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方 -【前夫愛撐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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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方 - 前夫愛撐牆

他的前妻，哄不得愛不得，卻又想再娶回家；
她的前夫，很囂張很霸氣，每次都愛欺負她。
人家都說，智商不高，情商一定特別發達，
沒想到洛安安的智商不高，情商更不高，
明明是個人見人愛的美女，卻死心眼的倒追顧謙，
一點都不害臊的承認，她很愛很愛這男人。
而且她也認定這男人，這輩子死活就是要嫁他，
結婚生子對顧謙來說，可有可無，所以他娶洛安安，
不過就是圖她乖巧聽話，因為他並不愛她。
當最愛的老公成了前夫，洛安安整整躲了他三年，
直到他找上門時，撐着她家牆壁問她要不要給他追時，
洛安安還來不及躲，就被他給囚住，狠狠的告誡，
不給他追沒關係，因為他們其實還沒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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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顧謙回去后反省了一番，決定用更溫和的手段，可他又怕這次打草驚蛇之後洛安安不肯再理他，那他就算使出萬般手段也無用武之地了。

幸好第二天他去找她，她還是讓他進了門。

顧謙受寵若驚，「安安，我還以為你會把我當成空氣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不理我了。」

洛安安認真地望着他，「我們雖然形式上是離婚了，但我們是和平分手，我拿你當朋友，朋友之間有往來很正常，可你別再拿喜歡騙我，不然連朋友都沒得做！」

不做朋友沒關係，他只想和她做情人，這是顧謙心裏的OS，可他當然不會傻得說出口，算了，既然她這麼抗拒他的薄歡，那他就別說了，用行動來證明。

他沒什麼追人的經驗，只好跟着洛安安依樣畫葫蘆，當年洛安安怎麼追他，他就怎麼追這個小女人，首先用美食收服對方的胃，但怎麼樣才能讓對方知道這個菜出自他的手呢？

顧謙直接殺到了洛安安的餐廳，當着眾多員工，洛安安當然拉不下臉趕人，這個傢伙就跑進廚房問主廚借廚房一用，已經過了晚餐高峰期，廚房不忙了，主廚非常大方地讓出了位置。

一小時后，洛安安坐在外面無聊地玩頭髮，卻一個勁地往廚房瞄，一個服務生看不下去了，笑着調侃她，「老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我才懶得看。」洛安安十分傲嬌。

「來了來了，久等了，嘗嘗看怎麼樣？」顧謙端著一盆黑乎乎的東西出來了，一張無與倫比的俊臉髒得跟黑人有得一拼，笑起來便露出了特別白的牙齒。

洛安安傲嬌地用筷子挾了一咪咪吃了，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

「幹嘛這副表情，不好吃嗎？」顧謙也挾了一大筷子，一入口就被那可怕的味道所打敗，拼了吃奶的勁才把嘴裏的食物咽了下去。

洛安安終於扳回了一城，原來無所不能的顧謙也有不會的東西，不過她的臉上卻不露分毫，照樣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只有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泄露了她的竊喜，「玩完了吧？你可以走了，別打擾我們做生意。」

「安安，我不是在玩……好吧，我明天再來找你，拜拜。」顧謙終於明白，追人的手段要因人而異，不是人人都可以用這一招的。

於是接下來顧謙看了好幾部狗血偶像劇，然後一一實行，送花，洛安安居然花粉過敏，那一天直接不讓他進門了；約看恐怖電影，看着膽小如鼠的洛安安竟然一點都不怕這些白乎乎的阿飄，嗑著爆米花看得津津有味，連理會他一秒鐘的工夫都沒有。

帶着洛安安回母校找回初戀的感覺，卻頻頻被老師問說你們不是分了嗎？這些平時口若懸河的老師到底會不會說話啊，顧謙欲哭無淚。

偶像劇男主角玩得得心應手的追女妙計，在顧謙這邊卻一個接着一個栽了，他真的黔驢技窮了，那天下班后他又來到了洛安安的餐廳，可這次他什麼花樣都沒搞，而是默默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

「老闆，你男朋友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別亂說，他不是我男朋友。」

「喔，對，是在努力追你的前夫，可你們不是沒離婚嗎？呀，是老公……」

洛安安懶得理這位又笨又八卦的員工，忙碌期間，目光卻總是情不自禁地往那個角落裏飄，他今天怎麼了？是不是心情不好啊？真的很不對勁啊。

到底是忍不住，洛安安筆直地走到了顧謙面前，用手敲了敲桌面，「抬頭。」

顧謙很聽話地抬起了頭，卻是一副提不起勁的表情。

「學長，你怎麼了？工作有問題嗎？」

顧謙搖頭。

「難道是身體不好？」

這小丫頭能不能別咒他，顧謙嘆了口氣，「我失戀了。」

「啊，黎晴朗不要你了！」這是浮現在洛安安大腦里的第一個原因，而她的聲音忠實地大聲嚷了出來。

俗話說事不過三，可這小妮子已經是第四次提到黎晴朗，顧謙無語了，忍不住拍案而起，「這跟黎晴朗有什麼關係啊，她只是我的搭檔，我不喜歡她，一點也不喜歡，如果我和她有可能，早八輩子前就在一起了！」

洛安安被他的氣勢嚇到，弱弱地反駁可你之前也說不喜歡我啊，現在又說喜歡我……你變得這麼快，誰知道你下一刻會喜歡誰？」

「我變得快？」顧謙有點生氣了，伸出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笨，在你之前我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什麼是喜歡，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我不喜歡你，但是後來我們分開了，每個人都說我的表現像失戀，我一定是愛你的。

可我還是不想輕易下結論，我給了自己三年的時間，我們認識三年，現在我用三年的時間來忘記你，如果三年都忘不了，那就可以證明這不是習慣，而是真真實實的喜歡，我在這樣慎重地對待我對你的感情，你居然說我變得快？」

「我、我……」洛安安咬着嘴巴，他那一連串如同鞭炮一樣的話讓她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用小鹿斑比一樣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學長，你能不能再重複一遍啊？」

「我真的敗給你了。」顧謙只好耐著脾氣，又重複了一遍。

洛安安捏了捏耳朵，有點痛，「這不是幻覺？」

「當然不是！」

洛安安鄭重其事地問「學長，你真的喜歡我？」

顧謙嘆氣，「我都說了不下百次了吧，我喜歡你，洛安安，我愛你。」

洛安安望着顧謙深沉又專註的黑眸，一顆心蠢蠢欲動，她的心想相信這個男人，她想和他在一起，渴望得心都要痛了，可是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橫亘在兩人之間，她不能無視，於是她抬起了那張單純又無辜的小臉，「可是如果你喜歡我，黎晴朗怎麼辦？」

顧謙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靠，關黎晴朗什麼事？」

洛安安縮了縮脖子，「可她喜歡你啊。」

「喜歡我是她的事情，如果每一個喜歡我的人我都要負責，那還得了。」

顧謙佩服自己居然還能好聲好氣地跟洛安安解釋，可洛安安還在繼續挑戰着他的底線，「可她很優秀，什麼都好，她跟你很配啊。」

顧謙深吸一口氣，「在我心裏你更優秀，和我更合適。」

「真的嗎？可我只會做飯，其他什麼都不會，也不能在工作上幫助你……」

顧謙握住她的手，凝視她的眼睛，「對啊，反正其他我都會，只有做飯不會，我們不是很互補嗎？工作上我喜歡自己努力，不需要你幫我，你只要每天陪在我身旁，願意讓我抱、讓我親、對我露出笑容，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鼓勵了。」

洛安安聽得十分歡喜，轉眼卻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可是媽……喔，是伯母，她好像比較喜歡黎晴朗，對我總是愛理不理的……」

「對，她一開始確實不怎麼喜歡你，可是後來你真的感動到她了，她現在還一直記着你，我也跟她說了我在追你，她很支持。」顧謙掏出手機，「我可以現在就打個電話，讓你跟她說話。」

「不用、不用……」洛安安慌忙拒絕，在她心裏，許佳禮可一直是一個很威嚴的婆婆，現在她可還沒作好跟許佳禮接觸的準備。

顧謙收回了手機，無奈地問「還有其他問題嗎？」

洛安安用力點頭。

「有什麼問題都一口氣說出來吧。」顧謙一副坦然的姿態。

洛安安望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我想知道是我喜歡你多一點，還是你喜歡我多一點。」

顧謙真的被這個問題問倒了，「啊？應該是一樣多吧？」

洛安安笑得十分狡黠，「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

顧謙右眼皮劇烈地跳了起來，他有不好的預感，「什麼辦法？」

洛安安跟袋鼠一樣，一下子就跳到了離他三步之遠，「你來追我啊，我追了你整整三年，包括結婚那段時間，那你也追我吧，看能不能堅持這麼久。」

顧謙太陽穴隱隱作痛，「安安，拜託告訴我你在跟我開玩笑。」不要吧，又三年？

洛安安笑得像天使，「我可從來都不隨便開玩笑的喔，如果你堅持不了，就表示沒有我喜歡得深，我會很難過的。」

「呃……」顧謙終於明白每一隻小兔子都藏着一顆小狐狸的心，一點都不能小覷。

洛安安實行了三不原則，不準抱、不準摸、不準親，顧謙禁慾修行了三年，以為是刑滿出獄了，豈料坐在法庭上笑得單純又可愛的法官卻告訴他，他必須再清心寡欲三年，他怎麼受得住！

他也不願意再忍，這麼個甜蜜蜜如同棉花糖的小女人在他面前晃悠，對他而言就是最大的誘惑，是可忍孰不可忍，看來他得放絕招了！

周末，顧謙邀請洛安安去他家幫忙整理房間，洛安安十分警覺，「不行，那是你的地盤，我去了不是羊入虎口嗎？」

顧謙從善如流，「那你周一來好了，我那時候在上班，來，我的鑰匙給你。」

洛安安還在猶豫。

「我那房間真的亂到連下腳的地方都沒了，這幾天我都窩在辦公室也不願回去了，本來也可以請清潔人員，但我不希望別人入侵我的生活，以前都是媽來幫我整理的，最近媽去旅遊了，可憐我睡在豬窩裏也沒人管了……」顧謙唱作俱佳，把自己說得極為可憐。

洛安安聽了十分不忍心，「好好好，我幫你整理，既然你最近都不回家，那我今天晚上就去，鑰匙給我。」

「我就知道安安對我很好。」顧謙笑容滿面地交出了鑰匙，「吃完晚飯，我送你去我家，我保證只送到門口。」

洛安安怎麼看都覺得顧謙的笑容不懷好意，「你只有一把鑰匙吧？」


「兩把。」顧謙回答得很快，「一把在我這，一把在媽那，我總不會跑到她那裏把鑰匙拿回來吧。」

也是，洛安安放心了，放心地跟着大野狼走，相信大野狼沒有任何壞心眼。

「這就是我家了。」顧謙一打開門，洛安安就被裏面的混亂程度給震驚了，他還真是一點都不誇張，一眼望去，滿地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任何下腳的地方。

「那就拜託你了，我先回公司，你收拾好了再打給我。」顧謙看洛安安臉色發白，怕她反悔，連忙將她推進門，自己下樓去了。

洛安安望着這一室的混亂，有種上當的感覺，可整理了沒一會，洛安安就可以斷定顧謙絕對是故意弄亂的，雖然地上有很多亂扔的衣服，但這些衣服乾淨整潔，彷彿剛從洗衣店拿出來似的，還有那些散亂的雜誌，工工整整地放在地上，沒有任何折角。

他為什麼要故意把自己的房間弄亂騙她來收拾？洛安安皺起了兩條纖細的眉毛，手下動作卻不停，把那些刻意弄亂的東西重新歸位弄整齊，一個小時后整個房間就恢復了井然有序的模樣。

「咚咚咚……」

聽見聲音，洛安安直起身子回頭，突然發現顧謙像只大壁虎一樣貼在窗口，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她一瞬間腦子裏什麼都來不及思考，像火箭炮一樣衝過去將渾身濕透的顧謙放了進來。

「你、你……」

「外面下雨了。」顧謙抬起一張濕漉漉的無辜俊臉。

「我不是問這個，你為什麼要爬窗？」知不知道他快嚇死她了。

顧謙顧左右而言他，「喔，這才二樓。」

洛安安很生氣，「這不是二樓的問題！」

見她氣得都要飆淚了，顧謙不敢再逗她，像變魔術一樣從背後拿出了一束手工塑膠玫瑰，「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嘛，送你。」

洛安安別開腦袋，「我不要！」

這是原則問題，她雖然很感動顧謙為她製造的驚喜，可她如果妥協了，不就是認同了他這種威脅的行為嗎。

「這樣喔，可惜我花了好幾天學的……」顧謙似乎十分傷心，隨意地將花扔到了一邊，還要說些什麼，突然用力地打了個噴嚏。

洛安安連忙把他拉起來，「快，快去洗個熱水澡，小心別感冒了。」

顧謙走進浴室前卻又回過頭，「要不要一起？」

洛安安給他的回答是一個黑壓壓的後腦杓。

但說洛安安她不感動是騙人的，顧謙工作那麼忙，卻還抽出時間做了這麼精緻的禮物，她小心翼翼地把扔在地上的玫瑰撿了起來，找了個花瓶插了進去。

她盯着美麗的玫瑰喃喃自語，「可是你太不乖了，怎麼能爬窗戶呢？我的心臟現在還在撲撲地跳着呢……」

「心臟當然要撲撲地跳，不跳不就出事了？」

背後傳來熟悉的嗓音，洛安安回頭，竟然發現顧謙換了身浴袍就出來了，雪白的寬大的浴袍鬆鬆地披在身上，只在腰間隨意地系了一條腰帶，露出性感的鎖骨和若隱若現的小紅點點，渾身散發出一種極致的魅惑。

「你、你怎麼洗這麼快？」洛安安發現自己的聲音突然多了好幾個顫音，一雙眸子不敢往顧謙身上看，可餘光卻又止不住地往他身上飄。

顧謙摸了摸鼻子，「熱水器壞了，我就換了身衣服，看來得燒水洗了。」

「喔，那我去燒水。」洛安安慌慌張張地跑進了廚房，顧謙望着她驚慌失措的背影笑得像極了一隻大狐狸，沒有色膽的小狐狸怎麼玩得過老謀深算的大狐狸，看來這個晚上洛安安真的要羊入虎口了。？

他默默地跟上去，「水煮好了嗎？」

洛安安背過身，不肯轉頭，「哪有這麼快，你先去被窩裏躺着，別着涼了。」

她現在三管齊下，用電水壺、電鍋、鍋子都一起煮水了，可這個添亂的傢伙卻一直跟在她身後，不遺餘力地煩她。

顧謙適時地又打了個噴嚏，洛安安連忙回過身，可一轉身發現兩人竟然離得這樣近，前後不過十公分，她的目光恰好落在他裸露的胸前，慌張之下要後退，腰上卻多了一隻手，「別亂動，你背後可是瓦斯爐。」

洛安安便不敢再動了，可這會兒兩人的姿勢實在曖昧，她一抬頭，嘴巴就親上了顧謙的下巴，有點鬍渣，充滿了男性的誘惑。

顧謙笑了，一雙漂亮的黑眸里流光點點，「別害羞，我知道你是不小心的，好了，不鬧你了，我出去了。」他嘴上說得好聽，可那副彷彿偷吃了糖果一樣的滿足表情是怎麼回事啊！

洛安安故意偷偷地拉住了顧謙的腰帶，等顧謙一放開她，那聊勝於無的腰帶就告別了自己的任務，直接滑到了地上，於是顧謙衣襟大開，漂亮緊實的腹肌，優美的人魚線，以及往下……該看的、不該看的一股腦兒進入了洛安安的視線，她怔了整整三秒鐘才後知後覺地捂住了眼睛，「你、你快把衣服穿好……」

顧謙覺得好笑，「安安，你手指的縫隙好大。」

洛安安的小臉着火了，色厲內荏地抗議道「我、我才沒……偷……」

可是顧謙的身材真的好好喔，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像好吃的糖果一樣，誘惑着她去摸一摸、添一藤、嘗一嘗……天，她怎麼這麼色！可是、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控制不住那想入非非的思維……

三年了，可她從來沒有忘記顧謙曾經帶給她多大的愉悅，彷彿坐雲霄飛車，忽上忽下，快樂得仿若死去。

顧謙拿起洛安安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放，「別壓抑自己，雖然你對我很嚴格，不讓摸、不讓親，但我一點不介意被你摸、被你碰。」

他的肌膚如同絲綢般柔滑，卻又比絲綢具有更多的力量，洛安安的手一放上去就放不開了，沿着漂亮的肌肉線條東摸摸，西摸摸，然後她碰到了某一點凸起。

「呃……」顧謙突然揚起漂亮的脖子發出難忍的低吟，一張俊臉上是難以自抑的歡樂。

洛安安分明聽到了蹦的一聲，那是理智的弦斷了，「我不管了，不摸白不摸！」

洛安安再沒有顧忌，伸出兩隻小爪子肆無忌憚地往顧謙身上摸，顧謙一邊配合地發出舒服的呻吟，一邊連忙伸手關火，看來短時間裏也用不到這水了。

戰地轉移，一到卧室，洛安安這隻八爪魚就把顧謙壓倒在了床上，顧謙任由她對着他上下其手，忙得不亦樂乎，可這傢伙忙活了半天也沒個重點，除了摸摸親親，一直沒進入到正題。

被撩撥了半天的顧謙可忍不住了，他翻身在上，把洛安安這個小女人壓在了身下，她竟然還敢反抗，用手敲打他的胸，「說好讓我來，你耍賴，我不要讓你碰……」

顧謙額頭出現三條黑線，這話你說得也太晚了吧，都把他撩撥成這樣了，還指望他乖乖住手？那她還真的太不了解男人了。

顧謙直接用嘴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抗議，一隻手揉着她豐軟的雪白，另一隻手往下，直搗黃龍。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許久之後，兩人同時到達高潮，屋內春光無限，屋外星光漫天，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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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六點五十分，顧謙提早到達餐廳，服務生迎上來，「先生，有訂位嗎？」

「你家老闆呢？」顧謙反問。

「老闆出去了。」

這個小妮子不會潛逃了吧？他又不是洪水猛獸，她用得着這樣嗎？顧謙微微皺起了眉頭，不再理會服務生，找了個最靠近門的位置。

七點，洛安安準時走進了餐廳，時間都偏愛她，三年的時光都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絲毫痕迹，還是清清純純的樣子，只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比以往多了幾分自信和堅定，髮型變化最大，黑直發變成了咖啡色的波浪長發，在童真單純中增添了一絲性感慵懶。

一條設計簡單又特別的白色連衣裙，越發襯得肌膚雪白柔嫩，腳上蹬了一雙足足十五公分的高跟鞋，將嬌小的身體線條拉得十分修長，可惜她似乎很不習慣這樣的高度，腳背綳得格外用力，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扭到腳。

「老闆，你來了，剛有個超帥的客人找你，他在……」

「我在這裏。」

洛安安抬起眼，然後就望進了一雙如同漩渦般的漂亮黑眸里，那麼熟悉，那麼深邃，那麼吸引人……她耳朵不由自主地開始發燙，「學長。」

「我還以為你在躲着我呢。」顧謙眸色深沉。

「怎麼可能，我剛有事出門。」洛安安莫名地緊張，右手一直不能自制地卷著發梢，「學長，坐這邊吧。」

「嗯。」顧謙紳士地替她拉開椅子，由衷地送上讚美，「你今天很漂亮。」

「呃，謝謝。」洛安安雪白的臉微微發紅，「學長也比以前更帥了。」

顧謙竟然很認真地問她，「哪裏更帥？」

「啊？」洛安安怔住。

顧謙唇角含笑，好整以暇地凝視她，「如果說不出來，那你就是隨口一說的

恭維，太沒誠意了。」

三年不見，他溫柔謙遜的性格怎麼變得這麼愛計較，洛安安忍不住暗暗吐槽，一雙黑眸卻仔細地在他身上逡巡，努力找出更帥的點，「學長變黑了點，不過更有男人味，好像也瘦了很多，感覺更高了，五官還是原來的五官，但感覺完全不一樣了，變得更有味道，讓人移不開眼。」顧謙點頭，「這倒有幾分真實性，你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我。」

洛安安的臉終於騰地爆紅。

顧謙溫柔地凝視她的眼，「雖然你刪了我的號碼，但看在你一直沒忘記我的樣子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他們兩個都算是形式上離婚了好嗎，還有什麼好計較的，洛安安偷偷地翻了個白眼，看見服務生路過，慌忙攔住了，「學長，你想吃什麼？今天我請。」

「上幾道招牌菜吧。」

顧謙竟然也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洛安安暗自歡喜，愛炫耀的她不自覺地想在對方面前表現一番，把店裏的特色菜都點了個遍。

顧謙挑眉，「這麼多，你確定我們兩個可以吃完？」

「也對喔。」

洛安安心不甘情不願地又去掉了幾個菜，等服務生走後，她又陷入了完全不可控的機械人狀態，十分不自在。

顧謙替她倒了檸檬水，「安安，你沒問題問我嗎？比如我找你什麼事，又比如我怎麼知道你開了餐館，還知道餐館的地址。」

「喔，對喔。」洛安安像錄音機一樣又把這幾個問題給重複了一遍，說完她也覺得自己的表現傻透了，跟三年前相比一點長進都沒有，十分懊惱。

「是洛叔叔告訴我的，別這樣驚訝，三年前，我們分開不久后洛叔叔就聯繫我了，這三年之內我們也一直保持着聯繫。」

三年前洛成易來找他，他以為洛成易是來找他算帳的，卻不料洛成易竟然是來跟他談心，他先說了自己對洛安安的感情歷程，洛成易則說了自己一手養大女兒的不容易，經過長時間的聊天，他終於能夠理解洛成易的做法。

洛成易最後告訴他，洛安安還是喜歡他，現在也沒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所以他也可以給自己一段時間，經營好自己的事業，也搞清楚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

洛安安聽得頭皮發麻，「學長，你別聽我爹地瞎說，我就是忘記簽了，如果你有時間，我們明天就可以去戶政事務所辦手續，你就可以和黎小姐結婚了。」

「黎小姐？」為什麼要和黎晴朗結婚？關黎晴朗什麼事啊，這個鎵伙有沒有聽到重點？

聽完這段，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問他搞清楚到底喜歡她了沒，她若不問，他怎麼告白？

「黎晴朗啊。」洛安安顯然誤會了顧謙的意思，還以為顧謙沒反應過來，給了他一個白眼，「我知道只有她這樣的女性才配得上你，你才會喜歡，當年是我傻、執著，以為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愛情，如果感情的事情可以這樣簡單，那喜歡學長的人這麼多，不就全混亂了嗎？」「所以你後悔喜歡我了？」顧謙眯起了眼睛。

洛安安感覺到了他身上突然轉變的可怕氣場，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我沒有後悔，但都過去三年了，該過去就要過去了，不能一直活在回憶里，這樣就沒辦法開展新的人生。」

「你已經開始新人生了嗎？」顧謙雙手交叉在胸前。

洛成易當然還是偏心女兒的，一邊雖然說得好聽要他們兩個人不要放棄彼此，一邊卻也不停地為女兒介紹各種優質男性，可據洛成易的說法，洛安安對他死心塌地，從來不肯跟那些男人出門，他也知道洛成易有誇張的成分，但他能感受到洛安安對他的喜歡，想忘記沒那麼容易。

在他研究的注視下，洛安安有點心虛，「當然啊，我現在過得很開心，有一份我喜歡的工作，有時間了還可以到處旅行。」

顧謙單刀直入，「你還喜歡我嗎？」

洛安安沒有一刻停止過對顧謙的喜歡，但這個說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單方面的喜歡並不會帶來幸福，她嘗試過一次就夠了，「呀，這麼久了怎麼還不上菜，我去催一下。」說着便落跑了。

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顧謙內心倒篤定了，洛成易所言非虛，洛安安心裏應該還是有他的，他喝了一口檸檬水，好整以暇地等著洛安安回來。

老闆出馬，一個個精緻的菜肴立刻就端了上來，一直等到菜上齊了，洛安安才施施然地回到座位上，「學長，嘗嘗吧。」

顧謙也沒再繼續之前的話題，小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如果要馴服小兔子，還是慢慢地哄比較重要。

洛安安能夠經營好這一家餐廳，憑藉的當然不是運氣，這些招牌菜色香味俱全，相當不錯，顧謙很給面子，拿起筷子后就沒停過手，把桌上的每一個盤子都清得乾乾淨淨。

洛安安終於沒了之前的緊張，得意地搖頭晃腦，「不錯吧？」

「比起你親手做的，還差點。」顧謙站了起來，「謝謝招待，我晚上還要見客戶，先走了，下次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啊？」洛安安眼睜睜地望着顧謙吃飽喝足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只有桌上留下的這些光潔如新的盤子可以證明顧謙真的來過。

「老天，他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啊？」洛安安困惑地撓頭皮，一點都沒注意到這一頭波浪般柔順飄逸的長發被自己撓成了一團雜草。

見完客戶，顧謙又回到了公司。

兩年前公司就換了個地點，位於經濟開發區的一幢大廈中，雖然只佔了一層，不大，可窗明幾淨，辦公環境相當不錯，公司也不再是兩人公司，一年前就開始陸陸續續地招人，聘僱的都是年輕人，相當具有拼勁。

顧謙回了公司后還有三個人在加班，跟他們打了招呼后，顧謙回了辦公室，這個辦公室不大，設置也十分簡單，一排書架、一張檜木書桌、一張單人椅、一套沙發，別無他物。

顧謙進門后直接拿起了放在檜木書桌上的相框，是他和洛安安的婚紗照，照片里他對着洛安安單膝下跪，洛安安做出驚訝的表情，小嘴微張，瞪圓了一雙烏黑的大眼，眼裏卻是止不住的歡喜。

與洛安安分開后，他的身體里彷彿被挖走了一部分似的，總是空空蕩蕩的，只好用忙不完的工作來填滿，一天至少工作二十個小時，撐不住了才去眯一會，夢裏卻總是夢到洛安安，哭泣的她、撒嬌的她、微笑的她……

醒來后他總是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伸手想把她攬入懷裏，可是伸出去的手撈了半天，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這時理智才會慢慢回歸，洛安安已經走了，那一刻，顧謙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恍惚間，落寞得彷彿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

習慣是多可怕的東西，將近三年的時間，滴水穿石，繩鋸木斷，洛安安把她的笑容、她的眼淚、她的一點一滴融進了他的生命里，他的血液里，而今什麼都沒有了，於是他整個人都不對了，恍惚間他甚至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黎晴朗嚷着不會放棄，一定要追到他，曾經洛安安也理直氣壯地朝他大聲嚷嚷不會放棄，可最後呢，還是放棄了，說她不想要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

黎晴朗驕傲慣了，到底做不到像洛安安這樣的死皮賴臉，追起人來還擺架子，見顧謙整天不理會自己，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甚至都懶得跟她說話，她終於發火了，「顧謙，你能不能對自己誠實點，你就是喜歡洛安安，愛上洛安安了，如果你這副樣子都算不上喜歡，那世界上談情說愛的都是在辦家家酒了！」

那時候顧謙正在調藥劑，手一抖，一滴具有腐蝕性的液體濺在了手上，嚇得黎晴朗立刻衝過來，顧謙傻傻地任由黎晴朗拿着紙巾幫他擦手，又用冷水沖手上那塊紅得幾乎要脫皮的傷口，可他彷彿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腦子還殘留在之前黎晴朗對他的大吼。

面對洛安安的離開，他會反應這麼大，難道不是習慣，是喜歡？習慣和喜歡到底怎麼區別？

幾天後，洛成易聯繫了他，當從洛成易口中聽到洛安安並沒有簽字的時候，他甚至有刑滿釋放的感覺，第一時間就想衝到洛安安面前，然而真到了她面前又如何，他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她，他愛她嗎？他能確定自己愛她，而不是習慣使然嗎？

他認識洛安安三年，洛安安用這麼多時間讓他習慣了她的存在、她的陪伴，那他就給自己相同的時間，三年後如果都忘不了她，那麼這一定是愛。

洛成易對他的想法很不以為然，「我女兒的青春不是讓你來耗的。」

「我這是對她負責，第一，之前我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她，如果我現在立刻轉變口風，安安也不會相信，第二，我必須承認我情商很差，現在我也沒搞懂我的感情，是你們在說我一定愛她。

第三，安安和我在一起很委屈，她是你的掌上明珠，向來不用擔心錢的事，可是和我在一起后她再沒出去逛街，不肯隨便浪費錢，我不想讓她這樣辛苦，剛好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打拚我的事業。」

洛成易訝然，他竟然被顧謙這通似是而非的話給說服了，只是這三年也太久了，他偶爾心裏有氣就為女兒介紹優質好男人，可別說洛安安看不上，他也忍不住挑刺，這個太矮了，這個不夠好看，這個是靠爸爸的事業……

於是非常不爽的他就去給顧謙壓力，顧謙這小子總是不搭理他，等他走後卻更加拚命工作，恨不得把一分鐘變成三分鐘使用。

洛成易怕他拚命過頭，英年早逝，後來也不敢再隨便刺激他，反而從洛安安那裏拿了一張兩人合照要顧謙放在辦公室里。

不得不防啊，顧謙身旁可是有一個又漂亮又有能力又對他虎視眈眈的黎晴朗，雖然目前來看顧謙目前會跟這位美女搭檔來電的機率為零。

對顧謙來說，這三年過得很慢，卻又很快，在他思念洛安安的時候，時光被切割成無數個細小的記憶碎片，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過得異常緩慢，因為身旁沒有那個可愛的她，而洛成易拿來的照片成了他唯一的寄託，黑夜裏睡不着覺的時候他總是不厭其煩地望着照片出神。

在他工作的時候，時間卻又流逝得異常快，經常是一回過神，一天又過去了，顧謙很怕，很怕三年過去，他還是不能成為可以讓洛安安依靠的人。

不過老天顯然很眷顧他，三年後他終於小有所成，而洛安安也依然單身，他用了三年的時間終於可以篤定地告訴自己，他愛洛安安，愛到了骨子裏，愛她的傻，愛她的天真，愛她的執著，愛她的依賴……

只是三年前的離婚事件好像讓洛安安留下了陰影，在今天的會面中她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感情這個話題，對於這樣一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小女人，他該用什麼樣的方法追才追得到呢？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三年之後的第一次見面顧謙竟表現得那樣莫名其妙，洛安安以為自己又要糾結死了，說不定會一夜無眠，然而她一爬上床竟然就被周公召喚了。

在夢裏，顧謙的嘴巴上被貼上了透明膠帶，在她面前扮各種鬼臉卻說不出一句話，洛安安笑得特別幸災樂禍，從床上笑到了床下，這一跌把洛安安從這個論異的夢中跌了出來。

她揉着幾乎被摔成四瓣的屁股，一看天色竟然大亮，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紗簾，溫柔地灑滿了房間里每一個角落。「哇，都九點了！」洛安安一看手機嚇了一跳，剛要放下手機卻瞄到有一條未讀短訊，發信人正是昨晚心心念念的顧謙，她一顆心彷彿被貓爪撓了一下，作了好久心理建設才點開。

安安，感謝你昨晚的招待，晚上一起吃飯吧。

「憑什麼你說吃飯就吃飯，我才不要呢。」洛安安起嘴巴，回道，謝謝，可是今晚我約了其他人。

顧謙的短訊回得又快又簡單，誰？

「不告訴你！」洛安安朝着手機吐了吐舌頭，也不回短訊了，用十分鐘的時間洗漱完畢，摶著包包出門去了。

今天她要參加一個餐廳經營者組織的活動，既可以互相交流經驗又可以認識更多的人，何樂而不為。

她開車到了活動現場，氣氛很熱烈，像洛安安這樣乖巧又單身的女人自然是眾多單身漢的目標，假借交流之名，行追求之實，很快她身邊就圍了好幾個男性。

洛安安這個傢伙情商真的也不高，反正她只把這些男人當成朋友，聊天倒是非常開心，聊了一會看時候不早了便想告辭。

「安安，留下來嘛，我請你吃飯。」

「我請客，這邊離我家餐廳很近。」

「我家餐廳比較好吃。」

「謝了，下次吧，掰掰。」洛安安跑出喧鬧的空間，掏出手機一看，哇塞，十二幾通未接電話，都是顧謙打的，這個傢伙到底想幹嘛啊？

正嘀咕著，又是一通電話，洛安安猶豫了會，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洛安安，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你幹嘛凶我啊，我就沒有聽見啊，我手機鈴聲設置得很小聲，之前我又在一個很吵的環境裏聊天。」

「我不是凶你……」顧謙深吸一口氣，「你不接電話我會擔心，我剛才在開會，所以就回了你一個字，後來你就沒回我，我打電話給你，你又一直沒接，我以為你生氣，更擔心你出事了。」

「喔。」洛安安只用了個簡單的單音作為回答，因為不想讓他聽見她無法抑制的歡喜，雖然感覺很奇怪，但她好喜歡被顧謙這樣平等對待，顧謙以前從來不會跟她解釋這麼多，在他眼裏，她就是一沒長大的小女孩，只要哄哄就好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你約了誰，比我還帥？」

「是啊，據他所說他比你帥千倍萬倍，我看不上他是我眼睛瞎了。」

「這麼說，我認識？」顧謙稍微一想就知道這個恬不知恥的自戀鬼是誰了，「你約了何洋？他追過你？」

「是啊，幹嘛這麼驚訝，我不值得被追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現在有事，先這樣，晚上見，拜拜。」

洛安安聽着手機里傳出的忙線音，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顧謙他沒聽明白嗎？她有約會，她要去見何洋，沒空和他吃飯，為什麼還要上晚上見？

她帶着困惑回了餐廳，解決完午飯，她收到了何洋的短訊，安安，今天晚上我要加班，不能陪你一起吃晚飯了。

洛安安一怔，三十秒後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是顧謙的電話，有這麼巧的事情？

她皺着眉毛按下接聽鍵，「顧謙，你是不是跟何洋說了什麼？」

「啊，有嗎？」顧謙非常茫然。

「怎麼可能沒有，要是你沒說，何洋怎麼會放我鴿子？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和顧謙分開后，何洋認認真真地追了洛安安三個月，不過第四個月，這個見異思遷的自戀鬼就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之後就沒洛安安什麼事了，不過這個真命天女可是個冰山女王，揮舞著一手的皮鞭，何洋追了兩年多都還沒追上，洛安安看不下去，為他出謀劃策，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

顧謙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喔，原來你被放鴿子了，那晚上不是空出來了？七點鐘，我去接你，不見不散。」

絕對是設計好的，虧他裝得這樣無辜！洛安安氣得咬牙切齒，可他說完就掛了電話，都沒給她發火的機會。

哼，她才不要乖乖地等着他來接，洛安安越想越氣，看着時鐘滴滴答答地快走到六點，不想再在餐廳待下去了，跟主廚說了聲，她準備回家跟爹地過生日。

然而之前說得好好的，張師傅也做了一大桌的好吃的，洛成易卻突然打電話來說公司有事不回來了，洛安安十分鬱悶，掛了電話后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桌旁，感覺好凄涼。

手機震動，顧謙又打了電話過來，洛安安賭氣不接，手機響了一會就沒動靜了，接着傳來了一封未讀短訊。

我才不想看，洛安安故意把眼睛轉到與手機相反的方向，然而忍了沒一會就堅持不住了，看一下有什麼關係，她又沒在餐廳，他也拿她無可奈何，這麼說服自己后，她手指在餐桌上摸啊摸，摸到了手機，點開短訊。

安安，我在你家門外，開不開門？「啊？不會吧，他一定是在騙人……我只是要去看看然後揭穿他。」

洛安安拿着手機往外跑，跑過花木蔥蘢的前庭，打開雕花鐵門，就望見了顧謙倚在一輛車旁，朝着她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現在正好七點，顧謙不應該在餐廳外面嗎？

顧謙揮舞了一下手機，「我可是有個線人。」

洛安安露出困惑之色，「線人？啊，我爹地？天，他不是很討厭你嗎，現在幹嘛幫着你欺負我？」

「這個可不能亂說，我就想陪你過個生日，怎麼能叫欺負呢。」顧謙高大頎長的身影走近她，特別又熟悉的味道慢慢地包圍了她，「我都到了，你真的忍心不請我進門？」

洛安安挫敗地邁動腳步，將顧謙領進了家門。

用完晚餐，顧謙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包裝精緻的小紅盒遞給洛安安，「給你的禮

物，生日快樂。」

「還有禮物啊，謝謝。」洛安安完全是一副收到驚「嚇」的表情。

顧謙微笑，「打開看看吧。」

「喔，好。」洛安安打開盒子，「啊，好漂亮。」

紅盒子裏靜靜地躺着一條纖細的白金項鏈，設計簡潔，最特別的地方在於吊墜，那是一雙小小的天使翅膀，展翅欲飛。

「你喜歡就好，來，我給你帶上。」

「啊，不用了，別……喔，好吧。」洛安安看顧謙完全不理會自己的拒絕，只好同意了。

她微微低下頭將纖細的脖頸曝露在他面前，他的大手繞過她的脖子，有意無意間摩挲過她敏感的肌膚，她情不自禁地紅了臉，呼吸微微加快。

「好了，真漂亮。」

顧謙發亮的眼神對於洛安安而言就是最好的讚美，她下意識地漾出笑容，然而下一秒卻又殘忍地收回了笑容，用一張冷臉對着顧謙。

「不喜歡嗎？幹嘛不笑了？」

洛安安面無表情地盯着他，「顧謙，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突然要對我這麼好？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和你沒關係，你只要管好黎晴朗就好了。」

「怎麼又是黎晴朗。」顧謙皺眉，「她雖然是我的搭檔，但她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我不需要管她，我現在也沒精力管她。」

「我現在也可以照顧好自己，你不用管我了。」

「可是我想管你，我想照顧你，不行嗎？」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不想，可以嗎？」

顧謙真被洛安安的倔脾氣打敗了，當年她就用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脾氣硬是走入了他的生活，現在卻也用這倔脾氣抗拒着他的靠近。

「洛安安。」他提高了音調。

「顧謙。」輸人不輸陣，洛安安也提高了聲音，她揚著下巴，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

顧謙放軟了口氣，「安安，我本來不想說，想用我的實際行動來表明我的決心，可你……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對你好，因為我愛你。」

「啊？」洛安安驚得下巴要脫臼，她張大了嘴，一雙烏溜溜的黑珠子差點脫窗，這心心念念的告白一點都沒讓她開心，反而完全是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

顧謙很受傷，「我說我愛你，你不開心？」

「不、不是……但這個也太荒謬了吧，顧謙，你別耍我了，我知道你喜歡黎晴朗，你就好好跟她過嘛，我明天就和你去辦離婚手續好不好？別隨便說喜歡來鬧我，你要是喜歡我，之前你到哪裏去了？隔了三年才來跟我表白，你真當我是傻瓜啊，我可沒那麼好騙……」

洛安安越說越生氣，可偏偏眼睛裏浮起了一層霧氣。大

顧謙最怕洛安安的眼淚，立刻就慌了，「安安別哭，我不是騙你，我是真的喜歡你，三年前是我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用了三年我才想明白……」

「停，我不想聽！」洛安安突然用力將顧謙往外推。

「安安！」

就憑洛安安這小貓般的力氣，當然推不動顧謙，可顧謙看洛安安一雙眸子濕得隨時都要滴下來淚來，到底不忍心，隨她了。

「好好好，安安，別推，我走，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會向你證明我對你的愛，我知道你也喜歡我，等着我。」

「你知道什麼，我才、才不喜歡……喜歡……」洛安安很想理直氣壯地反駁，然而她說到後面就泄了氣，最重要的一個字怎麼也說不出來，越急越氣惱，眼裏的霧氣終於凝成淚珠，掉了下來，之前傷她這麼重，現在又讓她難過。

顧謙心裏十分不好受，不忍心再逼她，「好，你不喜歡我，我喜歡你就夠了，當年你怎麼追我，現在我就怎麼追你。」他說了這話后就離開了。

洛安安怔怔地抬着頭，朦朧的視線里，顧謙頎長的背影慢慢不見。

顧謙當然不是那種會玩弄別人感情的人，可他說他喜歡她，她作夢也想讓他喜歡她，可是他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向她告白呢？他吃錯什麼葯了，還是說他又被爹地威脅了？

洛安安慌忙掏出手機質問洛成易，洛成易聽得十分委屈，「我保證我什麼都沒幹，而且顧謙脾氣骨頭硬著呢，當年我那麼逼他，他都不肯就範，現在事業春風得意，我哪裏還威脅得了他。」

掛了電話后，洛安安越發茫然了，她伸出手摸上脖子上冰冷的吊墜，無措得如同迷了路的小孩，她該相信顧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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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出了顧宅，洛安安遊盪在大街上，卻又不知道可以去哪裏，一顆心空落落的，一直往下掉往下掉，卻又掉不到底。

回洛宅？可爹地最近去英國了，她到了那邊也是孤零零一個人，沒人可以說話；去找顧謙？那他一定在黎晴朗的公司里認真工作，說不定黎晴朗現在也回到了那裏，那她哭得這樣凄凄慘慘地過去，不就

是讓黎晴朗笑話嗎？

掏出手機，手指滑過一個又一個聯繫人，直到出現「何洋」這兩個字，她手指微微頓了頓，然後按下了通話鍵。

何洋是顧謙的好兄弟，也是他見證了她和顧謙從認識到走進婚禮的所有時刻，只有他會明白顧謙的心情和她的心情。

只響了一聲，電話就被接通了，傳出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嗓音，「安安，怎麼突然想起我了？」

洛安安突然鼻酸，用力吸了一口氣，「何洋，你有時間嗎？」

何洋聽她聲音不對，忙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謙……不喜歡我……」洛安安哽咽著，結結巴巴地交代了目前發生的事情。

何洋用力握緊了手機，沉下了嗓音，「你在哪？」

雖然是上班時間，可何洋來得很快，他把在路邊失魂落魄的洛安安撿到了車上，洛安安已經哭得一雙眼睛都腫得看不見縫了，上了車后卻繼續抹眼淚。

何洋把一整盒的紙巾都塞到了洛安安懷裏，「好好哭吧，不管你作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洛安安抬起一張狼狽不堪的小臉，十分不甘心地說「小謙又不喜歡我，作決定的是他，不是我……」

「不，是你。」何洋認真地望着她，「我了解顧謙，他這個人責任感很重，不管他有沒有後悔，但他娶了你一定會對你負責，你可以跑去質問他，讓他和黎晴朗一刀兩斷，他一定不會拒絕你。」

洛安安咬了咬唇，「可這樣小謙不會開心……」顧謙為現在的工作上投入了那麼大的心血，如果和黎晴朗分開，勢必要放棄目前的工作，重新開始，這對他來說太難了。

「是啊，他不會開心，可是這是他的選擇，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何洋一貫暖暖的嗓音突然變得冰冷起來。

洛安安驚訝地望着他，他的眼神有點陰鬱，不過很快就消散了，快得彷彿只是她的錯覺。

「別為他着想，怎麼能讓自己開心就怎麼做，知道嗎？」何洋朝她露出鼓勵的笑容。

洛安安慢半拍地點了點頭，如果顧謙不開心，那她一定不會開心，事實上從家裏出來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現在在她面前最好的選擇只有一個，就是離開顧謙。

這段沒有愛情的婚姻已經無救，她不能再拖着顧謙，而對於她來說，這樣委曲求全的婚姻也已經沒辦法滿足她對愛情的渴望，只會引發更多的不滿，分開是最好的選擇，只是她不甘心……

洛安安不見了。

晚上十一點，顧謙還在公司里埋頭苦幹，突然接到了許佳禮的電話，今天洛安安上午出門后就再沒回家，而且沒有一封短訊或者一通電話。

「她會不會是回洛宅了？」顧謙一開始還有點不在意地問道。

「不知道，你打個電話給她吧，讓她大半夜的別一個人在外面晃。」

「喔。」顧謙心中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幾通電話過去都是禮貌又疏遠的女嗓音，「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

顧謙皺着眉毛剛要撥打洛成易的手機，猛地發現手機上有一封未讀短訊，是洛安安傳的，我回家了，勿念。

才六個字，顧謙卻足足念了三遍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老天！

許佳禮的電話又來了，顧謙怔怔地盯着發亮的手機好久才後知後覺地按下通話鍵，「媽，沒事，安安回家了，過幾天就回來了。」

「喔，那你呢？都三更半夜了，你什麼時候回家？」

「我……」顧謙揉了揉眉心，洛安安不在家，他也不想回去，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回去了也註定會是無眠之夜，「最近工作很多，可能要在公司住了，媽，你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早點睡啊，晚安。」

說完不等許佳禮的回答，他直接掛了電話，卻已經沒了工作的心情，怔怔地望着落地窗外黑壓壓的天空。

黎晴朗看他狀態不對，本想上前關心，想了想又止住了腳步，還是給他空間吧。

轉眼就過了五天，顧謙都不知道這五天他是怎麼過來的，渾渾噩噩，整個腦子都像是壞掉了、生鏽了，關於洛安安的事情他完全無法思考，可偏偏對於工作卻又有着可怕的敏銳性，很多看起來十分麻煩的問題都被他輕輕鬆鬆地解決了。

黎晴朗彷彿也知道顧謙不爽，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都不主動聯繫他，他也樂得清靜，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上，只是每天，他都會抽出一點時間看看洛安安發給他的最後一封短訊。

在家過得怎麼樣？要回來了嗎？他用一分鐘編輯了這封短訊，卻在第十三分鐘才按下了發送鍵。

誰知洛安安很快就回傳訊息過來了，我回來了，有時間嗎？我們好好談談吧。

顧謙的手指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好一會才把「好」字發了出去，可她謹，是要談什麼呢？

「顧謙，我們離婚吧。」

跟洛安安聯繫上后，顧謙一秒鐘都沒辦法在辦公室待下去，早早地趕去了咖啡廳，等了兩小時終於等到了約定時間，看見熟悉的身影走入了他的視線，剛要露出笑容，洛安安卻冷著臉甩過來這麼一句話。

彷彿被打了一巴掌，顧謙的笑容僵住了，「別開玩笑了，安安。」

「我沒有開玩笑，這五天我想得很認真、很仔細，把我們認識到現在的過程回憶了很多遍，的確，我還是喜歡你，所以要花這麼長的時間才下定決心離婚。」洛安安的態度十分堅決，「我不想要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

「可是我們在一起很開心啊。」

「那是因為我之前不知道你不愛我。」

「安安，我向你保證，我會努力愛上你。」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這個能保證嗎？要愛早就愛上了。」

顧謙竟然被這句話堵得無言以對，他蹙緊了眉頭，臉部線條綳得如同拉滿的弦，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

洛安安看他這樣，心裏也十分不好受，放軟了語氣，「小謙，我們好聚好散吧，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只是不喜歡我而已，我不恨你，在這段婚姻里我也做得很不好，希望你也別討厭我，我們都是彼此美好的回憶。」

顧謙心裏鬱悶得要爆炸，可洛安安跟他離定了婚，他十分不爽卻也自知理虧，不想再為難對方，僵持了三天後，他還是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這樣可以了吧？」被逼着離婚，顧謙的語氣當然不會太好。

洛安安卻只怔怔地望着離婚協議書上力透紙背的兩個字，一直嚷嚷着要離婚，卻直到這一刻她才清楚地明白離婚到底意味着什麼，從此以後顧謙是顧謙，洛安安是洛安安，各不相干。

「如果沒事，我去上班了。」

顧謙不能再在這待下去，他得立刻找一個地方去發泄他一肚子的無名火，不然他說不定會對誰發火。

「小謙，等等。」等顧謙快走出視線之際，洛安安猛地站了起來，像個火箭炮一樣往外沖，衝勁太大，追上顧謙后差點止不住往前的趨勢，還是顧謙撈了她一把才讓她不至於在他面前五體投地。

「還有事？」

「嗯。」洛安安用力點頭，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巴巴地望着顧謙，「學長，能不能再讓我親一下，我希望我們之間能有一個圓滿的句號。」

「好。」

顧謙望着對方的腦袋越來越近，突然莫名得有點緊張，呼吸都有些不穩了，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這個吻輕輕的，像是羽毛滑過，卻比棉花還要柔軟。

他的心狠狠一跳，洛安安卻很快就離開了，顧謙猛地睜開眼睛，「公平起見，我也親一下。」

洛安安一楞，「當然可以。」

她乖乖地閉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小小紅紅的雙唇如同草莓一樣散發着香甜的氣息，草莓對於小時候的顧謙來說是種奢侈品，那麼漂亮，他總是寧願等它放到壞掉，也捨不得將它一口吞掉。

洛安安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親吻，困惑地睜開眼睛，顧謙朝她笑了笑，鬆開了固定她腦袋的手，「我開玩笑的，這個有什麼好公平的。」

洛安安低頭，藏住自己失落的表情，「也是。」

真的到了告別的時刻，洛安安不敢抬頭，怕他發現自己突然濕潤的眼眸，匆匆地背起包包，離開了這個讓她喜歡得不得了的男人。

顧謙望着她匆匆的纖細背影，眼神黝黑如墨，他沒有告訴她，他沒親她，是因為突然發現他對她的渴望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很怕親下去后他會突然後悔，不肯放她走了。

拿着離婚協議書，洛安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卻正好撞見了從英國趕回來的洛成易，「才幾天沒見，你怎麼就瘦了一圈？是不是顧謙那小子欺負你了？」

洛安安搖頭，從包包里拿出離婚協議書遞給洛成易，「爹地，我們離婚了。」

「什麼？」洛成易驚得差點要跳起來，「好好的幹嘛要離婚？」

這顧謙他是看不上，可這小子實在有骨氣，在他的高壓下也沒有就範，山不就人，人就山，自己跑去開公司了，而且竟然也做得有模有樣，安安沒有看錯人，果然是個有能力也肯奮鬥的年輕人，好好努力，前途不可限量，他這邊剛透了口風，還想着讓安安把人帶回家再好好見見，誰知……

「爹地，你反應幹嘛這麼大，反正你一直不喜歡他，我們分了你應該開心才對。」洛安安到底對洛成易存了幾分怨氣。

「我是不喜歡他，可是你是我的女兒，你喜歡他，我就要他一輩子對你好。」洛成易眼裏透著一股狠勁，「安安，告訴我，是誰提出離婚的？」

「是我逼他離的，他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不可能提出離婚，可是如果他不喜歡我，勉強自己對我好又有什麼意義，我不想要沒有愛情的婚姻。」

「什麼，他不喜歡你？」怎麼可能？他是男人，自然也懂男人，如果一個男人不喜歡一個女人，根本懶得理會對方，而顧謙對洛安安的點點滴滴他可是看在眼裏，不然他也不會被顧謙打動，也沒去顧謙的公司搞破壞，不然以他的手腕，顧謙以為他選擇創業不求人就可以平靜了嗎？

洛安安心情低落，實在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爹地你別問了，反正我們已經離婚了，喏，離婚協議書給你，我好累，我上去睡覺了。」

「哎，安安……」洛成易看了眼離婚協議書，立刻發現上面只有顧謙簽了字，連忙上前把洛安安攔了下來，「你還沒簽？」

「喔，對喔，我忘了。」也不知道是刻意遺忘還是傷心難過之下忘了，洛安安自己也搞不清楚。

「安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覺得他不喜歡你，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向來你作什麼決定爹地都支持，這次我也不會反對，但是聽爹地一句，離婚不是兒戲，你先別急着在上面簽字，就當分開一段日子，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如果遇到喜歡的人了再來辦離婚也不遲。」

「可如果他有喜歡的人了呢？」

「他敢？」洛成易眉毛一豎，「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爹地，你又來了……」洛安安頭痛，「我還是現在就簽字好了。」

洛成易慌忙攔住她，「好好好，是爹地錯了，只要你現在不簽字，以後你們兩個的事我都不管，好不好？」

「嗯。」洛安安嘴裏雖應着，心卻想以後恐怕也沒有什麼事能讓爹地管了，不過既然跟顧謙說清楚了，簽不簽字也不重要了，如果顧謙真的要和黎晴朗有所發展，他應該會主動來找她，現在就先這樣吧，她真的好累，什麼都不想思考了。

而另一邊的顧家……不，對顧謙來說，沒了洛安安的家就不再是家了，這個房子沒了那個丫頭甜軟的笑聲和可愛的笑臉，空曠得彷彿一座廢棄的城。

顧謙在曾經的婚房坐了一整天，望着太陽漸漸染紅天空，又光芒萬丈地讓人睜不開眼，最後卻又暗淡下去，留下一窗的灰黑。

許佳禮看着兒子的反常，十分擔心，「小謙，你還好吧？」

「媽，我們離開這吧，我和安安離婚了。」

顧謙將許佳禮送回了老家，自己直接搬到了公司，打地鋪。

沒了洛成易的妨礙，以顧謙的條件當然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但他現在心力交瘁，實在沒有心情再重新開始一段新的計劃，而且現在連洛安安都離開了他，他再沒後顧之憂，也不再怕什麼風險，更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創業中，那就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吧。

「顧謙，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黎晴朗現在一看見顧謙就來氣，他原本是一個很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可現在也不知道多久沒刮鬍子、沒換衣服了，頭髮亂糟糟跟鳥窩有得一拼，下巴和嘴唇上是小草一樣濃密的鬍鬚，黑色的衣服干不幹凈看不出來，可她懷疑他睡覺都不脫衣服，皺得跟鹹菜條似的。大

顧謙懶得抬眼，「別吵，客戶急着要方案，我在趕工呢。」

「有你這麼沒日沒夜地趕工的嗎？」黎晴朗生氣地想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可他就跟釘在椅子上似的，怎麼也拉不動他，「起來，我命令你休息一天。」

「這個你管不著。」

「我怎麼管不著？」黎晴朗氣急敗壞地嚷道「顧謙，我喜歡你！」

「別鬧了。」

「我沒有鬧，我喜歡你，從大一開始就喜歡你，你說不想談戀愛所以我才沒表白，只當你的同學、你的朋友，顧謙，我喜歡你，我愛你！」

對着她歇斯底里的告白，顧謙終於抬起了頭，毫無情緒起伏地拋出八個字，「對不起，我們不可能。」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做事了。

黎晴朗又氣又委屈，朝着他大聲嚷道「顧謙，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洛安安？」

雖然她認為顧謙絕對不會愛上洛安安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嬌嬌弱弱又沒有主見、沒有性格的女人，可是自從顧謙離婚後他的反應卻跟失戀了一樣，讓她不得不往這一方面想。

「你想多了，要是真喜歡她，現在我就不會在這裏。」顧謙飛快地反駁。

如果他真喜歡對方，怎麼可能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如果他真喜歡她，怎麼從來不對她說喜歡，如果他真喜歡她，怎麼不會像她討好他媽媽一樣去討好洛成易……

如果他真喜歡她就好了，那麼從一開始就是真正的童話故事，什麼樣的悲傷都不會存在，他和她現在還在那幢漂亮的城堡里過着快活的日子，多好。

緣分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有緣分的人，即使相隔十萬八千里都會在飛機上、火車上、異國他鄉偶遇，從而相知相愛，相守一生；而沒有緣分，即使在同一個城市，也可以從未擦肩和謀面。

接下來三年洛安安再沒見過顧謙，他也剋制着自己去找他的衝動，有時候忍不住了就跑出去旅行，日本北海道、澳大利亞黃金海岸、肯亞內羅畢……幾年下來，她竟然把從小想去卻又不敢去的地方都跑遍了，也算是意外的收穫。

她知道顧謙過得很好，他本來就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是她爹地不給他發揮的空間，而一旦離開她，他就像魚兒回到了大海，盡情遨遊，不到三年時間，他經營的小公司就開始在業界有了一席之地，而黎晴朗和他都身為優質單身青年，接受了記者的訪問，出現在了財經雜誌上。

洛安安小心翼翼地把顧謙的照片剪下來，然後默默地貼在自己周遊列國的照片上，與自己並肩而立，然後把這加工的照片夾進兩人的婚紗冊中，既然忘不了又得不到，那就默默懷念好了，只要他開心就好。

洛安安對着鏡子中的自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三年過去，她還是一張小小的娃娃臉，走在路上甚至會被當成高中生。

「呼，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成為像黎晴朗這樣的人啊。」洛安安嘆了口氣，拎了包包準備出門。

離開顧謙后，她行屍走肉地過了好一段時間，何洋看不過去，鼓勵她去發展自己的興趣，又替她報了一個烹飪班。

從烹飪班畢業后，洛安安也慢慢地習慣了不以顧謙為重心的生活狀態，她投資了一家餐廳，本來不抱任何期望，只是希望有事做可以打發時間，沒想到餐廳的生意居然不錯，雖然不至於大排長龍，但客人也是絡繹不絕。

「想不到我還是一個人才。」洛安安想着想着便笑出了聲，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自我陶醉，她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微微困惑地按下了接聽鍵，「喂，你好，請問你是……」

「你刪了我的號碼。」

這個小妮子可真絕情，他們當年也算是和平分手，可她竟然連他的號碼都刪了，要這樣迫不及待地跟他劃清界限嗎？顧謙就像是一口氣吞了一個水煮蛋，死沉沉地堵在喉嚨里，十分不爽。

聽到熟悉的嗓音讓洛安安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她的聲音好像也被上帝收回了，嘴巴張張合合幾次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

是顧謙，竟然是顧謙，三年不見，她還是第一時間聽出了他的聲音，因為這聲音在午夜夢回不時響起，一次又一次回蕩在她耳畔，叫着她安安、安安……又溫柔又好聽。

顧謙深吸一口氣，重新開口，「我是顧謙，我們能見個面吧？」

洛安安還是沒有辦法發聲，她的喉嚨里像是充滿了酸酸的氣泡，咕嚕咕嚕地往上冒，跟開水一樣。

「你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就在你的餐廳好了，今天晚上七點，不見不散。」顧謙深怕她拒絕，一氣呵成地說完就立刻掛斷了電話。

洛安安怔怔地望着暗掉的手機螢幕，幾乎要懷疑那只是自己的錯覺，顧謙離開她之後三年內沒有一點消息，現在怎麼可能突然要見她？然而通訊記錄上那一行陌生的手機號碼卻又提醒着她這就是事實，會不會是他要跟黎晴朗修成正果了，所以要來跟她辦離婚手續？

洛安安用力攥緊了手機，一分期待，兩分喜悅，三分無措，四分惶恐，各種情緒如同調味品一樣打翻在她的心頭，讓她的大腦完全無法思考。

小員看她跟條遊魂一樣在餐廳里飄來盪去，擔心詢問「洛小姐，你還好吧？」

「我沒事，我……現在幾點了？」

「五點半。」

「喔……啊！」伴隨着一聲尖叫，洛安安這條遊魂瞬間變成了火箭炮，嗖的一聲衝出了餐廳，只剩下一個半小時了，她要馬上回家換衣服。

三年不見，她不能這樣隨隨便便地就跟顧謙見面，她要漂亮，她要知性，她要優雅，她要讓顧謙眼前一亮，至於為什麼要顧謙眼前一亮，洛安安不想深究這種隱密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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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終於熬到晚飯結束，可以把黎晴朗送走了，洛安安狗腿地替她拿包包，黎晴朗從洛安安手裏接過，「我還有點事跟小謙說，讓他送我出門可以嗎？」

如果說不行會不會太失風度？可她真的不想讓小謙跟她再待上一秒。

然而黎晴朗根本沒等她的回答，「我知道你一定不會介意，走啦，小謙。」

顧謙恰好也有些工作要向她商量，便沒有拒絕，兩人肩並肩地走了出去。

「媽，我待會兒來收拾碗筷，先出去一會。」洛安安扔下一句話就尾隨着跑了出去。

因為害怕被發現，洛安安不敢靠得太近，他們兩個說話聲音又輕，她根本聽不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只覺得兩顆腦袋好像靠太近了一點，超想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把這兩顆腦袋掰開。

走出好遠，他們又慢慢地往回走，洛安安害怕被發現，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家，躲在門后窺視動靜，過了好一會終於聽到了腳步聲，然後兩個人又回到了她的視線中，好像是發現了她的偷窺，黎晴朗朝她一笑，她臉瞬間就紅了，偷窺到底很不光彩，然而剛想把視線轉開就望見黎晴朗親上了顧謙的臉。

「啊啊啊……」那是她的顧謙，屬於她的，這個女人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洛安安尖叫着衝上前，張開手臂，小小的身體義無反顧地擋在了兩人中間，「小謙是我的，你不準搶！」

「安安，沒事，她是開玩笑的，別激動。」被偷襲了個措不及防的顧謙忙着安撫失控的洛安安，都沒空給黎晴朗一個白眼。

「是啊，我就開個玩笑，誰讓你跟蹤我們？」黎晴朗彷彿不知道自己扔了個炸彈，笑得輕鬆又自在，「我走了啊，謝謝招待，再見。」高挑的身影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洛安安對着她的背影嘀咕道「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在嘀咕什麼？」顧謙用手抬起洛安安的下巴。

「沒什麼。」洛安安還在為顧謙被偷親的事生氣，都不正眼瞧他一下，所以沒發現本來一心哄着她的顧謙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你倒得意上了，我還沒問你呢，為什麼要跟蹤我們？不相信我？」

黎晴朗顯然很了解顧謙，知道「信任」是對顧謙很重要的東西，所以在臨走前才扔下這一句話。

「你凶什麼啊？」洛安安被對方嚴厲的口氣嚇到了，不由自主地望向他的臉，然後又被那黑得跟鍋底有得一拼的臉色嚇了一跳，「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她真的比我漂亮好多，又能幹又會說話，連媽都比較喜歡她……」

「世界上比你漂亮聰明的人多了去了，你要一個個懷疑嗎？」顧謙真的很生氣，「我們是夫妻，難道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我當然信任你，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被他咄咄逼人的口氣逼到沒有退路，又傻又笨的洛安安突然急中生智，大喊「你從來沒說過愛我，所以我擔心就很理所當然啊，除非你說你愛我！」

這回顧謙被問住了，輪到洛安安咄咄逼人，「你說啊，為什麼不說？」她語氣又急又沖，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裏卻流露出了滿滿的期待和緊張，從交往到結婚，顧謙真的一次都沒跟她說過喜歡，說過愛。

「別鬧了，很晚了，我要去書房工作了。」

「我沒有在鬧，我們都結婚這麼久了，難道說一句你愛我有這麼難嗎？」洛安安的大眼裏的期待漸漸得變成了一片霧氣，「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愛過我？」

顧謙沉默很久才道「對不起。」

這三個字一入耳，洛安安渾身冰冷，連聲音都凍得開始發抖，「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

「因為我覺得我們很合適，在事業穩定前，我都不想談戀愛而分心，你聽話乖巧，對我也好，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顧謙喉嚨突然發乾，望着她傷心欲絕的臉，他每一個發音都似乎都磨着他的聲帶，帶來難以忽略的痛苦。

「是這樣喔，也對，這樣才正常嘛，你本來就說過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突然就說我是你女朋友了也很奇怪啊……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反正我只喜歡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會快樂，你覺得我合適願意和我在一起應該是我的運氣呀，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呢……呀，你是想要一個聽話乖巧的伴侶，可是我最近都經常煩你讓你沒辦法工作，你是不是後悔和我在一起了呀？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改正……」洛安安語無倫次，努力想要笑，卻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晶瑩的眼淚跟掉了線的珍珠一樣，劈里啪啦地往下掉，有幾滴恰好濺在顧謙的手背上，燙得顧謙渾身一顫，「安安，別說了。」

「對喔，你要忙着加班呢，我又在這裏打擾你了，對不起，我好累了，我也要上去休息了，你去工作吧，工作到多晚都沒關係。」洛安安就像一縷遊魂一樣轉身，輕輕地飄走了。

顧謙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肉里。

「安安，你還好吧？」許佳禮看洛安安的狀態實在不對，終於忍不住關心道。

「沒事，媽，今天我不舒服，先上去休息了，碗筷拜託你收拾了。」然後她也不聽許佳禮的回答，失魂落魄地飄上了樓。

洛安安沒走一會，顧謙進來了，許佳禮忙問「小謙，你知道安安怎麼了嗎？她臉色好差。」

「應該是身體不舒服吧。」

顧謙不想讓許佳禮擔心，卻不想她聽了十分生氣，「你真當你媽是笨蛋啊，隨便找個理由來搪塞我，快說實話，是不是跟晴朗有關？」

「你怎麼也扯到她？跟她沒一點也關係。」顧謙皺了皺眉，「不對，這事到底都是她惹出來的……」他再也敷衍不過去，就把前後始末都交代了。

許佳禮聽得瞠目結舌，「你不喜歡還娶她？」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沒到愛的程度，我和她在一起很開心，她對我也很好，你也說我情商低，不會談戀愛，那就不要談好了，人的時間有限，我要把全部的精力放到工作上，那麼和她在一起就再合適不過了。」

許佳禮聽得腦袋都疼了，「老天，你這是什麼鬼邏輯，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兒子，真的要氣死我了！」

「媽。」顧謙露出茫然失措的表情，「我真的做錯了嗎？」

「錯了錯了，大錯特錯！」許佳禮氣得拂袖而去。

顧謙茫然地站在客廳中間，腦子裏突然浮現洛安安流着眼淚的臉，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

洛安安回到卧房，站着發了好一會呆，才從柜子裏取了一套顧謙的睡衣套在身上，彷彿他擁抱着自己一樣，那樣溫柔的感覺。

她今天真的被累壞了，然而躺在溫暖熟悉的床上卻找不到一點睡意，干瞪着眼，望着天花板，眼睛開始發酸，開始無聲地掉眼淚，不知哭了多久，精神和身體都極度疲憊的她終於被睡神俘虜，陷入了黑暗中。

夢裏的她又重回了大學校園，天氣很好，藍天白雲，山樹挺直著腰桿，筆直地探向天空，星星點點的桂花點綴著視線，那濃烈的香氣俘虜了所有人的嗅覺。

她正奔跑着，朝着一個方向用力奔跑，「顧謙學長，我喜歡你，我想當你的女朋友，我好喜歡好喜歡你，你給我一個機會吧。」

她跑得那樣用力又拚命，喘不上氣了也不敢休息，跑過了一棵又一棵樹，只有桂花的香氣一直陪伴着她，給她勇氣。

但這個校園那麼大，好像怎麼也跑不到盡頭，她到達極限了，再也跑不動了，每一次抬起的腿重得跟綁了鉛塊一樣，喉嚨又干又痛，胸口也悶得發疼……然後視線中終於出現了白馬王子的身影，頎長、挺拔、優雅。

彷彿被注入了一股新鮮的力量，洛安安再次加快了速度，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追上學長，學長就是她的了，誰也搶不走。

然而當她離顧謙越近，一道從另一個方向奔向顧謙的身影闖入了她的視線，那人長得跟顧謙好像，頎長、挺拔、優雅，兩條長腿一步就能抵上她的兩步。

「別……」她再次加速，可怎麼也比不上人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衝到了顧謙面前，然後她的白馬王子微笑地擁抱了對方。

「不要……」洛安安大喊。

王子終於聽到了她的聲音，悠悠地回過了頭，朝她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可是我不愛你，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願意、我願意！」她答應得爽快。

而一旁的漂亮女生卻在冷笑，「他不愛你，他愛的是我，他不愛你，他愛的是我……」

「不……」洛安安被自己的尖叫驚醒，似醒非醒的狀態中有些搞不清什麼才是真實的，急促地喘著氣，層層的冷汗浸透了顧謙的睡衣，用了好長的時間，她才慢慢地找回現實的記憶。

「呼！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沒事的、沒事的，小謙向我保證過他也不愛黎晴朗，只要我乖乖的，他會一直待在我身邊……」洛安安努力安慰自己，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她灌了一大杯的溫水，可是心情還是一樣一蹶不振。

她很貪心，她想要小謙喜歡她、愛她。

另一邊，顧謙回到書房待了好幾個小時，明知道工作多得怎麼做也做不完，可是他卻還是一點事情都沒做成，眼睛盯着檔案，那些字卻都成了能跑能跳的跳蚤，一個個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進不了他的大腦。

心情越來越煩躁，他終於放棄了工作，準備好好休息，結婚這麼久以來，這是顧謙第一次睡客房，客房的床很大，不管他怎麼躺都顯得空落落的，散亂的思緒跟被撕扯的棉絮一樣，飄飄蕩蕩遊離在空中，找不到一個停駐點。

「小謙，你睡了嗎？」客房門突然被敲響，是許佳禮。

顧謙起身開門，「媽，你怎麼還沒睡？」

「我怎麼睡得着。」許佳禮關上門，一直埋頭走到窗前才轉過身望住自己的兒子，「我考慮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和你談談，如果你真不愛安安，你不能再拖着她，你們應該分開。」

「媽，你別瞎操心了。」顧謙勉強扯出一抹笑，「我和安安沒事，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愛不愛都是小事，在一起開心、合適才最重要，今天很晚了，你休息吧。」

許佳禮欲言又止，看顧謙滿臉疲色，到底不忍心為難他，「好，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工作呢。」

「嗯。」顧謙抱了抱許佳禮，看着她走遠，關上門后頹然地將自己摔進床鋪。

他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索性開始數羊，企圖進入夢鄉，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腦子裏卻反覆播放洛安安哭泣的畫面，晶瑩灼熱的眼淚一滴又一滴地掉在他的手上、他的身上、他的心上，陌生又疼痛，無法忽略。大

結果這晚顧謙徹夜未眠，他在天未亮的時候起床，走到了主卧室，門還是鎖著，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不到一點聲音。「安安，你醒了嗎？」他害怕吵醒她，並沒有提高聲調。

等了好一會沒有等到回答，顧謙只好戴着一雙熊貓眼去上班了。

在他走後不久，房門卻被輕輕打開了，洛安安咬着嘴唇望着空落落的走廊，明明想要看見他，卻又不知道如何面對……到底還要多少時間她才能忘了昨晚那一幕，像往常一樣與他相處？

「嘿嘿，瞧這眼睛黑的，你該不會被家暴了吧？」黎晴朗笑得十分不懷好意，「要不要姐姐救你離開水火之中？」

「少煩我！」嚴重缺乏睡眠讓顧謙失去了以往的好脾氣，更何況他面對的又是一個挑起事端便拍拍屁股走人，完全不肯善後的女人，他冷冷地瞪了黎晴朗一眼，走到了自己的位置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黎晴朗聳聳肩，「那你忙，我約了個客戶，要出去一趟。」

果不其然，她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呼，男人鬧彆扭完全跟女人沒兩樣嘛。」她搖搖頭，眼神卻透露了幾分歡喜，看來顧謙和洛安安之間已經有了罅隙，自欺欺人的太平婚姻出現了裂縫，對於她來說，這正是一個讓顧謙恢復自我的好機會，不再受制於人。

她和客戶告別後卻沒有離開那家咖啡廳，而是驅車去了顧宅。

許佳禮正站在前庭里為花圃澆水，面容疲憊，看見她也沒像昨晚一樣喜形於色，只朝她點了點頭。

「伯母好，安安在嗎？」

「在，在樓上房間。」

「喔，那我上去找安安聊天了。」

許佳禮猶豫了一會，叫住了正要上樓的黎晴朗，「晴朗，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生，也一直期望你能和小謙走到一起……我看得出你還喜歡小謙，這是小謙的榮幸，或許你才是最適合小謙的，但小謙已經結婚了。」

她當然不會像顧謙那樣愚笨，黎晴朗昨晚上玩的小伎倆又怎麼能逃得過她的眼睛，她現在當然也希望顧謙和洛安安離婚，兩個人都各自找到更適合的人，但這又是很私人的問題，不應該讓第三者，比如黎晴朗插足，這對洛安安的傷害會加倍，而她真的不忍心再傷害這個單純的小女生。

黎晴朗當然聽得出許佳禮的言下之意，「我知道了，伯母。」

如果顧謙結婚後真的事事如意，那麼她就不會再出現在顧謙面前，然而現實是試圖將顧謙完全掌控的洛成易逼得他處處碰壁，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因為洛成易被工作拒之於門外。

既然上帝讓她得知這個消息，一定是暗示她來幫助顧謙，正如許佳禮所說，她才是最適合顧謙、最理解顧謙的人。

顧謙說他現在沒時間談戀愛，那她就只當他的同學、他的朋友，不表白，顧謙說他要以事業為重，那她就創業；顧謙說他要結婚了，害怕自己會跑去搶親，她一個人去了埃及。

但經過這段時間與顧謙的相處，她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顧謙需要她，她和他那樣相像，有共同專業、共同愛好、共同堅持……既然洛安安可以通過不懈的追求得到顧謙，那她也應該更主動點！

黎晴朗堅定地敲了敲門。

「黎小姐？」開門見到是她，洛安安顯得十分驚訝，黎晴朗也有點嚇到了，才一個晚上沒見，洛安安就樵悴了許多，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到現在還是腫的。

「你好。」黎晴朗順手帶上門，「我可以和你聊聊嗎？」

洛安安本能地有些抵觸，「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聊的。」

黎晴朗微笑，「如果我告訴你，你爸從來沒有接受過顧謙，因為你爸的關係，顧謙無數次面試遭拒呢？」

「不可能，你胡說八道，現在小謙就在公司上班，你不還是他同事嗎？」洛安安激動地矢口否認。

「別急着說話，先聽我說，在我說完前請別打斷我，顧謙現在和我確實是同事，不過我們是一起創業，辦了個新公司，原因就是你爸讓他找不到工作，而他太驕傲，又不願乖乖就範，只好和我一起創業了，如果你不相信就儘管去問。好了，我說完了，顧謙一直把這事瞞着你，但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所以才走這一趟，既然你不想聊天那我就告辭了，拜拜。」

「別走。」洛安安叫住了她。

黎晴朗回頭，望着洛安安臉上的無措和蒼白，她勢在必得的眼神里流露了些微不忍，「你還好吧？」

「一點都不好，從昨晚就沒好過。」洛安安搖頭，不到一天的時間，所謂的真相接二連三地出現，打破她自以為的美好幻覺，她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笨蛋，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都做不好。

「昨晚你們……」

洛安安打斷了她，「黎小姐，我想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小謙？」昨晚的惡夢讓她耿耿於懷，她需要一個答案。

黎晴朗一怔，想不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仍回答得坦然，「是，我喜歡小謙。」

洛安安手指不受控地一顫，「那小謙呢，喜歡你嗎？」

黎晴朗挑了挑眉，反問「你覺得如果他不喜歡我，會和我一起創業？每天加班和我在一起？我跟他開玩笑親他，他也不生氣？」

洛安安用力捏緊拳頭，纖細的關節發白，抬起下巴三十度看天，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很沒用的愛哭鬼，可是再難過、再傷心，她也不要在情敵面前流淚示弱，「如果他喜歡你，那他為什麼不和你在一起，要和我結婚？」

「因為我從來沒有表白。」被戳中了痛腳，黎晴朗的聲音脫離了一貫的有條不紊，急沖沖地反駁，「我知道他是一個以事業為重的人，我不想拿這些兒女情長困住他，可他一定誤會了，以為我不喜歡他，如果我像你一樣死纏爛打，我相信現在在他身邊的一定是我，我會比你更珍惜他、理解他。」

「你憑什麼說我不珍惜他、不理解他？」洛安安很生氣，「我一直在努力扮演好他的妻子，努力學做家務、努力學做菜、努力讓他開心……」

黎晴朗冷笑，「這樣就夠了嗎？你知道顧謙為什麼這麼拚命工作嗎？因為他有一個不工作，全指望着他養活的大小姐，他被你爸逼得找不到工作的時候也一點不敢懈怠，跑去當家教，而你呢，你在幹嘛，睡覺、看電視嗎？」

「我、我……」那時候她每天至少九點起床，除了做點家務事外其餘時間都懶洋洋的，她不喜歡顧謙每天工作這麼忙，卻從來沒想過要替顧謙分擔，一起出門工作。

黎晴朗望着洛安安無言以對的樣子，感覺為顧謙出了一口氣，「如果知道顧謙和你在一起會這麼辛苦，當年我死活也要告白，追到他。」說完這句話，她沒告辭，直接離開了。

洛安安頹然地沿着牆滑倒在地，用手抵住鼻子，但那些酸氣卻擋也擋不住，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眼眶開始嘩啦啦地下着雨，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顧謙和她在一起會這麼辛苦，她知道爹地不喜歡顧謙，卻不知道爹地會這樣為難他，而她就那麼傻，顧謙說沒事她就當一切都好，從不過問。

結婚了，人就應該成長，婚姻除了兩個人還要考慮柴米油鹽，而她卻理所當然地縮在自己的殼裏，過着自己的小日子，其他什麼都不管。

眼瞳里的血絲，眼底的青灰色，揮之不去的疲憊……顧謙被她逼得這樣吃力，而她卻只會跟他說為什麼要這樣辛苦。

顧謙一定後悔了吧，他本來就不喜歡她，只想找個合適的女生，可她卻一點都不體諒他。

洛安安哭得太忘情，連許佳禮進來了也沒聽見。

「安安？」許佳禮看黎晴朗走了，到底還是擔心洛安安，上來看看她，卻不料看見她窩在角落裏哭得傷心傷肺。

「呃……」洛安安打了個哭嗝，遲鈍地抬頭，等模糊的視線看清了許佳禮，嚇得她立刻伸出雙手捂住臉。

「別遮了，我都看見了，哭得這麼丑，晴朗跟你說了什麼？」

洛安安搖頭，把頭埋進雙膝之間，把自己抱成一個球。

「果然是百無一用大小姐，人家幾句話就讓你哭成這樣，現在連告狀都不會！」

許佳禮恨鐵不成鋼，難免語氣重了點，卻不料這句話剛好正中洛安安的死穴，她猛地抬起了一張哭得狼狽不堪的臉，竟然第一次義無反顧地瞪向了許佳禮，「媽，我問你，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和小謙不合適？」

真的受刺激了，竟然敢問她這個問題，許佳禮嘆了口氣，「你要聽真話？」

洛安安點頭。

「是啊，你就是個沒長大的，被寵壞的大小姐，顧謙和你在一起就跟帶一個女兒似的，我當然不同意了，更別說你爸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在婚禮上給我兒子難堪，如果我再衝動點，當時我就拉着我兒子走人了，他女兒愛嫁誰就嫁誰，我不稀罕，小謙是我的手心寶，誰都不能欺負。」

怪不得許佳禮後來處處看不慣她，洛安安繼續問「媽，那你心目中的理想兒媳婦是怎麼樣的？」

許佳禮扳着手指，「第一，為人要聰明能幹；第二，要有事業心，能在工作上幫助小謙；第三，會持家，這三點最基本了，你呀就沒一點符合。」

「我知道。」洛安安低低地應了聲，問「是像黎晴朗這樣嗎？」

許佳禮一楞，突然明白黎晴朗大概跟洛安安說了什麼，這個小傢伙倒也不傻，兜了這麼大一圈來套她的話，「安安……」可她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在她心底，洛安安和顧謙確實一點也不合適，而且她現在也認為兩個人應該分開。

「媽，我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洛安安不想再待在這個給她這麼多甜美回憶的地方，這隻會提醒她自己有多傻、有多失敗，她必須要逃出去。

「喔，好，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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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顧謙對着鏡子，望見了自己眼底下淡淡的青灰色，昨晚在洛安安倦極睡去后，他又重新去了書房，因為第二天和黎晴朗約了要見面，必須拿出象樣的計劃書，等他終於把計劃書做得令自己滿意了，抬頭一看，天已經亮了，竟然通宵未眠。

他昨日就不該禁不住誘惑，對洛安安這樣又那樣……然而甜蜜的小女人在他的手指下發出那樣銷魂的吟哦，他要能忍住就不是男人了。

「謙謙，我可以進來嗎？」洛安安敲響了浴室的門，也讓他從恍惚中回了神。

「進來吧。」

洛安安的目光落在他的俊臉上，微微遲疑，「謙謙，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啊？你好像瘦了呢。」

「是嗎？」顧謙微笑，故意湊到洛安安面前，距離不超過十公分，彼此氣息清晰可聞，「那我是不是更帥了？」

「啊？」沒出息的洛安安完全被他純粹的男性魅力俘虜，腦子在瞬間當機。

顧謙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我去上班了，晚上見。」

說完就出門，前往與黎晴朗約好的一家咖啡館。

花了十幾分鐘分看完顧謙的計劃書，黎晴朗連連點頭，「要是當年你也跟着我們一起創業，我們也不至於創業失敗。」

「你太誇張了，這個只是草案，如果你願意，我會做一個更全面的計劃。」

「我當然願意。」黎晴朗望着顧謙無名指上的戒指，「只有一個問題，你之前不是拒絕了我嗎，是什麼讓你改變了主意？」

「對不起，我不想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洛成易為難你吧？我恰好有一個朋友在人事部，這個朋友恰好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你不認識她，她卻認識你這個學校里的風雲人物。」

顧謙有點生氣了，「既然你知道了，何必再問我？」

「我是擔心你，我們好歹認識七年了，我一直把你當成好朋友，為什麼你遇到這樣的事情都不願告訴我，你有把我當成朋友嗎？」

顧謙沉默。

「我知道你驕傲，不願說這些事，我只是擔心你。」黎晴朗放軟了語氣，「你的小妻子知道她爸在為難你嗎？她難道還放任他胡作非為？」

「不，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以為我還在什麼大公司工作呢。」顧謙不想聽見任何人說洛安安的壞話，終於鄭重其事地開口，「晴朗，謝謝你關心我，但這是我的私事，我可以處理好。」

「好，我知道了。」黎晴朗到底有點失落，不過慢慢來吧，她會盡自己所有的力量把他從婚姻牢籠的束縛里解救出來，「走，合伙人，看設備去。」

創業初期，工作繁雜，公司里總共只有兩個人，不僅要研究開發新產品，還要進行產品包裝設計和推廣，顧謙不得不辭掉了家教，全身心投入到了新工作中，常常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等稍稍有空停下來抬頭一看，天早就黑了，有幾次竟然過了十二點。

半夜三更的，他躡手躡腳地摸進門，客廳中間兩個年齡相差兩輪的女人嚴陣以待。

「媽、安安。」顧謙累得渾身脫力，恨不得往地上一躺就去找周公下棋，可他不能不先安撫這兩個女人，只能認命地坐在了她們對面的沙發上。

「謙謙，你老闆太過分了，這麼能這樣壓榨你！」洛安安很生氣。

「閉嘴。」顧謙正要說話，卻被許佳禮搶先，她淡淡地看了洛安安一眼，洛安安乖覺地咬住了嘴唇，不敢再吭聲，「小謙，你自己說是怎麼回事？」

顧謙揉揉太陽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沒事，就是我想多學一點東西，媽，你知道我閑不住的，趁著年輕努力一點，才不會虛耗光陰。」創業有風險，他打算等事業穩定一點了再坦白，省得她們擔心。

許佳禮盯了他許久，顧謙怕她看出什麼，不過幸運的是最後她什麼都沒說，起身上樓了。

洛安安見她走了，立刻跑過去幫顧謙按摩身體，顧謙按住她的手，「安安，不用了，我累了，先上去睡了。」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若是被她摸出火，他明天哪有精力面對繁重的工作。

辛辛苦苦地等了大半夜，洛安安想不到他竟然也不抱抱她，只管自己上樓去了，她望着他的背影，覺得有點難過，也有點小小的生氣。

算了，看他困得好像連眼皮都掙不開，就不跟他計較好了，誰讓她洛安安是個心地善良、寬宏大量的好女人，但僅此一次，要是他下次還敢這樣對她，哼哼……她要給他點顏色瞧瞧，撓他的腳底板！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越來越超過了洛安安的預期，顧謙不僅天天晚歸，而且早上離開的時間也越來越早，等她一睜眼的時候身旁的床位早就空了，連熱氣也已散盡，都不知道他走了多久。

為了能索個早安吻，洛安安這個一沾枕頭就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的大小姐都不敢放心入睡，幾個小時的睡夢被斷成了十來節，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她捉到了偷偷起床的顧謙，看了看時鐘，還不到六點。

顧謙穿好衣服發現洛安安竟然坐了起來，動作緩慢地揉着眼睛，他十分抱歉地道，「啊，我吵醒你了？」

睡眠不足讓洛安安反應慢了半拍，怔了好會才答非所問，「謙謙，你好久沒有親我了，我要早安吻。」

「好。」顧謙在她起的嘴巴上琢了下，「睡吧，我出去了。」

「喔。」

洛安安獃獃地望着顧謙出門，又呆坐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她連拖鞋都來不及穿，赤着腳穿着睡衣就奔了出去。

顧謙正在玄關處換鞋，一抬頭，衣着單薄赤著雙腳的小女人就映入了眼帘，連忙從鞋櫃里拿了一雙拖鞋讓她穿上，「怎麼連鞋子都不穿，小心着涼。」

洛安安嘿嘿笑了笑，傻傻地望着顧謙，「謙謙，能不能告訴我你公司地址啊？我想送便當給你，我親自做喔！」

顧謙挑眉，「你會做？」

「我知道你不知道，因為你已經好多天、好多天都沒在家裏吃飯了，我也沒辦法做給你吃。」洛安安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張師傅誇我很有天賦喔。」

她被當成笨蛋二十幾年，連她爹地也總認為她智商不高所以總不放心她做這做那，第一次得到認可，她開心得難以自已，第一時間就想和親愛的顧謙一起分享，可是顧謙總是很忙很忙……

「這個……」顧謙發現洛安安的表情十分緊張，似乎很怕他的拒絕，不由心生憐惜，「你不用給我送便當，今天我回家吃飯。」

「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耶！」洛安安快活地跳了起來，笑得像極了一朵向日葵，滿滿的陽光。

顧謙笑道「我要去上班了，你快上樓睡覺，我看着你上樓。」

「喔。」心愿已了，洛安安像只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上樓。

顧謙一直瞧着她拐入轉角看不見了才轉身出門，呼，這個讓人不放心的小丫頭！

當晚七點，顧謙準時回家，迎接他的是一桌子五顏六色的菜肴。

「看着不錯啊，這些都是你做的？」

「當然，媽可以作證。」洛安安笑得可開心了，跟小學生得到了老師獎勵的，期待已久的榮譽卡一樣。

顧謙這才意識到許佳禮的缺席，「對了，媽呢？」

「媽說我們好久沒見，肯定有很多情話要說，她懶得聽，提前吃完飯出去散步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她的努力不懈，許佳禮對她的態度變好了，雖然說話的語氣還是一樣不好聽，但她知道許佳禮是為了讓他們兩個獨處，洛安安越想越開心，拉着顧謙坐了下來，「你快點趁熱吃。」

「嗯，迫不及待了。」顧謙挾了一口菜，看着她這麼得意，本來打算配合地誇讚她幾句，然而一入口竟然是想像不到的

美味，他反而怔住了。

洛安安見他不說話，擔心地追問「怎麼樣？不好吃嗎？」

顧謙皺起眉頭，作出為難的樣子。

「啊，真的不好吃啊，怎麼會？張師傅明明誇我有天分的，我做好后也嘗了，味道很好啊，難道是冷了的關係？」洛安安一張小臉都耷拉了下來，滿臉憂鬱，「小謙子，你別吃了，我們找家餐館解決吧。」

顧謙挾了一塊糖醋排骨送到了洛安安嘴邊，「你試試。」

洛安安狐疑地張開嘴，排骨香脆，外面一層勾芡又酸又甜，十分爽口，雖然冷了點，卻一點也沒有影響口感，「這很好吃啊。」

顧謙反問「我什麼時候說不好吃了，簡直太好吃了，我覺得比張師傅做的還要合我的口味。」說完又挾了一筷子送進嘴裏，表情十分享受。

洛安安楞了楞，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小謙子，你在耍我？」

「有嗎？」顧謙無辜地眨眼，「我從來沒說不好吃呀，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唱獨角戲，我還看不明白髮生什麼事了呢。」

「你……」

他把歪理說得理直氣壯，洛安安找不到一點可以反駁的地方，可是君子動口，女子動手，她又何必一定要在口舌上站得上風，她直接使出絕招，兩隻小爪子瞧准機會就朝着他的腋下進攻。

顧謙不動如山，照樣享用眼前的美味佳肴，咽下嘴裏的食物后還不忘評價一番，「你的力道稍微輕了一點，重一點會更舒服。」

洛安安越發氣悶了，再傻也明白上次只是他和她玩鬧的遊戲，不過距離近了，她可以清晰地望見他臉上的疲憊，眼底的血絲，青青的眼圈，似乎連緊緻細膩的皮膚狀況也差了好多，隱約的氣憤彷彿被一陣風吹散了，剩下滿滿的疼惜。

「小謙子，你肩膀酸嗎？我幫你按按。」

顧謙笑道「求之不得。」

用完晚飯，顧謙就去書房加班了，洛安安這條小尾巴當然要跟進去。

顧謙拿她沒有辦法，將她當成背景晾在一旁，想她無聊了應該就會跑出去了吧，自己嘴裏咬着筆頭開始研究資料，一旦注意力放到工作上，他就是百分百投入了，漸漸地把書房的另一個人拋到了腦後。

被忽略的洛安安可一點都不無聊，一邊玩著顧謙的筆記型電腦，抬起頭就有認真工作，男性魅力全開的美男子美化心情，都說工作中的男人最帥，果然有點道理，他墨黑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著，底下是一雙裝滿專註的漂亮黑眸，線條優美的嘴巴微抿，是與平常完全不同的嚴肅表情。

電腦里彈出了對話視窗，我還在公司加班，你在家裏沒偷懶吧？附送一個大大的笑臉。

洛安安看顧謙分神不暇的樣子，自作主張地回復，嗯，小謙在忙，你是小謙的同事？

對方安靜許久才發來了一條訊息，黎晴朗，我是他的同學兼同事，緣分很深吧，你應該就是他的小妻子吧？

洛安安來了興趣，嗯，既然是小謙的好朋友，有機會來我家玩啊。

哈，機會是靠人創造的，我明天就有空。

那就明天。

黎晴朗性格開朗，談吐風趣，時不時說些顧謙大學時候的窘事給洛安安聽，洛安安與她聊得不亦樂乎，連顧謙來到身後都沒有絲毫察覺，「在幹嘛呢？」

「和你的一個同事聊天，黎晴朗，她好有意思啊。」洛安安沒發現顧謙的眼色微微一變，開心地把聊天記錄翻給顧謙看，「哈，原來英明神武的小謙子剛入學的時候也這麼可愛啊。」

「誰沒年輕過，這個傢伙還真不可靠，基本上把我大學時期的窘事都說完了，也虧她記性好，有些我都忘了。」確定聊天記錄里沒有談到任何工作上的事，顧謙鬆了口氣，「你約了她來家裏？」

「嗯。」洛安安露出大大的笑容，「所以小謙，明天請你也要準時回家喔！」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小狐狸。」顧謙揉亂洛安安的頭髮，把筆記型電腦從她手中抽走了，「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看來他明天得好好叮囑下那個不可靠的黎晴朗，要她不要亂說創業和洛成易的事。

「我不困。」洛安安搖頭，可沉重的眼皮就愛跟她作對，一不注意就沉了下來。

顧謙捧起她的臉親了親，「聽話，不然明天我不回家吃飯。」

洛安安表示不服，「太過分了，有你這樣威脅人的嗎？」

顧謙微笑，「抗議無效，乖，你先休息，我再過一會就好了。」

「一會是多久？」

這小妮子還真的想和他較勁，顧謙嘆氣，「一會就是現在，走，我們一起休息吧。」算了，還是先把這個小丫頭哄睡，他再來書房好了。

真是失算，他當年選擇這個小丫頭，主要看中她又單純又聽話，不會耍脾氣讓他心煩影響工作，可這小丫頭真夠磨人，不耍脾氣都讓他沒辦法對她心狠，只得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先把她安撫了。

顧謙沒發現自己在感嘆的時候，完全是一副樂在其中的表情。

顧謙的同學兼同事要來作客，洛安安是個愛炫耀的，好不容易在廚藝這方面得到了張師傅和顧謙的一致認同，在這樣的場合當然要露一手，於是她一大早就起床，開開心心地下樓為晚餐作準備了。

「媽，今天小謙的大學同學黎晴朗要來拜訪，你說我做什麼好呢？」

「黎晴朗？」許佳禮微微提高了音調。

「是啊，媽，你認識她？」

「見過幾次。」許佳禮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麼，事實上她對黎晴朗這個女生印象非常深刻，雖然只有匆匆的幾面之緣，但從簡單的交談中就可以看出對方是一個很有想法和主見的人，人又漂亮，即使沒有說破，她也一眼就能看出黎晴朗喜歡自家兒子。

曾經她期待黎晴朗和顧謙能走在一塊，還特意跑到顧謙面前旁敲側擊，誰知這個情商為負值的兒子當即笑出聲，讓她別亂點鴛鴦，除非在事業上做出一定的成就，不然他不會談戀愛，語氣斬釘截鐵，然而兩年後，還是研究生的他卻和洛安安在一起了。

忙了一整天，洛安安累得出了一身汗，不過看着放進保溫箱，色澤鮮艷，引人食慾的菜肴，滿足感讓她一點都不覺得累。

「媽，我去收拾客廳啰。」洛安安做事興緻高昂。

「不用了。」許佳禮抽了紙巾給她，「你看你現在灰頭土臉的，到底是女主人，不能丟了面子，擦擦汗，去洗個澡，打扮漂亮點下來。」

「啊？」這次許佳禮第一次這麼直接向她傳遞了一種類似「關心」的東西，洛安安懷疑自己聽錯了，或者有言外之意她沒聽出來？怔怔的，都不敢接下紙巾。

許佳禮直接把紙巾塞到她手裏，「去洗澡吧，客廳昨天打掃過，挺乾淨的，我也要去換身衣服，走吧，傻楞著幹嘛。」

「喔喔喔，好。」洛安安歡天喜地地上樓去了。

許佳禮回頭看了看保溫箱裏那七菜一湯，腦子裏閃過洛安安細嫩如白蔥的雙手，心到底是軟了。

這晚門鈴依約響起，洛安安一開門就看見門外的女子，如同西方人一樣深邃的五官，披肩波浪長發，足足比她高出一個腦袋的身高，四肢修長，簡單的職業套裝，越發把她襯托得優秀能幹。

黎晴朗甫一出場，洛安安就怔住了，大張著足以塞下一個雞蛋的嘴巴，指著黎晴朗的手指不停顫抖，「原來……你、你就是黎晴朗？」

那年洛安安大一，顧謙大四，只要她在學校偶遇顧謙，時不時能看見他身邊站了個又高挑又漂亮的女生，神情驕傲，卻獨獨對顧謙溫柔淺笑，她甚至一度以為這個女生就是顧謙的女朋友，或許還真交往過，老天，她這個大笨蛋，怎麼可以把情敵請回家？

「你認識我？」

「當然啦，你那麼漂亮，在學校里見過一面就忘不了。」洛安安雖然很不想承認情敵的優點，可這偏偏就是事實，無可否認。

「謝謝了。」這個小女人倒是心直口快，只是這嬌嬌小小的身材，無辜單純的表情，也太沒有戰鬥力了吧？

「謙謙呢，怎麼不跟你一起回來？」看見情敵讓洛安安心情有點不爽，她急切地想要看見顧謙溫柔的笑容。

「喔，他還有點事，很快就到。」

「喔。」洛安安有點失落，「那你先坐下，我去幫你倒茶。」

等她泡好茶端著茶杯出來，許佳禮已經和黎晴朗聊在了一起，顯而易見，看不慣她的許佳禮十分喜歡黎晴朗，現在眼裏全是黎晴朗了，如果黎晴朗真要跟她爭，她簡直一點優勢都沒有。

老天，她杞人憂天什麼，顧謙已經和她結婚了，是她的人了，只屬於她，其他人通通都不能搶！

洛安安心情終於恢復了，「媽、晴朗，喝茶，小謙應該快回來了，我去擺盤。」

時間跟掐好一樣，等她把碗筷放好，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洛安安歡快地奔向玄關，「歡迎回家，小謙。」

「嗯。」顧謙親了親她的額頭，「我去洗手。」

「好。」洛安安乖乖地替他拿了鞋子，突然拋出一個問題，「小謙，晴朗和你交往過嗎？」

「啊？」顧謙楞了楞，「你這小腦袋都裝的是什麼呀，我們就只是同學。」

「是嗎？」洛安安有點不信，「可以前我經常看你們走在一塊。」

「她是我同班同學，我們都是學生會成員，又在同一個社團里，當然經常一起活動，走在一起有什麼奇怪。」

「這樣啊，嘿嘿……」

顧謙看洛安安一個人傻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你笑得好傻。」

他直起身體，走去浴室的途中，目光恰好與坐在沙發上的黎晴朗撞上。

黎晴朗從來就是一個發光體，人群中看到的第一個人一定是她，洛安安也漂亮，也是閃閃發光的小公主，可她的美沒有一點侵略性，在你不知不覺的時候突然會發現自己的目光已經離不開她，習慣在視線里有那麼一個跟洋娃娃般的存在，乖巧又固執，可愛又倔強。

「小謙。」洛安安不安地跑過去拉了拉顧謙的手，看他盯着黎晴朗出神，還以為他被對方的美貌迷住了。

顧謙回頭摸了摸她的腦袋，往浴室去了。

許佳禮招呼黎晴朗坐在她身邊，洛安安從來沒坐過那個位置，眼巴巴地望了一眼，認命地坐到了離許佳禮最遠的位置上，顧謙洗完手就出來了，等他在洛安安身邊落坐后，大家就開飯了。

平時他們三人吃飯一般都奉行食不語的最高準則，可黎晴朗一來，氣氛全變了，她的笑聲就是最好的調味料。

洛安安努力想插入她們的談話，試了幾次卻都沒有成功，只好低下頭默默地往嘴裏扒飯，跟餓了三天似的。

顧謙看了於心不忍，替她挾了許多愛吃的菜，「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洛安安抬起眼，十分感動，「小謙……」

「小謙，我也想喝菌菇湯，你幫我妥一碗好嗎？」黎晴朗煞風景地插了進來，迎著顧謙略有不爽的眼神，她笑得十分無辜，「我構不到，拜託。」她的眼神分明在說，如果你不用湯堵住我的嘴，我可不能保證會說出什麼來。

這個傢伙！顧謙只好接過她的碗，盛滿后又遞過去。

洛安安低頭拚命吃菜，必須快點吃，誰說沒人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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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洛安安想不到用餐竟是她第一個難以跨越的山頭，她的嘴巴、她的胃都被家裏的廚師養刁了，雖然可以勉強自己吃下不少「許佳禮出品」的菜肴，可那享受美味的表情怎麼也擺不出來，許佳禮瞄過她時冷淡的視線更讓她心裏犯堵，表情越發僵硬了。

她相反，顧謙吃得又開心又滿足，甚至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結束了晚餐，顧謙陪着許佳禮一起進了廚房洗碗，洛安安站在廚房門口，眼看着他們母子倆肩並肩站在洗手台前，她莫名的委屈，感覺自己才是一個外人。

眼不見心不煩，洛安安乾脆回了房間，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香香嫩嫩，什麼都不穿，直接披上寬大的雪白浴袍，只在腰間打了個蝴蝶結，露出漂亮的看，兩節細細長長、線條優美的小腿與小部分的雪白胸脯。

她坐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遙控器，眼睛卻盯着雪白的被褥，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入非非，顧謙進來的時候她也渾然未覺，嫩白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唇。

顧謙眼眸黯了黯，從她那酡紅的臉色，微微顫抖的睫毛也不難猜測這個小傢伙在想什麼，這種被認可的，明目張膽的誘惑簡直是對男人最大的鼓舞，顧謙幾乎要化身為狼，不由分說把她撲倒在床上。可惜，自制力超群的他很快馴服了內心的小野獸，故意敲了敲門，聽見動靜的洛安安近乎慌亂地要躲進被子裏，然而下一秒又意識到了自己的初衷，含羞帶怯地站了起來，紅著臉與顧謙對視。

「換身衣服吧，我們一起出去散步。」對着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顧謙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夠把這句話完整說出來，即使那低啞的聲音里已經充斥了對眼前美人的渴望。

洛安安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顧謙？」

顧謙轉過身去，已不敢再看那對他充滿誘惑力的美妙身體，「媽習慣每天散步，我希望我們能夠一起陪着她。」

道個理由十分充分，洛安安甚至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地方。

「知道了。」她著嘴巴把顧謙推出了房間。

聽着那響亮的關門聲，顧謙摸著鼻子不由苦笑，這個柳下惠可真不好當。

三個人散步，剛出門的時候顧謙站在中間，許佳禮和洛安安分別站在他的兩邊，有顧謙在，氣氛倒不錯，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迎面過來一個腳踏車車隊，顧謙把走在靠近路邊的洛安安拉到了自己的另一邊，洛安安趁機抱住了他的手，跟偷吃了腥的貓咪一樣偷偷笑。

顧謙被她的小小心思逗笑，「不生氣了？」

洛安安反問「我像是會隨便生氣的人嗎？」

顧謙點頭，「像。」

「這樣啊。」

洛安安冷不防朝顧謙的胳肢窩進攻，顧謙其實不怕癢，卻非常配合地做出求饒的姿勢，「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洛小姐善解人意又溫柔體貼，怎麼會隨便生氣呢？何況她只是恰好洗了個澡，所以才穿了浴袍，是我自作多情……」

洛安安一張臉都紅成了蘋果，還好天黑看不清楚，「你夠了喔，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顧謙大刺刺地把手伸到了她嘴邊。

洛安安一怔，「幹嘛？」

顧謙微笑，「請兔子君享用，隨便咬。」

洛安安看他那副有恃無恐、得意洋洋的樣子，擺明看準她不敢咬下去，於是她舉起他的雙臂，故意朝他齜了齜牙，白晃晃的牙齒在夜間隱隱反光，「怕不怕？後悔了吧？」

顧謙的黑眸里滿是戲論的笑意，「不怕，我還很期待喔。」

是可忍孰不可忍，洛安安磨了磨牙齒。

「別鬧了，大庭廣眾的，像什麼樣子。」被晾在一旁的許佳禮看不下去了。

洛安安簡直就像孫悟空聽到緊箍咒一樣，瞬間就扔掉了顧謙的手臂，乖乖地立正站好，心裏不斷地進行自我譴責，怎麼一時忘情就把許佳禮給忘了呢？這可是頭等大事，而他們兩個竟然還在她面前無所顧忌地討論什麼浴袍誘惑……

「小謙，你也是的，怎麼跟個小孩一樣，真被咬一口你就高興了？」

顧謙十分篤定，「她不會真咬我。」

因為捨不得。

許佳禮盯了他半晌，顧謙表情淡定，洛安安卻十分緊張，眼睛眨都不敢眨地望着許佳禮，好一會，終於看見那緊閉的雙唇動了，「我累了，先回去了。」

顧謙拉起洛安安的手，「我們也回去了。」

許佳禮望了望兩人緊握的手，一言不發地大步向前。

顧謙嘆了一口氣，他不是瞎子，五感也沒有失靈，能夠感覺到媽媽的變化，她搬過來之後時時刻刻都對洛安安充滿了敵意，應該是因為洛成易在婚禮上的威脅，讓她無法放心把兒子交給洛安安，害怕他會受欺負。

洛安安望着許佳禮緊繃的背影，擔心地問顧謙，「你說媽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顧謙的思緒還在如何化解目前的心結上，心不在焉地反問。

「還能有什麼，就我們在房間里，我只穿浴袍……」即使許佳禮已經離他們有段距離，害怕被聽見的洛安安還是刻意壓低了嗓音。

「浴袍？」顧謙咀嚼了幾遍才反應過來，「喔，你說這個啊！」

洛安安慌忙踮起腳尖捂住他的嘴巴，「你小聲一點啦。」然後看見眼前的許佳禮步履正常才鬆了一口氣，收回手。

顧謙失笑，「瞧你這副作賊心虛的模樣，這個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我們剛新婚，喜歡做愛做的事情是人之常情，不喜歡才奇怪吧。」

「可就很不好意思啊，而且又在婆婆面前……」洛安安捂住臉，「媽一定討厭我了，不僅嫌她做的飯不好吃，而且還明目張膽地勾引她兒子。」

「好了好了，沒事的。」顧謙想不到她反應這麼大，可能今天真的受了很多委屈，不由憐惜，柔聲勸慰，「你要是不勾引她兒子，她才會擔心。」

洛安安跺腳，「你還說！」

顧謙溫柔把她擁入懷中，「好，我不說了，都是我不分場合說錯話，你別生氣也別擔心，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得到滿意的回答，洛安安像只小狗一樣開心地在顧謙懷裏拱來拱去。

「你呀……」顧謙眼裏是他自己也沒有發覺的，滿溢的溫柔。

第二天，比鬧鐘還早，洛安安興奮地搖醒了顧謙，「顧謙、顧謙，我終於找到事做了，我要學廚藝！」

「為什麼？」顧謙側躺，一手自然無比地握住了她的手。

洛安安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我苦思冥想一個晚上，終於讓我想出和媽好好相處的辦法了，媽喜歡做家務，我不會，所以她看不慣我，只要我學會了，她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的，家裏不是有現成的老師嗎，個個是高手，我會虛心向他們學習的。」

顧謙眸光微微一動，突然伸手按下她的腦袋，給了她一個紮實的吻。

「你、你幹嘛？我還沒刷牙呢……」洛安安紅著臉嬌嗔抗議。

顧謙翻了個身，將紅臉羞怯的小女人壓在了身下，眼對眼，鼻子磨著鼻子，交纏的呼吸如同甜蜜的棉花糖一樣將兩個人裹在了一處，氣息相聞。

「我也沒刷呢，這是給你的獎勵，看在你這麼努力的分上。」

洛安安眨了下圓溜溜的大眼睛，語出驚人，「這樣不夠，再親我一下啦。」

顧謙失笑，微微低頭，觸碰了那昨晚被自己吮吸得紅潤潤的唇瓣，「可以了嗎？」好聽的嗓音里透著低低的笑，說不出的性感。

洛安安臉越發紅了，「再來一次，我要一天沒看見你，我現在就開始想你了。」

「好。」親一下。

「我怎麼會這麼喜歡你呢，不行，必須再給我一個吻。」

再親一下。

「顧謙，你的嘴巴好柔軟，讓我親你好不好？」

「好。」

顧謙的百依百順讓洛安安越發得寸進尺起來，從他的眉毛、眼睛一路向下，直到咬上他形狀完美的嘴唇，雖然因為缺乏經驗導致挑逗的動作生澀，可她顯然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學生，將他昔日的教導學以致用，認真又仔細地舔吻對方的唇瓣，終於迫得顧謙理智漸失，反被動為主動，熱吻升級，空氣瞬間變得甜蜜而粘稠。

「小謙，再不起床，上班要來不及了。」許佳禮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彷彿與生俱來就帶着神秘的魔力，瞬間就嚇得色慾熏心的洛安安收回不規矩的小爪子，裹起被子滾到床邊。

而失去遮蔽物的顧謙給了洛安安一個白眼，這個沒良心的小妮子有色心沒色膽，洛安安自知理虧，不敢看他，默默地在床邊上畫圈圈。

「媽，沒事，我正準備起床。」顧謙的心理狀態比沒種的洛安安強多了，光裸著漂亮的身體，神色自若地回答。

聽到了拖鞋踢踏遠去的聲音，顧謙孩子氣地去搶洛安安的被子，「洛安安，你太沒義氣了，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我就一時緊張，而且媽又沒進來，你蓋不蓋被子她也不知道呀。」洛安安試圖轉移話題，「不是上班要遲到了嗎？別跟我磨蹭了，快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顧謙挑了挑眉，竟然毫無預兆地在床上站直了身體。

洛安安臉上跟被潑了油彩一樣瞬間爆紅，她害羞地要轉移目光，可又忍不住將目光落在面前這具幾乎可以稱得上完美的身軀上，健康好看的皮膚包裹着頎長的骨架，均勻平滑的肌肉線條優美，不壯卻也絕對不瘦弱，絕對是恰當好處，堪比模特身材，特別是堅實胸膛上的那兩小點，粉紅粉紅的，比櫻桃還要小顆粉嫩，看得她口乾舌燥。

她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幹嘛？」

顧謙很滿意自己身體對洛安安的吸引力，讓他的男子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面上卻十分無辜地聳了聳肩，「起床穿衣服。」

說完他就毫無顧忌地當着洛安安的面開始往身上套衣服，那慢條斯理的動作，時而舒展，時而繃緊，身體線條一次次呈現與眾不同卻又令人目眩神迷的風采，洛安安看得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刻將他撲倒。

然而當事者顧謙卻彷彿完全沒感受到小妻子的熾烈眼神，穿戴得宜后，溫柔地走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我下去了，晚上見。」只留給洛安安一個風流蘊藉的背影。

洛安安失落地咬住自己的手，這絕對是報復，報復她搶了他的被子，要不要這樣小心眼呀！

在這個時候，洛安安有了人生中第一個偉大的夢想，總有一日她要顧謙心甘情願地表演脫衣舞給她看！

相對於晚上的歡樂輕鬆，顧謙白天的時間過得十分鬱悶，他作夢也想不到，當慣資優生的他竟然會找不到工作。

不論他走到哪裏，人事部經理本來看着他千般滿意，可這個時候總會有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打進來，然後經理只好掛着尷尬的笑容跟他說對不起。

這個當下，顧謙氣過頭，只覺得洛成易可笑了，這麼堂堂一個跨國集團的總裁竟然跟他玩這種不入流的把戲，還玩得不亦樂乎，起勁了。

以顧謙平常的性子，如果對方敢玩，他也願意奉陪到底，可現在他結婚了，是一家之主，沒時間陪對方玩。

他先找了兩份家教，上午兩個半小時教英語，下午三個小時教數學，保證有穩定的收入，其他時間則是開始準備創業的資料。

做生物醫學研究需要大量的設備，而這樣的投入對於顧謙來說不啻於是個天文數字，但是天無絕人之路，顧謙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或許他可以和黎晴朗聯繫一下。

黎晴朗是他的大學同學，大學畢業后沒有選擇讀研究所，而是直接和其他幾個同學一起創業了，一開始他們搞得有模有樣，不過後來遇上醫藥改革，他們研發的很多葯都進不了市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讓這群年輕人很快就放棄了。

當時的器材設備都被黎晴朗一個人盤了下來，在顧謙研究所畢業的時候，她還跑來問他願不願意和她一起冒險、一起創業。

顧謙當初拒絕得非常乾脆，他的計劃是先去大公司歷練個七八年，積累足夠的資金和經驗之後再創業，這樣一出校門就創業，一沒經驗，二沒足夠的資金，太冒險了。

然而現在他卻被逼到了不得不冒險的時候，誰怕誰！

洛安安不會做家務，倒不是她沒有做家務的天分，而是從小出生於鐘鳴鼎食之家，一個家裏除了管家還有兩個傭人，完全輪不到她動手，被這樣嬌慣大的人自然不會有主動學家務的積極性。

不過現在許佳禮來了，也帶來了洛安安的動力，認真學習不到半個月，效果立竿見影，洗碗、掃地、洗衣服……她哪一樣都做得得心應手。

「媽，還有什麼需要做的嗎？」洛安安手裏拿着拖把，額頭上沁著點點亮晶晶的汗水，笑得可愛又真誠。

許佳禮還是看不慣她，卻又無從挑剔，一股鬱氣只能往肚子裏咽，半晌才淡淡地說「我去廚房準備晚餐了。」

「喔，媽，我來幫你的忙。」

洛安安對自己比了一個勝利的姿勢，家務事基本攻克，下一個目標就是廚藝了，只要努力，她連顧謙都攻下了，還怕這些不成？

洛安安自信心爆滿地跟在許佳禮身後剛要進廚房，卻被管家陳阿姨叫住了，「小姐，我有點事情想和你商量。」「發生什麼事了嗎？」

陳阿姨很少有這麼鄭重其事的時候，洛安安不由得生出了一絲擔心。

「沒事，小姐，我只是想說，這裏已經完全不需要我和張師傅了，我們兩個閑得都要發霉了，能不能讓我們回到老爺身邊去？」

「這樣喔，可我還沒跟張師傅學好廚藝呢，也沒事，我白天回家跟他學也一樣。」洛安安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爹地。」

她是個行動派，說做就做，立刻就把「幫許佳禮準備晚餐」這件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去，掏出手機撥通了洛成易的電話。

洛成易正在開會，可誰的電話都可以不接，就是寶貝女兒的電話不能漏，他示意會議暫停，拿着手機走出了會議室，「安安，怎麼了？」

「爹地，你聲音中氣有點弱耶，是不是張師傅和陳阿姨跟我走了，你最近都沒吃好睡好？」洛安安十分自責，「都是我不孝順，爹地，我立刻就讓張師傅和陳阿姨回家，就這樣說定了。」洛安安不給洛成易拒絕的機會，馬上掛斷了電話。

「陳阿姨，你跟張師傅說一聲，我和爹地說好了，你們今天就可以回去。」

「好，謝謝小姐。」陳阿姨歡天喜地地走了。

這時洛安安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一看顯示名字，唉，她就知道爹地沒那麼好打發，她認命地按下接通鍵，熟悉的聲音立刻充斥了耳膜，「安安，你真當你老爸老糊塗了，拿這種理由來敷衍我，沒了廚師和管家，那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洛安安不滿地反駁。

洛成易提高音調，「安安，今天晚上我去看你。」

「不行，我們之前就說好的，一年之內你不能過來。」洛安安知道自己爹地的火爆脾氣，一開始就和洛成易約法三章，一年之內她保證一星期至少三天回老家陪他老人家用餐，而他則不得干涉他們的私人生活，不然就他那橫衝直撞、肆無忌憚的個性，還不把她精心打造的小窩攪得一團糟。

「爹地，好啦，接下來幾天我都回家陪你吃飯好不好？」

洛安安撒嬌，那甜甜的聲音就跟貓咪的小爪子一樣撓著洛成易，就算是霸道總裁也不能不被心愛的寶貝女兒所融化，「不是幾天，至少一星期。」

「那就十天，讓我天天可以見到爹地。」洛安安心裏也打着小算盤，如今她廚藝不精，也吃不慣許佳禮做的飯菜，在這青黃不接的時候剛好可以去家裏解解饞，一舉兩得。

顧謙在外面忙得天昏地暗，然而家裏有一個單純的小天使等着他，只要他一出現在玄關處，那個小天使就會張開她的翅膀，跟只小鳥一樣撲進他的懷裏，清雅芬芳的體香如同一劑良藥，讓他瞬間忘記所有的疲憊。

然而最近小天使卻頻頻失職，他進了門后左顧右盼，卻被許佳禮瞧破，「她去看她爸了，晚飯後才會回來。」

「喔。」

顧謙心不在焉地洗了手，坐下來開始用餐，甚至沒有發現許佳禮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他身上，沒一會他就放下了筷子，這才發現許佳禮不同尋常的注視，故作輕鬆地扯開唇角，「媽，怎麼，我嘴角有飯粒？」

許佳禮的表情十分嚴肅，「小謙，是不是洛成易為難你了？」

「媽，你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顧謙一怔，隨即牽起唇角，「你呀，別胡思亂想，喏，這是這個月的家用，我去洗碗了。」

晚上十一點，洛安安輕輕地打開門，迎接她的卻是一室明晃晃的燈光，以及聽到動靜從沙發上站起來的俊美男人，「你又在等我？」

顧謙微微一笑，「閑着也沒事，在書房看資料和在客廳看都一樣。」

洛安安瞬間覺得自己的心被那磅礴大雨一樣的感動淹沒了，脫了鞋子后就衝過去像只無尾熊一樣跳上了顧謙的身體，還好顧謙已經作好心理準備，沒像以往幾次一樣被她的衝力帶得摔進沙發。

「謙謙，你對我真好，都是我爹地不好啦，吃完飯我就陪他散步，走了一個多小時后他竟然心血來潮要我陪他去陽明山看星星，這一來一去又折騰了好久，回去的路上他就在車上睡著了，頭靠在我肩上，睡得跟個孩子一樣，我捨不得叫醒他，又陪着他在車裏干坐了快半小時……」

起先顧謙就是洛安安心中的神，一律只敢叫學長，後來在顧謙的要求下叫他的名字，但每次開口都會莫名其妙的臉紅，不過這個小傢伙也就一開始悶騷，真混熟了，開始謙謙、小謙子、大謙地亂叫，顧謙不理她也不能打消她幫他取綽號的念頭，一個人玩得自得其樂。

顧謙抱着這隻小無尾熊坐在了沙發上，「那你肩膀酸不酸？」

洛安安楞了下才用力點頭，下巴卻恰好撞上顧謙的肩膀，疼得自己齜牙咧嘴地疼，顧謙也倒抽了一口冷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顧謙早習以為常了，這個大小姐看着溫溫柔柔、羞羞怯怯的，性格卻馬虎到人神共憤，「你放開我好好坐着，我幫你按摩一下肩膀。」

「啊？喔，好。」洛安安跟小學生一樣迅速地在沙發上規規矩矩地坐好。

顧謙失笑地看着她。

因為經常幫許佳禮按摩的關係，顧謙的按摩技術相當不錯，洛安安也很給面子，一旦被按到酸痛的穴道和靜脈，一律發出甜蜜的呻吟，一張小臉的表情也是極其的享受和滿足。

顧謙的下腹一熱，手就開始不規矩起來，從後背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前胸，隔着薄薄的衣衫，手指開始碾磨她胸前的柔軟。

洛安安嚇了一跳，「謙謙？」

顧謙朝她露出迷人的笑，「別動，你最近忙着上課又要照顧媽，一定很累，來，我幫你做個全身按摩。」他故意說得意味深長。

洛安安臉紅了，身體里的力氣卻像被水泵抽走了一樣，軟得彷彿棉花，只能眼睜睜地望着他好看的手指越來越往下，越來越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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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星期後，顧謙和洛安安的婚禮會場，幾百桌的豪華宴席，鋪滿鮮花的紅地毯，如同滿天星一樣點綴了黑夜的燈光，當紅主持人化身婚禮司儀，舉起麥克風，「有請新娘出場。」

首席設計師親自設計製作的婚紗，層層疊疊如同花瓣綻開的裙襬，薄如蟬翼的頭紗拖曳在地上，隨着走動盪出一個又一個引人遐想的漣漪。

美麗的洛安安被美麗的婚紗包裝得像個公主，甜美得讓人移不開眼，洛成易牽着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女兒，走到了等在半路上的新郎面前。

顧謙伸出手，按照流程，這時候洛成易應該把女兒的手交到新郎手中，可洛成易卻只是死死地盯着顧謙，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麼顧謙毫不懷疑，自己已經死了不下數百次了。

「你給我記住，如果你敢對安安有一點不好，我就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洛成易的聲音說大不大，但這會所有的客人都屏息等待着，全場鴉雀無聲，所以在場不少人都聽見了他憤恨有力的聲音，包括許佳禮，她臉部線條繃緊，眼神閃了又閃。

洛安安紅著的臉白了白，拉住洛成易的手臂晃動，小聲嘀咕道：「爹地，你幹嘛呀，這些你在我第一次帶學長見你的時候就說過了呀，何必現在……」

「我對安安一心一意，我保證。」

當事人顧謙除了一剎那的錯愕，幾乎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尷尬，他此刻掛着得體的笑容，溫情脈脈地凝視着自己的新娘，那堅定的眼神和擲地有聲的宣告十分令人信服，讓人由衷地相信，洛安安就是他的摯愛，願意攜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那個人。

洛安安當即被感動得哭了個稀里嘩啦，兩隻大眼睛裏泛起了大片的霧氣，完全不顧身旁的爸爸，主動投入了顧謙的懷抱，「學長……」

「我們都要結婚了，你還叫我學長？」顧謙一邊安慰著喜極而泣的洛安安，一邊用眼神詢問洛成易。

洛成易有點吃醋了，氣呼呼地退後一步，「傻站着幹嘛，往前走吧。」

顧謙微微一笑，牽起了洛安安的手。

俊帥無匹的新郎，清麗可人的新娘，漫天花雨紛紛洒洒，頭上星星一閃一閃，畫面美好如畫，兩人手牽手一起往前，那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相信這對登對的新人會相伴到永遠。

當天何洋明顯喝多了，蠻不講理地賴在新房，一副要跟顧謙槓上的架勢，洛安安頭痛地坐在椅子上，拿這醉鬼無可奈何，以為自己的新婚之夜就會被這樣搞砸了。

顧謙微微皺了皺眉，出去走了一圈又回來，手裏多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醉眼迷濛的何洋，「鬧洞房可以，是兄弟，先把這杯酒乾了。」

「當然、當然是兄弟！」何洋大舌頭，兇狠地搶過杯子一飲而盡，然後踉踉蹌蹌地跌到了洛安安面前，「小安，你太好了，是顧謙配不上你，一百個顧謙也配不上你，你願意嫁給他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如果他敢對你不好，對不起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不放過他！」

「學長……」洛安安望着眼前這張因為酒精漲得通紅的俊臉，忽然覺得十分感動，即使何洋與顧謙一樣大，但一直以來她只把他當成一個貪吃貪玩、沒心沒肺的小孩，從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顧謙從後面走來，一把將何洋從洛安安面前扯開，「何洋，你醉了。」

「我沒醉、沒醉，我酒量好得很……」何洋咕噥了幾句，高大的身體卻如同失去支撐一樣陡然往後倒去。

顧謙眼明手快地一手撈住，抬頭剛好對上洛安安擔心的神情，心裏微微有點莫名的不爽，卻還是溫和地回答道：「我在他的杯子裏放了安眠藥，沒事，我送他去客房休息。」

「喔。」

洛安安眼巴巴地望着兩人出了房間，立刻從衣櫃裏掏出一條睡裙，飛也似的衝進了浴室。

顧謙送走醉鬼回來，卻發現房間裏的新娘不見了，「安安，安安？」

他叫了好幾聲才聽見從浴室裏傳來怯怯的聲音，「我在這裏。」

顧謙走近浴室，隔着門問：「我能進去嗎？」

「別，等等，我馬上就好。」

洛安安倒真不是隨口說說，她話音剛落，浴室的門就啪的一聲被打開了，一具穿着雪白絲質睡衣的曼妙身軀猛地闖入了顧謙的視線。

洛安安在顧謙眼裏其實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姑娘，他喜歡她，卻從來沒有幻想過她的身體，然而她其實是一個成熟、充滿誘惑力的女人，形狀完美的蝴蝶骨，豐挺雪白的胸，中間是引人遐想的陰影，以及那白色睡衣下那若隱若現的纖細腰肢，挺翹圓潤的臀……每一樣都是上帝的傑作，對男人而言是致命的誘惑，而現在這一切都屬於他。

顧謙的小腹騰起了一股火焰。

洛安安緊張又勇敢地迎接着他的審視，一張雪白的臉，紅艷得跟婚禮上的玫瑰花瓣一樣，眼神濕潤又明亮，被燈光映得如同天上的星辰，「你幹嘛這麼看着我？我現在、現在很奇怪嗎？」

「不奇怪，非常性感，很漂亮。」顧謙的聲音乍然低沉起來，如同大提琴上的音符，每個聲線都性感地撩動着洛安安的神經。

洛安安羞怯又開心地說：「謝謝，我……」

一秒前顧謙頎長的身影還在一公尺外，瞬間就來到了她的面前，眼睛對着眼睛，呼吸交纏，他的手穩穩地抬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

洛安安屏住了呼吸，慌慌張張地閉上了眼睛，在黑暗中焦灼又期待地等待了好幾秒，卻什麼都沒有發生，她疑惑地張開眼睛，卻剛好看見他戲謔的笑，「你……」

洛安安剛要抗議，眼前一黑，唇上傳來了熱燙又柔軟的神奇觸感，顧謙細緻又溫柔地親吻她的唇瓣，有點痒痒的、燙燙的，心臟也隨着痒痒的、燙燙的。

「閉上眼睛。」吻與吻的間隙，顧謙望見她瞪得跟牛眼一樣的眼睛，沒好氣地用手捂住她的上半臉。

洛安安微微抗議了一下，就被接下來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激烈親吻奪去了心魄，不再細細碾磨，不再淺嘗輒止，顧謙撬開她的唇齒，狡猾兇狠的舌頭在她的口腔裏掀起了狂風暴雨，讓她完全臣服於他的激情。

洛安安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到床上的，身上僅著的一件睡衣也脫離了自己的身體，全身上下都變得跟剛出生的嬰兒一樣，而身體上方趴着一個與她一樣不著寸縷的光裸身軀，兩個人都回到了最原始的狀態。

直到這一刻她腦子裏才有了清晰的認識，新婚之夜，這是她的新婚之夜，將要發生的事情雖然陌生到令她害怕，卻又是她所期待的。

「不準恍神。」顧謙很不滿她的神思恍惚，懲罰性地咬了一口她的唇瓣，她吃痛地微微皺起纖細的眉毛，他安撫又溫柔的吻就落了下來，落在她的眉間。

「學長……」洛安安的心上彷彿被拂過一根天使的羽毛，內心歡喜無限。

顧謙漸漸不滿足於單純的親吻，火燙的薄唇開始轉移陣地，從下頷到敏感的頸子，再到白嫩的豐盈，調皮的舌尖吞噬了雪峰上的茱萸，偶爾用牙齒輕輕噬咬，在她感覺些微疼痛時又討好地給予親吻。

洛安安揚著脖子，毫不掩飾對他給予快感的感受，低低呻吟，喘息聲又甜又軟，最能激發男人的獸性，顧謙被撩動得不能自已，那一聲聲就像響在他的心底，連他的心都被浸軟了，卻又滋生出一個可怕的慾念，想把這個女人狠狠地壓在身下，要她一輩子只為自己嬌吟。

他更加激切地安撫那小小的紅纓，受到了愛的滋潤，花兒茁壯挺立，在這樣一個特殊的黑夜裏開得妖嬈又美麗，如同盛開在雪山頂峰的玫瑰。

「學長……唔嗯……」洛安安被陌生的快樂俘虜，甚至沒有發覺他那隻空餘的手已經漸漸下滑，不規矩地滑入了身下的幽地。

……

這是怎樣可怕的感覺啊，鋪天蓋地的電流在身體上激盪，洛安安不可自制地尖叫，重重地顫抖著身體，像一條垂死掙扎的魚，眼眸裏濕得彷彿要流下淚來。

「學長、學長……」她喊著叫他，眼前彷彿有煙火盛開，絢爛了整片夜空。

「真不乖，竟然一個人先到了。」顧謙的聲音又喑又啞，看似平靜無波，底下卻蘊含着驚天駭浪，彷彿壓抑著某種可怕的慾望。

洛安安渾然不覺，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經歷了陌生可怕的情慾風暴，身體綿軟無力，出了一身的汗，連嗓子都喊得有些嘶啞了，直到一個充滿威懾性的灼熱堵住了穴口，虎視眈眈。

「這、這是什麼？」第六感提醒洛安安危險靠近。

「你說呢？」話音未落，蠢蠢欲動的灼熱忽然破門而入，這畢竟與手指不同，剛進去一半就被生生地卡在了中間，寸步難行。

「你放鬆一點，乖。」

「可我好疼、好疼……」像是身體裏被硬生生地打入了一個火熱的釘子，疼得連內臟都縮成了一團，疼得她毫不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看着她的眼淚在大眼裏打轉，化成晶瑩的透明小溪，源源不斷地湧出眼眶，顧謙於心不忍，低頭親吻她的唇，在她稍稍有所放鬆之際慢慢地把自己退了出來，雖然這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可他不想傷害她。

發現他的企圖，洛安安忽然發了狠，一口咬上他的唇，把措手不及的他壓在了身下，以居高臨下的方式望着顧謙驚愕的表情，難得地堅持和強硬，「你已經是我老公了，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雙腿本來就已經在發軟，又因為疼痛細細打顫，洛安安卻憑着一股氣支撐著，眼睛固執地盯着顧謙複雜深幽的眼睛，身體慢慢地坐了下去。

疼，疼得好像身體就要被撕裂了一樣，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然而她的動作緩慢而堅定，一點點地用自己的身體把他吞了下去。

安安……他在心裏呼喚她的名字，彷彿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席捲，忽然間說不出話來。

「學長，我成功了。」

終於把巨大的灼熱吞了進去，彷彿完成了畢生的願望似的，沒了強大的精神力支撐，雙腿一軟，洛安安終於無力地倒在了他的身上，可這樣完全沒有着力點的姿勢卻令他進入得更深，他不由得發出了一聲低吟，不知是痛苦還是一種奇特的滿足感。

被那樣溫暖的地方包裹，像是他期待已久的最溫暖、最完美的家，一種急切的渴望在血液裏洶湧，這是一種破壞性的慾望，顧謙望着身上小女人蒼白的臉，一動都不敢動，就怕一動之下會理智決堤，再也無法控制那澎湃的慾念。

不知過了多久，長久固定的姿勢令疼痛漸漸麻木，好像也變得不那麼難以忍受了，神奇的是，被填充的部位彷彿產生了一種陌生的渴望，希望被……

從未有過歡愛經歷的洛安安說不出來，但她漸漸無法忍受這樣長久的靜止動作，「學長，我的身體好奇怪……」發出的聲音又嬌又綿，連她都嚇了一大跳，明明疼痛還在，怎麼聲音像是在被對方親吻愛撫時發出來一樣？

顧謙當然比她了解這種信號，低頭親吻她的額頭，「乖，別動，讓我來。」再次一個翻身，把小女人壓倒在身下。

劇烈的動作讓體內的慾望緩緩旋轉，奇蹟般地消磨了一些麻癢，「學長，好像有些舒服，也沒那麼疼了……」

這句話不亞於火上澆油，顧謙的理智轟的一聲全部炸得粉碎，他拉開她的兩條長腿，先是全然地退出，再是狠狠地攻佔。

周而復始的動作逼出了洛安安的嬌吟，這是比剛才更加尖銳而不可抗拒的快感，彷彿永無止境，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帶到了慾望的巔峰。

「學長，啊……唔嗯……」拖長調的低吟銷魂蝕骨。

顧謙黑眸深幽不見底，一口咬上她的唇角，勁瘦的腰狠狠一撞，到達前所未有的深度，在她不可抑制的呻吟裏兇狠吐字，「叫我顧謙。」

「顧謙……唔……怪……」在受到他懲罰性的激烈進攻后，洛安安超級沒原則地改了口，「嗯，不怪……啊……顧謙……」

這兩個字在歡愛中喊出來又甜又膩，比什麼春藥都有效，顧謙的動作越來越大，越來越無所忌憚。

歡愛過後，顧謙抱着洛安安去洗澡，洛安安言情小說看多了，以為他會在浴室裏對她這樣又那樣，十分害羞又隱約期待，整個人跟條煮熟的蝦子一樣變得又紅又香嫩，然而顧謙卻真的只是替她洗澡，完全沒有一點邪惡的想法。

沖完了熱水澡，顧謙拿了毛巾替她擦身體，仔仔細細的，無一遺漏地從脖子、胸口、腰肢、雙腿一直到腳趾，兩人更親密無間的事情也嘗試過了，可這種行為卻還是讓洛安安覺得不好意思，腦袋幾乎恨不得埋進自己的胸口。

顧謙會錯意，「別擔心，今晚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了，好好休息。」

他考慮到洛安安是第一次，即使她的身體對他而言像罌粟一樣難以拒絕，他也不想放縱自己的慾望，對她不停索求，讓她的身體產生負擔。

擦乾身體，顧謙拿了大浴巾跟包麻花捲一樣裹住洛安安的身體，無比自然地用公主抱將洛安安抱回了房間。

洛安安乖乖地坐在床上，顧謙從抽屜裏拿了吹風機幫她吹頭髮，修長有力的手指穿梭在髮間，她如同一隻被主人撫摸的小狗，臉上是不自知的滿足，她到底是累了，眼皮子在溫暖的氣息中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顧謙微微笑，感覺手上的髮絲乾了，便收起了吹風機，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眸，「安安，我想跟你商量一個事情。」

「嗯？」洛安安睜開迷濛的眼睛。

顧謙認真地凝視她，「安安，我想暫時不去度蜜月，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爸爸賦予的，身為一個男人，我多少有點挫敗感，我希望能夠儘快投入工作，蜜月，我以後一定會補給你，純粹依靠我的能力。」

「喔。」洛安安表現得很淡定。

顧謙怕她睡得迷迷糊糊並沒有聽懂，又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

洛安安笑了，「學……喔，不對，是顧謙。」她想到了某些羞恥又快樂的畫面，忽然有點不敢直視對方漆黑的雙眸，低下了頭，「我知道你在說什麼，跟我在一起你一定壓力很大，我爸居然還在婚禮上那麼對你，你知道嗎，我當時特別害怕你摔門走人，但我好幸運，你沒有成為落跑新郎，而是留了下來陪着我。

所以你說的一切我都能理解，蜜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你已經跟我在一起了，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都一樣，對我而言都跟蜜月沒什麼差別。」烏黑的小腦袋對着他，聲音溫柔而堅定，蕩漾著幸福的漣漪。

顧謙忽然非常感動，他一直以為洛安安就是一個單純無知的小女生，什麼都不懂，所以很少跟她討論這方面的事情，可是她竟然懂，她理解他。

「顧謙，你怎麼不說話？」洛安安低着頭半晌沒得到回應，只好鼓足勇氣抬起頭來。

「沒事。」顧謙牽起一抹笑，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我只是在想，遇到你真的是我生命中最幸運的事，我一定不會辜負你。」

「你敢辜負我試試看！」洛安安揮舞著小拳頭。

顧謙配合地叫：「稟告女俠，在下不敢。」

洛安安笑着閉上眼，夢中是最幸福的未來藍圖。

童話故事裏，結婚是一個句點，王子和公主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然後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從此安穩，天下太平，然而事實上結婚的句點僅限於單身，它也是兩個人生活的起點。

洛安安的婚後生活與她幻想中的差距不是一點兩點，一開始不管他倆如何勸說，許佳禮都不願意搬進來與他們同住，說身為一個老年人就該有自知之明，懶得去給他們添亂。

可也不知道是什麼讓許佳禮的想法發生了改變，婚後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帶着行李站在了小別墅的院子裏。

洛安安撐起虛軟的身體，穿好衣服慌忙下樓去迎接婆婆。

「這麼晚才起床？」許佳禮看了看她散亂的髮，語氣平淡。

「啊？」洛安安有點反應不過來。

「小謙呢？」許佳禮自顧自地走進門。

「他去工作了。」

洛安安自然地想去接許佳禮的行李，許佳禮卻故意繞過了她的手，往前走去，「我可以住哪間？麻煩你帶路。」

從一開始許佳禮就沒有對洛安安表達過強烈的喜歡，然而像現在這樣清楚地劃下楚河漢界卻還是頭一次，洛安安顯得十分不適應。

對於自己的寶貝女兒，洛成易是捨不得她受一點委屈的，所以把廚師和管家作為嫁妝跟着女兒一起送了過來，不容顧謙拒絕。

這會管家陳阿姨自動自發地加入兩人的行列，想要幫忙收拾許佳禮的行李，許佳禮再次拒絕了，「對不起，我這樣的人自力更生慣了，受不起這些。」這句話甚至帶刺了。

陳阿姨用眼神詢問洛安安，洛安安揮手讓她出門了。

「媽，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事讓你不高興？」

「怎麼會。」許佳禮皮笑肉不笑，「不過我們兩人的層次差太多，你那麼高高在上，與我的想法、處事風格多少會有些差異，以後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只能請你多多見諒了。」

洛安安是懶散慣了的性格，昨天又被累壞了，雖然許佳禮的話讓她不舒服，但她也懶得計較，重新回了房間補眠，一直到中午，陳阿姨喊她用餐，洛安安才重新下樓，此時桌上已經擺着冒着熱氣的三菜一湯。

許佳禮已經坐了下來，洛安安在她對面落坐，熱情地招呼道：「媽，我家廚師廚藝很好，你快嚐嚐看吧。」

許佳禮不發一言，默默地舀了一勺湯。

洛安安有點氣餒，默默地也挾了一筷子魷魚，一入口她的表情就微微一變，嚼了好幾遍才終於把口裏的食物給咽了下去，雪白的小臉上浮現不好意思的笑容，「媽，我家廚師一定還沒適應新的廚房，所以今天才會發揮失常。」

許佳禮抬眼，「這些是我做的。」

「啊？」洛安安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一張臉漲得通紅，她居然當面數落婆婆的廚藝，老天爺，快來救救她！

接下來的用餐氣氛尷尬到了極點，全程除了輕輕的咀嚼和吞咽聲，什麼聲音都沒有，洛安安好不容易熬過這一頓飯，慌忙藉口有事逃出了家門。

一出小別墅，洛安安就撥通了顧謙的電話，響了好久才傳來熟悉的聲音，「安安，怎麼了？」

「沒事啊，我就想問問你，工作第一天怎麼樣？」

顧謙沉默了許久。

在他尚未畢業的時候就有很多家公司向他釋出善意，顧謙選擇了其中最有潛力的一家，然而今天他剛到公司報到，竟被告知他們找到了更合適的人，之後他又跑了另外幾家公司，無一例外，曾經拚命遊說他進入自家研發團隊的公司現在都有了更合適的人選。

他就知道洛成易不會答應得那麼爽快，卻不想對方竟然會採取這麼卑鄙的手段，用自己在商界龍頭老大的地位迫得他找不到工作。

他怒氣衝衝地打了電話質問洛成易，洛成易竟然十分坦然，「因為我不信任你，現在我的寶貝女兒在你手上，我必須讓你在我的掌控之下才能確保她不會被你傷害。」

多荒謬透頂又理直氣壯的回答，顧謙氣得連一句再見都懶得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洛成易想全面掌控他，可他偏不讓對方如願，他就不相信洛成易能夠隻手遮天，讓每一家公司都聽命於他，這些公司不敢用他，他就去找其他的公司！

「怎麼不說話了，工作不開心嗎？」洛安安發現他異常地沉默，擔心地追問。

「工作挺好的，對了，你今天過得怎麼樣？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這些曲曲折折的就沒必要告訴單純的洛安安了，更何況這罪魁禍首還是她親愛的爹地，不能讓她為難。

「沒，我也很好，只是……媽今天搬來跟我們一起住了。」

「喔，那很好啊，之前一直勸不聽，還好她想開了。」顧謙聽到這個消息真心感到高興。

「可是……」洛安安欲言又止。

「怎麼了？」

洛安安咬唇，「中午媽下了廚，我不知道是媽做的，就說不好吃，媽好像生氣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顧謙笑道：「就這點小事，看你緊張的，沒事的，我媽的廚藝當然不能和你家那位五星級大廚比，不過我是從小吃慣了的。」

顧謙說得輕描淡寫，洛安安一下子壓力全消，終於恢復了活力，「顧謙，你今天下午忙不忙？我去公司陪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初來乍到，如果還帶了老婆一起就太不像話了，我媽剛搬來這裏，也沒什麼朋友，你多陪陪她好嗎？」

「好。」洛安安有點小憂鬱，不過還是乖乖地答應了顧謙的要求。

可許佳禮根本不需要洛安安的陪伴，她完全停不下來，一下午都忙着大掃除，擦了桌子便擦椅子，掃完樓梯又開始拖地……洛安安從小都沒做過這些，傻乎乎地跟在她身邊卻完全幫不上忙，尷尬得要死。

下午六點，終於等到顧謙回家。

洛安安跟隻放出籠子的小鳥一樣撲向了他，他溫柔地一把接住，抬了抬眉毛，戲謔地問：「這麼想我？」找了一天的工作卻一無所獲，然而對着她甜美的笑容，他所有的疲憊和沮喪都不翼而飛。

「嗯嗯嗯！」洛安安點頭如搗蒜。

顧謙失笑，輕輕地在她的髮絲上印下一個吻。

許佳禮幽幽地出現在兩人之間，「小謙，去洗個手吧，開飯了。」

「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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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顧謙病了，病得來勢洶洶，莫名其妙，小學畢業后他就沒感冒過，而這次卻彷彿是為了補齊之前的份，鼻塞、頭痛、咳嗽、咽喉腫痛……各種感冒癥狀一齊向他報到了。

好不容易撐到中午，對着乏善可陳的外食勉強吞了兩口，卻又飛快地衝到廁所裏對着洗手枱全嘔了出來。

「別硬撐了，就你這狀態，在實驗室也幫不了什麼忙，先回宿舍休息吧。」

顧謙也知道何洋說得字字在理，也沒有堅持，「那實驗拜託你了。」

「知道了，這也是我的實驗，我不會搞砸它的。」

顧謙剛走，躲在外面的洛安安就迫不及待地衝進了實驗室，「何洋，你還說你有分寸，學長臉色好差，我看他腳步都不穩了。」

她說完就要往外衝，何洋連忙拉住她，「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這會還有力氣呢，不需要照顧，再過些時候等他上吐下瀉整個人虛脫了，才是你出場的時候。」

「天！何洋你……」洛安安急得團團轉，「都是我不好，我怎麼可以因為喜歡，讓學長活活受罪呢。」

「好啦，鎮定點。」何洋把驚慌失措的洛安安按到座位上，「誰不曾發燒、流鼻水的，俗話說小病不斷，大病不來，偶爾病一次讓白血球爆發一下，來個全身大掃除，對顧謙百利而無一害。」

「是嗎？」

這次洛安安卻怎麼也無法安心，兩隻眼睛死死地盯着牆上的時鐘，可時鐘簡直跟她作對一樣，走得那麼慢那麼慢，一想到這個時間顧謙每一秒都在受苦，她一顆心越來越難受，差點要哭出來。

何洋看得於心不忍，揮揮手，「行了，你可以去了。」

一聽到這話，洛安安簡直跟聽到特赦令一樣，跟個火箭似的往顧謙住的宿舍衝了過去。

而此時已經到宿舍的顧謙一開始真沒把這感冒當成一回事，以為睡一覺，出出汗就好了，所以出了實驗室后就直接回了宿舍，也沒去買葯。

然而等他一覺醒來，肚子竟然疼得厲害，去廁所報到了好幾次後腿也軟了，連出門買葯的力氣也沒有，整個人如同棉花一樣軟綿綿地癱在床上，又冷又熱，出了一層又一層的虛汗，乾了又濕，濕了又乾，被汗浸透的衣服黏黏膩膩地貼著皮膚，十分不舒服。

「學長，你在嗎？」

顧謙渾渾噩噩中聽到了洛安安甜軟的嗓音，不由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力量，平靜的生活被強行打破，竟然那麼快就適應了她的陪伴，這會竟然還產生了幻覺。

「天啊！學長，你的臉好白，吃藥了嗎？」

一隻小手撫上他的臉，帶來溫暖的觸覺，顧謙睜開眼，竟然真的望見了一臉擔心的洛安安，她手足無措地站在他的床前，眼神如小鹿斑比。

顧謙搖頭，「你怎麼會在這裏？」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又痛又啞。

顯然這粗啞的嗓音把她嚇到了，黑白分明的雙眼立刻騰起了一陣霧氣，「我來送飯，何洋說你病了，他給了我鑰匙……你別說話了，我倒水讓你吃藥。」

或許是生病了人會變得特別乖巧，顧謙真的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向她表示感謝，全身虛弱地躺在床上，望着她纖細的身影在房間裏轉來轉去，燒開水、洗杯子，還拿手作扇子，搧涼了才端到他的面前，除了媽媽，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一個女人這樣細心溫柔地對待。

「怎麼了？怕燙？我試過了，一點也不燙了。」洛安安見顧謙遲遲不動嘴，連忙出聲。

顧謙慢慢地搖搖頭，吞了葯，就著洛安安的手咕嚕咕嚕地喝了好幾口水。

「喝慢點，小心嗆到。」

顧謙果真放慢了速度，一小口一小口地把杯子裏的水喝了個精光。

「乖，還要水嗎？」

顧謙搖頭，拉住洛安安的手，修長的食指在她柔嫩的手心慢慢比劃，我睡不着，能不能講個睡前故事給我聽？

「當然可以，你先躺下。」洛安安紅著臉幫顧謙掖好被子，感覺手心還是痒痒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美麗的龍……」她講的是一個很簡單的童話故事，聲音又輕又軟，如同春日的暖風。

顧謙本來渾身不舒服，然而聽着她輕軟的嗓音，腦袋好像也沒有那麼痛了，意識漸漸混沌，投入了甜蜜的黑暗中。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顧謙一覺醒來，整個人彷彿卸下了重擔，輕鬆了許多，他撐起身體想要起床，恰好望見了趴在床邊上的洛安安，漂漂亮亮的一張小臉，睫毛長長卷卷如同公主，可那紅紅的嘴巴卻微張，唇角掛着一條銀色的絲線，這傢伙睡覺竟然流口水！

顧謙失笑，腦海裏閃過她悉心照料他的畫面，眼裏閃現溫柔的光，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拿了件外套幫她披上。

這小小的動作卻驚醒了她，洛安安揉了揉眼睛抬起頭，迷濛地眨眼再眨眼，突然跟踩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呀，學長，你怎麼起來了？快躺好，是不是口渴了，我替你倒水。」

「不用。」顧謙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眼裏都是溫暖的笑意，「我沒那麼虛弱，睡一覺后已經好多了。」

洛安安仔仔細細地瞧着他的臉，果真臉色不再蒼白，嘴唇稍微乾了點，卻已經恢復了自然的唇色。

「信了吧，別擔心了。」

「嗯，差點忘了。」她一拍腦袋，回頭找到保溫壺遞給他，「何洋說你沒吃午飯，我看你難受就把這事給忘了，來，給，這是很清淡的雞絲粥，很適合你現在的腸胃，只是放很久了，也不知道涼了沒。」

「謝謝。」顧謙打開蓋子聞了聞，「好香，這是你做的？」

洛安安慚愧地連連擺手，「我家廚師做的，我很沒用，從沒下過廚房。」

「別總說喪氣話，你很好，我之前對你那麼壞，你還願意不計前嫌地來照顧我。」顧謙猶豫了下，最終沒有問她和何洋的事情，他發現自己不願聽。

洛安安認真反駁，「學長對我很好，還教我數學分析。」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繼續教你。」等最後一個字離開了舌尖，顧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洛安安十分開心，「那就這麼說定了喔，不許反悔。」

既然已經拒絕了，人家也有了新歡，那就別牽牽扯扯的，顧謙已經開始反悔了，然而對着這麼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說了，你先喝粥吧，記得喝慢點。」

洛安安盛了一碗粥遞給顧謙，顧謙正好不知道如何面對她，只能沉默地埋頭苦吃。

他之前難受沒胃口，後來上吐下瀉又清空了胃，這會人一恢復又重新有了胃口，餓得都有些痛了，不過一碗香噴噴的熱粥下肚，立刻緩解了胃疼。

洛安安支著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顧謙進食，顧謙一抬頭恰好跟她對上眼，又尷尬又好笑，「這有什麼好看的？」

「反正我就喜歡看，學長完美的側臉簡直像是藝術品，挑不出一絲瑕疵。」洛安安殷勤地接過碗，又再盛滿，「給你。」

「謝謝。」

除了第一天感冒癥狀有些嚴重，之後顧謙就恢復了正常，可洛安安卻仍每天押着他要讓他好好休息，平時她是多聽話、多乖巧的小女生，在這方面卻意外執著，他竟然拗不過她，只好天天在床上當廢人，接受她的服侍，作為回報，他讓洛安安帶書來幫她複習。

洛安安怕累着他，他笑，「再不找點事做，我真的要發霉了。」

這倒是實話，顧謙從小就是條奔波的命，國小一邊讀書一邊幫忙做家務，再長大點就跑出去打工兼職了，學習、工作兩邊跑，哪裏都不能耽誤。

現在這種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的日子當真是頭一遭，讓他十分不自在，還好面前有個可愛甜美的洛安安，不至於令他空虛寂寞致死。

在床上躺了三天，顧謙倒還過得有滋有味，何洋卻不幹了，沒一個幫手，他必須時時刻刻不離實驗左右，眼睛都盯得要抽筋了。

「顧謙你夠了喔，我知道你已經活蹦亂跳，就差能飛天入地了，快給我滾回來！」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當初是誰說死活不要戀愛，要把工作當作畢生事業的，這句話還熱著呢，說話的傢伙就把正事拋到腦後，談情說愛去了。

「知道了。」顧謙掛了何洋的電話，覺得耳朵被吼得隱隱作痛，對着洛安安聳了聳肩，「我現在整個人都好了，再不回去，何洋得雇個人來砍我了，如果不是要看着實驗，他應該更想要親自來砍人。」

「好吧。」洛安安答應得心不甘情不願。

「別這樣，我知道你是好心來照顧我，可你總在這裏陪我，就沒辦法和何洋一起，等我回去了，你就可以多抽點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顧謙搖了搖頭，把那莫名其妙浮現的失落甩到腦後。

洛安安下意識反駁，「我幹嘛要跟何洋一起？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喜歡的事。」她說完后就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何洋千囑咐、萬交代，讓她不能再向顧謙表白，這是首要原則，可她竟然一着急就……

顧謙盯着她無措的雙眼，緊張追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沒有說什麼呀。」洛安安心虛地顧左右而言他，「呀，學長你都出現幻聽了，感冒一定沒好，怎麼可以回去……」

「洛安安！」顧謙提高了音調。

洛安安這個膽小的傢伙立刻一五一十地全招供了，顧謙聽得咬牙切齒，「這個何洋……」

「對不起，學長，你別怪他，都是我不好，是我求他幫我的，我知道這樣很不好，感情不能勉強，我不能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做這種事，可我真的非常喜歡你嘛，反正我都豁出去了，你就當我是個大壞蛋好了，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不管你多討厭我，我都要追你，不會放棄的！」

顧謙很驚訝這個愛哭鬼洛安安竟然沒有哭泣，而是抬着頭，揚著下巴，一臉倔強地望着他，黑眸閃閃發光，比鑽石還要閃亮。

「學長，我喜歡你，從頭到尾只喜歡你，很認真地喜歡你，我不會放棄！」

面對這樣堅定又執著的告白，顧謙真的心動了，洛安安當大小姐當慣了，十指不沾陽春水，學習差、做事迷糊、不獨立、性子又強，數不完的缺點，跟他理想中可以與他並肩而立，共同奮鬥、成長的女友差了十萬八千里，可就是這個小女生用她的執著與甜蜜打動了他。

這輩子這樣的女生他或許都不會再遇到第二個了，或許他沒有辦法愛上這樣一個傻傻獃獃的女生，可他真的喜歡她，這樣的喜歡程度也恰到好處，不至於讓他為了所謂的愛情如痴如狂，荒廢事業，和她在一起是那麼的輕鬆，總是被關心，而不用去刻意取悅對方，他不想錯過她，有這樣的人相伴一生已經夠完美了。

只是這個小妮子竟敢膽大包天地算計他，他可不能讓她輕易得逞，以後讓她養成壞習慣可就得不償失了。

「我去實驗室了。」他故意闆著臉，逕自開門走了。

「我陪你去。」

顧謙只是沒理她，而不是一本正經的拒絕，這已經比上次好上太多，洛安安十分樂觀，開開心心地跟在他後面。

顧謙聽着背後歡快的腳步聲，微微牽起了唇角。

顧謙一回到實驗室，何洋立刻衝過來要興師問罪，顧謙冷冷看了他一眼卻不說話，面無表情地坐到了電腦前。

「明明是他偷懶，他怎麼還敢給我臉色看？」何洋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洛安安悄悄地把他拉到了一邊，「對不起，我說漏嘴了，學長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們搞的鬼。」

「什麼？」何洋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鴨蛋，指著洛安安的食指抖如風中殘葉，「你、你太不可靠了！」

「對不起，你好好向學長認個錯，他不會生氣的。」

那倒是，顧謙與他睚眥必報的性格不同，顧謙確實不怎麼會生氣，正確的說法是懶得生氣計較，認為應該要把時間花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可他設下這個局就是要讓顧謙這個情感白痴嘗嘗求而不得，輾轉反側的滋味，這下可好，什麼都白費了，何洋跟斗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

洛安安雖然對他十分抱歉，可她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追顧謙。

「學長，喝杯水吧。」

「學長，這道題目要怎麼做？」

「學長，我幫你打字吧，我打字很快的。」

她像隻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繞着顧謙轉，顧謙一概不理，低着頭做自己的事情，偏偏餘光望見她因為被忽視而垮下的小臉，微微有些不忍，「別在這煩我，先做你的考捲去，做完了我再講解給你聽。」

「喔，好。」洛安安臉上的失落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笑容。

顧謙低頭，藏住微微上揚的唇角。

經過一個月多的苦戰，顧謙和何洋的實驗終於完美落幕，不過真被何洋說中了，顧謙就是一個閒不下來的，又向指導教授要了個研究項目，何洋本來是不想折騰自己的，可他嘴饞，看着洛安安天天送好吃的，於是揮舞著「為好朋友兩肋插刀」的旗子也加入了這個項目中，看來這個鐵三角短時間之內是打不破了。

洛安安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壞傢伙，何洋幫了她許多，可她現在卻越看何洋越不順眼，這個五百瓦的大燈泡簡直亮瞎人的眼。

「何洋，你能不能別整天跟在學長後面啊？」

「不行。」何洋微笑，「還有，我和小謙是同一級的，你叫他一口一個學長，對我卻直呼大名，這樣也太偏心了吧？」

「我不偏心。」洛安安跑到正在打電話的顧謙身邊，「我的心裏全是學長。」

顧謙突然站了起來，洛安安還以為他終於對自己的告白有所反應了，卻不料他只是看着何洋說：「何洋，你來看着實驗，我媽住院了，我要出去一趟。」

「好，沒問題。」

「謝了。」

洛安安望着顧謙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學長，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洛安安人矮腿短，可運動細胞着實不錯，沒一會就追上了顧謙，顧謙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在校門外攔了一輛計程車后拉着她一起上車，「市立醫院，盡量快點，謝謝。」

顧謙的媽媽許佳禮因為嚴重的胃潰瘍暈倒，被好心的鄰居送進了醫院，可等許佳禮醒來卻拔了針頭，死活不肯住院，顧謙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他當然知道媽媽的想法，她只是心疼錢，怕成為他的負擔。

「伯母，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裏啊？也是啦，這裏空氣太差，這裏的院長跟我爹地是好朋友，我讓爹地說一聲，將你安排在VIP房，好不好？」

不知前因後果，更無法理解因為金錢卻不敢住院的顧慮，從小在蜜糖罐子裏長大，洛氏集團總裁的寶貝甜心理所當然地想了另一個原因。

許佳禮探究的目光落在打扮得精緻可愛的洛安安身上，「小謙，這是……」

洛安安笑咪咪地回答道：「是一個正在努力追求他的學……」

她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顧謙搶先道：「是我的女朋友，洛安安。」雖然為了小懲大誡，他一直沒有答應她的追求，任由她絞盡腦汁、上跳下竄地來討好他，也意外地滿足了他的惡趣味，可事實上他早認定了她。

突如其來的表白完全把洛安安打了個措手不及，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黑色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裏跑出來，「啊」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一張臉如同被晚霞侵染，一點點地淪陷紅透。

雖然她整天纏着顧謙、追着顧謙要當他的女朋友，可這會兒如願以償了，她竟然覺得十分害羞，「伯母，你、你先躺下，我現在立刻打電話給我爹地。」

「你等等……洛安安！」

洛安安根本沒理他，一溜煙跑出了病房。

顧謙嘆了口氣，回頭望見許佳禮掙扎著正準備下床，連忙上前阻止，「媽，你這幹嘛呀，我最近的兼職待遇不錯，這點錢我還出得起。」

「不行，反正我沒事，我就不要住院了。」

「媽，你能不能別總是這樣！」顧謙猛地提高了音調。

許佳禮被吼得懵了，怔怔地望着顧謙無比嚴肅的俊臉，「小謙，我、我……」

「啊，伯母，你已經下床了呀，那正好，跟我走吧，我帶你去VIP病房。」遲鈍的洛安安一點也沒發現氣氛異樣，開心地邀請許佳禮。

許佳禮看了她一眼，一屁股坐上了床，「不，我不去，待在這兒就很好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啊？」洛安安十分不解，還要勸說。

顧謙握住了她手阻止，「謝謝你，不過我家的情況與你家不同，住這就可以了。」

「有什麼不同啊，而且我的就是你的，我就要對你好啊。」

「你可能沒辦法理解，但我希望我們兩個之間是單純的感情關係，請你尊重我的原則和想法。」

洛安安看着顧謙說這話的表情鄭重其事，難得一見的嚴肅，她下意識地點頭，「喔，好，不過你需要幫助時一定要跟我說。」

「嗯。」

許佳禮望着兩人交握的雙手，微微地皺起了眉毛，這麼一個單蠢聽話，沒主見的富家千金真的適合顧謙嗎？

洛安安讀大三的時候，除了從大一拖到大三的數學分析，各種高等線性代數、概率論、數理統計學、多元回歸分析……一窩蜂地向她發起了挑戰，一門數學分析她就搞了兩年多，最後雖然在顧謙的幫助下勉強過關，可這麼多門一擁而上，一度把她折騰得想要直接放棄，而顧謙到底是學生物醫學的，對這些數學也不甚了解，沒辦法再教她。

沒有顧謙當老師，洛安安越來越沒有動力，期末考試結束，除了選修課、必修課的這幾門數學竟然全都不及格，而且離六十分有着千山萬水的距離。

「學長，算了，我不要學了，我一定沒辦法畢業了。」

顧謙雙手抱胸，似乎很遺憾地嘆息，「這樣啊，這是你的決定，我不會幹涉，不過本來想着如果你畢業了我們就立刻結婚，現在看來是天方夜譚了。」

「啊？」洛安安顯然沒抓到重點，開心地跳了起來，「學長，你要娶我？」

「沒啊，你都不能畢業，我幹嘛要娶你。」

「誰說我不能畢業！」洛安安立刻跟打了亢奮劑一樣，雙手握拳，「我現在就去重新選課，課餘時間就去補習，我一定要畢業！」

接下來洛安安真的變了一個人，本來一上課就恍神、打瞌睡，現在不管教授講課講得多無聊，她都睜著雙大眼，聽得仔仔細細。

「你呀，早這麼認真，哪裏需要重修。」顧謙陪洛安安上了幾次課，看她這麼聚精會神地聽課，終於放心了。

洛安安認認真真地反駁他，「這個可是我剛想出來的好辦法，把老師的臉幻想成學長的臉，這樣自然而然就不會恍神了。」

顧謙無語了，這都行？

而事實證明，這真的行，同一年同一月，顧謙研究所畢業，洛安安大學畢業，兩人約定一畢業就結婚，租一間小而樸實的房子，辦一個簡單浪漫的婚禮。

然而洛安安的爸爸，洛氏集團總裁洛成易堅決不同意，他從小寵到大的女兒如果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悶聲不響地嫁掉也太不像樣了，至於租房結婚，在他的觀念裏更是前所未有的荒謬。

「要結婚可以，答應我的條件，不然免談。」

洛成易有三個條件，第一，顧謙必須帶着洛安安住進他準備的一棟小別墅；第二，婚禮他來辦，必須全市皆知；第三，顧謙要到洛氏集團上班。

面對洛成易的強勢，顧謙很想推遲婚禮，等他工作一段時間，有足夠的能力可以照顧洛安安時再與她結婚，可他已經答應了洛安安，她又萬分期待……

不得已，顧謙退了一步，「我只能答應你前兩項條件，工作我會自己找。」

「隨便。」

洛成易答應得太爽快反而讓顧謙不放心，可人家現在都把女兒送給自己了，總不能再對他做什麼，應該只是他多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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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洛安安窘得想一頭跳進河裏，她並不是第一次考出驚天動地的分數，也不是第一次捧著考卷躲在一個安靜角落偷偷哭泣，更不是第一次一邊流淚，一邊嘴裏含着牛奶糖埋怨自己未開化、笨蛋到家。

然而這確實是第一次有人闖進她的小世界，而且無巧不成書，看見她醜態的人偏偏是她仰慕許久，風靡全校的碩士班二年級顧謙學長。

此刻，年輕俊朗的顧謙正睜著一雙微微困惑的黑眸，含在唇角的一分笑意因為猝不及防而僵在了臉上，似乎想伸手把小兔子一樣蹲在梧桐樹后的洛安安攙扶起來，卻顧慮到懷裏厚厚的一疊檔案，一時間騰不出手，也不確定這樣的行為會不會造成她的羞惱，如果這時候裝作視而不見，默默飄過，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顧謙猶豫的當下，腳無意間踢到一顆小石子，骨碌碌地在水泥路上滾出老遠，在寂靜空曠的晨間，聲音尤其清脆，兩個人都有些發怔。

洛安安抬起一張淚濕的小臉，長長的睫毛因為淚濕漉漉地黏在一起，越發顯得濃而黑，襯著紅紅的眼角，當真稱得上是一枝梨花春帶雨，細細的貝齒咬着紅潤的下唇，她一下子就把那顆雪白的牛奶糖咽了下去，於是含含糊糊的低泣聲變成了清清朗朗的哽咽聲，彷彿在強自忍耐，明明淚盈於睫，剔透的眼淚卻沒有再掉下來。

顧謙再鐵石心腸也無法置身事外、攤手不管，作足了被罵多管閒事的心理準備，他彎下腰，認真地盯着洛安安矇著一層水光的星眸，「你還好吧？」

洛安安先是搖頭，搖頭的動作從左邊到達中間時，下巴忽然做下垂運動，重重地點了點頭，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叫洛安安。」

顧謙微微一怔，溫和地說：「我是顧謙。」轉了頭找了一塊乾凈的景觀石，剛放下手中的檔案，再回頭時卻見洛安安手腳並用地從草地上爬了起來。

她因為蹲了過久導致血液不順暢，雙腳一軟，身子一晃，差點跌倒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幸好她面前就是一棵比她身子還粗壯的大樹，慌亂之中，兩隻手憑空一撈，牢牢地抱住了樹身，止住了下墜的趨勢，只是這姿態實在不雅，兩條腿半跪着，力氣全無，站也站不起來，假如再一屁股坐到地上就更不像話，一時間進退兩難。

她垂頭喪氣地把紅得幾乎要滴出血的臉埋進胸口，不敢轉頭看顧謙的表情，覺得自己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隱約間有一個黑影當頭罩下，低沉溫柔的男性嗓音在上方響起，「昨晚下過雨，直接坐在草地上會生病，要不去那邊的亭子裏休息一會？」

一隻手穩穩地托在了她的腰上，非常守禮的姿勢，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讓洛安安沒來由地安穩下來，她點點頭，倚著顧謙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臉上的紅暈不知不覺退去了一些。

他們就讀的這間大學不僅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名校，風景更是一絕，依山傍水，樹木蔥蘢，隔百步就有一個供人乘涼休息的圓亭，姿態各異，有重簷翹起的牡丹亭，也有白牆灰瓦的槭樹亭。

顧謙扶著洛安安在亭子的長凳上坐了下來，而他收回手，坐到了斜對面的長凳上，腰上似乎還有着他留下的溫暖，洛安安若有所失地嘆了口氣。

「腿還是不舒服？」

洛安安搖頭，她本來就不是弱不禁風的女生，剛才走了十幾步，血液迴流，雙腳厚重難忍的麻痹感漸漸消失，自己行走也全然沒有問題，只是她眷戀顧謙的溫柔，捨不得放手。

顧謙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包面紙遞給她，洛安安暗暗埋怨自己犯花痴也不挑個時候，現在滿臉眼淚、鼻涕的，實在不堪入目，她羞不可抑地低着頭抽取一張，在臉上胡亂地抹了起來，手上用了幾分勁，彷彿想擦去一層皮似的，沒一會細嫩的皮膚就泛起了紅痕。

這回輪到顧謙嘆氣了，走過來捉住洛安安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自殘行為，另一手又抽了幾張面紙，仔細地幫她從眉眼處擦到下巴，動作是他沒有意識到的輕柔。

洛安安從頭至尾都僵直著身體，兩隻白玉般的小手絞成了一條名副其實的麻花。

「好了，下次動作輕點，臉都擦紅了。」

顧謙把用過的面紙扔進亭子后的垃圾桶裏，大手自然而然地想撫上她的小腦袋，待回過神，手指已經觸及了柔順的髮絲，美妙的觸感讓他渾身一凜，完美無瑕的從容面具綻開一絲裂痕，他幾乎是慌張地收回了手。

「嗯。」一直垂著小腦袋的洛安安沒有發覺顧謙的失常，輕如蚊蚋地應了一聲。

顧謙清了清喉嚨，恢復從容淡定的神情，「早上的課也快開始了，你休息一會就去上課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嗯。」

一直聽不到腳步聲了，洛安安才有勇氣重新抬起小腦袋，顧謙的背影早就看不見了，她卻彷彿還能從鋪滿鵝卵石的小道望見他頎長俊秀的身影，一張小臉上的表情跟六月的天氣一樣變來變去，一會懊惱，一會傻笑，一會羞窘……

「你找誰？」

何洋上完洗手間回來，恰好就望見了站在實驗室門口東張西望的洛安安，一張白白凈凈的小臉，五官精緻，只是眉眼單純羞澀，倒像極了國中生，她的聲音也像國中生一樣幼嫩，「顧謙在嗎？」

「又找顧謙？」何洋挑剔的目光滑過她平闆矮小的身材，嘖嘖出聲，「小妹妹，我勸你先回家好好讀書，人家顧謙沒有戀童的癖好。」

「我二十歲了。」洛安安認真地反駁。

何洋訝然地挑了挑眉，轉身對着實驗室大喊：「顧謙，有一個看起來十二歲卻自稱二十歲的女生要找你，你快出來！」

洛安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幾秒鐘后，一道熟悉的清朗嗓音傳入了她的耳朵，「別鬧了，何洋。」

「誰在跟你鬧，你出來，我進去幫你看着實驗。」

何洋笑嘻嘻地進去了，沒一會，一個頎長的身影就來到了門口，看見熟悉的俊朗面容，洛安安心慌地揪緊了自己的衣襬，「學長好。」

顧謙眼裏閃過一絲訝然，「是你啊，找我有什麼事嗎？」

洛安安下意識地垂下了腦袋，「上次很感謝學長的幫忙，我想請學長吃飯。」

「啊，沒事，只是舉手之勞，你不用放在心上。」顧謙笑。

「可是我已經放在心上了。」洛安安一鼓作氣，心跳得簡直要從胸腔裏蹦出來，「學長，我喜歡你，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追求你！」

雖然從進校門一見到顧謙開始，她就開始了馬拉松一樣的暗戀，可她從來沒有奢想兩人之間會有什麼發展，然而上星期的一次不期而遇，卻讓她的一顆心再也沒辦法沉靜下來，掙扎許久，她終於決定不辜負老天給予她的預示，勇敢地追求想要的幸福。

顧謙微微一怔，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他被告白的經驗十分豐富，可每次面對這樣的情況，他還是沒辦法從容應對，更何況這次還是一個動不動就臉紅的小女生，柔弱單純得像是一陣清風，一汪湖水，很難說出決絕的話讓她傷心。

洛安安見顧謙沒有吭聲，十分慌亂地抬起了頭，「學長，我知道你沒有女朋友，你也沒有打算交女朋友，你想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課業上，我保證，我只是想待在你身邊看着你、對你好，我不會打亂你原本的生活節奏的。」

顧謙突然發現自己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錯，對方都說到這個分上了，他如果果斷拒絕也太不通情理了一點，可如果同意也就是認同了對方的觀點，那他不就成了一個只會利用女生的男人？

「學長，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洛安安巴巴地望着顧謙，眼裏已經浮現了一層水氣，顧謙一點都不懷疑只要他直言拒絕，她就會直接哭給他看。

他扯了扯唇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最近我在忙一個項目，沒時間考慮這件事，等忙完了我再給你回復好不好？」

「喔。」洛安安隱約有些失望，卻也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是簡而言之的拒絕。

「嗯，那你先回去吧，我正在做一個實驗，需要時時刻刻看着記錄實驗情況，要是錯過一點，這個實驗就要重做了。」顧謙盡量讓自己的逐客令聽上去顯得比較委婉一些。

「喔，好，掰掰。」洛安安朝他揮了揮手，卻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巴巴地望着他。

顧謙等了好一會，見她沒有離開的打算，只好對她抱歉地笑了笑，逕自走回了實驗室。

何洋聽見動靜抬起頭，嘴角一抹戲謔的笑，「捨得回來了？」

顧謙沒理會他的打趣，推開何洋坐了下來。

何洋拿手肘捅顧謙，「喂，憐香惜玉的顧大少爺，這次你又用了什麼方式拒絕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女生？說出來讓我學習學習嘛。」

顧謙瞪了他一眼，「看着實驗，到時搞砸了，我可不會陪你一起重做。」

何洋頓時覺得十分無趣，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過他的無聊並沒有持續多久，大概兩個多小時后，他正要打電話叫外送，門口就傳來了有節奏的敲門聲，上前一看，恰好是那位嬌滴滴的小女生送愛心便當來了，「學長好，你們吃晚飯了嗎？」

「沒，當然沒。」何洋笑呵呵地把洛安安迎了進來，「你可真貼心，顧謙剛喊肚子餓呢，你就跟天使一樣出現了，來，走這邊，顧謙就坐在那。」

顧謙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的電腦螢幕，十指在鍵盤上翻飛，突然卻聽見了對話聲，他懶得抬頭，心不在焉地丟出一句，「何洋，你在和誰說話？」

何洋笑咪咪地望向身邊的洛安安，聳了聳肩。

洛安安上前，一直走到距離顧謙一公尺遠的地方站定，「學長，是我。」

洛安安的聲音屬於可愛的娃娃音，十分特別，這個聲音不久前才讓顧謙頭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當然印象深刻，他太陽穴上的那根筋突突地跳了起來。

「學長，實驗室這邊沒有什麼餐廳，離學餐廳又遠，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從家裏帶來了飯菜，嚐嚐看吧，我家廚師的手藝超好的。」

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她家廚師可是她爹地高薪從一家知名餐廳挖來的，也是唯一一個讓難搞的洛氏集團總裁讚不絕口的廚師。

顧謙遲疑了好幾秒才認命地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張不容錯辨，又精緻又清麗的小臉，她正在何洋的示意下將手裏的便當放在桌子上。

「謝謝。」人家都把便當送上門了，憐香惜玉的顧謙自然做不出把對方拒之門外的煞風景行為，他揉着太陽穴對着洛安安笑了笑。

洛安安一點都不誇張，便當色香味俱全，好吃得要命。

何洋把便當盒啃了個精光，抬起一張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的俊臉，「學妹，這飯菜太好吃了，終於讓我明白了以前我只是在生存，現在才是生活，可是我只怕曾經滄海難為水，我吃其他的都會味同嚼蠟，再也沒有食慾。」

洛安安笑得十分甜美可愛，「學長喜歡就好，反正我也吃不慣外面的東西，每次都會從家裏帶，以後我就多帶兩份，我們一起吃好了。」

「哇塞，學妹你人美心更美！」

顧謙瞪了沒出息的何洋一眼，何洋對他露出諂媚的笑，「顧少爺，我整日待在實驗室夠辛苦了，要是沒有美食滋潤一下，我這朵人見人愛的霸王花就要枯萎了，你的心那麼善良，一定不忍心這樣對我，對不對？」

「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不等顧謙說話，洛安安就給一錘定音，「我還有事，便當盒我先拿走了，明天中午我再過來看你們，掰掰。」

顧謙微微蹙著眉頭，望着對方像隻雀躍的小鹿一樣奔出了自己的視線。

何洋拍了拍顧謙的肩膀，「好了，別糾結，難得人家喜歡你，你就給人家一個機會吧。」

顧謙冷笑，「以前送飯、送餐的也多了去了，你怎麼不說這個？」

何洋義憤填膺，「那些東西能吃嗎？打着親手製作的名號就可以毒死人不償命嗎？」

何洋是顧謙從小到大最信任的死黨，洛安安收服了何洋的胃，等於攻下了顧謙的第一個堡壘，顧謙就此被她賴上了，甩也甩不掉。

一開始洛安安十分規矩，只是一天兩餐來實驗室報到，吃完飯立刻走人，後來接觸久了，這小兔子的膽子也被養大了，一天幾乎有一半的時間賴在實驗室裏，美名其曰實驗室學術氛圍好，適合複習功課，可這小兔子面前攤著一張數學試卷，卻只支著下巴，情意綿綿地凝視顧謙，等走人的時候，那張試卷還是跟黃花大閨女一樣，上面沒有任何被染指的痕跡。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顧謙看不下去了，在實驗的空檔走到了洛安安面前，淡淡地指出事實，「就你這樣子，補考還是不會過的。」

洛安安嘟起嘴巴，「可我不會做就是不會做，我都跟它們混了兩年多了，它們應該都認識我了吧，可我就不認識它們。」

數學分析是大學被當機率最高的科目，數學白痴洛安安卻偏偏又選了統計學這個純數學專業課程，於是她從大一修到大三，加上補考她總共參加七次考試了，可分數卻一直靠選擇題扔硬幣拿分，運氣最好一次拿到了三十六分，而這次更刷新了新低，拿到了個位數的分數，然後在最丟臉的時候被顧謙撞了個正著。

「你哪裏不會？我教你。」顧謙嘆了一口氣，在洛安安身旁坐了下來。

「啊？」驚喜過度，洛安安張大著嘴巴，完全沒反應過來。

顧謙被逗笑，「啊什麼啊，下巴都要脫臼了。」

可沒過多久顧謙就笑不出來了，他根本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洛安安不是哪裏不會，是什麼都不會，偏偏他又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為了幫助洛安安下一次能成功通過考試，他只好拿出數學分析課本，從第一章開始為她細細講解。

說也奇怪，只要是從顧謙嘴裏講過一遍的公式啊、推理過程啊、理論啊，洛安安即使不理解，卻會像答錄機一樣把他的話全錄到自己的腦海裏。

顧謙嘖嘖稱奇，「你的記性很好嘛，就你這死記硬背的能力，隨便矇個六十分不應該是問題啊。」

洛安安認真地反駁，「那是你說的話我才記得住，每次教授在上課，不管我怎麼告訴自己要專心聽講，可不知不覺就會進入發獃模式。」

顧謙一時不知道如何介面，洛安安在感情表達上十分直率坦誠，兩人的對話經常會莫名其妙地變成告白，他雖覺得尷尬，可又十分感動，追他的人確實很多，但像她這樣單純虔誠又運氣十足成功闖入他生活圈的女生卻也只有她一個。

顧謙的爸爸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的媽媽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拔大，十分不容易，所以他一直以來的想法都是好好學習，先提升自己，閒餘時間可以打工補貼家用，在他功成名就之前，絕對不招惹戀愛這種傷神又傷錢的東西。

「學長，你的實驗很麻煩嗎？都十幾天了呢。」洛安安漾著困惑的甜美嗓音打斷他的思緒，「我可一直等着你有時間給我答復呢。」

「生物醫學方面的實驗一般都進程緩慢，沒幾個月是做不出結果的。」

「喔……」拖長音的低低嘆息，洛安安美麗的小臉上是一點都沒有掩飾的失落，「那還要好久好久呢，一天、兩天、三天……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呢。」

好想好想成為他的女朋友，可以理所當然地望着他、擁抱他、親吻他，光是想想就感覺幸福得好像飄浮在綿軟漂亮的雲朵中。

顧謙低咳一聲，「別恍神，這道題目的關鍵是求導，主要看……」

何洋懶洋洋的嗓音插了進來，「小安，你別聽他瞎扯，實驗是做不完的，他做完了這個又會立刻開始下一個，你若是真被他矇騙了，乖乖地等下去，那等他畢業了也沒有機會。」

「真的嗎？」洛安安瞪圓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

「當然……」在她清澈如水的注視下，顧謙竟然怎麼也無法把「不是」這兩個字說出口，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處，但她明媚的笑容和一往無前的勇敢卻讓他十分感動，沒辦法像之前一樣理直氣壯地睜着眼說瞎話。

這樣的沉默意味着什麼，洛安安當然明白，如同棉花糖雲朵般的美夢不見了，她重新跌回了谷底，眼淚一下子溢出了眼眶，「學長，你太過分了，我那麼喜歡你，你怎麼可以騙我，我真的把你的每句話都當成真理……」

透明的眼淚掉在顧謙的手上，燙得他心微微一顫，事到如今他才明白，所謂的不忍心才是對對方最大的傷害，乾脆地刺人一刀雖然痛，卻也痛快，而這樣自以為好心，優柔寡斷、拉拉扯扯，卻彷彿用石頭在磨對方的骨頭，痛得沒完沒了，讓人絕望。

「對不起，我不應該給你錯誤的期待，現在的我真的沒心思談戀愛，你也不是我想像中的理想女友類型，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顧謙微微撇開眼，不敢看她傷心欲絕的表情。

「可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嘛……」洛安安哭到打嗝，又是眼淚又是鼻涕，只覺得天崩地裂，一點也顧不得形象了。

何洋怔住了，他想不到自己逞一時的口舌之快，竟然會讓局面失控到這個地步，他純粹是看不慣洛安安的一頭熱，想提醒她一下，採取更積極果斷的追求方式，而不是被顧謙牽着鼻子走。

他聽着顧謙一遍又一遍說着對不起，看着洛安安的眼淚越流越多，自己卻不知該怎麼處理這個狀況。

「我不想聽、不想聽……」洛安安捂住耳朵，突然不管不顧地往外衝了出去。

顧謙下意識抬腿要追，卻又在下一秒克制了追出去的衝動，學校裏人來人往的，應該不至於出什麼事，雖然這樣想，他仍煩躁地抓抓頭髮，如同困獸一樣在實驗室繞了一圈又一圈。

何洋覺得十分礙眼，「在乎就追出去啊，你就是沒一點戀愛經驗的菜鳥，懂什麼叫喜歡嗎？還理想女友，你騙鬼去吧，也就那個小丫頭會相信。」

顧謙低斥道：「別煩我！」

「好好好，我不煩你，以後也懶得煩你了，小安這麼好的女孩子你都不知道珍惜，你不追，我追行了吧，到時可別後悔！」何洋撂下狠話，他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洛安安這樣乖巧漂亮的女生本來就是他的型，更何況她家還有一個舉世無雙的好廚師，「我去追了，掰掰。」

顧謙乾瞪着眼，太陽穴隱隱作痛，何洋滿不在乎地朝他一笑，邁開長腿迅速地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洛安安哭成這樣，一定不想讓太多人看見，何洋在實驗室周圍的僻靜處找了一圈，果真望見了蹲坐在銀杏樹後面的洛安安，她咬着嘴唇不出聲，只是默默地掉眼淚，卻更加惹人憐惜。

「小安別哭了，他不要你是他蠢，是他笨，是他的損失。」何洋把衛生紙遞給哭得滿臉髒兮兮的洛安安。

洛安安抬頭見是他，一連抽了好幾張衛生紙展開蓋住濕漉漉的臉，悶聲悶氣地反駁，「我不想聽見你說他的壞話。」

「欸？」何洋從善如流，「好，我不說了，不過你也別哭了，越哭越傷心，走，我帶你去好好洗個臉，回去好好睡個覺，一覺醒來什麼都好了。」

「不會好的。」洛安安慢慢搖頭，眼淚慢慢地滲透了厚厚的衛生紙，在上面開出了美麗的花。

「小安，如果真的不想放棄就別放棄，我幫你追他，以我對他的了解，你還是有一定的勝算的。」

「真的嗎？」

何洋震驚地望着她在一眨眼之內滿血復活，扯掉濕透的衛生紙，一雙眼珠子腫得快看不見，卻仍巴巴地瞅着他，又執著又好笑，「當然，不過我要報酬，如果真的追不到他，你就要和我在一起。」

「啊？」洛安安一臉驚恐，幾乎跟看到了恐龍有得一拚。

「好了，別緊張，我只是開個玩笑，看你嚇得魂都要飛了。」何洋將洛安安拉了起來，「你現在好好回家休息，晚上我打電話告訴你追顧謙守則。」說着就被自己感動了，他果然是個道德情操至上的大好人啊，施恩不圖報！

「喔。」洛安安乖巧地站了起來，在她眼裏何洋簡直成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謝謝你，你明天想要吃什麼？我幫你帶過來。」

怎麼會有這樣單細胞又健忘的傢伙？前幾分鐘還哭得昏天黑地、撕心裂肺，這會就被他三言兩語勸好了，跟吞了大力菠菜一樣，渾身都充滿了正能量，多麼奇怪的女生，害他好像也有點心動了，是錯覺吧？

最後何洋給的方法又簡單又粗暴，第一，讓洛安安在一星期內忍住衝動，別在顧謙面前出現，主動貼上來的總不會讓人珍惜，欲擒故縱向來是一段感情裏必不可少的手段。

第二，每天至少打一通電話給何洋噓寒問暖。

第三，一星期後，何洋會對顧謙下感冒病毒，讓他生病，在他最虛弱、最無助的時候，洛安安揮舞著潔白的天使之翼出場，一舉拿下。

洛安安對最後一條心存顧慮，「感冒病毒？這個還能下啊？會不會很嚴重？」

何洋拍胸脯保證，「放心好了，我們可是學生物醫學的，專業級別，這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會有分寸。」

「喔。」

另一邊，被兩人合謀算計了的顧謙卻一點都不知情，只知道何洋那天追洛安安追出門，回來后一臉春風得意。

「你真的要追她？」這是顧謙看見何洋的第一句話，語氣古怪。

「當然，她被你傷透了心，也願意給我一個機會。」何洋笑得十分幸福。

顧謙彷彿鬆了一口氣，何洋又帥，性格又好，洛安安可愛又甜美，兩個人再合適不過，而他也不需要為拒絕了洛安安而心生愧疚，可為什麼他還是渾身不暢快，就跟幾天沒洗澡似的……

這天後，有着甜軟嗓音和甜蜜笑容的洛安安再也沒在實驗室出現過，而何洋卻天天將電話按下免持按鍵，光明正大地和她談笑風生，至少一個小時才會掛電話。

顧謙把心頭的鬱悶發洩到了何洋身上，「你能不能認真點？」

「幹嘛這麼大火氣，是不是肚子餓了？」何洋笑道：「小安最近忙着補習，我怕她辛苦，就沒讓她送飯了，我已經叫外送了，不用十分鐘就到。」

吃外食嗎？在這個時候，顧謙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嘴巴已經被洛安安養刁了，以前那些習以為常的食物現在吃來簡直味同嚼蠟，一定是吃不到美食所以他心情才會變壞，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終於讓顧謙找到了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何洋望着他煞有介事地點頭又搖頭，那模樣傻氣十足，要是他一不小心從鏡子裏看到他自己現在的樣子，下巴都要脫臼吧？

河洋低頭默默地發了封短訊給洛安安，時機成熟，明天來實驗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