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35|回覆: 9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尉菁 -【絕命紅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1-3-31 00:09:17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尉菁 - 絕命紅顏

別老是對著她唱:“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
其實!她本來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也是知書達禮的名門小閨秀呀!
誰教那些眼睛糊到蛤仔肉的討厭貴,三不五時就以欺負她為樂,
還不自量力的想對她動手動腳,騎到她頭頂上,
她才會心狠手辣的將那些欠她的、負她的、害她的人,全都整得哭爹喊娘的,
但是,這一切真的不是她的錯,人真的不是她殺的啊!
只不過,他比較倒楣,竟好死不死的成了她復仇計畫的一顆笨棋子,
但她也沒讓他吃多少虧,人家她還把小處女的第一次送給他了呢!
當然,事後她一腳就把他踹到床底下,還拍拍屁股走人,真的有一點點過分,
可他也粉沒品的動不動就找她的碴,
害她有事沒事就得替他“擦屁股”難道她這樣忍氣吞聲的扮可憐、裝無辜還不夠嗎?
難道他就一定要弄得她“驚聲尖笑”,他才會爽嗎?
好吧!既然他不怕死,那她就捨命陪小人,和他玩玩羅!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1-3-31 00:14:1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湛倚天!”

    管千尋慌了手腳,四處找著她的相公,從布行跑到繡莊、從繡莊再跑到船行,又從船行跑到銀樓……

    湛倚天一聽到夥計們說管千尋正四處找他,連忙趕回府裡。在半途中,他倆終於遇上了。

    管千尋一看到湛倚天,便猶如看到救星一樣,連忙往他的懷裡奔了過去,急匆匆的向他報告,“怎麼辦?彥兒哭了,你快點回去看看!我都快急死了。”

    湛倚天拍著妻子的背脊,要她先冷靜下來,別這麼慌張。“彥兒好好的,怎麼會哭呢?”

    “我不知道。”管千尋無助的搖著頭。

    湛倚天正準備帶著管千尋打道回府,問明整個事件的始末時,湛子蓉一手抱著孩子,腳邊還拖著另一個,一臉憤恨地走過來。

    “湛倚天,你娶了一個瘋婆子,你知不知道?”湛子蓉一見面就開始破口大駡。

    “她的兒子正在哭耶!而她竟然丟下他轉身就跑!幹嘛啊?你以為做娘的這麼好當啊?該死的!害我還要幫他換屎布,幫他把屎把尿的,去!你兒子拉的屎實在是有夠臭的。”

    湛子蓉氣急敗壞的想要把孩子丟回給管千尋。

    管千尋立刻手足無措的躲到湛倚天的背後,推他上前會抱孩子。

    湛子蓉一看到這種情況,心中又有滿肚子的氣了。

    “你幹嘛?這兒子、女兒可都是你生的耶!你幹嘛怕成這個樣子?他們是會咬你?還是會吃了你?沒見過娘是這麼做的?”湛子蓉根本就把管千尋瞧扁了。

    “子蓉,你說話就說話,幹嘛這麼大聲?”湛倚天抱過還在繈褓中的湛雲彥,口中不忘輕斥湛子蓉易怒的個性。

    湛子蓉卻大聲反駁道:“我能不大聲嗎?這全天底下,有哪個當娘的像她一樣,從孩子出世到現在,沒喂過一天奶也就罷了,這把孩子抱在懷裡搖一搖都不肯,可憐喲!要不是我是湛家的人,我還會以為小青跟彥兒都是沒娘的孩子呢!”

    湛子蓉也把兩歲大的小青推過去嚇管千尋。

    管千尋怔怔的看著女兒扁著一張小臉,忍著淚的模樣,一時竟手足無措到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湛倚天看到管千尋這個樣子,忍不住地替她心疼起來。

    其實,管千尋不是不愛孩子,只是——她一向不懂得如何去愛人,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相處,也因此,打從孩子一出世,管子尋總是躲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幫他們準備東、準備西的,但她卻怎麼也不肯伸手抱他們一下,但他卻可以從她的眼底眉梢,窺得出她心中對孩子的關心。

    而這樣從心底的付出,對管千尋而言,真的已經夠了,湛倚天在心中暗忖。

    還記得彥兒剛出世時,頭一回染了風寒,成天沒命的咳,那時候,管千尋日夜守候在彥兒的身側,連著好幾天沒闔眼。

    從那個事件起,湛倚天便知道孩子已打進管千尋的心房裡,只是她需要時間去學習怎麼去表達她的感情。

    湛倚天低頭看著女兒。

    那小小的臉蛋上有著滿懷的失望。

    湛倚天彎下腰去抱女兒,他一手一個。“走!爹帶你們去逛大街。”湛倚天的手騷著青兒的小肚皮。

    小小的青兒立刻笑開了臉。

    管千尋緊繃著的俏臉跟著也放鬆開來,她悄悄的跟在他們爺兒三人的身後,低著頭,臉上卻莫名洋溢著幸福的笑意。

    湛倚天刻意放慢腳步,讓管千尋跟上。

    “千尋。”他喚她。

    管千尋微微昂起小臉,以目光詢問他。

    “在你還沒有打開心房之前,咱們得放慢腳步,不能再生了。”他將他的打算告訴她。

    管千尋不悅的揚起眉。

    不要!她愛孩子,她要生孩子。

    她在不高興,湛倚天看得出來,但——

    “千尋,我只有兩隻手,你知道嗎?”

    湛倚天以下頜點點左右抱著的兩個小蘿蔔頭,告訴管千尋,如果她再多生一個,他可就沒有辦法擺平孩子需要的擁抱了。

    管千尋本以為他有什麼意見,一聽只是因為這個小問題,她不禁低著頭笑了開來。

    “你笑什麼?”湛倚天不解的問。

    管千尋卻只是負手在後,腳步輕盈地跑開了。

    她想告訴他,她一定會努力的治好自己的心病,在下一個孩子出世前,她一定能克服自己的心結,去愛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她一定會努力的。

---全書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1-3-31 00:13: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管千尋真想讓他就這麼死了算了。他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她為何替他操這麼多的心?

    管千尋忿忿的穿好自己的衣裳,負氣地不想多看他一眼,但是——臨走前,她千不該、萬不該再回頭的。

    看到他閉著雙眼,獨自承受煎熬的模樣,竟莫名的慰燙著她的心、她的視線,他——讓她無法堅強地走開。

    管千尋氣憤地轉身回去,折回他的身邊。

    其實,她一直懂湛倚天要的是什麼,但——那是愛,是愛耶!是她從小到大,一直沒有過的東西,他教她如何給他?

    管千尋站在湛倚天的面前。

    他卻故意閉上雙眼不去看她。

    怒氣在管千尋的胸口翻騰,她朝著湛倚天大吼道:“什麼是愛?你告訴我、告訴我啊!你告訴我那個管家,那個生我、養我的管家,那個侵佔我娘清白之身,生下我的管家,你說,我該不該愛它?”

    管千尋沖著湛倚天吼出了她積鬱在心底的悲哀。

    她抖著雙唇,赤紅了雙眼,死命的瞪著湛倚天,像是他們之間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

    她不是恨湛倚天,她只是恨盡天下所有的人啊!

    “你知不知道在我十四歲之前,那個家並沒有善待我跟我娘?但是,我對它沒有恨,我謹守著自己的本分,安分守己的過日子,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守住本分,不做非分之想,那我跟我娘終有一天會熬出頭的,但是——”

    管千尋哽只了。

    那不堪回尚的過去,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再想起。

    “我娘死了,為什麼?我做錯事了嗎?沒有,錯的人不是我,是那個我該去愛、該去敬重的管家;那個生我、養我的爹;那個賞我巴掌、給我難堪的大娘;那個在人前一個模樣,人後又是另一個模樣的同胞手足;那個我管千尋該去愛、該去敬重的家人,他們到底給了我什麼?”

    “愛嗎?沒有,他們給了我絕望,他們讓外人來侵犯我……為什麼?只因為我給徐二小姐做了四件衣裳嗎?只因為徐大公子喜歡我嗎?”

    “我為什麼要承受那些苦?我甚至不懂我娘為什麼得代我受過?該下地獄的人是我,可我卻好好的活著啊……你以為我活得很快樂嗎?不!不!”

    管千尋將她壓抑多年的辛酸全都吐了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六年來,我是怎麼活過來的?如果可以——我只希望六年前死的人是我、是我——”吼到最後,管千尋像是讓人抽光了體力似的,再也無力支撐她一直佯裝堅強的身子。

    她像個孩子似的趴伏在地上,放聲大哭。

    她不是不願意去愛,而是——她早就喪失了愛人的能力啊!

    而她對湛倚天的在乎,早已超乎了她所能承受的,可他猶不知足,他要她愛他,他根本不懂她給不起那樣的東西啊!

    湛倚天睜大眼,他想抱住管千尋,讓她別再哭了,但——他又在心中暗忖,或許她找回了眼淚,找回心的日子就在不遠處了。

    湛倚天握緊想抱管千尋的手,在床榻上陪她一起紅了眼眶,他只能靜靜地看著她哭。

    “發生了什麼事?”

    湛子蓉推門進來,給她大哥送藥,卻看到管千尋伏在地上哭得唏哩嘩啦的。拜託!管千尋耶!她在哭耶!這簡直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稀奇。

    “她娘不是早死了嗎?”那她還哭得這麼起勁幹嘛?

    湛子蓉還沒有進入狀況,隨口說了一句。

    湛倚天橫眼瞪向他的妹子。

    “幹嘛瞪我?本來就是嘛!她一向活得那麼鐵石心腸,這會兒卻哭得那麼淒慘,讓人很不習慣耶!”湛子蓉說話很惡毒。

    她的話激起了管千尋的怒氣。

    管千尋從地上爬起來,傲氣的抹去眼淚,怒瞪著湛子蓉。

    可湛子蓉才不怕管千尋哩!

    湛子蓉皺著臉,扮了個噁心的嘴臉,“噁心死了,你剛剛是在唱哪出戲啊?‘哭墳’嗎?還是——”

    “子蓉,夠了。”湛倚天叫住自己的妹子。

    湛子蓉嘟著嘴。她才懶得理管千尋的閒事呢!

    “哪!你的藥。”湛子蓉把迷情丹放在桌上,負氣的走出去。

    她再也不要管她大哥的事了啦!每次,每一次喔!只要她跟管千尋鬥嘴,她大哥就會護著管千尋。

    哼!偏心。

    湛子蓉踩著不悅的腳步,忿忿的離開。湛子蓉走了,房內又只剩下湛倚天跟管千尋。

    剛剛的心情表白還讓管千尋感到十分的尷尬,畢竟,她的心結從來不曾對別人提及過,而她剛剛不只說了,她還在湛倚天的面前哭得唏哩嘩啦的,展現出她最脆弱的一面。

    她與湛倚天就這麼尷尬地同處一室,他們的視線甚至不曾對視,但目光卻不約而同的瞪著桌上的那瓶藥罐。

    他們都知道湛倚天的忍耐度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再服下這劑迷精丹下去,他還能控制自己嗎?湛倚天瞪著那白色的瓶身好半天,這才決定伸手去拿。

    他把藥和著水,吞了下去。

    他吃了!管千尋瞪著湛倚天看。

    她在看他的面無表情、看他的挺起腰杆、看他的心靜無波——而到這個時候,他還是不願意接受她的幫忙,是嗎?

    管千尋抿著嘴角,已下定決心不再強逼湛倚天接受她的好意幫忙,此時,她想悄悄的轉身出去。

    而湛倚天卻伸手留住了她。

    管千尋回過頭。她猛然撞見湛倚天的笑臉。

    “留下來。”他的手撥開她散落在頰旁的秀髮,他笑著告訴她,“我想,這一次我應該是撐不過去的。”

    他握著管千尋的手,貼著他的心。

    他火熱的身體再次慰燙著管千尋的手掌,她的心無端地漾過一股暖意,管千尋無言地隨著湛倚天上了床榻,甚至主動替他除去衣裳。

    她的每一個動作對湛倚天而言都是一種折磨,但他卻勉強忍著,不敢讓自己的理智崩塌。

    管千尋抓住他的手,搖頭對他說:“你不需要這麼做。”

    因為,她知道他的身體很急切。“你可以直接進來。”他不需要討好她的身體,她承受得住。

    “不!”他堅待。“我可以等。”

    但他的汗卻滴了下來,就直接落在管千尋的心口。

    那汗水比他的手指更加的撼動管千尋。他不該在這個時候還替她著想。管千尋搖著頭,抓著湛倚天的手不肯放。

    “讓我一次,好不好?”不要跟她爭,就聽她這麼一次,不行嗎?管千尋紅著眼眶望著湛倚天。

    她的眼淚幾乎要擰碎了湛倚天的心。

    “我只是不想傷害你。”他的額頭頂著她的眉心,他的眼底眉梢淨是寫著他對她的疼愛,他是真的不想弄傷她。

    而湛倚天已經達到顛峰狀態,根本慢不下來,體內的熱液也因為動情而激射出來……

    當燦爛歸於平靜,湛倚天伏在管千尋的身上不停的喘氣。

    他的心跳貼著她的胸前,管千尋可以聽到兩顆心交疊的聲音,原來,這世上不只琴瑟能合鳴,她與湛倚天的心都能譜出曲來呢!

    管千尋不禁彎著眉眼笑開了。

    她的笑讓湛倚天感到很吃驚。這是他認識管千尋這麼久以來,她頭一回笑得這麼真誠。湛倚天看得有點迷失了。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管千尋看著他問。

    “我從來沒見你這麼笑過,而且你這笑,笑得有點不是時候。”他老實的說。

    “怎麼說?”

    “我剛剛不是很溫柔。”她明明要他慢一點的,可是,他卻控制不住,一味的往前衝鋒陷陣。

    管千尋搖搖頭。“我知道你的身體不允許你那麼做。”

    她可以諒解他的行為。“況且——你也沒有弄痛我。”真的,她小聲的說,眉宇間帶著羞怯的笑意。

    嚴格來說,她覺得他剛剛真的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快樂。

    見她眼底眉梢都留著笑意,湛倚天這才稍稍放下一顆懸蕩的心。

    他只手玩弄著管千尋的長髮,她完美無暇的容顏依舊讓他動容、心悸,湛倚天的心口毒效又悸,欲念又起。

    他挨著管千尋,近似耳語地告訴她說:“其實,我可以做得更好。”

    管千尋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可是——“你剛剛才……”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湛倚天低聲且朗朗的笑開,告訴管千尋道:“我體內積了很多的迷情丹。”所以,他可以做很多次,依舊雄風不減呢!

    他拉著管千尋的手,貼著他的心。他的身體依舊滾燙。

    管千尋輕輕的自口中逸出呻吟,高築的心防再一次為湛倚天而崩塌、而傾倒。

    湛倚天笑得好邪氣。他說過,他可以做得更好的,不是嗎?

    “長青。”

    湛倚天叫住路過他房門口的宇長青。字長青從窗櫺望進去。湛倚天點點頭,請他進去。

    宇長青推門而入,隨手關了上門。“怎麼找我有事?”

    “你那裡還有沒有迷情丹?”湛倚天問。

    “你還要?”宇長青很訝異的問。

    “嗯!我還要。”

    “可是——”宇長青皺著眉,不甚瞭解的問:“我這幾天幫你把脈的結果,發現你的血氣順暢,而且,從你最近這些日子的臉色看來,你體內的兩隻蠱蟲十之八九已經死了,你還要迷情丹做什麼?”

    “我想讓千尋早點受孕。”湛倚天的表情顯得很凝重。

    這讓宇長青無法拿這個話題來開玩笑,因為,從湛倚天的表情看來,他絕對不是單純的想與管千尋行魚水之歡,才來跟他要迷情丹的。

    “可以再說得明白些嗎?”

    “我在想,或許有了孩子後,千尋便能懂得愛了。”讓管千尋懷有身孕,這是湛倚天能想到的唯一法子。

    宇長青沉吟了半晌。最後,他終於認同了湛倚天的想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跟千尋兩人還沒有拜堂成親——”

    “這事我自有主意。”湛倚天說道。

    “什麼主意?”

    “你把迷情丹給我,日後,你就知道我會用什麼法子來逼千尋就範了。”湛倚天笑得很邪氣。

    拜託!光看他笑的樣子,宇長青如果還不知道湛倚天要用什麼法子,那他宇長青就枉為人了。

    “我只是沒想到,你湛倚天居然會有得靠迷情丹才能行房的一天。”

    “沒服迷情丹,千尋根本就不肯讓我動她的一根寒毛。”這就是湛倚天感到最為洩氣的地方。

    宇長青先回房,幫湛倚天拿迷情丹給他。

    湛倚天一口服了下去。

    “你現在就吃?”宇長青瞠大了眼。

    湛倚天點點頭。

    “可是——你待會兒不是要跟千尋出去談生意嗎?那——”

    湛倚天笑得十分邪氣。“就是要出去談生意,千尋她才會相信我犯病是因為餘毒未散,而不是故意使計要與她行房。”

    “你不能每次都用這一招。”宇長青不禁想提醒他。

    “放心,我還有別的法子。”他又不是傻子,當然曉得要變通法子,才不會讓管千尋看出破綻來。

    管千尋才剛坐下,就發現湛倚天的臉色不對。

    “你怎麼了?”

    管千尋從腰間掏出帕子,替湛倚天擦汗。

    而湛倚天則全身燙得出奇。

    “你還在服藥是不是?”管千尋問他。

    湛倚天拉著管千尋的手,故作鎮定的說:“我沒事,人家劉大掌櫃在這裡,咱們談正事要緊。”

    湛倚天要管千尋此刻以生意為重。問題是,他都這個樣子了,管千尋還怎麼可能以生意為重呢?

    “該死的!你都變成這個樣子了,還談什麼生意?咱們走。”管千尋拉著湛倚天的手,連生意都不談了,就同劉大掌櫃告辭,先行離去。

    管千尋原本是要一路奔回府的,但——回府是不是太慢了一些?

    管千尋陡地止住了步伐,折身往回走。“咱們直接在客棧打尖住店比較好。”

    管千尋的神情比湛倚天還急,所以她沒有看見湛倚天抿著嘴角,一副竊笑的賊模樣。

    湛倚天做到一半,突然不動了。

    管千尋瞠大眼睛,人還在激情中,但卻硬生生的被打斷,他——“你在做什麼?”

    “我突然發現,我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湛倚天老實說。

    “什麼不是辦法?”

    “我是說,我們老是行房,若是有一天你懷了孩子,那該怎麼辦?”湛倚天不懷好意的提醒她。

    “你現在還有心情顧到這些?”管千尋的眼中都快冒出火來了。

    她忍不住怪起他不顧她被挑起的欲望,卻去顧及那連影子都還沒看到的孩子問題。“你——”管千尋咬緊牙關,憤恨的問他道:“你到底還要不要繼續?”

    “不要好了。”

    湛倚天硬生生的推開管千尋的身子,翻身倒在她的身側,似乎在強忍著痛苦。

    管千尋難以置信地眨巴著眼睛,胸脯劇烈的起伏。

    他……推開她!他不要她?

    “湛倚天!你在耍著我玩嗎?”管千尋一個翻身,壓在湛倚天的身上。

    他怎麼可以這樣?說不要就不要,還把她晾在一旁,那她怎麼辦?

    “你……”管千尋張口結舌了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要了,那你的情毒怎麼辦?”

    “我可以忍。”湛倚天如入走老僧,才剛說要忍,這會兒便念起了阿彌陀佛的佛號來斷除雜念。

    管千尋想要叫他去死,但一見他口裡念著金剛經,身子也火紅得猶如熱鐵,汗水還一直流的模樣,她到嘴的狠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再怎麼說,也是顧及到她的名譽問題,但是——她能嫁給他嗎?

    管千尋頭一回想到這個問題。在她的生命中,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有個家,所以,更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嫁人為妻,甚至是為人母——為人母!?

    管千尋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在她的腹間,這裡會有個小生命嗎?

    管千尋有生以來,頭一回感到她的心在悸動,為了一個莫名的理由,她竟動容了。

    “我們拜堂成親吧!千尋。”湛倚天睜開眼,望著管千尋。他的手搭在她的腰腹間,告訴她,“孩子總得有個爹不是嗎?”

    湛倚天深邃的眼眸猶如兩潭泉水,深深的望進管千尋心底最脆弱的靈魂。

    管千尋無言的點頭了。他們就拜堂成親吧!因為……她是真的想要有個孩子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1-3-31 00:13: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我找到另一個法子可以救倚天!。”

    宇長青興奮的從醫書堆中跳起來,手舞足蹈的叫著。

    管千尋及湛子蓉立刻圍了上去。

    “什麼法子?”她倆異口同聲地問。

    宇長青咧著嘴笑得十分得意,他問湛子蓉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師父說過,在倚天體內的那兩隻蠱蟲除了嗜食人血外,它們還性好漁色?”

    “陸師父是這麼說過,所以,當初我們才會利用誘情的方式引誘出她身上的蠱蟲。”湛子蓉在提到管千尋時,還是小鼻子、小眼睛地故意不說出她的名字,只用一個“她”字來代替。

    管千尋挑釁地瞪著湛子蓉。

    湛子蓉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宇長青連忙拉開她們兩個,臉上堆滿了一抹賊賊的笑。

    “你為什麼笑得這麼曖昧?”管千尋不知為何,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湛子蓉推開管千尋,不讓她太靠近宇長青。

    她凶巴巴的說:“他又不是對你笑,你管長青怎麼笑?”湛子蓉罵完管千尋,再回頭瞪著宇長青,大聲的問他,“你為什麼笑得這麼暖昧?”

    “因為,我的法子非常邪惡。”宇長青壞壞的說。

    “什麼法子?”湛子蓉皺著眉問。

    而宇長青卻依舊笑容滿面的說:“我們對倚天下藥。”

    下藥!?

    “下什麼藥?”湛子蓉不解的問。

    管千尋卻懂了宇長青的企圖。

    “你要對湛倚天下迷情丹,讓他體內的兩隻毒物產生催情作用。”管千尋說出她心底的臆測。

    宇長青點點頭。“這樣一來,那兩隻毒物忙著交配、忙著偷歡,就不會急著吸食倚天的血。”

    “可是,服藥的人是我的大哥耶!如此一來,我大哥必會受到催情的影響。”湛子蓉不太贊成這個法子。

    畢竟,要是這個法子不管用,而她大哥又受到迷情藥的牽制,不得不找人交媾合歡,這樣豈不是雪上加霜,浪費她大哥的體力嗎?

    “我們在劑量上用少一點,你們想想看,以倚天跟那兩隻毒物的身材比例計算,一點點迷情丹的量便足以催倒它們,卻對倚天的影響有限。”

    “不對。”管千尋卻直搖頭。

    湛子蓉雖然也覺得事情不大對勁,絕不會像宇長青說的那麼簡單,但那兩字“不對”由管千尋的口中說出來,她就是覺得特別的刺耳。

    湛子蓉雙手叉在腰間,護著自己的未婚夫婿。“有什麼不對?你又不是大夫,你懂什麼?”

    “我雖然不是大夫,但我卻知道那兩隻毒物每天只吸食湛倚天一小部分的血液,所以,照理來說,大部分的迷情丹還是得由湛倚天自行吸收。”

    “還有,倘若那兩隻毒物真的如你所說的那般容易受到催情,那麼它們一受刺激,便會交配、便會偷歡,這樣雖然會減緩它們吸食血液的速度,可是相對的,迷情丹滯留在湛倚天體內的機會便會大為增加。”

    “另外,你想過沒有,縱使事情真的就像你所推測的進行,然而,一巳催情效果褪去,那兩隻毒物的饑餓程度絕對會遠比現在更為激烈,到時候,只怕它們吸食鮮血會吸得更為兇猛。”管千尋但心的是這一點,湛倚天的體力已經夠虛弱了,她不忍心再看他受苦。

    “我們不給它們這個機會。”宇長青言簡意賅的說。

    “什麼意思?”管千尋一點也聽不懂他話中的含義。

    “我們繼續餵食它們迷情丹,它們就不得不繼續交媾。”

    “什麼?你的意思是——你要一直喂我大哥吃迷情丹?”湛子薄終於聽懂宇長青的意思了。“這怎麼成?這樣,我大哥的體力怎麼承受得住?”

    還有——

    “我們之所以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只是讓那兩隻蟲沒空喝我大哥的血嗎?”湛子蓉不解的問。

    “這當然是目的之一,但我們最終的目的卻是要讓那兩隻盎蟲死在倚天的體內。”宇長青將他的終極目標說出來。

    “死!?”湛子蓉不禁苦著臉。“有這麼容易嗎?”

    “你想想看,醫書上不是都寫了,人不能縱欲過度,否則,就會精盡而亡嗎?相對的蟲呢?”宇長青笑得十分邪氣。

    他一心期待著那兩個毒物因縱欲過度而亡的結果。

    管千尋被他說服了,但是——“你說的只是雄蟲吧?”只有雄蟲才會縱欲過度,精盡而亡,但——“雌蟲呢?”

    “沒了雄蟲,雌蟲能跟誰交媾?它的下場當然是欲火焚身而亡啊!這就是迷情丹的可怕,不是縱欲過度,就是欲火焚身,反正,都沒個好下場就是了。”

    “那我大哥呢?”湛子蓉是怕,那兩隻毒蟲還沒有被毒死前,她大哥就已經因為上述兩種原因而活活的被累死了。

    “我說過我會控制劑量,我保證我下的劑量最多只會讓倚天感到身體燥熱而已。”宇長青解釋道。

    “但長期下來,你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確很傷湛倚天的身子。”管千尋甚至開始討厭起這個主意了。

    “你們想的太嚴重了。”

    “但是,我們不得不防範,如果你的劑量算錯,或是我大哥現在的體質較弱,稍一不注意,他真的被催情了怎麼辦?”湛子蓉無法不這麼擔心。

    “這還不簡單,咱們去煙花柳巷,找個窯姐兒幫倚天去去火,不就成了嗎?”宇長青甚至不覺得這個問題值得提出來討論呢!

    煙花柳巷!窯姐兒!

    管千尋與湛子蓉竟一同皺起眉來。她們都討厭這個法子。

    “為什麼你們男人可以把魚水之歡看得這麼隨便?”湛子蓉發飆了。

    宇長青嚇得倒退了兩大步,他直揮手,解釋道:“我又不是在說喝花酒、尋歡之事,我們現在在談的不是救命的大事嗎?”

    “就是救命的大事,你都能拉到風花雪月上頭去,這才教我佩服!”湛子蓉根本就已經打翻了一大缸的醋缸子了。

    管千尋無心聽他們小倆口拌嘴,她在心中暗忖,或許——這個法子真的值得一試,畢竟,他們已經沒有別的法子好想了,不是嗎?

    “找窯姐兒!”

    湛倚天聽到這個主意,差點把手中的藥汁潑灑出來。“我為什麼得找窯姐兒來去火!?”湛倚天甚至覺得他根本不該跟管千尋討論這個問題。

    但是,管千尋卻執意要談,她甚至拉了一把凳子,坐在湛倚天的面前。“你已經連服了好幾劑的迷情丹了。”

    “長青給的藥量並不多,對我沒什麼影響。”他逞能的說。

    “是嗎?”管千尋揚眉。

    她並不相信湛倚天的話,因為,他的臉色看起來異常的潮紅,帶著不正常的氣色。

    “你知道迷情丹在你的體內積久了,它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一定的傷害嗎?”“我說過了,我沒問題。”

    “可是,你現在卻口乾舌燥,不停的喝水。”她指出事實。

    “那是因為我的身體裡面養了兩條蟲,它們正在我的體內打得火熱。”湛倚天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出事實。

    事實上,該死的!他真的很羡慕那兩條蟲。湛倚天身體熱得直用水潑臉。他的動作,管千尋全都看在眼裡。

    她不懂他明明已經熬不住了,為什麼卻執意不肯花點銀子,找花娘來幫他的忙,去去他體內的火呢?

    “你這麼做,是沒辦法除去體內的躁欲之火。”管千尋提醒著湛倚天,要他別傻了。

    湛倚天卻幾乎是惱怒了。

    “我們為什麼要談論這個問題?我找不找花娘來幫我去除欲火,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我說過,我挺得住。”他有點老羞成怒的說。

    “可是,照現在這個情形看來,你根本就挺不住。”管千尋壓根不顧他的面子,直接指出事實的真相。

    “我挺不挺得住,不用你管。”他恨恨的說。

    “嚇!可笑,你若真的不用我管,那你這幾天喝的是誰的血?”

    “我說過我不喝的,是你自己多事,割破自己的手腕,硬要我喝,現在倒好了,你居然跟我討起人情來了。”湛倚天氣得口不擇言。

    “我沒有跟你討人情,我只是想讓你認清一件事實,你的命不是你自個兒的,要知道,你現在之所以能站著跟我說話,不單單是你一個人努力的結果,你沒有權利這樣糟蹋你自己的身體。”管千尋不滿的說,她用盡心力在救他,他到底懂不懂啊?

    “我沒有權利?那我倒要問問,誰有權利?”他不悅的問,不懂誰有這個權利來管他的身子?

    “我。”管千尋大剌剌的說。

    “你?”

    湛倚天膛大了眼,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有這個權利?”

    “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她斬釘截鐵的說。

    “我說過了,那是你自己多事,我並沒有要求你這麼做。”湛倚天覺得很煩,他心口那股熱、那團火已經燒得他受不了了,而管千尋卻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來找他的麻煩。

    該死的!

    他怒目瞪著她。“如果你對我真的有那麼大的使命感,那我何必要去找花娘呢?找你豈不是更省事?”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管千尋準備要變臉了。

    “意思是,既然我的命是你給的,而你又這麼在乎我的欲火問題,那何不由你來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他的眼神挑釁地橫向管千尋。管千尋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的意思不會是要她——管千尋瞪著湛倚天。他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瞧。

    “不!”管千尋霍地搖頭。“花娘能做的事,為什麼要我做?”

    “因為我不要花娘。”他義正辭嚴的說。

    “為什麼?”

    “因為,我不抱我不愛的姑娘家。”他也是很理直氣壯的。”

    “我沒有叫你愛她,那甚至只是權宜之計,只是為了救你命的權宜之計,難道你就不能把你那該死的道德觀念先放置在腦後,不要去理它嗎?”管千尋忍不住吼他。

    湛倚天卻反唇相稽。“我可不是你管千尋。”

    管千尋聞言,臉色倏地一白。“是!你有原則、你高貴,你比我管千尋有節操。”那該死的,她幹嘛還要在乎他的生死?

    管千尋火大地推開湛倚天的身體,正欲轉身離開。然而她的手指碰觸到他的胸膛,而他那象火燒似的體溫嚇著了管千尋。他好燙!他甚至穿著衣服,都能讓她察覺到他的熱燙!

    管千尋倏地刷白了小臉,她折身返回,“唰”的一聲,拉開湛倚天的袍子,她的手掌貼著他的胸膛。那高溫幾乎要燙著她的手。管千尋昂起臉,看著湛倚天剛毅的臉龐滑下汗珠,她高築的心防立刻傾塌了一半。

    “你這是何苦呢?”她不忍的問。

    “我說過我忍得住。”他仍在逞強。

    “再過半個時辰,你還得服一劑迷情丹,你知不知道?”她提醒道。

    “我說過我挺得住。”湛倚天依舊很固執。

    管千尋知道他挺得往,因為,湛倚天是那麼的固執、執著,他下定決心的事,誰都撼動不了他的決定,但是,現在是性命攸關的時刻,難道——“抱一個你不愛的姑娘,對你而言,真的有那麼的難嗎?”她難過的問,心中真的很氣自己竟把他害得那麼慘!

    “不難。”

    “既然不難,那你為什麼不做?”管千尋問他。

    湛倚天瞪著管千尋。他事分訝異她竟然不懂他的心。他看她看了很久很久,過後,湛倚天才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該怎麼說呢?管千尋根本就不懂得“愛”,那他怎麼說得出口,他抱了一個他不愛的姑娘,就等於褻瀆了他對她的感情。

    “你個會懂的。”他無力的說。

    湛倚天推開管千尋,他甚至已經不再奢望她會懂。

    “如果你只是關心我能不能活下去,那麼,我會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沒有你的允許,我絕不會死,這樣你滿意了嗎?”他坐在床榻上,昂起臉問她。

    他的表情明顯地顯露出他的堅決心意。

    而他的堅決意志卻擊垮了管千尋的鐵石心腸。

    他只肯抱她是嗎?只要物件是她,那麼,他便願意了,是嗎?好!那麼她給他。管千尋動手解開了自己的盤扣。

    湛倚天看到了。

    他一手握住她解盤扣的手,雙眼怒瞪著她,“你在做什麼?”

    “當你的花娘,替你解除迷情丹的情毒。”她言簡意賅的說。

    “我不需要你這麼做。”他一口拒絕。

    “為什麼?你剛剛不是說了,只要是我,你就願意嗎?”她睜著大大的眼,不解的望著湛倚天。

    可她那眼神中完全沒有帶著半點的情欲,她不知道嗎?

    她對他根本沒有半點感情,她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

    “為什麼你可以如此隨便的獻身?你甚至不愛我,不是嗎?”湛倚天攫住她手腕的手已經氣得發抖。

    他氣管千尋總是知道如何摧毀他的自尊。她這麼做,無疑是在污辱他。

    “你到底在氣什麼?我只是想幫你——”她想解釋。

    “我不要你幫我。”他還一手甩開她。

    “湛倚天,你別不識好歹。”管千尋氣得想撞死湛倚天這個不懂得感恩的大木頭。她都已經願意犧牲自己了,他還掌什麼喬、發什麼脾氣?

    “該死的!你到底要我怎麼樣?”管千尋惱怒地問他。

    湛倚天閉口不說。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1-3-31 00:12: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二姑娘!”

    子夜過半,一名黑衣人潛進管千尋的房裡。管千尋像是早就在等著他似的,她衣冠整齊地端坐著。黑衣人拉下面罩,這人是管千尋在蘇州城管家的護院、武師,名喚作楊善。管千尋再回頭看了湛倚天一眼。

    她知道她即將做的事有多麼的殘忍,但——要怪,只能怪他愛錯了人,她管千尋絕非善類,湛倚天本來就不該拿真心來待她的。

    “把他帶到車上去,咱們連夜趕回蘇州城。”管千尋交代道。

    “那藥呢?”

    管千尋稍早前曾以飛鴿傳書,要他從蘇州帶來軟骨散,說是要對付湛倚天的,而現在——楊善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人。

    “等他醒了之後再說。”她向來不習慣背著人做壞事,她要讓湛倚天徹底地明白她管千尋是個什麼樣的人。

    “走吧!”管千尋率先離去。

    “是的,二姑娘。”楊善背起昏睡中的湛倚天,投入黑暗之中。

    當湛倚天醒來,早已讓人縛住手腳,動彈不得。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努力的掙扎著,卻仍掙不開緊緊縛在手腕上的繩索。

    “你別浪費力氣了,別忘了,你體內還有兩隻蠱蟲,花這麼多的氣力做些徒勞無功的事,小心你的體力不支。”管千尋好意的警告他。

    可她的笑中卻帶著明顯的惡意,湛倚天已約略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息。

    “你究竟又在耍什麼花樣?”湛倚天氣惱的問。

    “花樣!”管千尋不禁皺起眉頭。

    不!她不喜歡花樣這個名詞,因為這詞太秀氣、太斯文了,彰顯不出她的冷清。“我倒比較喜歡用‘陰謀’兩個字來形容我的所做所為。”

    管千尋坐在車廂內,與躺著的湛倚天面對面。相對於她的好氣色,湛倚天的臉色卻顯得異常的難看。

    那是因為他體內的蠱蟲正在作怪,管千尋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也曾經經歷過那一段,只不過湛倚天比她更可憐,在他的體內不多不少,正好比她多了那麼一隻可怕的毒物。

    “湛倚天,你有沒有想過你之所以栽在我的手上兩次,究竟是為了什麼?”她跪在湛倚天面前看著他,冷然的問。

    湛倚天卻移開眼,不想看到她冷寒的眼。

    管千尋冷笑著,她告訴他正確答案,“因為你比我多情,所以你對我下不了毒手,做不出鐵石心腸的事;但是,你卻忘了,我管千尋是個跟你完全不一樣的人,為了扳倒你湛倚天,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你真的以為我的船貨出了問題,是不是?”她揚起眉,壞心的問他。

    湛倚天心裡一驚,倏地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著管千尋。

    管千尋卻朗朗的笑了開來。

    “聰明,不過就是覺悟得太遲了一些。”

    “你是故意讓自己落進我的手裡!?”湛倚天不敢置信的問。

    “你很意外嗎?”管千尋巧笑嫣然地望著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費了那麼多的心機,甚至賠上管家所有的家產以及她自己的身體。“為什麼!?”

    他真的一點也不懂。

    “因為我覺得有你這麼一個敵人老是礙著我做事,實在是綁手綁腳,讓我很不好做事,於是,我決定放下手中的一切,先收服你。”她一言以蔽之的說。

    “為此,你甚至故意讓你的貨出問題?”

    “剛巧有個機會讓我利用,我就順手利用了。”畢竟,她還沒有那麼神通廣大,可以命令颱風橫掃過黃海。

    她只不過是製造一個假像,宣佈管府破產罷了。

    “我知道你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商家被我拖累,我料定了你會出面解決問題。”而他果真做了,沒有讓她失望。

    “你也料定我會喂你服毒嗎?”他想確認這一點。

    “這我倒是沒有想到,不過,我知道你是不會輕易的放過我的,畢竟,你這些年來所做的每一件事,全是沖著我管千尋而來,我當然知道一旦自己落入你的手裡,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她老實說。

    “你料到了,卻依舊讓自己栽進我的手裡?”

    “嗯哼!”她點頭承認。

    “為什麼你這麼有自信能從我的手裡全身而退?你難道不怕我真的毀了你嗎?”他不信她不怕。

    “怕啊!但是人生在世,總得冒些風險,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是嗎?更何況,到最後被毀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她輕輕吐氣在他的臉上,嘴角掛著算計的笑容。

    她問他道:“你大概不知道沒有你的解藥,我依舊可以挺得過犯毒癮時的煎熬吧?”管千尋看著湛倚天。

    他的臉色閃過一絲驚疑的神色。

    “你不信?”

    如果他不信,那他就真的人不瞭解她管千尋了。在十四歲那年,她曾經歷過尋常人所沒經歷過的慘痛事件,她殺了一個人,她殺了一個企圖染指她的人——最後,她唯一的至親為了救她,除了替她頂罪之外,還犧牲了自己寶貴的性命——她管千尋就算是經歷過這此痛苦的折磨,她都能挺過來了,那小小的毒癮雖然有點難熬,但她相信,那種難熬並不會太深刻。

    管千尋的眼底浮出一抹堅定的目光,無言的告訴湛倚天,她是個勇者的事實。

    然而——

    “你跳湖了啊!”所以,如果她真的熬得過,她何必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管千尋不禁啞然失笑。

    “你到現在還是不懂,是不是?那湖是跳給你看的,我若不那麼做,怎麼能測得出來你到底還在不在乎我?我還能不能利用你?”

    “我只只沒有想到你不只信了,最後,還拿自己的性命跟我交換!養蠱、換血——湛倚天,我不得不佩服你對感情的執著,當然,為了你的感情執著,著實害我多吃了不少的苦頭。”

    如果湛倚天不要那麼多事,費盡心力去尋覓良醫,找到養蠱的法子,她甚至不用經歷那麼可怕的日子。

    喝血!那是她這輩子都想不到的事。而該死的,她不只喝了,還足足喝了將近一個月呢!想到這,管千尋的胃就忍不住開始翻騰。

    她強忍下那不適的感覺,怒瞪著湛倚天。“只是,我不懂,你既然這麼愛我,愛我愛到足以犧牲自己的性命,那麼為什麼這幾年來,你要處處與我為敵?”

    “你是想得到我?還是——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管千尋挨著湛倚天的身側,吐氣如蘭的將氣息吹入他的耳中。

    湛倚天全身的血液全都在翻攪。他惱怒地說不出話來,只為了當管千尋在耍心計的當口,他卻又無反顧地付出他所有的愛。

    “你在生氣?只是——氣什麼呢?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的一顆真心給錯了人,你不嫌太晚了些嗎?”管千尋像是故意要惹怒湛倚天似的,不斷的向他挑釁。

    湛倚天懂她惡意的挑釁,但他不在乎,現在他只在乎一件事。“我只問你一件事,關於你的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要確定她這麼惡質,到底是她的本性還是被逼的。

    而管千尋的俏臉立刻寒了下來。她的胸口突然劇烈的起伏,單單只為了他問了一個問題。她不需要回答,因為,湛倚天知道答案了。那故事是真的,管千尋真的曾經經歷過那一些不堪的往事。為此,她對他所做的一切,他全都能義無反顧地承受下來,他能體諒她心中的苦。

    “你要什麼?”只要她開口,他什麼都願意給。

    管千尋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似的瞪著湛倚天,而他此時眼裡沒有恨,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關心。

    他希望他能救贖管千尋。他純淨的眼神探進管千尋的心口,撞得她頭昏眼花、心口一縮。

    她像逃避瘟疫似的避開了湛倚天的視線。她怕他!

    湛倚天意會到管千尋避開他目光的意義,而基於這層意義,這就夠湛倚天在心底偷笑了,至少——她並非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在乎他,不是嗎?

    而這樣對他而言就夠了!

    湛倚天釋懷了。他將他的生命交付到管千尋的手裡,要生要死,他決定任由她拿捏。湛倚天在這一刻看淡了生死,霍然間,他的心中只覺得一片海闊大空,甚至體內的那兩隻毒物對他而言,都不算是太嚴重的要脅了。

    管千尋得到的比她所想像的還來得多。湛倚天不只如她所願,將管家的產業全都還給她,甚至還不顧湛子蓉的反應,硬是將湛家當家的主權交給了管千尋。

    這是管千尋有生以來,最有權勢的一大,但她卻不快樂,因為—該死的!湛倚天的病情遠比她所想像中來得嚴重。

    “你蒼白得像個鬼。”管千尋每回看到他便要氣上一回。

    湛倚天卻連笑都笑得很無力。他搖搖頭,要她別太計較他的臉色。“畢竟,我的身體裡養了兩隻吸血毒蟲,你能奢望我的臉色能好到哪兒去?”

    “你以為我會內疚嗎?”她大聲的問,想掩飾心中的難過。

    “沒的事,我只是想告訴你別太生氣,畢竟,臉色不好,已經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只是——”他側著頭看向她。

    他的眼神顯得很怪異。

    管千尋看了,只覺得坐立難安。

    “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覺得好奇,你都已經拿到你想要的權勢,我甚至沒任何餘力再與你為敵,那麼,你又何必在乎我臉色好不好看呢?”

    他的問題刺中了管千尋脆弱的心底那一處,而那是她最不願意正視的問題。

    “我自有我的主意,不勞你費心。”她才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而湛倚天也不奢望她的回答。

    他說過了他只是好奇,他從來不敢奢望管千尋會對他解釋她的所做所為。他累得閉上了雙眼,稍作休息。而他的模樣看起來是那麼的憔悴、那麼的虛弱,仿佛一閉眼,就永遠醒不過來似的。

    突然,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感覺攫住了管千尋所有的知覺,她甚至有一股衝動,想命令湛倚天不准闔上眼;但——

    他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好累、好累,不是嗎?

    該死的!管千尋立刻轉了出去,她命令楊善快馬加鞭,趕去幽州,把宇長青給請來。她要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救湛倚天。

    宇長青來了,在他身邊伴著的則是他的准媳婦湛子蓉。

    宇長青替湛倚天把了脈。

    “怎麼了?”湛子蓉著急的問。

    “倚天他的氣息很微弱,情況比我們當初所想的還來得嚴重。”宇長青難過的說出把脈的結果。

    “解決之道呢?”管千尋懶得跟他們多說廢話,她只想知道有什麼法子可以解決湛倚天難看的臉色。

    湛子蓉看著病慪慪地躺在慶榻上的大哥,負氣地問了管千尋一句:“根本就沒有解決之道。”

    “沒有?沒有,那你們當初怎麼能讓他入蠱?”管千尋急了,她說話沒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

    “他急著救你,別忘了,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不然,此刻你怎麼會有臉來對著我們大呼小叫?你弄清楚,我大哥病重,我們比你還急。”

    湛子蓉氣不過管千尋厲聲咄咄的語氣,立刻反唇相譏了回去。

    管千尋懶得跟湛子蓉做無謂的爭吵,她轉過頭,詢問宇長青。“他是不是真的沒救了?”

    “或許有一個法子可以試試看。”

    “什麼法子?”管千尋似乎看到了一線曙光。

    “承如當初倚天救你的法子。”宇長青拋出一個難題讓管千尋自己去傷腦筋。

    “也讓其他人渡血給他!?”

    “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其實,宇長青也不知道這個法子究竟可不可行,但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管千尋以重金收集人血,而每個來賣血的窮人家都先得經過滴血相驗這一個關卡,能與管千尋的血相融的人才能賣出他們的血水。

    一天三大碗鮮血,他們連送了三天。

    三天九大碗鮮血!而該死的是湛倚天全都吐掉了。

    “為什麼吐出來,你到底想不想活命?”管千尋看著他胸前又噴了一大片殷紅的血水,氣得牙齒直打顫。

    “那味道好腥,我喝不下去。”湛倚天解釋道。

    “為了活命,你喝不下去也得喝。”管千尋氣得讓人再端了一碗鮮血來,送到湛倚天的面前,冷眼瞪著他。

    她的目光是一種要脅,她在要脅湛倚天若是不喝下去,那縱使是要她扳開他的齒縫,她硬塞也會把那整碗鮮血給塞進他的嘴裡。

    因為湛倚天曾經說過,只要管千尋高興,那麼她要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現在——她只是要他喝進鮮血而已,不是嗎?

    湛倚天伸出手。管千尋命令丫鬟把鮮血遞了過去。

    湛倚天閉著眼,嘗了一口,他勉強忍住那不適的反胃,把血咽了下肚,可就在再喝第二口時,入腹的血已在他的心口翻騰,他再也忍不住,這次,他不只吐出口中的血,就連吞進咽喉裡的第一口也全嘔了出來。

    管千尋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吐。

    她看到他像是要吐出胃裡頭所有的不潔似的,挨著床緣,俯著身子,湛倚天不停的在幹嘔著。他的胃裡明明沒有東西了,但他卻還是在吐。

    “怎麼會這樣?”管千尋忍不住喃喃的低語。

    今兒個要不是她親眼所見,他真的喝不下那些以重金買來的血水,她會以為湛倚天是在跟她鬧脾氣,故意摔碗,故意不喝足以救他命的血漿。

    而一直在一旁看著整個情況的宇長青則忍不住搖頭,他告訴管千尋,“他不是不喝,而是,他真的很排斥那些人的血。”

    “為什麼?我們明明驗過的,那些人的血跟我的是能相融的啊!”而她管千尋體內流的大都是他湛倚天的血,為什麼他會排斥,喝不下?

    宇長青直搖頭。他也不知道答案。

    “或許——倚天他是真的很難接受自己得喝人血。”宇長青只能推測出這個答案。

    管千尋對於這樣的回答感到非常的不以為然。“當初我不也喝了嗎?為什麼他就不能?”

    “那是因為你比較邪惡。”一向討厭管千尋的湛子蓉終於忍不住開口諷刺。“別忘了,你根本就沒有人性。”

    “為了要活命,我要人性幹嘛?”管千尋忍不住吼了回去。

    眼見兩個人又要吵起來了,宇長青連忙把湛子蓉給拉到自己身後,要她別再說了。“倚天人正虛著,你們兩個在這裡大吵大鬧,像什麼話?”

    湛倚天聽見宇長青說的話語,不禁昂起臉來,給了宇長青感激的一笑。湛倚天的笑讓管千尋與湛子蓉全都閉上嘴了。他正病著,她們兩個的確不應該在這節骨眼上找對方的麻煩。

    宇長青安慰著管千尋。“別忘了,你當初喝的時候並不知道那是倚天的血,你以為那只是貂血。”所以,管千尋並不是邪惡、沒有人性。

    宇長青的話並沒有讓管千尋覺得好過些。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別人對她的評價如何,她只是心急湛倚天連死馬當活馬醫的法子都試不了,那他還有得救嗎?

    管千尋看了湛倚天一眼。

    他正斜躺著,依靠在床柱上喘氣。他竟連嘔吐都會覺得喘,足見他的身體實在很虛弱。

    管千尋二話不說,撿起剛剛他吐血時,摔在地上的瓷碗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下一個血口子。

    她的鮮血大量的湧出。湛倚天先是一驚,之後便顧不得自己病弱的身子,跌下床榻,企圖以手覆住她源源湧出血的傷口上。

    “你瘋了嗎?”他訝異的問。

    “我沒瘋,瘋的人是你!”管千尋仿佛不疼似的,冷眼看著湛倚天的焦急模樣,他急著找尋帕子想要止住她的血,他還拼命叫著宇長青來治她的傷。

    宇長青卻動也不動,杵在原地。他懂管千尋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因為,唯有她的血,湛倚天才會捨不得,這樣才能逼他喝下去;只是,他不懂管千尋為什麼要如此的犧牲?

    管千尋不是自認為世上最冷血、最無情的人嗎?

    宇長青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他感到沒流血的那個人仿佛比流血的那一個還痛似的。他們兩個人難道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愛對方嗎?

    管千尋的確是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湛倚天為她而死,她直截了當的問他,“我的血,你喝不喝?”

    “不喝。”湛倚天想都不想,一口拒絕。

    他好不容易掏出乾淨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壓在管千尋的傷口上,那模樣真的像是他比她還疼。

    管千尋卻將他好不容易才綁好的帕子一把扯掉。

    湛倚天惡狠狠的瞪著她。

    管千尋笑容可掬地開口道:“你瞪我沒用,我早已打定主意,不管你喝不喝,我每天都會提供你這麼多。”

    管千尋放任著自己的血往外流淌。湛倚天看著那鮮血隨著管千尋細白的雪膚往下流淌,流淌到地上。

    他一向知道管千尋有多麼的倔強,她打定的主意,從來就沒有人能夠改變,他甚至知道如果今天他不屈服,她就會放任自己的傷口不去處理。她是在逼他屈服,他知道,但他卻沒有堅定的意志與管千尋相抗衡,因為,他比她還在乎她自個兒的身子。

    “好,我喝。”他屈服了。

    管千尋的手湊到湛倚天的面前。湛倚天以口承接,就著管千尋的手腕喝下那滿是腥味的紅色液體。

    宇長青與湛子蓉看著這一幕,都覺得臉紅心跳,為什麼生死攸關的這一幕會是這麼的……曖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1-3-31 00:11: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宇長青當真選在轉易宿主的那天,才告訴管千尋這件事情的經過。

    他原本還期望管千尋能有些人性,在聽到事情的始末之後,多多少少會有些感動,至少,這樣湛倚天的付出還可以算是值得的。然而,管千尋的心腸卻是用石頭做成的。

    當管千尋聽到湛倚天為她所做的一切後,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稱得上是驚訝,卻沒有絲毫的感動。然而,她還是提出了要見湛倚天的要求。

    宇長青答應了,他帶著她去,而且,事先還讓人先去通知湛倚天。

    湛倚天知道管千尋要求看他,便特地讓婢女扶他坐起身。他不想把自己弄得太憔悴,他希望至少在管千尋的面前,他還想當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管千尋一進屋,兩人便四目相對。他的面容蒼白得比鬼還算是好看一點點啦!管千尋一見他便止步,難以再向前一步。她就站在離他的不遠處,怔怔的看著虛弱的他。

    湛倚天笑了。“怎麼?你的表情像是看到鬼一樣,我真的有那麼恐怖嗎?”在她的面前,他就是還有心情說笑。

    然而,管千尋卻在他氣虛的口吻中,明白他只是在硬撐而已。

    “你們可以出去一下嗎?我有話想要單獨跟他說。”管千尋沒有回頭,但話卻是對著宇長青他們說的。

    宇長青答應讓他們兩人獨處,他要服侍湛倚天的丫鬟們全都撤走,而他自己也退出了這片天地。在這間小小的房裡,就只剩下管千尋與湛倚天兩個人。

    管千尋挑了一個正對著湛倚天的位置坐下。她不想問他為什麼願意這麼做,她寧可一廂情願地認為,他只是在彌補他所犯下的錯誤,也不願深究個中緣由。只是——他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

    “聽說,轉易宿主之前,他們先得在你的體內植入另一隻蠱蟲?”管千尋將她知道的事問出口。

    “嗯!”湛倚天點點頭。

    管千尋懂了。換句話說,在轉身宿主之後,他的體內將會有兩隻吸食人血的毒物。

    “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太自不量力了些?”管千尋以她一貫說話的方式問他,她其實並無惡意。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湛倚天卻聽出她話中的不舍之情。

    “我只是在提醒你,做事得量力而為。”她不願自己的真心剖露在他的面前,便不客氣的指明當前的情勢。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而且這裡可是他的地盤,他做的任何決定,都不需要她來質疑。

    湛倚天一動怒,氣息便顯得不穩,他突然劇烈的咳起來。管千尋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湛倚天還來不及看清楚,管千尋便閉上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企圖平復她的情緒,她睜開眼,再次看向湛倚天。

    她甚至不開口拒絕他的援手。不!她一向是個自私的人,她只顧得到自己的死活,至於湛倚天的下場如何,那不是她關心的範圍。

    只是——他的臉色真的好蒼白。

    “你的氣色很差。”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湛倚天輕輕的笑了出來。

    “你要我回答你什麼?”

    從她冰冷的態度看來,她甚至連一點感動都沒有,那她何需要在乎他的臉色難不難看呢?湛倚天幾乎是冷言相激了。

    管千尋根本就不在乎他拿什麼話來激她,她兩眼直直的定固在湛倚天的臉上,從他惱怒的神情中窺視他真正的心情,或許——

    “或許轉易宿主的事,咱們就緩個幾天。”管千尋開口。她的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為什麼要這麼做?”湛倚天不答應。“你知不知道多留那毒物在你的體內一天,它便會貪婪的想吸光你的血。”

    “我有足夠的血來喂飽它。”她說的是實話。

    “你的身體並不如你所講的那般強健。”他則指出他擔心的事實。

    “我知道。”

    “知道的話,就不該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湛倚天十分惱怒管千尋的意氣用事。

    其實,管千尋並不是意氣用事,而是——

    她看著他語氣冷淡的點明了一件事實。“你的身體比我還差。”他目前這樣的身子,要如何應付兩隻吸血毒物?

    “我的事不用你來操心。”當她聽到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時,臉上的表情甚至不曾浮出一絲動容神情,那麼,現在她就毋需假惺惺的替他擔憂他的身子。

    “你該在乎的是你能不能好起來,而不是我的身體狀況。”他冷淡的說。

    “我在乎的的確是我能不能好起來。”管千尋的臉上依舊是一貫的冷淡,她淡然地開口道:“只是,我擔心在轉易宿主時,你會力不從心。”

    她連提起陰陽合體之事,都沒有一絲絲的害羞,像是只要為了救自個兒的命,她可以不在乎一切似的。

    就算——就算與她陰陽合體的人不是他湛倚天,她都不在乎。

    湛倚天終於懂了。原來,自始至終,都是他一廂情願的自作多情。他自作多情地去臆測,當管千尋知道他以性命相搏時,她會有一絲絲的動容;他自作多情的認為,她此時此刻的提議是出乎於她的關心。

    可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她才不是關心他的身體承不承受得住,她真正擔心的是,陰陽合體時會出錯。如是這樣,他還能說什麼?

    “你要緩個幾天,才能放心?”他難過的問。

    “就看你身體調養的如何,咱們再做決定。”管千尋冷冷的扔下答案,從她的話語之中,湛倚天甚至嗅不出一絲絲的濃情蜜意。

    她當真是個無心之人嗎?不然的話,為何他都已經做到以性命相搏的地步了,他在她心中,卻依舊激不出一絲絲的暖意來融化她冰冷的表情?湛倚天冷眼看著管千尋離去。

    管千尋硬撐的身子只能硬撐到房門外,當門一闔上,湛倚天的視線被她關在門內時,她的身子便已無法支撐住自己的重量,她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

    一直守在外頭的宇長青連忙扶起她。他一直待在門外,房中的爭執對話,他全都屏住氣息注意的去聆聽,以便能聽得分明。只是他不懂,管千尋為什麼要佯裝堅強?她的身子明明沒有她表現出來的強健,不是嗎?

    宇長青看著管千尋。而她的眼神依舊冷漠,他看不出她的情感波動。管千尋與湛倚天又足足花了十天的時間去調養彼此的身體。

    為了雪恥、為了讓管千尋刮目相看,湛倚天甚至排除所有的雜念,猛吃一些補身、補血的補品來補回連日來所失的血量。

    終於轉易宿主的日子到了。湛倚天來到管千尋的房間,準備與她進行陰陽合體。

    可當他看到管千尋時,他的神氣活現又完全褪去了,他愕然地轉頭問宇長青,“為什麼她的臉色又變蒼白了?”他詢問的口氣甚至帶著責備的意味。

    宇長青不得不提醒湛倚天。“你別忘了,她體內養著一隻專食人血的毒物。”而湛倚天的體內目前並沒有,他當然可以恢復得奇快。

    而相對的,這十天來管千尋不靠湛倚天的血,獨自餵養一隻吸血毒蟲,她的身子可怎麼強健也會熬不住的。湛倚天看著管千尋的慘白顏面,神情不禁變了又變。

    管千尋實在受夠了他看她時怪異的模樣,她氣得問他,“你這麼看著我,我體內的毒蟲就能移到你的體內去嗎?”她真的是因為受不了他的默然,才會冷言諷刺。

    她依舊是他慣見的管千尋。意識到她並沒有因病痛而產生變化,她還是活得高傲、驕氣,湛倚天莫名的感到欣慰。他一直認為只要管千尋沒有被她的病給打倒,那麼她就能活下去。現在他做到了,不是嗎?

    “長青,來吧!”湛倚天伸出他的手臂。

    管千尋看到他伸出的手腕上有幾道傷痕,新舊不一,但卻都同樣的深,由此看來,他在劃下傷口的那一刹那,連一點遲疑都沒有。

    管千尋不禁偷看了湛倚天一眼,而他正專心放入蠱,沒有發現她在偷看他。

    管千尋不由自主的再將視線盯在那些盤據在他的手腕上,顯眼得幾乎令人刺目且醜陋的傷疤,它們一道道的就像是一把刀一樣,一刀刀的刺進她的心口,讓她的胸口頓時熱得翻騰起來。

    她體內流的——是他湛倚天的血!管千尋終於懂這一點了。就因為如此,所以,她將不能再以平靜的心情去看待湛倚天了,是不是?管千尋無力的閉上眼。而湛倚天卻恰好看到她闔上雙眼。他以為管千尋是不忍猝睹如此噁心的一幕。

    是噁心沒錯吧?畢竟,那是一條毒蟲竄進體內的畫面啊!唉!他在心中暗忖,她不看也好,省得日後她見到他時,總會記起這一幕。入完蠱,宇長青退了出去,房裡就只剩下管千尋與湛倚天兩人,他們各自占著房裡的角落待著。

    時間在等待中流逝。那種等待甚至有了太多的尷尬,因為他們竟然在等待一隻毒蟲發情。管千尋十分討厭這種場面。

    “我們不行先開始嗎?”管千尋終於忍不住打破僵局。

    湛倚天看著管千尋,十分訝異於他所聽到的。

    “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尷尬嗎?”

    “就為了解除我們的尷尬,所以,你決定在情毒末發作之前,我們先行進行魚水之歡嗎?!”湛倚天不悅的問。

    “我只是討厭等待。”尤其是這種等待實在太讓人尷尬,更何況——與他無言以對,真的不是太好熬的事,她在心中暗忖。

    她的不耐,激起了湛倚天的怒氣。她想做是嗎?好!他奉陪。

    湛倚大率先褪去自己的衣衫、袍子。

    管千尋卻愣在一旁,不做任何動作,她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再度面對赤身裸體的湛倚天。三年前的親密景象,再度浮上管千尋的腦海。她記得當初湛倚天是怎麼抱她的。激情的過往讓管千尋怔忡的呆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湛倚天不加道管千尋腦中閃過的是些什麼畫面,只當她的不動是遲疑。“怎麼?你想讓我幫你脫衣裳,是嗎?”

    湛倚天作勢要幫管千尋解開羅衫,他欺近身子。

    管千尋身子一僵,搖頭說:“不要,我自己來。”

    她的雙手努力地想解開盤扣,可她的手實在是顫抖得太厲害了,最後她終於放棄做這愚蠢的行為。

    “我不脫衣衫了。”她想過了。“我們不需要脫衣衫。”

    他們可以直接做,保持心的距離,不碰觸彼此最脆弱的一環,這樣或許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管幹尋只褪去自己的褻褲。但她不懂她這麼做有多傷人。湛倚天帶著怒氣接近她,將管千尋逼到牆角,用高大的身子制伏住她。他將她圈在他所認可的範圍內。

    管千尋從他的眼中看到危險兩字。

    “你在生氣!”她訝異的問。

    “不!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認為我們既然可以連衣衫、袍子都不脫,那麼,上不上床榻也不是那麼重要。”他言簡意賅的說。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直接在這裡行魚水之歡。”他才開口,一隻大手便已溜進她的裙下,爬上她光滑的大腿內側,直探向她大腿的最根部,探索她細膩的肌膚。

    管千尋的雙眼倏地睜大,她可以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適與痛楚自她的下體傳到四肢百骸。

    管千尋的胸脯劇烈的起伏,她瞪大了眼,不斷的吸氣,無言的承受著他的怒氣。

    他知道她痛,知道他的行為稱不上溫柔,但——既然溫柔不是她要的,那他能給的就只有粗暴。

    “你這是在懲罰誰?”她壓根不懂他究竟在對誰生氣?“我只是不想讓彼此太尷尬,只想儘快解決這件難堪的事,為什麼我就得承受你這樣的對待?”

    管千尋生氣地掄起小拳頭,用力捶打著湛倚天的胸膛。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在痛楚中翻騰的她,不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吼出她心中的不滿與怨懟。

    湛倚天卻無話可答。

    管千尋說得沒錯,她只是不想讓不愛的兩個人在面對夫妻行房之事時不會那麼的尷尬,他生什麼氣?

    他不禁自問。而他的心卻給了他一個再清明不過的答案。他愛她。

    他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他不是對她只有恨、沒有愛,實際上——他一直都是深愛著她,所以,他無法承受她把他們兩個就要交合之事,看得像是一件必須儘量完成的工作。

    湛倚天頹然地收回手指頭……

    他的眼定在管千尋的臉上,疑惑地望著她。

    她是當真不明白他之所以做了那麼多,單純的只是為了愛她嗎?還是——其實她懂,她只是在故意裝迷糊?

    湛倚天定定的看著管千尋,他試圖想從她清澄的眼裡看出他想要的答案,然而,她的眼神一如以往那般的冷漠,像是什麼事都驚擾不了她冷情的心。

    他的手指從管千尋衣襟口上滑到她的心房,食指在她心臟的位置停駐不動,那是她的左胸脯,它明明是那麼的溫暖,可是——為什麼她說出來的話語知總是那麼的冷?

    湛倚天攤開手掌,罩在管千尋的心口上。

    管千尋的眼中蘊含著驚疑不定的神色。

    她不懂他真正的意圖。

    而湛倚天並不打算解釋。

    “算是你還我的人情吧!畢竟——我是用我的性命來成就你的完好無缺,不是嗎?”他抬眼詢問,正巧對上管千尋眼中一閃而過的悲涼目光。

    她在悲涼誰?她又悲涼些什麼?

    湛倚天想問,但到口的話卻又吞了回去。

    算了,他幹嘛問呢?管千尋的態度總是那麼明顯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問了又如何?那答案終究不會是他想聽的那一個,不是嗎?

    “算是還我人情吧!”他再度要求道。

    湛倚天的手指解開了管千尋的羅衫。

    管千尋沒有阻止他,因為——就當是還他一個人情,她只要這樣想,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多了,不是嗎?管千尋任由自己的羅衫被除盡。

    她赤身裸體的站在湛倚天的面前,沒有半點的羞赧。

    湛倚天抱著管千尋上床榻,覆在她身上的是他昂藏赤裸的身體,他的肌膚爽燙著她的冰冷,她的心口一緊,整個心倏地揪緊成一團。

    “不要折磨我。”她祈求他不要用男女交歡的手段來懲罰她,因為,這樣對她算不上公平啊!

    “不會的。”他承諾。

    從這一刻起,他再也不會用任何殘酷的手段去折磨她的身、她的心。

    他發誓,他會用他整個性命來保全她的人生。

    “唔……”她發出類似受傷野獸的嚶嚀聲,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他齒間的力量時,這才伸手阻止他。

    “不要了。”他不能這麼對她。

    他們之間的行為已遠遠超過她所能承擔的,他能不能不要對她施以任何的挑情行為,而直接要了她?

    “湛倚天……”她呼出他的名,但話語卻是零碎而含糊。

    湛倚天刻意裝作不曾聽見。

    他只有這一次的機會能這麼光明正大的抱著管千尋,此時,他可以不要道德良知,他可以不要任何禮教,他就只要她。

    他的每一個動作,管千尋全部屏住氣息去承受,當他寫下他愛她三個字時,她仿如遭到雷擊那般的震撼!

    這一句話像針刺,深深的刺進了管千尋的心窩口。

    他——怎麼能夠愛她!在她利用他、傷了他之後,他怎麼還能說他愛她!?

    管千尋閉起雙眼,以為只要關住視線,那麼,她就能對湛倚天視若無睹,繼續忽視他的心情。

    她不明白,其實湛倚天根本不要她懂,他甚至覺得他們兩人會走到今日這般地步,不論是承認或者正視對方的感情,對他倆都會是一種負擔。

    他不會再去期待管千尋能懂他的心,他要的只有今天一晚,過了今晚,得到了她,他的人生將再無遺憾。

    湛倚天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去取悅管千尋的身子,他讓她的身子變得火紅,而不再是冰冷無情時……

    管千尋看著他,在湛倚天的力量中,她可以深深的感受到他無盡的悲傷。

    她——她究竟是怎麼折磨他的?為什麼他會變得如此的不堪一擊?

    管千尋難過的睜開眼去看湛倚天。

    湛倚天閉著眼不斷地挺進,他只想陷在自己的冥想裡,想像他抱著的管千尋其實是愛著他的。

    他只能這麼想、只能這麼安慰自己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1-3-31 00:11: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他倆一回到幽州老家,湛家的人便急忙一層層的往內通報,直嚷嚷道:“二爺回府,二爺回府了——”

    湛家的人聽到消息,立到小的扶老的,一家大小全都跑了出來。

    看到湛倚天回到老家,最開心的莫過於湛家還未出嫁的三姑限湛子蓉了。

    湛子蓉一馬當先的沖到府門前,剛巧看到港倚天下馬來。

    湛子蓉馬上撲了上去,一把抱住湛倚天的脖子,開心的又叫又跳,同他撒嬌。

    “大哥,你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回來看我們了,這一次你會待多久?要不,就等到過完年再回蘇州好了,不不不!在我看來,大哥你就別回蘇州了,反正是做生意嘛!哪個地方不能做?咱們幽州雖然比不上蘇州繁華,但討生活卻不成問題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咱們一家子能天天在一起,不是嗎?”

    湛子蓉像一隻小麻雀似的,就這麼直接纏上了湛倚天,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管千尋讓湛子蓉的聲音給吵醒了,她掀開車簾子,看到湛家一家人全站在馬車外。她沒料到她得面臨這樣的陣仗,一時之間,只能怔愣的杵在車廂內,傻傻的看著湛家人。

    湛家的人看到管千尋也是同樣的震驚。

    三年前他們便見過管千尋一面,不過那時候,他們不知道她是懷著狼子野心的歹毒心腸而來,他們熱忱的當她是湛倚天未過門的媳婦兒,把她當作心頭肉在疼愛。

    而最後,瞧瞧她回報了湛家什麼?

    管千尋不只毀了湛家,還企圖勾引湛子蓉的未婚夫婿,為此湛倚天甚至與湛子蓉情感決裂,互不理睬。

    “她為什麼會到幽州來?”

    湛子蓉一看到管千尋,臉上興奮的神采便急速褪去,轉而蒙上滿臉的憤怒。

    “你帶她回咱們家來幹什麼?”湛子蓉幾乎是用推的推開了湛倚天。

    “千尋她病了。”湛倚天試著跟湛子蓉解釋。

    “那又怎麼樣?她是死是活,不是早就與咱們湛家無關了嗎?為什麼你還要插手管她的死活?為什麼還要把她帶回咱們家?大哥,你忘了咱們的娘是怎麼死的嗎?你忘了她是個怎麼歹毒的女人嗎?”

    湛子蓉氣不過,一把扯下還持在馬車內的管千尋。

    管千尋的身子一點力氣都沒有,湛子蓉這麼一扯,她便從車上跌了下來。

    湛倚天連忙去扶她。

    可在湛子蓉的眼裡看來,管千尋的虛弱根本就是矯情造作。

    她根本不相信管千尋會有那麼的嬌弱。

    “你究竟還要作戲到哪時候?你這次來,懷的又是什麼樣的詭計?”湛子蓉的話就像一把刀,毫不留情地一刀刀住管千尋的心坎上刺。

    “住口!子蓉你,別再說了。”湛倚天護著管千尋。

    湛子蓉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望著湛倚天。

    “哥,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在維護她!維護一個阻斷你前程、一個害死你娘的兇手,你知道嗎?”湛子蓉試圖喚起湛倚天的回憶。

    “當年,她為了奪走屬於管家的一切,不惜以自己的身體作為器碼,掠奪她胞姐的意中人,將你拐騙到手,為的只是想羞辱她的手足。”湛子蓉口無遮攔的清算著管千尋當年的罪狀,而即使現在想起來,她依舊覺得管千尋好可怕。

    “那是什麼樣的妖魔啊?她竟然為了傷害自己的手足,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四處嚷嚷造謠。”

    “哥,你還記得她當初是怎麼說你的嗎?她說你強行佔有了她的身子,說你湛倚天像只禽獸那般地佔有她,一次又一次——”

    “夠了!”湛倚天不想再聽過去的前塵往事。

    “不,不夠!”湛子蓉還要再說:“你別忘了,娘當初就是聽到那樣不堪的流言,所以才會氣絕身亡。而大哥怎麼能再把這個可惡的殺人兇手帶回家中,讓咱們湛家的人再接受她帶給我們的屈辱呢?”湛子蓉用眼神控訴著湛倚天。

    湛家一大家子的人全站在湛子蓉那邊,用不諒解的眼神看著他。

    湛倚天不想為自己的行為做任何解釋,一來是因為管千尋的身世裡有著最不堪的一段,他不覺得他有權利替她張揚她那段最陰暗的日子;二來,他湛倚天行事,向來對得起湛家的列祖列宗,今兒個,管千尋的痛是他起的因,他當然有義務幫她解決,沒有人能阻止他的決心。

    他橫了府門前滿滿的人潮一眼,義正詞嚴的說:“不管你們今天接不接受千尋,在幽州的這段日子,她便是我湛倚天的人;而我既然是湛家的當家主事,這事——我說了就算。”

    他不許其他人再質疑他的決定。

    湛倚天的口氣專制而霸道,就連打小同他一起長大的湛子蓉都沒有見過湛倚天這麼不通情理、一意孤行的德行。

    大哥他——還愛著管千尋,是不是?湛子蓉不禁在心中暗忖。

    “你帶她回來做什麼?”湛子蓉需要知道湛倚天的意圖,這樣她才能做好萬全的準備。

    湛倚天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他即將說出口的話有多麼的艱難,但是,為了管千尋的身子著想,他不得不說。

    “我帶千尋回來找長青。”湛倚天勉強開口道。

    剛從山上采藥回來的宇長青恰巧與管千尋四目相對。

    他倆四目對視的情景,湛子蓉看到了,她心驚的暗忖,她擔心的事就要發生了嗎?“我不准你醫管千尋的病,不許你去看她,不許你為她做任何事。”湛子蓉忘了女孩子家的儀態,一味的沖著宇長青大呼小叫。

    她管不住她大哥,那麼,她總該管得著她的未婚夫婿吧!

    但對於她的“不許”與“不准”,宇長青卻悶不吭聲,不做任何回應。

    “你不肯答應?!”湛子蓉驚訝到忘了要生氣,她不禁多疑的聯想到另一個可能性上頭。“你還愛著她,是不是?”

    “沒有。”宇長青一口否認道。

    “沒有的話,你為什麼不能答應我的要求?”她也只有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啊!

    “因為,千尋她真的病的很重。”而他是個醫者,醫者是無法眼看著病人在眼前,卻不肯伸出援手,他做不到。

    “你怎麼知道她的病是真是假?想當初,她不也在你的面前裝瘋賣傻,為此,她不只騙取了你的同情,就連我大哥都陷入她的詭計之中。天知道這回她又想要得到什麼,才會把自己搞成這副病弱的模樣。”

    湛子蓉把管千尋說得十分的不堪,但宇長青卻無話可反駁。

    當年的管千尋有多麼的邪惡,他是親眼目睹過的,所以,他一點也不怪湛子蓉對管千尋有那麼深的敵意,只是——“子蓉,你想想看,打小到大,你大哥罵過你沒有?”宇長青語重心長的問湛子蓉。

    湛子蓉無語。

    她懂宇長青要說什麼。

    今兒個,她那個打小到大從來沒有罵過她一句重話的大哥,可是冷凝著一張面容,擺出當家主子的身分,逼得她不得不讓管千尋住進湛家。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他好。”她之所以不讓管千尋住進湛家,全是為了不讓她的大哥再次受傷啊!

    宇長青將湛子蓉摟進懷裡,悄悄的告訴她,他知道。“可是,子蓉,你想過沒有,倚天都那麼大的人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他拿捏得清清楚楚。”

    “可是——他一遇到管千尋,整個人便全亂了。”湛子蓉抿著嘴,窩在宇長青的懷裡,忍不住啜泣起來。

    她總認為像她大哥那麼好的人,真的應該配個好姑娘家,但老天爺卻偏偏讓他遇上管千尋那樣的蛇蠍美人,一次的創痛已經折磨得湛倚天不成人形,她實在不敢想像,萬一管千尋再使壞一次,他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湛子蓉試圖去想最壞的情況,突然間,她意識到她推敲的方向錯了。

    她總是在鑽研管千君如果再次傷了湛倚天,那他會變成什麼模樣?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若是她大哥失去了管千尋,他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湛子蓉的小臉倏地變成一片慘白,她猛然昂起臉,急切的詢問宇長青,管千尋的身體狀況。“你說她病得很重,她究竟生了什麼病?”

    “毒癮。”宇長青從嘴裡說出令人膽寒的病症名稱。

    “無藥可解嗎?”湛子蓉不願相信的問。

    宇長青默默的搖頭,在他的所學中,他只能延喚管千尋的癮頭,卻治不了她根深蒂固的毒癮。“我已修書至長白山上,請我師父下山來看看;千尋有沒有救,就端看我師父的功力了。”一日三回的藥,管千尋是喝得很勤,但卻依舊治不對她病弱的身子骨。

    她像是苟延著生命在等待死亡,而湛倚天卻不敢輕易地去見她一面,他怕萬一見著管千尋面容枯槁的模樣,他會忍不住殘害自己來減少內心的罪惡感。

    湛倚天一直避著管千尋,直到宇長青的師父——陸瞻趕到湛家。

    陸師父為管千尋把脈,臉色則愈來愈沉。

    “陸師父。”湛倚天感到極度的不安,忍不住上前詢問病情。

    陸師父放下管千尋的手腕,朝著湛倚天跟徒兒宇長青點點頭。“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呢?”

    湛倚天與宇長青的心中都有著相同的不安。

    他們領著陸師父去偏廳。三人將門閂閂上,密談管千尋的病情。

    “師父,千尋還有得救嗎?”宇長青關心的問。

    陸師父卻不知道自己該打哪兒說起。“她染上的毒癮很深,而且已有病入膏肓之勢,要救,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師父言下之意是?”

    “有法子,但不是個保險的法子。”陸師父其實並不想用這種沒把握的方法救人。

    湛倚天與宇長青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

    “陸師父,你不妨直接說了吧!”湛倚天要陸師父挑明瞭說,不管什麼結果,他都會試著去接受。

    “那甚至不是個好方法。”陸師父仍然有所保留,不知該不該說?

    “但它總是個法子不是嗎?”只要是個法子,管千尋就有機會。而他湛倚天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救她的機會。

    陸師父歎了一口氣,語氣沉重的說出他所想到的法子。“養蠱!在管姑娘身體裡養一隻專門吃人血的蠱蟲,讓他吃掉管姑娘身體裡的毒。”

    “這樣千尋會大量失血,她的性命終將不保。”一樣是習醫的宇長青,馬上想到問題的癥結點。

    而他想到的正是陸師父所擔心的。

    “這個法子的困難之處,在於咱們得找到一個肯將自個兒的血讓渡給管姑娘的人。如此一來一往,管姑娘才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問題是,在這世上,有誰肯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成全別人呢?”陸師父就是覺得不可能找到這麼個人,所以,他才一直不想說出這個解決的方式。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或許這個法子真的可行。”宇長青儘量把事情想得樂觀,但是他還是有一事不解。

    “倘若這個法子真的可行,那——一旦千尋的毒解了、癮頭也戒了,可她的身體裡卻始終養著一隻專門食人血的蠱蟲,那她的性命豈不是猶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命喪黃泉的可能嗎?”

    “事情若真的走到那個地方,倒也不是沒有法子可以補救。”陸師父早就想到了未來的解決之道。

    “師父說的法子是?”湛倚天只想趕快門清楚狀況。

    “轉易宿主。將管姑娘體內的蠱蟲誘出,轉至另一人的身上。”陸師夫說出他心裡所想的解決方法。

    可是,他所說的法子卻是困難重重。

    想想看,在一個人的身體裡面養一隻專食人血的蠱蟲那麼,再怎麼強健的身子都無法熬過蠱蟲的鯨吞蠶食啊!

    “或許咱們該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宇長青立刻放棄了養蠱的法子。

    湛倚天卻搖頭說不。

    “就用這個法子吧!“管千尋的身子一天瘦過一天,他心中很清楚,她的痛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倚天,你別衝動,這法子並不是這麼的理想,就……就拿渡血的人選來說好了,你要上哪兒去找一個願意三天兩頭就把自己的鮮血讓渡給千尋的人?”宇長青試圖將此事的困難度提出,讓湛倚天打退堂鼓。

    “不用找。”現場就有個適當的人選——他願意。

    湛倚天以無言的方式說出他的決心。

    宇長青則駭然地瞪著湛倚天,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你——你是說……”

    “是的,我願意。”

    “倚天,你有沒有想過你有可能會——”宇長青倏地住口,他甚至說不出“死去”這樣的字眼。

    而湛倚天卻不避諱生死。

    他說過,只要有法子可以救管千尋,任何代價他都願意付出。

    “陸師父,你說蠱蟲轉易宿主得用什麼法子?”湛倚天早已豁出去,置自己的生死於度外,他絕對會不計代價地要管千尋活下來。

    陸師父明白湛倚天的心意已決,便將轉易宿主的法子告訴了他,好讓他有心理準備。

    “專食人血的蠱蟲性好漁色,所以,要轉易宿主,我就必須先在你的體內養一隻雌蟲,讓他服下發情藥粉,好引誘管姑娘體內的雄蠱。”

    “怎麼個引誘法?”湛倚天不解的問。

    “你與管姑娘必須陰陽合體。”陸師父直截了當的說。

    湛倚天的臉在聽到答案時,卻冷寒了下來。

    陰陽合體?!

    他與管千尋——

    這太可笑了,不!他辦不到。

    湛倚天鐵青著一張臉,拂袖離去。

    宇長青卻在湛倚天鐵青的臉色上,看出了他心底真正的情感。

    “你還愛著千尋。”宇長青劈頭就點明這樣的事實。

    “你在胡說些什麼?”湛倚天的眉頭都皺擰了,也不願附和宇長青的瘋言病語。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裡一清二楚,你甚至連性命都豁出去了,也要救千尋一命。”宇長青指出事實。

    “那是因為……她的病是我害的。”湛倚天一直都是這麼的說服自己。

    “為此你連性命都不要了?”字長青直接問。

    “對。”

    “可是,當你聽到讓千尋活下來的唯一機會是你與她行魚水之歡時,你卻惱怒地拂袖離去,為什麼?”宇長青追根究底的問。

    “因為我覺得荒唐。”湛倚天理直氣壯的說。

    “行魚水之歡絕不會比你拿性命去換還來得荒唐!”宇長青點出湛倚天不敢承從的事實。

    “你有犧牲性命的心理準備,但卻沒有再次和她交心的打算,所以,當我師父提出渡血、轉易宿主時,你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承擔下來;但當我師父提到陰陽合體之法時,你卻惱怒地拂袖離去,是不是?”宇長青一針見血的指出湛倚天心中的秘密。

    宇長青的剖析就像一把銳利的刀般,刺進湛倚天內心裡最脆弱的一塊地方,那裡是他曾立過毒誓,不再輕言談愛的心房。

    湛倚天承受不住這項事實,扶著椅把,頹然的坐下。

    他的堅強面具已經被人揭下來,這是否代表著他的心即將再淪陷一次?

    當管千尋再次因為捺不住毒癮,而悲鳴得猶如鬼哭神號時,湛倚天終於守不住他最後的防線,沖到陸師父的房裡,告訴陸師父他願意嘗試解救她的方法,請他將蠱由移到管千尋的體內。

    只要管千尋的身體能好,管他下不下地獄,陰陽合不合體,他都得試它一試,畢竟,他告訴自己,這是他久她的。

    陸師父準備了一碗水,分別劃開管千尋與湛倚天的指頭,將兩人的血珠子滴進水裡。

    “這是在幹什麼?”湛倚天不解的問。

    陸師父答道:“我得先試試看你們兩個人的血能不能相融?倘若你倆的血不能相融,那我若是貿然的將你的血渡給管姑娘,兩股不相容的血將會在管姑娘的身體內產生排斥現象,如此一來,管姑娘的病情只怕會更加嚴重。”

    “那現在?”湛倚天焦急的問。

    “行了。”陸師父放下碗,轉身去拿他早已備好的蠱蟲。

    藥匣裡爬著兩隻醜陋的毒物,一雄一雌,陸師父把它們抓回來後便關在一起,讓它們習慣彼此,以利日後誘情所用。

    陸師父取出雄的蠱蟲,放在管千尋劃破的指頭上。

    毒物聞到了血腥味,沿若傷口鑽進管千尋的血脈中,一路竄爬;湛倚天甚至只用肉眼就能看到那毒物在她白皙的肌膚下往內鑽竄。

    它在吸食管千尋的鮮血,快速且貪婪,而這讓管千尋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益發的顯得沒有血色。

    “我該做什麼?”

    天殺的!他到底該怎麼救她?

    湛倚天臉色發青,他甚至想掐死那只貪婪的毒物,他怪它不該以那麼快的速度吞食管千尋的血液。

    宇長青取來另一柄煨過火的刀子,靜靜的等待蠱蟲吃飽喝足的那一刻。

    等待的時刻猶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管千尋的臉色白得似乎無法再白了。

    “是時候了。”陸師父說。

    湛倚天刻不容緩,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便以煨過火的刀子劃開自己的手腕,大量的血液立刻像是泉水般的湧了出來。

    湛倚天扳開管千尋的嘴,讓他的血流經她的口、她的喉,最後到達她的心——

    他由衷的希望這個法子能救管千尋一命。

    如此一來也不枉費他用心良苦了。

    食用了幾日湛倚天的血跟一些補血的藥品,管千尋漸漸尋回她原有的氣色,整個人變得紅潤且清醒多了。

    只是,她人一清醒,便得面對一大碗的鮮血,惹得她頻頻皺眉。

    “這是什麼?”

    管千尋將碗接了過來,忍不住問湛倚天派來服待她的婢女。

    婢女回答說:“好像是陸師父從山上抓下來的銀貂血。”

    湛家的人沒有一個知道那碗裡的血是他們當家主子的鮮血,只當是貂血。“陸師父好像在姑娘的身體裡面養了一隻專食人血的蟲,說是為了要去毒用的,但又怕姑娘在大量失血之下,身子會熬不住,所以,便取了銀貂血來補償姑娘所失去的。”

    “陸師父說,這樣一來一往,就不怕姑娘傷身了。”婢女盡責的說。

    “哦!”管千尋總算是聽明白了,只是——她一天喝三大碗,湛家哪來那麼多的銀貂可殺?

    管千尋心中雖然十分疑惑,但為了早日恢復健康,她仍然強忍著那股腥味,皺著眉頭將整碗的“銀貂血”喝下。

    她完全不知道,她喝下肚的其實全是湛倚天的鮮血。

    隨著管千尋的身子漸漸明朗,湛倚天卻相反的漸漸體力不支,最後,只能躺在床榻上,哪兒都不去。

    湛子蓉是湛家唯一知道所有事情始末的人,她眼看著她的大哥病倒,臉色益發顯得蒼白、沒有血色,她不禁心急了。

    她忍不住地詢問宇長青,“這樣的折磨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管千尋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不再需要鮮血的補充?”

    她不想看到她的大哥倒下去啊!

    “得等她體內的餘毒散盡。”宇長青深知此法的療程。

    “那還要多久?”

    “我會過去幫千尋診脈,你先別著急。”宇長青安慰著未婚妻子。

    然而,看到自己的兄長變得如此虛弱,湛子蓉如何能不急?

    “難道……難道不能想別的法子嗎?我是說……咱們別一直用我大哥的血,或許……用我的行不行?”湛子蓉伸出手腕,要宇長青割破她的血肉之軀。

    宇長青抓住她的手,對著她猛搖頭,告訴她實話,“不成的,子蓉,若渡血的人選可以替代,今兒個我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倚天倒下,卻不伸出援手替代啊!”

    “那怎麼辦?”湛子蓉承受不了心裡的難過,一時紅了眼眶,整個人變得好脆弱。

    宇長青摟著未婚妻子,要她別哭。“你一哭,倒計倚天為難了。”

    湛子蓉聽話的抹去淚水,決定表現得堅強一點。“那麼——我去藥鋪抓藥。”她只希望自己能為兄長做此事情。

    “嗯!”宇長青讓湛子蓉離開。

    湛子蓉才一離開,湛倚天便睜開了雙眼。其實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他只是不想睜開眼面對湛子蓉的過度關心,因為,那樣的關心讓他心中很有負擔,會讓他覺得他為了救管千尋,卻辜負了那些愛他的親人。

    “我怎麼覺得自從你病倒之後,你愈來愈像一隻鴕鳥了。”宇長青試著開他的玩笑,讓室內的氣氛輕鬆一點。

    湛倚天牽著唇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他告訴宇長青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子,你就該管管她,別三天兩頭的沖著我哭。”

    “子蓉是關心你。”宇長青希望他能瞭解她對他的關懷之意。“我知道;但——她的關心對整個事情並沒有益處。”湛倚天還沒說兩句話,便顯得氣虛,整個人的氣息都不穩起來,他不斷的呼氣、吸氣,人突然急喘了起來。

    宇長青連忙幫他拍拍胸膛,要湛倚天別再說話了。

    “我現在連話都不能說,真像個廢人。”湛倚天幽幽地開口。

    “這廢人是你自己選擇當的。”宇長青不能直接怪他,只能暗諷道。

    “我不是在埋怨。”

    “我知道你不是,只是——倚天,我是擔心你的身子都已經這麼虛弱了,你怎麼還堪得起在體內養兩隻盅蟲來吸你的血呢?”宇長青真的很擔心他的身子。

    “我會把我的身體養好的,你放心。”湛倚天儘量樂觀的看待這整個事件。

    但是,宇長青知道那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想想看,現在湛倚天的體內還沒有養蠱,就已經虛弱成這個樣子,而一旦兩隻蠱蟲全都移到湛倚天的體內後,那他要如何的調養身子?

    宇長青擔心的看著湛倚天,只見他渙散的眼神中,卻有著再堅定不過的決心,他明白湛倚天是心意已堅,他說再多勸阻的話也是徒勞無功的。

    宇長青便自動轉移話題問道:“你決定什麼時候讓千尋知道你的計畫?”那個轉易宿主、陰陽合體的計畫。

    這對湛倚天來說,其實是個莫大的挑戰。

    湛倚天問:“有沒有法子不說?”他一點也不想讓她知道他到底為她做了什麼。

    “除非你想強著來,那你就可以不說。”宇長青卻不贊成他的想法。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尋我開心,可見我的病情還算樂觀。”湛倚天虛弱地牽唇一笑。

    “你現在是在苦中作樂嗎?”宇長青無奈的問。

    “不,我是在轉移話題。”

    他還不想太早面對陰陽合體的事,這對他而言實在是太沉重了,他曾說過,他只想救管千尋,但卻不打算再讓她有機會再介入他的生命。

    湛倚天閉上眼,稍作歇息。

    在休息中,他冥想著任何可能的法子,或許——

    “或許咱們可以對千尋下藥。”湛倚天說了一個法子。

    “下什麼藥?”

    “催情丹之類的藥物。”這樣,管千尋便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在懵懵懂懂中,和他做完整件事,這對他而言似乎比較容易。

    對於湛倚天的奇思妙想,宇長青禁不住地發噱、想笑。

    “你笑什麼?”“笑你哪時候變得如此沒膽?不過是陰陽合體,你卻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去憂心,倚天,你是不是忘了你與千尋曾是一對,你們之間曾經有過肌膚相親啊!”宇長青忍不住提醒他這個重要的事實。

    “那是以前。”湛倚天斬釘截鐵的說。

    “以前跟現在有何不同?”宇長青追根究底的問。

    “以前我愛她。”這就是兩者之間的不同。

    “你現在還是愛著她。”宇長青點明這一點。

    湛倚天無法反駁。

    是的,他愛管千尋的心情一直都沒有變過,但是——“以前,我以為她也愛我。”當兩情相悅時,肌膚相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當他知道她不愛他——

    “你與她交歡,是為了救她。”宇長青替他洗腦,希望他不要再拘泥於這種枝微末節的小事。

    “救她並不是抱她的好理由。”他卻一口否決道。

    “所以,你才會想出這個詭異的法子,讓她莫名其妙的獻身給你。”宇長青不禁搖搖頭。

    “在我看來,你這麼做是在逃避你對千尋的感情。”

    “我只是不想把事情弄得更複雜。”他想把事情弄得簡單些,想把它當作是一場交易,一場……已償還的情債。

    “讓千尋知道我為她做了什麼,對她而言並沒有任何好處。”他甚至不想讓管千尋知道他為她做了什麼。

    對於一個她不愛的人,他目前所做的事已逾越了他倆該有的情分,他不想讓管千尋覺得她虧欠於他。

    湛倚天的憂心,宇長青懂,只是——“我不覺得千尋曾是個懂得什麼叫做‘虧欠’的人。”事實上,宇長青其實是跟湛子蓉一樣,對於管千尋有著相同的不諒解,只是,相對於湛子蓉,宇長青多了一份醫者的仁心,對於一個身染重症的病人,宇長青無法做到鐵石心腸的地步。

    湛倚天不想為管千尋做任何辯駁,他只想守住她不為人知的過往,為她保住她最後的自尊。

    因為,自尊才是管千尋一直想要的東西,他不能為了替她洗脫罪名,便剝奪了她生平最在乎的東西。

    湛倚天不再繼續談論他對管千尋的情感,他只想知道催情丹究竟可不可行?

    他將他心中的問題告訴宇長青。

    宇長青卻搖搖頭。

    “你若真的讓千尋服下了催情丹,只怕被誘情的人是你體內的那只雌蟲,最後,兩隻毒物都會長久的住在千尋的體內。”宇長青說出事實。

    因此,催情丹萬萬不可服用。

    宇長青的回答粉碎了湛倚天的癡心妄想。

    看來他終究得跟管千尋說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需不需要我去替你說?”宇長青好心的問。

    湛倚天想了一會兒,最後終於點點頭。

    “由你來說也好。”省得他尷尬。“只是,別太快告訴她,或許——就選在我倆轉易宿主那天再告訴她也不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1-3-31 00:10: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何大嬸說到這裡,似乎仍心有餘悸,六年前那一幕可怕的景象仿佛就近在眼前。

    “那禽獸占去了千尋的清白?”湛倚天低吼著。

    他目眥盡裂,雙拳緊握,他從來都不知道在管千尋過去的生命中,曾經經歷過那一些不堪的可怕事,包括她親爹對她的漠視、包括管千雪對她的妒恨以及李員外對她施加的種種獸行。可是——

    “不對,千尋她的處子之夜是給了我啊!”就在三年前,就在她決心利用他來作為報復管千雪的工具的那一夜。

    “所以,那個人面獸心的李員外應該並沒有占去千尋的清白才是。”他回想起之前的陳年往事。

    何大嬸點點頭,肯定了湛倚天的推測。“千尋小姐是沒讓那個懷著狼子野心的壞傢伙給沾汙去清白,千尋小姐她……”何大嬸一度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抹去了臉上的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何大嬸才能再繼續將話說出口。“千尋小姐用她挽錢的剪子殺了那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李員外。”

    “奴婢到今天還記得那天千尋小姐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抱著自己的身子不斷痛哭的情景。”

    “而姨夫人就是在那個時候循聲找了出來,當姨夫人看見千尋小姐傷了人後,便不停的安慰千尋小姐,要她別哭、別慌,姨夫人說她自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姨夫人將千尋小姐交給我,讓我帶她回到內室,叫她在自己的房裡歇著,等我再出去時——姨夫人已經躺在血泊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姨夫人是用她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千尋小姐的自由啊!”

    “千尋小姐在聽到我的慘叫聲,意識到事情不對勁,這才匆匆忙忙的跑了出來,當千尋小姐看到自己的娘親倒臥在血泊裡時,她根本就是連動也不動時,她……整個人似乎部崩潰了。”

    “姨夫人一直是千尋小姐生活的重心,她之所以待在管家,受盡一切的屈辱,全都是為了姨夫人不願離開管家,她才陪著姨夫人的;只是,千尋小姐萬萬沒有想到,她的自由竟是她的娘親用自個兒的性命所換來的!”

    “從那天起,千尋小姐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甚至不願開口跟別人講話,家裡面的人全都說她瘋了,再來的事,二爺你都已經清楚了。”

    因為,湛倚天就是在那個時候介入管千尋跟管千雪之間的,他很不幸的成了她們兩人明爭暗鬥下的犧牲品,繼而也埋下了湛倚天仇恨管千尋的前因。

    湛倚天回想起從前,他的手輕輕的撫過管千尋額前的疤痕,那是他倆頭一回見面,她在他面前裝瘋賣傻時所留下的疤痕,然而事實上——

    “她沒有瘋,她一直都只是在裝瘋。”他細語輕喃。

    “那是為了躲開千雪小姐的仇視,千尋小姐才不得不裝瘋;為了報復管家所加諸在她身上的悲劇,千尋小姐在她母親死後,一直沒有離開管家,她伺機而動,想一舉擊垮管家跟千雪小姐。”何大嬸哀傷的訴說著前塵往事。

    而湛倚天終於懂了管千尋之所以這麼鐵石心腸,甚至是沒有人性的真正原因,但——

    湛倚天難過的搖搖頭。“她不該拿我當作報復千雪的棋子。”

    他甚至可以說只是個局外人啊!管千尋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的玩弄無辜的他,將他的一片真心放在地上踩?

    何大嬸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她知道湛倚天很無辜,可是,他曾是管千尋以及管家最看重的乘龍快婿,要報復管家,管千尋也只能拿他當作棋子啊!

    “二爺,你還恨千尋小姐嗎?”何大嬸關心的問。

    還恨嗎——湛倚天捫心自問。他原以為要恨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但是當聽到管千尋投湖自盡的那一刹那,他這才終於明白,他的恨其實全都是用愛去堆砌而成的。

    如果他真的恨管千尋,那麼他不會花那麼多的氣力去跟她計較,他不會千方百計的刁難她,與她為敵——他這麼做,只是為了贏得她的注意,甚至是找個藉口跟她見面。他還恨她嗎?不!何大嬸間錯問題了;她此刻應該問的是他能恨嗎?他能繼續理直氣壯的再恨管千尋嗎?

    湛倚天緩緩的站起身,不回答何大嬸的問題。他退出管千尋的房間,不想再介入她的生命,因為,他沒法子跟一個曾經傷得那麼重的人計較那些她對他做的過分的事。他沒法子再恨管千尋,可他也沒法子再去愛她——畢竟,愛一個不愛他的人,向來不是他湛倚天做人處世的態度。他會救活她,他會讓她走,從此以後,他們人各一方,再無牽扯。湛倚天關上了門,拒絕再去想管千尋。

    “二爺、二爺,你快快開門哪!二爺!”何大嬸趕到湛倚天的書房,使勁的敲打著書房的門板。

    湛倚天開了門,看見何大嬸雙膝“撲通”一聲的點地跪了下去。

    “何大嬸,你這是在幹什麼?”湛倚天連忙從椅子上站起,急著要去扶何大嬸。

    而何大嬸卻執意跪在地上,她不停的磕頭,懇求著湛倚天,“二爺,你救救我家的二姑娘吧!她全身在打著哆嗦,抱著自己的身子拚命去撞牆,撞得頭破血流,那模樣真的好嚇人!”

    聽到何大嬸的話,湛倚天知道管千尋是毒癮發作,連忙整肅好衣裝,踏出門檻。何大嬸連忙站起來,跟了上去。

    “請大夫了嗎?”湛倚天問。

    “請了,大夫開了藥,婢女煎好之後給千尋小姐送去,可她不肯喝,還發了好大的脾氣,打翻了藥盅,一個人在那兒又哭又笑的,把大夥都嚇死了。”

    何大嬸話才說完,人正好走到管千尋的閨房。湛倚天打開門,直接進入內屋。

    管千尋讓人綁著躺在床上,她發亂鬢落,額前還留有一大塊的血印子,雙眼凹陷,那模樣看起來簡直比個厲鬼還可怕。湛倚天甚至不願相信眼前這個面容枯稿的人,曾經是他眷戀最深的姑娘,他不禁舉步不前了。此時,管千尋也看到他了。

    “怎麼?我的模樣很嚇人是不是?”她不必看就知道,只是——她勾著嘴角冷笑著。“你怕什麼呢?我之所以會這樣,還不是拜你所賜嗎?那你還有什麼好訝異的?”她一說話,便不斷地猛烈的咳著。

    她的面容因劇咳而漲得紅通通的,氣息也有些不穩。湛倚天看著她,心口一緊,不明白他們兩個人為什麼會這麼的怨恨對方,這麼的急著激怒對方,他們究竟是為了要折磨誰呢?

    “把藥拿來。”湛倚天開口道。他要親自喂她服藥。

    婢女把藥送上來,湛倚天接了過去,他走到床邊,挨著管千尋的身側坐下,舀了一調羹的藥汁送到她的嘴邊。管千尋以冷冷的眼眸,直直的瞅著湛倚天。她發現在他平靜的眼眸裡,竟讓她解讀不到他的真正意圖。

    管千尋張口讓他把藥汁送進嘴裡,她含著藥汁,目光含怨,突地,又將藥汁全數噴出,濺在湛倚天的臉上、衣襟上。湛倚天卻不以為意,他甚至連擦都不擦一下,又舀了一調羹的藥,送到管千尋的嘴邊,要她服下。他的動作惹惱了管千尋。

    “你到底想做什麼?”管千尋恨恨的瞪著湛倚天。

    湛倚天也定定的看著管千尋好半晌,這才回答道:“我只想喂你喝藥。”

    “為什麼?難道就是為了要折磨我,所以,你才不惜紓尊降貴的親侍湯藥。你不覺得你這麼做太大費周章了嗎?”管千尋冷嘲熱諷的說道。

    等她諷刺夠了,湛倚天才開口。“等你好了,我就放你走。”他一語帶過他心中經歷的所有的心路歷程。

    管千尋有那麼一瞬間的愕然。她不懂他說的“她好了,他就讓她走”的意義?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決定放我一馬,不再為難我是嗎?”管千尋想確認他的真正意思。

    “沒錯。”他點點頭。

    但他的諒解來得太快、大突然,幾乎讓管千尋感到措手不及,她不懂湛倚天為什麼要這麼做?幾天前,他甚至恨不得將她五馬分屍、挫骨揚灰;而今天,他卻大發慈悲之心,願意放她一條生路?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管千尋忍不住用疑惑的眸光瞪著湛倚天。

    他的眼眸中寫滿了平靜,這使她看不到他的情緒起伏。好,他願意放她走是嗎?

    “那你現在就解開我。”她要馬上離開他的視線、離開他的勢力範圍、離開……他的人。

    “我說了,等你病好了之後,我就讓你離開。”湛倚天對自己的決定很堅持。

    “我沒病。”她斬釘截鐵的說。

    “你有毒癮。”他言簡意骸的說。

    “這全都是拜你所賜,不是嗎?”管幹尋忍不住嘲諷道,他還在裝聖人嗎?她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不是他害她的嗎?

    “所以我有義務將你的病醫好。”湛倚天早在心中做下決定。

    “湛倚天,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你懂嗎,我只想離開這裡,我不想看到你,如果你決定忘掉你我之間的恩怨,那麼,你該做的就是成全我的希望,而不是在乎我的毒癮。”管千尋吼出她心中的想法。其實,她內心裡最想問的是,他既然都已經不在乎她曾經如何的傷害他了,那他為什麼還要在意她身染劇毒呢?

    “讓我走。”她冷冽的說,語氣中不帶一絲絲的情感。

    “辦不到。”他早就說過了,她要走可以,但前提是她必須要健健康康的離開。“我說過我願意放你一馬,但你必須照我的要求行事。”

    他一向專制、獨裁,他霸道到壓根不允許管千尋說出一個“不”字。

    他再次將湯藥送到管千尋的嘴邊。管千尋看著黑黝黝的藥汁,心口一慟,明白他固執的程度是十匹牛也拉不動的。她無奈的點點頭,終於屈服在他的惡勢力下。

    “我喝,但——你把我解開,我自己喝。”她才不要他親侍湯藥。她才不要他們之間仍然存在著曖昧的關心。

    湛倚天沒有拒絕,直接將藥汁交給在一旁候著的婢女,他差人解開了管千尋的繩索。

    “二爺。”聽命行事的長工面有難色,似乎覺得不妥。

    湛倚天從來沒有見過管千尋發病時的恐怖模樣,所以,不明白一旦她的毒癮發作,是多麼驚人的事。

    “解開她。”湛倚天相信管千尋是不會再做傻事的。

    於是管千尋的繩索被解了開來。湛倚天示意丫鬟把藥汁端過去給管千尋。管千尋的手顫抖地將藥碗接了過來。而藥汁則幾度濺灑出來。湛倚天看著她的動作,不禁皺起眉。管千尋的毒癮比他想像中還來得深,他開始覺得有點不安,他

    真的不認為堅強的她可以挺得過犯毒癮時的那份難過。半夜三更,從管千尋的房裡傳來一陣淒厲的嘶吼聲。

    “二姑娘,你再忍忍,再忍忍,大夫說過,忍過毒癮上來的這

    一段時間,你就會沒事的。”何大嬸拿著打濕的帕子,不停的幫管千尋擦拭冷汗,心酸的老淚縱橫在臉上。管千尋難過的在地上直打滾。她不斷的抽搐、不斷的冒冷汗——不!她不行了。

    “大嬸,把我綁起來,大嬸,求求你——”管千尋窩在地上苦苦的哀鳴著。

    如果綁著她,才能根絕她想吸食毒物的慣性,那就趁她現在神志還清醒時,趕緊把她綁起來,免得等她神志逐漸迷失之後,又會做出什麼讓人扼腕的悔事。

    “大嬸——大嬸——”

    管千尋以手指掐進自己的血肉之軀裡,仰頭朝天際悲鳴。那聲音淒厲得有如鬼哭神號,它一聲聲的傳進湛倚天的寢房內。

    他知道她又犯病了,而且,一次比一次來得嚴重、一次比一次來得急速,讓他即使是閉上眼睛,都能看見她雙眼凹陷,窩在地上打滾的狼狽模樣。管千尋是絕對熬不過這一關的,他知道。湛倚天翻開被子,神色匆忙地趕到管千尋的閨房。一進門,他看到何大嬸正含著淚水,拿著繩索綁住管千尋。湛倚天走過去,從腰間掏出一顆赤紅色的藥丸,將它塞進管千尋的嘴裡,讓她就這麼吞了下腹。那赤紅色的藥丸,好……好眼熟!

    “二……二爺,你讓二姑娘服了什麼?”何大嬸心驚地昂起臉,害怕的問湛倚天。

    湛倚天宣勾勾的看著管千尋,見她氣息慢慢的平穩下來,而且臉色也不像先前那般的潮紅燥熱,這才放下一顆糾結的心。

    何大嬸卻覺得事情大大的不對勁。管千尋自從斷了毒癮以來,每一次犯病全都是以驚心動魄的狀況收場,沒有一次像這次這樣的平和落幕。

    “二爺,你究竟讓二姑娘吃了什麼?”何大嬸不得不弄清楚,因為,以管千尋的體力,她是無法再承受更多的折磨了。

    “罌粟。”湛倚天言簡意賅的說。

    “罌粟?!”何大嬸怔忡地倒退了幾步。

    她難以置信的直搖頭,口中不解的問:“不!不會的,二爺,你明明說過,你可以諒解二姑娘先前的所做所為,說你原諒二姑娘了,那你怎麼又把那毒物喂給二姑娘吃?”何大嬸難以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奔上前,抓住管千尋的下頜,強行扳開管千尋的嘴,要她把那害人的東西吐出來。

    “二姑娘,吐出來、吐出來,你不能再吃那害人不淺的東西了,

    二姑娘,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何大嬸不斷的拍打管千尋的背。管千尋無力的閉著眼,不願意醒來,因為,她知道湛倚天並沒有做錯。

    她犯病的時間愈來愈短,且一次比一次痛苦,她不知道當自己熬過了這一次之後,能不能熬過下一次的關卡?她知道自己中的毒實在太深了,根本沒法子根治。她輸了,她不想再跟宿命抵抗了。

    “大嬸,別這樣——”管千尋抓住何大嬸的手,拼命的搖頭,讓她別做徒勞無功的事了,因為,她的身體她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我需要他的藥。”管千尋認清了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可是,那玩意兒會害死你啊!”何大嬸不舍地擦著眼淚。她不明白一個好好的姑娘家,為什麼要遭受那樣的苦痛?

    管千尋柔聲的告訴何大嬸。“我不在意了,真的,我不在意了。”

    她管千尋的性命一直活得很無奈,如果這是上天執意要讓她的

    人生過盡坎坷,那——她願意屈服了。管千尋回眸,望向湛倚天。

    她伸直了手,跟他要那赤紅色的毒藥。“給我吧!”

    如果那些害人的東西可以減輕她的痛苦,那麼她願意服下它,讓它解決她所有的痛苦。湛倚天將腰間的小瓷瓶遞了過去。那瓶子小小的、輕輕的。

    湛倚天說:“裡頭還有十五顆左右。”

    “你是什麼意思?”管千尋明白他的話一定有他的意義在,不然,他不會選在這個時機跟她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我只剩下這十五顆的藥了。”如果將來還需要更多的分量,那……他沒有了。

    管千尋的臉色倏地驟變,變成了一片慘白。

    “你是說,過了十五天之後,像今晚的這種痛苦,我得再經歷一次。”管千尋試圖將他的話解釋得更清楚。

    “不是一次。你懂的,這毒癮一犯,便會折磨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湛倚天點明管千尋日後將會遭受到什麼痛苦的考驗。

    管千尋拿著藥瓶的手不住地顫抖。來生不能——求死不得——

    霍地,她悲涼地笑開了,她昂起臉問他道:“你現在是變了個法子,想出新的方式來折磨我嗎?”

    “我沒有。”他難過的說。

    “你沒有,那你就不該開這種玩笑。”

    如果她遲早都得承受這道最終的關卡,那她寧可現在就承受,而不願意等到十五天后,才去明白那種絕望的痛苦。

    管千尋將握在手裡的瓷瓶用力的摔在地上,倏地,瓶身碎了一地,赤紅色的藥丸全滾了出來。

    湛倚天不置一詞,只是彎下腰,拚命的去撿拾那紅色的藥丸,那是管千尋活下去的憑恃,他一顆也不願意放棄。

    “我帶你去找大夫。”他說。

    管千尋像是聽到天大的謊言一般,死命的瞪視著湛倚天。她一點都不肯相信他,她也不懂他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是為了什麼。

    “千尋,我只問你一句話,你願不願意再活下去?”他那雙深如海水般的眼眸定定的凝注在管千尋身上。

    管千尋的心口一悸,別過頭,不想看他的眼。

    “想活又怎樣?不想活又怎樣?”她自牙縫中發聲。

    “想活,那麼就請你相信我;不想活,那——想想你娘,想想

    當初你在管家那麼艱難的環境下,還願意活下來的原因。”他難過的說。

    聽到湛倚天提起她的過往,管千尋兩眼立刻直視著湛倚天。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為什麼他會知道她娘的事?!

    管千尋的眼睛移往這些年來一直在照看她長大的何大嬸。“是你說的?”

    何大嬸無言以對,算是默認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他?”她為什麼要把她不堪的過去,告訴她的敵人?為什麼要把她的弱點曝光,讓敵人有機會傷得她更深?

    “二姑娘,二爺他是真的關心你啊!”何大嬸不舍的解釋道。

    “他若是真的關心我,今兒個他就不會這麼的害我。”她這一身的病痛全都是他賜給她的,而他竟然還有臉來對她假惺惺地施合他所謂的關心!

    管千尋的心中突如其來產生一股莫名的煩躁,此時,她看誰都不順眼。何大嬸覺得管千尋的話說得實在是有失公允,畢竟,湛倚天對管千尋的恨並不是無緣無故,而是其來有自啊!當年其實是管千尋對不起湛倚天,現在,她又怎麼能怪他對她心狠手辣呢?

    “二姑娘——”何大嬸想勸管千尋。管千尋卻一個揚手,推開她。

    “走開!”她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

    “你們全走開!”她要不要活下去,不需跟任何人開誠佈公地談。管千尋關起心門,禁止任何人窺視她內心深處的不安與惶恐。她的模樣不禁讓湛倚天想起他與她初相識時,那個猶如驚弓之鳥,處處避打人群的管千尋。

    只是,當年,還有一個不識管千尋真面目的湛倚天傻呼呼的掉入她的溫柔陷阱,成了她走出自閉牢籠的棋子,但現在呢?現在的管千尋還能靠誰呢?

    湛倚天看看管千尋佯裝出堅強的模樣,發現——他拋不下她,

    縱使知道她不愛他,甚至不屑於他的援手,他都無法對她做到置之不理的地步。

    次日清晨,湛倚天集會各個鋪子的管事,將他手中所有的工作全交代下去,而他則打算隻身一人帶著管千尋回到幽州老家。

    “我不要去看大夫。”

    管千尋用力拍掉湛倚天伸過來的手,惱怒他的多事。對於她自己的生命,她不想再抱持過多的期望,十五顆藥丸就

    十五顆藥丸吧!她不再在乎她的人生會有多長。管千尋已經放棄了自己,湛倚天明白,他卻不容許她這麼做。他替管千尋整理好了細軟,不容她反駁地強行將她帶走。

    “湛倚天,你放開我。”管千尋努力的想掙開他的禁錮,卻徒勞無功。

    她的虛弱比湛倚天所想像的還來得嚴重,她竟連掙開他的手的能力都沒有。湛倚天不禁一時失神,驚慌的望著管千尋。

    他的目光難懂而複雜,這令管千尋著了十分討厭。

    “你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悲憫嗎?!不必了吧?我管千尋還不需要你的憐憫。”她的自尊心強到不許別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她。

    湛倚天收回驚訝的目光,語氣堅定的告訴她:“想要我放手,可以;只要你有那個力氣,那麼你就走吧!”

    他的手圈住她細細的手腕。

    管千尋想把自己的手給要回來,卻怎麼也掙不開他的束縛。他——他的手勁甚至不強,而她卻無力撼動!管千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是這麼的不堪一擊。

    “你必須跟我走,我會找到好大夫來醫治你的。”他的口吻堅定,好像是只要他如此堅定不移,便足以力挽狂瀾。

    管千尋不再掙扎了。她跟著他走——如果他那麼堅持想要掌控她的人生的話,那她無話可說。

    湛倚天駕著馬車一路向北而行,他——甚至連在個車把式駕車都不願意。管千尋懂得湛倚天在顧慮什麼。他是怕車把式粗心,駕著馬車一路顛簸,會讓坐在馬車內的她感到更不舒服,所以,他寧可自已累,卻堅持由他自己駕車。

    而管千尋懂的還不只是這些。她還知道,為了早日趕到他的目的地,湛倚天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地在趕路。她已經數不清他有多少日沒閡過眼,她只知道每回當他送膳食進她的車廂內時,他總是雙眼赤紅、鬍鬚橫生的,那模樣簡直像個鬼似的。

    這一路上,他倆其實並沒有交談過。這樣也好,管千尋心忖,省得她還得費心思去臆測他字裡行間的意思。管千尋闔上眼,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湛倚天再來叫她起來用膳。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1-3-31 00:10: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六年前

    “娘,我不要穿這件衣裳啦!”

    管千雪照著鏡子,賺惡地看著身上穿的羅衫錦裙,極不滿意的皺起眉頭,好半晌,她終於決定了。“換下、換下,我不要穿這一件。”

    管千雪壞脾氣地招招手,讓在一旁伺候的婢女連忙趕來,伸手要將她不滿意的衣服換下來。

    管夫人伸手制止婢女們,她上前拉著管千雪的小手,勸道:“雪兒,你別再鬧脾氣了,再過一個時辰,就是知府大人的長公子要舉行弱冠禮的時辰了,你再這麼瞥扭下去,只怕我們會趕不上那百花宴。”

    “趕不上就趕不上嘛!我就是不要穿這件舊衣裳。”管千雪依舊使著小姐的性子,雙手環胸,神情淨是不耐煩。

    管夫人實在拿她沒辦法,卻只能好言相勸著。

    “雪兒,這件衣裳是你的幾天才買下的,買的時候,你不是還說這是你這輩子所見過最美的一件衣裳嗎?怎麼才不過過了幾天的工夫,你就開始嫌棄它了?”管夫人試著提醒女兒這件衣裳的優點。

    “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那麼多的道理好講嘛?”管千雪使性子時,也不管那人是誰,反正,她就是沒有好臉色。

    而管夫人勸了半天,也終於不耐煩起來。

    “那你是不去參加知府大人家所辦的百花宴羅?”管夫人問道。

    “不去。”管千雪一口拒絕。

    “縱使那知府大人的長公子長得一表人才,你也不去?”管夫人誘之以美男色。

    “不去。”管千雪卻不為所動。

    “他們家可是家財萬貫,又是個官府中人,你嫁過去之後,可是會比娘在管家還威風喔!怎麼?這會兒,你去還是不去?”管夫人繼續鼓起三寸不爛之舌,誘之以利。

    管千雪的臉色變了變。

    管夫人又再加重猛藥。“今天的百花宴雖說是打著知府大人長分子行弱冠禮的名義,但是,在咱們蘇州城內,誰不知道,其實這百花宴根本就是給徐公子安排選妻用的。”

    “雪兒,如果能嫁進尚書府,你以後就是個官夫人了,你自己想想看,那是一件多麼風光的事啊!”

    管夫人說的天花亂墜。

    管千雪似乎看到她如錦繡般的前程就在眼前。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這件衣裳耶!”愛美的管千雪不管母親如何的勸說,她都執意要換下這件衣裳。

    “你到底不喜歡它哪裡呀?”管夫人沒好氣的問。

    “都不喜歡。”不管是它的花色,還是式樣,她沒一樣看中意的。

    “那,好吧!櫃子裡的衣裳,你想挑哪一件,就哪一件吧!”管夫人有點不想再管這個任性的女兒了。

    “娘——”管千雪不依地拉著母親的手臂,不斷的撒嬌道:“人家的櫃子裡,要是有漂亮的衣裳,哪還用得著在這裡傷腦筋嗎?”

    “那你這丫頭到底是想怎麼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自己說出個法子來,別再折騰你娘了啦!”管夫人非常不高興的說道。

    “我要買新衣裳。”

    “買新衣裳?”管夫人皺起眉。

    管千雪卻開心地直點頭。

    “對,我要買新衣裳,而且舉凡身上穿的、腳上踩的,我全都要買新的。當然啦!如果娘真的寵我,要再給雪兒買些頭飾之類的,雪兒也不反對。”管千雪終於逮到機會,將她心中所想的事說出口。

    不反對!不是花她自個兒的銀子,管千雪她當然不會反對啦!

    可是,管夫人卻只想看緊自己的荷包,不准女兒凱覦。

    管千雪看懂了母親的心思。“娘啊!你就別再小氣了,你想想看,我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現在知府大人的長公子面前,那我勝出的機會,我坐上徐家長媳的機率不就比別人大了許多?”

    “到了那個時候,你要有多大的勢力就有多大的勢力,要有多少的金錢就有多少的金錢;娘,你就當現在是在投資、是在做生意,將所有的寶全都押在女兒身上,等女兒哪一天飛黃騰達了,還少得了娘的那一份嗎?”

    管千雪對症下藥,一下子就說到管夫人的心坎裡。

    管夫人算計著,這個投資計畫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雪兒,你說的頭飾那些還好辦,可是,你想買新衣裳,為娘的可不認為這事可以輕易擺平。”

    要知道,管千雪只穿蘇州城內第一繡莊——雲繡坊的衣裳,而想要買到雲繡坊的衣裳,至少得排上一個月的時間。

    “娘,你忘了,咱們家就有個現成的女工。”管千雪不留口德的說。

    “你是說千尋那個殘丫頭?”管夫人向來看不起管千尋母女兩人,所以,口氣也變得不遜起來。

    “嗯!”管千雪點點頭。“她在雲繡坊織布、繡衣,咱們要雲繡坊的幾件衣裳,這還不簡單嗎?”

    管千雪那張豔冠群芳的臉蛋上,漾出了一朵猙獰的笑,與她身上的那股嬌美產生了極端地格格不入。

    管夫人聽了管千雪的話之後,沉吟了半晌,還是覺得有點不妥。“千尋那個賤丫頭是不會給咱們的。”

    “我們又不一定得她答應。”管千雪壞心的說出她心中的想法。

    “你是說偷?”

    “娘,這裡是管府,是我們家耶!哪有自家人拿自己家中的東西叫偷的嘛?”管千雪立刻糾正母親的語病,“這叫做拿。”

    “對對對!這叫拿,不叫偷,那我們現在就趁那個賤丫頭不在府裡,去她房間拿幾件衣裳吧!”管千尋是管府的二小姐,但卻不是管夫人嫡出的女兒,管千尋的母親叫楚憐,是管夫人娘家那邊陪嫁過來的丫頭。

    十五年前,管老爺趁著酒醉,迷奸了管幹尋她娘,而懷了管千尋。

    在事情曝光之後,管夫人開始敵視她的貼身丫環,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甚至讓懷著身孕的楚憐住到柴房去。

    管千尋出世之後,管府內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把她當作是主子看,尤其是管夫人跟管千雪,更是有事沒事就拿楚憐、管千尋母女倆當作下人般使喚。

    管千尋十歲那年,就去雲繡坊學女紅,四年下來,她如今已是雲繡坊內第一把交椅,別說蘇州城內的官夫人、買夫人們搶著訂做她親手縫製的衣服,就連皇城內的後宮,幾位娘娘的衣袍,也都是千里迢迢,遠從蘇州雲繡坊這邊獻上京的。

    這是因為要穿雲繡坊繡制的衣裳的人實在太多了,所以管千尋常常得把一些訂單拿回家裡,日夜兼程地趕工。

    而管千雪這會兒幾乎是翻出管千尋所有正在趕制的衣裳,最後她看中了一襲月牙白色的羅衫,它就像是天邊的月兒那般的沉靜,那般的美——

    “娘,我要這一件。”管千雪把衣裳拿在身上比對。

    管夫人看了直點頭說:“好,穿在你身上,感覺就是不一樣,你的美把這件衣裳的感覺全都烘托出來了。”

    “快!去把你身上那件衣服換下來,換上這一件,穿出來給娘看看。”管夫人慫恿女兒把不屬於她的新衣裳換上。

    管千雪喜孜孜的跑到屏風後,將管千尋才趕工完成的新衣穿上身,她跑出來,花枝招展的在母親面前轉圈圈。

    “怎麼樣,娘?”

    “很好、很好,真不愧是我一手養大的女兒,美得不可方物,徐家的長公子要是沒有選你當他的媳婦,那鐵定是他的眼光有問題。”

    管夫人努力的讚美自己的女兒。

    管千雪則驕傲得不可一世。

    此時,管千尋回來,不期然地撞見了管夫人跟管千雪。

    “你們在我房裡做什麼?”管千尋看著屋裡的兩母女。

    “沒事。”管千雪穿了衣服,就想走了。

    管千尋一把抓住管千雪的手腕。

    管千雪嚇得花容失色地驚聲尖叫。“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你幹嘛抓我的手?噁心死了。”

    管千雪十分唾棄管千尋碰她,她就像怕傳染到瘟疫似的甩開管千尋的手,眉宇間寫滿嫌棄的神色。

    管夫人跟管千雪對她的態度,管千尋早已司空見慣,不以為仵,只是——“你不該拿走我的衣棠。”

    “呸!什麼叫做‘你的衣裳’?你搞清楚點,這裡是管府,在這府裡所有的東西都不是你管千尋的。”管千雪理直氣壯的說道。

    “那是我從繡莊裡帶回來的布,是我一針一線繡上的。”管千尋試著跟她們母女兩人講道理。

    “哦!是嗎?”管千雪挑眉,對於管千尋的指證歷歷,一點都不以為然,她反問管千尋,“你說這布是你的就是你的嗎?這世間的事哪有這麼單純的道理?你說這衣裳是你的,可以啊!你拿出證明來啊!”

    管千雪一副不可理喻、指鹿為馬、顛倒是非黑白的態度,卻讓管千尋說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語。

    她不懂,為什麼她已經儘量安分守己的過自己的日子,管千雪依舊要來找她的麻煩,讓她覺得難堪?

    以前,她對於管千雪的挑釁行為,全都隱忍了下來,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啊!那衣裳可是別人訂下的,她若是趕不出來,不只會砸了繡坊的招牌,就連帶她成長的師傅都可能會被老闆責駡。

    “那是我的衣裳,你還給我。”管千尋不跟管千雪辯那些歪理,她只要她的衣裳。

    “我懶得理你!”管千雪才不理管千尋的急切,她拉著管夫人,轉身就要離開。

    “你不能就這麼走了!”管千尋急急的想去堵住管千雪的路。

    管千雪只要一看到管千尋,就覺得她礙眼。

    “滾開!”她一個巴掌打下去,打紅了管千尋的臉。

    “賤人,你憑什麼擋我的路?在這府裡,我管千雪是什麼人物?我要拿什麼東西,難道還得經過你的同意不成!”管千雪鄙視的目光不屑的掃了管千尋一眼。

    “你這麼巴著我,不讓我走,無非是想要點銀子是吧?”管千雪從腰間上的繡荷包內掏出一小錠紋銀,丟在地上。

    “拿去吧!算我打賞你的。”

    管千雪驕傲得不可一世,拉當管夫人的手,快步的離開了。

    她們還要趕去鞋莊那裡買繡鞋呢!去晚了,她恐怕真會趕不上徐公子的百花宴呢!

    管千尋無意再去阻擋管千雪穿著她縫製好的新衣,她呆愣愣的望著在地上打滾的那錠紋銀,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就是她的人生嗎?

    難道她就只能不斷的被人污辱、不斷的被人踐踏,卻連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嗎?

    “咳——咳——咳——”

    屋內傳來一陣驟咳聲,管千尋趕緊撿起地上的那錠紋銀,悄悄的收進衣袖內,不願母親見到她受人欺淩的事實。

    管千尋的母親走了出來,她連忙上前去攙扶病弱的母親。

    “娘,你怎麼出來了?”

    “我剛剛在屋裡,聽到你房裡吵吵鬧鬧的,怎麼了?尋兒,是不是大娘那邊的人,又來找你麻煩了?”管千尋的母親最怕別人來欺負她苦命的女兒。

    “沒有。”管千尋晃了晃腦袋,說著善意的謊言,不打算母親替她操心。

    “只是我打翻了茶壺,沒事的,你快進屋去歇著,別出來,小心吹風又著涼了。”管千尋將母親扶回內室,讓母親躺下。

    但她的表情黯然,像是正在為什麼事而煩心似的。

    “尋兒,你有煩惱,是不是?”楚憐枯槁的手撫上女兒清瘦的臉蛋,十分心疼女兒在管家的處境。

    她知道女兒在這個家中,一直過得很不快樂。

    管千尋單手握起母親骨瘦如柴的手,搖頭說:“沒有,只是有一件衣裳趕不出來,不曉得該怎麼跟買主交代。”

    “怕你師傅罵你?”楚憐關心的問。

    “不是。”管千尋搖搖頭。“我是怕師傅會替我頂罪,怕老闆因此而為難了師傅。”

    管千尋知道她縱使犯了再大的錯,她的師傅也不會為難她,只會管她將一切罪過給頂下來。

    “或許——你去找買主,讓她再寬限個幾天?”楚憐替女兒想法子。

    “可以嗎?”管千尋十分懷疑那些富貴人家會懂她們這些小老百姓的為難之處。

    “千尋,不要對人性抱著太悲觀的看法,這世上還是有很多好人的。”楚憐拍著女兒的手背,要管千尋明白,天底下的人並非都像管家這麼壞,處處與人過不去。

    基本上,她鼓勵管千尋去找買主再商量一下交貨日。

    管千尋認為那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為了不讓師傅為難,著來,她也只好私下跟買主見面了。管千尋翻閱了訂單,找出訂下那襲月牙白色羅衫的是尚書府的二小姐——徐月弦,於是,她拿起了訂單,便往尚書府官邸走去。

    一到徐家,門外一頂接一頂的轎子看得管千尋眼花撩亂。

    看樣子,今天徐府必是有場宴會,所以,那月弦姑娘才會趕著要新衣裳,只是——

    管千尋歎了一口氣,她知道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諒那月弦姑娘就算有再大的雅量,她無法原諒她臨時退她的訂單。

    管千尋硬著頭皮,從後門進入徐家。

    後頭,幾位徐府的嬤嬤們正在趕針帶的活,聽見有人敲門,連忙去開門。

    “這位姑娘是?”

    “雲繡坊的管千尋。”管千尋報上自己的名諱。

    徐府的嬤嬤們一聽來人是鼎鼎有名的管千尋小姐,連忙請她進來說話。“二小姐來徐府是?”

    “我找嬤嬤家的二姑娘。”

    “月弦小姐?”

    “嗯!”管千尋點點頭。“勞煩嬤嬤你引見。”

    “千尋姑娘,麻煩你在這兒等著,讓老身先進去跟二姑娘說一聲,我去去就來,姑娘你請坐。”老嬤嬤搬了個凳子讓管千尋坐下。自己則急急忙忙地進宅院去尋徐月弦。

    管千尋安安靜靜的等著。

    亭下還有幾位嬤嬤在,她們一個個拿著針線活,要求管千尋能替她們指教一二。

    管千尋也不嫌煩,嬤嬤們提出的問題,她一個個捺著性子回答,直到稍早那位老嬤嬤回來。

    “千尋小姐,咱們家二姑娘請你到屋裡談。”

    “麻煩嬤嬤帶路。”

    管千尋站起身,尾隨在那位嬤嬤的身後。

    徐月弦的閨房在二進東廂房的二樓,踏上旋梯,轉過幾個回廊,徐月弦的貼身丫頭正在房門外等著管千尋。

    老嬤嬤將管千尋交給那名貼身丫環,自已就下樓去了。

    管千尋跟著那名丫環一起進屋。

    那是一間極闊氣的閨房,只擺了一些女孩子家常用的胭脂水粉,其餘的,便是書籍與兵器了。

    管千尋還沒見到徐月弦的人便已經喜歡上她,因為,她的房間既能這麼豪爽,不拘姑娘家在意的一些枝節,這就足以見得她絕對是個性情中人。

    徐月弦換了一套衣裳出來,看到管千尋,連忙笑口盈盈的走上前。“早聽人家說起雲繡坊的千尋姑娘除了有一雙巧手,更難得的是,有一張傾城傾國的花容月貌,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來,坐。”她熱情的招呼著管千尋。

    “你今天找我有事?”

    “本來該是給二姑娘送衣裳來的,可是——”

    “你來不及趕制出來?”徐月弦體諒的問。

    “月弦姑娘怎麼——”

    “怎麼知道的?”徐月弦朗朗的一笑,指著管千尋空空的兩手說:“看你空手而來,早知道你是謝罪來的。”

    “我不怪你,畢竟,我訂單下得遲,你趕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徐月弦真的很善體人意。

    “月弦姑娘,你快別這麼說,訂單雲繡坊若是接下了這樁生意,便是有那個自信可以趕制出來,實在是——”管千尋感到有口難言,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徐月弦說她的衣裳被管千雪穿走的事。

    徐月弦見管千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也不為難她。

    “真的不要緊,我櫃子裡多的是衣裳,只是多到不知道要穿哪一件——”

    徐月弦突然靈機一動。“要不,就請千尋姑娘幫我挑一件如何?”

    徐月弦也不管管千尋要不要,便拉著她進到內屋,打開櫃子。

    立刻,一櫃子滿滿的衣裳,看得管千尋簡直是眼花撩亂,其中還有幾件是堆在一旁的。

    管千尋指著那一堆還算半新的衣裳,好奇的問:“這些羅衫錦裙是?”

    “要丟的。”

    “要丟!為什麼?”管千尋不解的問。

    “因為那是前幾年流行的樣式,今年再穿這些衣裳,只怕外頭那些千金小姐們要嘲笑我的土氣了。”徐月弦解釋道。

    管千尋一邊聽著徐月弦的理由,一邊拿起那些上好的衣料仔細審看。

    她發現這些的確是幾年前流行過的樣式,但是,這些布料的質感極好,繡工也細,除了式樣老舊之外,管千尋實在看不出這些好衣裳為什麼要丟掉?

    “月弦姑娘,你這些衣裳既然是要丟棄的,不如賞給我,讓我將它們改制一番,變出新的衣裳,就算是彌補我今天交不出貨的憾事,你說如何?”管千尋思索著自己該如何彌補錯誤。

    “你要變出新衣裳來給我?”徐月弦瞪大眼,驚訝的問。

    “我只是試試看,說不定月弦姑娘看了後並不喜歡呢!”管千尋並沒有什麼把握。

    “你開什麼玩笑,你縫的衣裳,我怎麼會不喜歡?”

    誰不知道在蘇州城,哦!不,不是只有蘇州城喔!就連京城的衣著打扮都是跟著雲繡坊的流行風在走。

    而管千尋又是雲繡坊內首屈一指的繡工師傅,那她這些不流行的舊衣裳,經過管千尋的巧手一改——

    哇!可是替她省了不少治裝的銀兩耶!

    “你需要什麼?”徐月弦問。

    “一般的針線就行了。”

    徐月弦上刻差婢女將針線取來。

    管千尋花了三刻鐘的時間,就將四件舊衣裳重新組合,變成另外四件流行的新衣。

    在一旁站著的徐月弦跟丫環兩人看得是膛目結舌,嘖嘖稱奇。

    “好漂亮喔!”徐月弦開心的拿起來,在身上比對。

    “小姐今天一定是百花宴上最搶眼的美人。”丫環看得眼睛也亮了,她不知道她自己的那些舊衣衫如果拿出來給管千尋改一改,會不會也變成新衣衫呢?

    徐月弦急忙躲進屏風後面更衣。

    一會兒的工夫後,徐月弦出來,整個人站在銅鏡前顯得英氣勃發,這衣裳簡直就像是為她量身訂做的嘛!

    “千尋,你好厲害喔!”徐月弦不生分地拉說管千尋的手,真心的稱讚她。

    管千尋不習慣有人待她這麼好,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她悄悄的收回手,訕笑著告訴徐月弦,“既然月弦姑娘不見怪千尋無法如期交出衣服的事,那——千尋先行告退了。”

    “等等。”徐月弦留住管千尋,不讓她走。“今天我大哥舉行弱冠禮,在府中擺下了百花宴,千尋,你也一起來。”

    “不!”管千尋慌亂的直搖頭,拒絕參加那麼正式的宴會。

    因為她從來沒有參加過,她不習慣在公眾場合上露面。

    “來嘛、來嘛!”徐日弦央求管千尋一定要參加,她相信有管千尋在,今天的百花宴一定會更熱鬧。

    “小姐,或許千尋姑娘是考慮到衣著的問題。”丫環善解人意地想替管千尋解圍。

    徐月弦看了看管千尋的服裝,她穿得的確不適合今天的盛會。

    “要不,我的衣裳裡隨你挑一件你喜歡、你合穿的,就當是我送你的謝禮,你說怎麼樣?”徐月弦提出建議。

    “不!月弦小姐,這事萬萬不可。”管千尋嚇得趕快拒絕接受這份大禮。

    “什麼萬萬不可?嚇!莫非你不把我當作朋友看待?”徐月弦板下了臉,佯裝生氣的模樣。

    管千尋知道徐月弦的怒氣是裝出來的,但是,如此的盛情,教她如何再說一個“不”字呢?

    “好吧!我參加。”

    ☆☆☆

    管千尋打扮過後,隨著徐月弦一起去參加百花宴。

    知府大人長公子行弱冠禮,幾乎是全蘇州所有的權貴人士都到場祝賀了,其中只要家中有待字閨中的女兒,全都攜家帶眷的前來,為的就是攀上知府這門親事。

    徐中展年方二十,一張方正的臉上寫著剛毅的神情,眉宇間淨是豪邁、爽朗的氣度,讓人看了便聯想到徐月弦。

    他們兩兄妹,眉宇間神似,看得出來同是性情中人。

    塗月弦替管千尋引薦道:“徐中展,我哥;大哥大,她是管千尋。”

    徐月弦驕傲的昂著下巴,一副說了“管千尋”三個字,她大哥若是還不知道眼前的人兒是誰,那她大哥就太不長見識了。

    除中展當然知道誰是管千尋。

    “久仰大名了,管二姑娘。”徐中展抱掌打招呼。

    管千尋頷首輕笑,算是回應。

    而徐中展卻一頭栽進了管千尋的笑臉裡,一整個晚上,他都纏著妹妹跟管千尋話家常,從織布說到染布,再從染布說到繡工,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徐中展想轉行,開起布行生意了呢!

    他對管千尋的好感是那麼的明顯,徐月弦得意的笑了開來,她心忖,如果管千尋當了她的嫂子,那她一點都不反對,畢竟她也好喜歡、好喜歡她呢!

    “二爺,老爺請你去花廳一趟。”長工來請徐中展。

    除中展應道:“我隨後就去。”便回頭盯著管千尋,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我?”管千尋聞言,一時慌了手腳。

    她不是不懂徐中展對她的好感,只是,他的好感來得太急、太快,讓她有點措手不及。“不!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啦!我大哥邀你去,我阿爹鐵定不會說什麼的。”徐月弦也跟著起鬧道。

    “走啦、走啦!聽說今兒個我阿爹請來了京城裡最有名的戲班子來演戲呢!咱們再這麼客氣來客氣去的,鐵定會趕不及看戲了。”

    徐月弦拉著管千尋的手就往花廳裡去,不由得她要不要。

    徐中展感念妹妹的善解人意,便跟在兩個姑娘的後頭充當護花使者。

    一走進花廳,徐中展坐在他爹的側邊,而管千尋就坐在他的左手邊,她的另一邊則是徐二小姐月弦姑娘。

    管千尋一個外人坐在主桌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當她正想抬起頭跟徐月弦說,以她一個外人,實在不便坐在主桌時,她的視線卻不期然地撞見四道陰狠的目光。

    管千尋循著視線對望過去——

    那是她大娘跟管千雪!

    她們也來了?

    管千尋突然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賤人!你打哪兒來的新衣裳?”一回到家,管千雪一個巴掌打過去,甩在管千尋細嫩的面頰上。

    管千雪像是瘋了似的,撲上前,拉住管千尋的衣襟,用力撕扯,像是想把她漂亮的衣裳給毀了似的。

    “你搞清楚你的身分,你不過是個下人生的孩子,你連替我端洗腳水的資格都不夠,憑什麼去參加徐公子的百花宴?而且,還不要臉地坐在徐公子的旁邊?”

    “怎麼?你想向我示威,說你夠騷、夠不要臉,本事夠淫、夠賤,手腕、能耐比我強,是不是?告訴你,你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這輩子還有得等的呢!”

    管千雪連甩了管千尋幾個巴掌,打得她鬢落發散,嘴角含血,整個人狼狽不堪。

    管千尋一點也不懂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以至於讓管千雪下這麼重的力道來打她?

    “告訴你,從今以後,你不可以再踏出管家一步,聽到沒有?”管千雪下了禁令。

    管千尋惶恐地張大眼睛,驚疑不定的望著管千雪。“不准踏出管家一步!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從今天起,你只能跟你娘關在管家的後院,哪兒都不能去,我不要你像一隻騷狐狸似的,成天跑出去勾引男人,破壞我們管家的名譽。”管千雪恨恨的說。

    “我沒有。”管千尋不滿自己的名譽遭人破壞。

    “你沒有?今天的事就是證據,你還敢說你沒有?”管千雪指證歷歷的說。

    “我今天只是去徐家,請求徐二小姐讓我的交貨日期能再延宕個幾日。”如此罷了,她並沒有要去勾引誰啊!

    管千尋拼命的為自己脫罪,而管千雪卻一點也不肯相信她的信誓旦旦,相反的,管千尋的說詞更加激發了管千雪的高張怒氣。

    她一想到,那個她拚了小命想高攀上的徐家,卻始終徒勞無功,沒想到意讓管千尋在無心之下,與徐家的長公子、二小姐結為莫逆之交,這口氣、這臉面,她是怎麼也吞不下、丟不起的。

    “阿發,把這個賤人給我帶下去,從今天起,限你們嚴加看管,不許她踏出那間破屋子一小步,聽到了沒有?”

    管千雪絕美的容顏上露出兇狠的表情。

    長工阿發默默的點頭,不敢忤逆管千雪的命令。

    而管千尋對自己的命運竟然乖舛到這種地步,心中真的感到很沒力,她完全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只能默默的接受,因為——

    她不能走,她走了,她娘在管家只會更加的孤立無援,為此,她只能沉默地接受管千雪毫無理由的暴怒,只是,沒有了繡坊的工作,她要如何掙錢養活她們自己呢?

    她爹對她們母女倆向來都是摸不關心的,日常生活所需的開銷可是一筆不小的數位,更何況她娘正病著,需要銀子請大夫來看病,她哪有錢支付這些花費?

    管千尋蹙緊眉,默默的跟著長工離開了花廳。

    見她不反抗,管千雪反而更加生氣。

    “娘,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個騷蹄子給攆出去,省得她老是在我眼前晃,讓人看了就覺得礙眼。”管千雪生氣的說。

    “你想把她給攆出去,不!你爹不會肯的。”管夫人搖著頭,勸管千雪打消這個主意。

    “你爹雖然對她們母女倆不聞不問的,但他卻有最起碼的良心,他總從為那兩個賤人是他的責任,只要你爹活著的一天,他就不會把她們母女倆趕出去,讓外邊的人在背後說他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管夫人可是深知管老爺行事處世的準則。

    “不能光明正大的趕,難道我們就不能暗地裡來嗎?”管千雪壞心的說。

    “怎麼個暗地裡來呢?”管夫人沒弄懂管千雪話中的含義。

    “讓管千尋嫁人啊!”

    “嫁誰?有誰會要管千尋那個賠錢貨呢?”管夫人不禁嗤之以鼻。

    管千雪也不以為以管千尋這等卑賤的身分能找到什麼好婆家,但是,替管千尋這樣的賤婢找婆家,應該不需要好到哪裡去,她其實只想把管千尋這個礙眼的討厭鬼趕出這個家門就好了。

    “娘,你忘了去年底,東村的李員外登門來求親的這件事嗎?”管千雪提及過去的往事。

    “你說的是那個已經娶了六個妾的李員外嗎?”管夫人疑惑的問。

    “沒錯,就是那個娶了六個妾的李員外。”

    “他是個糟老頭耶!除了有幾個臭錢,全身上下沒有幾個優點;再說,管千尋那個賤丫頭的眼睛精得很,早在去年李員外來提親的時候,她便抵死不從,而你也知道你爹的性子,他是不會強迫那個賤丫頭嫁給李員外那個糟老頭的。”管夫人可是對這樁婚事壓根不抱任何希望。

    “如果她非嫁不可呢?”管千雪的眼底都透露出一抹不輕易示人的陰險眸光。

    管夫人小小聲的問:“為什麼那個賤丫頭非嫁不可?”

    “比如說——她已經被李員外破身,已非完壁。”管千雪露出淺淺的笑意,雲淡風輕地說出陰險的話語。

    “你是說——”管夫人被女兒歹毒的提議給震駭得說不出話來。管千雪這會兒可是在提議讓李員外強行占去管千尋的清白之身呢?

    管夫人的眼底盛著滿滿的驚惶。

    不過管千雪卻一點也不以為意。

    沒錯,她就是想找個機會讓李員外強行奪去管千尋的清白之身,那又怎樣?反正她就是看管千尋不順眼,她就是要除去管千尋那個眼中釘、肉中刺,怎麼樣,不行嗎?

    “娘,等明兒個爹出門後,你便差人上李員外家請他速速過來,這事得儘早解決,省得我心煩。”

    李員外幾乎是一看到管千尋的人,馬上就撲了過去,將她壓倒在身下,湊上嘴,猛往她的臉上親。

    管千尋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愣了好一會兒,等她回過神來,卻看到李員外正要解開她的盤扣,褪去她的衣裳。

    “不要!”管千尋驚惶失措地用手推著李員外擁腫的身材。

    而李員外卻猶如泰山般,動也不動,一雙肥厚的手掌在管千尋的曲線上遊移,那種感覺讓人作嘔。

    管千尋受不了那種感覺,抓著李員外不安分的手臂,便狠狠的咬了一口。

    李員外吃痛,甩開管千尋的人,他看了一眼傷口,那一輪齒痕的上頭正微微的沁著血滴呢!

    該死的!“你這個賤丫頭,給你臉你不要臉,怎麼?都這個當口了,你還想故作清高不成?”

    李員外伸手便給了管千尋一個巴掌,打歪了她的臉。

    管千尋的鬢落發散,嘴角沁著血絲,狼狽的模樣活像個厲鬼似的,她狠狠的瞪著李員外,咬牙切齒的問道:“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你竟敢闖進民宅,奸人妻女,你就不怕我爹回來找你算帳嗎?”

    “算帳!”

    李員外嗤冷的笑了開來。

    “算什麼帳?你知道我李某人今天是怎麼進你們管家的大門嗎?我是讓你爹給請進來的,你大娘還吩咐我好好的伺候你,讓你嘗嘗男人的滋味,別一天到晚欲求不滿,成天出外去勾引男人,丟你們管家的顏面。”

    “怎麼?小騷貨,聽到這樣的真相,你會感到很震撼嗎?”李員外哈哈的笑開,將這件陰謀說個明白。

    那笑聲仿如從地獄裡竄出來似的,管千尋還以為她聽到了鬼魅的聲音。

    她不敢相信,她的親爹、她的家人竟然會找外人來強佔她的清白!

    在意識到家人的冷情對待,管千尋一度感覺自己已經不能呼吸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氣,爹的臉、大娘的臉以及管千雪的臉不斷的在她的眼前交錯。

    他們的臉孔密密麻麻的織成一片網,圍住了她的呼吸、她的人生——

    她不懂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待她?為什麼——

    管千尋無言的在內心嘶吼著,兩眼迸出淚海來。

    見美人垂淚,李員外益發感到興奮。

    “哭?哭得好,你哭得愈大聲,我就愈開心。”李員外單手撕開了管千尋的外衫,看到她潔白的褻衣敞開大片的衣襟,翠綠的抹胸也露了出來。

    這景象猶如一帖催情藥,李員外興奮不已,連他的男性欲望都高昂起來,他單手急切的解開褲頭,露出他那令人作嘔的男性象徵。

    他就像一頭野獸般,亟欲征服身下的人兒。

    管千尋仿佛可以著見自己的未來。

    如果,她的一生終將毀在這個臭男人的手裡,那她倒不如先自我了斷算了。

    李員外陷在激情中,他看不見管千尋眼中的悽楚神情轉為濃濃的恨意,他只是急切的想儘快佔有這個令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兒。

    他想她已經想了好久,現在終於可以一償宿願了。

    李員外已扯去了管千尋的抹胸,現在正要褪去她的褻褲。

    禽獸、禽獸、禽獸——

    管千尋再也抑制不了心中的憤怒,狂嘯出她心底的憤怒與淒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1-3-31 00:09: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二爺,二小姐的人已經找到了。”

    帶隊出去搜索的護院領著手下,將管千尋押進大廳。

    而制住管千尋的武師則手勁一使力,便讓管千尋的雙膝落地,跪了下去。

    只是,自始至終,管千尋的臉上都仿如複上一層冰霜,沒有半點表情。

    “沒有掙扎、沒有求饒,你都成了我的階下囚,依然還是維持這副高傲的模樣?管千尋,我不得不說我湛倚天是真的很欽佩你。”坐在堂前主位的湛倚天開口說道,在他平靜無波的口吻裡,壓根察覺不出他的情緒起伏。

    但是,湛倚天愈是如此,愈是讓底下的人感到害怕。在蘇州城裡,任誰都知道,城東這位湛當家的跟城西那個管家的二姑娘已對峙了多年,至於這其中的恩怨究竟是如何,則無人知曉。大夥只知道,這些年來,湛當家的在為自已打出了一片天之後,就處處打壓城西的管家,他沖著的正是管二小姐千尋姑娘。

    日前,颱風橫掃黃海,誤了船期,管家的貨來不及交出,於是,湛倚天便乘機收買了持有管家船貨的貨單,湛當家的身分一躍成了管家的債權人。

    憑著上千萬的貨單,湛倚天接收了管家所有的一切,包括管府、布行、繡坊、銀樓,甚至包括管府的家丁以及管千尋這個人。

    湛倚天看著這個他曾深愛過,如今卻如此恨之入骨的女人,心中已無任何波瀾。

    若說他對管千尋還有什麼感覺,那便是銘刻在心底的那個“恨”字了。他恨她當年利用他的感情,去打擊她的胞姐;他恨她利用他在管家的地位,而將管家的主權攬過她管千尋的手裡。

    他湛倚天在她管幹尋的心中從來都沒有任何地位,只有……利用價值!

    這種女人,根本不值得他掏心挖肺的對待,而且,當年她曾經冷漠的背叛他的感情,那麼,今天他當然能理所當然的淩虐她的身與心。

    湛倚天冷例的眼神,不帶著半絲情感地、冷冷掃向管千尋。雖然她已經成為他的階下囚,卻始終挺直了腰杆,傲著脾性。看著她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樣,湛倚天只覺得她根本就是在挑釁他的威權。

    他走下臺階,背負著雙手,信步走向管千尋,在她的身側蹲了下來。他的手掌挑起她驕傲的臉,讓她的目光正視他的臉。

    但是,在他那樣有如春風拂過的笑臉背後,卻藏著最尖銳的恐嚇。

    湛倚天笑問管千尋道:“我曾經說過,你如果想逃,我絕不寬貸;管千尋,你身為管府的當家,你不曾不瞭解主事者所謂一言九鼎的威信吧?”

    管千尋杏眼含怒,只是淡淡的道:“你如果想懲治我,就儘管使出你的手段,別淨是在那裡說一些沒用的廢話,我管千尋可是不吃你這一套。”

    她仿佛是個沒事人般,以雲淡風輕的態度對待這整件事。

    “是嗎?那麼,我就不跟管姑娘客氣了,福叔。”他不悅的叫著管家。

    “奴才在。”福叔趕忙應聲。

    “請出家法,管千尋違反家規,逃家出走,處以杖刑五十。”湛倚天一反剛剛的笑臉相對,冷酷的話語自他的口中迸出。

    杖刑五十!這麼殘酷的刑責……管二小姐如何挺得過去?

    福叔實在不敢移動腳步去執行這種嚴苛的刑罰。

    湛倚天勃發的怒氣全都向福叔掃去。“怎麼?難道連你都不聽從我的命令了嗎?”

    “不是的,二爺,只是……管二小姐是個女孩子家,她真的沒有那個硬朗的身子骨來承受五十大板的杖刑。”

    可惜福叔求情的話語尚未說完,便被湛倚天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受刑的二小姐連大氣都沒有吭一聲,誰要你來多管閒事?”

    “福叔,你如果真的是為了我好,那麼就別再為我求情了。”管千尋深知湛倚天的個性,知道求情說項只會更增添他的怒意,絲毫不會令他心軟的。

    “你倒是十分清楚我的性子嘛!”湛倚天回過頭,勾起嘴角,沖著管千尋冷冷的微笑。他那副笑容看起來溫煦無比,仿佛帶有冬陽般的暖意,但看在管千尋的心中,卻只覺得異常寒冷。管千尋並不是個傻子,她才不會天真的以為在他做了那麼多惡劣的事情之後,湛倚天還能對她好。

    “你對我的恨意一向清楚的寫在你的眼裡、眉梢,我管千尋向來是個明眼人,當然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明白一旦自已落在湛倚天的手中,她便不可能會有好下場的。她的自知之明竟惹笑了湛倚天。

    “你還是挺伶牙俐齒的,只是不知道你的身子骨是否也能像你的脾氣一

    樣,這般的硬氣?”湛倚天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你不妨試一試。”管幹尋仍然倔著脾氣,不肯向他低頭。

    她的高傲態度徹底的激怒了湛倚天。

    “這可是你說的,那你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湛倚天的臉倏地變了,他請來家法之後便毫不留情地對管千尋處以杖刑。一個板子接著一個板子打在她柔弱的身軀上,一般人恐怕早痛得苦苦求饒,但自始至終,管千尋都咬緊牙關,就是不肯討饒。

    而湛倚天就冷然的站立在管乎尋的面前,冷眼看著管千尋承受他的酷刑。

    他看著管千尋因疼痛而暈厥過去時,他的心中沒有半點的捨不得,反倒狠心的叫人拿一桶水潑醒已經暈厥的她。

    他要她完全清醒的去感覺這種皮肉之苦的椎心之痛,他不許她最過去逃避這一切的懲處,他要把她當年給他的所有痛楚,全都還給管千尋,他要讓她完全明白,當初她就是這麼傷他的。

    湛倚天確實是夠狠的了,那五十大板打得管千尋動彈不得,鎮日只能躺在炕上,就連換個姿勢都會扯痛傷口,令她心神俱裂。

    如果有人問她,湛倚天是否有為她請大夫來看著她的傷勢?

    管千尋只會回以一遭冷笑當作回應,因為,這傷根本就是湛倚天刻意留給她的痛楚,他又怎麼會差人為她療傷呢?

    “二姑娘。”管府的老嬤嬤推門進入管千尋的閨房,手裡還捧著治療傷口的金創藥。

    管千尋冷冷地將頭別開,不願領受老嬤嬤的好意。“把東西拿走,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虛情假意。”

    “二姑娘,你別跟自己的身子骨過不去啊!”管府的老嬤嬤雖然不是管千尋的奶娘,但她好歹也是看著她長大的。

    所以,她深知管千尋從小就經歷了尋常人家所沒有經歷過的苦難,也因此,她一點也不怪她的冷言冷語與防人之心。

    老嬤嬤走近管千尋,跪在炕前,同她哀求道:“二姑娘,就讓老奴為你上藥吧!你這傷口若不及早醫治,恐怕會化膿,到那個時候,高燒不退是小事,如果不幸丟了小命,二姑娘如何對得起已故的姨夫人?”

    “別拿我娘來壓我。”

    管千尋一向淡漠的俏臉上,突然迸射出冷冽的眸光。

    在她心中早已認定,逝者已矣,她不願再讓娘親絆住她大步往前走的步伐。

    “二姑娘——”

    老嬤嬤張口還要苦口婆心的勸說,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句冷冽的嗓音,那聲音飽含威儀的喝道:“何大嬸,二姑娘若是不領請,你又何必用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你這樣一心護主,知老是讓她拒人於千里之外,你這張老臉哪堪人家這樣的拒絕?”

    何大嬸聞言站起身子,猛然回轉,驚見來人,手裡的金創藥也因太過於愕然、害怕,而一時手滑,滾落在地,跌了個粉身碎骨。

    “二……二爺……”

    一聲支離破碎的叫聲自她的口中逸出,何大嬸因懾于湛倚天眉宇間的怒氣,嚇得手腳發軟,雙足在打顫。

    湛倚天冷笑一聲,原先依在門邊的身子,此時則踩著自信的步伐欺近她。

    “給二姑娘送藥來嗎?”他涼涼的問。

    “是……是的,二爺。”何大嬸的一張老臉都快嚇哭了。

    “是誰准你這麼做的?”他想知道在這個家中,究竟是誰做主?

    “沒……沒人准許,是……是奴婢自作主張,給……給二姑娘送藥。”何大嬸囁嚅的說。

    “哦!”湛倚天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敢情……這個家已經由何大嬸當家做主了嗎?”

    “奴婢……奴婢不敢。”何大嬸雙腿一軟,屈膝跪地,垂淚的老眼中寫滿誠惶誠恐的害怕神色。

    管千尋原本閉著雙眼,鐵石心腸地不想理會湛倚天如何的欺淩善良的何大嬸,但她即使閉著眼,卻仍舊能感受到何大嬸發顫的嗓音中,透露出她對湛倚天的懼意——

    “你恨的人是我,你何必這麼欺負一個與你毫無恩怨可言的老人家呢?”她終究還是開了口,介入了湛倚天與何大嬸之間。

    湛倚天回過頭,眸中有刻意佯裝出來的驚訝。“是我聽錯了嗎?還是二姑娘當真開了金口,替一個毫不相干的下人求情說項?”

    他信步走向管千尋,卓然挺立在她的病榻前,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我還以為二姑娘是個薄情寡義的人,為了自已的利益,甚至可以賤賣自己的身體;為了奪得家業,不惜犧牲同胞手足,可是,今日二姑娘卻為了一個下人挺身而出——”

    “說真的,我湛某還真是錯看了二姑娘的為人,原來,二姑娘並非鐵石心腸,而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呢!”湛倚天夾槍帶棍的嘲諷著管千尋。

    而管千尋則隱忍了他的冷嘲熱諷。

    湛倚天就是討厭管千尋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態度。她愈是對他隱忍,他欺淩她的心愈是燃燒得狂炙。

    湛倚天的大掌落于管千尋趴在炕上的身體,他的力道適中,卻讓渾身是傷的管千尋吃痛的渾身發顫、冷汗直流。

    她咬緊牙關,承受了他的惡意對待。

    湛倚天卻笑得十分邪氣。

    他壞心的問她道:“痛嗎?”

    管千尋悶聲不語,任由冷汗自額上滑落,滑過雪白的面頰,流過她因緊咬下唇,而稍顯發白的唇畔。

    “看來是很痛羅?”湛倚天的手勁轉柔,他輕輕撫向管千尋的背脊。

    她的背依舊像當日他要她時,那般的曲線窈窕,美得不可思議,但這麼美的人、這麼美的身子,卻是魅感人心的惡魔——

    湛倚天的眼神突然變得恨意十足,他原先溫柔的手勁轉為狠冽,“刷”的一聲,他單手撕裂了管千尋的衣帛。

    破碎的布料遮不住她玲瓏的美背,先前杖刑的淤痕再也無法遁形,全都大刺刺的展現在湛倚天的眼前。

    這些傷正是他的得意傑作,他的心中全無憐惜之情,卻有報復的快意。

    “何大嬸。”

    “奴……奴婢在。”

    “把金創藥拿來。”

    “是。”何大嬸遞上了治傷的金創藥粉。

    湛倚天將金創藥接過手,細心的為管千尋的傷口上藥。

    管千尋才不會天真的以為是湛倚天突然轉了性了,對她興起了憐憫之心,她知道,在他每個善意的背後,夾帶的必定是更大的傷害。

    果不其然,才替她上好藥,湛倚天便將管千尋納進懷裡,趁她還不明所以之際,他的身子便已欺近向前,接住她的唇,吻住她。

    借著吻,湛倚天將他口中所含的東西強行送進管千尋的嘴裡,硬逼著她咽下去。

    一抹驚惶的神色猛然罩上管千尋的眼中,她用驚疑不定的雙眼鎖定湛倚天邪氣的目光。“你給我吃了什麼?”

    他揚眉一笑。“只是一顆止痛丹罷了。”

    “不可能。”管千尋完全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

    她心知肚明,湛倚天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放棄淩辱她的機會,看她痛苦一直是他想見到的畫面,她從來都不認為他會輕易的放棄對她的恨意。

    “你不是什麼都不在乎了嗎?那又何必苦苦追問我喂你的是什麼東西?”湛倚天朗朗的笑了開來,那笑中隱含著一股森冷的寒意。

    無端的,管千尋的心底莫名泛起了一股畏懼。

    她知道,從今天起她的日子即將陷入陰晦與黑暗中。

    果然,就從那一天起的每一天,湛倚天都會向她報到。強行將那不知名的藥丸逼進她的口中,見她吞咽後才離去。管千尋原以為他是另有陰謀,沒想到那藥丸真的是一顆止痛丹,每次吃了它不到半刻鐘,她的痛苦便漸漸的平息。

    但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的傷勢漸漸好轉之際,管千尋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已擺脫不了那藥丸,尤其是當湛倚天連著兩天沒來,她的脾氣也開始變得焦慮不安。不行!她得去找他。跟他要那止痛的藥丸。管千尋闖進了湛倚天的書房。

    正在查帳的湛倚天抬眼看向她,那眸光中充滿了算計。對於管千尋的出現,他似乎一點都不訝異,他早就算准了她會來找他,也明白她之所以來的原因,但是,他就是不肯理她。管千尋站了老半天,還是等不到湛倚天開口,她終於按捺不住脾氣,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給我藥!”

    “你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不用再服那藥丸了。”他繼續低頭查帳,用很敷衍的態度對待管千尋。

    管千尋不在乎他對她的態度如何,她在乎的是她的藥。

    “給我藥!”管千尋伸出手,直接向他討藥丸。

    湛倚天抬眼著看她。他發現管千尋的手正在顫抖,很明顯的,他的藥丸在她的身上起了作用。一抹笑意很明顯的在湛倚天的臉上擴張開來,他終於放下手邊的帳本,正視管千尋。

    “你很難受?”他明知故問。

    管千尋閉緊嘴,不想理會他言語中的嘲諷之意。對於她倔傲的態度,湛倚天不怨反喜。

    他繞過案桌,舉步走向管千尋。“是不是覺得心中有股焦慮不安的感覺,全身泛起一陣陣的疙瘩,還有發汗畏寒的症狀?”

    管千尋睜大眼看著他,心也驀然一沉。“這是你的陰謀!那藥丸……另有用途?”她連說話的嗓音都有點發抖。

    湛倚天朗朗的笑道:“二姑娘,你實在是太多心了,那藥丸的確是個平凡的止痛藥,沒有所謂的詭計或是其他的用途。”

    “但是,你不是大夫,卻清楚的知道我服下那藥丸之後,會有發汗畏寒等症狀。”起初,她只認為那些症狀是服了藥之後正常的反應,但是,當她的症狀一經湛倚天的口中說出,便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受了。

    她眼中驚惶的神色激起了湛倚天報復的快感。湛倚天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你瞧我還真是不長記性,竟忘了告訴二姑娘,我這幾天讓二姑娘服下的藥丸雖然名為止痛丹,但卻不能長久服用,因為,如果長期服用的結果,會使二姑娘染上藥癮呢!”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管千尋強自鎮定的請他把話說清楚。

    “二姑娘是否聽說過一種名喚罌粟的花?它的果實裡的白色乳漿在燥幹之後,可以磨成一種能止痛的鴉片粉。”

    “據說這種藥粉常被大夫們拿來麻醉止痛,但如果用量過多,便會產生毒性,令吸食之人漸漸染上毒癮。”湛倚天將殘酷的來實說了出來。

    “而你連日來喂我服下的便是這鴉片?”管千尋不敢置信的問,她是做過讓他恨她的事,但……有讓他這麼恨她,恨到他欲置她於萬劫不復的地步嗎?

    “不!鴉片是粉狀之物,而湛某讓二姑娘服用的卻是藥丸,這兩者之間可是有很大的差別,二姑娘可別錯怪了湛某。”他涼涼的說。

    “你不要再巧言令色、顧左右而言他,我知道你才不會那麼好心的只想治好我的傷。告訴我,你讓我服下的藥丸是什麼?”她驚惶失色的問。

    湛倚天非常喜歡看管千尋慌亂的表情,他邪惡的臉上透出一抹冷然的微笑,他好整以暇的告訴她道:“我讓你服下的藥丸是用鴉片提煉出的東西,那些西洋的大夫們管它叫‘生物鹼’,它是一種比鴉片更毒的藥劑;而因為它的毒性比較大,也比較容易讓傷病者上癮,所以,目前京城內的大夫多半不再用此種藥來作為麻醉的藥品,二姑娘——”湛倚天突然揚唇一笑,他的笑中帶著邪魅的神采。

    管千尋沒來由的怕起他來。

    而湛倚天並沒有放過她,他繼續說出他那令人生懼的嚇死人不償命的恐怖計畫。

    “你可知道湛某為了尋找此藥,還特地南下,遠至邊城小鎮,好不容易才尋得來的,我的這番苦心是否值得你嘉許一番呢?”湛倚天不但得了便宜,還賣起乖來,仿佛要等著她的讚美似的。

    “卑鄙!”管千尋聽了他為了折磨她而不擇手段的殘忍手法,忍不住擱了湛倚天一個巴掌。“既然你這麼恨我,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算了?”她才不要這麼痛苦的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她寧願有尊嚴的活著。

    “殺了你!”

    湛倚天轉回被管千尋打偏了的臉,陰側側的眼眸中閃著冷冽的恨意。

    “殺了你,讓你一了百了?殺了你,讓你再重新活過?哦!不,管千尋,你怎麼會這麼天真的以為,我會如此輕易的放過你,讓你去重新投胎做人?”

    “我費盡千辛萬苦,受盡折磨的南下去尋獲此藥,目的就是為了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管千尋,你可不要以為這種折磨已是極盡,因為,你的毒性才剛開始,接下來的痛苦可是會比現在更痛上百倍、千倍。”

    湛倚天冷血的訴說著鐵的事實。

    “這藥如果被強行戒斷,在二至五個時辰內,你便會開始感到焦慮不安、

    皮膚起滿疙瘩,發汗、畏寒。”正如她現在這樣。

    “如果在這段期間內,你還是沒有辦法取得藥物,你便會開始嘔吐、虛弱、瞳孔放大、肌肉抽搐……”說到這裡,湛倚天竟展顏一笑,面容看起來極為冷殘。

    管千尋抱著自己的身體在發抖,她不是一自己未來可能發生的遭遇,而是為了湛倚天的冷血行為。為了報復她,湛倚天竟然把自己重新塑造成這般的冷情。看到她渾身發抖,湛倚天還以為管千尋是怕了他。

    他雙手環胸,十分得意于自己的精心傑作。“倘若二姑娘熬不休,那麼——或許你可以求我,你求我的話,湛某或許

    會因一時心情不錯,再賞個兩顆藥九給你。”

    他的手輕浮的托起管千尋的下顎。管千尋側身閃過他的輕佻舉止,眸中有著不肯低頭的倨傲。“要我管千尋

    求助於你,很抱歉,我寧可求死。”

    在表明了她絕對不會輕易認輸的心跡之後,管千尋雙手環抱住發冷的身子,倨傲的轉身離開。

    湛倚天的臉上並沒有挫敗的神采,因為,他知道管千尋絕對躲不過這一關,他會耐心的等她跪著來求他。會的,總有一天他會等到她來求他的。

    管千尋強忍了一天,就只有一天的時間,她的身子就已經開始出現抽搐的現象。

    當何大嬸送膳食進來給管千尋時,看到的竟然是一向高傲的她捲曲了身體,縮在地上打哆嗦的可憐模樣。

    何大嬸將手中的膳盤放下,連忙奔向前,扶住了管千尋,焦急的詢問:

    “二姑娘,你怎麼了?”

    毒癮已上身的管千尋赤紅了雙眼,不停的用頭去撞牆柱,想借著強烈的痛楚來讓自己有短暫的清醒,她根本沒有閒暇的時間去回何大嬸的話。

    而何大嬸卻讓這樣的管千尋給嚇著了。看到管千尋雙頰明顯的凹陷,赤紅著雙眼、披頭散髮的狼狽模樣,就像個厲鬼似的,何大嬸急壞了。

    “我去求二爺。”她雖然不明白管千尋是犯了什麼病,但何大嬸知道,她所受的折磨鐵定跟湛倚天有關。

    聽到何大嬸要去找湛倚天,管千尋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量,才輕吐出一聲虛弱的聲音阻止道:“別去找他!他……不會救我的。”

    別問她原因,她就是知道湛倚天的伎倆。為了折磨她,他不惜花費時間、精力,南下找尋這般惡毒的藥,為的就是想看她痛苦難受;現在他得逞了,當然沒有理由來救她。何大嬸去求湛倚天,只會讓她自己更難堪。

    “何大嬸,別去!”管千尋咬緊牙關,揪住心口,又感到一股撕裂的揪痛

    蔓延在她的四肢百骸間。她顫抖的身體不斷的在地上打轉。

    何大嬸再也看不下去了,不管管千尋願不願意,她都得去湛倚天那裡一趟,她要去求他放過管千尋。何大嬸一見到湛倚天,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

    湛倚天冷凝著一張臉,咬緊的牙關,渾身迸出一股冷冽的絕情氣息。“你這是在做什麼?”

    何大嬸忍住對主子的懼意,不斷的向他磕頭、求情。“請二爺放過二姑娘

    吧!奴牌剛剛進二姑娘的房間,見到二姑娘不斷的抽搐、打哆嗦,整個人讓病痛折磨得瘦了一整圈不打緊,她還像是不知道在抗拒什麼似的,不斷的用頭去撞牆柱。”

    “三爺,奴婢知道自己是沒有那個身分來插手管您與二姑娘的事,但是,二姑娘的情形教人看了很心驚哪!”何大嬸痛哭流涕的說道。

    而湛倚天仍是一臉的淡漠。他冷冷的問:“是管千尋讓你來的?”

    “不是!二姑娘她——”何大嬸的臉上出現了為難的神色,她在腦中不斷的思索自己該如何回答湛倚天的問題,才不至於將事情弄得更擰。

    “她讓你別來?”湛倚天卻早已知道正確答案。

    以管千尋的脾性,她寧可折磨自己,也不願低頭來來他。“既然她都自認為自己可以挺得過這一關了,你又問必為她多費心呢?”他一點也不想理會管千尋的死活,揮手便要何大嬸退出去。

    何大嬸卻直搖頭,不肯走。

    “二爺,您是沒見到二姑娘的模樣,所以才會說不打緊,要是您看到她的狀況。您便會——”何大嬸的話還未說完,抬眼便瞧見湛倚天眼中的譏諷。

    “便會怎麼樣?”湛倚天仿佛很感興趣的問:“對她興起憐憫之心嗎?何大嬸,你太不瞭解我了,對於管千尋,我早就斷了七情六欲,對她,我的心中只有恨與報復而已。”

    “所以,今天縱使管千尋死在我的面前,我都不會為她掉一滴眼淚的。”所以,若要他對管千尋興起一絲憐憫之意,那除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湛倚天斷然的告訴自己,不能對管千尋心軟。他臉上的冷寒表情與管千尋的視死如歸的神情如出一轍,他倆這樣的對峙,讓何大嬸不禁想起了當年,當湛倚天與管千尋兩人相好時——

    “你們曾說過要攜手共度白首,不棄不離的。”何大嬸試圖提醒他當年的誓言。

    “當初的山盟海誓,早在管千尋決心背棄我時,就已經灰飛煙滅了。”湛倚天絕情的一口否絕當年的情意綿綿。

    “難道,二爺對二姑娘真的沒有情了嗎?”何大嬸不想相信。

    湛倚天冷冷的笑了,卻不置一詞。

    “難道二爺當真想逼死二姑娘,才肯了斷心頭的那股恨意嗎?”何大嬸再三逼問。

    湛倚天剛硬的心中,正一個角落、一個角落的在崩陷。他捫心自問,他是恨管千尋,但——他有要逼死她嗎?管千尋如果死了,他會比較快樂嗎?湛倚天還沒有厘清思緒,想出個答案,府裡便出事了。

    就在他思考著管千尋該不該死的時候,府裡的管事匆忙趕到書齋。“二爺,不好了,二姑娘跳湖自盡了。”

    跳湖!自盡?湛倚天讓這樣的消息給震驚得跌回太師椅上。

    她當真寧可尋死,也不願屈服於他嗎?而他——真的要逼死管千尋他才甘心嗎?何大嬸的質疑在此時此刻,浮上湛倚天的腦際。

    此時,他的心清明地明白到一件事——他從來沒有要管千尋死,他只是想讓她活得比他痛苦。可是現在,管千尋卻以死相逼,逼得他不得不去正視自己心中最脆弱的一環。

    他無法看淡她的生死,這是湛倚天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湛倚天喘了一口大氣,終於明白自己為何始終鬥不過管千尋,因為,她遠比他來得心狠手辣。

    “人救起來了嗎?”湛倚天問。

    “救了,但是,沒有二爺的許可,奴才們沒敢去請大夫來看診。”管事的膽戰心驚的報告現場狀況。

    “讓人去請大夫來吧!”他算是輸給管千尋的決絕了。

    然而他又有什麼好訝異的呢?想當初,她不也是如此冷清的踐踏他的感情,對他不屑一顧的嗎?她管千尋一向比他來得絕情,所以,他輸得理所當然。很突兀的,湛倚天竟朗朗的笑了開來。但那笑聲很冷、很傷心、很悲涼——

    “二爺,您不去看看二姑娘嗎?”始終待在書齋裡的何大嬸還跪在地上,十分關心的問道。

    湛倚天冷冷的瞥了何大嬸一眼。

    “看她!何必呢?我明明知道她的心腸比我還冷、還硬,她可以以死明志,也絕對不向我低頭,這場爭鬥我已經輸得灰頭土臉——看她?沒有那個必要了吧?”湛倚天的心冷了,也死了。

    “二爺當真已經不再在乎二姑娘了嗎?”何大嬸不信的追問。

    “在乎!”湛倚天嗤以冷笑道:“我與管千尋之間已經談不上‘在乎’這兩個字了,”若真要論及他與管千尋之間的維繫,那麼也該只剩下恨意而已。只是,他無法恨得這麼的義無反顧,當他聽到管千尋自盡的消息傳來時,他心中所有的情緒都從他的身體中抽離,那股愴然來得太快、太強烈,讓他差點以為他又要從身上失落了什麼似的。

    湛倚天的無力與沮喪,何大嬸全都看在眼裡。

    “或許二爺知道二姑娘小時候經歷了什麼事之後,便能諒解二姑娘的冷情了。”

    何大嬸跪在地上,緩緩的道出六年前的前塵往事,那時候,管千尋小姐才十四歲,是個既單純又善良的小姑娘——而六年前——那正是管千尋最不願意提起的過往。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8 00:2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