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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宴行危 -【精神病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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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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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8 00:00:19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楚留香)精神病人 作者:宴行危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很正很正的正劇!】

  某患有精神疾病的女主軟M來到楚留香的世界,

  從此步入江湖刀光劍影腥風血雨(口胡!實則混吃等死!)

  女主體格變異金剛不壞!

  女主病情反復思維混亂!

  女主脫線狗血亂撒滿臉!

  走走劇情偶爾抽風變態!

  CP一點紅,大家不用再問啦啦啦~~

  望天,這就是一個囧萌妹子推倒面癱冰山的治癒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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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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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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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8 00:16:49 |只看該作者
番外

    【又一村的作息時間

    早上七點半,又一村起床洗漱完畢,隨即來到家裡最別致的一間房。

    那間房裡躺著他的兩個姐姐。

    她們即使沉睡著,面上也帶著笑容。

    又一村照常給她們注射完營養劑,接著仔細的給她們捶腿、捏肩、擦臉……待忙完這些,已經是早上九點了。

    他從冰箱裡拿了罐牛奶,騎上自行車,匆匆向學校趕去。

    又一村喜歡自行車超過家裡的跑車,按他二姐的話來說,那跑車純粹是柳暗裝暴發戶用的。

    想到這裡,又一村笑了笑。

    九點半還有一場他的講座,主要是講關於精神的唯物主義,他不能遲到。

    但還是遲到了。

    因為在途中遇見一位突發急病的路人,偏偏已經堵車了兩個小時。

    又一村騎自行車的技術很好,在堵的水泄不通的路上,飛快的將病人送至醫院。

    柳暗常常因為這種事數落他,萬一那人是個碰瓷兒的怎麼辦?這個問題又一村早就想過了,不論是真是假,既然遇上了就不可能熟若無睹,遲了一步也許便救不了了;但如果是碰瓷兒的,他總有辦法讓那人後悔。

    又一村對這點很自信。

    只要是他自信的事便絕對說到做到。

    就像他說自己很快就去找兩個姐姐。

    他臨走之前已將那本書的內容爛熟於心,又惡補了各種兵器、火藥、醫理的知識。本以為萬事俱備絕不會出什麼問題,可他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又一村的第一次到來】

    又一村甫睜開眼,便看見兩條雪白、纖長的腿,翠綠的水草隨著水流搖曳。

    他愣了兩秒,忽然聽見水上有人怒斥:“什麼人!!”隨即便是嘩啦一聲攪亂河水的聲音,又一村胸口被大力一拍,倒飛出去,跌進岸邊的草叢。

    他摸了摸胸口,果然不疼。

    又一村這時也看清了局勢。

    岸邊站著一個女子,因為匆忙來不及穿衣,只裹著一件白衫,露在外面的胳膊因為羞怒變的粉紅。

    女子蒙著面紗,頭髮濕漉漉的,站在河邊,當真像是畫裡的人。

    又一村一時之間也很尷尬,不知從何開口。

    “淫賊!”那女子怒駡一句,忽然挑起長劍,朝又一村急攻而去毫不留情。

    便在此時,又一村突然說道:“在下是個瞎子。”

    女子的劍尖離他的雙眼僅僅一寸。

    “你是個瞎子?”女子皺了下眉,說話間在又一村眼前舞了個劍花,送近半寸。

    可又一村的眼睛眨也沒眨,看著樹幹溫和笑道:“是的。”

    女子的眼眸非常美,而此時卻滿是狐疑:“我問你,你為何會出現在此?”

    又一村垂下眼簾道:“我在上游落水,若不是姑娘將我救上岸,怕早就死了。”

    他從不說謊話,每次說謊都習慣性的垂下眼睛,這話肯定瞞不過他兩個姐姐。可面前的女子並不知道,反而覺得他這樣是因為有難言之隱。

    “你走罷。”女子還劍入鞘,若不是她衣衫不整,絕對轉身離去。

    又一村心下鬆了口氣,但十分歉然。他不動聲色的掃了女子一眼,覺得這女子外貌性格都很熟悉。來之時那書上的內容他已倒背如流,如果上天真這般眷顧他,扮多久的瞎子都無礙。

    又一村深深一揖,對女子道:“在下本是尋親,不慎落水多虧了姑娘搭救,敢問姓名,來日結草銜環至此不忘。”

    女子蹙眉道:“我沒有救你,那一掌本是要殺了你。”

    又一村不以為意,繼續道:“誰將我帶上岸,誰便是救了我。”

    女子當然不認同他的說法,可又無從反駁。雖然面前這男人是個“瞎子”,可她這樣和他說話終究不習慣,於是冷聲道:“你轉過身去。”

    又一村忙背過身子,嘴裡還喋喋不休的說:“是在下魯莽,姑娘你不要介意,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子曾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在下雖不敢自稱君子,但一直恪守禮數,奉先人之言一日三省。即使在下不是瞎子,也絕不會冒犯姑娘……”

    “你說完了沒有?”

    “剛好說完。”

    又一村轉過身,女子已經穿戴整齊了。

    面覆輕紗,一身白衣,不染纖塵。

    女子苤瞥他一眼,道:“就此別過。”說罷轉身離去。

    “姑娘留步!”

    “你還有何事?”

    又一村上前兩步,小心問道:“我見姑娘一身武藝,可是江湖人?”

    女子冷聲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面前這男人根本不會武功,她其實大可一走了之,但這人雖然開始冒犯了她,可後來言行舉止謙遜有禮,絲毫讓人厭惡不起。

    又一村微微笑道:“在下本是尋找家姐,可後來打聽到家姐同姐夫已離中原,遍尋不著。家姐雖不是江湖人,但姐夫成名已久,姑娘武功高超,便想問問可曾見過他二人?”

    女子頓了頓,道:“你姐姐、姐夫叫什麼名字?”

    又一村道:“花……海藍,一點紅。”說完這句,又一村便悄悄的觀察女子神色。

    果然如他所料。

    上天是眷顧他的。

    女子大驚過後,看向又一村的眼睛也變柔和多了。

    “你原來是海藍的弟弟?”

    又一村喜道:“姑娘認識家姐?!”

    女子答道:“我們是朋友。”說完抬眼看了看又一村,道:“但憑你一句話我不能信。”

    “不錯。”又一村點點頭,說:“我姐之前是個精神病……也就是神志不清,不知這樣能不能讓姑娘相信?”

    女子頷首道:“能不能其實都不重要,因為你若騙我,我便殺了你。”

    又一村鄭重道:“我若騙你,以後只要見到河流溪水,就從岸邊掉下去。”

    女子看他一身濕透,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又一村也笑起來,問:“現在姑娘可以告訴我名字了麼?”

    女子撇開眼道:“曲無容。”

    又一村心道果然,面上不禁揚笑:“小容你好,我叫又一村。”

    又一村雖然來之前惡補了很多相關知識,可對於這裡的地圖方位還是一頭霧水,即使知道海藍此時應該在海上,也不知如何去找。

    但曲無容不一樣。

    她對這裡熟悉極了。

    所以當又一村懷疑眼前人便是曲無容的時候,他微微動了下心思。他並不是有意算計曲無容,只是太過匆忙來不及細想,不論如何,他對這個女子都是感激萬分。

    曲無容聽了他的請求,自然是願意幫助。她不僅有大把的時間,更因為海藍是她的朋友。幫助朋友的弟弟,這在曲無容看來也是應該的。

    同又一村相處的越久,曲無容便越看不透他。

    她開始見到又一村,只以為他是一個有禮的世家子,可後來發現又一村這個人很奇怪。

    又一村有時間便開始搗鼓一些非常奇怪的東西,並且掏出一張紙記錄符號;他們偶爾住客棧,又一村會有板有眼對客棧裡的菜肴評價,這時曲無容覺得世家子本該如此;可有時他們會露宿野外,只有乾糧冷水,又一村卻也能吃的津津有味;有時會突然碰上江湖小幫小派廝殺,或者窮苦百姓受難,又一村總會停下挨個給他們治傷,這在曲無容看來是不能理解的;再例如又一村總是不經意之間保護她,可他自己明明不會武功……還有很多很多。

    若僅是如此,曲無容也不會覺得奇怪,畢竟他有一個更奇怪的姐姐。

    但又一村是個瞎子。

    是個溫文禮貌的瞎子。

    於是這在曲無容看來便不一樣了。

    這天夜裡,他們已經到了江邊。

    曲無容在江裡刺了兩條魚,又一村早已經生好了火等她。

    “小容,你吃了我烤的魚,便再也吃不下其他人的了。”

    曲無容對又一村抗議過幾次稱呼,可都被又一村無視了,久而久之,她便也習慣。

    “此話怎講?”

    又一村笑了笑說:“待會兒你便知曉。”

    曲無容在吃到魚之前,心裡還是深表懷疑的,但當她咬了一小口,才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真的吃不到這麼美味的烤魚了。

    “怪不得你說起菜肴頭頭是道。”

    又一村歎氣道:“沒辦法,我上面雖有兩個姐姐,可一個不願意做菜,一個不會做菜,只能靠我自己。”

    曲無容心下覺得海藍怎麼能讓一個瞎了眼睛的弟弟包攬家務,正想問他為什麼,火堆突然“劈啪”一下,火星濺到曲無容手背,“滋”的一聲。

    “你怎麼樣?!”又一村連忙執起她的手背,仔細一瞧都燙起水泡,他趕緊將她往江邊拉:“走,快浸到涼水裡……”

    曲無容死死的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盯著他。

    “你不是瞎子。”

    又一村僵直著背,竟不敢回頭。

    “你不是瞎子!”曲無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卻微微發抖。

    又一村不知為何有這樣深厚的負罪感,也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成功的騙過人,謊話被揭穿覺得無所適從。

    但他需要給曲無容一個說法,他不想因此失去一個朋友。

    “是,我不是瞎子。”又一村整理了下思緒,方才慢慢的將當時的心理變化全盤托出,曲無容蒙著面紗,讓他猜不透她是否原諒自己。於是又一村問:“小容,你……”

    “你一定覺得我很醜吧!”曲無容突然開口,淒然無比。

    她其實能這麼快和又一村成為朋友,除了又一村本身的性格原因,便是他的眼睛看不見,所以曲無容由來已久的自卑感也漸漸消失。在又一村的勸說下,幾次當著他的面解開了面紗。

    那時候,她都以為他看不見。

    可不曾想,自己滿臉猙獰錯亂的疤痕,都毫無掩飾的展露在又一村的眼底。

    她記得又一村當時還笑著對她說:“揭開面紗,透透氣。”

    “別每天都捂著,對皮膚不好。”

    “你的聲音很動聽。”

    “你的武功很高超。”

    “你一定很美。”

    “……”

    曲無容眼睛有些酸澀,她不明白,不明白又一村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才能對著她的張臉說出那些話。

    或者……他在說那些話的時候,心裡實則噁心討厭的不行?

    纖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給她擦去眼淚。

    曲無容愣了片刻,猛然反應過來,一掌便拍了出去――

    “哢擦。”

    又一村無奈的看看自己扭曲的右臂,又無奈的看向曲無容。

    曲無容瞪大淚眼,踉蹌上前兩步,伸手想將他的右臂接上,卻不知從何下手。她慌亂的看著又一村,說不出半個字。

    又一村心下暗道,幸好自己預先切斷了痛覺,否則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雲淡風輕了。

    可他卻擰著眉,盯著曲無容一字字道:“小容,我不該騙你。”

    “你如果不原諒我,就把我的眼睛挖了吧。”

    “是,任誰見了你第一眼都會覺得你醜。”

    “我也是。”

    “可我習慣了,就覺得你不醜了。”

    “相反,我覺得你原來越美。”

    又一村抬起另外一隻手,隔空在她臉上比劃:“嗯……這裡的皮膚是刀傷,可以用大腿上的皮膚重植……這裡是腐蝕性液體,可以先刮去死肉,繼續重植……”

    曲無容看他骨折了還亂舞著手,終於忍不住一把捉住他胳膊。

    又一村微笑道:“小容,你真的很美。”

    曲無容哽咽了一下,半晌方抬起頭,扶著他骨折的右臂,問道:“疼……疼嗎?”

    “不疼。”

    又一村答完,晃了晃手臂,心道:真的不疼啊!

    又一村和曲無容來到海上。

    曲無容不知道又一村是用什麼法子找到海藍的,反正他就是找到了。

    在船上和又一村相處的幾日,是曲無容這麼多年以來最開心的時候。

    但她沒想到又一村會離開的那麼快。

    又一村在船艙裡和海藍說話。

    曲無容一個人立在甲板上,她緊緊扣著船舷,想著告別的場景。

    她明明和又一村相處時間很短,為什麼會那樣不捨得……曲無容有些擔憂,擔憂自己是不是動了心。

    “小容!”

    曲無容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誰來了。

    又一村跑過來,微微有些氣喘。

    曲無容移開眼神,說:“你跑這麼著急幹什麼?不和你姐多說說話?”

    又一村笑了笑道:“我怕你一個人等急了。”

    曲無容心下一暖,可隨後便聽到又一村說他要離開了,登時便如一盆冷水兜頭淋下。

    “你怎麼了小容?”

    曲無容愣了愣,刷的撇過頭,冷道:“我沒事。”

    又一村也不繼續問,而是從袖裡拿出一堆小零碎,全都塞到曲無容手上。

    “這些都是什麼……我不要!”曲無容知道又一村搗鼓的那些奇怪東西都是他發明的武器,她不喜歡。

    又一村道:“你必須要。”

    “我不要,你拿走。”

    “這是聘禮。”

    “我不……”曲無容剩下的話全部壓住了,她怔怔的看著又一村,不可置信道:“你……你在胡說什麼?”

    又一村卻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船艙,歎然道:“我現下已經明白二姐留在這裡的原因了。”他頓了頓,看著曲無容,無比認真的說:“小容,我很喜歡你。”

    曲無容下意識的去捂臉,卻被又一村抓住手腕。

    又一村大大方方的問道:“我喜歡你,無關容貌。”

    緣分這種東西,是說不清的。

    一見鍾情不無道理。

    曲無容眼光泛淚:“……那你為什麼還要離開?”

    又一村深吸口氣,歎道:“我回去,是因為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人,照顧好家是我的責任。”

    是他做弟弟的責任。

    柳暗和海藍都以為他會正常的娶妻生子,殊不知也是步了她們的後塵。可又一村和她們又是不同的,他能在現實裡工作,也能在這個世界生活、相愛。他有這個能力,而能者多勞。

    “我肯定會回來。”

    “小容,如果你能忍受你未來的夫君每天早出晚歸,我覺得沒人比我更合適。”

    “週六周日會休假,不會每天都在外辦事。”

    “小容,你那是什麼表情?”

    “小容,那是聘禮,你別扔!”

    “……”

    “又一村,你……你放我下來!”

    【後續】

    很多年後,又一村去找他兩個姐夫訴苦:表示很疑惑,為什麼女人成親之前溫順可愛,成親之後都會變成母老虎。

    “溫順可愛?!你確定?你確定你姐她有溫順可愛的時候?!”

    又一村:“……”

    好在大姐夫家暴慣了,無壓力。

    “無妨,你二姐很懂事。”

    “……大多數時候很懂事。”

    “……還是很懂事。”

    又一村:“二姐夫,你不用給她說好話……”

    二姐夫認為是間歇性發作,哄哄就好。

    而他自己,只能默默的買一塊搓衣板……——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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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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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8 00:16:23 |只看該作者
六十四章

  一點紅聞言一怔,尚未來得及問來者是誰,就見海藍欣喜若狂的奔過去,將那白衣男子抱個滿懷。

  “你……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找到我的呢?你怎麼和無容在一起?你們怎麼認識的?你……”海藍一口氣劈裡啪啦的還沒問完,忽然被人一把拉住胳膊,拽了回去。

  海藍扭頭一看卻是一點紅。

  而一點紅的鐵青著臉。

  “他是誰?”

  海藍被冷的一抖,心裡卻明白一點紅是吃味兒了,莫名覺得好笑。

  那白衣男子微怔,隨即含笑說道:“二姐夫,難道二姐沒有向你提起過我?”

  一點紅聽他的稱呼愣了愣,終於知道面前這人是誰。

  “你是……又一村。”

  又一村頷首道:“正是。”

  一點紅頓時釋然,海藍悄悄的掐了下他,立馬和曲無容打招呼。然後將又一村是她親弟弟的事告訴楚留香幾人,船上一時好不熱鬧。

  而相比原隨雲那方就冷清多了。

  枯梅大師冷眼旁觀許久終於忍不住喝斥:“你們既然都聚在一起,死起來也委實方便。”

  海藍聞言心裡頓時涼了半截,看向又一村和曲無容愁道:“你們怎麼偏偏這時候趕來?”

  又一村道:“無妨,我已經將儀器修好了。”說完撩起袖子,給海藍看了看手上的報警器。

  海藍放寬了心,可一想到柳暗,心又懸起來:“姐呢?你有沒有找到她?”

  又一村愣了下,然後笑道:“二姐,這些事稍後再給你解釋。我來到這裡,幸好遇見了小容,否則不能這麼快找到你。我是來幫你忙的。”

  海藍和一點紅對視一眼,怪道:“幫我什麼忙?”

  又一村從袖裡拿出厚厚一遝紙,說:“我將書上的內容全都默了下來,你要是想知道後面的事情的發展……”海藍驚的一把捂住他的那遝紙,看了看楚留香等人,心怦怦直跳:“你怎能把這東西隨便拿出來!”

  眾人聽他們談話,都不禁對那紙上的內容好奇。

  而原隨雲、楚留香和一點紅都猜到了那是什麼。海藍的預知能力,說不定便是同此有關。

  又一村將紙收起,正色道:“我知你可能遇到了麻煩,就趕來了。”

  海藍揉了揉額角:“你又不是武林高手,趕來有什麼用?送死嗎?”

  又一村但笑不語,彎腰將那木箱打開,只見裡面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

  “這都什麼?”

  又一村拿起一個木盒子,還未說話,就聽楚留香驚詫的說:“暴雨梨花釘?”

  “不錯。”又一村點點頭,道:“暴雨梨花釘是我這幾日趕出來的,做了好幾個,都不甚滿意。不過比起只能發射兩次的暴雨梨花釘好多了,我重裝了機括,起碼六發。”又一村一邊解釋一邊給楚留香、胡鐵花幾人拿了一個,好像不要錢似的。

  兩發的暴雨梨花釘已經讓人搶破頭,而六發的……

  海藍看著手上的暗器,喃喃道:“小村,你這個不叫暴雨梨花釘了,可以改名機關槍……”

  又一村敲了敲額頭,說:“對,我還給你們準備了這個。”

  “霹靂彈,威力不大,昨天試了試,才不過炸起浪花六米。”

  “這個威力也不大,我叫它十九連環弩,因為它只能發射十九次。”

  “飛蝗石,威力平平,我不滿意……”

  “驚濤鎖,這個稍微有點用處……”

  “還有這個……”

  海藍手裡五花八門的武器快堆不下了,她想讓一點紅幫她拿幾個,才發現一點紅手裡也拿滿了,而又一村還在說這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海藍望望天,出聲打斷他:“好了小村,我們都試試就知道滿不滿意了。”

  又一村這才回過神,看見海藍他們手裡各種東西不由一笑。

  而原隨雲聽見又一村所說,已經喝不下半口茶。

  他冷然道:“莫非你們想靠這陰險毒辣的暗器來與我相爭?”

  海藍反駁說:“誰要和你相爭,我們只是要幹掉你而已。”

  對於海藍這種人,原隨雲知道是說不通的,他只能對楚留香道:“香帥號稱從不殺人,卻也是謠傳?”

  楚留香將手裡的暗器放下,無奈道:“我的確從不殺人。”頓了頓,指著英萬裡道:“這位是天下第一名捕,英老英雄,原公子若肯認罪伏法,倒也就罷了。”

  原隨雲好像聽見天下最大的笑話,道:“認罪伏法?我何罪之有,又伏哪門子法?”原隨雲越笑越大聲,到後來眼睛都笑紅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枯梅大師再也忍不住了,朝眾人暴起,兔起鶻落,抱著死也要拉一個的心態,一招摘心手使到極致——

  只聽奪奪奪一陣急響,船艙上釘著密密麻麻細如牛毛的銀針。

  更多的銀針卻釘在枯梅大師的身上。

  枯梅大師死了。

  “我還沒有將她帶回華山處置,你怎就將她殺了!”華真真看著張三,頗為氣急道。

  張三也學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悻悻說:“手滑,沒有想到威力如此巨大。”

  高亞男驚呼一聲奔到枯梅大師身邊,放聲大哭起來。

  胡鐵花不知怎麼安慰她,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高亞男悶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不惜和楚留香胡鐵花為敵,都是因為這個師父,而現在這個師父卻死了,她也沒有必要站在原隨雲一邊。

  原隨雲抬手飲盡最後一口茶,即使茶的味道充滿濃濃的鐵銹味。

  他知道自己這次是輸了。

  而且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無爭山莊的少莊主,竟然是海上銷金窟的幕後主使,說出來會有人信嗎?可這卻是事實。原隨雲不能怪誰,只能怪他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造成的。

  他其實有勝算,但那是在又一村到來之前。

  原隨雲對自己的武功雖然自信到自負,可也知道暴雨梨花釘的威力,更何況不止武器,還有楚留香這樣的高手。

  原隨雲不想認輸,可他不得不認輸。

  “看來我難逃一死。”

  海藍點頭道:“你想如何死法?”這話和當時原隨雲要殺她問的一模一樣。

  原隨雲不由微微一笑,道:“臨死之前,我還有一個請求。”

  一點紅道:“但講無妨。”

  原隨雲道:“可否將那本書給我,我想知道命運是不是真的如此。”

  一點紅看向又一村,畢竟那本書涉及的秘密不是他能決定。又一村笑了笑,從懷裡拿出那疊紙,放在地上:“你既然要死了,這東西送你都無所謂。”

  “多謝。”原隨雲喉頭哽咽了一下,拿起那疊紙,背過身。

  金靈芝已經哭得滿臉淚水,撕心裂肺的喊著不要,可原隨雲恍若未聞。

  海藍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往往都是心軟壞事。可她還是忍不住對原隨雲道:“不管是預言還是現在,你都不可能稱霸江湖,註定一死。”

  原隨雲身形一頓,沒有答話。

  如他一貫的風采,從容、瀟灑的跳進大海,再沒有浮上來。

  也許他並不會死。

  海藍這樣想著,突然揪住又一村的衣服,驚然道:“你真的將那東西給他了?!”

  又一村點點頭:“算是了卻他的心願,何況他是一個瞎子。”

  海藍還是不放心:“他可以叫別人念給他聽啊!”又一村看海藍神色,趕緊又說:“不過我想他們應該看不懂。”

  海藍怪道:“為什麼?”

  又一村歎了口氣,看著海面道:“我寫的是英文。”



六十五章

兩艘船調轉了方向,返回中原。

蝙蝠島,銷金窟,即使再誘人他們也不會前往。

海藍和又一村待著船艙裡,眾人識趣的沒有打擾。

“你們臨走之前我便已經想好了,不會讓你們受到半分威脅。”又一村整理著箱子,繼續道:“所以二姐,這箱子裡的東西全留給你了。”

海藍點頭道:“謝謝你,小村。”

又一村不知想到了何事,遲疑著說:“二姐,你……你有打算回來嗎?”

海藍垂下眼簾,歎道:“你明明知道,何必再問我。”

她今生今世,都會留在這裡。

又一村笑著說:“我知道。”

他以前或許不能理解,但現在他都明白。

海藍像小時候一樣,摸摸他的頭,輕聲問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又一村指著報警器道:“我在上面安裝了定位系統,可以感應方位,但具體要找到還是費了很多周折。”

海藍忍不住贊道:“小村你最聰明!”

又一村搖了搖頭,說:“如果我聰明,就能找出為什麼你們不能傷頭的原因了。”

“……什麼意思?”

又一村卻沒有回答,只是道:“二姐,你千萬不能重傷頭部,否則我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這是又一村結合兩個姐姐的經驗得出的結論。

海藍仔細一想,除了這次是她自己下手有分寸,以前好幾次都是因為傷了頭才變的奇奇怪怪。所以她並不懷疑又一村的話。

“我記下了。”

又一村放下心,道:“我以後會經常來探望你和二姐夫的。”

“你……你現在就要走?”海藍聽他這話,微微一愣,這才見面多久。

又一村道:“家裡沒人守著始終不行,你和姐都要人照顧,我不回去怎行。”

海藍心下發酸,卻說不出其它的話。她愣了愣問:“姐呢?姐沒有在家嗎?”

又一村不禁笑了笑:“她在家,跟你一樣。”

海藍瞬間便明白了。

“她當初跟我說她晚了一百多年……難道姐現在回去了?”

又一村嗯了一聲,說:“不錯,我明天就去找她,她讓我給帶一件東西。”

海藍問道:“什麼東西?”

又一村咳了咳,道:“《男性結紮手術的具體步驟》。”

海藍:“……”

又一村看了看天色,起身道:“二姐,我下次再來看你,我去給小容和二姐夫告別。”

海藍見他走了,方才想起還有一件事沒有問他,忙喊:“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和無容遇見的?!小村?小村你走那麼快幹嘛――”

又一村給大家告辭之後,便消失在船上。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楚留香等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詢問,就連曲無容也沒有詢問。

天還沒亮,海藍便把一點紅拉到甲板上坐著,美其名曰等日出。

海藍靠在一點紅肩上,鬱悶著說:“我弟弟消失了,他們一點兒都不奇怪麼?”

一點紅伸手給她撫了撫海風吹亂的頭髮,道:“就算奇怪,他們也不會問。”

“為什麼?”

“因為你會為難。”一點紅頓了頓,又道:“不想說的事,就不要說。有的人喜歡刨根問底,有的人卻不喜歡。”秘密之所以叫秘密,就是因為很少有人知道。

海藍皺了皺鼻子,說:“那你呢?你想不想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

一點紅低笑了會兒,方道:“我便屬於後者。”

海藍摟著他脖子歡快的親了一口,笑眯眯的說:“我也喜歡後者!”

“不過我還是有一事不明。”一點紅遲疑了片刻,道:“無爭山莊乃是武林第一世家,原隨雲貴為少主,一生不愁金銀秘笈,為何還要做這樣的事。”

海藍歎道:“因為他從小便是瞎子,獲得錢財不過是為了滿足扭曲的心理。”說完望著一點紅道:“但也是天性問題。”

一點紅看著海藍,道:“那是他未曾遇見對的人。”

“你當誰都跟你一樣,運氣這麼好遇見我?”海藍往臉上貼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一點紅將她抱緊了些,微微感然:“不錯,是我的福分。”

海藍窩在他懷裡,心裡安定又甜蜜。

她還是那句話,從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和對方永遠在一起,便是天下最幸福的事。

一點紅亦是如此。

清晨薄霧散去,天邊金光微露。

一點紅以為海藍睡著了,揉揉她的頭髮,喚道:“海藍?日出了。”

海藍笑道:“我沒睡。”

她只是在想事。

不論多轟轟烈烈的情愛到後來都會趨於平淡,海藍在想以後茶米油鹽醬醋茶,會不會因為雞毛蒜皮和一點紅吵架。

於是海藍揚起臉問:“一點紅,要是我以後惹你不高興,你會不會拿劍把我砍成兩半?”

一點紅聽她這話一愣。

“你認為會?”

“會啊,在你突發奇想找我練身手的情況下。”

“……”

一點紅伸手拍拍她的腦袋:“以後別說這些胡話。”

“哦。”

微風吹拂著船帆,水天相接處霞光盡染,漫捲舒雲。

青天碧海,旭日初升。

【終】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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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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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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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8 00:16:06 |只看該作者
六十三章

  這是海藍在船上睡得最踏實的一晚,將所有煩惱都拋諸腦後,全心全意的和一點紅在一起。

  就連睡夢裡都笑的樂不可支。

  海藍翻了個身,想窩在一點紅懷裡,伸手去抱卻撲個空。她閉著眼,迷迷糊糊一陣亂摸,床板上卻空蕩蕩的。海藍頓時驚醒,刷的從床上彈起來,環顧四周,房裡擺設一成不變,她明明記得昨晚差點把船給拆了……

  “莫非……我做了一晚上春夢?”海藍指著自己鼻子自言自語,有些想不起昨晚翻雲覆雨是真是假。她掀開被子,正想去桌上倒杯茶,頭一低卻忽然看見自己胸口上布著細細密密的吻痕,襯著雪白的肌膚格外扎眼。

  海藍愣了兩秒,臉騰的紅了,連忙的鑽回被窩裡,仔細想了想,昨夜發生之事立馬清晰起來。

  自己沒有做夢,幹的事卻比夢裡還荒唐。海藍抬手捂著臉,她怎麼有勇氣把一點紅推倒的?!倘若現在叫她再來一次,打死也不肯了。海藍抱著被子滾來滾去,突然想起她昨晚將關於原隨雲的所有事都告訴了一點紅,這會兒不見他人影,難道出什麼事?!

  思及此,海藍立馬就變嚴肅正經。

  她的衣物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椅子上,海藍看著微微發笑。正要起身去拿衣服,房門卻吱呀一聲推開了。

  海藍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裹著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

  “嚇我一跳!”待看清來人是誰,海藍才舒了口氣。一點紅手裡端著碗,一身衣服沒有丁點兒褶皺,乾淨俐落極了。若不是海藍知道,她都懷疑一點紅昨晚是不是沒脫衣服。

  一點紅將手裡的粥擱下,目光撇向別處道:“過來喝粥,你……你委屈了……”

  即使他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海藍還是明白了,兩隻耳朵紅紅的。可她看著一點紅的樣子,自己那點羞澀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海藍眼珠一轉,嘟噥說:“你把衣服放那麼遠,我拿不到。”

  一點紅頷首道:“是我疏忽。”說完便將衣服放在海藍跟前。海藍卻不急著去拿,反而看著他笑嘻嘻道:“你要看我穿衣服麼?”

  一點紅於是背過身,聽見海藍在身後竊笑,自己也不禁彎起嘴角。

  海藍飛快的穿好衣裳,看向一點紅背影突然想起他以前,不自覺的回想。彼時一點紅的背影滿是蕭索孤獨,而現下給海藍的感覺卻溫暖極了。海藍心下一動,忍不住撲在他背上,摟著他脖子道:“我不想走路,你背我吧!”

  一點紅手快的扶著她,失笑道:“你是怎麼了?”

  海藍將頭埋在他頸窩,低聲說:“我疼,走不動。”

  一點紅聞言一僵,忙問:“哪裡疼?你怎不早說?快躺下……”

  海藍“撲哧”笑出聲,然後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心疼。我心疼你。倘若我早些遇見你,你便不用受那麼多苦了。”

  就不用被薛笑人拐走,做著自己不願做的事。

  一點紅愣了愣,覆著海藍手道:“能遇見你,便是我三生有幸。”多的他不敢奢求,只願兩人相守永不分開。

  海藍心中的幸福滿滿的都要溢出來,她不後悔,一點兒也不後悔做出回來的決定。

  海藍喝了一小口粥,抬頭問道:“你方才去哪裡了?”

  一點紅皺了皺眉,似乎在考慮告不告訴她,但不管他遲疑多久,最終也要說的。

  “原隨雲是蝙蝠公子的事,我已告訴了楚留香。”

  海藍正要喝第二口,聽見這話頓了頓,問:“……楚留香怎麼說?”

  一點紅道:“他相信你。可他也要證據。”

  海藍點點頭:“我知道。”

  楚留香絕對相信她的話,但即使知道原隨雲就是幕後主使,楚留香也要拿到證據,除非原隨雲親口承認。

  一點紅忽然伸手摸了摸海藍的臉。

  海藍眨眨眼問:“怎麼了?”

  一點紅啞著聲音開口:“你受苦了,若不是想出裝瘋這個辦法,否則……”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原隨雲會怎麼逼迫海藍,一點紅連想也不敢想,海藍再出一點兒事,他都承受不起。

  海藍拍拍他的手,咧嘴笑說:“安心,這次誰想把我們分開,我就要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上!”吹吹牛皮講講大話……無妨,無妨。但原隨雲不死,終究是個隱患,去了蝙蝠島上還有原隨雲更多手下,對海藍等人皆無好處。

  海藍凝思半晌,忽然問道:“你能打得過枯梅大師麼?”

  一點紅不知海藍怎麼有此一問,答道:“若是以前敵不過一百招,但現下……可以一試。”

  海藍搖頭說:“沒有百分百得勝的把握都不行,我不要你陷入危險之中。”

  一點紅心裡一暖,定然道:“我有。”

  短短二字,擲地有聲。

  海藍忍不住撲進他懷裡,滿心歡喜道:“走吧!我們去幹掉原隨雲!”

  天光放晴,海風和煦。

  原隨雲的笑容比這天氣還要溫和。

  哪怕楚留香當面對他說:“原公子乃無爭山莊少主,為何還要做這等暗地買賣令人詬病?”楚留香放下手裡的酒杯,看了看四周景色,笑道:“在甲板上喝酒,心情也開闊多了。”

  可桌上眾人都沒有接他的話茬,就連胡鐵花都愣了半天,才驚道:“海藍說你就信?!”

  楚留香看著原隨雲眼睛,慢慢說道:“我當然信,現下只不過缺原公子的親口承認。”

  這番話已經說的非常明瞭,原隨雲就是蝙蝠公子,楚留香只不過是想問個清楚。當一點紅將海藍的事都告訴他的那一刻,他就做了這個決定。

  楚留香想到上次,海藍其實想將薛笑人是幕後主使的事情告訴他,可他拒絕了。因為他想自己去找證據證明,而這樣的結果便是耽擱時間,讓一點紅痛失所愛,自己也愧疚萬分。而如今他又將一點紅和海藍牽扯了進來,這次海藍毫不猶疑的告訴他原隨雲便是主使,楚留香沒有不相信的道理。或者說跟海藍交上朋友以後,他再也沒有懷疑過海藍話裡的真實性。

  一點紅和海藍都是他的朋友,而這兩個朋友都不會說謊。

  所以原隨雲是蝙蝠公子是毋庸置疑。

  楚留香也想去找證據,可那樣又會耽誤時間,從上次的事情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萬能的,他也不想再愧疚一次。

  原隨雲終於開口了,他笑了笑說:“未曾想到名滿天下的香帥,竟也會相信一個神志不清的人。但要無憑無據冤枉在下,那也萬不可能。”

  “不錯,沒有證據是不能污蔑的。”金靈芝忙附和道,卻被胡鐵花瞪了一眼。

  桌上坐著的其他人都識趣的沒有說話。

  英萬裡和白獵,張三和勾子長,華真真和高亞男。他們都沒有人說話。

  楚留香摸著鼻子說:“我現在沒有證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天衣無縫的陰謀也有露出馬腳的時候,這真相也不遠了。”

  原隨雲依然親切的笑道:“既如此,便請香帥拿出證據,無爭山莊也不是任誰都能潑髒水的。”

  楚留香微微一怔,心中想法猜測雖多,卻又不知從何談起。

  “好啊,你要證據,我就給你!”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翠衫女子趴在一點紅背上,對原隨雲撇嘴道:“不要忘了,我可是個偉大的相士!”

  海藍說完,湊近一點紅耳邊道:“放我下來。”

  一點紅依言將她放下,身子側了側,將她護在身後。

  楚留香見他們來了,忍不住笑道:“海藍,好久不見。”

  海藍從一點紅身後探出頭,笑眯眯的和楚留香胡鐵花打招呼:“是啊,好久不見!”說著眼神瞟到飯桌上,壓根兒沒有“菠菜大蝦”。

  海藍心裡有些遺憾,也有些慶倖。她在船上這幾日,原隨雲都是單獨飲食的,卻沒想他今日設了宴。幸好那道菜沒上,不然毒死的可不止原隨雲一個了。

  楚留香看她盯著滿桌菜肴一瞬不瞬,說:“一起來吃些飯菜罷,我想原公子樂意至極。”

  原隨雲點點頭,尚未開口卻聽海藍搶聲道:“別,我是來上證據的,而證據就在這飯桌上。”

  “勞煩海姑娘說明。”原隨雲笑了,雖然這個笑容怎麼看都牽強冷硬。說他不後悔是假的,可世事難料,他又怎麼會想到海藍竟然是裝瘋、楚留香竟然會上船、自己會被揭穿?!

  海藍也不一口氣說完,而是賣了個關子道:“原隨雲是不是蝙蝠公子,在座的高姑娘和金姑娘不是最清楚麼?”

  高亞男和金靈芝沒想到海藍突然說起她們,兩人都是一愣,立刻異口同聲的否認:“我不認識他!”

  胡鐵花一震,沒想到自己喜歡信任的兩個女子,都和原隨雲扯上關係。

  海藍繼續問道:“原公子,敢問你還記得今早吃的什麼嗎?”她語氣奇怪,任誰都會聯想到原隨雲吃了有毒的東西。

  原隨雲也立即想到這點,臉色鐵青。

  “你給我下毒?!”

  海藍忙擺手:“我哪有那膽子!只是昨夜恰巧碰見金姑娘去了廚房……”

  “你什麼意思!”金靈芝刷的拍桌站起,看著海藍怒道:“我平白無故怎會去給他下毒?”

  海藍心裡悠悠的想:天地良心,她可沒說關於下毒的一句話,一切都是這些人臆測。

  “那金姑娘去廚房有何貴幹?”原隨雲漠然問道。

  “我……”金靈芝急的身子發顫,不想說卻不得不說,跺了跺腳道:“我……我不過是給那姓胡的煲湯……你們不信,大可去問他今早是不是門口放了一鍋湯!”金靈芝說完這話,已經霞飛滿面。

  胡鐵花愣了愣,了然說:“原來是你!今早一開門就踩鍋裡,差點把我腳燙熟!”他還罵了半天是誰這麼缺德,可這話胡鐵花卻不敢說了。

  “你!”金靈芝瞪他一眼,轉過頭去。

  高亞男看他二人打情罵俏,不由冷哼。

  海藍滿意的笑了,說:“原來金姑娘是喜歡……”

  “我不喜歡他!”金靈芝猛然打斷海藍,看向原隨雲神色大變,脫口急道:“你不要聽她胡說,我還是喜歡你的!”

  原隨雲神色一冷,道:“金姑娘只和在下見過一面罷了。”

  女人在感情上總是糊塗的。

  金靈芝更是如此。

  她以為原隨雲說這話是生氣,急著解釋:“你別誤會!我心裡從來就只有你,我……”她想說不喜歡胡鐵花,可怎麼也說不出,因為她不能否認自己的心意。金靈芝急的眼眶發紅,突然拔出腰間的劍,朝海藍攻去――

  “鐺”的一聲響,金靈芝劍已脫手,點中穴道。

  一點紅握緊海藍的手,道:“別怕。”

  海藍點點頭:“我不怕。”

  “清風十三式!”華真真突然指著金靈芝,驚聲問道:“你怎會我華山派的清風十三式!?”

  金靈芝並沒有被點中啞穴,可她就是不答話。

  海藍這時說道:“讓我幫她回答吧。因為金姑娘認識蝙蝠公子,蝙蝠公子便將清風十三式的秘笈給了她,為什麼給她?因為金姑娘喜歡他,為了他什麼都願意做,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金靈芝閉上眼,牙關咬緊,不說一個字,反而是默認了。

  華真真震驚道:“可蝙蝠公子怎麼會有我華山派的武功秘笈?!”

  海藍道:“這得問高姑娘。”

  華真真刷的看向高亞男,瞪大雙眼說:“是你……是你將秘笈賣給蝙蝠公子的?”

  高亞男忙道:“不是我!”她看了胡鐵花兩眼,欲言又止。

  胡鐵花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他很生氣,看著金靈芝和高亞男道:“你們為何不肯說?!”

  金靈芝和高亞男眼圈發紅,都不答話。

  華真真對高亞男道:“華山派只有你和掌門會清風十三式!不是你難道會是掌門?”

  海藍心道:你還真說對了!她想著怎麼讓原隨雲承認,卻忽然聽人道:“不錯,是我。”

  聲音沙啞澀然,正是海藍把海藍嚇的不輕的枯梅大師。

  枯梅大師從船艙後走出,站在原隨雲身後,已經說明瞭一切。

  “你……你可是華山派的掌門啊!”華真真上前兩步,不可置信。

  枯梅大師卻什麼都不說。

  原隨雲在海藍揭穿他的時候,一直喝著茶。

  楚留香也好整以暇的看戲。

  可現在誰都知道這場戲要結束了。

  高亞男對胡鐵花道了句對不起,便走到原隨雲身後。

  她站著誰的一邊,她就跟誰在一邊。

  胡鐵花無言以對。

  “原……原公子,在下還有事相求。”勾子長偷眼看了看楚留香,也站在原隨雲一方。

  白獵和英萬裡自然是站在楚留香這邊,金靈芝現在無比慶倖她被點了穴,不用兩難。

  事情演變到現在,原隨雲始終沒有吐露一句話,也沒有承認自己是蝙蝠公子。可海藍三言兩語,他的身份便坐實了。

  原隨雲想笑。

  他不該因為好奇救了海藍,更不該因為貪心而放海藍生路。可就算他被揭穿身份又如何,船上的人,他有把握一個都不能活著離開。

  於是原隨雲繼續悠閒的喝茶。

  楚留香問海藍說:“他的武功比起石觀音如何?”

  海藍沉吟道:“只高不低。”

  楚留香揉揉鼻子,不說話了。

  “你們知道了我的秘密,難道還會讓你們活著?”原隨雲不禁輕笑了一聲,他對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

  一點紅將海藍護的嚴嚴實實,手心裡卻起了層汗。

  每個人都是全神貫注蓄勢待發。

  “呃……等下!”海藍突然指著原隨雲身後,大聲道:“有艘船駛過來了!”

  枯梅大師和原隨雲都不為所動。

  原隨雲道:“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他們一轉頭,楚留香就攻過來,豈不失了先機。

  高亞男回頭一看,驚道:“真有一艘船!”

  這下眾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五百步開外,一艘華麗的三桅帆船乘風破浪駛來。

  那艘船的速度很快,不過片刻,便已經停到原隨雲這艘船之前。船頭站著一男一女看不清面容,皆穿白衣,風采卓然。

  海藍揉了揉眼睛,覺得那兩個身影都熟悉的緊。她問一點紅說:“那兩個人我們是不是認識?”

  一點紅想了片刻,又極目望去,點點頭答道:“那女子是曲無容。”

  海藍一聽,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曲無容?曲姑娘?!”

  海藍覺得自己腦子完全不夠用了,她已經沒心思去想曲無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因為她看見曲無容提著那白衣男子躍上了原隨雲的船。

  白衣男子站定,對曲無容點頭微笑:“小容,多謝你了。”

  曲無容鬆開他,垂眼道:“無須客氣。”

  白衣男子提著一個大木箱子,這才轉頭看向眾人。他一眼就找到了海藍,臉上綻出笑容,揚聲道:“我來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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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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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8 00:15:46 |只看該作者
六十二章

  夜黑像是化不開的濃墨。

  更何況還是在這傾盆驟雨的海上。

  一點紅只是想讓自己冷靜,短短時間大喜大悲他還不能適應。

  自從海藍的“屍體”消失後,他變得更加沉默。就算是一口空棺材,他也要帶著。因為他不知道海藍什麼時候回來,從什麼地方回來。

  他只能等。

  滿懷悲戚的等。

  明知危險,一點紅還是同楚留香胡鐵花幾人上了海闊天的船,因為他不可能見著朋友去冒險。海藍說的不錯,楚留香一直都是個大麻煩。他們上船不過幾天,船上的水手包括海闊天在內,全都死了。兇手似乎料定他們必死無疑,給每人準備了一口棺材,卻惟獨少了他的,大約是知道他自己有準備。

  不過也幸得如此,他們才能在船沉之時,乘棺材漂流在海上。

  然後便是連日的風吹、日曬、饑餓。可這些對於一點紅來說並不算難捱,他自覺天下間已經沒有什麼痛苦能超過海藍離他而去。

  但他想錯了。

  海藍回來卻不認得他,就算知道是她的病情發作,但那感受依然痛心入骨。

  一點紅自拿起劍的那天,便再也沒有流過淚。但今日海藍將他推開,決然離去,他便覺得眼眶發熱。

  他面上說他懂,他明白,這都是因為海藍的病。可當真的感受了一次,才發現想要忽視是那麼的不容易。一點紅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忙離開船艙,立在這冰冷雨中,仿佛這樣才能將他的情緒澆滅。

  海藍悄悄從廚房離開,暴雨還在下。

  她決定像枯梅大師一樣,窩在房間裡不出去,除非聽到原隨雲死了的消息。海藍在心底對自己說,區區幾天的相思之苦,她能忍得住。

  可下秒她就知道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

  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船頭,任暴雨淋濕也穩如磐石。

  即使只有一個遠遠的背影,海藍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登時眼圈便紅了。

  “真是個呆子!”海藍咬牙罵了一句,環顧四周,方跺了跺腳,冒雨跑過去。

  豆大的雨點劈啪打在海藍臉上,她只能眯著眼睛。她穩了穩心神,朝一點紅背影喊道:“……你想洗澡也犯不著這樣吧!”

  一點紅聞聲一震,沒有轉身,亦沒有答話。

  海藍忍住把他拖走的衝動,又粗聲粗氣的道:“老子跟你說話,你沒聽見?!”

  “我聽見了。”一點紅這才轉過身,視線移到海藍臉上,便再挪不開。

  海藍緊緊捏著拳頭,平平的說:“你為什麼不去避雨?”

  一點紅卻沒有回答,他失神的看了海藍半晌,忽然走到她面前,伸手給她擋雨。

  “你也沒有。”

  海藍心尖一顫,刷的背過身子,故作不爽:“老子高興,老子樂意!你管不著!”說完就沖到船艙樓梯口,暫避風雨。

  一點紅跟在她身後。

  這樓梯是通往廚房的,簡直四面透風,但比起站在甲板上又好多了。

  海藍見一點紅不再傻拉吧唧的淋雨,扭頭就要回自己的房間。她走了沒兩步,便聽見身後人道:“你是個病人。”

  這句話海藍以前犯病的時候,不知聽他說了多少次,再熟悉不過,頓時腳下如生根,再走不動一步。

  “笑話!老子是病人?你才是病人!”海藍轉身怒道。

  一點紅見她像貓般炸毛,想到曾經便以為海藍是貓妖,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只有在海藍面前才能笑起來。

  一點紅問:“你叫什麼名字?”

  “你可記得昨天發生的事?”

  “你在生病。”

  ……

  一點紅方才想通了,海藍只是在生病而已,他要像從前一樣慢慢幫她找回記憶。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點紅都能等她回來,更別說用相同的時間去給她治病。況且海藍已經回來了,他有一輩子的時間。

  海藍聽他絮叨自己的病情,往事歷歷在目,低著頭使勁的將眼淚逼回去,指甲仿佛要嵌進肉裡。

  她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腸又軟了。

  她甚至想抱著一點紅,告訴他自己沒生病。

  “你可還記得以前?不記得也沒關係,我全部都會告訴你。”

  海藍心裡發酸,再也忍不住積壓許久的情感,她踉蹌上前兩步,看著一點紅的臉,剛要開口卻聽“砰”的聲響,一名紅衣女子闖了進來,海藍一怔,嘴裡的話登時咽了下去。

  紅衣女子看著一點紅和海藍怔了一下,她沒料想到廚房門口會有別的人。

  一點紅也愣了愣。

  紅衣女子支吾著道:“我……我去廚房找點吃的。”

  一點紅道:“金姑娘隨意。”語氣又恢復萬年不變的漠然,好像剛才對海藍說的都是幻覺。

  可海藍知道不是。

  海藍打量了一眼金靈芝,知道她雖不壞,卻對原隨雲愛慕深切,原隨雲問她什麼都會說。

  海藍頓了頓,忽然踮起腳尖攀著一點紅肩膀,邊走邊道:“兄弟,你這個頭長得比我高多了,快給老子說說你吃什麼長大的……吃菠菜好啊!我房間裡有一大捆菠菜,你得把它全吃了,不吃完不許走……”

  於是金靈芝就看著一點紅被個瘋婆子拖走了。

  海藍是個瘋子,原隨雲給她提過,並且讓她暗中查探海藍是不是真瘋。看樣子,是不會有假……金靈芝甩了甩頭,她哪有心思去想這個!看了看四下無人,順著樓梯潛進廚房。

  一點紅任由海藍勾肩搭背,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海藍已經把他拉進屋子,順手拿了塊帕子甩他身上。

  於是一點紅又愣愣的看著那帕子。

  海藍見他真是越來越呆了,眉毛一橫說:“快擦乾!”她一吼完才記起這船艙隔音不太好,忙壓著嗓子接著說:“這船上傷風感冒可不給你治!”

  一點紅抬眼道:“你也……”可他只說了兩個字便卡住了。

  海藍此時衣衫盡濕,薄薄的布料貼在身上,曲態玲瓏一覽無餘。一點紅臉上微微發燙,連忙撇開視線。他雖然不捨與海藍分離,但海藍此時也需換身乾衣服,他留在此間終是不妥。

  “你……好好休息。”一點紅遲疑片刻,將帕子放在桌上,轉身便要離開。

  海藍急了,可又不敢大聲喊站住,只得上前拉住一點紅胳膊,瞪著眼說:“你還沒吃完菠菜,我不要你走。”

  一點紅微微一怔,伸手覆在海藍手背,卻終究沒有拿開。

  仿佛兩人很久都沒有這樣親昵過。

  海藍硬起的心頓時便坍塌成一片,她對一點紅不經意的舉動,總是毫無辦法,但這卻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海藍什麼話也沒說,而是解開一點紅的頭髮,拿起帕子,給他一縷一縷的搓乾。

  這是她駕輕就熟的事情。

  一點紅仔仔細細的看著她,動了動嘴唇,卻也沒說一個字。

  因為他不知該喜該憂。

  海藍一下一下給他擦著頭髮,不知怎的就覺得傷感,她已經決定告訴一點紅自己沒有瘋,因為這種對面不相識的感覺太折磨人,他們都該受夠了。可告訴之後接下來的計畫怎麼辦?直接跑去給楚留香說原隨雲是幕後黑手,趕快將他哢嚓掉?不說僅憑楚留香幾人能不能鬥得過原隨雲、枯梅大師,即使說了,楚留香自己沒有找到證據是不對別人下手的,更何況他不殺人。

  她要是真的能預知該多好。

  接下來的事情都不在掌握,萬一她又被人挾持了怎麼辦?又要讓她面臨兩難怎麼辦?更或是,全船人都同歸於盡?

  海藍越想越怕,她不惜冒著見不到家人的風險,千辛萬苦回來,就是為和一點紅在一起。對不起柳暗和又一村,這是海藍此生最愧疚的事,她不想自私,可為了和相愛的人廝守終生,卻不得不自私一次。她以這樣的代價回來,如果和一點紅相逢不過幾日又分開,那又有什麼意義?!

  不能沒有意義……可怎樣才能有意義?

  海藍凝神細想,擦頭髮的動作不由越來越慢。

  一點紅見她失神,不禁捉住她的手,顫聲問道:“……海藍,你記起來了?”

  海藍一呆,抬頭看著一點紅下巴,眼睛忽然亮了亮,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

  “接下來你不許說一個字。”不等一點紅反應,海藍便飛快將他壓在床上,一把扯開他衣襟,滿臉淫相的說:“美人兒,我是田伯光,我現在要強X你!!”

  一點紅渾身一僵,隨即釋然道:“原來還在犯病……”——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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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章

  一點紅怔然當場,神色蒼然,手臂還維持著擁抱的動作,可懷裡卻是空蕩蕩的。

  海藍忙撇過頭,對原隨雲揚聲道:“老子吃飽了!要去睡覺!”

  原隨雲伸手道:“請自便。”

  海藍剛走了兩步,便聽一點紅喚了聲她名字。

  “海藍,是我。”一點紅不相信,不相信海藍怎麼就忘了他。他很想告訴海藍,這比讓他日日夜夜守在棺材面前等她醒來,還要痛苦十倍。

  海藍腳下一頓,隨即皺眉道:“老子不叫海藍,這名字一聽就像個娘們,你認錯人了!”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從門邊經過,楚留香想攔住她,可終究沒有。

  但胡鐵花卻這麼做了。

  “海藍,你怎麼回事?死而復生連我們這些朋友都忘了?!”胡鐵花很想跳腳,可這是原隨雲的船上,他忍住了。

  海藍被他攔住鬼火蹭蹭上冒,握起拳頭在胡鐵花面前揚了揚:“海你妹啊藍你妹啊!老子是男人你懂不懂!你腦袋肯定有病!”

  胡鐵花正欲再說,卻被人搶聲打斷。

  “是在下魯莽了。”一點紅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著海藍神色隱忍,一字字道:“慢走。”

  胡鐵花瞪著他,卻沒有說了。

  海藍一揮袖子,再不看他們一眼,大步而去。

  她走的影子都不見了,一點紅卻還癡癡的望著。楚留香走到一點紅身邊,低聲道:“你該理解她最後一句話。”

  一點紅愣了愣,頷首道:“我理解。”

  海藍只是又犯病了而已,他應該有信心像從前一樣,將她治好。

  原隨雲上前問道:“看來幾位莫非和海姑娘是舊識?”

  楚留香也不直接回答,只道:“還不知原公子如何認得她?”

  原隨雲親切的笑說:“這個不急,我看眾位勞頓,不如先坐下來好吃點粗茶淡飯,有什麼事咱們慢慢相談。”

  胡鐵花聽他這麼一說,才覺餓的厲害,忙道:“所言極是,所言極是!”

  ――――――――――――

  海藍一路昂首挺胸的走回自己的房間,將房門閂緊,確定不會有人闖進來,仿佛全身的力氣都消耗盡了,“砰”的一聲跪坐在地。

  天知道她聽見一點紅聲音的那刻,多想沖過去把他撲倒啊!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原隨雲面前裝瘋賣傻。可如果不裝瘋賣傻,原隨雲早就將她大卸八塊了。

  海藍在用敲暈自己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對策。她要讓原隨雲留她的命,就一定要有價值,她所能仰仗的只有那不能算是先知的先知。如果她正常的醒來,原隨雲一定會百般折磨的逼她說出所有;但如果自己醒來是個瘋子,卻又是個半知半曉的瘋子,原隨雲就不會多此一舉了。

  海藍思來想去,自己第一個人要扮演的人,一定得是讓原隨雲相信、認同、熟悉的角色。他爹娘、情人、下屬都是不錯的選擇,可海藍對這些人瞭解非常的少,只有原隨雲是她知道的最多的。

  所以海藍鋌而走險的扮演他。

  然後借“原隨雲”的口,說出自己的價值。

  值得慶倖的是,海藍又押對了。

  她答應家人自己不會出事,也保證自己不會出事,雖然事有偏差,可這些都不能動搖她一絲一毫。

  按照海藍原先的打算,便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待楚留香一行人上船,原隨雲就沒那麼多時間盯著她,她就可以躲在房間裡睡個幾天,等一到蝙蝠島,原隨雲把她拿去拍賣,隨便賣給誰都是無所謂的,因為不管是誰最後都逃不過一死,除了楚留香胡鐵花幾個老朋友。屆時海藍又恢復自由之身,同楚留香來個朋友好久不見,說說自己的遭遇,然後就能歡歡樂樂的去見一點紅了。

  這本是個很好的計畫。

  可當她實行的時候還是算錯了。

  她沒想到楚留香一群人竟是在今晚上船,更沒想到一點紅也在。

  一點紅怎麼會在此呢?!

  不用想,肯定是楚留香那個混蛋幹的好事!

  海藍氣的一拳砸在地上,“呲”的倒吸了涼氣,疼的眼淚花花。這一下就像是開了水閘,眼淚刷的流下,她連忙捂住嘴,生怕哭出聲被對房的枯梅大師聽見。

  海藍多想多想告訴一點紅,她很想念他,她沒有食言,如約回來了。明明可以相認的,但當時情況,卻不能。

  海藍擦了擦眼淚,哭是沒用的,她得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現下楚留香一群人並不知道原隨雲就是那蝙蝠公子,可他們已經插手這件事,原隨雲必不會留他們性命。如果不出意外,一切都會按照原有的軌跡發展。

  她得想一個辦法。

  不能像上次一樣,重蹈薛笑人的覆轍。

  她當初不敢直接告訴楚留香薛笑人是幕後主使,一是害怕打亂劇情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二則是楚留香離真相僅一步之遙,她跑去畫蛇添足幹什麼?雖然最後還是出了岔子,但這也讓海藍知道人心險惡為己私心。

  但原隨雲這次不同,如果他死了,早早的死了,接下來怎麼都無所謂。

  海藍想到此處,心神一緊。

  ……她去殺原隨雲?!

  海藍攤開手掌,翻了個白眼,原隨雲殺她還差不多。

  但想起今天原隨雲問她為何要菠菜,她借機狠狠損了原隨雲一頓就高興。海藍正要咧嘴笑,腦中靈光一閃,人便愣住了。

  菠菜?菠菜!

  海藍刷的握拳站起,平復了下欣喜之情,輕輕打開門,閃身鑽出去。

  這艘船很大。

  廚房卻設在船艙底部。

  外面是瓢潑大雨,雨聲劈裡啪啦的敲打著甲板,反倒將海藍的腳步聲掩蓋了。

  原隨雲這時在和楚留香等人相談,不會注意到她。但海藍還是生怕被人撞見,一路躡手躡腳的潛進廚房。

  廚房裡一半位置堆的柴火,另一半位置放著各種蔬菜瓜果,中間是個大灶台,卻分了七個灶位,牆壁上掛著一塊牌子,牌子下有支小筆,記的是明天的菜譜。

  海藍方才想到的是又一村臨走之前讓她記下的相克食物,而菠菜和蝦混合在一起就成了砒霜。因為這個最毒,所以海藍記得最清楚,卻沒想這能派上用場。

  海藍不再多想,便伸手在牌子上添了一道大蝦燉菠菜,也不管這玩意兒弄出來味道咋樣。

  雖然弄了一道菜上去,但海藍並不保證有效。或許原隨雲並不會吃這道菜,或許分量太小毒不倒他,或許那廚子根本不做,或許……

  可不管結果如何,海藍這麼做了,就多一分把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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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章

  原來海藍是傷了腦子。

  枯梅大師雖然極想一掌將海藍腦袋拍碎,可她還是忍住了。

  “她腦中曾有舊疾,如此瘋癲,想必是昨晚把她自己敲暈的緣故。”枯梅大師轉頭看著原隨雲,道:“你真要留她性命?”

  方才海藍喊完那句話便被原隨雲點暈過去,原隨雲趁著空檔將方才發生之事告訴了枯梅大師。

  原隨雲道:“她還可以利用。”

  “利用所謂的天機讖言?”枯梅大師冷笑:“你竟也會信這些。”

  原隨雲微微頷首:“不管怎樣,她也毫無威脅。”

  一個毫無威脅、尚且有用的人,為什麼要浪費。

  原隨雲喜歡金子。

  他喜歡獲得金子瞬間的滿足。

  而海藍無疑是個豐厚的交易品,他相信無數人都會對一個可以預知所有的相士感興趣,然後拍出更高的價錢。

  枯梅大師明白原隨雲意思,她無法改變,於是離開了。

  因為她也知道海藍毫無威脅。

  ――――

  “一二一!一二一!使勁啊各位!”海藍在甲板上手舞足蹈的喊口號,令一群水手十分無語。

  海藍見他們都傻站著不去系纜,橫眉道:“繃個纜風繩都不會,看老子的!”說完就大馬金刀的走過去,拿起繩子一頭扛在肩上,奮力的繃緊。

  那繩子跟她胳膊差不多粗,海藍扛得動才怪,腳下一個趔趄,栽了個大跟頭。

  “他奶奶的!老子做了三十年的水手,就不信搞不定!”海藍呸呸吐了兩口唾沫,搓了搓手,又將繩子扛在肩上,重複上一個跟頭。

  原隨雲站在一邊,遠遠的聽著。

  自從得知海藍腦子有問題,他索性打消了將海藍關進密室的念頭,就讓海藍隨意的在船上走動,既可觀察她是不是裝瘋賣傻,又可以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況且,海藍每次發病,他都覺得很有意思,算是枯燥航行中的一絲樂趣。

  原隨雲現在總算摸清了海藍發病的規律,睡一覺起來就會性情大變,成為另外一個人。前天海藍變成了他,昨天海藍變成了姬冰雁。

  原隨雲只聽過“雁蝶為雙翼,花香滿人間”這句話,但對這個人並不瞭解,但看海藍說話行為有模有樣,並且透露許多“秘密”,他又對海藍是個相士而信了幾分。

  今天是第三天。

  海藍變成了一個水手。

  原隨雲仔細的聞了聞海風的味道,濕重陰冷。

  他走過去,開口道:“今日不用起帆了。”

  眾水手連忙答是,但他們看著海藍又為難了。

  海藍正要彎腰撿繩子,聽見原隨雲這話不由怪道:“為什麼不起帆?!你開船多還是我開的多?不揚帆這船就像烏龜一樣慢!”

  原隨雲只說了一句:“暴風雨要來了。”然後轉身進入船艙。

  海藍頓時就不知道怎麼辯駁了,只能朝原隨雲背影一個勁兒呸。

  原隨雲雖然眼睛看不見,可他說的話每次都很準確。

  入夜了,暴風雨如期而至。

  好在他們這艘船夠大、夠穩,在疾風狂浪中,顛簸也不太劇烈。

  比起甲板上的暴雨傾盆,船艙裡溫暖多了。

  明亮的火光,美味的佳餚,優雅的琴音。

  還有吧唧吧唧的咀嚼聲……

  海藍左手抓著一隻鴨腿,右手筷子在盤子裡不停的夾菜,好像三天沒吃過飽飯。

  但實際上原隨雲並沒有虧待她的飲食。

  “你這小子有些眼光,知道老子是個經驗豐富的水手,想用這麼一桌美食佳餚留住我!”海藍咬了一口鴨腿,用大拇指指著自己:“不過我告訴你,光這麼一頓飯不行!老子可是技術人員,走哪都吃香!”

  原隨雲手指依然撥著琴弦,微微笑道:“那要如何才能留住你呢?”

  海藍哼了哼,嘴裡叼著鴨骨頭,得意的說:“菠菜!”

  原隨雲道:“廚房裡有的是。”

  海藍撇頭說:“老子要五百畝!”

  原隨雲不明白了,於是問:“為什麼是菠菜?”

  海藍鄙夷的看他一眼:“土包子,說了你也不懂,菠菜這麼神聖的食物,豈是你們凡人能理解的。”

  原隨雲:“……”

  海藍見原隨雲無話可說,又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原隨雲繼續撫琴,悠揚的琴聲似乎壓過了外面的雨聲。可他彈了不過兩指,便壓住琴弦,起身走到門口,長長一揖:“佳客遠來,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劫難餘生,承蒙搭救,能有一地容身,已是望外之喜,主人若再如此多禮,在下等就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海藍循聲望去,只見原隨雲背向著她,正文縐縐的跟人客套,交談片刻便做了個請。頓時一陣紛遝的腳步聲,一群人走進艙中。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有醜有俊,渾身都被雨水淋濕,站在一起參差不齊奇形怪狀,十分搶眼。

  海藍叼著鴨骨頭,本著禮貌觀念,朝那群人友好的打了個招呼:“大夥兒吃了嗎?沒吃的話來吃兩口!”

  可為首的兩個男人看見她好似傻了,睜大雙眼驚愕不已。

  海藍被盯的發毛,吐出鴨骨頭,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沒啥不對。正要開口,卻聽一個喑啞顫抖的聲音喚道:“海藍……”

  驚喜交集,不可置信。

  這聲音熟悉極了。

  海藍聞言全身一震,只見當先兩人忙側開身子,一個黑衣男子正扶著一口棺材,愣愣的看著她。

  他臉色慘白,手指緊扣著棺材,恨不能嵌進去。

  原隨雲不知想到了何事,走上前,竟然對海藍一一介紹道:“這幾位都是名滿江湖的人,楚香帥、胡大俠、金靈芝金姑娘、張三先生……還有中原第一快劍,一點紅。”

  海藍聽他報了一長串名字,突然長舒一口氣,笑了。她走上前,正要學原隨雲拱手客套,下一秒卻被人狠狠攬入懷中,箍的死緊。

  是海水和雨的味道。

  “我……我等到你了。”一點紅喉頭滾動了兩下,方說出這幾個字。

  他從沒有這麼結巴的說過話。

  聲音極輕,可在海藍耳邊聽來,卻覺得重逾千斤。

  一點紅心神激蕩不已,他終於等到了!海藍從不會騙他,她說她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不管期限是多久。他以為自己多年沉積下來的自製力不會失態,可他還是太過高估,在見到海藍的那一剎那什麼都忘了,只想抱著她,確定她不會再憑空消失。

  海藍被一點紅緊緊抱著,快要透不過氣。

  於是海藍奮力扳開一點紅的手,倒退兩步,強忍住身上的顫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語氣平穩。

  “……這位兄弟,老子也是個男人,當眾摟摟抱抱未免有傷風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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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章

  不得不說,海藍這是拿命在賭。

  海藍賭自己說的兩句話,足夠引起原隨雲和枯梅大師的重視,會刨根問底不輕易殺她。但如果他們將海藍拋屍,只能說她賭輸。

  所幸的是,海藍這次賭贏了。

  原隨雲來到門口,朝丫鬟問道:“她醒了沒有?”

  丫鬟點了點頭,面有難色的看了看房內,道:“回公子,海姑娘醒了。不過……”

  “不過怎樣?”原隨雲見丫鬟遲疑,也不等她回話,便踱入房中。

  海藍正坐在桌邊沏茶,見原隨雲進屋,微微笑道:“兄台來此,在下有失遠迎,還望莫怪。”

  原隨雲聞言不禁愣了一下,他覺得海藍好似有哪裡不一樣了,可他卻覺這語氣非常熟悉。

  海藍又倒了杯茶,朝原隨雲道:“此乃西湖邊上的雨前龍井,兄台可要品上一品?”

  原隨雲不知海藍在耍什麼花樣,冷然道:“你不要在我面前玩把戲,我問你,你還知道些什麼?”

  海藍還是微微含笑:“這位兄台,你我初次相見,何必刀言劍語。我知道的只有我自己的事,你問我別的我也無從得知。”

  原隨雲道:“那好,你便將你所知全說出來。”

  海藍依然好脾氣的笑道:“這位兄台想知道什麼?”

  原隨雲眼裡一片空寂,他緩緩開口道:“你怎會得知枯梅大師在我船上?你又怎會得知約定時間在二月初二?還有,你怎會得知我就是蝙蝠公子?!”他說的一字比一字慢,一字比一字重。

  海藍猛然驚大了眼,指著原隨雲叫道:“你是蝙蝠公子!?”

  原隨雲心下稍稍奇怪,面色卻更冷:“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海藍怔了怔,隨即將手中茶杯一摔,怒道:“胡說八道!你是蝙蝠公子,那我是誰!”

  原隨雲介面問:“你是誰?”

  “我才是蝙蝠公子!”海藍昂首挺胸的又道:“無爭山莊的少主,原!隨!雲!”

  “……”

  原隨雲啞然,半晌才道:“哦?你是原隨雲,可有什麼憑證?”他猜不透海藍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只能順著她的話。

  海藍哼了聲,道:“我雖三歲失明,卻精通三十三種武功,武當、少林、蜀中唐門、中原彭家……東瀛甲賀客、黃教密宗、華山。說起來,還是華山派同我最有淵源。憑這些,難道不能證明我便是原隨雲?”

  原隨雲心下大震,他會的武功種類除了自己,就連枯梅大師都不清楚,海藍又從何得知?想起昨夜海藍一語道破,更覺面前之人神秘不可揣摩。

  “你還知道什麼?”原隨雲心下起了殺意,語氣不知不覺帶著淩厲。

  海藍依舊趾高氣揚的說:“我自然只知道自己的事。”她現下是原隨雲,那也就是說,她知道原隨雲的一切事情。

  原隨雲顯然也想通這點,於是越發猜不透海藍心思。

  海藍皺眉又道:“不過前些日子救上來的那名姑娘,卻是大有來頭。”

  “她有沒有來頭,你又怎知?”

  海藍呃了一下,搖頭道:“這個嘛……我就是知道。”

  原隨雲冷笑一聲,道:“那你倒是說說。”

  海藍嘖了嘖,道:“那姑娘可不是凡人。兄台你想,這大海上又無船隻又無島嶼,一個人怎會平白無故掉進海裡?難道她從中原浮水過來的?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原隨雲想到這事,心下也奇怪。只聽海藍又道:“所以這只有一個解釋,她要麼從天上掉下來,要麼從海底浮起來,不管哪一個,都不是常人所能。”

  “你的意思是她非凡人?”原隨雲對這個答案嗤之以鼻,又道:“妖怪神魔窩囊到她那份兒上,也算是奇了。”言下之意,便是不信。

  海藍不著急,笑了一笑,將原隨雲的溫文爾雅學了十成。

  “我並沒有說她是神仙妖怪。兄台可知這天下有一種人,他能預知天下事,窺破玄天機。”

  原隨雲怔了怔:“相士?”可讓他相信海藍是個相士,著實困難。

  海藍沒有回答是不是,只怪笑道:“天助我也!看來上天算准我此次去蝙蝠島要幹一場大事,特送來此人,讓我又多一個可以賣掉的東西。”

  原隨雲聞言心下一動,卻還是沒有完全放心:“萬一她並不能預言,你會怎辦?”

  海藍一甩衣袖,負手而立道:“那還不簡單,看她樣子不會絲毫武功,如果沒了價值,一掌拍死便是。”

  原隨雲笑了。

  “殺了她未免太過殘忍,蝙蝠島上缺些迎客的女人,原公子不如縫上她的眼睛拿來充數罷。”

  海藍愣了一下,隨即撫掌叫好:“妙極!妙極!兄台你真是我的巨型蛔蟲啊!”

  原隨雲面色一冷:“不敢當。”

  “兄台你我一見如故,還未請教高姓大名?”海藍朝他拱手問道。

  原隨雲:“……”

  “兄台?你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原隨雲。”

  海藍一拍桌子,大聲道:“兄台!你就不能說你的真名嗎!?非要來跟在下搶名字!”

  原隨雲道:“跟我搶名字的是你。”

  “放屁!我原隨雲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更不會跟別人搶名字!”海藍看著原隨雲欲言又止,歎了口氣問:“兄台,敢問高姓大名?”

  “……”

  “你還跟她廢什麼話。”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來,將海藍的視線都引了過去。

  枯梅大師站在門口,丫鬟昏在她腳邊。

  原隨雲愣了愣,蹙眉問:“你什麼時候來的?不怕華真真知道?”

  “高亞男將她支走了。”枯梅大師臉色陰沉,噶聲道:“怎麼?你怕我聽見什麼不該聽的?放心,我一句話也沒聽到。”

  她說沒聽到,就一定是沒聽到。

  原隨雲放心極了。

  枯梅大師說完,眼珠澀然一轉,突然精光暴射,右手五指成抓,朝海藍胸口擭去,使的正是“摘心手”。枯梅大師的武功可謂快至無影,但原隨雲比她還要快,武當流雲飛袖對上摘心手,雖不能全勝,阻攔卻是綽綽有餘。

  枯梅大師刷的看向原隨雲,正要開口質問,海藍卻跑到她身前,張開雙臂將枯梅大師護在身後,怒目大喊:“住手!不許欺負我的梅梅!!!”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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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章

  海藍心裡只想著一件事。

  那就是回去,回去。

  她可沒忘記又一村說過的話,能不能成功全要靠她自己的潛意識,例如她潛意識想去太平洋,接下來就會到太平洋……等等!她不是去太平洋啊!

  海藍的意識慢慢恢復,她忽然感覺渾身冰冷、濕潤,像是漂浮在水裡……不是這麼倒楣吧!她就是想了想而已,就真到太平洋了麼?!

  這樣一驚,海藍刷的睜開眼睛,觸目皆是藍色的水紋。海藍登時完全清醒了,驚駭之下兩手亂刨,四面八方的海水湧進口鼻,她記得自己可以在水下呼吸,可待她呼吸了一下就被嗆的眼淚橫流,鼻腔裡火辣辣的疼。海藍胸悶至極,又不甘又後悔,不甘心自己連一點紅都沒見到,後悔自己好端端的想尼瑪太平洋啊!

  便在此時,海藍朦朧中突然見到一抹白色絲綢漂浮,她還未回神,那抹絲綢宛如靈蛇一般纏住她的腰用力一拉!

  “嘩啦——”

  海藍破水而出,頓時便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她還沒來得及感動,腦門就咚的一聲磕在甲板上。

  “嗷!”海藍捂著頭痛呼一聲,身上好不難受。她見腰上還纏著那絲綢,想也沒想,扯下來就擦臉。雖然是她讓又一村幫助恢復痛覺,而且一來就吃這麼多虧,可她並不後悔,相反還很高興自己終於正常了。

  海藍拿著絲綢擦了半天,才覺得不對,自己在水裡,誰把她拉上來的?海藍想到這不禁一僵,順著絲綢方向看去……一位身穿藍衫的公子正拿著絲綢另一頭,秀氣又乾淨。

  這個人的氣場很奇特。

  你沒有發現他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可你發現他之後又會完全被他的的氣場驚豔。

  海藍就算再笨也知道是這個人救了她,忙道:“多謝兄台救命之恩!”說完才覺得拿著這絲綢有些不好意思,可扔地上也不是,走過去放別人手上也不合適。正在她兩難之際,那藍衫公子溫顏道:“方才姑娘可是磕著了?在下魯莽,還望恕罪。”說話間,便將那絲綢順手搭在船邊。

  海藍見狀,連忙也放下,算是解了尷尬。

  “多謝公子還來不及,怎會怪罪。”海藍環目四顧,皆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而這艘船卻是大的出奇。海藍心裡一緊,難道真的是太平洋?可她姐去哪兒了?

  “姐?!姐!姐你在不在?”海藍伏在船舷上,朝大海上呼喊:“柳暗!柳暗!”

  那藍衫公子微微一愣,問:“難道令姐同姑娘一起落進海裡?”

  海藍忙道:“是的!”

  藍衫公子卻說:“可這海裡除了姑娘,再無旁人。”

  海藍愣道:“兄台未曾見到另一個女子嗎?”

  藍衫公子道:“未曾。”

  海藍轉頭看著平靜無波的海面,徹底死了心。

  柳暗沒有跟著她一起,海藍也不知道柳暗現在身在何處,不過柳暗手上有報警器,到哪兒都能回家。如此一想,海藍便放寬了心。她現在該擔憂的是自己到了什麼地方。

  藍衫公子這時開口道:“若是姑娘放心不下,我可讓水手沿途尋找。”

  “那……多有勞煩了。”海藍咳了咳,轉開話題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日後也好報答。”

  藍衫公子道:“敝姓原,草字隨雲。”

  一陣海風吹過,海藍僵了僵,忽然覺得腳底一股寒氣直冒,牙齒咯咯打顫。

  “原……公……子……啊……”

  原隨雲皺眉,側頭對甲板上的一名丫鬟吩咐:“帶這位姑娘去換身乾淨衣裳。”說完頗為自責的對海藍道:“倒是在下疏忽了。”

  海藍忙搖頭:“不不不,原公子救我性命以禮相待,我感激不盡!”

  原隨雲溫和一笑,不再說話。

  在海上淡水十分可貴,但原隨雲還是讓人送來熱水給海藍。

  海藍洗完澡換上乾淨衣服,清爽多了。

  她方才得知那人是原隨雲,的確嚇的魂不附體。可轉念一想,她已經回到了這個世界。海藍此刻的心境真真複雜,又是喜悅又是擔憂。倘若原隨雲真如他表面一樣溫文有禮,海藍當然高興;可問題是這人表裡不如一,實際野心勃勃心狠手辣。

  她如果沒有記錯,原隨雲取得各門派秘笈武功、江湖秘密,再轉賣給其他人,不過是想以此牽制要脅武林眾人,進而達到他一統江湖的目的。海藍有些鬱悶,按今日情況來看,原隨雲正是要前往蝙蝠島,舉辦“拍賣大會”,而楚留香等人也是在這途中上的原隨雲賊船。

  海藍想到此處不由一喜,她雖然上的是原隨雲的賊船,但原隨雲的結局如何自不必說。她只需等原隨雲嗝屁,再和楚留香來個朋友相見,問他一點紅的下落,然後就可以給一點紅大大的驚喜了!海藍想到一點紅見她回來的樣子,一個人咧嘴傻笑半天。對於她為何死而復生這種事,如果一點紅問,她就說;如果他不問,她就不說。反正來日方長,他們有的是時間。

  其實這次在原隨雲船上和在薛笑人的閣樓,海藍處境都差不多。可她這次卻格外輕鬆,因為她知道這次的事件一點紅不會參與,也就是說哪怕蝙蝠島被炸了,她也不用擔心一點紅的安危。

  原隨雲雖然壞,可只要海藍不指著他鼻子說: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就是為禍四方的頭號黑手蝙蝠公子!

  ……以他顧及表面的功夫,也必不會和海藍這種無名小卒過不去。

  海藍想到此處忍不住捧著臉傻笑,馬上就能和一點紅在一起了,真好!

  “姑娘,公子已備下酒菜,請你移步前艙。”先前領她前來的丫鬟,垂首說到。

  海藍揉揉肚子,笑道:“我也正好餓了。”

  來到前艙,原隨雲已經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

  海藍仔細打量了他兩眼,雖是笑著,那眼睛裡盡是蕭索、暗淡。可他行為舉止,卻完全不像瞎子。

  “海上無甚佳餚,姑娘還請不要嫌棄。”原隨雲有禮的說。

  海藍連連點頭:“原公子說的哪裡話,承蒙搭救,還要在你船上叨嘮,過意不去的該是我才對。”她這話倒不是客套,只是這桌飯菜看著便讓人食指大動,怎麼也能看出主人家的幾分涵養。

  原隨雲又道:“對了,還未請教姑娘名字?”

  “我叫海藍,大海的海,藍色的藍!”海藍衝口而出,說完才發覺自己好久沒這般說過了,心下懷念,還有些發酸。

  原隨雲一怔,然後笑道:“原來是海姑娘。”

  “客氣,客氣。”

  原隨雲道:“海姑娘也不像外邦之人,但這海上除在下一艘船,並無路過船隻,不知海姑娘怎會跌進這茫茫大海中?”

  海藍一僵,她總不可能說自己是憑空冒出來的吧?

  原隨雲似乎感覺到她的遲疑,又道:“是在下多言了,海姑娘若有難言之隱……”

  “不不不!”海藍忙道:“沒什麼難言之隱,只不過我自己也不知道罷了。”海藍說完還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對於這種陰著聰明的人,她可不敢撒謊引起懷疑,說的模棱兩可你又能耐我何?

  海藍明知故問道:“不知原公子這艘船是要去什麼地方?能到中原嗎?”

  原隨雲這次卻不急著回答,反問道:“海姑娘可曾聽說過海上銷金窟?”

  海藍道:“我不是江湖人,對此聞所未聞。”

  原隨雲耐心說道:“那銷金窟乃是一處海島,名曰蝙蝠島。這幾日海上群雄畢至,所去之處,便是那裡。”

  “那蝙蝠島上肯定都是蝙蝠俠了。”海藍本是想打趣說笑,可原隨雲忽然眉梢一挑,哦了一聲,問:“這怎麼說?”

  海藍心裡一突,覺得自己真是管不住嘴,在蝙蝠公子面前說什麼蝙蝠!她結結巴巴道:“蝙蝠挺好啊……呃,捉蚊子……吃害蟲……”海藍看了眼原隨雲,覺得這馬屁好像沒拍對……

  她心下一轉,趕緊又道:“這種作風不正和江湖上的大俠差不多麼,懲惡除奸,所以是蝙蝠俠嘛……哈哈……”

  原隨雲不禁一笑:“好一個蝙蝠俠,今日倒從海姑娘口中聽到不一樣的見解。旁人說起蝙蝠,都覺得陰氣血腥,視為不祥。”

  海藍乾笑道:“蝙蝠的‘蝠’和福氣的‘福’諧音,應是祥瑞才對。”

  原隨雲抬手給海藍斟酒,舉杯笑道:“不錯。在下敬海姑娘一杯。”

  “客氣,客氣。”海藍說著,低頭假裝喝了一口,實則只飛快的挨了下杯沿。

  “如果海姑娘要回中原,怕也只有等些日子了。”原隨雲放下酒杯道。

  海藍打了個哈哈,道:“我也不急,自然等得,只要原公子不嫌我叨擾。”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海藍渾身不自在,於是藉口困了回艙睡覺,原隨雲客套幾句也沒有挽留。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大海上黑漆漆一片,海藍在甲板站了一會兒,便準備回房入睡。艙房在船中部,左右兩邊各有三間房,海藍的房間正是左轉最後一間。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在船上,海藍輾轉反側,怎麼也不能入睡。她強迫自己睡著,可就是迷迷糊糊亂七八糟。本夢半醒之時,突然聽到隔壁“嘩啦”一聲大響,海藍頓時就清醒了。

  她一直以為隔壁沒人,沒想到還能聽見動靜。海藍心下奇怪,又睡不著,於是掌著燈,披著外衣將門打開一條小縫兒。門輕輕的吱呀了一聲,火苗跳了跳,海藍趕緊伸手攏著,然後朝門外探頭看去——一隻陰測,冰冷眼睛也看著她。

  “鬼啊!!!”海藍出聲慘叫,手裡的油燈“啪”的掉在地上。只見那眼睛乾澀的轉了轉,伸手如電的朝海藍襲去,海藍大驚,也不知哪來的膽子,朝那人嚴厲的喝斥:“你敢!”

  那人見她神色,竟也被怔了一下,生生停在她胸口兩寸的位置。看著海藍古怪的開口:“如何不敢?”聲音啞澀難聽。

  海藍這才看清要殺她的人是誰。

  一個花白頭髮的老太婆,左手藏在袖裡,面龐乾枯瘦削,右邊耳朵只剩半拉,眼睛也瞎了一邊。她很醜,海藍很害怕。

  但她不是因為這人的醜而害怕,而是這人的身份。

  這艘船是原隨雲的船,船上的人除了他最危險,便是化名成藍太夫人的枯梅大師。好巧不巧,出門都能撞上!

  但殊不知海藍是想錯了,不管她出不出這門,枯梅大師都不會讓她活下去。方才那一聲響是枯梅摔碎花瓶的聲音,她為什麼摔花瓶?因為原隨雲告訴她自己救了一個女子。

  便在此時,黑黢黢的過道裡亮起光,原隨雲托著一盞油燈從隔壁房間走出來。

  他是瞎子,用不著燈。

  這燈是給海藍和枯梅大師準備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海藍心裡七上八下,她覺得自己這幾天的遭遇已經不能用“倒楣”二字形容了。

  枯梅大師道:“你來殺她。”

  海藍心裡咯噔一下,看向原隨雲,卻見他溫和的笑道:“好。”

  原隨雲這時問道:“你想如何死法?”

  此話一出,海藍便知道這兩王八秤砣吃多了,鐵心要她死。她就納悶兒了,自己一個三好青年在這裡不偷不搶怎麼老有人要她死呢?!薛笑人把她逼死了一次,她好不容易回來,想再讓她死,那是門兒都沒有!

  海藍拿出當初面對薛笑人的那番氣勢,昂首道:“你們不能殺我,否則會後悔的。”

  原隨雲當然不會相信,還是耐心的問了她一遍:“你想如何死法?”

  “原公子曾問我是如何跌入這茫茫海中,我當時說不知道,其實是怕說出來嚇著你們。”海藍彎腰撿起方才滾落的油燈,笑了笑,在枯梅大師和原隨雲臉上掃了一圈,一字字道:“蝙蝠公子,枯梅大師,二月初二。”

  原隨雲和枯梅大師聞言皆是大震,便在他們愣神的功夫,海藍抄起油燈便朝自己頭上猛的一砸——兩眼一翻,如願以償的昏了過去。

  原隨雲不知發生了何事,急問:“你已經把她殺了?!”

  枯梅大師看著昏倒在地的海藍,神色古怪道:“……她把自己敲暈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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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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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發表於 2019-12-28 00:14:38 |只看該作者
五十七章

  儀器雖然被搬了回來,可不知道哪裡短路了,後面被燒焦了一片,顯然不能用。

  柳暗摸了摸金屬錶殼,皺眉道:“真是個垃圾玩意兒,這下怎麼辦?”

  海藍眼巴巴的看著又一村,說:“小村,你能修嗎?”

  又一村在知道海藍的決定後,就沒跟她說過話。

  對於海藍來講,她所謂的回去是繼續生活,可對於又一村來講,他多了個植物人姐姐。又一村沒有感受過,所以他不能像柳暗那麼快理解。他作為弟弟,自然是希望兩個姐姐都幸福快樂,可如果是建立在另一個不知虛實的世界,沒有道理讓她胡鬧。

  海藍和柳暗都明白。

  “如果你們也能來我的世界……該多好。”海藍低下頭,忍聲道。

  又一村愣了愣。

  柳暗這時突然啊了一聲,從手腕上扒下一塊表樣的東西,指著道:“你可以把這個戴上!”

  又一村問:“這是什麼?”

  “那王八蛋教授本來讓我去你二姐的精神世界,給她治療,但我卻晚了一百多年……”柳暗不知想到了什麼,頓了頓改口道:“這是‘精神報警器’,按下上面的紅色按鈕,就能從精神世界脫離。”

  又一村接過報警器,拿在手上掂了掂,問:“姐,你按過幾次了?”

  柳暗道:“就一次啊!”

  又一村轉頭看著燒的烏七麻黑的儀器,不說話了。

  “……你該不會覺得是因為我按了這個,才把儀器燒糊的?”

  又一村點點頭:“很有可能。”

  海藍瞧了一眼報警器,搖搖頭說:“我不要。”

  柳暗一愣,大叫道:“你傻了!為什麼不要!遇到危險按一下,就不用在那邊遭罪了!”

  海藍咬著唇,滿腹的話卻無從說起。

  “我回不回得去還是個問題,如果……如果再從那邊消失,他怎麼承受的起……”

  柳暗恨不得把海藍暴打一頓,於是她就真的抄起雞毛撣子,擼起袖子準備把海藍這傻子打醒!好在被又一村眼疾手快的攔住了。

  柳暗咬牙道:“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自己變成什麼德行了!到底是不是我妹妹?你要回去,我不支持,但一定同意!可如果你再給我當裝逼犯,老娘就把你打成一級傷殘!!”

  海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她回來以後,第一次真心實意的笑。

  “姐,我錯了。”

  柳暗舒了口氣,將雞毛撣子一摔,對又一村道:“你快把儀器修好,把你二姐馬上送走!”

  又一村沒有立刻答話,而是從兜裡拿出個小筆記本,嚴肅的道:“你們需要給我詳細講述一下,看見的、發現的、以及具體感受。”

  “你想幹嘛?”柳暗狐疑的瞪他一眼。

  又一村淡淡說道:“我覺得二姐剛才的提議不錯。”

  柳暗還是一頭霧水,正要追問便聽海藍驚喜道:“小村!你有辦法?!”

  又一村道:“據你們所討論的,我得出以下幾點:一,此儀器是一個必要媒介;二,你們所幻想的,由你們自己的精神控制;三,通過媒介,做到兩人或者更多,思想集體融入,應該不難。”

  柳暗和海藍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你在說什麼?”

  “……”

  好在又一村已經習慣了。

  他耐下性子給兩個人慢慢解釋,大意就是他能做到讓別人進入對方的精神世界,如果能夠成功,那他們聚在一起不是問題。雖然又一村說這個計畫恐怕要三個月時間,但海藍聽到這個消息依舊開心。只要能重回那個世界,等些時候又有什麼關係。

  “啊!餓死我了!”柳暗撲倒在沙發上,哇吱大喊:“你做好飯沒有?!”

  海藍正一手拿著菜譜,一手炒著菜,聽見柳暗吆喝,忙道:“別催,馬上就好了!”

  又一村從那晚以後,便將自己關在屋裡,專心致志的修儀器。他肯這樣做,便也是默認了海藍的做法。海藍對他愧疚萬分感激萬分,堅持包攬下做飯的活。雖然她已經十多年沒下過廚……

  柳暗的臉快要比盤子裡的菜還要黑了,早知道還不如她親自來做。

  “這就是你搗鼓了一中午的東西?”

  海藍絞著手指,呆呆道:“怎麼辦?我廚藝這樣差,難道以後和他都要去外面吃……不行啊,很浪費錢……可是我做的不好吃……嗯,他不會嫌棄的……”

  柳暗“啪”的拍桌站起,指著門口:“去給老娘叫外賣!”

  海藍驚的差點從椅子上滾下去,忙一溜煙兒跑去照辦。

  日子就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一天天過去。

  又一村在修儀器,海藍每日堅持不懈的鍛煉自己廚藝,柳暗則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叫一幫子朋友給她介紹物件,大張旗鼓的要相親。可能人歲數到了就不想孤單,但海藍深諳柳暗的性格,對此非常奇怪,她去詢問,柳暗卻又不肯說。

  但柳暗每次相親回來都要將男方大罵一頓,各種挑剔,於是海藍大約明白了……其實她姐就是太無聊。

  海藍的廚藝終於算是不錯,而又一村也把儀器修好了。

  說是修復,其實用改造更合適。

  柳暗咂咂嘴,再次覺得自己的弟弟果然是天才。

  角落裡壘了一摞紙,上面全是又一村密密麻麻的計算手稿。又一村蹲著身翻了半晌,抽出一張看了會兒,道:“這台儀器主要是刺激腦電波,通過神經系統觸發幻想,但如果……”他想起她們肯定聽不懂,搖了搖頭,對海藍說:“二姐,能不能回到你原先那個世界,還是要看你自己。”

  海藍愣了愣:“什麼意思?”

  “儀器只是輔助。舉個例子,我待會兒連接上儀器,你就會因電流而昏迷,但潛意識尚存。如果你的潛意識想的是……太平洋,那你接下來便會在太平洋,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海藍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說完笑了一下:“如果是這樣,我肯定能回去。”這三個月,她日思夜想,不管是吃飯還是做事,想的都是他。

  柳暗這時問道:“你說可以進入別人的精神世界,要怎麼做?”

  又一村走到儀器跟前,指著一根紅色的線路道:“通過這根線路來連接兩個人的腦電波,但它依舊只算是個媒介,能不能在同一個世界還是要靠自身。”又一村頓了頓,繼續道:“例如二姐潛意識是去太平洋,姐你的潛意識也必須要去太平洋才行。”

  柳暗問:“萬一我不想去太平洋,想去太陽系呢?!”

  又一村看她一眼:“那你就只能在太陽系漂浮著了。”說完便從一個匣子裡拿出柳暗之前交給他的報警器,道:“這個報警器我試著做了三個,可惜有一個和儀器連接不上。”

  柳暗接過報警器戴上,說:“沒事,我先和你二姐去實驗一下,能不能成功都還是個問題……”

  “我不要。”海藍看著那東西退後兩步。

  柳暗眉毛一挑,正要數落她,便聽海藍說:“姐,我真的不想要。”

  這個報警器肯定是要她出現危難的時候才會按,可按了之後她就離開那邊的世界,兩人又要苦受折磨,下一次能不能再回去都是未知數。而且有了這個報警器,她心裡總會抱絲僥倖,不會毫無芥蒂的生活,她不想給自己留退路。

  柳暗揉了揉眉心,歎氣道:“你真是……”

  又一村到沒有硬塞給海藍,而是說:“以前在精神世界你們不能有外界的感受,像不會饑餓疼痛等等。我修儀器的時候,發現是感官電流接觸不良導致,所以給稍微改造了一下。”

  柳暗瞪著眼問:“你是說這下我們能感覺到了?”

  “是的。”又一村忙道:“這是二姐吩咐的。”

  海藍遲疑的點了點頭:“我……我不想自己很奇怪……”

  柳暗忍不住敲她一個栗子,就生生把這麼好的條件弄沒了!柳暗扭頭看著又一村道:“有沒有辦法帶上手榴彈衝鋒槍之類的東西過去?!”

  海藍震驚的問:“姐,你想幹什麼?”

  “統治世界!”

  又一村白了柳暗一眼,果斷道:“不能。”

  柳暗沒轍了。

  海藍看了眼儀器,終是問出了一個最大的疑慮。

  “我如果這次在那邊死了……會怎樣?”

  會不會又醒過來?那和戴著報警器有什麼區別?

  “我不知道。”又一村沉聲說:“所以這只是一個實驗,風險不定。最好的辦法是不要受任何傷。”

  海藍默然,片刻後道:“我會照顧好自己。”

  她不能出任何事,不僅是為了自己。

  但又一村是不可能讓兩個姐姐置於危險中,抽出兩張紙交給她們,紙上列舉各種相剋食物,以及基本中草毒藥的配方。

  “這個你們能記多少記多少。”又一村撇過頭看著窗戶外邊,眨了眨眼睛,道:“我會把儀器再改進好些,你們等著我。”又一村性子一直如此,不能阻止,就全力去幫助。他相信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讓兩個姐姐不受任何威脅,雖然這都需要時間。

  海藍不禁伸手抱住又一村,溫暖而感動。這個弟弟,從來不讓她們操心,對她們比對自己都好。

  “你一定要想著二姐的世界,否則不能遇在一起。”又一村平復下心情,鄭重的叮囑柳暗。

  柳暗神色微閃,胡亂的點了點頭。

  這是海藍回來以後吃的最愉快的一頓晚飯。

  她不想和家人臨別前的相聚還滿腹心事。

  三人心照不宣的沒有討論接下來的話題,而是聊到了以前小時候的事,說說笑笑好像沒什麼事發生。

  海藍閉上眼的前一刻,又一村欲言又止,可他到底要說什麼,海藍卻不知道了,因為那時候她已經失去了意識——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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