可是個誤會。

    「現在才拍馬屁已經太遲了!」

    不,我的主啊。請回想一下吧。這個世界確認不到魔法與奇跡的存在,宣稱自己見識過的那些人也都可疑到不行。這就連禰的存在也一樣啊!而且性欲是不論男女都會有的東西吧!

    「已經夠了。我明白了,那就來做個實驗吧。」

    「咦?」

    「就拿你來做實驗吧!」

    就是這種記憶。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想忘掉。

    解說

    【芝加哥學派】芝加哥學派(經濟學)大略來講,就是高呼市場原理萬歲這種愉快的經濟學學派。當中極端點的人,就連藥物、解說家庭、教育、移民等所有的社會問題,也會用經濟學的數據來進行分析。從《貝克教授的經濟學——從結婚教育到納稅與貨幣》這種有點古老的書籍,到最新的部落格(http://www.becker-posner-blog.com/)都是!

    【羅爾斯的正義論】對政治理論產生重大影響的一門學說。是藉由當我們身處在原扔狀態,亦即不清楚自己所在位置的情況下,我們會如何建立眾人的生活規範這項議題,來摸索公平規則的理論。結論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原則上保證人人平等且自由,第二種是允許以照顧弱勢與平等機會為目的的不平等。當中的重點,即是為讓眾人在平等的同時能照顧弱勢,而采取針對富人的累進稅制,以及針對未擁有者的生活支援等行為,是在倫理上的正確表現。又稱為自由原理、差異原則、公平機會平等原則。

    【馬爾薩斯人口論】托馬斯‧羅伯特‧馬爾薩斯所著的古典人口學名作。是述說人口會以等比級數增加,但糧食(生活所需資源)就只會以等差級數增加的學說。換句話說,這項學說明白指出人類的增加速度會立刻達到生活所需資源的極限。就算沒有人命令,人口也會時常增加到僅能勉強維持的水準——這雖是種很恐怖的想法,但也意外地不容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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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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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8 11:49:58 |只看該作者
說到底,負責接受外交請求的單位是外交部。以協約聯合的情況來講,經由當地大使館發出通知才是正式管道。他們好歹是一國的代表,怎麼會直接向情報部或戰略局的一個單位提出流亡交涉呢?怎麼想都是搞錯窗口了。他會滿懷著這種感想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通訊參謀立刻就能理解長官的納悶態度,畢竟他剛剛也抱持著相同的疑問。不過對于討厭浪費時間的哈伯革蘭少將,有必要做簡短的說明。

    「因為是協約聯合的海軍相關人員私下與我們接觸的關系。」

    「情報走漏了嗎?要真是如此,只能認為情報安全上存在著相當大的漏洞。」

    「不,似乎是跟我方所有的船只都有接觸的樣子。」

    總而言之,他們並不是向與聯合王國情報機關有關的船只進行聯系。倒不如說是相反。是他們拜托到的船只,踫巧是聯合王國的輔助艦萊達魯號。畢竟他們幾乎是對所有停靠協約聯合的船只都試探過一遍。

    雖說是會讓人嚴重懷疑起情報安全的情況,但這種請求方式不如說是必然的結果。對方肯定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不過就這層意思上來講,還真是嚴重給人找麻煩的外行人。

    「已顧不得顏面了嗎?這是步壞棋啊。名單呢?」

    「在這里。其他的全是定期船的樣子。」

    該說是最糟糕的做法吧。畢竟要是不顧一切地尋求協助,就一定會在哪里走漏風聲。知道秘密的人愈多,泄漏機率就愈是會指數函數性的增加。而且對手還是以列強之姿認真作戰的帝國。很難想像那個國家的負責人會怠慢情報收集工作。既然如此,倘若想徹底隱瞞流亡作戰,就該再稍微慎重一點。不過,或許不該對陷入恐慌導致機能不全的協約聯合政府懷有太多期待吧。

    縱使他們沒有要徹底隱瞞的意圖,政府首腦企圖逃離國內的行為,也毫無疑問會削弱國民的士氣……倘若讓民族主義傾向徹底抗戰,說不定意外地還有一絲希望吧。

    而且再過不久就是帝國軍預計會在北方戰線展開大規模攻勢的時期,這個時機也很微妙。老竇講,要是在這種時期傳開這種消息,很可能會讓士兵的抵抗弱化。不過要是相反地做出英雄般的抵抗,政府高喊著誓死不從的話……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

    這樣一來,帝國軍就會跟達基亞那時候不同,再稍微維持一陣子兵力,困在協約聯合的領地上吧。

    「請問該如何處理?倘若要答應,動作就要快了。」

    實際上,達基亞那時就曾犯下因為事態變化過快,導致建立流亡政權的構想挫敗的失誤。基于這點,這次毫無疑問會被要求迅速做出對應。是讓人深刻感到必須要活用手上某些牌的通知。必須要善加利用此事,作戰參謀帶著這種積極的意圖提出質問。

    所謂,應該采取行動吧?

    「反對。我認為讓我方的偽裝巡洋艦遭受注目並沒有好處。」

    另一方面,也有部分人提出慎重意見。畢竟所謂的偽裝巡洋艦……是種會輕易觸犯到戰爭法與各種國際法的存在。要是在以暗中收集情報與通商破壞為前提事前配置的時期曝光,很可能會引發大騷動。說到底,畢竟是將武裝船只稱為民船讓他國放行入港,在法律上是無論如何都很糟糕。最嚴重的情況下,還可能會被視為海盜行為,讓船員統統遭到逮捕。

    就算觸犯國際法並不會有良心的苛責,不過基于得失計算的遲疑,是身為邪惡組織人的必備感覺。

    條約不是用來打破的,而是要讓對手去打破的。

    至少,哈伯革蘭少將也打算在國際法勉強能認可的界線內放手去做。

    「不,不論怎麼做,都得避免遭受臨檢。機材裝載的情況?」

    只不過,就算有著相同的思考邏輯,首腦陣營的想法也會不同。畢竟他們所知道的,比部下還要再更深入一點。情報部為洗刷達基亞當時的污名,積極地展開活動,並掌握到了幾項有趣的事實。

    「我想幾乎已裝載完畢了。」

    「……既然這樣,如今再多加幾樣貨物也沒太大的差別。那名重要人士是誰?」

    畢竟看在意圖建立起第三戰線減輕共和國與協約聯合的壓力,結果達基亞卻如此輕易地遭到瓦解的情報部參謀們眼中,這可是洗刷污名的大好機會。他們以陰氣逼人的氣勢埋首在北方戰線的情報收集與分析上的行動,正逐漸取得相對應的成果。

    而在輔助艦上,秘密裝載著他們在這股氣勢之下,收集到的各種情報與所使用的機材。比方說,他們掌握到帝國海軍正在準備登陸戰這項重大情報的功績。

    所以不用說,這種船只要是遭到臨檢可大事不妙。不過要說到危險度,船上也早已裝載著大量危險物品,可說是如今就算再多加幾樣新貨物也毫無大礙的程度。

    既然如此,如今就算再加上一樣危險的貨物,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是評議員。」

    該國的十人委員會評議員在聯合王國建立流亡政權,在政治上具有相當大的意義。這對在缺乏政治敏感度就無法勝任的情報部里任職的參謀們來說,是件顯而易見的事。優秀的參謀對這點也會有相同的看法吧。

    國務大臣級的政治家在前政府的授命下,以正式的權限擔任流亡政府的首相,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而管束他們的哈伯革蘭少將,也是一名離無能相當遙遠的人物。正因如此他才會遲疑。

    「……稍等我一下。」

    沒錯,只要讓流亡行動成功,確實是能獲得超乎上次失敗的成果。帝國目前正在達基亞順利地建立起統治機構,而這說不定能避免類似這種惡夢的事態在協約聯合的領土上發生。正因為如此,他身為現場負責人十分清楚問題所在。

    這一切全是假設流亡行動能平安成功之後的事。一旦失敗,所蒙受到的政治與外交上的風險將會過于龐大。外加上茲事體大,就算是哈伯革蘭少將,這件事也已經遠遠超乎他能獨自決定的範疇。

    而且他是個知道自身權限的人。也很清楚有哪些事不允許他擅自決定。正因如此,他才會被提拔到掌握韁繩的立場。他不會失控並能冷靜做出判斷的性格,被視為難能可貴的資質。

    實際上,正因為是必須嚴加管制的單位,所以才會放入哈伯革蘭這種劇毒。命人迅速做好文件之後,他就親手帶著文件離席。保密是種會讓人不得不變得格外神經質的問題。正因為如此,他隨即就帶著幾名護衛飛奔前往海軍部。

    「我是哈伯革蘭。第一海軍卿在嗎?」

    守護勤務室的憲兵站在眼前。值班軍官會一臉質疑地提問是基于職務,只能甘願接受。

    哈伯革蘭自己年輕的時候,在需要叫住上級將官時會非常緊張。一想到這,阻止他人室的值班軍官看來相當認真吧。他在心中記下這個人。

    「他正在辦公。請問有約嗎?」

    「沒有。請向第一海軍卿轉達,我有急事稟告。」

    值班軍官在經過幾次確認後,放他進入勤務室。

    他隨即沖進海軍卿勤務室,請求驅離閑雜人等。等隨從全部離開,確認周遭毫無人影之後,才開始報告。

    「少將,長話短說。」

    「是的,發生了我難以做出判斷的事態。」

    哈伯革蘭提出簡潔歸納好的文件,同時口頭報告文件的概要。一邊確認第一海軍卿有看進文件內容,一邊進行細微的補充說明促使他理解狀況。

    總之,這是分秒必爭的事態。不允許遲疑。同時也嚴禁輕舉妄動,所以必須要盡可能迅速做出報告,作為在下決定時的判斷材料。畢竟協約聯合正一如字面意思的一分一秒瀕臨瓦解。該國的命脈就宛如沙漏一般迅速地滑落。倘若要從中撿起貴重的政治果實,行動就幾乎只能在現在做出抉擇。

    「協約聯合的評議員希望能搭乘輔助艦運送出國。」

    「這可棘手了。還有其他艘停靠在該地區的聯合王國的民船嗎?」

    就政治上來講,建立流亡政權扯帝國的後腿是很有發展性的選項。不過海軍卿卻認為這是件棘手的麻煩事,不經意地脫口說出心中的想法。

    不用說,理由既簡單又明了。不背負風險就想取得碩大的政治成果是痴人說夢。盡管透過流亡政權干擾帝國的行為能期待獲得重大成果,但另一方面,要暗中讓流亡政權的基干人員逃亡,還要若無其事地運送到佯裝中立的祖國,是連棘手都不足以形容的難題。

    沒錯,問題就在于運送手段。該怎樣把人運送到聯合王國的領地上?盡管有經過偽裝,但輔助艦萊達魯號在本質上依舊是不由分說地引人注目。

    畢竟是登記成定期貨船,而不是定期船的船只。盡管不論停靠在何處都不顯得奇怪,但要是有人在監視港口就絕對會注意到。

    用這種船只運送重要人物的風險太高了。

    「只有四五艘。而且全是定期船。不論哪一艘都在帝國的監視之下吧。」

    而且麻煩的是,聯合王國船籍的船只大半都自我克制前往協約聯合。正確來講,是前往協約聯合港灣設施的船只在開戰後急速減少。與其說是中立國的義務,不如說是害怕被卷入戰爭。

    所以如今會入港的船只,頂多只有事先規劃好的定期船。而且希望避難與流亡的大量民眾,也讓定期船幾乎客滿到不能再客滿。這可是要讓除了少數的包租船外,其他並非定期船的船只停靠在這種地方的港口上,覺得這樣不引人注目的人還比較奇怪吧。

    怎麼想都不覺得帝國會眼睜睜地放過這種船只。就算沒有特意監視,這也是在港口的船夫任誰也會好奇觀望,民眾一如字面意思地懷著希望懇求搭乘的聯合王國船只。肯定會在某處听聞到風聲。

    由于太過醒目,海軍部甚至正在檢討要不要改由外交官負責傳遞情報。

    萊達魯號沒有設置顯眼的武裝。不過二九‧五節的航速,對定期貨船來說明顯是快到無用武之地的速度,加上還打著游覽飛行的名目在艦內秘密存放著小型水上飛機,也裝設著些許炮門。雖說這些經過偽裝的炮門,姑且有著船內管線與游樂器材的名目。

    倘若沒有機密資料,就算遭到臨檢,在國際法上也不痛不癢。另外,就算船員是魔導師,這也是職業選擇的自由。畢竟,聯合王國可是個自由的國家。

    不過要是協助交戰國流亡,情況果然會很麻煩。這樣一來,不免會產生是否該老老實實地把人交出去的問題……就協約聯合的立場,想必是希望我們護衛吧。要是把人交出去,他們肯定會相當激憤。

    那為了避免這點,要船員們抵抗帝國軍臨檢部隊的話會怎麼樣呢?答案顯而易見。我們將會付出相當高的代價。

    「萊達魯號的速度也不差。但能突破帝國的巡邏網嗎?」

    萊達魯號雖說航速很快,但也有極限。更何況考慮到海陸魔導師與航空機的存在,就難以斷言一定能夠安全脫離。基于這點來講,就連船運這個管道本身都讓人質疑。

    「好吧,讓人在海上轉搭友軍的潛艇。」

    所以才會如此判斷吧。第一海軍卿做出大膽的決定。船確實會沉,或是讓居住區域輕易遭到襲擊。

    但如果是打從最初就能潛航的船,應該就能躲過臨檢吧。

    「潛艇?派得上用場嗎?」

    「麥亞提督掛保證的。總之,有必要與潛艦戰隊司令部協議。」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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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8 11:49:42 |只看該作者
  畢竟上空要是遭到壓制,也就沒有辦法逃跑。這時要是派部下上去攔截,一旦他們被擊潰,自己就無路可逃。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由自己負責迎擊,以防在情況不妙時有路可逃,這樣對譚雅來說還比較能夠安心。

    以中隊規模的戰力對付大隊規模並看似精銳的敵部隊,要說願不願意,也確實是不願意。不過在與被大隊規模的魔導師壓制上空的恐怖相較之下,可就好到完全無法比較的程度。倘若不想淪為被單方面射擊的靶子,就只能制住高處。

    「呃,遵命。」

    「第一中隊跟上!迎擊!」

    一結束簡短對話,譚雅就拼命加速以提升高度。想藉由急速爬升,盡可能佔據到勢均力敵或具有優勢的戰斗高度。爬升中的譚雅,眼球捕捉到宛如豆粒般,一分一秒逐漸逼近的敵影。

    而當其中一方能目視到對方時,反過來說對方也同樣可以。

    「無法與地面取得聯絡!」

    「目視到敵軍了!上來迎擊了。」

    安森上校的大隊拼命地翱翔天際,盡管隊列凌亂也依舊趕到的歐斯峽灣,如同擔憂的狀況,在敵軍奇襲之下,炮台陷入嚴重的混亂狀態。

    豈止如此,敵方魔導師還像是埋伏已久似的,一面俐落地提升高度以采取迎擊行動,一面排出戰斗隊列。

    不論是優秀的對應,還是一絲不亂的隊形,都能讓人瞬間看出對方是與奇襲部隊相稱的難纏對手。也就是討厭的對手。

    「好快!」

    「中隊規模?也太瞧不起人了。」

    「那可是空降而來的敵人。別輕估他們的訓練程度!妥善運用數量優勢!要沖了!」

    就算如此,也不能退縮。數量優勢也不曉得有多少用處——安森上校邊強迫心中如此辛辣抱怨的冷靜自我閉嘴,邊鼓舞部隊去將敵奇襲部隊從炮台上驅離。所謂的打回去。

    除此之外,他還能說什麼呢?

    「攻擊!攻擊!」

    就只能伴隨著怒吼,身先士卒地發動突擊。

    這是他的選擇,同時也是唯一的選擇。只不過,或許該這麼說吧。

    看來神並沒有朝自己微笑的樣子,安森稍微仰天長嘆。

    「呃!那個是!」

    「安森上校?」

    ……神呀,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那家伙會在這里?

    「是宛如鐵銹般可恨的家伙。保持距離靠射擊牽制。絕對不要讓他潛入懷中!」

    白銀這個可恨的別名。倘若是與自己的部隊奮勇交戰,還因此獲得勛章的敵兵,就算是敵國的消息也會傳入耳中。那個沾滿鮮血的家伙是白銀?哈,看來帝國相當沒有品味啊。

    那家伙甚至能稱為銹銀吧。

    被我國將乓的血淋到生銹的惡魔。肯定不會錯的。正是那可恨的仇敵。

    神呀,我請求你。請賜予我消滅那個惡魔的力量。

    安森上校甚至伴隨著祈禱所發出的術式,符合他拼命投注在這一擊之中的心願,直接命中敵隊列。

    不過,或許就跟他的覺悟一樣。

    那些散開隊形,沒受到多少損傷往這里沖來的家伙們,行動上看不出有任何遲疑。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會後退。因為他沒辦法退。

    身上掛著沖鋒槍,他散發著一旦敵人闖進射程之中,就要將他們打成馬蜂窩的氣勢,朝敵人沖鋒而去。

    就沒辦法後退這點,提古雷查夫少校的部隊也是相同的狀況。以譚雅的真心話來說,這已是嚴重超出薪水額度的過度工作,是讓她想抱怨這違反契約當場飛走的狀態,但由于軍隊不是這種組織所以只好安分地認命。

    必須得遵守規則。

    這倘若是連隊規模的魔導師攻來,或許還能用人數差距作為借口逃跑。不過要是敵我雙方都是大隊規模的魔導師,這就難以作為借口,就算想逃也沒辦法逃。這種程度就給我奮戰到底吧。軍隊總是會如此斷言。

    「呃!真棘手。各自以小隊單位突擊!」

    盡管想逃,但想到一旦逃走,至今累積的經歷就會蕩然無存的話,情況可就不同了。這讓情非得已,簡直是不甘不願的譚雅,就算得背負某種程度的風險,也不得不奮戰到底。

    打亂火力差距與數量差距的唯一辦法,就是闖進敵陣掀起混戰。術式在近距離下誤射友軍的危險性很高,就結果來說能大幅減輕數量差距所導致的火力差距。更重要的是,只要將戰局從組織對組織,轉變成個人對個人的纏斗,帝國魔導師就絕對能佔有優勢。

    「壓制他們的上空!」

    「別讓他們壓制上空!」

    往來交錯的射擊線與術式的交鋒。這是一如字面意思的魔導科學的精華,也是活用近代帶來的文明利器所產生的某種夢幻般的光景。但可悲的是,這是由鐵與血所點綴的色彩。

    盡管如此,最終還是靠所謂人數優勢的數量,來決定一切。一旦形成消耗戰,到頭來就是質量、數量佔優勢的一方取勝。

    「是增援部隊嗎!」

    「糟糕!又來了!竟然還有增援!」

    連隊規模的增援正在逐漸靠近。察覺這點的譚雅面露喜色確信自己的勝利,安森上校則是一臉氣憤地懊惱不已。兩人的聲音也因此反應著雙方置身的狀況,前者是相當愉快,後者則是伴隨著無能為力的憤慨喃喃低語。

    「提古雷查夫少校,佔領情況如何?」

    「下方正在掃蕩敵兵,我正與敵迎擊部隊交戰中。請立即增援。」

    「收到!兩個大隊!去掩護少校!然後進行縱深打擊。」

    增援指揮官與譚雅之間簡單明了的對話,是為了讓作戰順利進行的事務性話語。雙方都已掌握情況,不再考慮作戰的成功與否,而是思考作戰的下一步。

    逐漸佔領的海岸炮台,能夠排除的敵迎擊部隊,還有開始在港灣內現身的友軍運輸艦。眼前展開的光景,讓從事作戰的全體帝國軍將兵確實感受到,這一切正朝著勝利一步一步邁進。

    勝利。這對帝國軍方面而言,已成為不久之後的既成事實。

    安森上校所深愛的祖國,已沒有對此提出異議的力量了。

    同日 共和國—海峽司令部

    「早期警戒線傳來警報!」

    監視警戒線的偵察機傳來警報。

    這所代表的意思顯而易見。帝國軍的艦隊有某種動作了。

    是他們期盼的艦隊決戰的大好機會。司令部內緊繃的氛圍也一口氣沖到頂點。

    「DEFCON 1 (注︰戒備狀態等級一︰最高就緒狀態)發令。終于要出動了嗎?」

    迫不及待。

    司令官就像是如此心想而喃喃低語的心情,可說是全體共和國海軍軍人的共同心情。有別于在萊茵戰線上展開激戰的陸軍,海軍甚至被揶揄是吃閑飯的單位。這是洗刷污名的機會,也是期盼已久的支援友軍的機會。

    「不對,這個是……他們帶著運輸船?該不會!」

    然而他們所期盼、所渴望的敵情卻完全背叛了預測。帝國艦隊的最新情報指出,帝國海軍與他們的預測相反,完全沒有想進行艦隊決戰的意志。根據情報顯示,推測是要出動進行大規模艦隊行動的帝國艦隊,正帶著復數的運輸船一同出港。

    在進行大規模艦隊行動時,除非是長期的作戰行動,否則很難想像戰斗部隊會在航行時帶著低速且脆弱的運輸船團。所以當听到他們帶著運輸船時,聰明的人隨即想像起船上裝載的東西,涌現某種不好的預感。

    ……船上究竟載著什麼東西?就常識來講,應該是石炭、石油、士兵的食料、炮彈、備用零件等艦隊長期航行的必要物資,但在這種狀況下,帝國艦隊不可能特地跑去進行悠哉的環游世界之旅,倘若是這樣,那就是要把某種必要的東西,運送到必要的地點。

    司令部人員一齊屏息等待報告。焦急到仿佛身軀就要燃燒殆盡似的緊張感。

    「Spike04呼叫HQ,帝國艦隊正航向北方。再重復一次,航向是北方!」

    「呃,是登陸作戰!」

    當理解到這點的時候,任誰都瞬間感到一股有如後腦杓遭到痛擊的沖擊,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吧。

    畢竟,這對共和國來說是最不希望的最糟糕的發展。自達基亞這個包圍網的一角遭到擊潰以來的惡夢。繼達基亞之後,協約聯合說不定也會跟著瓦解的恐怖。而且眼下,帝國軍北方方面軍有跡象正在策畫攻勢,將協約聯合軍的部隊主力牽制在前線。

    ……要是後方的作戰基地被登陸作戰攻下,就無法避免重蹈達基亞覆轍了。光是優勢的地面部隊,就已經讓戰爭打不下去了,更別說後方補給線遭到截斷的軍隊將會面臨到悲慘的命運。

    數名高級軍官的腦海中,浮現聯合王國暗中帶來的帝國軍的登陸計劃。要是繼達基亞之後,連協約聯合也脫離戰線,祖國所承受的負擔將會變得多重?

    「立刻讓艦隊與海陸魔導師準備出擊!那些家伙打算登陸協約聯合的後方啊。」

    緊急傳來的敵情報告。嘈雜程度增加的司令部,接連地向駐留艦隊發出展開攻勢的通知。然而,一則報告讓他們不由自主地停止動作。高漲的情緒一口氣降溫、飛散。

    「……確定無誤嗎?」

    「不會錯的!潛艇部隊與敵魔導師展開阻絕線了。」

    共和國海峽艦隊本來的主要任務,是要與帝國軍大洋艦隊互相對峙並將其殲滅。不過相對于共和國必須將主力艦隊分散到南北兩方,帝國卻能集中在北方。對共和國海峽艦隊來說,大洋艦隊與北洋艦隊的匯合,很有可能會讓他們陷入劣勢。

    以七比七的戰力交戰之際,敵方增援了三。十比七這個比例雖不是不能一戰,但也離讓人想交戰的比例甚遠。

    就算假設有協約聯合的艦艇增援,恐怕也不會有太大的幫助吧。相對的,北洋艦隊盡管數量稀少,卻都是比較新型的船艦。旗艦的赫爾戈蘭號本身還是最新銳的赫爾戈蘭級一號艦。以主力艦的數量來看,海峽艦隊是壓倒性不利。

    在這種狀況下,倘若帝國軍想與我方進行艦隊決戰,就算要拼同歸于盡,也還是有辦法挫敗其戰略意圖吧。

    但這反過來說,是連在建立好根基的地點上,也要懷著同歸于盡的覺悟,才總算有辦法實現的希望。然而就連這個希望也落空了。帝國艦隊就仿佛對決戰毫無興趣似地北上。說起那些家伙,目前正決定悠悠哉哉地護送運輸船北上。沒錯,確實是如此,只要成功登陸,協約聯合就會瓦解。這也就是說,能清除風險的忌諱就只有現在。

    能早期發現算是我們運氣好。

    要是對此一無所知,滿不住乎地挑起艦隊決戰,大概會遭到奇襲陷入驚慌欠措的窘境吧。能發現此事真的是僥幸。但問題是,究竟該如何應付這個情況。

    「向陸軍魔導師請求支援!並投入巡邏機,無論如何都要替艦隊開出道路!」

    但趕得上嗎?瞬間,海峽艦隊司令部眾人的腦海中閃過深刻疑惑。對共和國而言難以忽視的包圍網崩潰的惡夢,端看他們能否趕上……他們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趕上。

    「把能動的艦艇統統派出去!全力出擊。」

    但可悲的是,他們沒能趕上。

    就在他們高舉拳頭,準備朝敵軍前進時,協約聯合駐外武官緊急傳來的惡耗讓他們理解到這件事。已經太遲了。因此他們堅決發誓,下次一定要……下次一定要,一如字面意思地將敵軍痛扁一頓。

    統一歷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四日 聯合王國—倫迪尼姆 秘密的某處

    自從收到帝國海軍偕同登陸部隊,向歐斯峽灣毅然發起登陸作戰的沖擊性報告以來,室內氣氛就宛如吃了一斤黃蓮似的苦澀。

    就連近期的聖誕假期也告吹的他們,被惡化的情勢搞得胃痛不已。

    聯合王國相關人員期盼帝國、共和國以及協約聯合能同歸于盡的願望落空,帝國順利地逐漸邁向勝利。多虧這點,讓共同承擔這個現實認知的聯合王國情報相關人員,一齊感到沉重心情。不過關于這間勤務室,真要說的話,已不只是氣氛很糟的程度。勤務室的主人哈伯革蘭少將的壞情緒在室內蔓延,這等同是最糟糕的狀況。本來就很難搞的人物,正逐漸地感到煩躁。

    一旦輕率發言,腦袋就會當場飛掉。而在看到那封通知後闖入這種空間里的通訊參謀實在是很幸運。通常來講,這都不得不像是闖進地雷區一樣提心吊膽,不過這次可不同。

    講明白點,就是這並非壞消息!自從達基亞瓦解以來,究竟有多久沒有幾乎是小跑步地向負責人做緊急報告呢?當然,既然這是職務,就沒辦法以個人喜好左右。只不過,沒有比通知壞消息還要讓人提不起勁的事情也是事實。

    「輔助艦萊達魯號傳來最速件通知。」

    「說吧。」

    不畏懼他似乎不太高興的聲音,直率地呈報收到通知的事實。是聯合王國偽裝成民船的情報收集船與偽裝巡洋艦傳來的報告。當中優先特別高的緊急報告,還使用到一次性暗號發送。

    盡管有覺悟這會是罕見的壞消息,但在解讀之後,驚訝地發現這至少不是個壞消息。不過,也很難說是值得大肆慶祝的好消息。

    「協約聯合政府似乎希望我們運送重要人士。」

    內容簡單來講,就是運送重要人士。更正確地來講,就是運送協約聯合政府實質上的最高權力機關——十人委員會的評議員。也就是協約聯合為了建立實質上的流亡政府,決定不顧顏面地向他們低頭求援。這至少比協約聯合唯唯諾諾地臣服帝國要來好得多吧。就聯合王國的國家利益來看,並不完全是件壞事。

    「……這是外交部的工作吧。」

    不過就收到委托的人來看,這也是不同管轄的工作。對外戰略局的工作終究是計劃與分析,絕不是聯絡窗口。豈止如此,甚至想極力克制會對情報收集行動產生妨礙的行動。老實講,完令不想被牽扯進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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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8 11:49:28 |只看該作者
如果是善良的軍官,想必會在佔領失敗,敵軍的炮台仍健在時,深刻擔憂艦隊所會蒙受到的風險吧。而獨善其身的軍官,則是會害怕被追究在這種情況下強行進攻所產生的損害責任。

    但不論是哪種軍官,都會認真分析我的意見計算利害關系,分析情勢的變化。

    「最重要的是,倘若輕視保全艦隊的重要性,就很可能會讓共和國、協約聯合的艦艇逃離封鎖線。這很容易導致海上封鎖變得毫無意義的危險事態。」

    所以就悄悄地推波助瀾。以海上警戒會弱化的擔憂,刺激一下「有必要為了從事兩棲作戰,讓制海權暴露在危險之下嗎?」這種海軍軍官的本能。這是非常合理的意見。不論他是否有獨善其身的念頭都無法無視這點。當然,要是說得太超過會有危險。平衡在這里也很重要。但只要沒有拿捏錯分寸,就能在不嚴重損害對手情緒的情況下說服對手。

    這招肯定會有效吧。

    「……很合理的意見。只不過,沒辦法將作戰的進退交給一個前衛部隊決定。少校,當貴官失敗時,就迅速與後續部隊會合,試著再度佔領吧。」

    「遵命,閣下。不過基于指揮權的問題,下官無法納入海陸魔導部隊的指揮之下,也沒有辦法指揮海陸連隊。」

    說到這里,只需給對手一個借口就好。對手也肯定會明白的。海軍的工作本來就只有護送部隊到港灣口與頂多艦炮射擊的程度。不會想把魔導師部隊的指揮系統問題搞得太復雜吧。

    「考慮到這點,倘若海陸連隊指揮官也同意,想請您準許我進行作戰中止的勸告。」

    一面顧及對方的面子,一面進行避免麻煩糾紛的調整手續。

    要不了多久就獲得同意了。

    「……好吧。我準許你這麼做。」

    數日後,作戰按照計劃發起,譚雅與其忠勇的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作為先遺部隊,經由海上運輸機的運送,抵達空降目標地區的上空。

    作戰計劃是要在黎明之前空降,在昏暗中趁著敵人的混亂佔領炮台。從執行方的角度來看,這項計劃的風險似乎很大,但所謂的沿岸要塞防線對來自後方的攻擊相當脆弱,所以算是合理的做法。

    「也不是辦不到吧。」

    喃喃念道的譚雅,在心中以合理性安慰自己。所謂的沿岸要塞防線,是用來抵御沿岸來襲的敵艦或敵部隊。也就是說,後方是沿岸要塞與後方據點連接的後勤路線,沒有鞏固防備的理由。她藉此說服自己這項作戰存有勝算。就算多少有警戒奇襲的戰力,敵軍也會是輕裝部隊吧。

    就沿岸要塞看來,後方的安全是該由陸軍負責守護,防備來自海上的襲擊才是沿岸要塞防線的存在意義。這項觀念一點也沒錯。直到一個世紀之前。

    「引擎關閉!進入滑翔狀態。」

    駕駛艙傳來的宣告,代表計劃已進入最終程序。

    就連引擎聲也不願發出,以從高空緩慢滑翔接近這種徹底的方式接近目標地區。想當然,空降也是藉由空降裝備的非魔導依存空降。倘若無法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空降,譚雅的命運就會在那時候遭到決定。

    「很好。全員準備對地壓制空降。」

    不過事到如今,譚雅也只能期待自己鍛鏈出來的部隊能發揮萬全的實力。既然如此,她所能做的事,就只有一邊排除失敗的要素,一邊盡可能提高成功的機率。

    而指揮官在作戰前露出不安神情可是大忌。所以譚雅就像在通知眾人準備出門參加無關緊要的郊游一般,以輕松的語氣要部隊準備降落。

    全副武裝的魔導師,穿戴空降裝備擠在狹窄機艙內的模樣,讓譚雅不免覺得是種超現實的景象,但不管怎麼說,有做好準備就好。

    「我再重復一次,目標是防御峽灣的各座炮台與魚雷陣地。最好是能佔領,但要是有困難,就算是使其喪失機能或是機能受損也沒關系。」

    譚雅以「我相信你們辦得到」的信任與毫不緊張的淡然語調叮嚀部下。

    「我想你們都清楚,我們一旦搞砸了,後續的登陸部隊就會卡在峽灣里等死。」

    炮台絕不是要塞。也就是說,並不是無法佔領的東西。更重要的是,炮口是朝著海岸方向,並不是設計來與空降到後方的魔導師交戰的武器。盡管如此,也毫無疑問擁有著能讓艦隊束手無策等死的能力。所以一如字面意思,我們將是作戰的關鍵。

    「時程表排得很精簡。空降的三十分鐘後,預定會有先遣的艦隊海陸魔導師前來增援。不過依照原定計劃,他們要負責對付來自陸上的敵增援。我們大致上只能靠自己。」

    姑且在情況不妙時,能以聯名的方式與後續的增援指揮官一起發出作戰中止的勸告,但要是這麼做,可不是拿經歷當祭品犧牲掉就能解決的事。這將會是我這個人的毀滅。我並不想獨自毀滅,如果可以根本就不想毀滅,這種心願可說是些許人性情感的結論吧。

    「住三十分鐘內盡力破壞所有的陣地。我期待各位發揮出航空魔導師的本領。」

    因此,譚雅對進行空降的部下們抱持著期待。不對,與其說是期待,倒不如只能說是希望。拜托,不要把事情搞砸。拜托,給我發揮十二萬分的實力。

    「副隊長,你負責指揮佔領亞伯特炮台。我按照計劃,負責壓制納瓦炮台。」

    「收到。請問要何時解除無線電靜默?」

    拜斯以確認口氣發出的提問,這已是第三次了。

    「一旦據點佔領失敗的時候,就立刻通知我。除此之外,無線電靜默基本上維持到友軍增援為止。」

    「敵增援該如何處置?」

    「一旦超出處理範圍就哭著求救吧。要是沒有,就給我打回去。」

    「收到。」

    彼此再次確認有無遺漏的事項,同時趁著這個機會,再三讓部隊全員清楚必要的傳達事項,這可說是報告、聯絡、商談的模範。不管怎麼說,成功的要素無法一概而論,但既然明確存在著失敗的理由,沒有比事先消滅更好的選擇。

    「很好,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你擔任預備指揮官。當我與拜斯中尉失去訊號時,就指揮大隊撤退。」

    「您是說撤退嗎?」

    「當那家伙與我都LOST時,作戰就算失敗了。要是出現如此重裝備的敵軍,攻擊是不會有勝算的。簡直就像是金絲雀一樣。」

    礦山的金絲雀會以死發出警告。這還真是合理性精神的美好產物呢。看在軍隊眼中,不論金絲雀還是自己,以這該死的現實來講,在某種意思上算是相同程度的損害吧。

    不過說出這種危險暗喻的譚雅,心中毫無半點想像金絲雀一樣壯烈犧牲的意圖。如有必要,頂多就是拼命高呼著危險起飛逃跑。她對萊希就只抱持著這種程度的忠誠心。

    「那就楚楚可憐地叫給他們看吧。」

    拜斯中尉介入對話的玩笑話,就某種意思上值得贊賞。

    「我可不想听你的啼叫聲啊。趕快給我準備出動吧,副隊長。」

    「收到!」

    在眾人氣勢十足地檢查各自的裝具時,譚雅拿起自己的降落傘,在做好安全降落的最後檢查後,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既然不去不行,工作就該確實執行吧。

    「很好,跳!」

    然後,以熱心工作這點來講,協約聯合軍的安森上校也跟潭雅一樣,是不會懈怠戰爭準備的人種。

    「敵襲!」

    「怎麼會,竟在這種距離下偵測到魔導反應!偵查班究竟是……」

    基于海防的必要性而剛配置到駐地的安森上校的部隊,雖說戰力狀況絕對稱不上萬全,卻能早期建立好大致的警戒態勢,正是因為他學到完全喪失主導權的恐怖。

    一想到自從在諾登粗心開戰以來,逐漸遭到壓制的現況就更是如此。

    「竟讓敵人在熟睡時襲擊過來,軍隊的訓練究竟是怎麼了?」

    因此,對于應該事前就架設好陣地,但友軍的海岸炮台依舊陷入一片混亂的情況,安森上校幾乎難掩心中的不悅,心想︰士兵大都只是後備役的後備軍人,訓練程度才會低落到無法挽回的水準吧。並對這該死的情況發自內心地咂嘴。

    「……敵情狀況如何?」

    當時,他腦海中只認為這是輕微的騷擾攻擊。應該是對炮台的騷擾攻擊,藉由炮台遭襲的事實,讓軍方輕率地以加強防衛的名義在歐斯市等後方都市配置更多兵力,可能藉此分散兵力的討厭手法。懷著這種想法的安森上校就某方面而書,此時還有余力慢條斯理地感慨。

    不對,正確來講……應該說是帶著樂觀的觀測發出嘆息吧。這種想法的核心,恐怕就連安森自己也未能察覺。

    但至少在那個時刻來臨之前……他都沒把這個事態看得太過嚴重。

    「狀況不明。海灣部的各座炮台都有傳來交戰報告……但巡邏艇的定時聯絡中斷了。」

    「什麼?向巡邏線發問。這些魔導師說不定意外地是用潛艇載來的。」

    暗中接近,發動奇襲。就這層意思上來講,突擊部隊與潛艇的配合度超群。正因為如此,安森也不斷向軍方要求引進潛艇,然而很可悲地,協約聯合海軍的水準就只跟海岸警備隊差不了多少,並沒有多余的潛艇能分配給魔導作戰使用。而令人錯愕不已的是,就連為數不多的潛艇也在開戰前派去進行定期的遠洋訓練,最後還在中立國被視為戰時船只,難堪地解除武裝,導致目前運作中的潛艇數量是零。

    真教人羨慕——安森上校一面這麼想,一面也打著要捕捉敵方潛艇的主意,在讓部下準備出擊的同時,命令無線電通信士聯絡警戒線。

    「盡管有發出詢問……但那個……沒有船只回應。」

    「各巡邏艇是陷入混亂,所以才聯系不上嗎?」

    不過,直到這時,他的腦袋才總算是理解事態。

    警戒線上的船只毫無回應。倘若只有一艘,說不定是踫巧待在潛艇附近而遭到擊沉。但……海上的警戒線毫無消息,情況可就不尋常了。不對,海上才是災厄的根源!

    「……糟糕!他們的目標是炮台嗎!要出動了,緊急起飛。」

    敵魔導師對炮台發動奇襲。然後是,海上的聯絡中斷。

    「啊?」

    「炮台全都朝著前方啊。」

    這是敵軍,敵軍發動的攻擊。而且,還是大規模的完全攻勢!祖國……我的祖國,還有該守護的家園就要——

    「統統給我起來!要緊急起飛了,給我發令下去!」

    然後,懷著決心起飛的安森上校的部隊,對帝國軍而書是出乎意料的新參戰部隊。畢竟帝國軍參謀本部視他們為剛配置下來的新設部隊。帝國軍參謀本部掌握到他們員額配賦數低下,後勤也經常不足的情報並沒有錯。而基于這些情報,情報分析參謀也極為合理地研判,這是一批擁有某種程度防衛戰力的常備防御戰力與防衛歐斯市的部隊。

    所以他們認為,只需要以大規模戰力收拾掉主體就不足為懼。

    本隊應該能在這批部隊集結兵力,展開反擊戰之前成功登陸。

    這項判斷雖不見得有錯,但就唯有結論是錯的。

    畢竟緊急起飛的安森上校,手邊所分配到的戰力就帳面上來看,只有微不足道的一個魔導大隊。而且還是基本戰力與合作訓練都尚未完成,良莠不齊的程度相當嚴重的拼湊隊伍。

    帝國軍所不知道的是,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戰斗。是因為還沒有理解的必要吧。

    盡管如此,這依舊是極為客觀且無力改變的事實。而作為相對的帝國軍指揮官,譚雅對出乎意料的敵部隊急速趕來增援的事態,不得不邊采取應對措施,邊在心底朝神與惡魔罵遍這世上一切的髒話。

    「少校!是新參戰的部隊。」

    正在急速逼近的是大隊規模的魔導師編隊。速度與高度都非常出色。毫無疑問是一線級的迎擊部隊吧。而對于正在壓制地面的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而言,上空遭到壓制可是個惡夢。

    「已確認!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你指揮第一中隊繼續佔領。」

    「少校,一個中隊太危險了!從我的隊上拿一些部隊過去吧。」

    「拜斯中尉,你給我趕快去佔領。我這邊自己會想辦法解決。」

    所以,譚雅毫不遲疑地做出自己上去攔截的決定。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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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這無法共享祭典氣氛的感性,看來是少數派的樣子。譚雅懷著唯有這點自己無能為力的想法,朝著指定的艦隊旗艦司令部的會議室走去。就路上擦身而過的士兵模樣,一眼就能看出北洋艦隊的將兵們各個戰意高昂。想必就連一部分留守的艦艇,如今也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出擊命令吧。

    同時為了盡量活用這份高昂戰意,似乎在運用面上做了十足的工夫與顧慮。有許多運輸船停泊在港灣內,當中甚至還停泊著經過改造,可說是某種登陸艦的登陸用船只。想必以高速運輸船的名目征收的登陸用船只也已做好萬全準備。放眼望去,就連港灣內的交通秩序都受到帝國風格的效率監督著,讓艦隊整頓好隨時都能開始作戰行動的態勢。

    因此,擔任先遣部隊備受期待的自己責任重大,譚雅重新意識到自己肩頭上的重擔。在工作上備受眾人期待比不受期待來得好,不過在各方面上也會造成許多麻煩。

    盡管如此,我也會回應這份期待給你們看——譚雅徹底封印住內心里的這種想法,一派自然地坐到會議場的指定座位上,藉由閱讀會議前分發的事前資料,委婉地無視周遭的注目視線。雖然這也有一半是真的想要復習資料以避免出現紕漏。

    不過就跟反復閱讀過的一樣,看來是要在這項計劃案中擔任相當關鍵的角色。自己等人的活動將會直接影響作戰的成功與否,責任重大。空降並佔領沿岸炮台。這雖是華麗的舞台,卻也是個難題。一旦失敗,全軍就將會卡在峽灣里等死。

    「時間已到,會議開始。」

    就連沉思之時,時鐘的指針也在持續前進。等到指針停在指定的時間上時,帝國海軍的參謀就以嚴肅語調宣告會議開始。眾人一致看向掌管作戰指揮權的艦隊指揮官,開始會議。

    「那就先說明狀況吧。」

    艦隊指揮官自顧自的開始簡報,擺出嚴肅神情聆听的譚雅,則是滿腹牢騷。她在心中大肆抱怨,不斷碎碎念著「好歹再增強一點空降部隊的戰力啊」的怨言。

    「我們將進行北方方面作戰的支援任務。」

    ……北方作戰的支援?才感到疑惑,譚雅就明白了。沒錯,雖說只是名目上,但中央軍姑且是打算給北方軍一個面子。這與其說是參謀本部的意圖,還不說是顧慮吧。讓因為大陸軍動員的相關事項產生嚴重嫌隙的中央與北方感動地書歸于好。

    也就是說,這是混有大量高層的自私意見,不怎麼美好的軍事作戰計劃。不過就程度上來講算是相當優秀,是在名目層面上解決問題,而不是會讓現場人員遭殃的政治妥協,可說是相當出色的和解方式吧。

    畢竟北方方面軍不僅能發動攻勢,還能享有主導作戰的名譽。就算失敗,只要實行計劃的參謀本部擔起責任,北方方面軍也毫無損失。另一方面,只要計劃順利就能夠改善戰局,對參謀本部來說也有充分去做的價值。

    這大致上是前來這里視察的盧提魯德夫少將閣下的詭計吧。一方面佩服這真是一記好捫,另一方面也有點感慨,直屬中央就是會在這種時候遭到嚴厲使喚。

    「就如各位所知,現在北洋與大洋兩艦隊正聯合展開北方支援作戰。」

    然後根據指揮官說明的狀況,北洋艦隊的主力是負責對協約聯合進行某種牽制的支援艦隊。他們的任務是要阻止協約聯合的艦艇逃往共和國海域,同時也期待能夠擔任支援陸上軍事行動的角色。

    因此,放棄這些行動的登陸作戰,近乎是戰略上的奇襲。不是封鎖任務與艦隊迎擊任務,而是打從開始就無視協約聯合艦隊的作戰行動。

    北洋艦隊將作為超乎本來任務範圍的大規模增援,一方面接受大洋艦隊支援,一方面專門為了登陸作戰出動。只要能在大洋艦隊擋住恐怕會出面牽制的共和國艦隊時達成作戰行動,戰局將一如字面意思出現大逆轉。

    戰略性奇襲的成果實在誘人。這可說是一場掛保證的勝仗吧。是能比較安全地確保升遷與功績的機會。就算不是我,只要是軍人都會想搭上這班順風車,這種想法一點也不奇怪。

    實際上,負責留守的將兵們,不是因為沒希望出擊而意志消沉,就是在找尋出擊的機會。不論是誰,只要收到出擊命令都會樂意之至吧。

    不過問題就在于天候。根據戰史的記載,派到冬季嚴寒地帶的部隊總是不會遇到什麼好事。況且,這還是在冬季的嚴寒之中執行的空降作戰。一旦墜落海中,就會跟鐵達尼號的遇難者一樣當場凍死。

    就連那個赤紅的甦聯軍,都會在冬季戰爭中遭遇慘案。倘若是不習慣嚴寒的帝國軍掉到冬季的海水之中,肯定會變成冷凍保存的鮮肉。

    「因此,主要的戰艦部隊將幾乎全面出動。而如此大規模作戰的目標……」

    像這樣別有含意地停頓一下後,艦隊指揮官嚴肅地宣告目標。

    「是歐斯峽灣。我們要直擊敵後方的後勤路線。」

    歐斯峽灣。當指揮官宣告出這個地名,會議就在眾人听到並理解到這所代表的意義後,瞬間靜默下來。

    峽灣原本就是海軍艦艇的一大難關。是水域狹隘且受峭壁左右包夾,四面八方都會遭受到攻擊的討厭地形。就算無視水雷的威脅,只要峽灣的兩岸峭壁上設有炮台,闖入其中的船艦就只能哀嘆自己將被凌虐致死的命運。畢竟狹隘的水域無庸置疑會讓船艦淪為無法動彈的標靶,讓炮台盡情地灑落炮彈。

    外加上,哪怕是頂多停泊數艘驅逐艦的水域,一旦水道狹隘,就算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感受到魚雷的威脅。

    況且歐斯還是基于地理上的重要性,防備格外森嚴的峽灣。

    「在此狀況下,必須得在艦隊突擊之前先行佔領峽灣上的敵炮台。」

    當盧提魯德夫少將發出非正式命令要她準備針對峽灣的空降作戰時,譚雅就在某種程度上猜到作戰的內容。以航空魔導大隊的空降奇襲讓沿岸炮台喪失機能這項非正式命令的意思,就等同是要她支援艦隊強行突擊峽灣。倘若不是,就沒理由派精銳攻打敵地後方的沿岸要塞吧。

    我忍不住在桌面下握緊拳頭。港灣佔領作戰前的佔領炮台行動。總而言之,就是空降作戰有可能會是決定一切的賭博。住這種寒冷天候中,不是悠哉地從登機梯走下,而是扛著步槍與演算寶珠強行從空中降落。一旦失誤,將會是一大慘事吧。

    「目的是要在短時間內讓敵炮台喪失機能,讓艦隊能攻進峽灣之中。」

    命令別人進攻是很輕松,但對被命令進攻的人來說可受不了。不對,空降作戰的宗旨倒也還好。能理解這項行動在軍事上的必要性。至少能接受這是項必要的行動。但要我們確保進攻路線是怎樣?說到底,這可是支援海軍的作戰,照道理來講,應該是派有與海軍維持緊密合作訓練的海陸魔導師執行吧。然而情況卻是相反,不僅要我們佔領炮台兼掃蕩鄰近敵兵,最後還要讓艦隊在我們鋪好的紅地毯上悠哉行進嗎?

    「為支援深陷困境的友軍並擊出關鍵性的一擊,我希望能確實執行這項任務。」

    ……說起來簡單,但辦得到嗎?竟要我們佔領腳步會受到雪地干擾的峽灣兩岸。在這種地形上,要求壓制敵兵還算是莫可奈何的事,但要求徹底攻下敵炮台,責任實在重大。

    強人所難也該有個限度吧。

    只不過,魔導師直接掩護艦隊的效果有限,沒把炮台攻下艦隊也無法進攻,會做出這種決定也是情有可原。因此,這算是項需要有人抽到下下簽的工作。可恨的是,抽到下下簽的,正是我的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

    「至于先發部隊……我很期待你喔,提古雷查夫少校。」

    「請求發言。」

    「什麼事,提古雷查夫少校?」

    「我的部隊是加強大隊。火力另當別論,但要一面佔領所有的敵炮台,一面與可能襲來的敵增援交戰,其中一方可能會人手不足。」

    實在是不願做出反駁長官的行為。沒有事比這還要讓人提不起勁。所以,正因為如此,這種時候才要堂堂正正地開口。不論是誰,要是看到反駁自己言論的家伙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大都會擊潰他的意見。

    反過來說,要是擺出一副堂堂正正,看起來書之有理的態度,就多少會有一點說服力。倘若能讓周遭的人認為,自己是為了遂行所賦予的任務提出有建設性的建書,借口也會化為真實。因此,首先就試著狐假虎威看看。稍微試探一下。從就算失敗也沒關系的程度開始嘗試。

    「少校別擔心。我方也擔心這件事,所以在空降的三十分鐘之後,就會派出兩個海陸連隊前去增援。」

    「了解。那請問在最惡劣的情況下,下官是否有權利提出中止作戰的勸告呢?」

    擺出問心無愧的態度,委婉地提出要求。倘若表現得畏畏縮縮,很容易被當作是貪生怕死之徒︰但只要表現得堂堂正正,大致上的要求都會有一定的說服力。

    重要的不是事情的對錯,而是能不能堂堂正正地大聲提出主張。

    「……你這是什麼意思?」

    「單純來講,一旦下官的部隊失敗,艦隊就很容易置身在不必要的危險之下。」

    假如我們失敗了?

    不用說當然就只能撤退。反過來講,這也能避免上級為了進攻而命令我們努力解決事態的蠻橫之舉。畢竟,只要上級決定撤退,我們就只需要起飛逃跑就好。

    縱使上級不認同這項權利,只要留下我曾要求過高呼撤退的權利,就能強辯自己有為了避免風險做出努力。

    「你的意思是,當無法讓炮台喪失機能時,就要優先保全艦隊吧。」

    第一階段過關。至少,當意見沒有被一口否決時,就表示對方有意願听我說話。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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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止如此,北方方面軍甚至還在籌畫強烈帶有所謂死亡行軍味道的攻擊計劃。另一方面,參謀本部這邊則是極為機密地在籌畫針對後方的兩棲作戰。

    「這些家伙也太喜歡戰爭了吧。」

    由衷覺得身邊都是些超愛戰爭的家伙,莫名其妙。他們這種想靠貧乏物資打仗的想法讓人完全跟不上。

    都沒想過把激戰交給友軍處理,讓白軍在物資充分累積之前悠哉地努力構築陣地。

    盡管懷疑他們是不是被功績與軍事浪漫主義洗腦得太過嚴重,但考慮到他們暗中策劃著針對後方的大規模兩棲作戰,看來參謀本部比想像中還要認真地想打這場仗。

    「這是我無法理解的世界。」

    盡管不想坦承自己的無能,但也只能這樣判斷了。

    不過如果會是勝仗,就算高聲主張進軍應該也沒關系吧。而且還是空降作戰,一旦有危險只要起飛逃跑就好。考慮到魔導部隊特有的機動力,評估這應該沒多少風險的譚雅,就對襲擊敵後方的作戰計劃比較有興致。

    畢竟,這項計劃就連那個麥克阿瑟都辦得到。倘若是更加認真打仗的帝國參謀本部,想必會籌畫出萬無一失的計劃吧。雖說這是第一次依照盧提魯德夫少將的作戰方案戰斗,不過在交談之後,發現他看來意外是個容易一起工作的類型。應該行得通吧——譚雅由衷懷著期待。

    「給我備用地圖。」

    「是的,請。」

    不過,這項計劃也不是毫無問題。從部下手中接過北方戰區的全區地圖,與寫著戰局情報的戰局圖互相比對。這讓我抱頭苦吟起來,峽灣果然是最適合沿岸防衛的地形。由于能盡情朝狹隘的水域炮擊,只要岸上設有炮台就相當難以攻陷吧。

    不過歷史也顯示出,跟那個新加坡一樣海上防御強悍的要塞,在面對偶爾的陸上進攻時就會變得相當脆弱,這是譚雅唯一的救贖。一想到這,譚雅就在地圖上預測狀態,移動棋子。

    果不其然,防御峽灣的炮台對艦隊來說確實是個威脅。沒錯,是有威脅,不過那是對艦隊來說……要是炮口全都朝著海岸方向,應該很容易從後方用炸藥什麼的炸毀。外加上沿岸炮台是主要針對港灣入口的防御設施。再怎麼樣,也不會蓋成會讓炮彈打到自己後方炮台的構造。

    這樣能贏吧?對如此思索的譚雅來說,就算敵軍中有來自姆明谷(注︰動畫《歡樂嚕嚕米》的妖精住所)迷失在人間的妖精存在,自己也有能彈開攻擊的防御殼,這點讓她做出了決定。

    「……從背後發動襲擊的勝算相當高吧。」

    向沉沒中的大船說再見,是相當具有常識的對應。但極為罕見地,有時船不僅不會沉,還能讓人大撈一筆。而既然有這種可能性,那當然要自願參與這場勝仗分一杯羹。邊懷著這種想法,邊將寫好預測狀況的戰局預測圖卷起,混進要寄給參謀本部的報告書里。

    最重要的一點,這項如此龐大的大規模作戰可是參謀本部所籌畫的。計算到這種地步,要是沒考慮到失敗時的保險,就只能用笨蛋來形容了吧。不過參謀本部的作戰局,而且還是課長級的將校,竟然以北方軍會無視參謀本部的「勸告性意見」北進為前提擬定作戰,可是個讓人擔憂的惰況。各方面軍之間的合作關系比想像中還要不穩,這讓她感到一絲不安。

    只不過……譚雅重新思考。這應該是前任者在把大陸軍投入諾登的下一瞬間,就將大陸軍拉走所留下來的嫌隙吧,這樣想就能夠說明了。路德維希中將也還真是會找麻煩。沒錯,就名目上來講,參謀本部只是皇帝陛下的一個諮詢機關,即使最高統帥府實際上是譽謀本部的事後承認機關也一樣。但就算各方面軍在名目上只需對各自的最高統帥府負責,打亂彼此的合作關系也實在很糟糕。

    不對,該說正因為如此才不能打亂吧。一想到這,譚雅就想長嘆一聲。或許該把這當作北方軍稍微的冒險行為失敗了,然後趁世界各國的注意力集中在這場冒險的攻勢上時,在諾登計劃的大規模作戰。事情一口一順利,參謀本部就能掌握指揮戰爭的主導權。

    就現況來看,協約聯合軍雖靠著恐怖分子般的游擊戰抵御帝國軍的攻勢,但也沒有余力能發動反攻。考慮到只要不會影響諾登的防御,帝國軍高層想必也不希望發動攻勢的情況,這幾乎是政治斗爭的層級吧。

    換句話說,就是維生素P(注︰黃酮類化合物的舊稱)的問題。

    「……誰受得了被卷進這種糾紛里啊。」

    不對,等等。稍微冷靜下來。至少譚雅的經驗豐富,不會犯下重蹈覆轍的錯誤。

    自己的常識並不一定是社會的常識。或許這世上有著最愛戰爭教之類的宗教,會建議信徒們去自殺也說不定。

    「拜斯中尉,貴官有自殺欲望嗎?」

    「啊?沒有,請問怎麼突然這麼問?」

    兼具確認的意思向部下發問。不過就拜斯中尉的反應,看來是杞人憂天了。

    想著「這麼說也是呢」,伸手拿起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端來的咖啡。北方這麼冷,要是不喝熱咖啡怎麼受得了。

    令人不爽的是,北方司令部那些家伙竟把我當小孩子看待,加了牛奶和大量的砂糖。

    「真是難以置信,看來要發動全面攻勢了。簡直在浪費士兵的性命。」

    密封命令的開封許可下來之前,就算是可信賴的副隊長拜斯中尉也不能輕易泄漏消息,譚雅就只說出能講的部分。

    也就是說,現在能說明的重點,就是要在這次冬季發動全面攻勢。光看此事的來龍去脈,怎樣都無法抹去北方方面軍,似乎是看到達基亞戰線勢如破竹的攻勢而顯得過于急躁的印象。

    要比喻的話,就像是在手邊現金不多時想大賭一把。雖然賭本是士兵的性命,高階軍官們的荷包似乎一點也不會痛就是了。倘若以芝加哥學派的方法分析,應該能得到誘因具有嚴重缺陷的判斷吧。

    「……後勤的準備呢?」

    就拜斯中尉難以置信的反應來看,這果然是正常反應。嗯,要是後勤路線的概念沒有異常,那北方方面司令部究竟是在想什麼啊?他們該不會有私藏物資吧?

    倘若真是如此,就表示他們存在著不在帳上的預算,這可有必要撤換掉監察官。就算是瀆職也該有個限度吧。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批評沒辦法阻止泡沫經濟。

    適當的監察明明是讓市場正常運作所不可或缺的行為。

    「不可能有吧?等到冬季,火車也會停駛。真想不出來他們要從哪里生出過冬物資。」

    唉,不論是哪個時代,向來就只有負責征稅的官員會很優秀。就連信奉自由市場化的市場基本教義派,都不會要求讓征稅事務民營化就是最好的證明。相對的,他們則是針對支出發出各種批判與改革方案。看吧,就連那個芝加哥學派也不贊成讓國稅局民營化!

    不過當她想到這里時,忽然有種不太對勁的感覺。

    「那我們呢?」

    「我一指出發動攻勢的風險,他們就決定送我們回本國的軍港。拜這所賜,我想也沒辦法指望慶功宴的經費了。」

    這全是基于保密的名義所導致的不幸誤會。就算自己自認為這好歹是依照中央軍的意思,為了作戰準備而變更配置,但看在北方方面軍的事務官眼中卻不這麼認為。拜這所賜,讓主計科拒絕撥發預算。以管轄不同的名義,拒絕支付前幾天還保證會撥發的預算。

    怎麼想都是在找麻煩。我是能接受遭到撤換的結果,但既然有做出相對的貢獻,應該就有權力獲得合乎貢獻的成功報酬吧。不管怎麼說,這下慶功宴費用就只能從北方方面軍的某個單位上偷偷摸來了。嗯?……從某個單位上……摸來?

    「對了,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部分經費需要用大隊公庫支付,幫我準備一下預算。」

    「遵命。那個,請問估計要花多少呢?」

    如果只是稍微慶祝一下,大隊的公庫是足以支付,不過現在這種戰局,是不是該謹言慎行才對啊……一想到這,譚雅就聳了聳肩,覺得自己多慮了。我可是在這種嚴寒天氣下拼命使喚著部下。比起傳出冷酷無情的評價,還是多少放縱一下,展現自己是個有人情味且體貼部下的長官會比較好吧。

    「也是呢,就讓大伙喝得盡興,盛大地……」

    盛大地辦一場吧——正當她想這麼說時……

    「少校,恕下官失禮,目前酒已經多到可以泡澡的程度了。」

    就見拜斯中尉一臉得意地插話。這讓譚雅忍不住想問他是從哪里摸來的,不過勉強靠意志力忍住,成功靠著無法置信的表情,不發一語地用臉色發出詢問。

    「呃,恕下官插話。少校,承蒙駐地部隊的厚待,我們收到了一整個福利社的酒。」

    眼見我一臉狐疑,謝列布里亞科夫少尉就隨即補充。她也跟了我有一段時間,知道我在擔心什麼,在這方面上也變得還算機靈了。

    「啊,請少校放心。這些酒是Viper大隊是用私人費用購買的,所以那個……算是他們的善意吧。」

    很好——譚雅心滿意足地點頭,也就是有人對我工作的成果感到滿意,進而請客吧。真是太棒了。唯一的問魈,頂多就是自己礙于軍規與年齡限制,就算想喝也只能滴酒不沾。

    「很好。那就去買烤雞吧,少尉。」

    所以,頂多就吃吃烤雞吧。

    「敬Viper大隊一杯。多虧他們,讓我能請大隊這一頓。」

    「哎呀,還真是對Viper大隊抬不起頭了呢。」

    不過,他們可是魔導師。不僅薪水相當優渥,更重要的是還有出擊津貼、轉調津貼、危險津貼等等。賺到的錢想必早就能蓋一棟小型住家了吧。況且這要是大隊一起支出的錢,金額還會再翻倍呢。

    「太感謝他們了。很好,機會難得,就發信請他們來參加慶功宴吧。」

    就是這樣。反正既然如此,就來跟在我們抵達之前,幫我們削弱獵物的北方軍的溫柔友軍打好關系也不錯呢。主要還是我想趁這個機會,消除我因為滔滔不絕地說出惡心的信仰告白所可能導致的誤會。

    我可是正常人。

    得在受到奇怪的流言損害之前防範未然。

    統一歷一九二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北洋艦隊母港—艦隊旗艦司令部

    海峽方面高漲著決戰氣息。呼應著這股氛圍,帝國軍基地也在無形之中彌漫著躍躍欲試的氣氛。平時總是凝重的氛圍,就連在此時此刻都活躍到足以驅散嚴寒的程度。東奔西跑的將兵們盡管板著臉,看起來卻顯得有些難以鎮定。

    整體彌漫著某種在大規模作戰前無法避免的亢奮感。人類是種麻煩的生物,雖擁有畏懼戰斗的智慧,同時也具有想陶醉在軍事浪漫主義之中的感性。這或許是渴望勝利美酒的念頗,作為眾人一致的情感散發開來吧。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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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請恕下官直言,考慮到眼前的情勢,發動攻勢實在是有勇無謀之舉!為什麼不制止他們呢?」

    「少校,我想听真心話。」

    她發出委婉的抗議。

    盡管雙眼中充斥憤怒,也依舊禮儀端正地發表意見,提古雷查夫少校的這種表現確實是讓人看了深感興趣。不過,他想听的並不是這種循規蹈矩的意見。

    「閣下,恕下官惶恐,但我乃是一介參謀軍官。故認為面對長宮的詢問,並沒有立場做出超乎職責所能的答復。」

    「原來如此,真好理解。就這樣吧。」

    「是的,感謝您的寬待。」

    催她說出真心話的盧提魯德夫,在听到這番禮儀端正的辛辣回復後就明白了。原來如此,她的意思就是「我會說出參謀軍官所不被允許的髒話辱罵」吧。真是有趣的意見表達方式。

    盡管沒說出口,但只說出一句暗示這不會被允許的話語,就能讓人明白她的意思。

    「難怪杰圖亞那家伙會這麼贊賞你。很好。那就言歸正傳吧。」

    那位杰圖亞少將當然會給她至高的評價。具有戰略性的視野,同時還勝任大隊指揮官並擁有卓越技術的魔導師,確實是很方便交辦工作。

    「如果以牽制作戰的角度來看,你會和評價這次的攻勢,少校?」

    「作為助攻,這幾乎毫無疑問是最完美的時機。恕下官失禮……請問這是以另有主要攻勢為前提的佯攻嗎?」

    頭腦不差。不僅腦筋動得很快,最重要的是那能運用手邊材料確實拼湊出我話中含意的思考力。具有參謀軍官所必要的冷靜情感,同時還能擔任指揮官勇猛奮戰,就這層意思上來講她是個稀有的人才。

    「評價對復數戰線造成的影響。」

    「至少,以讓共和國與後方諸國的注意力移向諾登攻防戰,進而掩護我軍在萊茵戰線準備發起的攻勢上來講,並沒有太大的好處……也就是說,是正式的諾登攻略戰?可是這樣一來,補給方面……」

    眼前淡然地,而且還仿佛忘卻方才的激情陷入沉思的少校模樣,流露出身為參謀軍官最難能可貴的資質——清醒的感性。就算要求以第三者清醒的俯瞰視點進行思考,能做到這點的人也並不多。正因為如此,帝國軍才總是歡迎著少數的例外人才。

    「再加上,倘若事態順利就能牽制住敵軍增援的預測。」

    「閣下,請恕下官直言……就下官所見,倘若要以牽制敵增援為目的,根本無法對其他戰線做出貢獻。下官不認為諸列強會在本戰線投入足以影響萊茵戰線的增援……反過來說,應該把這當作是為達成我軍在諾登的戰略目標所采取的佯攻作戰吧。」

    在暗示她「找出你所反對的北方方面軍提出的攻擊計劃的意義」後,提古雷查夫少校就冷靜地聯想到「佯攻」這個主意。真是了不起——他甚至在心中稍微提高了對她的評價。

    「嗯,繼續說下去。」

    「如要下官直言,是打算佔領敵戰線的後方據點嗎?您曾命令我們準備空降作戰……采取某種佯攻,針對後方……後方?」

    然而,或許該說對話是一種雙向性的行為。一如盧提魯德夫少將琢磨她的話語與話中含意,回應對話的譚雅也同樣一面推敲他字里行間的意思一面思索。然後,就在譚雅這邊覺得這是仿佛似曾相識與似曾耳聞的情境而拼命回想之下,逐漸成功在大腦深處打撈起這段記憶。

    「怎麼了嗎,少校?」

    譚雅就連盧提魯德夫的疑惑聲也听而不聞,緊握著想起的線索收集起記憶的碎片。

    在前線牽制住敵戰力。佯攻。針對後方的襲擊。快想起來。我應該曾在那里听過這種情境。而且還是我相當中意的那類情報。

    是在哪里?我是在哪里听到的?不對,不論是听到的還是看到的都無所謂,自己確實曾在哪里,听聞過這種情境。

    「後方,背後……補給線?沒錯,是補給。然後斬斷?」

    這是她在將收集到的記憶碎片重新拼湊的過程中,無意間喃喃念出的一句話。這句話讓眼前盧提魯德夫的表情驚訝地僵住,不過譚雅就連這種變化也視而不見,將想法逐漸凝聚成形。

    背後,沒錯,是某種佔領背後的策略。這是……對了,是從背後痛快踢飛對手的作戰。

    忽然間,腦海中浮現兩個字。

    仁川?沒錯,就是仁川。

    ……對了,就是這個。將狂妄的共產主義者愉快地狠狠踢飛的這個。靠著麥克阿瑟貧乏的才能,宛如奇跡一般實現的仁川登陸戰。來自背後的大規模包圍與截斷。讓瀕臨極限的北朝鮮軍一如字面意思潰敗的關鍵性一擊。

    這是名留世界史的痛快逆轉劇。資本主義擊敗了共產主義的邪惡!

    「閣下,在敵人主力集中在前線的狀況之下,針對敵人後方的兩棲作戰,不失為一個解決方案吧?」

    幾乎像是現在才想起盧提魯德夫少將的存在一般突然喃喃說出的話語,不過有別于說者的平穩語氣,言詞之間充滿著自信。

    考慮到仁川登陸戰,這種從背後一腳踢飛愚蠢的共產主義者的爽快感與偉大感,就算用來對付共產主義者以外的敵人也很有用吧。畢竟這可是將敵人的主力一如字面意思的「完全包圍」,並且還能整頓好後勤補給的萬全作戰。唯一的問題點就在于,這是要求我方的制海權必須要佔有優勢的作戰,同時也是需要敵方的主力盡數出動的作戰……

    「針對後方的大規模登陸作戰。包圍敵軍並截斷後勤。換句話說,這是為了實現兩棲作戰而采取的佯攻吧?」

    對譚雅來說,這種程度的內容就單純只是在重新認識歷史上的事件。正因為如此,譚雅才會無意間忘記一件事。忘記在這個世界上,這只是個尚未成為歷史的構想。

    因此當提古雷查夫少校以從容的語調,宛如坦然游說出公理一樣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番話時,盧提魯德夫少將受到的沖擊根本難以估算,而譚雅完全沒有理解到這件事。

    這或許該說是理所當然吧。畢竟看在構思這項作戰的盧提魯德夫少將自己眼中,這應該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秘策。然而一名校官階級的參謀軍官,卻把這當作是顯而易見的解答輕易說出。他一邊靠著意志力制止險些僵住的表情肌,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慎重詢問。所謂,你這是從哪里听來的?

    「你是從杰圖亞少將那里听來的嗎?」

    「啊?下官不太清楚您的意思。」

    然而,一臉茫然地反問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卻露出困惑的表情。雖說不是能完全看穿部下的情緒與真心話,但基于經驗法則判斷這應該是真心話的盧提魯德夫少將,隨即理解是自己誤會了。也就是眼前的少校……並沒有從杰圖亞那邊听過這項作戰!

    這……該不會……

    盡管覺得這不可能……但心中卻也涌上「從後方登陸的大規模作戰機動這件事,該不會是這家伙自己想到的吧」的疑惑。

    「這是『你的提議』嗎?」

    「是的。考慮到眼前的情勢,下官判斷這是一項有效的作戰方案。」

    「……該說這是很有意思的提議吧。」

    當她極為輕易地表示肯定時,盧提魯德夫光是要不動聲色地回話就費盡心力了。重新擺好姿勢的他,腦海中同時涌上「真虧她能想到這點」的驚訝,以及「難怪她在軍官學校時期能以如此戰略性的觀點議論運輸網路」的理解情感。

    所謂「原來如此」的理解,以及「竟然能預測到這種地步」的驚訝。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名後生可畏且可靠的軍官。

    「很好。果然是要用你的部隊。少校,這是轉調命令。你的部隊就在軍港待命吧。」

    「是的,下官受命。」

    從容點頭,擺好姿勢受領命令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光看外表就像是名開開心心要幫忙做家事的小孩子。而自己也像是在吩咐她做家事一般隨口下達命令。

    ……唉,戰爭還真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是在登陸戰時擔任先遺部隊的空降作戰。我要你的部隊成為全軍的先鋒。我對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喔。」

    有著如此頭腦的先鋒也不壞。為了向前邁進,能對擔任槍尖的她懷有很大的期待吧。

    「可是,閣下,可以請教您一件事嗎?」

    「什麼事呀,少校?」

    「既然閣下有著如此杰出的腹案,應該沒有必要暗示下官牽制北方方面軍的攻勢吧?」

    嗯,就跟她說得一樣。實際上,盧提魯德夫自己也不是沒有想過這點。不想限制意圖發動攻勢的北方方面軍,強硬地造成討厭的嫌隙。尤其是在听修萊杰中將透露烏拉杰利大將已處于爆炸邊緣之後更是如此。

    不過姑且就跟杰圖亞少將主張的一樣,「勉強進攻的好處」與「不勉強進攻的好處」雙方都各有優劣。實際上,以作戰局的立場來看,戰線是愈少愈輕松,但也得考慮到戰務局正在抱頭苦惱補給問題的現況。

    「沒什麼,這是杰圖亞少將開出的條件。」

    「啊?」

    而這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說得更精確一點,就是堅信她總有一天會達到能自然得知此事的立場,以及對于參謀本部自己人的某種好感吧。

    「照他的說法,就是協約聯合之流丟著不管就好,現在應該要充實內線防御。由于兩種做法都有道理,因此只要北方方面軍同意,就會把你送去萊茵,而我應該會努力準備過冬吧。」

    「下官了解。那下官先告辭了。」

    北方方面罩第七基地(現大隊基地)

    「少校?」

    譚雅為了傳達重新部署的消息返回基地,前來迎接她的人是擔任值星軍官兼副隊長的拜斯中尉。他還貼心地囑咐勤務兵準備備用大衣與咖啡,手法相當熟練。真是名優秀的人才。

    而且最棒的一點,就是他不抽煙。這個身體的鼻子對煙味極為敏感。

    然後參謀會議基本上總是煙霧彌漫。我也不是想否定在戰場上吸煙的行為,但至少要求要區分吸煙者與非吸煙者的座位,或是別對著我的臉噴煙,這樣眼楮會很難受。鼻子刺癢、淚腺遭到刺激的感覺相當令人火大。

    雖說限制個人的權利,顯然是種讓人難以忍受的壓抑行為,不過將充滿惡意地朝我臉上噴煙的高級軍官們盡數射殺應該無所謂吧。

    明明沒在做事,抽的雪茄倒是挺高級的。真虧他們能把虛情假意的擔心友軍掛在嘴上,讓譚雅看得是啞口無言。她心想,即使是我,在說毫無真心的場面話時,也多少會掩飾一下耶。

    「真是無聊的會議。白白浪費時間跟預算。」

    最重要的是,現在明明就能打假戰(解說︰意指第二次世界大戰早期德法國境的和平狀態。表示雖處于戰時,兩國卻沒有交戰的奇妙戰爭狀態。),他們卻想要發動戰爭,這種行為簡直就是瘋了。在貧乏的經營資源下斟酌所能做到的事,明明是無需顧問指點就該明白的真理。

    譚雅一面深思,一面將參謀包放在辦公桌上,然後在戰局圖上寫了起來。讓後勤路線後撤,然後打著游擊防御的名義滯留北方,藉此避免投入主戰線的計劃已經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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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老是這樣。中央軍老是發出不合實情的指令要方面軍執行。修萊杰也很清楚,就像盧提魯德夫這名軍大學時代的學弟會跑來跟他耳語商量一樣,拒絕與中央軍合作是件無意義的事。但很尷尬的是,修萊杰的長官——北方方面軍軍團長烏拉杰利大將閣下對此事相當憤怒。

    盡管老邁,也依舊長年從事北方防御任務的老軍人,雖對意圖蹂躪祖國鄉土的協約聯合軍感到震怒,卻也同時對不斷把事情搞砸的參謀本部有著相同程度的憤怒,罵聲連連。因此,一想到怒氣沖沖,無論如何都要親手粉碎祖國威脅的長官,心情就倍感沉重。

    「但你擊破優勢的敵軍是不爭的事實。你可是殲滅掉白軍倍數以上的敵人喔。」

    「確實擊墜的敵軍,還不及一個中隊。這與其說是擊破,應該只能算是勉強擊退。」

    听到提古雷查夫少校暗中強調起擊退這件事,魔導參謀不禁板起臉來。在擊退敵軍後,進行追擊戰的北方軍戰果等同于零。于是他們就將給予敵單位些許損傷的戰果稱為確實擊墜,相對地中央軍卻是少報了擊墜數。

    是讓給他們了。這毫無疑問是顧及到他們的面子,體貼地做出這種關照。盡管立下大隊規模的戰果,但幾乎都是那些家伙的擊墜數,在場知道這起私下交易的就只有寥寥數人。

    因此當大半的與會列席者露出狐疑表情時,修萊杰則是朝魔導參謀瞪了一眼。用眼神指示︰你們既然給那群家伙賞了這麼大個面子,就給我想辦法讓她閉嘴。

    所謂的參謀,就是要擬定策略,讓上級將校的意思能毫無窒礙實現的一種職務。而領會到長官意思的北方方面軍的參謀們,就紛紛向提古雷查夫少校發出暗示,希望她能軟化態度。

    「話雖是這麼說,但也是在我們雙方的合作,特別是在貴官的奮戰之下才會有如此豐碩的戰果吧。」

    所謂,不正是貴官出色的奮戰打破戰局的嗎?

    「雖說只是中隊,但那可是敵軍旗下,實質上算是唯一的魔導突擊部隊的主力。這就相當于是折斷敵連隊的主要支柱吧。」

    所謂,貴官不是漂亮地擊敗強敵嗎?

    「我們很歡迎提古雷查夫少校慎重的意見,不過倘若有貴官與旗下魔導大隊的戰力,相信也能對補給線的防御充滿期待。」

    所謂,如果是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應該就能辦到吧?

    委婉暗示著,我們對貴官與旗下大隊有著非常高的評價。並不是輕視慎重論,也不是不重視本國派遣過來的第二三航空魔導大隊。配戴參謀飾繩的高階校官們,一起吹捧勉強能配戴參謀徽章的一介少校階級。

    所謂,拜托你理解一下我們的意思吧。任誰都暗中懷著這種希望,一面避免讓她以為這是威脅,一面注視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表情。而她就仿佛若無其事般請求發言,隨意地起身開口。

    「承蒙諸位過獎,下官無以書謝。」

    她理解了。

    沒錯,就在眾人安心地喘了口氣,開始放松緊繃的情緒時……

    「不過就下宮所見,協約聯合軍的突擊部隊,本質上是步兵與魔導部隊的混合部隊。下官不覺得擊破一個中隊,就能使他們的活動停滯。」

    「……你這是什麼意思,提古雷查夫少校?」

    「是的,局部性的小規模戰斗確實是下官的大隊獲得勝利。然而敵軍的該批部隊,是在友軍的奮戰之下,疲憊且遭受孤立的部隊。因此就本質而言,下官只是擊退在連戰後戰力衰退的殘留敵軍,難以說是擊潰敵軍的精銳先鋒。」

    「……你還真是謙虛啊。」

    這算是某種挖苦,暗諷他們「就連擊退戰力衰退的敵軍都辦不到」。恐怕是不經意的吧。某位高級參謀揚起嘴角,伴隨冷笑似的微笑喃喃說出這句話。

    這本來是必須該斥責的行為。想是這麼想,但任誰都猶豫這麼做。畢竟,該用什麼理由斥責她呢?該說是擾亂軍官之間的和氣嗎?但她所說的是對軍事局面的見解。要是禁止她這麼做,就等同是完全否定帝國——萊希所引以為傲的參謀軍官的傳統。

    無人知道該怎麼做,讓室內蔓延起一股凝重的沉默。

    「是的……不,上校您過獎了。下官就只是基于事實回答。」

    而開口破壞這個尷尬氣氛的人,正是導致這個空間產生的當事人。提古雷查夫少校有如瞪視一般凝視著高級參謀眾人。注視著長官的眼楮答話,就禮儀來講算是正確的行為吧。

    不過,這倘若是直到剛剛都還在戰場上浸泡在硝煙與血腥之中的魔導師的凝視,情況可就不同了。

    比較沉不住氣的數名魔導軍官,甚至在無意識間伸手握住演算寶珠。

    「到此為止吧。」

    再這樣下去,事態很容易越過底線。修萊杰基于這種判斷開口插話。他邊用眼神制止部下,邊像是在幫雙方調停似的說道。

    「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意見我明白了。你所擔心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值得參考的部分。但現在唯有早期解決才是最為急迫的課題。」

    畢竟都讓你吠這麼久,中央軍的意思早已清楚到令人生厭。老實講,這件事讓他不悅至極,但至少能夠理解。一介少校能在眾多高官面前抵抗到這種地步,肯定是受到相當嚴厲的命令。

    倘若不是瞧不起修萊杰中將,認為他不值一懼,少校根本不可能會如此放肆。

    所以使者可以老實閉嘴了。他以帶著堅決意志的眼神施壓。

    「基于下官的義務,下官堅決反對這麼做。這有違減輕各方面軍負擔的目的,在現況下極易導致極大的負擔。」

    但令人驚訝的是,她就連這也視若無睹。毫無些許猶豫、毫無一絲動搖地向參謀總長發表意見,甚至提出反論。憑她區區一介大隊長。

    就算背後有神聖不可侵犯的參謀本部做靠山,此舉也幾乎等同是在挑戰權威,這是不被準許的行為。

    「這麼做是要減輕友軍的負擔。少校,給我克制一下你的輕率言論。」

    放肆也該有個限度。就算是銀翼突擊章持有人,容忍也是有極限的喔。盡管懷著想朝對手破口大罵的沖動,他也依舊壓抑著怒火開口。

    不論程度再怎麼差,只要是軍大學畢業生都該懂得的分寸,眼前的少校輕易就超過了。竟抗辯到這種地步。要不是在戰地,這種行為是絕對不會被原諒的。

    是類似仗著在戰地只會受到這種程度的斥罵才做出的行為。就算是前線軍官,既然是受過參謀教育的軍官,就至少給我搞清楚分寸在哪里。這幾乎算是相當要不得的暴行。將校們邊如此憤慨,邊伴隨著怒火朝她投以嚴厲視線。

    然而,承受眾人目光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卻做出膽大包天到令人驚訝的舉動。

    她拿起參謀會議送上的咖啡杯,看向準備好的砂糖與牛奶如此喃語︰

    「……在西方,友軍正啜飲著污泥,跌撲在泥濘之中,飽受著饑餓之苦。北方過得還真是舒服呢。」

    對于凝視著她,深怕听漏一字一句的諸位將校們來說,提古雷查夫少校嘴邊揚起的笑容不僅令他們相當不愉快,而且還意有所指。同時,她還環顧起室內舒適的辦公空間,擺出一副就算不開口,眾人也明白她在想什麼的表情。她的臉述說著一切。

    「啊,我當然相信,諸位對友軍的情感與我毫無差別。」

    這句話讓修萊杰中將終于忍無可忍。

    對中央軍的強人所難深感苦惱的方面軍,已經再也受不了他們的頤指氣使。

    他渾然忘我地撞開椅子站起。再也受不了這個囂張小鬼開口。

    「……少校!既然說到這種地步,貴官就趕緊給我滾回西方吧!北方不需要膽小鬼。」

    「這是北方方面軍的共同意見嗎?」

    「少羅嗦!」

    等回過神來時,他正朝著一名軍官破口大罵。甚至有種想把她一腳踹飛的沖動。瞬間鴉雀無聲的室內,盡管列席者大多保持沉默,但皆有著相同的心情。

    然後,冷靜到讓人可恨的提古雷查夫少校行了個漂亮的軍禮。

    「是的,那下官告辭了。」

    話一說完,她就相當干脆地起身敬禮。以優美到讓人錯愕的動作走向房門,離開會議室。到頭來,她一句抗議也沒有。

    諾登司令部 盧提魯德夫少將勤務室

    收到提古雷查夫少校禮儀端正地丟出白手套,一副憤憤不平的態度離開會議室的消息後,隨即傳來當事人以猛烈的氣勢申請會面的通知,盧提魯德夫少將一副「果然來啦」的態度點頭應許會面。他由衷地對不違背預期的提古雷查夫少校抱持好感。

    要是不這麼做怎麼行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所以他開門見山地暗示她直接進入主題。省略社交上的空虛手續,趕快發出怒吼吧。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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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8 11:48:20 |只看該作者
  而倘若要讓中央派遣組的老大閉嘴,就唯有讓身為中央派遣組,同時也在當地立下功績的自己擔任這種可恨的角色,這盡管令人不爽卻是很實際的選擇。

    總之,我將襲擊過來的連隊規模的敵部隊擊退了。這是任誰也無法否定的確實戰功。此外,作為游擊戰的專家在達基亞建立一定功績的經歷,也肯定能讓發言听起來稍微有些道理。

    自己的大隊已做到盡善盡美。那群簡直是戰爭狂的家伙們,已做到無從挑剔的地步。擊退迎隊規模的部隊,擊墜了轟炸機,並自豪有給予敵魔導師重大打擊。

    「嗯,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提案,還真是相當新穎的表現……有關後勤方面,北方方面軍有何見解?」

    竟說這是新穎的表現,盧提魯德夫少將的臉皮也太厚了吧!

    不過後勤路線的損耗過于嚴重這件事,可不是中央軍能夠說三道四的事。遭到撤換的前任者們,為實現他們粉碎包圍網的春秋大夢,不僅出動大陸軍,最後還讓大陸軍帶著大量的當地儲備物質緊急分派到萊茵戰線。就算不是盧提魯德夫少將,中央軍的任何人,都無法追究在自己前任者們的失態下導致補給陷入混亂的北方軍,補給線混亂的責任吧。

    另一方面,倘若只是組織的失態,情況還不會險惡到足以讓他們指責中央至今以來的微妙對應。但問題的本質在于,帝國陷入混亂,敵方還進一步趁虛而入。已經瀕臨冬季的諾登氣溫嚴寒,外加上帝國軍北方方面軍有部分過冬裝備不足的情況,已開始嚴重限制住帝國的行動。而就這點來講,打從最初就將這份嚴寒視為自家主場的協約聯合軍的突擊部隊則是四處作亂,屢屢對我方的補給據點展開小規模的包圍戰。如今針對小規模物資預置地點的警備,已逐漸困難到難以再繼續維持下去。但就算想壓制敵軍的作戰基地,士兵們要是沒面包吃,也沒辦法推進戰線。

    就算要下令挽回戰術劣勢,也要有指揮官能靠努力挽回的余地,或是能靠奮戰解決的問題。但不論再怎麼努力,被燒毀的物資預置地點的物資也不會回來。所以她以泰然自若的表情,極為單純地得到的結論很簡單。帝國軍就連過冬物資都不太充足。盡管物資是有,但這些物資應該要為了準備過冬而加以謹慎管理。

    然後活用過冬的空檔重新編制戰線。正因為想到這種結論,譚雅才會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會要她慎重做好準備,並擬定針對敵方陣地的空降作戰。在考慮要運用騷擾攻擊(解說︰也就是指「擾亂攻擊」——Harassing Attack。諸如空襲東京,或是一九四三年一月三十一日,在戈林先生進行祝賀納粹黨掌權十周年的演說當中,派遣蚊式轟炸機去柏林打招呼的行為。)爭取時間之際,空降作戰確實是種有效的選項吧。

    然而遺憾的是她……他就連單純的人類心理都不太了解。譚雅‧提古雷查夫魔導少校就只是極為單純地,深信白軍部隊會在過冬後的春季攻勢中發動空降作戰的這項推測。

    不過正因為如此,譚雅才會確信針對過冬準備提出警告是自己此時所該報告的事項,並伴隨著這份自信堅決地主張。所謂「早期解決的風險太大」。

    葉柯夫‧修萊杰中將身為北方方面軍司令部的參謀總長,一邊凝視著這項提案,一邊勉強壓抑住激憤的情緒。同時,還保有些許冷靜的理性也在腦中拼命敲著警鐘,大聲警告著情況有多麼糟糕。

    提案就本來的意思上,就只是提出一項方案。換句話說,終究只是一種選項。修萊杰中將是在徹底講求能力主義的帝國軍中磨練出來的干練老兵。就算主戰力的大陸軍被拉走,面臨到局部性的魔導師戰力劣勢,他也很清楚帝國對于協約聯合有著顯而易見的優勢。

    不用說他當然也理解到,以小規模物資預置地點作為代表的前線物資供給據點遭到燒毀,是件相當令人頭疼的問題。就這點來講,盡管透過打擊敵魔導師成功阻止更大的損害而感到安心,不過他也跟安心的程度差不多地煩惱前線的後勤問題。沒錯,他並不是完全沒意識到問題。

    但若偏偏是由中央派遣組的提古雷查夫少校一臉得意地指出,那就是其他的問題了。

    「提古雷查夫少校,我想確認一件事。」

    稍待片刻後,後勤參謀開口問道。

    「貴官是認為會過冬嗎?」

    「是的。」

    她隨口答復的表現,甚至能說是種淡泊。

    「就現狀而言,沒有辦法維持後勤路線。發動無益的攻勢只會浪費物資與兵員,我軍沒理由這麼做討敵軍歡心。」

    修萊杰看向後勤參謀與作戰參謀。雖早有某種程度的預期,卻只見後勤參謀露出不愉快且難以認同的表情強忍著情緒。

    畢竟,無須考慮軍方規定,物資缺乏的情況就連末端的兵卒都有耳聞。

    這位後勤參謀盡管不是格外卓越,但在能以常識判斷事物的程度上算是優秀。他有充分理解到物資不足的事態。也很清楚這是中央失策導致的混亂,以及導致這種事態的那批人已遭到撤換的情況。盡管如此,他卻只有無法釋懷的程度,就某方面上來講,毫無疑問是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外表發揮了作用。不論是誰,都不想成為會朝小孩子破口大罵的大人。倘若盧提魯德夫少將是知道這點才讓她發言,那家伙就是只相當狡猾的老狐狸。

    不過,作戰參謀等人盡管克制著表情,卻也像漸漸達到忍耐極限似的猙獰起來。這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他們肩負的職責與後勤參謀不同。他們每天都受到各方面軍傳來「你們要拖延戰局到什麼時候?」的壓力已久。畢竟,同樣以軍隊規模自豪的達基亞才六周就瀕臨解體,讓至今都還拖拖拉拉延續這場戰爭的諾登方面,遭受到的責難是日益增強。

    「提古雷查夫少校,這樣會失去時間。」

    「啊?」

    同席的眾人盡管表情各有不同,不過大致上都在觀望情況。

    尤其是作戰參謀等人,就像是在打量長官意思般看了過來。

    修萊杰點了點頭,促使他繼續說下去。

    「這樣會把戰事拖到明年。我們不希望進行長期戰。就算物資的消耗是個問題,但也不能讓部隊再繼續被綁在這里。」

    作戰參謀娓娓道出北方軍艱苦的內情。看到烏拉杰利北方方面司令點頭準許,修萊杰也微微放松肩膀的力道。看樣子,希望能早期結束戰爭與其說是作戰參謀等人的見解,倒不如說是更高階的司令官層級的意見。至少就時間上的限制,北方軍正逐漸形成一致見解。正因如此,他才會緊盯著擺出滿面笑容傾听議論內容的盧提魯德夫少將的厚臉皮,試圖挖掘出他的真正用意。

    「敵人也有相同的限制。」

    而對于作戰參謀們有如悲鳴一般的反駁,做出答復的是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提古雷查夫少校毫不畏懼瞪向她的無數視線,淡然地開口反駁。

    「比起在敵地拖延消耗,應該要快刀斬亂麻地解決此事。」

    「這樣後勤會支撐不住。」

    這是根據現況所提出的提案。當然,想必她就是基于這種念頭才提議要縮小戰線。然而她的態度,與其說這是暗中摸索的一手,更像是堅信別無其他手段。毫不理會作戰參謀們為了打破戰局而希望早期決勝的意見。不對,豈止是如此,她的瓜子臉還露出認為這是個蠢主意而當場否定的表情。

    「恐怕在發動攻勢後,要不了多久就會面臨到攻勢極限。」

    修萊杰邊用指尖輕按著右太陽穴,邊瞪向後勤參謀。

    他至少有獲得後勤參謀等人保證,如果是短期攻勢,物資的供給就不會有問題。但問題就在于,他們保證的,就只有發動短期間攻勢的所需物資。至于該如何將物資提供給在最前線推進戰線的部隊,竟無人能向修萊杰中將提出萬無一失的體制。

    「倘若是短期攻勢,物資就相當充足。前線所需的必要物資已幾乎儲備完畢了。」

    被他瞪著的後勤參謀們所述說的內容,是兩場會戰的標準彈藥量與三周的糧食,還有達到基準值的航空燃料與一般燃料。他們所展現的數值,至少能支撐方面軍維持三周的攻勢。三周。總算重新整頓好戰線,部隊也準備好發動攻勢的北方戰線,只要展開一次大型攻勢,就能在三周內解決這場戰爭。畢竟只要以大規模攻勢擊破正面戰力,敵方的預備戰力也會枯竭。

    「我反對。敵軍的抵抗頑強,怎麼想都不可能在短期間內突破。」

    然而,對于他們呈現的數字,提古雷查夫少校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就搖頭,仿佛沒討論價值似的立即否決。

    「最重要的是,當部隊推進到距離前線附近的輕便鐵路10公里以上的位置後,後勤路線就幾乎只能靠人力維持。這樣要在冬季確實推進戰線,等同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然後十分特意地深深嘆了口氣。

    這讓數名軍官的表情痙攣,不過修萊杰就連這也勉強隱忍下來。

    要掃蕩殘留敵兵,可能用不到一周的時間。就算在最壞的情況下,也不覺得敵軍能『連抵抗三周的攻勢。唯一值得擔心的,即是由敵魔導師組成的突擊部隊,但也已大致排除完畢。雖然很諷刺地,在排除敵突擊部隊上做出重大貢獻的人,正是眼前頑強反對的提古雷查夫少校。

    關于後勤的問題,只要派工兵隊整頓路面並鋪設輕便鐵路就能應付過去吧。老實講,一直反對的中央軍派遣組,事到如今已是一種麻煩。要是這有辦法成為趕走他們的理由,是打算再忍耐一下子。

    「這麼說確實有理,但敵軍的抵抗早已超過極限了。」

    「擊破白軍倍數以上的敵人,這可是貴官立下的戰功。難道貴官不覺得,協約聯合根本不值一懼嗎?」

    最主要是能從敵魔導師的消耗上看出,敵軍早已超出極限。就算其他列強多少有介入戰局,也可以從我方加強大隊能夠擊退敵連隊的情況上,看出這項內情。縱使我方的加強大隊是新參戰的部隊。

    敵軍在主要抵抗線上,就只發動過零星的攻勢。壓制協約聯合全境已幾乎是時間上的問題。幾名情報參謀如此暗示著提古雷查夫少校。

    「我軍在兵力與質量上皆佔有優勢。比起在這里耗盡物資,更應該采取行動。」

    根據敵軍俘虜透露的情報,敵軍不僅是武器彈藥,就連糧食都已嚴重不足。情報部甚至做出敵軍早已喪失組織戰斗能力的結論。

    就北方方面軍的立場來看,比起兩軍對峙,更希望能在冬季來臨前分出勝負。盡管如此,卻因為區區一名少校的頑強抵抗,導致議題拖延到這種地步。就不同的角度來看,這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要不是她代表著中央軍的意見,現在就想把她踢出會議的人,恐怕不只有他一個吧。

    「就下官的印象,敵軍的實際戰力,僅有在友軍的奮戰下嚴重消耗的兩個大隊,以及孤立無援的一個加強中隊的程度。」

    情報參謀等人特意給她面子發出暗示的結果,得到的卻是宛如踐踏他們好意般的答復。

    要不是她有立下戰功,真想干脆把她當作是不懂戰場的小鬼踢出去。修萊杰的嚴肅表情下充滿苦澀。畢竟那家伙有著彪炳的戰功。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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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8 11:48:07 |只看該作者
第參章 諾登Ⅱ

人類在遭遇危機時會分為兩種人,一種會逃跑,一種會獲救。

    我不會輕蔑前者。

    然後學習到,應該對後者致上敬意。——唐納德‧哈伯革蘭《回憶錄》

    同日 諾登帝國軍司令部某處

    諾登的寒冷,必然地讓該地住屋的防寒措施準備到近乎偏執的地步。不過這該說是讓人舒適的偏執吧。壁爐火紅燃燒著火堆,暖氣充斥室內的這個空間,讓人在冬季的諾登享受著平穩的片刻時光。

    「歡迎來到諾登。不對,或許該說是歡迎回來吧。總之歡迎你,提古雷查夫少校。」

    「是的,我返回懷念的戰場了。盧提魯德夫閣下,今後請您多多指教。」

    帶著極為認真的表情,進行這種與悠閑氣氛毫不相稱的對話,看來參謀本部的參謀軍官們,腦子肯定有哪里不太對勁。不過盧提魯德夫少將與提古雷查夫少校兩位當事人,就只是認為對方是能直接說正事的對象,比較順利地感到意氣相投罷了。

    「……應酬話就不多說了,我要稱贊你一聲。雖曾听雷魯根中校提及過,不過你果然是位了不起的軍人。」

    「這是我的榮幸,閣下。」

    「嗯,真是名不虛傳。不枉費我強要杰圖亞那家伙把你配屬過來呢。」

    參謀本部內部的俊杰之間的協調關系。不知道是好是壞,能強迫參謀本部副戰務參謀長點頭的人,頂多只有他的同僚與為數不多的上司。而身為住那位杰圓亞少將閣下仔細解說後被派遣過來的人,譚雅已暗中做好覺悟,自己將會在副作戰參謀長閣下底下被嚴酷使喚。

    「希望你也能在這里盡情地大鬧一場。」

    「我將盡我所能。」

    「很好。那就來談公事吧。」

    「是的。」

    「你的部隊有過襲擊敵方陣地的經驗嗎?」

    「只有數名基干人員曾在萊茵有過經驗。在達基亞是以對地掃射為主,次數不多。」

    「某種程度上跟我擔心的一樣啊。不過,至少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是的,閣下。我曾在萊茵的第二五中隊累積過經驗。」

    「很好,我就開門見山說了。我想要你擬定一下空降作戰。少校,你的部隊恐怕會去壓制敵防衛線吧。」

    「是要推進前線嗎?嗯,只要命令下來,我希望能立即著手。」

    「你的提議很好,但恐怕需要慎重的準備吧。我希望你能暫時專注在訓練上。」

    「謝閣下!可是,這樣好嗎?」

    「沒關系。等時機一到,我會狠狠使喚你們的。」

    「是的,我保證會做好萬全的準備。」

    現在︰報紙

    有關「第十一號女神」,倫迪尼姆時報的杰夫瑞特派員向我們提出一項假設。

    總結來說,杰夫瑞特派員似乎認為第十一號女神是可能存在的。所謂,雖是不怎麼愉快的預測,卻是有可能的事情。

    今日,我想針對第十一號女神是戰場上的流言,還是真實存在的事物進行討論。

    曾受我們詢問「第十一號女神」的軍方相關人士,不論是誰都拒絕回答她是否存在。

    照道理來講,應該不是否定就是肯定,但他們卻是完全不想說明。

    相當堅決地拒絕回答。

    『是軍方的恥辱嗎?』

    就當我如此詢問時,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一名退役將官,就仿佛要將桌子打破似的,狠狠拍打桌面。

    站起身來的她,表情宛如惡鬼一般凶惡。

    我們忍不住退開身體。那名退役將官的震怒就是有如此駭人。

    『這是沒經歷過戰場,沒經歷過那個戰場的你們,絕對無法理解的世界!』

    他在朝我們大喝後,旋即一副不想多談的不悅態度起身離席。

    奇妙的是,同席的其他退役軍官也同時離席。

    尷尬的氣氛就仿佛是在坦承,他們的沉默即代表著全體意見一般。

    以上所述的都是事實。

    但光靠我們所見所聞的事實探討真相,恐怕看不出任何端倪吧。于是我想在此討論杰夫瑞特派員所帶給我們的情報與他的假設。

    杰夫瑞特派員表示,「第十一號女神」首次經由聯合王國確認到的場所,並不是西方,而是在北方。

    這是為什麼?

    直到大戰末期的北方反攻作戰為止,聯合王國一直是將戰力傾注在西方戰線。

    既然如此,理當位在西方的「第十一號女神」,為何會被聯合王國在北方確認到?

    他說,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早在參戰之前,聯合王國就已派遣部隊協助雷格多尼亞協約聯合了。

    沒錯,聯合王國未經宣戰布告就做出協助戰爭的行為。

    這雖是流傳至今的謠言,但似乎是事實。佐證資料也相當完整。聯合王國資料室盡管是個相當難纏的對手,但也已經答應公開資料。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調查這點的過程中,我們發現到了這項事實。根據這些資料,聯合王國似乎是在共和國與帝國激烈交戰的途中決定介入戰爭。聯合王國防務委員會為了調查將來的敵情,而提議收集實戰情報。

    聯合王國政府采納了這項提議,派遣以少數魔導師部隊作為主力的「義勇軍」前往雷格多尼亞。為避開國際法的批判,這些「義勇軍」是由退役將兵「自主」並「獨斷」地志願參加。而義勇軍的詳細資料,他們至今仍拒絕公開。目前就只有從相關人士口中得知,當時派遣了一個連隊規模的魔導師。這只代表著一種可能性。

    當時的聯合王國是中立國。就算魔導師戰力不像戰爭中期那樣吃緊,但倘若這項情報屬實,這批「義勇軍」的規模就相當龐大。

    當然也能明確看出,這件事有引起過一場政治糾紛。而且「義勇軍」似乎輸得相當慘烈。這是最為致命的情況。無法公諸于世的私下介入以及貴重魔導師戰力的折損。「第十一號女神」就是在這之後受到他們提及。「義勇軍」的指揮官在報告書中,將她視為一切的原因。說到這,『第十一號女神」會是一個人物嗎?還是某種特定的用語呢?我們產生了這種疑惑。

    針對這點,杰夫瑞特派員的意見相當單純。

    「補給與後勤的致命性不足」剛剛好十一個字。簡單來說,他推測是基于無法將對高層的不滿明確記載下來的內情,導致「第十一號女神」的出現。這不正是「軍方的恥辱」嗎?也可以把補給換成訓練。總之,這難道不是為了隱瞞組織上的缺陷嗎?

    杰夫瑞的意見,也就是女神的真相不是一個人物,而是一種現象。

    不過老實講,我無法同意他的意見。西方戰線就我擔任戰地記者參與的記憶來講,補給還算可以。訓練就我所見,也沒有差到哪里去。不用說,我雖是一名記者,但在長年的采訪經驗下,應該也能做出某種程度的推測。

    最重要的是,西方戰線的消耗速度很異常。不對,甚至能說是異常足以化作日常的另一種空間。在那種世界里,就算真的有惡魔肆虐也不會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基于這點,我們的議論毫無交集。

    不過倫迪尼姆時報是以監視政府權力為宗旨,相對的WTZ (環球今日新聞)則是擅長提供海外新聞,雙方對事物的看法會出現歧異也說不定。

    但不管怎麼說,我們今後也會繼續調查此事。此外,我想在文章最後補充,有位善解人意的妻子是件幸福的事。

    那麼,我們下周再見。

    ※安德魯WTN特派記者。

    統一歷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六日 北方方面軍司令部參謀會議室

    雖不知道是哪個時代的人物,但曾有一名英杰提出警告。所謂「勝利就像麻藥一樣」。(注︰《銀河英雄傳說》主角的名言)

    軍事上的勝利會帶給國家光輝的榮耀與無上的陶醉感。因此,人們一旦沉醉在勝利之中,就會一同渴望更大的勝利。不論是誰,都不準許詢問他們是為了什麼尋求勝利。軍事上的浪漫主義,會讓國家引起太過劇烈的反應。

    所以任誰也不喜歡冷靜的軍人這種生物,被罵作是膽小鬼還算是比較好的對待。

    「因此,我判斷目前應該避免消耗,極力抑止我方的出血。」

    在展開的地圖上,畫著采取撤退行動的帝國軍;而預測會采取追擊行動的,當然就是敵軍。這是基于盡可能不造成後勤路線負擔的立場所提出的撤退方案。是如果出自一般軍官之口,就要有所覺悟會當場遭受到比膽小鬼還要難听的各種髒話辱罵的提案。

    實際上,會議室的氣氛也在這瞬間凍結。讓擔任參謀總長的修萊杰中將一方面抱頭苦惱,一方面在心底不耐煩地想︰真不知道坐在上座的烏拉杰利大將何時會發飆,現場的氣氛就是有如此險惡。

    「下官相信,可藉由後撤戰線,緩和後勤在距離的淫威之下所承受的負擔,同時也方便我軍準備春季過後的攻擊計劃。」

    不過譚雅卻特意無視現場的這種氣氛,在滔滔不絕說完自己的意見後緩緩坐下。以一副報告完畢的態度,從容不迫地徹底無視諸位參謀們的凝視,任誰也看不穿她在那張撲克臉背後究竟打著什麼主意。

    不對,就實際上來講,譚雅只是真心以為,不論北方方面軍的會議室氣氛有多糟糕,都跟自己毫無關系。她的大隊完成原定任務,暫時返回基地。只不過是陽好有時間,所以依照盧提魯德夫少將的命令出席會議罷了。

    以譚雅的立場來看,她終究是直屬中央軍參謀本部的人員,並沒有納入北方方面軍的指揮系統之下。正因如此,譚雅終究只是基于勸告之意,提出活用這段空檔重新編制戰線的提案。

    老實講,譚雅當初也不打算多管閑事到這種地步。畢竟譚雅認為,這本來應該是在場的參謀本部作戰局的盧提魯德夫閣下的工作。

    參謀本部的課長級少將,擁有著遠超乎階級的影響力。所以她原本是打算規規矩矩地洗耳恭听他的高見。

    不過在會議開始之前,那位大人就表示想听听現場軍官的意見,而點名了幾位旅團指揮官層級的軍官起身報告。然後,大概是他們的報告都無法讓盧提魯德夫少將滿意吧。于是到最後,就點到從下面算上來還比較快的少校層級的自己。

    這樣一來就不得不起身報告,刺激那些猶豫不決到無法發言的蠢貨們了。在會議上無法說出自己的意見,不是無能就是太容易受氣氛影響的笨蛋。不過為讓沉默的大多數有地方宣泄他們該死的不滿情緒,一定得要有人出面擔任眾矢之的也是事實。而要選擇讓誰來擔任犧牲品,在組織之中只是一種司空見慣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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