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5-13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790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50987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7章
“謝謝。”方諾亞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接過他遞來的水,將遠揚的思緒拉回。言上邪輕應了聲,再遞了張面紙給她。
從小學到民宿這段二十分鐘的路程,他們卻走了將近快一個鐘頭。
一方面是熟悉路線的方諾亞沿途邊哭得不能自已、邊為他訴說著往事;一方面是不熟悉路線的言上邪一下買水買面紙、一下沉思一下找地方讓她坐著休息,深怕她哭斷腸的程度會嚴重到休克。
她停下了敘述,呆愣愣環顧四周,問:“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他聳聳肩,指了指五十公尺前的轉角處,悶悶回道:“剛才在那裡你正好說到你關機,雪鈴找到你的大學好友謝淩,告訴你我搭飛機回臺灣卻發生車禍的消息,然後你就突然蹲在那裡哭得肝腸寸斷,我見這裡有地方可以休息,就把你抱了過來。”
“喔……”回想到她剛才敘述的那段過去,方止住的淚花又開始綻放。
言上邪見她唇線又要往下撇,哭笑不得的長歎揶揄,“諾諾,那場車禍並沒有帶走我,我還好好的在這裡呢!”
“我只是、我只是……太捨不得又太對不起你了……”她哽咽,用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捨不得啊……言上邪沉吟,偏頭凝視著方諾亞,心裡五味雜陳。
有一些特別深刻的觸動,讓他也同時產生了捨不得又對不起的情感,但他卻萬般迷糊於他究竟在捨不得什麼、對不起什麼?
在她的描述過程中,他一直認為在某個重要環節上被她輕描淡寫或是避重就輕地掩飾了過去。
太多地方有疑點,例如她與他為什麼會吵架?又為什麼在爭吵過後他會選擇提早訂機票飛回臺灣?
雖然她有提到因為她發生騷擾意外與車禍,讓她驚嚇過度而將氣全出在他身上,但他卻覺得事情並非如此單純,只是在她刻意閃避的當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進一步進逼。
那是她現在不願讓他知道的,所以他只能等,或是自己找答案。
“謝謝你的捨不得和對不起,但是我和雪鈴真的沒有什麼,就算你沒和我吵架、就算那天我沒有提前回臺灣,我和她還是不可能會在一起。”他鄭重的澄清。
“……你只是因為失憶。”她駁回。
言上邪抿嘴,語氣稍冷,“諾諾,你以前也是這樣嗎?儘管我己經告訴你不是這樣了,你卻還是認為自己所想的才是對的?”
方諾亞被問得啞口無言。
“我待雪鈴,就只是兄妹情誼而已。”即使是失憶,但他卻是相當有把握自己的情感。
“如果你再這麼覺得,我真的要生氣了。”
方諾亞想起過往,想起與洪雪鈴初次見面後,就見言上邪與洪雪鈴走得更近,情感更親密,甚至學校裡也傳出了兩人交往的流言,縱使言上邪曾經淡淡地和她提起與洪雪鈴不是情人關係,但從她眼裡耳裡所接收到的訊息,卻又是那般的千真萬確。
她困惑了。“可是你們以前一一”
“以前怎麼樣,我不想管。”言上邪霸道地截斷她的話,並忠於自己的感受,正色道:“諾諾,不要被過去束縛了,我們一起活在當下。”
在她愕然的目光下,言上邪非常衝動並直接地俯首,親吻了她。
她的唇瓣雖然帶點淚水的鹹味,卻柔軟得令他想再親近更多,他不管自己是否過於唐突,做了頂多是被賞一巴掌的心理準備後,毅然地將顫巍巍的她摟進懷中,並專注地以吻呵護。
即使聽見了她驚訝的低呼聲,他依然不想就此放手,言上邪對於自己的這舉動並不後悔,因此雙臂用力將她微微退開的身軀再攬入懷裡,將自己渴望與她親近的心情,藉由深吻的繾綣讓她知道,他此刻內心的悸動。
他稍稍彎身,以額靠著她微燙的額,調整微亂的呼息,張開眼盯著緊閉雙眸的她。
“諾諾,我只知道,我現在,喜歡你。”
她雙肩一顫,呆若木雞,整個人緊繃到無法直視他,但他卻一步步逼近,刻總俯近她,在她耳畔一字一字說著,她甚至能感受自己耳廓被他燙人的熱氣熨過,兩人過分的親昵讓她雙肩聳起、腳趾捲曲,這嶄新的體驗令她顫慄,久久無法回神。她沒有想到他的心意竟是如此直接坦白,而且快速的表達。
在她迷惑之際,他開始低語,神色悠悠。“三年前,我可以說是經歷了生死之關,醒來後發現自己失去一切記憶,沮喪到根本無法振作,好不容易,現在我遇見了你,還確定了自己的心思一我不可能會再浪費時間去琢磨以前……諾諾,我要的是現在。”
方諾亞全身一震,抬眸與他對視,語帶躊躇,“我只是怕如果你恢復了記憶——”
“諾諾,那也要我真恢復了記憶,如果我一直沒有恢復呢?”他摟著她輕輕搖晃,安撫著她的不安。“無論如何,遇見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
“可一一”
“諾諾,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他無奈低歎,眼神無辜的看著她,“……還是你想要拒絕我?”說畢,言上邪抿唇,專注等待著她的回應,卻又擔心害怕她說出一字不。
她咬了咬唇,搖頭。
他神色發白,佯裝心碎。“你真的要拒絕我?!”
“不是。”她急得跺腳。“其實,我也一一”
“亞亞、亞——亞!厚!原來你在這裡出!”
正在氣惱今天一直被人打斷話的方諾亞,將視線移向呼喚她的聲音源頭,看清來人是阿甘伯後,雙眉一蹙,揚聲問:“阿甘伯,怎麼了跑得這麼急?有什麼事嗎?”
她不著痕跡的甩開與言上邪交握的手,悄悄拉開兩人過近的距離,卻沒發現言上邪臉色下沉,正雙手環胸怒瞪她。
“哎喲,你民宿最近不是生意很好嗎?就是有點那個亂啦……然後今天出,X來了一個客人,就又更亂七八糟了,大家現在四處在找你,因為那個客人說要等你回來才Checkin,你爸媽根本沒辦法做事啦!哎呀,跟你解釋那麼多有什麼用,你趕快跟我回去啦!”情急之下,阿甘伯拉起方諾亞的手便要跑。
不甘被人冷落的言上邪一個箭步上前,將方諾亞的手撈回自己掌心牢握,咧嘴粲笑,“走!我們一起回去看看發生什麼事。”
不理會她的掙扎,這次他攥得更緊,不讓她再逃避。
一旁的阿甘伯瞪著兩人手牽手離去的背影,喃喃道:“這下害啊啦,嚴老師慘啊啦、無望啊啦……”
回到方舟民宿後,方諾亞完全無法走進大門,大門外圍繞一圈明顯是來看熱鬧的鄉民們,大夥正拉長脖子往著裡頭猛瞧,其間還議論紛紛。
有人發覺方諾亞回來了,出聲道:“哎呀,亞亞你終於回來了,方牧師急得團團轉呢,你趕快進去吧!來來來,大家讓路讓路。”隨著這聲吆喝,民宿門口擁擠的人海瞬間規規矩矩排出一條直達民宿的道路。
意識到眾人的目光,方諾亞也注意到了言上邪與自己交握的手,她為難的抬眼盯著他,但他卻相當不以為意地聳肩,順著眾人開出的道路向前走去,途中受到許多眼熟鄰居們訝異的注視,他一概微笑以對,而方諾亞卻低頭不想回應,邁開步伐快快走入。
兩人穿過戶外庭院來到了民宿大廳。
“喔!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等好久!”
一聲嬌呼伴隨滿身撲鼻馨香奔入言上邪懷中,方諾亞低垂的頭顱在聽見這聲熟悉的嗓音後瞬間石化。
因為來人過於熱情的關係,言上邪幾乎承受不住地往後退了兩步,為了止住衝擊,他不得不放開手中柔荑,以雙手阻止懷中繼續磨蹭的進攻。
“好了、好了,你這不就見到我了嗎?”他輕聲長歎,口氣相當無奈。
“欸,我可是好不容易從言伯伯那邊得到消息就快馬加鞭趕了過來,誰要你一回臺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都不知道人家很想你……”嬌柔的嗓音讓人一聽便感同身受地委屈起來,但言上邪卻只是翻了記白眼,再歎。
方諾亞緩了緩心裡瞬間的衝擊後,面無表情地抬頭,只見滿臉焦急的父母一見到她,也快步走來,解釋情況,“亞亞,這位小姐說是要入住,但是她非得要等到你來不可,還有……等言先生,不過因為她名氣實在太大,被民宿裡的幾個房客認出來了,引起不小騷動……”
接下來大概發生何事,方諾亞多少能想像得到。
她強硬的擠出微笑,低聲請父母先行休息,這邊交給她處理,再將目光投向那正與言上邪親昵對話的嬌滴滴貴客洪雪鈴。
她是目前風采正盛的知名女演員,前陣子才剛在國內影展奪得最佳女主角獎項,見她一身打扮正如以往那般光鮮亮麗毫不低調,也難怪會被民宿住客認出並造成不小轟動。
方諾亞閉了閉眼,除了頭痛於接下來民宿安寧的問題之外,她更心痛於往事來襲得太急太快,逼得她不得不去面對。
因為在洪雪鈴的身後,還有謝淩和江子望。
所有舊人全數到齊,她好不容易才勉強從沉痛往事抽離而出一但當眼神觸及好友關切柔軟的目光時,她眼眶立即泛紅,揪心得十分難受。
當年因為意外在醫院療傷的方諾亞與言上邪大吵了一架之後關機,斷了所有對外連系,是洪雪鈴神通廣大的聯絡上了謝淩,而謝淩輾轉連系上她,她才知曉言上邪提早回台發生車禍的消息,而且,還被洪雪鈴痛駡了一頓。
她在當時幾乎封閉了自我,當她確認言上邪生命並無大礙但卻失去了記憶後,她痛苦又自責,離開了那座與他相識的城市,也拋開了在那座城市所有的人事物。
原以為不會再相見,卻沒想到緣分竟是未曾斷過。
“你好嗎?”謝淩走上前來,輕輕淡淡的問候。
初時,方諾亞仍是保持一貫的冷靜,直到好友的問候聲一如往昔,勾起她心底最深層的回憶,連帶攪亂了她所有心緒,淚水因此而潰堤,再也難以自持。
她捂著嘴,卻止不住顫抖的嗚咽,很想對著好友說自己很好,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方諾亞脆弱得無法站立,就連江子望走來讓出肩膀給她依靠都不自知。
“唉,看來她不是過得很好一一”江子望話還沒說完,眼神一花,方諾亞便已被人從懷中劫走。
“欸,你今天根本就是水龍頭,淚水關不住啊。”言上邪以雙臂圈住開始抽抽噎噎的方諾亞,將其佔有得很自然。
“沒事,我沒事……”她強撐起精神,微微使力想推離這堵溫暖結實的胸膛一無奈他根本沒有任何一丁點想鬆手的意願。
“我說小上,你也太失禮了,人家民宿老闆娘和你很熟嗎?”洪雪鈴沒好氣地湊上前來,氣得牙癢癢,本想動手分開相偎相依的兩人,卻在接受到言上邪投來的一記惡狠狠的眼神後,才悻悻然地決定收手。
言上邪沒理會洪雪鈴的話,語帶不善地說道:“人你見到了,要不要Checkin?只是我看這裡好像也不太適合你住,你乾脆再回城市裡去吧。”
“小上!”洪雪鈴雖然氣得直想跳腳,仍然保持著假面微笑,以著只有三人才聽得到的音量霍霍磨牙說道:“方老闆娘,你生意還要不要做?我可是要住進來這裡的大房客,快幫我Checkin !”
洪雪鈴頤指氣使的態度惹惱了言上邪,他眉心一皺,正想直接趕人,但懷中的方諾亞吸了吸鼻子,強提振精神回道:“好,請你們先到大廳沙發上稍等我一下,謝謝。”
言上邪沒再多說什麼,牽著方諾亞走到大廳櫃檯,抽了張桌上的面紙為她拭去淚痕。
兩人沉默半晌,直到方諾亞情緒稍稍和緩下來,言上邪這才淡淡開口,“我可以請她回去。”
她聽著愣了三秒,最後還是搖頭。“不需要,我想她來到這裡也好。”
他直勾勾盯著她,見她想就此打住話題不再往下說,他也只好勉強停住,只是心裡還是有些疙瘩,忍不住提出其他疑問,“那兩位是誰?”
“謝淩,我大學時期的好朋友以及同班同學,你以前也認識的。”後面附加那句,多了一絲心疼的歎息。“另外一位……目前應該是謝淩的男朋友,他姓江,叫江子望。”這是她後來獲知的消息,也不明白兩人最後是怎麼走在一起的,記得自己在謝淩之前寄來的mail得知這項消息時,還曾為好友感到開心。
言上邪眉一挑,不以為然道:“應該?你確定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剛才江子望對她過分的親近讓他相當介意,他向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大方客氣的男人,尤其他已確認自己的心思,萬不能再容許任何一位男人覬覦她。
“小上,子望是我的朋友。”明顯聽出來言上邪的敵意,方諾亞輕柔笑開,耐心解釋並說明自己立場,“他曾經救過我,如果沒有他,我想我現在不可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和你說話,對於他,我是充滿感謝的。”
“三年前你發生意外的時候是他在現場?”言上邪立即反應過來。
“嗯。”她並沒有再多說江子望同時也是兩人產生誤會的癥結點之一,此刻再將目光投至謝淩及江子望身上,心裡竟覺得寧靜許多,她不明白為何洪雪鈴會將她的兩位舊友帶了過來,但她相信這一定有著另外一層的意義。
“好吧,那我真應該感謝他了。”言上邪即使再不服氣,再懊惱自己當時遠在國外無法英雄救美,還是忍下這份嫉妒,將口氣緩和了下來。“但是以後關於你的一切,都將由我來保護。”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承諾,方諾亞頓時雙頰泛紅,不知所措的目光根本無法直視他熾熱的注視。
“你要相信我,好嗎?”
她並未出聲應許下來,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靜靜的,想著兩人的過往。
“早安啊!”
清晨五點半,這聲朝氣蓬勃的問候聲遇人便喊,男人一大清早精神抖擻的清爽帥氣,瞬間迷倒了一票早起運動的老婦人們。
“啊,師奶殺手又來了啦!”阿甘伯無奈搖首,咕敗道:“我說少爺你嘛幫幫忙,談戀愛談得這樣春風得意,你要就去迷你旁邊那個人啦!跑來迷這堆老查某幹什麼!”
怨懟的阿甘伯一轉身,就被自己的老伴給揪著耳朵叨念,“你是懂什麼!就是談戀愛才會這麼有魅力啦!是嫉妒還是羨慕?”
“喔一痛痛痛!”阿甘伯嚷嚷著,閃閃躲躲老伴沒好氣的攻擊,眼下又一位殺氣騰騰的女戰士跑來,經過他身旁時故意絆了他一腳,害他一個踉蹌,自投羅網撲入老伴懷裡,被她又抓又推痛得狼狽哀叫。
“厚!你是不會看路喔?”
“啊死老猴,是不會看臉色喔?這叫三角戀啦!你去掃到颱風尾,衰啦。”阿甘嫂好氣又好笑,抓好搖搖晃晃的老伴協助他站穩。
正當老夫妻倆準備八卦同時,一抹幽魂似的斯文男人對著他們慘白微笑,“……早啊。”
老夫妻嚇得險些驚聲尖叫,還是阿甘嫂先鎮定心神,出聲回道:“嚴老師早啊!一大早的你也出來慢跑喔,真是懂得保養啊,呵呵呵呵……”乾笑完後,接受到老伴的白眼,她撇嘴說:廠好啦好啦,是四角戀啦。”
看著最前方並肩而跑的那對才子佳人,以及他們身後追著的那名城市里來的大明星,還有苦戀不成宣告失戀的嚴季倫,夫妻倆同時歎息搖頭,雖然不知道這一出到底是要到何時才能柳暗花明,但想必是有好一陣子可讓鄉民們熱鬧八卦了。
“小上!”跟隨在後的洪雪鈴簡直無法接受自己被人無視,她氣急敗壞的呼喚前方那個不時幫身邊人擦汗的言上邪,最後索性假摔,任性坐在地上等著人來救。
“小上!我跌倒了!”
前方正停步為方諾亞遞水拭汗的言上邪深吸一口氣,雖然壓抑住了心裡面的火氣,但表情卻相當難看。
“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心知言上邪無法甩頭就走,方諾亞索性出聲提議。他點點頭,牽著她的手走至洪雪鈴身邊,問:“哪裡受傷了?”
向來是萬千寵愛集一身的洪雪鈴被言上邪的冷淡給激怒,因此回話時語音不自禁揚高許多,“哪裡受傷?你以前都不會這樣問,你會直接幫我看!現在是怎樣?有方諾亞在,你就把我丟在旁邊不管了嗎?”
“以前你沒有這樣無理取鬧過。”言上邪輕聲回道,但依然是蹲身下來察沿她的傷勢究竟嚴不嚴重。“嗯……沒什麼,一點小擦傷而已,你還是可以起來自己走路。”
“小上,你背我回去。”任性的大小姐開始鬧起彆扭,並瞪向一旁的方諾亞。這似曾相識的過程,倒是意外勾起了方諾亞的心痛回憶。
他們三人也曾經發生過這樣的場景,猶記得當時,言上邪是二話不說便將洪雪鈴背了起來,走去醫護室療傷,而自己只能被留在原地獨自黯然神傷。
方諾亞握緊拳頭,根本不敢將目光移向言上邪,真心害怕舊事重演。
“你自己走回去。”言上邪環胸,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睨著依然坐在地上的大小姐,渾然不知當他拒絕洪雪鈴的要求時,方諾亞抬頭驚訝地盯著他瞧。
“為什麼?!我受傷了很痛!才不要自已走回去。”洪雪鈴任性噘嘴,完全不接受自己會被言上邪拒絕的事實。
言上邪點了點頭。“好哇,那……”他將目光往後瞟去,向來人招招手。“嚴老師、嚴老師!這裡可以麻煩你幫個忙嗎?”
正在後面以烏龜走路方式不敢靠近事發現場的嚴季倫慢吞吞走來,他的視線始終是放在方諾亞身上,但明白此刻她的眼裡只有言上邪,因此只能收回自己的凝視,看向地上那位小姐。“有什麼事需要幫忙?”
見嚴季倫的態度冷淡到想置身事外,言上邪也不心急,說:“地上這位小姐和諾諾在大學的時候算是有交情的朋友,她剛才不小心跌倒了,說傷口很痛走不動,要我背她回民宿,但是如果我背她的話,諾諾心裡會難過,我知道你平時對諾諾最好,根本見不得她難過傷心,所以可以請你幫忙背這位小姐回去嗎?”
嚴季倫瞪大眼睛,硬是將口中的卑鄙二字咽下去後,才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好了,事情解決了,諾諾,我們繼續去運動吧。”說完,根本不管也不顧坐在地上的洪雪鈴一點也不想要被嚴季倫幫助,言上邪拉起方諾亞的手再度往前跑去。
身後傳來洪雪鈴嬌聲嬌氣的怒吼,言上邪沒被影響,反倒是好心情地仰頭歡呼,有種輕輕鬆松便擺脫麻煩的歡快感。
但方諾亞卻覺得他的處理方式並不妥當,扯著他的手止住了步伐。“小上,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嚴老師看起來並不是很想要幫這個忙。”
言上邪使力將扯著他往回走的她攬進臂下挾著。“諾諾,就算是嚴老師看起來很不想幫忙又怎樣?難不成你還要他再跟在我們屁股後面一路看著我們卿卿我我嗎?”他嘴角噙笑,似乎很滿意她與他的身高差,這樣老鷹抓小雞的方式讓他非常有成就感與滿足感。“雪鈴老是這樣纏著我也不是辦法,不能再任她隨心所欲了。”
“你不知道,那是因為你們以前感情的確很好,如果是以前的你,早就把她背起來了!”
她蹙眉使勁掙扎,壓根沒發現老鷹抓小雞的方式竟引起他的惡趣味,讓他嘴角的笑容愈是擴大。
對於她口中那麼多以前的往事,言上邪幾乎是左耳進右耳出。“喔,所以咧?”嗯,這個角度正巧可以嗅聞她隨風飄來的發香,教他心蕩神馳。
“小上!你放開我啦。”發覺他沒在聽自己說話,方諾亞惱火的掙扎,直到她意識到他正在親吻自己的發心,雙頰瞬間染上紅暈,止不住瘋狂的心跳,只能強迫自己試圖鎮定並低喊,“小上!我在和你說話呢!”
言上邪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諾諾,你們每個人最近都和我提以前怎樣怎樣,問題是我現在也還是言上邪啊!就算我做的事、說的話和以前不一樣了,但這是我的人生,我有權利決定我要怎麼做吧。”
她停下所有動作思忖他的話。“你說的沒錯,但畢竟以前如何也曾經是你的人生,我只是不想見你做錯了決定,後悔了……”
“後不後悔,那也是由我自己來承擔。”他撩起她一綹髮絲勾向耳後,眼神一黯。“諾諾,你總是習慣把我向外推,該不會以前的你也是這樣對我?”
他的問話令她心驚,便遲疑的道:“你……怎麼會這樣覺得?”
“所以你以前也是這樣對我嗎?”見她不答反問,心裡更是有底了,他落寞地將吻落在她耳廓,再問:“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前釣我,也許是喜歡你的呢?”
“不可能……”她下意識否認,提不起勇氣深思可能性。
“諾諾,我一直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言上邪垂眸,神情憂悒。“只有你不願意相信的事。”
方諾亞推開他的胸膛,想直視他的雙眸,但他卻將目光撇開。“你想起來了?”
“我沒有想起來,那只是我的感覺……走吧,今天慢跑夠了,我們先回民宿吧。”不願再多說,他牽起她的手往前邁進,心事重重的模樣教方諾亞整路上憂心忡忡。
窗外大雨滂沱,言上邪獨自一人待在房裡,他手裡捧著一本水藍色日記,日記封面上是一艘小輕舟,輕舟旁有著他專屬的“上”字落款,他瞪著日記本良久,無法相信竟會有這本日記的存在。
洪雪鈴早上滿臉不情願,像是十分燙手般地將日記塞往他手裡,撇嘴說:“言伯伯要我拿給你的,你自己有空的時候就翻一下吧。”
這本日記的突然出現讓他摸不著頭緒。“我的?我爸怎麼會現在才拿出來?”
“誰知道!”她翻了翻白眼。“可能是要我趕快死了這條心吧。”
“……嗯。”他直接收下,卻還是有滿腹疑團,見洪雪鈴像是松了好大口氣拍拍屁股走人,他眉一皺,不得不開始思考她此次前來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應該不可能只是為了要給他這本日記吧?
爾後他翻開手中日記,驚誑於日記裡的一切內容。
這是一本,從他與方諾亞相識之初便開始著筆的紀錄,他從一開始的訝然、投入到歎息,再跟隨著以前的自己心境轉折,是段很奇妙又詭譎的心理過程一一
【相遇】
她唱歌的樣子很美,像天使。
因為實在太喜歡她的歌聲,所以我像個白癡一樣傻傻跟在她身後,忍不住扮起星探的角色詢問她對演藝圈有沒有興趣,但當我問出口的時候,實在有些後悔,真怕她覺得我過於世俗,可她沒有,只是淡淡的給了我一記微笑。
她主動伸出她的手向我自我介紹,我卻像個呆子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於是我傻乎乎握上了她的手,仔細看著她明盤的外貌下透著股清新自然的氣質,這般內外矛盾的女孩,真的令我十分、十分……喜歡。
這是一見鍾情嗎?喔,不!我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動心?!
言上邪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民宿裡見到方諾亞時,心底竟也是胡思亂想著,如果可以的話應該舉薦她去當模特兒,不由得低笑。
【傳聞】
她本人和傳聞中的她很不一樣。
當我向旁人打聽起這個女孩時,“冰山美人”是所有人對她的見解。
態度有禮、舉止大方,但就是難以親近。
這讓我對她起了很大的好奇心,於是趁著旁聽她系上課程的空檔想要多認識她一些,至於為什麼會想要主動認識她?這點連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她的歌聲很動聽,覺得她的眼神很清澈,覺得她給了我十分不一樣的感受。
接著,第二次又是我起了開端,她淡淡地勾起了微笑,看似不想再與我有更進一步的認識,但當我和她聊起流行音樂時,她卻又與我侃侃而談,我們從迪士尼電影配樂聊到傳統樂曲、再聊到古典音樂,一路聊到現在時下最新潮的情歌,每首她都能夠輕輕哼唱幾句。
我承認,我很喜歡她唱歌的聲音……更喜歡她唱歌的模樣。
【瑰寶】
認識將近快一個月,這女孩開始將我視為朋友,她告訴我,她是個很慢熱的人,所以倘若真有人因為她的冷淡而打了退堂鼓,其實她也不會有太多的感受,頂.多會有些難受對方為何開始不再搭理自己了吧。
所以她今天難得的給了我一記非常真心燦爛的笑容,笑說我每天如此辛勤的來找她談天說地,找她吃飯喝茶,她其實是很驚訝的。
一開始她以為像我這種天之驕子應該只是一時興起才會一頭熱,卻沒想到我們兩人的共同興趣竟是如此契合。
老實說,聽見她這樣說時,我開心得直想在她面前高聲歡呼,但我只是強行鎮定地微笑說著,因為我是真心想要與她做朋友。
她聽見這句話笑了,她對我說:“除了謝淩之外,再也沒有人肯有這等耐心與她培養感情了。”
這真是太可惜了,對我而言,她可是塊瑰寶啊。
【流言】
因為最近我們兩個人愈走愈近的關係,學校開始有了流言。
我聽過,那些流言幾乎是偏激的。
大部分都是女同學之間在流傳,說她在倒追我,各式各樣難聽至極的話語,試圖傷害她以及重傷我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情感關係,雖然經常見她似乎是置身事外般的雲淡風輕,但我卻是十分心疼。
今天我的心情很沉重,早上才剛聽人提起她被人惡作劇的消息,但與我碰面時,她卻隻字不提,像是早上那件事對她而言一點也不重要,她見我鬱悶,忍不住問我怎麼了?我見她不想提起,只是淡淡回她自己心情不好。
她竟為我禱告了。
她專心低頭雙手握拳,輕風拂過她的發,發梢在她潔白細嫩的頸間飛舞流連,我忍住想要去撥觸的衝動,然後聽見她柔軟好聽的嗓音說著禱告文。
我沉醉著,忍不住對她說:“同學,有人說過你的禱告文很讓人感動嗎?”
她笑,那笑容像朵百合,清新芬芳,她說:“小上,你的名字才最讓人感動呢!那讓人永遠記得你爸媽對於愛情的執著與堅定,我相信他們也是如此期許你的。”
雖然我一直以我父母給自己的命名為傲,但打從她讚美的這刻開始,我愈來愈喜歡自己,也愈來愈想要得到她的喜歡。
對,她喜歡我的名字。
但……會不會喜歡我這個人?
【擁抱】
興奮的想找她在課後一起去逛逛夜市,聽說那夜市裡好玩有趣的東西琳琅滿目,結果當我抵達她系上時竟沒有見到她的人。
謝淩告訴我,她今天值日,到校園後門倒垃圾去了,我急急忙忙趕去,深怕錯過了她,沒想到正巧撞見一群女同學圍困她的畫面。
她抬頭與我四目相交,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我別靠近。
我明白,一直明白她的意思,她不希望我的出現讓情況更糟,那些女同學想必又是為了學校的流言而排擠她,即使我怒火中燒,還是停下了步伐,等到挑釁她的女同學們悻悻然離開後才走向前。
我捨不得她,捨不得她再因為我而遭受那些莫名的圍剿。
一股憐惜又心疼她的衝動,我將她擁入了懷中,等到我意識到她的香郁柔軟時,心跳競開始不受控制的失速,我害怕她會聽見,於是稍稍退開了身體,但擁著她的雙臂卻還是戀戀不捨地攬著她、守護著她。
我象覺到她輕微的顫抖,本以為她在哭,沒想到她卻是在笑。
她笑我抱她抱得很僵硬、笑我太大驚小怪,接著,她把我推開了。
滿懷的溫暖突然落了空,我的心也像是被人挖空般難受,聽她戲謔說著不要再與我多加接近,以免再遭受這等莫名其妙的待遇,我只覺得痛徹心扉,無法想像再也不能見到她的日子。
於是我從這刻的擁抱,驚覺到自己已經深深喜歡上她的事實。
【害怕】
那天告訴了雪鈴,她是我的紅顏知己,沒想到這小妮子竟然風風火火地前去找她,當我聽見同學幸災樂禍的說又有一場好戲可看時,我簡直怒不可遏。
到底為什麼所有人都非得去找她不可?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
我著急的在校園裡四處打聽她們談話的地點,火速趕去時,聽見了她們最後的對話。
雪鈴得意洋洋地說,她只將我當成是朋友。
第一次證實了自己在她心裡的地位,不知為何,我心情沉重得幾乎想哭。
感覺自己似乎是失戀了……更覺得,也許在她心目中,我並非是那般必要性的存在。
我壓抑著五味雜陳的情緒,聽她說起自己讓她覺得害怕,她害怕會有喜歡上我的那一天,更害怕我在學校太受歡迎因而一天天影響到她的生活。
於是我承諾她,我永遠也不會讓她覺得害怕。
我不想要見不到她,如果想要繼續在身邊守護她,那麼唯一的方式,便是……把她當成朋友。
她問我和雪鈴是否是男女朋友,我沒有多說,只是告訴她一切如舊。
我要怎麼告訴她,雪鈐其實是她的擋箭牌呢?
我知道我這麼做對雪鈴並不公平,但我不想要她再受到任何一丁點的傷害,於是與雪鈴達成了協定。
只要她不受到任何騷擾,凡是雪鈴要求我做的任何事,我都會答應。
【香草】
見到她濃妝豔抹的那天,其實我是非常動心的。
她同學將她化得過於妖豔,這簡直罪惡得過於招蜂引蝶,我提議她以後不要再讓她同學幫她化妝了,我從二姊那學來了不少化妝技巧,由我來為她打造專屬的妝容絕對是更棒的。
沒想到她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今天的她特別不對勁,卻也特別的美。
當我坐在樹蔭底下等待,遠遠見她穿著白色長洋裝款款走來,陽光將她灑得金燦,她白嫩雙頰撲著最天然美麗的腮紅,今天的她不是百合,像朵象徵愛情的玫瑰,我壓抑下想要擁抱她的衝動,壓抑下悸動,佇足在原地等候她。
只是她居然跌倒了!該死!那件長裙雖然讓她美得不象樣,卻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武器,見她痛得低呼出聲,我簡直急瘋了,於是顧不得她的任何想法,趕緊將她攔腰抱起,第一次感覺她的輕盈以及近距離撲鼻而來的香氣,我幾乎是捨不得放開手的,只是見她似乎跌得不輕,我只好將她放下,想要檢查她的傷勢,沒想到卻被她拍開了手。
想必是我太唐突了。
那長裙底下,可是雙白皙細嫩的腿。
接下來的她很不對勁,口氣不善、態度不佳,像個難以討好的任性小姐似的,我猜她可能是被我剛才的舉止給嚇著了,心裡覺得抱歉又難受,卻又不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
我喜歡幫她化妝,喜歡她眉眼間的風采、粉嫩的菱形唇瓣,喜歡幫她畫眉時,她輕閉著眼所給予的全心信賴,倘若可以,我希望能成為她這一輩子的彩妝師,只為她畫眉,而她也只為我妝點。
在言談間,我又知道了,原來,她喜歡香草口味的甜點。
一定記住。
【分離】
畢業那天,我告訴她我即將和父母出發前往洛杉磯拜訪幾位父母的友人,只是我沒有告訴她雪鈐和她的家人也會和我們一起前往,最近她總是因為雪鈴而顯得特別敏感,好幾次她問我和雪鈴的關係,說如果我們是男女朋友,她便不會再多加靠近我,以免讓雪鈴誤會,我一再向她解釋我與雪鈴的關係並非如此,但她卻不願相信。
好幾次,她因此對我忽冷忽熱。
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我與她之間的關係。
我很想告訴她,我很喜歡她。
畢業在即,倘若向她告知我的心意,她能夠不再害怕、不再顧忌學校流言,選擇和我在一起嗎?還是她根本不在乎那些流言,因為她只是將我當成朋友?
雪鈴總是嘲笑我的裹足不前,但我明白,我其實是太害怕失去她了。
在機場那天,她送了我一張CD,說是用她的歌聲陪伴我,不讓我在異國感到孤單,我多麼希望就這麼留下來,留在她身邊……但爸爸說,也許分離一些日子對我們來說會是好的,我們還太年輕,距離也許可以讓我們能夠靜下心思考,接下來我們該如何面對彼此。
只是我多麼捨不得離開她。
分離在即,她給了我一個深深擁抱,我記得她在耳邊對我說:“小上,祝我們友誼長存。”
該死的友誼長存……
這四個字,為我的旅行,系上了沉重的心情行囊。
我知道,我要的,不僅僅只是友誼而已。
【諾諾】
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重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江子望!
最後一篇滿滿潦草字跡透露出他狂亂急躁的心情,言上邪呆愣瞪著江子望三個字,想起這名字的主人此刻正和他住宿在同一個空間裡。
諾諾告訴他,江子望是她的救命恩人與朋友,但為何他最後一篇日記裡,對於這人卻像是恨透了似的……
那字跡因氣憤而用力深刻,好幾個字尾都以筆尖穿破了紙張,以張揚他當下盛怒的心情,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諾諾根本不敢向他再提起的?
他當年,是不是抱著回國後便要向她告白的心情,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便發生了意外?
言上邪皺眉歎氣,眷戀地反復閱讀自己的日記,沉湎於文字裡的萬般心情,思考著,接下來他究竟該如何前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