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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金流星]東瘋玄情遊,首部曲:【某種現身】第一集(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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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瘋玄情遊,首部曲:【某種現身】》

  作者:金流星


  【簡介】

  ※
  
  凋零仙宮的冷傲宮主,帶著熊樣大徒弟下山籌措振興資金。撈錢第一站,竟選了一趟押鏢之旅作首桶資金......

  鏢局小開,在一趟高規格走鏢旅途中,碰到一起改變終生的險惡事件......

  富家子弟愛上黑道大姐,身處不同世界的兩人,搭在一塊的關鍵點,居然又跟那一趟莫名其妙的謎之走鏢有所牽扯......

  ※

  一個新任捕快的雀斑小夥子,雖然沾不上謎之走鏢,卻遇到人生轉捩點。為少奮鬥四十年,簽下撫卹生死狀,加入邪教地下廢村的特別調查小隊......

  死是不會死啦,可活著回來多了什麼、少了什麼,殘疾程度如何──只有天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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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葵花鏢局(五)

  ※


  她能想像,顯貴豪門裡調教僕役的管家姥姥,在訓斥他這頭巨熊婢女時,惹得巨熊婢女心裡一個不爽,就一巴掌橫過去,拍得姥姥轉著圈圈噴出庭院,斜沖天際,連帶假髮假牙一起遠走他飛。

  「哭聲沒達到仙樂飄飄、萬鳥來朝的境界,不准起來。」她一邊盛湯一邊慵懶下令。

  「嗚嗚嗚,我好命苦喔──」蒼墨琴聞言哭得更使勁賣力,鼻水垂涎欲滴。

  「嗚嗚,我命苦苦的兒。」

  「嗯,我......真是苦得......好漂亮喔──」漸漸語無倫次的蒼墨琴,藉著側臥在地上的最佳角度,熱切盯著師傅絕倫胴體的一舉一動:她高雅白皙的頸子,飲粥吞嚥時,是多麼幼嫩可愛。令他亟欲細細舔上數十回。

  她朦朧薄透的紅紗袍內裡,應藕臂夾菜動作,而使嬌挺腴美的飽滿乳球恍若純白絨兔般輕輕震顫。令他口水垂涎欲滴。

  她腹肌線條鮮明的妖嬈腰肢,給了他許多「掌輕撫、舌縝拭、連啄吻、頰摩娑」等靈感,衍生數種幫她保養肌膚的方法。

  她似花苞渾圓的粉潤翹臀、腿根併成倒三角的美妙壑谷,令他神魂顛倒;而她交疊翹腳的雪白大腿下的蔥趾們,正心情愉快地交趾搓搓。真令他想將那對仙足抓在掌心內,好好按摩揉捏,然後從玉踝處往上細舔,一路舔過小腿、大腿直至壑谷蜜境......

  赤霜華越聽越感到奇怪,徒兒語氣完全變了調。如無必要,她不會用靈犀窺探隱私,也清楚最好別在假日這麼做,因為接收到的感覺,總是全心全意伺候她的情慾盛宴感覺。接著她就會遭到汙染,然後跟他廝磨一整天。

  「你盯著我的奶子許久,是不是想吸吮呀?」赤霜華嘆口氣,趕緊收攝心神,否則正事甭想辦了。她此刻情願跑去“特級禁區”找幾隻可怕怪物或是大妖大魔,來場血腥火拼。省得面對她難以抗拒的搞怪徒兒。不,應該是色魔徒弟,花樣特多的色魔徒弟。

  「咦?師傅怎麼知道。」

  「我一眼就看出你心思不正。」

  「色鬼,讓我來幫你作個收心操!」赤霜華放下碗筷,拉退圓凳,起身往旁邊走去,穿越門罩紗幕、走到華麗貴妃椅的後方牆壁之前。

  她伸掌貼著『夜林星空』掛布一陣摸索,不久,竟讓她摸出一節纏繞紅繩的握柄。

  蒼墨琴見狀,登時晴天霹下好幾靂在身上,震驚盯著師傅慢慢抽出那一條昔日噩夢......原來她用壁紙掩藏天殺藤條。

  「老天爺快來看喔!師,傅,作,弊啦──」

  蒼墨琴以跪地姿勢浮升五公分,十萬火急的懸空滑去,衝越門罩紗幕,滑至師傅身後,旋即站起身子、伸手穿她出腋下、拼命抱住她,雙掌緊罩抓握她極富彈力的酥軟乳房,企圖阻止她拿出藤條。

  赤霜華感覺則像是披上一件活熊外套,又壯又厚還會噴呼熱息的活熊外套,撩得她渾身燥熱,直想脫掉薄紗紅袍,一絲不掛地圖個涼快。

  「三點多了,現在是用不明物體頂我後面的時候嗎?」赤霜華逼自己冷靜下來,平淡說道。她只想嚇唬嚇唬他,沒打算用上藤條。

  「什麼!下午三點多了?」

  蒼墨琴一聽時間這麼晚了,若是耽誤到振興計畫,那他肯定愧疚比師傅更重更糟心。

  他立刻運起雷象功,身形疾如閃電般化為一道高大模糊的長簾影幕,瞬間旋風式圍繞桌子一圈,收掉殘羹菜餚與鍋碗筷勺,推開陽台拉門,擱在門邊。接著閃現寬大衣櫃面前,一眨眼便著裝完成。穿戴俱是昨晚新買的熊樣勁裝。

  他擦擦額頭冷汗,嘟嚷說著:「吼,都是師傅害啦。早上騎得人家欲仙欲死,不知人間歲月渡過幾多年。」

  赤霜華聞言,張大難以置信的杏眼美目,瞪著惡人先告狀的頑劣徒弟。

  「怪我?很好,你等我一下。」

  她火大說著,銀白秀髮恍若潛入水下般緩緩浮揚,浩瀚龐量的超質法力籠罩整棟水沐昭昭樓。室內空間瞬化一大塊極為鞏固的膠質囚牢,且越來越鬱結凝實,如山嶽壓制般無比稠重。大氣被可怕力量擰擠,導致圓桌椅凳、紫羅蘭床帷、宮廷風格的麗緻地毯、金綢抱枕與蠶絲被子等傢俱擺設,彷彿海帶叢那樣扭扭曲曲。

  她憤怒轉身,冷酷無情地抽出降徒藤條......

  糟糕,玩笑開過頭講錯話,慘斃了......蒼墨琴見情勢危急,使出結訓歸來頭一次用上五成內力的雷象功。趁膠質囚牢還沒徹底硬化,咚一聲蹬地悶響,原地消失,衣櫃門前驀然「磅轟」炸開一小朵氣爆雲煙,颳出曇花一現的強橫氣浪之後......沒有之後了。

  強橫氣浪之所以曇花一現,是被龐大力量像碾螞蟻那樣強硬碾熄的緣故。音爆雲消失得更快,剛有一圈薄煙、未及綻放就淹沒殆盡。

  而蒼墨琴手刀奔馳、抬腿跨欄的悍勇姿勢,僵硬如雕像,定在房外陽台的雕花欄杆正上方,他只剩下眼珠子可以轉動。

  爾後他被無形巨力擺佈,弄成雙手緊貼大腿兩側、在空中立正站好的姿勢,開始慢慢彎腰、噘起臀部。

  他驚懼看著自己的彎腰身體倒著飛回,徐徐飄過陽臺門口、橫過精緻地毯上方,直朝雙手緊握一桿藤條的女打者飛去。

  師傅的嫣然一笑,在他眼裡卻是猙獰一笑。

  「給我過來!!」

  “噗”聲悶響,

  她一棒重重打擊出去,怒氣隨之煙消雲散,心情無比舒暢,白嫩小掌有強烈彈手的打擊感。水沐昭昭樓解除定格封印,室內空氣再度流通,傢俱面孔恢復正常,不再是嚇人的扭曲模樣。怯生生的小黑壁虎,從門縫裡探出頭來四處張望。

  「歐呼嗚嗚嗚──」蒼墨琴一邊慘叫一邊摀著紅腫發疼的臀部,猛朝晴朗無雲的蔚藍天空上飛去,劃出百年難得一見的爬坡弧線,最終斷崖式掉下去。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

  哀嚎聲一路從高處,垂墜至主樓前方的練武廣場。

  “砰”一聲沉響,

  蒼墨琴四肢大張、側臉貼地的趴在場上。撞擊石板地面的強勁氣浪,吹得立於他左右肩畔上的兩桿棉襖稻草人,連連發顫,好似笑到肚子痛的模樣。他渾身除了前後暴疼以外,腦海裡響起紅辣辣的省思:媽的,一失言成屁股恨,我真是嘴賤吶......現在千萬別給我落井下鳥糞!

  「乖徒兒,你沒事吧。」師傅清脆悅耳的嗓音,從三樓拋下來。

  「沒,問,題。」

  「那還不趕快把碗盤挪去伙房,牽旺財過來!」師傅遂續廣播傳音,淡然說道:「藤條我就不換藏匿點了,你有種動動看。」

  「是──師傅的聖旨教誨,弟子即便屁股爛掉,也莫敢不從。」

  蒼墨琴有氣無力應答著、撐起身子爬起來,拍拍罩甲衫面上棕熊圖樣的黃撲撲沙塵,運用融風勁把三樓陽台上的碗盤堆給捲下來。隔空御物碰上拐彎障礙時,真心不怎麼好使。

  他大步穿越襖衣草人林立的練武廣場,跳下廣場平臺、繞過西廂樓房,拐到西庭側院;緩緩飛行的碗盤堆,則是自成一隊,凌空悠悠哉哉飛入伙房,落至房內門口邊的餐桌上擱著。

  他踩進一座木牆瓦頂的單列式馬廄裡。仗著自己特別高大的熊壯身材,把馬背高度一百六十二公分、久未被人騎乘而野慣了性子的栗毛旺財,整隻抱起來、挾在腋下,環臂攬著旺財的馬腹,走出廄舍。

  蒼墨琴差點忘了轡頭、無刺馬銜、韁繩馬鞍等配具,於是又帶著嘶鳴聲不斷、四蹄踩空亂掙扎的旺財走回棚內。

  「旺財老哥,你每日都讓長老野放到山林裡四處亂跑,逍遙那麼久了,也該盡點職責了。我說的對不對?」

  蒼墨琴挾著嘶鳴掙扎的旺財,照原路走回廣場。另一手安撫牠動來動去的強健長頸與濃密馬鬃,說道:「這樣吧,你不願意的話,就跟我說一聲。我即刻放你回去。我是個善解馬意的正人君子,從不強馬所難。」

  「呼,叱──呼,叱──捂吼吼。」旺財沉沉低鳴,宣示牠的主導地位。

  「抱歉,我聽不懂馬話。但我想,你如果不願意的話,早就跑掉了對不對。又怎會乖乖跟我走呢。」

  「我猜得中不中?」蒼墨琴笑容一片欣喜,摸著馬毛說道:「看來我們家的旺財,終於懂事開竅,終於肯長大了......吾是,甚感欣慰。」

  旺財聞言馬頸一軟,忽然想死......被這麼一頭人熊給抱得四腳踩空,是要怎麼逃跑?

  與旺財協商對話之間,蒼墨琴不知不覺走到教學廳前的石磚階梯下。

  他一抬眼,便見到一身勁裝打扮、英武明媚的師傅,俏立在教學大廳門口前等他。

  她頭戴黑紗斗笠、身穿酒紅底色綴烏粼波紋的無袖對襟罩杉、衫內是天青色上衣、下擺側衩處可見墨黑褲管。滾白邊的紅腰帶,暗藏一柄軟劍,外面則繫一柄她許久沒用的配劍「凌明」,劍鞘是深靛色裝飾銀菱紋的劍鞘。

  穿上許久以前歷遊時期的輕便戎裝,讓赤霜華英姿煥發,舉手投足之間蒼勁有力又透逸著虛渺氣息,給人一種臨淵深邃又飄忽無定的朦朧感。

  她按著「凌明」劍柄,走下石階,來到盯著她猛瞧的呆楞徒弟面前。此刻被放下的旺財,一見到她,便溫馴低著頭,湊過去討摸摸。

  她伸手摸摸旺財的馬臉,說:「阿財,你放野那麼久,居然沒變胖?真是神奇呢。」

  「那是,旺財已經懂事了,懂得每日自我鍛鍊呢。」蒼墨琴一臉笑嘻嘻,也跟著湊到赤霜華面前。

  「說話要靠這麼近嗎,我氣還沒消喔!」

  「我知道錯了,師傅。罰不完的以後再罰吧,咱們先來個出門前的必備儀式。」

  蒼墨琴賠笑依舊,忽然掀開師傅面紗、舒臂攬住她香軟柔韌的小蠻腰,用力往自己一拉,親密貼上他灼熱的圓闊熊腰。

  在她美眸圓怔的注視下,鬍渣大嘴覆上她微張的水澤彤唇。彼此口腔通連,開始進行粗獷重息與芳蘭郁氣的熱絡交流。他深舌探入,尋到她濕潤綿舌之後,渾倆忘我地癡纏在一塊、廝磨著、攪拌著,暢談沉默的訊息。

  傾情一深吻,完畢。

  蒼墨琴慢慢放下師傅的漆黑面紗,轉身走到旺財旁邊,對牠說道:「老兄,我能減輕自已的重量。所以,你的負擔會很輕,這段期間麻煩你了。」他說完,踩蹬上馬。

  赤霜華仍星眸緊閉的呆杵原地,回味剛剛迷亂醉人的美妙滋味......

  「師傅,時間不早嘍!欲知香豔下文如何,晚上再續纏綿吧。」蒼墨琴策馬來到赤霜華身畔,伸出大手,遞到她面前。

  「你再貧嘴看看,看我不把你抱到吐──哼!」赤霜華搭上徒兒的手,翻身上馬,坐到他後面。雙臂使勁圈摟他的粗腰,還使上一點內功。

  「啊,喔,痛啊!師傅,妳再這樣,我晚上動不了啦!」蒼墨琴策馬馳過徐徐敞開的前庭大門,一邊高嚷叫疼。

  「動不了更好啊,今晚休假一天。」赤霜華微笑恐嚇,但是說歸說,她手臂勁力倒是鬆了開。不僅如此,還溫柔按摩他被摟疼的腰部。

  倆人共乘一騎旺財駿馬,抄起捷路小徑,蜿蜒穿越山坡密林,躍過數條小溪與清河,朝向日漸黃昏的腸茴城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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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葵花鏢局(四)

  ※  

  下午二點十四分。

  蒼墨琴再度張眼,便見赤霜華緊閉雙目一臉舒適愜意、裸著絕美胴體趴在他身上。胸膛滿是她兩團白腴乳球的柔軟壓迫,呼吸起伏的魅惑動態,如蘭吐息直撲他面旁,螓首枕在他耳畔一條金綢抱枕的末端上。

  他小心翼翼動作輕柔,環臂摟著師傅的窈窕腰肢、掌扶她光潔藕臂,讓她慢慢翻身過去,仰躺在側。隨後招手隔空吸來蠶絲被子,攤開絲被,蓋到師傅白晃晃的光潔胴體上。

  她突兀伸手過來,像是要找東西抱抱似,他趕緊將另一條金綢長枕抓過來,塞到她懷裡給她抱抱......一切辦妥,蒼墨琴把粉紫幔紗撩至床架角柱上綁好,下床裸足走去衛浴間,一番快速梳洗,套件青紗睡袍走到格窗拉門前,開門伸腳、穿入陽臺上的室外草鞋,然後一躍跨過石雕欄杆,從三樓跳下去。

  伙房內、門口邊,一塊紅橡餐桌上,蓋著一大張碗型竹編菜罩,罩下是獨孤長老中午做好的一套鹹粥小菜。他見掌門和掌門的永關弟子,還在水沐昭昭樓的主臥室裡「閉關修戀」,根本沒人過來吃飯,便先擱著。

  在他十五年為一輪、平均輪流輔佐五仙宮三年的雜務生涯中,水仙算是經營得最慘澹的一宮,也是他每輪待得最久且最常超出年限的仙宮。今回更是破紀錄的達到五週年,硬是比別宮多兩年,赤宮主真該頒發一份忠勤獎金給他。 

  獨孤長老吃飽喝足,已是午後一刻。他看仍未有人前來領餐,便蓋上菜罩防塵防蒼蠅,然後步出伙房,梳理一下披至背後的花白髮束,整頓一下木簪藍環髮冠。從袖裡掏出一桿木製菸斗,點燃後猛吸一口,在吞雲吐霧中冉冉浮身飛起,乘風遠去,下山到城內溜躂逛街。

  蒼墨琴踏進伙房,眼瞧四下無人,便逕自掀開蓋菜罩,即見一口鐵釜盛滿摻了芹菜末與香菇切片的肉絲鹹粥、淋上醬油膏的燙菠菜、一盤脆皮炸豆腐與一盤豆腐乳、醃脆瓜淺碟和一盤四片荷包蛋,以及一鍋香菇雞湯......菜色十分美味可口,但都已經冷掉了。

  排除菜冷問題很簡單,內功可以加熱。有內功,無難事,廢柴變成大英雄。


  赤霜華下意識攬緊雙臂,卻驚覺徒兒怎麼瘦了好幾圈又失去體溫,而且還是軟的。她一睜眼,發現懷裡的東西,是個瘦不拉嘰的金綢枕條。

  她本身就夠滑軟了,還抱個滑膩軟枕!?

  此景,令她有被欺瞞的些許不快......

  她嗔怒地抓起長枕條,隨手一扔,丟到貴氣典雅的大地毯上。裸著仙姿玉體走下床鋪,路過綢枕還踢了它一腳,把它踢到毯邊去。貴妃椅上的紅薄紗袍,凌空飛起,披覆到她剛入浴室門口的光潔背影。

  她梳洗完畢,步出衛浴間,瞧見每天擦拭晶亮的花梨木圓桌上,擺了一桌熱騰冒蒸煙的鹹粥小菜。此時一身青紗透視袍的徒弟,正一一撐起六扇支摘窗的雕紋蓋板,讓空氣流通、日光照射進來增加房內明亮度。那青紗袍底下的雄壯身軀與背臀肌肉線條,不斷散發著陽剛鋒芒,挑逗著她眼睛。

  儘管她喜歡欣賞,但她仍小氣地介意適才真貨變假枕的起床瑣事,而冷著臉容。

  她淡然瞄一眼徒兒忙碌的熊材身影,蓮步輕移,款款繞過半圈桌面,坐到備妥竹筷箸架、陶質湯匙和青瓷碗盤的座位上......好吧,她正視且承認自己確實偷偷多瞄了幾眼。入座後,她美眸依舊不時又盯又瞅。

  「師傅今天氣色特別好吶,整個人容光煥發、明艷動人呢。」蒼墨琴掛起開朗的咧嘴笑容,挨著赤霜華身畔拉凳坐下,執勺粥盛滿他的花瓷碗公,再起筷先吃一片半熟荷包蛋。嚼蛋糊語地說道:「您的內功也更精進一層了,成為第七主宰的日子,是指期可待呀。」

  「嗯......」赤霜華自顧自品嘗涼脆爽口的冷醃脆瓜,不搭話。

  蒼墨琴見師傅不怎麼理睬他,心裡覺得奇怪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令她不悅的事?低聲試探:「師傅生氣啦,是不是因為弟子沒叫醒您的緣故?」

  「沒呀,為師怎敢因為一點小小瑣事,就責難乖巧體貼的好徒兒呢。」赤霜華啃咬脆瓜時,咀嚼力度忽然稍稍激動了些,有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她伸出藕白小臂,夾三塊豆腐乳到碗裡。「別庸人自擾了,快吃你的粥吧!」

  蒼墨琴一口幹掉一大塊炸豆腐,過往五年與師傅同床共枕眠的歲月裡,總是容易飢餓。他聽出師傅語氣中的潛水埋怨,於是再次探問:「師傅,那──地毯上的抱枕是?」

  「不知道,別問我。我醒來它就在那裡了。」她偏過臉容,看向左牆角一盞蓮花立燈,目光放遠至門框一隻皮膚黝黑的小壁虎身上,那隻小壁虎察覺目光不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我知道答案了!抱枕它,一定是被師傅美到跳床投胎,不想活了。」

  蒼墨琴說著說著,拖凳靠過去,伸出賊兮兮大手、穿過紅紗袍側邊開口,一把緊緊摟住師傅滑膩強健的水柳腰,輕柔愛撫著。厚實胸膛黏上她香肩軟背,熱呼氣息往她粉耳裏吹拂送暖。「我說的可對?師唬──」

  「你你,你幹嘛!光天化日下的......」赤霜華突兀遭到灼熱貼襲,糙實大掌輕輕摩娑著她軟腰玉腹、皓肩秀背親密抵靠著他的寬厚胸膛,絲絲酥麻電流倏然竄過她鬧彆扭、裝冷傲的腴潤嬌軀。令她心緒一舉湧冒驚慌失措、情慾火苗、白晝羞怯等情緒,蹴飛先前那一點嗔怒。

  她雙頰薄燒,一肘勉力頂開他,說道:「還呼咧,有什麼好呼的?」

  「氣消了嗎?」蒼墨琴眨眨狗汪汪的黑白眸子,施展眼神攻勢。雖然不知道師傅生氣原因,可他早已習慣她的反反覆覆,也覺得這樣才有趣味。「氣沒消的話,就讓弟子用乖巧體貼的肉身來取悅您......」

  「快點吃完啦,注意時間,別忘了還得進城去鏢局一趟。」她快速喝完鹹粥,夾口菠菜壓壓逐漸升溫的情慾。要再這般放任下去,又會變成騰騰波瀾的搞到晚上。

  「來,師傅,幫妳盛雞湯。」他捧過師傅手上的青瓷碗,捏著櫸木湯勺的柄末,舀著油亮美味的香菇雞湯;兩隻麻雀啾啾叫地從支摘窗口飛進來,落到窗下憑牆安置的一只茶几上糕點盤裡。在盤中蹦蹦跳跳,啄啄點點的啄食糕餅碎屑。

  「這些菜,是長老煮的嗎?」赤霜華一匙接一匙品飲香氣四溢、濃郁甘甜的雞湯。

  「是啊。」蒼墨琴掃蕩桌上菜餚。

  「難怪有些偏鹹,不過雞湯真的好喝。你煮的雞湯還差了點,繼續努力,看能不能跟長老一樣好。」

  「沒問題勒。」

  「待會把旺財牽過來,太久沒讓牠跑一跑,馬腿快肥成象腿了。記得上馬鞍啊,不要丟三落四的。」

  「好。」

  「昨晚買的衣服,別忘了穿啊。」赤霜華夾起最後一小塊炸豆腐,在豆腐塊底下墊著掌,分兩口吃完。

  「好。」

  「給你的錢,可別迷迷糊糊搞丟了。」

  「是──」蒼墨琴夾菜動作不停,可臉上表情卻是古井無波的面癱化了。心底開始翻白眼,師傅的碎嘴叮囑又要開始了......喔,天哪,他想趕緊收拾碗盤,趕緊去洗腕,溜之大吉。

  窗口又飛進兩隻白尾八哥,驅走小麻雀,囂張的霸佔糕點盤。甚至其中一隻還飛下來,在沉褐色胡桃木地板上謹慎的東張西望,邁著跳跳停停的零碎步子,越跳越接近他們這一桌,看樣子是想過來蹭上幾粒米飯。

  「琴兒,遠行工作的期間裡,別給我節外生枝啊,聽到沒!」

  「知道啦,囉哩叭嗦的......」

  「啥──嫌我囉嗦,翅膀長硬了!?信不信我揍得你唉呀唉呀叫的。」赤霜華一聽頑劣弟子突如其來的抱怨。美眸怒睜,放下碗筷,隻手扠腰生氣的一拍案面、震得桌上一干菜餚湯鍋,齊齊彈了一大跳並濺起點點湯汁,滴滴依循原跡落下,不玷濁半點清白案。碗盤陣營叮叮噹噹紛彈跳,兩隻大膽貪吃的白尾八哥,也嚇得奪窗飛走。

  她往旁一看,準備教訓這個皮癢癢的臭小子,卻瞧見他屈起左膝、側臥在一邊地上裸露強壯大腿,手拉著寬袖遮掩半張面龐,悲情式深鎖著眉宇,眼角流下兩行口水塗抹的假淚痕。一副像是被惡毒姥姥折辱過後的大隻婢女,用哭哭啼啼的哀傷神情凝望她。

  「嗚嗚嗚,師傅就只會喊打喊罵,家暴我。小男子好命苦哇──」蒼墨琴扯起大袖、掩面低聲啜泣。披著黑紗袍的寬厚肩頭,抖得乍高乍低,哭得很是生硬。像是游泳初學者生澀撥水那樣,划得僵直死板不協調

  「就你這壞掉的哭聲,還想打動我?」

  「我覺得不行,不及格,罰你哭到我滿意為止!」赤霜華一揮紅紗長袖,轉回桌上繼續夾菜吃。瞧他那副憨熊身材,硬扮受虐小婢女的滑稽樣,讓她差點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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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金流星 於 2025-10-11 03:49 編輯

  ※

  第十六章  葵花鏢局(三)

  ※


  「你轉意了?」

  「瞧你不對勁的模樣,是想強迫我一同進入『超友誼關係』嗎?」

  張辰見樊少秋用疑似含情脈脈的升級目光,直勾勾注視著自己。令他大為緊張,手按矮凳上的刀柄,冷靜說道:「先聲明,我寧死也不願成為『受』。況且,我是鐵桿子異性戀,你若想強來強要,那我只好玉石俱焚,血戰到底!」

  「你這麼渴望未知領域啊,我話還沒講完,你就先高潮起來了!?」樊少秋拉回神遊思緒,盯著一臉肅容備戰的張辰,譏笑道:「我是說,我心意轉向三、四十歲,風韻猶存的大姐姐。不是轉向你,請你勿以腦內小劇場,來臆度本君子之腹。這教我如何與你共處一室?」

  「原來如此,是我多慮了。我以為你練功練到性向上面去,什麼都想嘗試一番,於是近水樓台的看上我。」張辰放下戒備,繼續倒茶品茗。「畢竟你和你師父,兩個臭男人天天混在一塊研習武藝,日子一久,產生男情相悅的狀況,也是有可能。」

  「辰哥且慢。」樊少秋端起茶壺瓷杯、挪動凳子,移到張辰對面,然後穩穩坐下。

  「你無故特地坐到我正面,是何用意?」張辰一臉困惑。

  「為了方便顏射。」樊少秋一仰飲盡兩杯茶水,含在嘴裏,模糊不清說道:「反胃嘔吐的情緒醞釀還差了點,請辰哥哥接著講下去。」

  「不講了,話題到此為止!」張辰不停左右傾身,迴避樊少秋含茶欲噴的鼓頰嘴,肅容指責:「別鬧,咱們還有正事要辦。」

  「箭已搭弦,我忍不住......要噴了!」樊少秋雙頰鼓鼓的含茶嘴,隨著張辰的規避動作而搖晃瞄準。

  「什麼東西要噴了?」光膀子的史達參,精實身材滿是豆粒大汗又裹了多處髒兮兮的沙塵斑塊,拿條毛巾猛擦身上汗沙,抬腳跨越格扇門口,踏入廳中。腕上的鍊甲臂套閃爍著燦燦銀芒。

  「呦,『好肛友』你出現啦。我以為你被小妹整到淚奔出走,跟著師父浪跡天涯,永遠不回來了。」史達參一屁股坐到樊少秋左邊、張辰對面,拎起桌上茶壺,直接懸空倒茶入口而飲。

  「渴死了,怎沒有冰水?全世界就你們東方人會喝熱茶,真夠怪異。」史達參擱下茶壺,抹掌擦去嘴邊殘漬。

  「嘿,史鏢師,你定居我們漢聯多少年了,還不懂品茶啊?一來就牛飲,真是糟蹋。」張辰嘮叨一句,手指比著桌下說:「下邊擱板有涼水,別浪費桌上的。」

  「我不是不懂,實在是幹完架很渴啊。」史達參彎腰俯低到桌下,從置物板層中提出一只黑色砂茶壺,高高舉起、仰頭便灌,壺口傾瀉長長水線直落入喉,暢快解渴。

  「史鏢師,現在情況如何。有人入選嗎,還是沒人?」張辰關切詢問,希冀湊足十人。

  「有兩個蜥蜴人,很硬。」毛巾抹過史達參的光頭、臉龐、脖子與棕色胸毛稀疏的胸膛,總算把黏膩汗砂爍給全數擦掉。「我討厭輸的感覺。這狗屁招人標準,到底是誰定的?」

  「哈哈,敗北的滋味怎樣?想必是醍醐灌頂、通體順暢,對不對。恭祝你早日上癮啊。」樊少秋抓準機會,一雪方才被人揭老疤的恥辱。

  「你儘管笑,等會換你上場了。現在來了兩個更狠的,包你非常輸服。」史達參拿眼上下打量樊少秋,像是瞻仰羔羊最後一眼地掃視他,說道:「我很賣力替你宣傳,保證人人逢你便說『久仰輸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失敗』,幫你造勢成時髦用語。」

  「有多狠?難道生得三頭六臂、喊水會結凍,剁地會龜裂的人形怪物?」

  樊少秋不以為然的拍拍長槍,自信說道:「我師父的槍法在江湖上或許擠不進前六名,但起碼也有前十之內。而師父自創的『煙雨竿蹤』,我已得七成。在限制內功的競技比試裡,我不信會這麼湊巧碰上同樣自創類型的招式,然後這個自創招式又湊巧勝過師父的自創。這種機率無疑遭雷劈一樣,倘若真個兒發生了,我立刻去賭坊好好搏他一把,贏錢給你們分紅!」

  「假如輸錢呢?」史達參問。

  「輸錢,你得請我吃一頓豪華大餐,安慰安慰我。」

  「去你的,只想幹包贏不賠的買賣!」史達參一臉嫌惡睨視樊少秋。

  「話說回來,你怎麼肯定我技不如人,進而去賭?」樊少秋挑眉看著開始品茗的史達參。

  「因為──」

  「我有預感......」史達參神秘一笑,咬開葵籽殼,把瓜籽丟到杯裏的茶湯上。這是他的創新吃法,他命名為「品嗑飲茶法」。

  「你預感要是能準,我天天拉你一塊去賭坊,甭工作了。」樊少秋起身將桌上瓜殼掃入旁邊的藤編垃圾桶裡。

  「不管來者何方神聖,總歸得照會一試,若能補足護衛缺口,更是理想。」張辰喝完最後一口青茶,將白瓷鈴鐺杯放回翹頭案造型、筏柵排水槽的竹製茶盤上。接過樊少秋遞來的垃圾桶,一掃他自己的瓜殼小山。

  「你們安心去吧。我得沖沖澡,趕上戒酒會。」史達參揮手告別,遂往北牆的左側走去,目標是後院澡堂。

  「戒什麼酒啊!?你爛醉如泥睡死在街邊,才是最帥的模樣不知道嗎。」樊少秋對史達參消失的方向瞎嚷嚷。

  「你準備好了沒?」張辰提刀起身,朝前院演武場邁進。「走,見客。」

  ※  

  六日是休假天,不會聽到長老咚咚噹噹的宏亮敲鐘聲。

  蒼墨琴本想早點起床,別賴到中午時分。豈料大約六點多時候,意識仍處於一片昏沉朦朧的睡霧之中,忽爾感覺到有個芬芳柔膩的綿軟物體,趴在身上磨磨蹭蹭。而剛硬腫脹的下半身,則被一團緊緻滑潤的嬌腴嫩肉,給束縛包裹不斷摩擦,傳來一波波飄然飛升的絕妙快感。

  他一睜眼,發現自己兩隻壯腕,俱遭師傅玉手牢牢箝箍。像舉手投降那樣左右分開、釘在他脖子兩側。兩張精繡枝梅花紋的蠶絲藍被,扔到紫砂帷帳外邊的麗緻地毯上。

  未著寸縷的赤霜華,俯身跨坐在徒兒身上,不停擰動妖嬈迷人的凝脂腰肢,巍峨顫著渾圓乳球上的殷色紅梅。她嫣紅眼影下的脈脈美目,含笑俯視懵然傻眼、不知發生啥事的大呆子。

  今日凌晨不知為何,她特別想要,恰巧旁邊躺了這麼一隻健壯溫暖的酣睡熊。令她軟綿小白手不自覺撫上緩緩起伏的厚實胸膛,摸呀揉呀,越摸火越旺,於是就給他騎上去了。然後玉手引導那一根攀筋灼杵、塞入體內,頓時傳來完全充實及酥酥甜甜的強烈快感,漫遍她情慾高亢的暈陶神識。

  「早,你還在冬......嗯哼......眠啊?」她彤唇微啟、喘著馥郁氣息,銀白秀髮在紅潤雙頰旁連連擺晃,婀娜腰肢不停搖著沁流蜜液的濕漉雪臀,動作逐漸加劇──

  遭到晨襲的蒼墨琴,愣愣盯著下半身與師傅大做磨杵運動的交合處,腦袋混亂意識和肉體快感結成一團糾纏不清。他恍神低喃:「師傅早,妳怎麼唔嗯嗯......」他話還沒講完,就讓蘭息芳唇堵上他的嘴,剩下一個念頭──被蠻橫強吻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結果蒼墨琴奮發圖強的早起計畫,被師傅的晨飆運動給打亂。完事後的溫存,想說小睡一會,花不了多少時間。沒想到這一寐,竟然可怕地穿越時空,跳掉整個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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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十五章  葵花鏢局(二)

  ※

  葵花鏢局分前後兩庭院,前院有練武場跟東西廂房,東西廂房有客房、帳房、醫護室、廁所、貨鏢保管室;主樓一樓有迎賓廳、廚房茶水間、會議偏廳,二樓才是張岳馬的起居區域,包括書房、臥室、衛浴間、雜物間。

  後院是一處環境清幽漂亮的花圃植栽,東西廂則是兵器工具庫、器材室、兩間廁所、聚餐堂和男女澡堂。北邊建築有一間大倉庫、張辰與張芙妮的寢室,以及兩道鐵製後門。

  “迎賓廳”北牆掛上大大一幅『高山懸瀑流長河,河經蒼松草岸過』的墨水畫,牆兩側是通往後廊庭院的小過道。山水畫下方是一張翹條長案,案上有兩只『翠綠彩釉、繪白枝梅』的美麗花瓶,跟兩個紅酸枝座嵌上一塊石畫板的風雅插屏,石板彩繪是『黃白小蝶嬉遊花團錦簇』。

  廳中有一個氣派的紅木圓桌,張辰坐在桌邊的鼓凳上,沖泡青茶,嗑著葵花瓜子。兩旁對稱羅列八只榆木圈椅、六個茶几。全廳老成的褐紅色調,烘烤出穩重莊嚴的思考氛圍,有助長談要事的正經性,卻也把輕鬆愉快的悠閒感,給掐得窒窒息息。

  半束長髮披在背後肩下四寸的張辰,身穿鐵藍色鏢局制服,左胸繡有「葵花」白線字樣。手捏著青花白瓷鈴鐺杯、淺啜一口青茶,等候下午比試考核。

  今日上午應徵臨時鏢客的人不少,可多半在第一關「浮球試功瓶」,達不到二流內功要求,被考核人員給勸退。甚下的好手,也在切磋比試中刷掉了幾位,剩兩位來自「射門」門派的合格者。射門的暗器功夫獨步武林,是江湖出了名很會射。

  與射門高手交戰過的人或僥倖撿回一命的生還者,說過這麼一句話形容他們:「全身上下除了耳朵和眼睛以外,無所不射!」。

  有此二位特殊專家加入隊伍,不怕箭矢暗器襲擊,固然有保障,但仍湊不到十人數目。這一趟每人計酬五十萬、光看酬勞就知道是高風險的二流黃單鏢,貼出招人榜單至今已過四日,卻只得上午兩位射門鏢客。而現在下午時段,總算盼來幾個走到比試階段的漢子,就看馮南和史達參他們檢驗的結果如何。

  其實仔細一想也挺合乎常理,輕鬆安全的無聊鏢單,誰不想走?二流內功實力的中堅武者,隨便都能找到一份酬勞不錯的優薪差事,犯不著為了五十萬搏命。會輪到他家這兒來,通常是挑剩的,或者是非常缺錢、甘願冒著生命危險的無奈選擇。

  他心情有些鬱悶,咬開瓜子殼,將糯白色薄片籽,吐在左掌心已積聚五籽的籽堆裡。他習慣一口吃十片,還差四片收成。

  門口忽然傳來悠悠吟詩聲。

  「閒日漫雲和風徐,蜻巡婉草柔岸坡,正是躺坡釣魚好時光。」

  前來助陣的樊少秋,很騷包地穿了一套素藍色直裾深衣、腰帶還插一把流蘇摺扇的文人裝扮。如果不特別注意背後一桿棉布包裹的長槍,他拖長廣袖、垂垮裙擺的文彬模樣,真有幾分雅士姿色。

  樊少秋抬頭挺胸、鼻孔瞪著張辰,朗誦自己創作的釣魚詩,負手信步踏進廳裡,一副「吾乃一介高尚學者,不與粗鄙武夫談話,以免慘遭粗鄙汙染」的倨傲姿態,緩緩走至張辰右前方一只鼓凳旁。

  「幾個月不見,你欠揍成份變強了。現在隨便一副擺爛嘴臉,都能夠引人舉拳!」

  張辰連嗑四片瓜子,扔到左掌上,說:「你知道今天要做考核員,跟應徵者比試武藝,結果穿這什麼礙手礙腳的書生服?」

  他將左掌裡的十片瓜籽,一把丟進嘴裡咀嚼咀嚼。又說:「你師父呢?信中只提到你放假,沒提到他老人家去哪。你背後那桿長槍,是新買的?還是路邊撿來的?以前怎麼沒見過。」

  「停停停停停,一進門你就劈頭拋三個問題過來,是有多急啦?我從隔壁走出家門、費盡心思又歷經數十步之遙途,才排除萬難地走到這兒來。讓我先喝口熱茶,緩緩氣行不?」

  樊少秋一屁股坐到鼓凳上,抖兩下小臂讓寬大廣袖褪至手肘,拿起茶杯嗅了一小會近似蘭花香的茶香氣味,放下杯子說:「我這套近一千塊的書生服,買回來只穿過一次。現在有機會穿,當然要晾出來曬曬嘍。你放心吧,我裡面只著一件短罩杉,待會脫掉外服便可上場。」

  「至於我師父,他棄權六派三門的論武交流,改去帝郡泰衛城,參加『綜合械鬥大賽』的初選賽場,打算贏得高額獎金。我背後長槍,是師父提早給我的『出師證』。雖然我目前只得他七成技藝,但他還是先將出師證頒發給我。」

  樊少秋扣起白瓷杯,再次細聞清爽茶香,接著淺淺一啜、含滯於口中,使甘醇茶湯融混繚鼻芳氣、斥滿整個口腔,然後緩緩咽下溫湯。

  「我有個問題想問問。」樊少秋喝完青茶,伸手往桌上一塊圓盤抓起一把葵花瓜子。說:「你爹鋼鐵花都的本鏢,做都還沒做完,怎又多接這單和其他鏢局合作一塊去鐵京城的護衛榜?」

  「順道嘛。司爾港都有一間『梁泊鏢局』專門承攬外國富豪遊客的護差。他們人手不夠又想吃下這宗肥單,便尋找可靠的老字號鏢局合作。然後找到我爹一位住在港都、靠販賣情報吃飯的老朋友,於是牽線牽到我家來。

  「他們允諾會加派十位好漢過來幫手。」張辰淺抿一口醇芳溫茶。續說:「我爹本著『趁著鏢業景氣正紅,能賺多少盡量賺』的宗旨,攬下這件單子,與本鏢併榜同行。」

  張辰一邊咀嚼瓜子肉,一邊說道:「我們人手也不大夠,雇主要求又高標,所以才招起『贏過我們為合格條件』的臨時鏢客。」

  「什麼!合格條件是贏過我們這些人?」樊少秋嘴裡瓜子嗑到一半,驚聲詫呼:「那豈不是招不到人嗎?」

  「噗!!」張辰噴出一小口茶水,愕然看著眼前粗眉圓頂的短髮大眼男。愣愣說道:「樊兄,自知與自負,你只得了最糟糕的那一樣......盼君多多省思。」

  「省思?改天行程空檔再思吧。信中你托我去『懸壺藥齋』買的東西,我全帶來了。都是真貨,沒有仿造的贗品。」

  樊少秋探手入懷,掏出兩大包頗具份量的箱形油布包裹,放到桌上。再從雙手寬袖內袋拿出一個紅楓木盒,疊到油布包裹上面。逐一介紹:「這可是我下足功夫層層篩檢,好不容易買到的懸壺正版品『燃盡丹』、『內傷速療藥』、『止飢營養丸』、『特效創傷粉』。」

  樊少秋拆掉包裝封蠟,打開花繪盒蓋,反轉盒面給張辰瞧瞧。盒內鋪滿一顆顆狀如蠶豆的暗白丹藥。

  樊少秋講解道:「一顆內功翻倍一天,然後脫功變成普通人一天。吃兩顆即得到四倍內力,脫功五日。同一天之內,吃到第三顆便會傷及內臟。若是五顆以上,就會折壽......希望你一顆都用不著。」

  「辛苦了,謝謝。等我爹回來再補錢給你。」張辰抱拳致謝。「燃盡丹只是保險措施,說不準哪天靠它撿回一命。現在這麼有多顆保險,送你十五顆要不要?」

  「不用,我有備置一瓶了。」樊少秋蓋上木盒,連同油布包裹一塊放到桌底下第二層的圓盤置物板上。他四處張望,說道:「怎沒看見小妹。她去哪兒了。」

  「她呀,跟扛鏢子一塊出鏢去黎漫。」

  「跟娘娘腔一起?那倒也安全。」

  「說到小妹,之前你對小妹不是頗有意思。現在怎樣,心意沒變的話,我可幫你一把。交給其他男人,我不放心。你是我知根知底的人,心思單純好相處又容易操控。是個可託付終生的老實人。」張辰提起青花茶壺,給自己續杯。

  「容易操控?」樊少秋聞言一怔,目光如電的看著張辰。

  「是輕易容忍操苦的易容操苦,不是容易操控!」張辰臉色如常,語氣平穩:「你聽力真是有待加強。」

  「或許吧,最近沒空挖耳朵。」樊少秋跳眉撇嘴,續說:「多謝辰哥抬愛。但自從小妹在我背後貼上什麼『好肛友』之後──我轉意了。」

  樊少秋視線穿越張辰,投向遠方,彷彿在思念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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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葵花鏢局 ﹝一﹞

  ※  ※  ※

  妖魔鬼怪在五百年前「鳳凰轉生術」與「雲龍聚氣功」被不明人士公開前,多數靠著汲取其他活物生命精氣、掠奪腦髓臟器,或連皮帶骨一口吞的貪快式修練。僅少數選擇純淨的日月光能來緩慢修練。而貪快修練的缺點,會不停累積怨氣執念,終有一天扭曲思想、折磨加身、形體醜惡化且胃口越來越大。引來正道人士、善營妖魔鬼魅、黑吃黑的邪異怪物等多方圍剿或互相殘殺;此兩種功法一公開之後,妖禍事件大幅減少。

  【法與靈】

  用一半內功轉化成靈力,再與精神力融合為一,便是法力。直接用法力打人,只會得到一半內功的破壞力。同樣,用法力直接炮轟惡靈類的厲鬼怨魂,僅得一半靈力的破壞力。只有配合「法術」才是最大威力運用,等於是赤手空拳的裸體戰士,穿上精良的護甲武器。

  有些東西法術很難作用,甚至無用;靈力,內功湧聚在腦袋裡融練精神力,凝練過程中必須秉持善念或惡念,若是無念──即是補品。你用無念靈力打過去,保證對方立馬精神百倍,比喝什麼提神飲料、嗑亢奮藥丸還得更有效。

  【雲龍聚氣功】

  古代解釋:吸收天地日月精華為己用。

  現代解釋:除了吸收日月光能外,亦可吸收熱力、大氣零微電能、生物廢息等游離能量。

  「生物廢息」就是每一口生物呼吸中吐出來會令自己老化的生息,而這口生息,是生物壽命自然進程中排放出來的。白話即是「回收」你每一口呼吸所流洩掉的生命氣息,並非巧取豪奪。

  【鳳凰轉生術】

  準備一具想轉換任意物種的該物種屍體,剩下就是賭運氣和施術者的法力高低和術式理解程度。需要十支「普通」的鳳凰羽毛作施術材料,鳳凰羽分普通、副族長、族長。如果鳳凰自己要轉生,則又分:陌生、親友、伴侶等羽毛,術後會增加一至幾項天賦能力。

  低階轉生術,不帶一點原身力量轉生,意即術後清空原本擁有的力量,從頭修練。高階則是十成原身能力,轉生過去。

  完全轉生術,能夠自由切換原身和新身兩種生命形態。至於第三種、第四種甚至更多的複合變身,就等天才們開發......除鳳凰轉生術以外,其他諸如:藉體依憑、厲魂附身、鍊鑄肉軀、拼裝塑形等各類轉換法,皆有副作用或需要某種東西來維持。

  【內功】

  內功達三流的武者,能夠發出:劍氣、刀氣殺傷對手──矛、槍、戟、叉類的是噴發「空錐」和「裂空波」──錘、板、棍、耙、杖、盾則是發出「罡壓」。巔峰以上的恢復速度,足以維持連續發招,不會耗弱自身內力。大招、絕技除外。

  【氣勁種類】

  一般都是造成內傷。特殊氣勁有很多種:撕裂、水腫、焦炭、毒性麻痺、電擊性刺痛麻痺、潛爆、凝土塊狀化、內臟移位......

  【原能】

  外國武者對內功的稱呼是「原能」,普分原能五級。一級上去是「巔峰者」、「超級」、「掌控者」。他們不知外放切裂性氣勁的方法,只能擎起短距離及表皮方面的原能護勁,卻也因此防護力更為堅固持久。

  ※  ※  ※

  公元二零二零年,

  漢聯曆二三一年十月二十四號,週六,下午

  ※

  『余少時,曾養過一隻公雪貂,余喚牠小雪。每日為了生計,兢兢業業地處理鏢局各種事務,日日奔波至工作結束。長期纂積下來的累心壓力,令余時常幻想逃離現實,逃得遠遠......

  唯一讓余在枯燥生活中感到些許歡愉的事情,便是逗逗小雪的悠閒時光。

  牠那一身雪白柔軟的皮毛,摸起來是如此溫馴柔順。

  牠那可愛細長的抖動鬚鬚,輕觸時,會搔到癢處似的鼠竄逃離。

  牠聞嗅食物而蠕動粉紅鼻子的俏皮模樣。

  發現衣物被褥遭到亂咬亂啃、一堆小飾件和鞋子不知拖去哪藏,找牠興師問罪,牠卻擺出好笑的無辜問號臉,或懶得鳥你的擺爛姿態──在在讓余覺得現實中,仍有一些值得期待的事物。

  遺憾的是,一趟跨郡走鏢中,余忘計關緊房門。返家後,小妹哭著告知我小雪不見了,很可能跑山上去。

  當我再次見到小雪時......牠已經.....成為......盜獵者手中的一張皮......一張雪白沾上怵目血漬的黏片貂皮......血淋淋的白貂皮......一張我可愛小雪的.....皮!!!

  我讓盜獵者受盡三天酷刑折磨後殺死他們,然後將其曝屍荒野。

  我殘忍嗎?

  不,接下來,

  我將獵殺這些垃圾到底,直至屠盡!

  一經發現盜獵組織和買家的任何訊息,便是我行動之時。

  我希望......別,再,有,第,二,個,小雪......』

  ※  ※  ※

  ※  ※  ※

  ※  ※  ※

  葵花鏢局──三代傳承的老字號鏢局,三代前是鴻商富賈。年方六十一歲的鏢頭張岳馬,圓額方臉極短髮、在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眉宇之間,依稀透著早年正義凜然的俠客氣質。是一個不笑不顯老,一笑便顯魚尾紋跟抬頭紋的花甲老人。他在三年多前連連虧損下,就有結束鏢局的念頭。豈知第四年,業務突然變好,每件鏢酬突然提高一截,而且是雇主自己要提高的。不僅他們葵花鏢局,其他鏢局也是一樣開始爬坡式的向榮情況。

  此況成因,是城外綠林好漢、強豪山寨、劫道馬匪等勢力的更迭替換,變得異常快速。導致以前打點路線的和平策略,很難實施。今日打點完善,過了幾天或幾個禮拜,協議過的強人團伙就被新勢力取代,然後又要再花費一筆錢財,再談一次判,還不一定能成。既然如此,不如碰碰運氣或者硬闖過關。

  張辰──張岳馬之子,二十八歲,內功達到二流,是從官方「茴涵」學府學來的一般內功。佩刀為大刀──待人彬彬有禮不矯情,處事優先審視人與人之間的利害關係,其次才是評估損益得失。重情義,視情況助人,不會僅看片面說詞就幫。曾養過一隻可愛雪貂,後來雪貂發生意外,不幸喪命......從此對盜獵者恨之入骨。這道創傷,會令他在某些情況下作出衝動型的降智決策。

  張芙妮──張岳馬之女,年方二十、圓潤臉蛋,是個青春洋溢元氣十足的活潑少女,她的月牙眸子,再搭上微豐的腮幫子,讓她笑起來益發甜美可愛。四流內功,同哥哥一樣,出自茴涵學府的功法。

  她和哥哥產生爭執,生悶氣時,會尋機偷偷在他背後,用毛筆畫一顆長了三根捲毛的禿頭孩童臉,再題上四個字「三毛屁孩」。要不就是貼上一張字條,字條寫著:「吾乃天下第一高手!不服者,歡迎從背後用棍棒圍毆。」,諸如此類的惡作劇。

  樊少秋──二十五歲,內功差五日晉至一流。家裡是做流動攤販的,居住在葵花鏢局隔壁,每日得早早起床張羅百貨商品,堆疊到四輪拉車上,跟著爹娘一起去早朝市集做買賣直到中午,下午四點又得趕夜市。不過他經常翹掉下午工作,跑去釣魚或者找朋友遊玩。與張辰兄妹是從小玩到大、竹馬鬥劍的好朋友

  十七歲那年翹掉下午工作,去腸茴城附近一座盛產肥魚而聞名的「落雁湖」釣魚。遇上超級高手「煙雨釣客」藍負搖,划著一葉輕舟滯於湖心處釣魚。

  藍負搖見他在蘆葦草岸上的甩竿姿態,瀟灑程度已到花容驚失色、草垂心臣服,魚肚翻天任他釣的天人手腕。便踏水而來,跑到他面前,說要收他這個釣腕天才為徒,傳承他一手自創的槍法「煙雨竿蹤」,還說他十七歲起步是晚了點,但只要持之以恆,必能達到他的高度......

  樊少秋曾被張芙妮貼過字條,在後腰處,字條上面寫著:「我是三毛屁孩的好肛友,夜夜爆肛到天亮!」

  鏢局成員:

  馮南,二十五歲、三流內功,以前是腸茴城裡「爆魂」飆馬族的特攻隊隊長,是一個活在時速180公分世界裡的塞車男子。曾經夥同五位隊友,手持兩把特製西瓜刀,闖進同為飆馬族的死對頭「猩矢社團」地盤上,從左祥七道的繁華街頭,一路殺到街尾,殺得猩矢成員一個個雞飛狗上吊又哭爹喊娘的狼狽不堪。

  他街頭廝殺中自悟的「西瓜十八刀」,是一套刀刀專攻斷手斷腳、砍面破相、劈胸劈背的狠辣戰法;後來被城內名捕之一的義父周處,逮進衙門,用「拳腳動作」來給他講了一段除三害的故事。使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經由義父引介、加入葵花鏢局,已有四年之久──同樣,被張芙妮貼過字條:「飆破一切衙門,交通官差全都去吃屎!」。

  史達參,年紀不便透露、模樣看似三十幾歲,是一位持有永久居住權、棕眸光頭的外籍人士。曾在司爾港都居住過,前職業是──黑道的「暗差快遞」。

  某趟運貨途中,因好奇而打破自己「不探究貨物」的原則,打開貨物,發現貨物是集團用來送禮打關係的珍稀動物「青斑白虎貓」。

  接著被人蛇集團追殺,之後他聯手官府,剷除人蛇奴隸集團。結果惹來自稱集團頭子的叔父,嚷著要報仇繼續追殺史達參。他不堪「殺了小的,來個老的。殺了老的,又來個老祖宗」這種萬年老爛套路,而選擇隱姓埋名,帶上青斑白虎貓,跑到腸茴城,幹起鏢師職業

  原能二級的他,一身功夫全在手腳上。穿戴客製輕量化的鎖子甲、手套、護臂,護脛和鐵靴,使他走鏢抗匪、幹架切磋都是無往不利的少傷順暢。

  屠兩斤,嗜錢如命、喜好賭博,三十六歲、三流內功,濃眉大眼方型臉,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壯碩矮漢子,擁有天生怪力。在怪力加持下,三流內功能打出二流的越級破壞力。武器是長棍和拐棍;曾為衙門捕快,一次抓捕「格殺通緝犯」的追逐戰中,失手沒救到命危的搭擋,而引咎辭職。歷經兩年低潮,在交情不錯、前上司甘起的探訪開導下,重新振作,加入葵花鏢局。

  麥徵蒙,短髮、臉型略為長方,三十二歲、內功二流。曾是大內密探,為了自由而詐死,過往一切皆是謎。

  林坦之,二十六歲,武器是兩柄平底鍋,練過黑市販賣的異書《榴槤寶典》。此書輾轉流落到「浪城商人」手中,該名商人佇腳於腸茴城的四日期間內,被他購得。

  好奇心驅使而修練寶典,按書中指示、搭配服用彼琳恩森林特產「錯性榴槤」,練到差點變性而緊急停止,堪堪保住下面小兄弟。卻也變得皮膚白皙、明眸皓齒、唇紅細眉又氣質陰柔的娘腔俊秀郎。表面宣稱自己僅僅一流內功,實際已是臨近巔峰者的層次,是葵花鏢局內武功最高的「扛鏢子」──有個高䠷健美、肌肉線條適中不誇張,面容姣好的老婆......刁千莎。

  《榴槤寶典》是一部反射攻擊為主力的神功,身體受擊時以兩倍對手速度、兩倍對手傷害,反彈回去。並減輕三分之一自己受到的創傷,最高境界在內功差距沒有很大的情況下,亂向反彈刀氣劍氣。

  他也是張芙妮的字條受害者之一,著名的字條是:「他是男人喔!他是男人喔!很重要──」、「鐵杵不會磨成繡花針的神奇俊男。」、「夜夜遭娘子漢磨杵的可憐小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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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十三章  月宵(五)

  ※


  【肉慾內容請至讀墨電子書。】

  以下,僅以簡述來說明戰況:

  女師男徒一絲不苟的坦誠相對,兩眼不合就開始貼身激烈肉博,叉過來又圈回去、圈完再叉、叉完再圈、圈圈覆叉叉、叉叉覆圈圈,上上下下兼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兼顫顫抖抖。

  玩得興起,各種姿勢百出:旱地拔蔥、平地起飛、金雞獨立、倒掛金鉤、一下八肢一下八肢半、步罡踏斗、幹盡利落、白鶴晾翅、餓虎撲羊、騎士錦標賽之衝鋒陷陣、橫衝直撞、斗折蛇行、侵門踏戶、排擠驅逐、侵了又擠、擠了又侵......花樣眾多,繁不及備載。

  倆人一路圈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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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第十二章  月宵(四)

  ※  ※  ※

  『尚未敞開心扉與你共渡此生的歲月裡......我從不知道......原來身畔有親密伴侶,能夠併肩站在一塊說話,彼此緊挨坐著吃飯的感覺──是如此美好。』

  ※

  『很久很久以前,我便渴望將妳深藏起來,藏於我心中──保護妳。將一切紛紛擾擾的繁務重任,屏除在外......』

  ※  ※  ※

  ※  ※  ※  


  碧蓮天闕山脈,水仙宮,

  蒼墨琴揹著師傅,降落到花崗岩建造而成的練武廣場上。

  皎潔月光照灑下,場中二十支稀疏排列的草襖木人樁,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發毛。夜晚無論身在何處,倘若不經意望上一眼,將看見四排穿著塞草棉襖的無臉木人樁,直挺挺杵在場中凝視著你......他早想拆掉這些嚇人玩意,只是晚上一直很「忙碌」,才會保留到現在。

  東廂房是弟子們住宿的齋舍,三樓皆為大通鋪,二樓是一間間擺放四架雙層床鋪的八人房。一樓是單人套房與室內練武場,套房是給成績優異的高期生和特等生居住。

  想當初他以十六歲之齡,靠著傑出輕功,入主一樓末間套房,羨煞許多二、三樓師兄師姐。可惜後因某件事情曝光,而被踢到三樓大通鋪跟小屁孩一起睡。如今這座曾有過活潑嬉鬧聲、戶戶夜裡挑燈苦讀厚本參考書、對練吆喝聲不斷的東廂齋舍,卻是一片漆黑靜謐。他發誓,一定會讓門派再現昔日榮景,去掉師傅肩上重擔。

  「琴兒,煙草盒擱在長老的房門口就行了。」

  赤霜華把一堆購物品轉交給蒼墨琴,然後朝“水沐昭昭”樓的教學廳走去。「衣服記得收妥,糕點別忘了冰啊。」

  「是!」蒼墨琴望著她曼妙背影,拾級越過廊前石階,踩上教學廳的駝色疊蓆。

  他拎著大小包裝精緻的禮品盒手提袋,運功騰空躍起,輕盈落到“水沐昭昭”樓的三樓陽臺上,拉開兩道格窗拉門,踏入淳雅飄芳的寬闊臥房中。左面陷壁有一張加大型、精雕細琢的架子床,由粉紫床幔交幕遮掩內部一片柔滑舒適的黑綢床單、兩個金絲軟枕和長條抱枕的旖旎景色。

  對面牆上『夜林裡仰望星空』的大褂布底下,角落各有一只雕蔓高几,放著多肉植物「芳香波」盆栽,拱襯中央一張特大尺寸的貴妃椅,和一張寬矮茶几。

  右手方,則是靠牆的朱漆衣櫃、山毛櫸書櫃跟木紋冰箱──他想過要不要弄個兩用小柴爐,冬季燒柴添溫又可方便炊事。

  過了房間中段帷幕的另一半邊,擺置一組黑褐案面的梨花木圓桌、四只彎腿圓凳的桌椅組,與牆角四盞麗緻的蓮花立燈。在樓梯口房門緊閉的側旁,是衛浴間。

  他悉心改造的雅致大房,整間瀰漫「芳香波」的淡泊清香。不僅主臥室,從一樓山河彩繪隔牆之後的內廊走道和溫泉池環境,直至三樓主臥室的清潔維護、改良建造等工程,全是他一手包辦,天天勤快打理。

  這是他倆夜晚休閒嬉戲的私密空間,不特別講究點怎麼能住得舒服?

  房內現下僅靠月光照明,天花板垂吊五盞的八角流蘇燈籠,正在沉睡中。

  蒼墨琴屈指一彈,指勁打開門邊開關,點亮八角吊燈與四盞蓮花佇燈,澄黃光輝立時綻滿寬闊臥室──地纜電線是獨孤長老偷牽過來的,理由是「我們不是原始人!」。但官府若來「查電」,老伯講明一概不負責任也絕對找不到他的人。

  蒼墨琴脫掉鞋子、放下煙草盒,浮起身子,往右飄過描繪精美花紋的高級地毯、穿越臥室中段的粉紗落地罩,來到罩腳旁邊的雙門木皮大冰箱前,拉開冰箱門、將袋子裏的桂花糕、綠豆糕、芋頭酥等糕點盒,全數放入冷藏間。把買來的衣物暫擱在貴妃椅上,然後火速飛到陽台那邊,關好拉門,穿上鞋子、拎起煙草盒朝西廂飛去。

  西廂二樓:「兵器庫」、「雜物庫」、「藏書房」、「長老寢室」。

  西廂一樓:「伙房」、「食堂」、「廁所」、「男浴堂」、「女浴堂」──由於長期財政困難關係,因此顯得簡陋樸素,也無從擴建增築。

  他落到獨孤長老的房門外,發現門把掛了一塊寫字板「外出中」,便煙草盒擱在門旁一只籐編搖搖椅上,之後跨越翠竹欄杆,跳下去。

  他踏進伙房,左側牆角是一道嵌了四口大鐵鍋的磚砌灶頭,和一堆堆薪柴剖片。柴堆上的牆面,貼了一條黑字紅聯「柴火燒出好味道」。

  獨孤老伯的廚藝,除偏鹹了一些,算是好吃。他曾虛心求教,學會幾道菜,爾後師傅的健康餐點都是由他負責。

  他走到胡桃木皮的六門大冰櫃前,拿出哈密瓜和水梨,接著隔空御物,抽出灶頭旁壁掛刀架帶上的剁刀與橄欖木砧板、餐具廚櫃的大號青瓷酒壺和小杯子。然後把水果扔到砧板上,開始御刀剁剁剁剁剁......

  他抱起『醬香‧都鐸白酒』的罈子,斟滿大號青瓷酒壺,很快就做完兩大盤糕點水果拼盤。

  ※

  廳外練武場中的蕭條景象,令赤霜華深感挫折憂傷、煩躁徬徨,直想拋開一切,跟徒弟逍遙自在去世界各地遊玩旅行,什麼都不管。若非有他存在,她或許會踏入極端方向的歧路,悖離仙宮宗旨而不擇手段的經營門派。

  也正因為他,她才能解開心結而練成水象聖典,更是遠超歷代功法的頂點紀錄,達到數任掌門不曾企及、臨近五宮創始者的境界。創始者毫無疑問是名主宰,一個浪跡千百頁異次元世界、極少歸鄉回來探望故土風情的男人。

  她與他的師徒發展,如今細看下來,甚是離譜荒誕。原初只想撿個關門弟子作傳承,不料後面卻演變成她的頑熊夫君。

  一想到那頭模樣欠揍的大狗熊,赤霜華不由輕笑起來,走到教學廳北面山河彩繪壁的側邊鐵門,解鎖拉開厚重塗漆鐵門,跨入後廊。

  這塊門板原本是沒有的,成婚後,莫名多了這扇鐵門。全因為他的變態規定──夜晚後廊至三樓臥房的家園範圍裡,她只能穿他改造過的薄紗睡袍走動,任一件薄紗都不超過兩層。那些寬袖薄紗裝,後擺一律開衩至臀溝上的繫帶處,兩肋側邊也各開一道口子,方便他賊手伸進來,摟攬她腰肢......

  此後,她夜晚無論是在書房內查閱典籍、走在樓梯及廊道中,或是閨房裡半躺在貴妃椅上看書,都得應付他各種突擊、奇襲、偷襲,瞧瞧這有多誇張。

  她站在後廊,看著徒兒傾力打造的「月下醉夢池」。

  寒月幽光照耀下,清澈的溫泉池泛著粼粼銀波且蒙上一簾簾朦朧水霧,池面零綴朵朵紅白花瓣,應風吹襲而旋舞漂流。樸拙挺拔的黑松樹,圍於北弧池岸上,恍若謙和有禮的老侍者。松下栽種一片錦簇花草:芙蓉、櫻草、水仙、形似繡球的藍雪花、茉莉花。

  如此風雅愜景,證明打造者的用心。但近年有些變動,池中多了一根漢白玉雕花柱,其居心甚是險惡、花樣又是翻新了好幾種。每當她望見那支綁人柱,心兒總會怦怦怦亂跳。

  後廊末端浴室。

  蒼墨琴對著一面橢圓框鏡刷牙,刷畢將漱口水吐進原木寬槽裡、開水沖一沖,隨後走到杉木泡澡桶前沿,拿桶邊高腳几架上的小木盆,舀起桶內溫水往身上灌澆,抓起几架第二層置板內的澡豆丸,開始搓洗身軀。

  他此刻心情火熱亢奮,躍躍欲動,待會就要與仙子師傅進行一場或幾場酣暢淋漓的肉搏切磋。像這樣在家悠閒的好時光,恐怕剩沒幾日,所以每一刻都得全力以赴。雖然外宿打拼事業仍舊可以肉搏切磋,但舒適度、自在度和環境衛生,跟家裏差很大。

  帶著自備的盥洗用具、床單被套、衣物毛巾,連月在外地跑來跑去是一件麻煩事,既占空間又得花時間清洗,丟給洗衣機還會忘記,有事耽擱而悶到發臭。另一個選項是砸錢買新的,然後隔一段時間再買新的替換舊組,或者洗一洗重複使用,結果還不是一樣。

  他穿上黑色長袍,步出浴室──見對面樓梯旁、另一間浴室的門板仍是閉得緊緊,便知師傅還未完事。

  他順著池畔石階走下去,走到一百二十多公分深、水溫三十八度的池子裡。他太高大了,只好蹲著移動,這水位本非按他身高設計。

  他仰躺在暖和的池面上漂漂浮浮,舒適得撥著泉水哈哈朗笑,幾片花辦也被撥到團團轉。

  形如岸彎的池畔石階上,擱了兩大盤種類豐富的飲料點心,有酒有茶又有糕餅水果。後廊牆面,精心彩繪了幾棵落英繽紛的優美桃花樹,和雙翼豔麗的蝴蝶群。

  他游至廊邊,背倚環石階,仰望天空皎月,安靜坐在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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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十一章 月宵(三)

  ※

  赤霜華溫柔看著身子轉來轉去試穿衣衫的徒弟......通常仙宮弟子經查訪挑選,說服父母以免費傳授學識武功,只需繳交伙食費為條件,來收徒。而「關門弟子」是自覺練成聖典無望,培養下一任掌門、唯一親自收養的徒弟。她便是在此情況下,開始尋找下一任,然後遇上他。

  當時從腸茴城輾轉到鐵京城,在鐵京城東側「光祿」區的街頭邊,見到十一歲的蒼墨琴。他蓬頭垢面、臉黃肌瘦、衣衫襤褸、披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老舊披風,背靠門牆頹坐在一間人去樓空的糧油鋪子前,低著頭面對飢腸轆轆咕嚕咕嚕叫的肚子。

  她以為只是一般乞丐,她實在沒法幫那麼多人,正要走過去時,卻發現他並沒有如真正乞丐那樣,伸手向路人討個溫飽錢,而是任由飢餓嘹亮地折磨他......是怎樣的人,才能忍受飢餓折磨致死的處境......是怎樣的人,明明有溫飽機會卻放棄求生,或者該說是違抗生存天性,選擇了餓死自滅的道路......

  出自好奇與心軟下,她買了一籠肉包子,走到他跟前,蹲下把包子遞給他說:「吃吧,活著才有希望。」

  他抬頭,她震撼──她從未見過有誰,能夠一個眼神便將自身所有念頭、意志、想法,明明白白地傾訴予別人,告訴他是怎樣的一個人,而且意念大如汪洋海浪般一股腦兒淹沒對方。當時淹沒她的意念是,無邊無際的萬念俱灰──尋死。哀傷悲嘆感染了她心靈,令她莫名感到心痛。

  為一個陌生人心痛不捨,聽來荒唐可笑,只有遇上了才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在「不能見死不救」的惻隱心驅使下,她帶他回去水仙派,收為關門弟子。

  教學期間經她持續的開導之後,他漸漸脫離自我毀滅的漩渦,也了解到他以往有個相處融洽、簡單知足的平凡家庭,直到邪教掠劫那一天......總之他振作起來後,胃口大開,體型由瘦柴身子骨,一路吹氣球般快速成長,數月時間就比他年長的師兄們更加高大。

  不過學習態度和學習能力,卻慘不忍睹,簡直是低劣到極點!

  上課故意挑最後面的靠窗座位,她在黑板前引經據典的悉心講解,他專心看著外面空中飛舞蜻蜓。蜻蜓比她好看是吧!?

  下午打裹草木人樁,作基本技擊訓練,其他徒弟嚴肅認真演練,他卻摸著木人樁的稻草臉說:「草兄啊,草兄。你長得如此帥氣,我怎痛下殺手打你呢?」──氣得她拿藤條抽他屁股,抽得滿場跑。

  唯一讓她深感欣慰的是──他的輕功。在高中下三年級徒生「混合競比項目」的排行榜上,僅僅輸給高級生,而且只輸給前三名,他穩居第四名。連續三年皆是如此優異的成績。

  然而,在某一日秋高氣爽的傍晚,她終於知道他的輕功為什麼練這麼高了──全是為了偷看她洗澡!!

  從他穩居第四名直到他十九歲,被她發現偷看洗澡的事情,足足三年時間!......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而這劣徒的輕功,居然高到她得用上兩成功力才抓能到他,下場自然是他兩個禮拜都得趴著上課,屁股痛到坐不住椅子。

  不過他有個優點,每當有人遭到霸凌時,他是最快跳出來仗義講理,用拳頭一挑多人的宣揚道德倫理,結果通常是兩敗俱傷。還累得她親自敷藥,並說明會處理這種情況,不需要他急著跳出來找揍。他總是說:「心裡創傷是不等人的,等到師傅妳來主持公道,受害者的陰影面積都不知有多大塊嘍。」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沒想到現在,他竟長得這般高大,堪比棕熊。假使不用內功,他與棕熊互拍巴掌還可能拍得贏。過往喪親毀家的沉重傷痛,埋沒不了他獨特的親和特質。

  不僅如此,他眼神上的轉變,熱到令她不自覺迴避他的目光......忘記何時開始,她變得一秒都不敢與他相視。

  「師傅,師傅?」蒼墨琴伸手在赤霜華發楞的眼前上下緩緩拂動。他另一手按在她香肩上輕搖著:「回魂喔,師傅。」

  「什,什麼事?」赤霜華收攏追憶思緒,赫見徒弟稜角分明的粗獷臉龐,近在咫尺。

  蒼墨琴把嘴湊到她的耳畔,小聲問道:「師傅,這罩甲一件多少錢?」

  「大概一萬一千多吧。內含兩層品質優秀的細鍊網,算是不錯了。」赤霜華疑惑問:「怎麼,有問題嗎。」

  「這麼貴,您花錢功夫真是磅礡闊綽,突破天際也。」蒼墨琴神情寫滿訝異,後退一步,望著面色坦然的赤霜華。接著說:「不行,不行,我去跟老板談談。看能不能便宜點。」

  「你別為難鄭老板,人家也是需要生活。」赤霜華伸手欲抓住他手腕,卻落了個空,眼睜睜看著他高寬背影迅速撲向獵物。


  「鄭老板,借一步說話。」蒼墨琴堆起誠懇笑容,邀請鄭寶匡一同走入展架行列旁的窄道。

  「先生有何吩咐,鄙人能做到的,必定幫忙。」鄭寶匡笑瞇瞇的探詢。

  「唉呀,鄭老板。你我一見如故,何需如此見外叫我先生呢?我叫蒼墨琴,喚我小蒼、蒼小哥或是蒼小弟即可。」

  「實不相瞞,我對鄭老板可是『一見鐘親』吶!」蒼墨琴熱情牽起鄭老板的手,牢牢握著。用熟識多年的老友語氣說道:「那感覺,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一等血親,在他鄉意外重逢那樣親切熟悉。恨不得立馬與鄭老板歃血結拜做兄弟呢!」

  「啥?一見鐘親?結拜?」鄭寶匡被蒼墨琴突如其來的混熟神技,給驚得瞠目結舌,眼珠子都瞪得凸出來。腦海佔據難以置信的念頭,看不出這種爽快類的彪形大漢,竟是如此油滑。真是好大的反差,好厲害的混熟連續技,完全不給人有反應機會。

  蒼墨琴笑得燦爛,打鐵趁熱:「鄭老哥啊,你我結拜兄弟多年,小弟遠道而來,專程來捧場幾件罩甲。想必老哥哥會關照一下小弟,賣個兄弟價給我,對吧。」

  「我啥時跟你結拜了,還結拜多年!?」鄭寶匡驚得下巴快掉到地板上,沒見過這麼奇葩的人物。

  「就剛才啊,老哥哥有親耳聽到『結拜作兄弟』這五個字嘛。」蒼墨琴依舊燦笑,比出五支手指頭說:「咱們結拜到現在已有五秒之久,正所謂『渡秒如年』,意即五秒等同五年之久──老哥哥,你說,這五年還不算多年嗎?」

  「哇靠,聽見『結拜』就算結拜過了!『渡秒如年』又是什麼進階版成語?」

  鄭寶匡無比震撼的看著蒼墨琴,右手大拇指忍不住緩緩升起。感嘆說道:「我徹底折服了。你比尊夫人更是猛上不知幾何樓層去。今日奇遇,抵得過我在市井街坊裡打滾大半輩子的人生經驗......高啊,真是高啊──」

  「嘖,鄭老哥哥呀,您怎能說出這種無情話呢?咱們結拜至今也有數十秒了,也就是數十輪春夏秋冬。試問世上有誰家義兄弟的感情,能夠『堅持』到如此長久呢?」蒼墨琴擰眉撇嘴的責怪神情,盯著鄭寶匡說道:「老哥哥切莫再說些薄情寡義的話語,傳出去可是貽笑天下吶!」

  「連消帶打加上扣大帽,滿口硬拗話術說得自然索利又詼諧逗趣,一點羞恥感與滯礙感都沒有。」鄭寶匡哈哈一笑,點頭說道:「好啊,今日兒,便結交你這位朋友。咱們別看年紀大小,以平輩相稱即可。來,讓我請蒼兄淺啜一杯紅茶,小聊幾句。」

  他一說完,邊領路邊招手高喊:「阿貴,麻煩把這些罩甲打包裝袋,拿到櫃檯旁邊放著。」

  「好,那就叨擾鄭兄片刻。」蒼墨琴抱拳一禮、跟在鄭寶匡後面往櫃檯去。他回頭對師傅傳音入密說:「等我幾分鐘,很快的。」說完,送一記飛吻給她。

  赤霜華怔怔看著徒弟走到櫃台那裏和鄭老板喝茶閒聊。她太低估徒弟拉關係套交情的混熟技藝了。

  他們暢談十分鐘左右才結束。

  蒼墨琴笑呵呵的小跑步回來。

  經過人情協商,每件罩甲成功砍價一千塊,還留下一張寫有自家地址的小紙條,給鄭老板收藏。約定有空來仙宮作客一宿,泡泡茶聊聊天。

  師徒倆人提著大包小包的逛街戰利品,返回仙宮時,已是晚上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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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月宵(二)

  ※

  “萬利衣飾”向來生意興隆,年約四十多歲的老板鄭寶匡,為人豁達健談、做事謹慎又不會過於僵化,街坊鄰居經常來他這兒串門子。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也喜歡光顧他店鋪,幫派份子同樣常來批量購買耐砍衣甲,算是長期大客戶。官府的衙差捕快,偶爾也會找他探聽一些小道消息。三十九歲的老板娘牧詠瑛,是個沉默寡言、手腳索利的賢慧主婦。每日傍晚時分,回到店鋪後方的自宅院落忙碌家務,所以晚上見不著她人。

  店鋪半邊區域,有四排高至方格天花板、寬至後門的斜屜展示櫃,一匹匹五顏六色、平織斜織或帶花紋的綾羅綢緞、棉麻毛絨等布綑,塞滿了四大櫃。擱在門牆角落與布料區相對的裁縫桌,針線剪尺、熨斗牛皮紙等工具一應俱全。

  另外半邊區域,是一輛輛掛滿成品衣褲長袍的滾輪掛衣架,一座座十字竹竿披著各款套裝的陳列區,例如:背心軟甲、長擺無袖罩甲、裹著鎖鏈的裙子褲子......等眾多款式。亦有五名頭戴碗蓋圓帽、脖掛軟尺、穿件短袖灰杉與束腰黑褲的老小夥計,忙著招呼顧客、量身修改袖子褲管的長度。

  衣著草綠色長衫的鄭寶匡,站在橡木櫃檯後方,拿起櫃檯內側低矮案面上一杯紅茶,大大暢飲口、痛快地輕嘆一聲。每日忙生忙死,想要喝杯茶輕鬆一會,還得看運氣臉色。天天都希望放長假,遠離這些昏頭轉向、要求一狗票的麻煩事。至少臨近打烊時段,不要又冒出一堆掐點買東西的人,拖延下斑歇息。

  這不,他念頭剛轉完,門口響起了清脆鈴鐺聲,宣告有人掐著休息時間點,大駕光臨。

  鄭寶匡抬頭一看,立馬看到令他意識發生短暫恍惚的絕麗女子,美這字眼已經不堪敷用。她那冷洌揉合綺麗的仙幻氣質,已經遠遠超出此字。而她後方,一位古銅色肌膚、身材偉岸魁梧的熊壯大漢,身上有一種複雜難喻的奇異氣場,不是他見過的江湖人士、達官顯貴、武林高手、黑幫大佬可比擬。

  江湖人士幹練爽快、達官顯貴悠然從容、內功一流以上的武林高手沉穩內斂,黑幫大佬不張揚作派,卻有極深極強的危險氣息......這個熊漢子,以上皆非,無從比較。

  鄭寶匡趕緊放下茶盞,堆起笑容、從櫃檯後方繞出來,迎客作揖:「尊貴的夫人,安好。鄙人鄭寶匡,是小舖負責人。夫人光臨簡陋小舖,真是讓鄙人備感榮幸。不知夫人需要什麼?」

  「夫人?怎麼,我看起來像夫人嗎?哦,耳環......」赤霜華微怔一下,摸了摸結婚耳環,開口說道:「老板你好,你們這兒主要都賣些什麼?」

  「既然夫人問起,那麼請容鄙人稍作介紹。」

  鄭寶匡的職業笑容,變成自豪笑容,指點店內的陳列架,詳盡解說:「本店有正服錦襴套裝、宴服綢緞套裝、輕便常服套裝、居家休閒套裝、連裳深衣系列,另有客製化內衣、中衣、外衣、長袍外套。也有改良過的甲冑系列,無論輕便型、偽裝用途、零件組合形式、正反面穿戴功能型、批量採購的防護制服,全都有賣。不管軟甲硬甲或是局部護片,護片形式與特殊材質,皆可訂作。但凡跟衣服有關,本店大致不缺──請問您需要什麼?或者是您丈夫要的?」

  「我想買幾套無袖罩甲,下擺至膝。可有嗎?」

  「有,請往這邊走。不知夫人要的尺寸是?」鄭寶匡微笑點頭、伸手引路,邊走邊嚷嚷:「阿貴!別補架了,出來顧店。」

  「先看看,沒有的話,再告訴你尺寸。」赤霜華對東張西望打量店鋪的蒼墨琴,柔聲說道:「你去剛剛經過的『駕雲』水酒煙草堂,買幾盒菸草給老伯。早點回來,還要給你試穿呢。」她從腰帶的內縫口袋拿出一張五千鈔,遞給他。

  「好勒。」蒼墨琴接過大鈔,轉身一溜煙竄出門口,晃眼消失不見。

  赤霜華隨著鄭寶匡進入展示區,閒逛瀏覽各款衣飾。

  莫約五分鐘,

  蒼墨琴一手拎著三盒麻繩十字綑綁、盒有藍漆銘字「駕雲‧嘆義」的椴木匣,一手提著四大包內裝桂花糕和芋頭酥的漂亮紙袋,返回店內。「尋貽糕點」是腸茴城頗負盛名的甜點鋪,師傅偏愛吃這家。

  赤霜華踏出展示區,後頭的鄭寶匡,推著一輛披掛四件無袖罩甲的滾輪推車。她見徒弟多買了四大袋包裝精美、價格不斐的東西,走過去質問:「這是什麼,我只叫你買菸草,怎會多了這四袋玩意?」

  「是『尋貽糕點』的桂花糕和芋頭酥。要送妳的,沒動到煙草錢。」蒼墨琴笑嘻嘻提起袋子,遞出買煙草的找零,低聲說話:「師傅幾個月沒吃到了吧,回去配酒解解饞,實乃一大快事呀。」

  「啊?『尋貽』離此有五條街之遠,你還專程跑去買喔。」赤霜華美目圓睜,心中一陣感動。沒想到他,連甜點的空窗日子都記得一清二楚。

  「謝謝。」赤霜華收下糕點,垂首將找零塞進腰帶裡。

  「嘖,妳我還用得著說謝嗎?太見外了吧。」蒼墨琴撇撇嘴,輕嘆一聲。「妳只需說好,或者嗯一聲就夠了。」

  「好嘛,不然你想要怎麼樣嘛──」赤霜華抬頭望著他,明亮水眸漾著些微春情。

  「師傅您克制點。」蒼墨琴被她突兀的媚態,給嚇了一跳。夜色漸深,師傅只在與他私下相處浮現的另一面,已按捺不住地慢慢流露出來......

  這種壓抑底下的放飛性情,是他親身安裝啟動開關所致。若不如此,仙宮重擔遲早壓垮她負荷疲憊而長期無處宣洩紓壓的心靈,總有一天會全面反撲,不知變成什麼樣的人。他若不在,就沒有開關,鬱抑便將持續累積,直至爆炸。

  「庫,庫。」遭顧客晾在一旁的鄭寶匡,乾咳幾聲,提醒提醒。

  赤霜華眨眨雙眼,輕搖兩下螓首,平靜說道:「你快去試穿吧。」

  「是,馬上好。」蒼墨琴活力十足地應答一句,快步走到等身立鏡架面前,拿起車上一件沉甸甸的方領長罩甲。

  方領衫甲是穩重睿智的靛青底色,暗紅滾邊加木栓扣排,胸口左右一隻舉掌欲拍的咧嘴熊臉,下擺則是倒臥沉睡的懶熊圖樣......為什麼店家有熊樣罩甲,一般不是龍鳳虎豹嗎?背面該不會繡了「棕熊出沒」的字樣!?

  蒼墨將「暴熊」罩甲翻至背面查看,所幸沒有字樣,而是一顆打呵欠的大熊頭。桂冠花圈圍起來的呵欠熊。

  他忍不住詢問:「鄭老闆,一般刺繡圖不都是龍鳳虎豹嗎?怎麼會弄出這麼一件『熊樣』罩甲呢?」

  「這是前陣子的動物試作系列。別說熊了,鴨子、牛、馬、羊、雞,甚至山猴都有。」鄭寶匡微笑比著蒼墨琴手上的罩甲,說:「夫人說這件護甲與你般配,所以依照夫人給的尺寸特別修改。請試穿看看,不合身可以再行改過。」

  「嘩,絲毫不差的非常合身欸。果然知我者,莫若娘子也。」蒼墨琴把熊樣罩甲穿在身上,在立鏡面前左瞧右瞅自己的新裝扮,發現他配上這件罩甲,還真平添幾分強悍威武的氣勢。

  「可不是嗎。尊夫人報尺寸、說出精確到小數點後面的數字時,真教我大開耳界呢。我以為我聽錯了,怎會有人對他人身體的瞭解程度,透徹得如此髮指──她還問我可不可以修改鬆緊度,她知道詳盡數據,能夠調整到完美契合。我說這實在太精密了,鄙人一時半刻做不到。」

  鄭寶匡佩服說道:「鄙人自認對衣服的了解,算是有相當造詣。今天遇見尊夫人,才深刻體會一山還有一山高。」

  「三秒前就跟你說了,知我者莫若娘子也。」蒼墨琴開心脫下罩甲,換上另一套靛藍色,還是熊樣罩甲試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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