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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桂小雯 -【愛得很瘋狂(幸福香氣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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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小雯 - 愛得很瘋狂(幸福香氣之四)

「當我的性傀儡,在床上任我支配。」
面對這樣一個無理且不公平的要求,她卻只能絕望地接受,
為了贖罪,席艷只能任由自己沉淪在罪惡的淵藪,
她告訴自己,她沒有資格擁有愛情,
但失控的心,卻忍不住想融化那座冰山……
對女人而言,最大的羞辱就是──被男人玩弄身體,
為了報復,藍時雨只能任由自己陷入在怨恨的漩渦中,
就算奪走她的處女之身,也沒什麼好愧疚,
因為這是她──罪有應得!
他告訴自己,他無須憐憫,只能無情以對,
但面對那美麗的倩影,他的心卻很難冷靜下來,
難道被報復所蒙蔽的心,早已荒腔走板,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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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昨天 00:07 |只看該作者
後記 結束是另一個令人期待的開始~小雯

  寫、完、了!

  肩上的重擔終於解除(泣……)!

  親愛的編編,我保住了妳可愛的小腹(因為有人在mail說,我要是沒在期限內把稿子交出,她要切腹……)

  為什麼壓力會這麼大,因為這本稿是書展嚴選,更是「幸福香氣」系列的最終一本稿,還有,封面在我還沒截稿前就已經先畫好……如此美麗的封面,我怎能不努力寫,大家怎能不買(租)來看呢?小雯掛保證,東佑出品,品質絕對啦!

  話說這本稿實在寫得很辛苦,打算寫完後好好休息,誰知才剛截完稿,欣喜若狂地跟一旁的熊寶貝說:「我寫完了!」

  熊寶貝(休假中,正在打電動):喔。(沒啥興趣的瞅我一眼)

  我:我結稿了耶!(情緒激動)

  熊寶貝(努力打電動):時間還早,不然妳接下去寫下一本好了,妳昨天不是說下本稿的雛形已經產生了。

  (不曉得整台電腦砸在熊的身上會變成怎樣?)

  沒錯,我腦袋裡是已經有下本稿的雛形,但是,我、一、定、要、休、息、啦(大聲吶喊!誰都不能阻止我!)

  對,所以後記到此。

  小雯拿電腦砸熊去……喔,不是啦,是關掉電腦休息去……

  記得來跟小雯分享生活、愛情、小說點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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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昨天 00:06 |只看該作者
幸福的延續………

  將時間往若干年後拉去。

  「幸福香氣」依舊屹立在信義區高級豪華地段,生意依舊維持不變——不怎麼好,但也不算太差。

  每天輪流到「幸福香氣」煮咖啡的還是夏攸離、范姜璦、程樂樂跟席艷,只是隨著他們都尋覓到生命當中的所愛,現在「幸福香氣」可多了幾位義務勞工——

  商晉然,范姜璦的總裁老公,日理萬機的他通常只有在週末才會出現,幫老婆洗洗杯子,端端咖啡,盡盡為人夫的「孝道」。范姜璦常笑說,千萬別讓飯店的員工發現他們的總裁竟然在咖啡館洗杯子,還穿著可愛的粉紅圍裙。

  呂仕寬,程樂樂的親親未婚夫,苦命的他求婚N次都還是被打回票,只好每天賴在「幸福香氣」裡,只求能夠身體力行讓程樂樂感動點頭,快點答應嫁給他。但根據程樂樂私底下跟好友透露,還想再多當幾年的快樂單身女郎,這種日子多美好,幹嘛那麼快點頭答應呢?

  何培竹,夏攸離的帥氣老婆,現在正努力學習當新手媽媽,每天都帶著小baby往「幸福香氣」報到,偶爾baby的牛奶瓶裡還會不小心裝入咖啡,讓老公夏攸離是又好氣又好笑。

  藍時雨,席艷的教授老公,由於他們夫妻倆就住在「幸福香氣」的隔壁頂樓,藍時雨忙歸忙,只要一下班沒先回家就往「幸福香氣」跑,反正他的老婆兒子一定是窩在這裡居多。

  今天,呂仕寬一進門就喜孜孜的宣佈。

  「我們有件喜事想跟大家講。」他擁著程樂樂,趁週末大家都在。

  大夥隨即聯想到──

  「樂樂終於答應嫁給你啦,恭喜囉,兄弟。」夏攸離拍拍表哥的肩,藍時雨跟商晉然也一同表示身為男人給予的祝賀。

  「不是啦,她還沒答應。」

  「呃……」眾人發出疑惑,那喜事到底是什麼?

  「是樂樂懷孕了,我要當爸爸了。」呂仕寬樂得很呢!

  「喔!可是樂樂她又還沒答應要嫁給你,她可以懷著你的小孩去嫁給別人,喊別的男人爸爸呀。」何培竹正中要害的補上一句。

  眾人連忙點頭。「今天求婚了嗎?」

  「沒有。」呂仕寬原本是每日一求的,但今天太高興忘了。

  眾人差點昏倒。

  他也本末倒置的太誇張。

  呂仕寬趕緊轉身面對未婚妻,但卻突然緊張到說不出話來。

  「快求啊~~」奇怪,平常求婚求得挺自然的,今天怎麼僵硬起來,還口吃呢!

  呂仕寬搔搔頭。「好緊張,忘記要講什麼……」

  「……」眾人一陣無語,臉上全佈滿黑線。

  程樂樂狂笑出聲,笑到飆出淚來。

  原來他的親親未婚夫這麼好笑。

  「親愛的,你願意娶我嗎?」由於未婚夫太緊張,只好由她來開口求婚。

  「啊!」呂仕寬驚訝到下巴都快掉了下來。

  「快說你願意啊。」

  「我願意。」呂仕寬趕緊說。

  眾人發出歡呼,鼓掌,慶賀,終於……

  「咦?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麼熱鬧,還一下子多了好多人!」門口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困惑的抬頭看看招牌,他應該沒有走錯地方才對。

  「對不起喔,今天家有喜事,臨時決定不對外營業。」范姜璦對「客人」道歉的說。

  客人——很奇怪的一位客人,穿著及膝白袍,背著類似架沙的布包,穿著藤編草鞋,一頭糾結的長髮已經到腰部,臉上的鬍子多到快遮住他的臉龐。

  由於面容被遮去二分之一,實在判斷不出這位客人到底幾歲,但他的雙眸炯炯有神,聲音宏亮有力。

  「家有喜事?什麼喜事?我也要參加。」奇怪的客人沒有走,反倒興致勃勃。

  夏攸離總覺得這位客人好熟悉,他看看程樂樂,程樂樂也起疑的皺起眉頭,席艷似乎也感受到不對勁。

  「不行喔,因為你不是『家人』。」

  「啊~」程樂樂發出尖叫,指著客人,手指在發抖。「他是……」

  夏攸離跟席艷也同時認出對方來。

  除了他們三人以外,其餘的眾人皆面面相覷,不知眼前這位奇怪的客人到底是誰?

  「他是誰?」

  「老闆,你終於肯回來了啊!」

  答案揭曉,那位某日因為綿綿細雨而興起流浪念頭,把店丟給三位熟悉客人的老闆終於倦鳥歸巢,回到「幸福香氣」。

  「呵呵呵,是啊,我回來了。」老闆撫著鬍子大笑。

  「看來我不在的日子,你們都找到幸福了,真好、真好,呵呵呵……這下子我這間『幸福香氣』可就名副其實了,呵呵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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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離開愛人身邊的第一個月,妳都在做什麼?

  每晚躲在棉被哭泣,或是在工作時發呆,或是跟朋友狂歡飲酒麻痺自己的感受?

  席艷都沒有。

  她一如往常的創作,除了正式辭掉在培輔私立大學的講師職務,她的日子跟以往沒什麼兩樣。

  她依舊耗費很長的時間在「幸福香氣」裡,儘管知道他就住在頂樓,但他們會很默契的選擇避開對方會出現的場合。

  好比,她離開學校,而藍時雨則是從此不上「幸福香氣」喝咖啡。

  讓她離開,是他的決定,她尊重也沒多問,至少,在這場關係裡頭,她學會了愛人這一回事。

  「這樣真的好嗎?」程樂樂拿了本週刊,遞給整個人正窩在沙發昏昏欲睡的席艷。

  「什麼好不好?」

  程樂樂攤開週刊內頁,是一則國內知名金控集團千金的緋聞。

  她被週刊的狗仔拍到跟新男友一同出席好友的生日派對,兩人在派對上互動親密,該位千金名媛在事後接受訪問時,並沒有否認男友的身分,甚至提到自己想婚的念頭,是否暗示著好事將近?

  而那位緋聞男友的家世背景當然會被無所不能的狗仔挖出,而且還鉅細靡遺。

  席艷對這類八卦向來沒什麼興趣,不過她在瞄過一眼後,倒也仔仔細細的將它看完。

  原來該名金控集團千金的男友竟是藍時雨,週刊將藍時雨是藍氏企業第二代身分且留學英國,甚至在英國是某家生化科技公司負責人等都挖了出來,最後還做了評比,向來以嚴苛著稱的週刊給了不錯的評價。

  「很好啊,郎才女貌,家世背景又相當。」這是她唯一的評論。

  程樂樂插腰冷哼。

  「那妳呢?」

  「我們從來不是情侶關係,妳誤會了,我很開心他能夠找到心愛的女人,這是真心話,我祝福他。」至少他能夠再愛,也願意再愛。

  程樂樂看了席艷許久,看見她眼中毫無隱藏的真誠。

  「好吧,既然妳都這麼說了。」她聳聳肩,轉身離開。

  「樂樂?」

  程樂樂回眸。

  「妳認為,愛一個人就非得將他留在身邊嗎?」

  程樂樂搖搖頭。

  「不,我不這麼認為,但是,愛一個人卻不能留在他身邊豈不是更傷悲。」

  「嗯,那也只能將那份傷悲化為力量跟勇氣繼續生活下去。」

  在程樂樂離開後,席艷從包包裡拿出一張今天早上才到醫院檢查的報告──

  她懷孕了,一個多月左右。

  是巧合嗎?在知道自己懷孕的這天,也同時得知藍時雨的新戀情!沒有過多的傷悲,席艷悄悄的收起檢查報告。

  看著桌上仍然攤開的週刊頁面,她依舊是不變的祝福。

  ※※※※

  若說是巧合也未免太湊巧到令人不可置信。

  晚上她跟程樂樂、范姜璦及何培竹的純女人聚會就選在「泛達亞洲」飯店的義大利餐館。

  大夥吃吃喝喝愉快極了,席艷還被笑食量變大。

  沒辦法,現在她可是一人吃兩人吸收,食量當然會變大,不過她的狀況好友們都還不知道,她正在思考要選在哪個適當的時機跟她們坦白。

  結束聚餐後,一行人在步出飯店大門時,正巧一對身材比例,穿著打扮都很完美的情侶越過她們身旁。

  席艷只是不經意的抬頭……

  對方那位男士也正好護著女伴回眸看了她們一眼……

  但兩人都同時定住。

  在分離一個多月後,他們再度相遇,竟然是在如此偶然的空間裡。

  席艷不著痕跡的撇開視線,她發現到他身旁的女伴正是週刊上報導的那位金控集團千金,他們兩個果然很登對。

  「席艷,妳要回『幸福香氣』嗎?我開車送妳。」程樂樂她們並沒有發現藍時雨的存在。

  「不了,我還有些事情,捷運就在前頭,我自己走路過去就好。」席艷婉拒程樂樂的好意,心臟在左胸腔怦怦狂跳,她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裡,想獨自一個人跟自己對話。

  席艷跟好友們道完別後即刻離開飯店,她沒有再回頭留戀,她催促自己快點往前走。

  「席艷,等等。」沒料到的是,藍時雨竟然喚住她。

  她詫異回眸,看見藍時雨跟女伴不知交代了些什麼,那位金控集團千金還稍稍不著痕跡的打量她一下下,最後還是展現氣度先行進入飯店大廳。

  「妳要到捷運站嗎?我陪妳走一段。」

  藍時雨來到她身邊。

  席艷也沒拒絕。

  「這樣好嗎?把女朋友就這麼丟下。」

  「沒關係的,我跟她解釋過了。」

  「嗯。」

  這一路他們的對話少得可憐,兩人僅是默默的走著,一起。

  席艷小心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在心裡偷偷的跟肚子裡的寶貝說──

  現在走在我們身邊的就是爸爸。

  因為你出生以後會看不到爸爸,所以現在要好好的瞧瞧爸爸的模樣喔!

  席艷故意放慢步伐,讓藍時雨陪伴他們散步的時間拉長,直到捷運站明亮的燈光就在眼前。

  「捷運站到了。」席艷停下步伐,面對他,很真心的微笑。她其實很想告訴他:她不恨他,也請他心頭不要再有恨意,請他饒過自己。

  「謝謝你陪我走這段路。」她跟肚子裡的寶貝會永遠記得這短暫的美好回憶。「再……」

  藍時雨突如其來的抱住她,就在捷運站的入口。

  「我愛妳。」

  席艷的心深深的一震。

  「別、別動,別看我,不然我會不知該如何告訴妳……」他就這麼擁抱著她,用沈痛的聲音告訴她:「但我不能愛妳……」

  他有太多的恨跟懊悔要承受,他可以愛上任何女人,但他就是不能愛上席艷,於是他選擇讓她離開。

  「我懂。」她回擁他,輕拍他的背告訴他。

  他們都一樣,都愛著彼此,但也知道一旦不顧一切愛了,這份愛會毀在恨意當中。

  除非他放下,可是就像他說過的,我們都不是聖人,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謝謝你。」謝謝你愛我,謝謝你給了我肚子裡的寶貝……席艷在心裡感謝著他。

  她再緊緊的回抱他一下。「我該進去了。」再不走,她會更捨不得離開。

  藍時雨這才緩緩的放開她。

  「還記得我曾經被妳在捷運站口前甩掉。」

  「沒錯。」席艷掏出通行無阻的悠遊卡,在他眼前幽默的晃了晃。「因為我有這個,你沒有。」

  此時此刻談論這個話題似乎有些煞風景,但若不聊些別的,他們恐怕都無法跟對方道別。

  「那……再見了。」席艷站在捷運站口的階梯上,擺擺手,帶著祝福的笑。

  「嗯,再見。」

  他們深深的望著彼此一眼,他們都知道這將是最後一眼,從今以後,他們將會是兩條平行線,往各自的世界而去,不會再有交集。

  ※※※※

  半年後。

  英國.倫敦。

  「席艷!妳走慢一點,吼,沒看過哪個孕婦像妳一樣挺著一顆大球還健步如飛。」李密氣喘吁吁的跟在席艷後頭,在倫敦滿是標準英國腔英文的街道上,他用中文大聲呼喊著。

  席艷逼不得已只好慢下步伐。

  「你最近嚴重缺乏運動,怎麼,談戀愛談昏頭了。」也不知道半年前是誰失戀嚎啕大哭在她懷裡,發誓再也不談感情。

  面對愛情這個玩意兒,人們好像都不太會記取教訓。

  李密非常埋怨的說:「明知道我正在熱戀,還要我放下阿娜答飛到這遙遠的英國來。」

  席艷好沒氣的杵了杵李密的胸膛。「這位先生,是你自己硬要跟來的,我可沒有要求。」

  「喂,我怎麼可能放下一個懷孕已經七個多月的孕婦,獨自飛到陌生的國度來,更何況我還是妳肚子裡小孩的乾爹。」保護乾兒子可是他這個乾爹的使命。

  席艷猛翻白眼。

  「我又不是第一次獨自出國。」

  「沒錯,但妳是第一次懷孕獨自出國。」半年前,席艷帶著笑來到畫廊跟他宣佈,她懷孕了,然後說她要獨自撫養肚子裡的寶寶,他依稀還記得她當時的模樣,摸著肚皮笑著的她眼眶含著淚水。

  這半年來,周遭的朋友都知道席艷未婚懷孕,但沒有任何人去逼迫她說出孩子的爸爸是誰?因為她是那麼的堅強,堅強到讓大家都不捨。

  就連挺著肚子都不放棄在倫敦的藝術季活動,堅持要飛過來參展。

  準備當媽媽的她,這半年來的創作是完全的大躍進,說不出她的變化在哪裡,卻感覺她的創作更包容、更寬廣、更充滿著愛。

  李密緊急煞車,差點撞上倏地停下步伐的席艷。

  「席艷,別突然停下來,要是我撞上妳……」

  席艷突然停在巷弄口,眼光怪異的看著前方。「李密,你看,在這小巷弄裡竟然有家咖啡館!」

  這讓她想起「幸福香氣」,雖然離開台灣才一個禮拜而已。

  她腳步一拐就往巷弄走去。

  「喂,席艷,妳現在懷孕不能喝咖啡啦……」李密這個管家公立即跟了上去。

  ※※※※

  回到英國半年,直到上個月他在上班途中才發現,就在他住家附近的巷弄裡有這麼一家毫不起眼的咖啡館。

  在寸土寸金的倫敦市中區地段,竟然開起這種純粹為興趣,不以賺錢為目的的咖啡館——這讓他想起「幸福香氣」。

  之後,只要他有空便會獨自過來這裡坐坐,每次都選擇在角落只有一張椅子的座位,來過幾次以後跟老闆熟悉了,老闆便自作主張的將這個位置只保留給他。

  「why?」他問過老闆。

  因為你看起來很寂寞,像是在思念著某人……

  老闆是這麼回答的,這理由似乎跟保留座位不怎麼相干。

  今天一如往常,他坐在老位置背對咖啡館的門口,手裡意興闌珊的翻閱著公司文件。

  「席艷,記住,妳不准給我喝咖啡。」

  聽到回憶裡最想念的那個名字,藍時雨無法置信的回過頭。

  正好對上席艷的視線。

  啪地,手上的包包資料掉滿地,隔著一整間咖啡館,她依舊可以感受到他眼中龐大的思念,她是否也如此呢?像他一樣傳達出自己已經無法壓抑的思緒。

  藍時雨起身朝她走來。

  「好久不見,妳好嗎?」

  「我的天啊,是藍時雨,還真巧。」李密見過藍時雨一次,在他鄉遇到同為台灣人的他還真是驚喜。

  只不過怎麼……他看看席艷,又瞧瞧藍時雨,他們兩個好像怪怪的?

  「我……」席艷猛地想起自己正挺著一顆絲毫掩飾不了的大肚子,想躲也來不及。

  而藍時雨後知後覺的,也在打過招呼後才發現──

  席艷她……

  「妳懷孕了?!」滿是震驚,藍時雨是精明的,瞧那肚子的大小,還有計算他們分開的日子。

  「那是……」他的孩子。

  藍時雨深深喘息著,似乎正在消化腦袋才剛想到的事情,而不這麼做,他怕自己在下一秒就會忘記呼吸。

  李密在一旁越瞧越不對勁,這兩個人的表情從一見到對方開始就很詭異,尤其當藍時雨看到席艷的肚子後,那震驚的表情好似——他是孩子爸爸,卻不知道孩子的存在……等等。

  李密心頭的OS倏地停住。

  孩子的爸爸!天啊,那個時間正好是他幫席艷接下裝置藍時雨豪宅牆面的案子的時候!

  「你是孩子的爸爸?!」李密大叫。

  席艷無力的撫著額頭,她可愛的經紀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年輕人,你不覺得這時候應該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位嗎?」咖啡館的大鬍子老闆雖聽不懂中文,但他可是很清楚這兩人交流的眼神當中流露著什麼。

  「啊,對,沒錯、沒錯。」李密把藍時雨跟席艷往外拖。「席艷就拜託你了,她懷孕不能喝咖啡,你就先把她帶離這裡,咖啡我來喝就好。」

  「不,李密,我……」席艷要拒絕,但藍時雨早牽起她的柔荑,將她帶出咖啡館。

  他們走在倫敦的街頭,肩併著肩,讓席艷不禁想起半年前他們也走過這樣的一段路,而在路的盡頭他們從此分道揚鑣。

  原以為那將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沒想到命運這種好玩的東西兜了一大圈,最後又在倫敦畫起那個圓。

  「你不必一直牽著我,我沒有脆弱到這種地步。」這男人,瞧他一臉戰戰兢兢,莫非已經有為人父的壓力?!

  藍時雨斜睨她一眼,但仍舊沒有鬆開握她的手。

  席艷只好任憑他牽著。

  「你知道嗎?我跟寶寶不是第一次跟你散步。」

  藍時雨終於停下步伐。

  「妳是說半年前最後一次在台北……」當時她就已經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小孩?

  「為什麼不告訴我?」藍時雨激動不已的情緒在此時一點一滴的流露。

  「我如何告訴一個心裡頭還有恨的男人,我懷了他的孩子,這對寶寶不公平,對你、對我都不公平。」

  沒錯,若他是在半年前知道她懷孕的事實,以他當時的想法跟做法,他絕對無法真心的去愛這孩子。

  「就算現在你知道了,那也不表示什麼。」她不敢問的是,這半年來他對自己好不好?是不是已經放下心頭累積十幾年的恨意。

  半年前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後,她又從八卦週刊當中知道他並沒有跟金控集團千金更進一步,反倒是離開台灣回到英國。

  藍時雨突然大鬆一口氣,像被洩氣的氣球般癱軟,也顧不得他們是在街頭,一屁股坐到人行道的裝置矮柱上。

  他弓彎著身雙手抱著頭,將頭埋在雙膝之間大口大口的呼吸。

  在一瞬間,他醒了。

  也許,這半年總是寂寞想念的日子早讓他懂了,只是在乍見到席艷的刹那,所有的東西排山倒海的湧上來。

  他彷彿聽見母親在他耳邊溫柔的說:夠了,孩子,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藍時雨倏地熱淚盈眶,哽咽不已。

  席艷以為他人不舒服,緊張的想蹲下身子探看,但藍時雨卻突然抱住她不再纖細的腰,將臉頰貼在她隆起的肚皮上。

  「回家。」他說。

  「你說什麼?」

  「帶我回家,回台灣去。」

  這次席艷聽見了,也聽懂了。

  激動的淚水隨即湧現,孕婦總是多愁善感。

  愛,讓他們終於得到救贖。

  愛與恨不再是一線之隔,愛已經完全將恨給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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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藍時雨才一進門,藍于光便大發雷霆,拍桌子怒罵自己的兒子。

  「你在搞什麼鬼?」

  藍時雨壓根不將父親的威嚴放在眼裡,很無聊的打個哈欠,無聊的自己入座。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他當然知道所為何事,卻在裝蒜。

  「你會不知道?校園裡傳得如火如荼,各種版本都有,董事會的理事們都找上門來要我好好處理這件『家務事』。」

  「你是指我跟席艷的緋聞?」

  「廢話。」藍于光有些無力。

  面對十幾年沒碰面,沒聯絡的親生兒子,雖然幾個月前,他突然聯絡上自己說要回台灣來居住,說要到他開辦的大學任教,但那僅限於初期的熱絡,之後不管他怎麼找他,兒子都有理由拒絕,對他說話的口吻也轉為冷淡,不如剛回國時的熱絡。

  這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就算兒子為了他母親的事情,十幾年不曾跟自己聯絡,但畢竟他是他的親生父親,有天大的仇恨也終有化解的一天不是嗎?

  藍于光揉揉發疼的額際,兒子畢竟是大了,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根本無從知曉。

  「喔,那我想請問父親大人生氣是為了……理事會給你難堪?或是怪我破壞席艷的名譽?」大概是後者居多吧。

  就算董事會成員要他處理,頂多也只是說說罷了,絕對不敢苛責,再怎麼說,他都是藍于光的兒子,董事會的成員多少也會給些面子。

  「你……」藍于光被他吊兒啷噹的模樣給氣到說不出話來。

  「外頭現在傳得有多難聽,說什麼席艷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周旋在學校眾多男教授之間,還說她總利用隱密的辦公室跟男人……」反正只要這種八卦傳言一流出,絕對是對女孩子不利。

  「那又怎樣?」藍時雨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藍于光氣到吹鬍子瞪眼,卻又拿自己的兒子沒輒。

  「我沒有反對你跟席艷在一起,席艷那女孩是值得疼惜的,若你真的喜歡她,就該站出來幫她洗刷八卦流言,給她一個名分什麼的。」

  原來這才是藍于光叫他來的目的。

  藍時雨心一冷,眼暗下光來。

  說來說去,最終還是余若水的女兒重要,而他就跟母親一樣,在藍于光的心中一點重要性都沒有。

  藍時雨雙手緊握著拳,壓抑內心五味雜陳的情緒。

  「就好像你給余若水名分一樣,怕她當你的情婦太委屈了,所以逼迫母親去自殺,好空出藍太太的正位讓余若水遞補。」

  「你在胡說些什麼?」藍于光大怒。

  「十幾年前你不就是這樣做的嗎?別以為當時我遠在英國什麼都不知道。」

  「你別亂說,你母親的死是因為憂鬱症纏身導致她自殺身亡,跟若水無關。」

  「哈哈哈……我的天啊,余若水都已經跟你離異,不要你這麼多年了,你還癡癡的在幫她說話,哈哈……」雖然笑著,但心頭是悲切的。

  母親為這樣的男人自殺值得嗎?浪費她的生命值得嗎?

  藍于光被兒子這麼一說,一張老臉慘白。

  「你聽好——」藍時雨也不再隱瞞。「我跟席艷的確在一起,不過她只是我的傀儡,更正確的說法是,她為我暖床,是我的性傀儡,所以我壓根不在乎她的名譽,也不會給她名分,這是她欠我的。」

  「你……怎麼會?」藍于光不敢相信,跌坐在辦公椅上頻頻喘息。

  藍時雨來到他的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上,人往前傾,面帶「微笑」的告訴藍于光。

  「既然話已經講開了,我就順便告訴你。」藍時雨趁藍于光臉色死白之際再加上一筆。「你以為我是真的千里迢迢從英國飛回來跟你團聚嗎?跟你重續父子緣嗎?呵,你想太多了,我是回來復仇的,目標不是你、不是余若水,而是席艷。」

  「為、為什麼是席艷?」

  「理由很簡單,她是余若水唯一的女兒,而你則視她為親生女兒般的疼愛。」藍時雨殘忍的說:「只要傷害她,你跟余若水兩個罪魁禍首就會後悔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

  「不……」藍于光搖搖頭,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會恨他恨到如此地步。「若水她從來沒有要求過名分,不是她逼你母親自殺的,這更不關小艷的事啊,當年她只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孩罷了。」

  「媽確實不是余若水逼死的,她是讓你跟余若水兩個人一起逼死的。」藍時雨痛恨的大吼。「要不是你出軌,要不是余若水勾引你,媽她會得憂鬱症嗎?她會跳樓自殺嗎?」

  藍于光無言以對。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跟余若水不顧一切追求愛情的後果,如今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就算是我跟若水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但席艷是無辜的,你就饒過她吧,時雨,算為父的求你……」

  「來不及了,還有……我為什麼要答應你呢?當年你跟余若水在一起的時候,有想到媽嗎?有顧慮到我嗎?」

  說來說去終究是十幾年前的那場過錯。

  藍于光老淚縱橫。

  「時雨,是我對不起你媽,也對不起你,但我已經付出代價了,我跟若水的婚姻終究撐不過一年就結束,到頭來我還是一場空,時雨,就算你已經不認我這個爸爸,但爸爸還是要求你,饒過席艷吧,她是無辜的……」

  「不可能!」任何人都不可能讓他放棄復仇計畫。

  藍時雨甩門而去,心意堅決。

  ※※※※

  他贏了嗎?

  是的,他贏了,得到勝利了。

  但他卻感覺不到快樂。

  看著父親慘白的臉色、縱橫的淚水,他卻沒有一絲絲報復的快感。

  站在落地窗俯瞰台北的夜景,他竟然沒有大笑的慾望。

  他曾經想過這個時刻……

  他該是舉杯慶祝,該是狂笑,該是將席艷給踩在腳下……

  但,沒有。

  夜半一點零三分,還不見席艷的蹤影,她今晚晚歸了。

  他撥打好幾通電話給她,卻只見鈴響沒人接聽,最後甚至連手機都關機。

  情緒嚴重的受到影響。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一段時日,只要有關於席艷的種種,他的心總很難冷靜下來。

  面對父親時的勝利在此時顯得諷刺。

  聽見門板輕響,藍時雨猛地回過身,看見夜歸的貓兒正躡手躡腳的想回房。

  「現在才回來,會不會玩得太過頭了?」

  喝!席艷嚇了好大一跳。

  「你、你還沒睡?」既然人還在客廳為什麼不開燈?想嚇死人啊!

  「沒妳暖床睡不著。」這絕對不是情人間的甜言蜜語。

  「都已經一點多,太晚了……」也就是說,她今晚不想。

  「妳有喝酒?」藍時雨嗅覺敏銳的聞到她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酒氣。

  「嗯,是喝了一點點。」

  大部份的酒味都是沾染上去的,李密失戀狂飲,她倒楣被拉去當發洩的對象。

  「跟誰?」

  「李密。」

  「所以……」藍時雨審視她幾秒,似乎想看透她是否在說謊?「跟別的男人出去玩得太累,回來就懶得應付我?」

  席艷很無奈的暗嘆。

  她今晚已經應付一個失戀的男人,全身上下的骨頭都累到快斷掉,回家後卻還得面對藍時雨的無理取鬧。

  「藍時雨,我們不是戀人關係,我無須跟你解釋我今晚的行蹤,我很累了,想去睡覺。」

  「不准!」藍時雨霸道的攔住她。

  因為席艷敷衍的態度讓他大為光火。

  「妳可以陪李密一整晚,為什麼面對我就喊累,妳還記得自己的身分嗎?妳是我的性傀儡,不是李密的,還是李密他已經滿足妳了?」

  「藍時雨!」席艷不想跟他爭執,但他的話卻叫人好生氣。

  「我現在只想睡覺,不想跟一個心中充滿仇恨、想法總是偏激的男人吵架。」

  她想越過他回房,還是被阻撓下來。

  「藍時雨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子像什麼嗎?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幼稚小孩,要不是我太清楚自己在你心裡頭的定位,我還會以為你是在吃李密的醋。」

  藍時雨本來抓著席艷手臂的手,在瞬間像是被高壓電觸擊般迅速的放開收回。

  「妳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他撇過身,指責席艷胡言亂語。

  瞅著他毫無表情的側臉,席艷的心一陣揪疼,如果可以化解他的恨,她……唉,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我很累了,我先回房。」她的聲音透出疲倦跟失意。

  這次藍時雨並沒有阻攔……

  ※※※※

  夜更深了。

  藍時雨還是睡不著。

  城市的靜謐無聲跟他此時內心翻騰的世界形成強烈的對比。

  當他冷靜下來……才發現,一切都已走了樣。

  他原以為還在他掌控當中的,早已經完全脫離控制,其中最荒腔走板的,就是他的心。

  被報復所蒙蔽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愛上……

  這些日子以來,對席艷的掌控、妒忌、嘲弄跟歇斯底里……,種種的情緒綜合起來不就是因為對她的佔有慾嗎?

  他討厭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友好的模樣,只要一有男人接近她,他就會暴跳如雷。

  「哈哈哈……」在黑暗當中,藍時雨大笑出聲。

  這算是報應嗎?他愛上害死母親元兇的女兒。

  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贏了,結果卻是慘敗。

  寫滿複雜情緒的雙眸凝視著席艷所睡客房的門,許久,他緩緩的起身走近,扭開門把進入——

  大床中間隆起的身影,絲被退到腰間,一頭美麗的長髮批散在枕頭四周,床頭開著一盞澄黃的小燈。

  他潛入她的床,從背後攬抱住她,頭輕靠在她的頸間。

  「對不起。」他呢喃似的低語。

  席艷在藍時雨開門的剎那即醒來,當她身後的床位沈下,背部多了一股暖意,她的腰被他鎖住。

  原本她要出聲抗議,以為他是來……

  但他一句對不起卻讓她停住接下來的動作。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她轉過身,隻手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頰,直視到他的眼睛深處。

  「為我所做的一切。」

  他深深的吻住她,不再讓她有機會問出更多疑惑。

  很多問題他不打算解答,心頭已經有了決定,就讓它這樣子吧。

  他溫柔的退下她身上的睡衣,大手愛撫著她敏感的豐盈,輕憐的擁她入懷,舔吻她的粉色蓓蕾。

  「嗯……」雙手抱著他的頭,感受他的唇在她身上製造的快感魔法。

  窗戶的晨曦越過窗簾縫隙悄悄溜了進來,床上正沈浸在彼此身體裡頭的兩人毫無察覺。

  這一個美麗的清晨,他寵暱的舔吻過她的全身,溫柔的愛她,傾進自己一生當中所有的溫柔……

  ※※※※

  再度醒來時,床頭的鐘不客氣的指著下午三點,身旁已經冷冷清清,彷彿清晨的溫柔是一場夢般。

  席艷在床上發愣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起身盥洗著衣,當她步出臥房時,很訝異她心頭正想著的人就站在她創作的牆面前,仰著頭似審視著。

  知道她來到身旁,他問:「快完成了嗎?」

  「嗯,大概只剩下十個工作天左右。」

  整個牆面已經完成八成的圖形,那是用抽象畫法跟馬賽克磚聯合創作的裝置藝術。

  一對裸身交纏的戀人,身體之間密不可分,好像想將對方溶進自己的身體裡頭。

  「請原諒我只有零點一毫克的藝術細胞,在這項創作裡頭,你所想要表達的是……」

  「愛恨僅在一線間。」

  藍時雨終於轉身面對席艷,他伸出手心痛的撫著她的臉頰。「對我來講,的確是。」

  愛跟恨已經模糊了他始終抱持的信念,現在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

  「今晚妳就離開吧。」他說。

  席艷沒有說話,在清晨那場幾乎令她心疼落淚的翻雲覆雨中,她已經隱約感受到他的心意。

  很遺憾不能完成作品,更遺憾不能讓他放下心頭的仇恨,最遺憾的是——臨走前她還是沒有說出口:她其實早已經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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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搬過來跟我一起住!」藍時雨要求席艷這麼做。「傀儡只能聽主人的命令,不能反抗。」

  盡可能地虐待嘲弄她,這是藍時雨的目的,也唯有這樣他才能平衡吧——席艷是這麼覺得,她也不反抗的搬過來同住,只求他能聽進自己的話,真正獲得救贖。

  只是住在一起,許多事情就無法像過往一樣隱藏,好比,她跟「幸福香氣」的關係。

  藍時雨一直以為她是來他這裡工作之後,才跟幸福香氣的人得以認識,甚至誤會她跟夏攸離有所曖昧。

  她也沒有多解釋,直到藍時雨自己發現。

  那天很巧,何培竹過生日,她堅持在「幸福香氣」辦個溫馨的聚會,約大家聚聚同歡。

  席艷是一定得出席,只是她不知道藍時雨也受邀出席了。

  當她看見藍時雨也出現在「幸福香氣」想躲也來不及,到底是誰邀請他來的?

  以藍時雨孤僻自傲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出席這種走「溫馨」路線的生日聚會,席艷實在想不通。

  從頭到尾她將藍時雨視為點頭之交,兩人的互動很少,倒是程樂樂頻頻觀察他們兩人。

  席艷強烈懷疑,藍時雨會出席肯定是程樂樂搞的鬼。

  「幸福香氣」的好友們並不知道她現在就住在頂樓,跟藍時雨「同居」著。

  而藍時雨同樣不知道,她跟「幸福香氣」的淵源,但這場生日聚會後他知曉了。

  「我很意外原來你們早就認識。」

  他今晚意外得知席艷也是「幸福香氣」的主人之一,還有那個男人叫什麼夏子的,是個已婚人士,他跟席艷情如兄妹,也就是說他誤會了。

  回到頂樓,席艷洗完澡後窩在客廳看電視休息,向來都在臥房跟書房居多的藍時雨竟也出現,顯然他有話想說。

  席艷聳聳肩,手裡拿著遙控器胡亂選台。

  「為什麼隱瞞?」

  「沒有隱瞞,只是認為沒有必要特地說明。」他跟她又不是一般好友,可以閒聊天扯淡。

  「也對,我們之間只有仇恨,誰會跟仇人說這種事。」

  席艷無力的嘆了一口氣。

  「藍時雨,你聽好,我並不想與你為敵,我也不想我們之間有任何仇恨存在。」雖然仇恨在上一代已經造成,但她很努力在彌補。

  「我確實對你有很深的愧疚,你母親的生命我們都得負上責任……可是,你打算恨多久?我不在意你嘲弄我、欺負我,甚至把我當成性傀儡,如果一切都值得,值得讓你心頭的恨消失的話。」

  提及自己的母親,藍時雨過往的恨跟遺憾湧上心頭。

  「不可能的,席艷,妳以為我們只是在辦家家酒,曲終人散後可以當作一切都沒發生嗎?可以將一切的怨恨都放下嗎?那是天方夜譚,只會在童話裡出現,我們之間,不可能。」他悲憤地說。

  「別說不可能,是你不願意罷了。」

  天地間的愛恨真能地老天荒嗎?藍時雨嗤之以鼻。

  「席艷,別跟我說大道理。」

  席艷悲傷的搖搖頭。「我並不是奢求你放下對我跟我母親的恨,也不是請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饒過你自己。」

  心中有恨,這樣的日子怎麼會快樂。

  藍時雨心頭一震,但還是否認。「我不需要饒過自己,該求饒的是妳跟妳母親。」

  「你對我們的恨意,有一部份是來自你對母親的歉疚與自責,我說的對吧?」

  藍時雨直瞪著席艷沒有說話。

  席艷無懼的回視於他。

  她知道進自己很殘忍,將一個人隱藏在深處的秘密,連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秘密狠狠的挖掘出來,還強迫對方要面對。

  不這樣做的話,他會永遠躲在死胡同裡走不出來。

  藍時雨許久以後才有所回應。

  他冷哼,不與置評,開始回擊。

  「妳沒資格說我,妳跟我一樣都受到上一代感情的影響,妳已經幾歲了,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子,面容身材都姣好,應該不乏男士的追求,但妳始終是個愛情絕緣體,妳不相信愛情不也是受到妳母親的影響?」

  席艷臉色刷地白了。

  藍時雨是個觀察入微的人,況且他們兩人曾聊過這方面的話題,說聊還算好聽,他們哪一次對話不是爭鋒相對。

  「對,我不敢戀愛是源自我母親的多情所致。」從小看到母親對感情的不負責任,她很難不受影響。

  藍時雨很意外她會直接承認。

  「所以呢?我把妳剛『奉勸』我的話回送給妳,妳可以放下嗎?可以面對嗎?可以馬上找個男人將自己的愛情託付給他嗎?」像針一般的犀利。

  面對這犀利的問題,席艷選擇坦承以對。

  「我不行,但我願意。」不是假話,在面對藍時雨的恨之後,她的想法改變很多,雖然不可能一下子轉變,但她願意去面對、去放下。

  藍時雨發出冷哼。「口說無憑,妳以為我會相信嗎?」

  席艷深深地瞅了藍時雨一眼,含意深切。「我能不能做得到,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勸妳還是別浪費口水,妳是聖人我不是;妳做得到,我不行!」說完,藍時雨拂袖而去,像是在跟自己賭氣般。

  ※※※※

  在跟席艷很不愉快的對話後,兩人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但卻甚少見上一面,原因出在藍時雨的憤恨未消,他厭惡席艷那套自以為是的聖人說法。

  哼,想用這方法說服他——不可能!

  但藍時雨明顯的越來越煩躁,在拉開跟席艷的距離後,他發現自己對她產生強大的佔有慾。

  那佔有慾非常沒來由,卻以龐大之姿入侵他的身體。

  這讓他焦慮不已,像隻腳底踩到刺的大熊,暴躁如雷。

  這日他上完課,在行經美術系大樓時,意外看見席艷正跟某位身材頎長、氣質頗佳的男士聊天,她似乎很快樂,嘴角始終嵌著笑,雙眸頻頻向對方放電。

  這本來不關他的事,席艷要跟哪個男人搭訕或是放電……但他體內的火氣就是沒來由的冒出。

  「那個男人是誰?」他捉住某位經過的女學生問。

  女學生剛好是美術系的,她當然也知道學校裡鼎鼎大名的客座教授藍時雨,難得他開口同她說話,她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跟席老師講話的那位嗎?」

  「對。」

  「喔,那是美術系的教授杜璺。」女學生巴巴地等著,期待藍時雨跟她說更多的話。

  藍時雨一雙眼卻直盯著席艷跟杜璺不放。

  倏地,他大步邁向兩人,殺氣騰騰,只因他看見杜璺竟然伸手去幫席艷將髮絲拂勾到耳後,這等親密的動作讓他頓失理智。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場附近的教職員跟學生們都瞧見藍時雨教授走向席老師,霸道地拉起她的手將她帶離杜璺教授身邊。

  席艷幾乎是被連拖帶拉……

  「藍時雨,你快放手,大家都在看!」她不可置信,向來理智過頭的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藍時雨才不管那麼多,他要宣示他的主權,才不在乎這麼一來校園裡的流言蜚語。

  拉著席艷進入她的辦公室,落下鎖,他反手將她帶進懷裡,發洩似的狂吻著她……

  他幾乎要吞下她的唇。

  幾天來的煩躁在這一刻終於得到抒解。

  「他跟妳是什麼關係?」他懲罰的輕咬她的下唇。

  嘶~~席艷倒抽口氣,嘴角見血。

  「同事。」

  「妳騙誰啊?同事之間會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嗎?」說謊的女人,該受到懲罰。

  他將她推趴在辦公桌面上,他從背後掠高她的裙擺,一手扯下她的底褲,一手解放自己胯間硬梆梆的堅挺。

  伏在她的背上,他囓咬著她的耳問:「是不是太多天沒做愛,妳受不了想找別的男人?」

  「不是……你不能這麼做!」她趴著,乞求。

  他的堅硬抵在她的花穴入口處,一股渴望的熱流從腿間分泌出……

  「都濕透了,還想否認!妳喜歡這樣對吧?」話畢,一舉入侵,直至深處。

  「啊……」她承受著他狂野的進出,頻頻呻吟尖叫。

  大手捧著她的柳腰,他將自己的巨矛一再地送入她的最底部。

  「這是妳應得的懲罰……」

  火熱的射出,她痙攣,幾乎昏厥在辦公桌上。

  至於流言蜚語,幾乎是在兩人進入辦公室後,就傳遍整個校園……

  有各式各樣的版本,加油添醋的結果當然精彩至極。

  藍教授吃酷的將席老師從杜教授身邊帶走,兩人進入席老師的辦公室好幾個小時後,藍教授才離開,離開時衣衫不整……

  藍教授為了席老師跟杜璺教授大打出手,最後藍教授勝出,兩個人在席老師的辦公室搞了一整個下午,席老師隔日嘴角微腫,可見昨日狀況之激烈……

  總之,不管版本為何,大家總算見識到流言宛如野火般的猛烈跟厲害。

  第三天,學校的董事會高層也聽到八卦。

  隔日,培輔私立大學的董事長藍于光撥了通電話給兒子,要他親自到他的辦公室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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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早出門時,天空的雲層厚重得宛如灌了鉛。

  空氣中的濕度濃厚,雨要下不下的,更叫人心情煩躁。

  席艷穿著黑色長大衣、黑色長靴,唇卻抹著鮮麗的艷紅,眉頭輕啟,一想到藍時雨母親的真正死因,她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她跟母親余若水都不是直接的兇手,但這條人命卻怎麼也得背下來,沒有母親造成的因,怎麼可能會有人亡的果。

  一直以來,她對於母親任性追逐愛情的態度本來就不贊同,長大後陰影如影形,如甚至認為自己會跟母親一樣,對愛情沒有所謂的忠貞跟負責,於是她斷絕自己的愛情,永不碰觸。

  在知道為何藍時雨這麼恨她的理由後,除了多背負殺害一條人命的罪,更加深她不碰愛情的信念。

  搭上往淡水的捷運,捷運車廂裡人並不多,席艷挑了個位置坐下,而坐在她對面正好有位男性的上班族,他打量她好一會兒後,眼中燃起對她毫不掩飾的興趣。

  席艷冷笑,將視線挪向窗外。

  她知道自己長得不差,姣好的五官遺傳自母親,高挑的身材則是打從八歲後就不曾再見的父親所賜,她身上匯集了雙親的優點。

  成年以來對她表示好感的男人不少,她總是刻意排拒,不聽、不碰、不好奇,還好她的世界裡有創作可以填滿,就算她現在是獨自一人待在台灣也不會覺得寂寞。

  走出捷運站,灰矇矇的天終於承受不了厚重的雲層,開始飄起小雨。

  捷運站距離學校並不遠,席艷將披肩圍繞在頭上,暫時避去些風雨。

  明明都已經是春季,天氣還冷得嚇人。

  距離上課時間還有半小時,席艷先到自己的獨立辦公室,一扭開門把,站在敞開窗前的身影讓她停下動作。

  藍時雨回過身,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態度悠閒,似乎等她一段時間了。

  「你怎麼會在我的辦公室裡?」

  「門沒鎖。」要不然她以為他有穿牆術嗎?

  因為辦公室裡頭並沒有擺放貴重物品,再加上學校的管制也很嚴格,進出大樓都有刷卡管理,所以自己總會忘記鎖辦公室的門,

  自從那天他大發脾氣趕走她以後,她便沒有再回去完成創作,這些天她的思緒很亂、罪惡感很重,她需要釐清跟安靜。

  今天的藍時雨跟她一樣一身黑,黑色V領羊毛衫、黑色直筒長褲、黑色名牌休閒皮鞋。

  他們彷彿有默契的在哀悼……

  藍時雨往前跨一大步,拉來她的座椅,落坐。

  他翹著腳,將席艷從頭至尾頗具含意的打量一番,最後還算滿意的點點頭。

  「妳在躲我?」

  「沒有。」回答得太快,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妳覺得很內疚,對我的遭遇充滿同情跟憐憫,所以妳躲起來不敢面對。」

  「我……」沒有再否認。

  藍時雨起身,來到一直在他面前罰站的席艷身旁,他隻手搭上她纖細的肩,拍了拍。

  「我給妳補償的機會……」

  「藍時雨,我不認為我的任何彌補,對消除你心頭的恨有用。」除非他肯真正的放下。

  其實她真正感到內疚心痛的是,藍時雨是這整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母親得憂鬱症他卻完全沒有察覺的自責,還有母親最後自殺的痛苦,因為父親對家庭的背叛,他甚至連家也拋棄,這十幾年來一直一個人待在國外生活著,沒有家庭,沒有親人……

  現在他的心充滿恨,人生對他而言就是復仇,這樣的他令人心痛。

  「妳又不是我,妳怎麼會知道沒用?」

  「你要我怎麼做?」

  「當我的性傀儡,在床上任我支配。」藍時雨說得很直接。

  席艷深深倒抽一口氣。

  她沒有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藍時雨也沒逼她,等候她的答案。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對,沒有了,就看妳是否要點頭。」他是故意的。

  當性傀儡是一種羞辱,對女人而言最大的羞辱,既然余若水羞辱了他的母親,那麼席艷身為她的女兒就該償還。

  席艷又何嘗不懂藍時雨的意思。

  她苦澀的咀嚼,在答應跟不答應間,不知該如何抉擇?

  許久,她艱澀吐出一句:「期限呢?」

  這麼說來她是答應了……

  藍時雨冷笑,這招果然有用。

  他用食指撫著她的粉頰,曖昧且輕佻。

  「就妳創作的期間。」這期限夠了,他會玩弄她的身體,將他的痛苦加諸在她的身上。

  席艷絕望的闔上眼。

  「什麼時候開始?」她問。

  「妳已經『曠工』好多天了,就今晚吧,記得過來。」手放下,藍時雨給僵硬的她一抹近乎寵暱的殘忍笑容。

  「我等妳。」這,是宣判,死刑的宣判。

  ※※※※

  「妳似乎很緊張。」

  藍時雨是個霸道的男人,他完全沒給席艷後悔的機會。

  在客房附設的浴室洗好澡,來到藍時雨的臥房,他早已躺在床上悠哉的等候,健碩的胸膛毫不避諱的露出。

  她不知道自己該穿什麼……性感睡衣?好像沒那個必要,況且她也沒有那種東西。

  最後她選擇換上平常睡覺的穿著,白色棉質褲裝睡衣,完全素面沒有任何性感可言。

  她立在床旁。

  藍時雨雙手當枕,兩腳交錯,細細打量他今晚的「食物」。

  「別緊張,又不是第一次。」

  席艷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不緊張,但事實上她四肢僵硬。

  藍時雨拍拍一旁的床位。「妳打算這樣站到天亮嗎?」

  席艷手腳並用的爬上床,下意識將絲被拉到自己的胸前。

  藍時雨見狀冷笑,他翻至她身上……

  一顆心跳到喉嚨口,席艷險些停止呼吸。

  「妳硬得像具殭屍。」藍時雨戲謔。「我只是要關燈而已,還是妳喜歡開著燈?」

  「不!」席艷連忙制止。「關燈……」

  藍時雨熄掉床頭燈,他嘲諷的笑在黑夜中異常清楚。

  「在床上妳喜歡搞這套嗎?把自己當成是未經人事的小處女,好讓妳的男人興奮?」

  「要跟自己討厭的男人上床,總得累積勇氣不是嗎?」席艷出聲反擊,她要自己看起來自然點,千萬不要讓藍時雨趁機做文章。

  那很抱歉,妳今晚是非得跟討厭的男人做愛不可。」藍時雨動手解開她睡衣的鈕釦。

  當他的大手一點都不溫柔的撫上她的乳房,席艷倒抽一口氣。

  藍時雨才不理會她的僵硬,今晚他是來「復仇」的,既然「復仇」就無須有任何溫柔憐憫之心。

  他粗魯地扯下她的胸罩,含住她發頭的小蓓蕾……

  她的緊繃加助他純男性的慾望。

  他的情慾來得又凶又猛,這是頭一次有女人在床上給他如此的感覺跟反應,不過他只當這是男人的直接反應。

  男人是感官的動物,席艷面容姣好,對男人來講已經構成亢奮的主要因素,再加上她瘦歸瘦,身材還挺有料的,豐滿的乳房在他的掌中宛如鮮嫩可口剛採撤下來的水蜜桃!

  他一口含住。

  「啊……」席艷毫無防備的叫出聲。

  「原來妳喜歡這樣,嗯?」他用舌尖挑弄她左邊的乳頭,讓它又挺又紅。

  右邊的美乳他也沒有忽略,用拇指指腹頻頻揉弄。

  「嗯……」席艷咬著下唇,不讓自己被情慾所控制。

  他們之間於是展開一場情慾追逐戰。

  他吸吮著她的乳尖,大手下滑至她纖細的柳腰愛撫著。

  熱,席艷感覺自己被火席捲,他的動作稱不上溫柔,甚至是帶點粗魯霸道,但卻莫名帶給她快感。

  就算不曾跟男人有過任何親密接觸,但她的身體卻跟隨著他的手、他的舌所到之處逐一被開發。

  他的唇來到她平坦的小腹,眷戀著她的柔軟,頻頻逗留。

  席艷難耐地發出舒服的呻吟……

  藍時雨驚覺自己竟在無意識間開始溫柔起來!

  席艷對他而言不過是件復仇的工具,他提醒自己別忘記這件事。

  他胯間的男性被激得昂揚挺立,退下她的長褲,沒有花多餘的心力去感受她的濕潤。

  用手指撥開她的花瓣,硬直的男性強硬的插入……

  在長驅直入的過程中,他遇到些微的阻礙,那阻礙讓席艷痛得咬緊下唇,雙手緊握。

  她是個如假包換的處女——這是他被緊緊包裹在濕熱絨道裡閃入腦海內的想法。

  這證實了為何她的身軀總是如此緊繃。

  「妳是個處女。」咬著牙,他指控著。

  忍著痛,她回嗆。

  「現在不是了。」

  這女人在床上依舊不屈服。

  他的堅硬在她的裡頭持續擴張硬挺,她頻頻抽氣。

  「該死,你就不能小一點嗎?」

  要是在平常他肯定會笑場,但現在他的堅硬呐喊著要抽送解放。

  「女人,妳別亂動!」

  席艷卻故意扭動她的臀部。

  他發出怒吼,反正溫柔跟體貼絕對不是他今晚該展現的,他捧住她亂扭動的豐臀,將堅硬抽出再狠狠的插入……

  「啊……」快感混雜著痛楚,使得她全身的感官大開,香汗淋漓,雙手緊緊環住他。

  他霸道的抽插,巨大的堅硬在緊濕的絨道間用力的進出。

  她的花瓣隨著他的抽送頻頻吐納,最後甚至將他全吸入。

  發出低吼,他深入她的最底處狂野的完全釋放……

  ※※※※

  趁天微亮,藍時雨還在睡夢當中,席艷偷溜下床逃難似的逃回家。

  回家後,她卻怎麼也無法入睡,在床上輾轉許久,她決定還是起身出門上工去。

  失去貞操她一點都不覺得有何值得惋惜或是後悔。她其實還算幸運,第一次的對象是個人人都垂涎的大帥哥,不僅容貌好,身材更是一級棒。

  她不想逃避也不會逃避,答應藍時雨這個條件也不為別的,只希望有機會能夠開導他,希望他心頭的恨能夠得到解放。

  這是她跟母親欠他的。

  收拾好工作用的大背包,為了掩飾自己一夜無眠的憔悴,席艷刻意打扮,大花圓裙配上黑色緊身高領衣,再化上紫色系煙燻妝。

  一切都如往常,只有她的心境大大的改變。

  在回到工作崗位前,她先到「幸福香氣」調整情緒,跟夏攸離討了杯Arabica黑咖啡,她坐到沙發區微微發愣著。

  直到濃郁的咖啡香將她的思緒喚回。

  「妳今天看起來……不太一樣。」送咖啡來的夏攸離仍是一派的優雅俊朗,已婚的他感覺得出來婚姻生活讓他很幸福美滿。

  席艷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頰,不會吧,夏攸離看得出來今天的她跟昨天不一樣?

  在經過昨夜以後,她的確「不太一樣」。

  「會嗎?哪裡不一樣?」她又摸摸頭髮跟耳垂,有點無措。

  「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喔~~原來是她誤會夏子的意思。

  「昨晚睡不好。」淺淺的帶過。

  「聽樂樂說,妳最近接了個一千萬的裝置創作案子,就在隔壁頂樓的豪宅。」

  夏攸離伸出手寵暱的揉揉她的髮。「別累著了知道嗎?」他是以大哥的身分在關心她。

  席艷點點頭。

  「妳啊,也不找個男人來照顧妳,常常讓我們擔心。」

  席艷嘟囔地說:「不用男人照顧,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男人又不一定有用。」

  「是、是、是,說不過妳這個愛情絕緣者。」夏攸離捏了捏她的臉頰,像個無比寵愛妹妹的大哥。

  席艷皺起俏鼻。

  「聽說那個豪宅的主人是個單身男子?」夏攸離趁機打探。

  「吼~~別問我這個,我不想回答。」她就知道,夏子一定有從程樂樂那裡聽到什麼風聲,趁機打探。

  「好,不問不問。」夏攸離不再追問,攤攤手。

  就在夏攸離跟席艷聊天之際,藍時雨正好下樓來到「幸福香氣」。

  他醒來時,席艷已經離開,他不意外。他們又不是什麼恩愛情侶,無須同枕一整夜。

  只是他心頭總有一股莫名的落寞,他極力想甩掉,就算是奪走她的第一次,他也沒有什麼好愧疚。

  因為她欠他的太多了。

  原以為席艷應該是逃回家去,沒想到才走到「幸福香氣」的門口,就見到她跟咖啡館的「男老闆」在打情罵俏……

  他瞇起眼,雙手環胸,沒有打草驚蛇。

  不一會兒後他旋身離去,夏攸離跟席艷都沒有發現到他。

  ※※※※

  席艷喝完咖啡,做好心理建設,重新上樓,她深呼吸一口才按下門鈴。

  門很快被打開,藍時雨旋風似的將席艷拉進門,將她抵在牆上。

  她手中的大背包在倉皇中落地來不及拾撿,雙手舉高在頭部兩旁被緊緊的控制住。

  他的下半身緊貼著她的。

  臉貼近,兩人的距離不到五公分。

  「還說妳不會勾引男人!」

  席艷想動卻動不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是真的不懂,還是假惺惺?我發現妳很愛玩這一套。」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的力氣完全被他抵制住。

  「才剛爬下我的床就到樓下咖啡館去勾引別的男人!別以為我不知道。」

  席艷眉頭一皺。

  最有可能的情況是,他正好到「幸福香氣」,撞見她跟夏子在一起的狀況。

  「你誤會了,夏子他……」

  「妳不必解釋,妳只是我的性傀儡,妳想要勾引幾個男人都與我無關。」

  已經直呼對方的暱稱,還說誤會!

  藍時雨心頭莫名一把火狂燃,但卻口是心非。

  「不過我得警告妳。」他用力捏著她的下巴,要她直視著他。「在妳當我的性傀儡的這段時間,妳最好乾淨一點,我不喜歡跟別的男人共享一個女人。」

  「藍時雨,你太過份了!」席艷感覺狠狠地被羞辱。

  他怎麼會偏激到這種程度?

  藍時雨才不在乎她的控訴,他蠻力的拉高她的緊身上衣,露出大半雪白的乳房,他發洩似的吸吮囓咬……

  「不……」想推開他,卻控制不了排山倒海而來的快感。

  大手撩起她的長裙,扯下她的內褲,他霸道的長驅直入……

  架高她的長腿,她在牆跟他之間呻吟尖叫,這刺激著他胯間的硬物。

  他在她濕潤的體內狂抽,想將心頭的恨跟莫名的嫉妒發洩出來……

  高潮來得又快又猛,他狂野的抽插使她無法控制的痙攣,他放肆的解放自己,在她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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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席艷自行「罷工」好些天後,又開始工作了。

  如果拿得出五百萬,她絕對會立即將錢砸在藍時雨臉上,然後甩頭就走。

  但現實生活中,她還是得回到藍時雨的豪宅繼續工作,繼續忍受他的冷嘲熱諷。

  工作一整個下午,席艷覺得還算幸運的是,藍時雨沒有出現,且她的進度提前。

  席艷從工作梯上俐落的爬下,搥搥發酸的肩膀,為了提前完成,她幾乎沒有休息,拼了命的工作。

  看看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她該離開了,免得又撞見藍時雨帶女人回來過夜。

  收拾好背包,席艷正打算離開之際,藍時雨卻倏地從房間冒出來……

  原來他在家,只是一直躲在房間裡。

  席艷擺出面對敵人的姿態,迅速武裝自己,這一回她不會像上次那樣任藍時雨說盡毀謗她母親的話語。

  她會反駁。

  就在她做好準備時,沒想到藍時雨僅是懶懶地瞅她一眼。「妳還沒走?」

  他的聲音失去平常的感性,沙啞到像是被人死命掐著脖子般。

  他的臉色慘白,才一開口說完話就一陣猛攻。

  瞧他那樣子就知道眼前這位總是自恃帥氣的男人得了流行性感冒,而且症狀似乎不輕。

  所以他才會一整天都躲在房裡,沒體力出來跟她戰鬥。

  「我正要走。」

  「嗯,不送。」藍時雨拐彎走進開放式廚房,打開冰箱從裡頭拿出冰礦泉水,扭開瓶蓋仰頭就要喝……但下一秒鐘,手中的礦泉水竟然不見了!

  礦泉水忽然被人從手中奪走,已經感冒到頭昏腦脹的藍時雨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都咳成這樣了還喝冰水!你不想要命了嗎?」席艷手裡拿著他的礦泉水,怒斥道。

  「我只是口渴想喝水。」喝水也不行嗎?

  「想喝水?行。」席艷擱下冰礦泉水,取出玻璃杯幫他倒了半杯熱水遞給他。「喝這個。」

  藍時雨沒有接過去,他死命瞪著席艷手中的杯子。

  「我不喜歡喝熱的水。」他現在全身熱得要命,需要些冰水降溫。

  「不喜歡也得喝,咳嗽不能喝冰的,這常識你不懂嗎?」

  「我的確不懂。」他伸手想拿擱在餐桌上的冰礦泉水,卻又被席艷給擋下。

  「席小姐,妳只是我請來幫我裝置家裡的藝術家,不是管家婆。」shit!他現在全身像被火燒一般,不能喝冰水降溫,脾氣大得很。

  「相信我,如果我狠心一點,根本不需要管你。」她大可轉身就走,管他死活。

  「很好,大門就在那邊,不送,再見。」藍時雨以主人的身分下逐客令。

  席艷瞪著他死白的臉色。「你這情況多久了?」

  「什麼情況?」

  「昏沈、咳嗽、喉嚨沙啞。」

  「昨天開始的。」很不情願的回答。

  這女人果真有當管家婆的潛能。

  「有去看醫生嗎?」

  「沒有。」他討厭上醫院、討厭看醫生。

  很好,席艷翻翻白眼,又是一個怕上醫院愛逞強的大男人。

  「我很OK,只要躺一下,睡個覺就好了。」

  「是嗎?那你從昨天睡到現在有感覺比較好嗎?」

  「……」藍時雨被問得無言以對,因為確實沒有,他醒來後只覺得渾身發熱更加雖受。

  席艷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

  她將玻璃杯置下,扭開礦泉水的瓶蓋注入些冰水。

  「現在你把這杯溫水喝下,然後回床上躺著。」席艷也痛恨自己的雞婆,但該死的,她看他這副模樣就是無法一走了之。

  身體的不適讓藍時雨懶得跟席艷爭辯,他乖乖的喝下溫開水,又搖搖晃晃的走回臥房,倒頭闔上眼,不到十秒的時間,身體的熱度又讓他昏昏的睡去……

  ※※※※

  「喂、喂,你快醒醒,要睡可以,先把這碗粥喝了,吃完藥就可以睡了。」席艷有些粗魯的搖著他,硬是要他起床。

  藍時雨睜開眼,撐著難受的身子坐起來。

  「妳還沒走?」惡魔,她一定是趁他生病想報復他。

  「你放心,等你把這碗粥喝完,藥吃了,我就會走了。」席艷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大肚量」。

  見他感冒兩天都昏昏沈沈的肯定連飯都沒吃,既然沒吃飯就一定沒吃藥。這個男人八成以為自己是電影裡頭的硬漢,只要一覺醒來就什麼病痛都沒了。

  藍時雨瞅了她手中的粥一眼。

  「能吃嗎?」

  「比起下毒害你,我還寧願選擇趁你虛弱時,親手揍你一頓,這樣比較能消氣!」

  這男人一點都不討人喜歡,防備心那麼重,偏偏性格又偏執,真不懂為何女人都會對他趨之若鶩。

  藍時雨勉強接過粥自行食用,之前因為一直昏睡肚子都忘記飢餓,一聞到粥香以後才感覺自己實在餓得可以。

  沒幾分鐘藍時雨便將粥給吃完,席艷再遞上一包藥跟水。

  這一回藍時雨沒有爭辯,安靜的將藥給吞下。

  席艷也不囉唆,隨即離開他的臥房。

  藍時雨望著席艷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門後。

  而在另一波感冒病菌襲擊他之前,藍時雨腦袋裡一直充滿疑惑為什麼席艷要對他這麼好?難道她不恨他嗎?

  ※※※※

  一個小時後,席艷又走進藍時雨的房裡,他正又昏昏睡去。

  靠近床鋪,看著他的睡顏,席艷不懂自己幹嘛那麼好心,趁敵人虛弱時她應該適時補上一腳才對,現在做應該還來得及……

  算了,事實證明,她席艷雖然當不上好人好事代表,但還不至於落井下石。

  藍時雨似乎睡得極不安穩,即使在睡夢中仍然眉頭深鎖,額頭冒出薄汗。

  席艷到浴室取出乾毛巾幫他抗汗,手才要收回便被他一把抓住!

  「媽,別走……」聲音充滿苦痛。

  席艷想抽回手,他的氣力卻大得嚇人。

  「對不起,我不該放妳自己一個人在台灣……」身體的熱度讓藍時雨頻頻夢魘,他顯然夢到令他傷心的往事,口吻充滿悲傷。「我不知道,妳……痛苦……爸對不起妳……」

  席艷不再掙扎,任憑他抓著發洩情緒。

  藍時雨說的話斷斷續續,原本只是悲傷,最後他甚至開始啜泣。「媽,為什麼妳要自殺……為什麼妳要選擇這方式離開我……是爸跟那女人對不起妳……媽妳好傻……」

  席艷倒抽口氣,她拼湊藍時雨夢魘的內容,登時睜大眼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她搖頭再搖頭,如果藍時雨的夢話與事實相符,那麼她的母親不僅是破壞藍時雨家庭幸福的第三者,還是害死他母親的元兇……

  席艷哽住呼吸,雙腿發軟地癱坐在床沿。

  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

  藍時雨肯定是在作惡夢,在胡言亂語……

  依稀記得當年她才十三歲,某天她放學後,母親興高采烈的告訴她,她要嫁給經常來家裡,很照顧她們母女倆的藍叔叔。

  她當時年紀雖小,但父母的離異讓她思想早熟,她早知道藍叔叔是個已婚男人,自己的母親則是他的情婦。

  大人間的事母親常要她不要管,小孩子只要負責把書讀好就可以,只是當母親告知她這「好消息」時,她不禁問:「那藍叔叔的老婆呢?」

  她還記得當時母親微愣了一下才回答說:「已經因為生病過世了。」

  而才十三歲的她壓根不會去懷疑母親的話,就算她懷疑了,一輩子總是任性在追求愛情的母親也不是她能阻止的。

  如果將這一切串連起來,事實很明確。

  她曾經懷疑為什麼藍時雨會這麼討厭她,甚至恨她,若只是因為她們母女倆破壞他的家庭,仇恨應該不至於到這麼深的地步。

  沒想到,她跟母親已經不是破壞人家家庭這麼簡單,她們的身上背負著一條為人妻、為人母的生命。

  這是多麼罪孽深重的重罪啊!

  席艷全身冒著冷汗,久久不能自己。

  ※※※※

  一覺再醒來,藍時雨感覺舒服多了,身體不再發熱,咳嗽的情況也好轉。

  他下床盥洗後換掉身上發臭的衣物,步出臥房,身體逐漸康復,肚皮也開始感到飢餓,他得外出覓食。

  但他才一出客廳便聞到滿室的食物香氣,望向餐桌,上頭擺著幾道小菜,還有一鍋熱騰騰冒著香氣的白粥!

  頓時,過去的記憶浮上腦海中。

  還記得在他遠赴英國當小留學生前,他的母親即便是個貴婦人,家中可使喚的傭人至少有三、四位,但她堅持親自下廚幫他跟父親準備早餐。

  母親會親自熬煮白粥,再配上幾道爽口的小菜……那是他記憶裡頭永遠無法抹滅的幸福。

  他走到餐桌旁,以為自己發燒過頭看見幻影,但眼前確實有鍋冒著煙的白粥,還有他最懷念的小花瓜跟半熟荷包蛋。

  只有母親最清楚他不愛吃煎得熟硬硬的荷包蛋,他喜歡將蛋黃搓破會流出新鮮蛋液的荷包蛋……

  「你醒啦。」席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才剛煮好早餐到客廳附設的浴室盥洗,一出來就看到藍時雨站在餐桌旁發呆。

  回望席艷,一時間他還無法回到現實,眼眶泛著紅。

  「你怎麼了?」他的神情非常非常的怪異。

  「沒有。」他旋過身,口吻冷漠。「這早餐是妳準備的?」

  真是諷刺,充滿記憶的母親早餐竟然是害死母親兇手的女兒準備的。

  「對。」

  「我沒吃早餐的習慣。」他等著席艷的反擊。

  未料,席艷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她那雙眼瞅著他。

  「我住在英國那麼久,怎麼可能吃得慣清粥小菜。」他故意說著反話。

  席艷忍受著他的任性,在猜測到所有事情的可能性後,她潛意識裡對藍時雨充滿歉意跟內疚。

  也因此她不像以往一樣跟他爭鋒相對,反倒像個小媳婦般忍氣吞聲。

  「還是我去幫你買三明治、咖啡?」

  「不用。」藍時雨根本是故意找她麻煩。

  「不然……」

  「妳很煩。」為什麼他生病會是余若水的女兒來照顧他,以他們彼此討厭對方的程度,席艷應該是丟下他一走了之才對。

  他不想虧欠她什麼,不管她做什麼,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跟她的母親。

  藍時雨逐客令下得很明顯,席艷拿起背包要離開卻又遲疑著不走。

  她想確定心頭的猜測。

  走到門口,席艷終究還是回過身鼓足勇氣問,否則踏出門後她將會一直牽掛著。

  「藍時雨,我問你……」

  「妳還有什麼事?」藍時雨顯得很不耐煩。

  「你母親是因病過世的嗎?」

  藍時雨猛地抬起頭瞪向她許久,眼神充滿怨恨。

  「妳問這是什麼意思?妳知道了些什麼?」

  席艷無力的搖搖頭,「我只知道的,你母親在我十三歲那年因病過世,後來我媽便帶著我嫁給藍于光。」

  「那妳知道在這之前,妳母親是我爸的情婦嗎?」

  她不能否認,點頭承認。

  藍時雨冷哼。「余若水本來只是藍氏企業的總機,最後卻飛上枝頭當鳳凰,這當中付出的『努力』還真不少。」

  言下之意,若不是擁有美貌的余若水勾引,他的家庭就不會破碎,他的母親就不會因飽受憂鬱症折磨,最後跳樓自盡。

  「我媽她本來……」唉,再多的強辯也沒用,她母親破壞了藍于光的婚姻是事實,不管她的出發點為何?都已經不重要了。

  「怎麼?還想幫妳媽說話嗎?」

  席艷哀傷的搖搖頭。

  「你母親她……」

  「我母親她在余若水介入她的婚姻後,因為始終挽回不了丈夫的心而罹患重度憂鬱症,最後她從療養院的頂樓一躍而下,徹底擺脫父親跟余若水帶給她的傷痛跟無盡的哀傷。」

  藍時雨一拳擊落在餐桌上,神情悲憤不已。

  她的猜測得到證明,心好沈重。

  藍時雨眼眶泛著傷痛繼續說道:「就在我母親喪禮辦完的三個月後,余若水開開心心的嫁進藍家,正式取代藍家女主人的地位。妳說,這樣的我該原諒余若水嗎?該原諒妳嗎?」

  不該……席艷承受著他正承受的痛。

  「對不起。」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

  「對不起?妳跟我說對不起?哈哈哈……」藍時雨仰頭狂笑。「妳一句對不起就想抹煞掉妳們母女對我跟我母親所做的一切嗎?妳一句對不起我母親就能起死回生嗎?妳一句對不起就能免除掉我母親得憂鬱症那兩年的折磨嗎?」

  「不,不可能,永遠不可能。」藍時雨對席艷怒吼。

  席艷面容哀傷,對悲憤的藍時雨露出同情之色。

  「妳在同情我嗎?哈哈哈,妳竟然在同情我!同情我什麼?同情我這些年來始終擺脫不掉的悔恨?」悔跟恨幾乎摧毀了他,當他在英國接獲療養院的通知,急忙趕回台灣時,他甚至連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他在那個時候才知道,父母的婚姻出現問題,母親罹患憂鬱症已經兩年,而遠在英國的他只顧著自己的學業跟生活,完全忘記對母親的關懷跟注意,直到母親留下遺書跳樓自殺,療養院聯絡不上跟余若水到夏威夷度假的父親,才會打電話到英國。

  恨,早已全面崩盤,淹沒了他。

  一句對不起能幹嘛?

  「藍時雨……」席艷走近想安慰傷痛的他。

  他卻倏地爆出怒吼:「滾!妳給我滾!我不需要妳的同情,你馬上給我滾!」

  他憤怒的掃落餐桌上的菜餚,所有的碗盤碎成一地,一如他在多年前早已不存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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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連續好些天,席艷都在下午左右前來藍時雨的豪宅工作。

  會刻意選在午後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她判斷這時間藍時雨最不可能待在家中。

  她消極的只能降低兩人碰面的機會,免得產生更多的摩擦。

  某些時候想來,她覺得藍時雨這男人太過執著,或者應該說是,他已經是偏執狂了。

  她並不認為自己欠藍時雨什麼,所以能夠拉開跟他的距離是最好的。

  而來工作的這幾天,說也奇怪,藍時雨好似從地球上消失,他不曾再出現在她面前。

  雖然身處在他的家裡,卻感覺不到一絲他的氣息。

  不過這豪宅有一百五十坪大,他就算躲在某間房間裡她也完全不知曉。

  席艷坐在工作梯,她用雙手作畫,兩手沾滿染料……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被藍時雨這個人給制約住了。

  已經預期他會常出現騷擾她,但當他不如預期中出現時,又會想著為什麼他會沒有出現?

  她用手敲敲自己的頭,還好她習慣在創作時包裹著布巾,要不然她肯定是用染料幫自己染髮了。

  席艷搖搖頭,要自己專心於創作……

  ※※※※

  就在她沈浸於工作之中,不知道過了幾個鐘頭後,藍時雨的聲音倏地在她身後響起──

  「妳工作時都這麼陶醉其中嗎?」

  猛地聽見藍時雨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害她差點從工作梯上跌下,還好她即時穩住。

  藍時雨看了卻是額頭冒出三條線。

  「小心點。」就算工作梯並不高,可從上頭跌下來還是得付出代價的。

  「都怪你,要說話前也不先暗示。」火大,一出現就害她差點跌倒。

  「我人都在客廳坐了將近半個小時了,妳都沒發現,還要我暗示!」

  「真的嗎?」她懷疑,可是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藍時雨露出一個「懶得理妳」的表情。

  席艷五味雜陳,時時刻刻戒備他會出現的可能,卻在他出現時毫無察覺!

  趁席艷發呆之際,藍時雨興趣盎然的打量著她。

  難得他今天心情還不錯,就暫且休兵不打壓她。

  沒想到工作中的她是完全素顏,跟平常的熊貓放大不相同。

  「嘖嘖嘖,真叫人訝異。」

  「訝異什麼?」席艷全身又開始進入備戰狀態。

  「妳呀。」

  她又哪裡礙到他了?

  「妳的招牌熊貓妝不見,還有身上的花花綠綠也消失了。」藍時雨就站在工作梯下頭,仰著頭跟她說話。

  工作中的席艷穿著一席灰色連身工作服,褲管太長還捲起來,白色的布鞋、白色的頭巾,只是現在頭巾上頭已經是五顏六色。

  席艷懶得理他,反正他對自己有敵意,開口閉口肯定沒一句好話。

  「妳工作的時候習慣摸頭嗎?」他冒出個很無厘頭的問題。

  席艷瞅看著他,藍時雨用手指比比頭。

  「沒有。」她冷冷的答話。

  她創作時沒有摸頭的習慣,今天是因為他頻頻跑到腦袋裡來干擾,才會讓她猛抓頭或敲頭。

  席艷又回過眸,她用冷淡的態度應付他,希望他自討沒趣的走開。

  只是他今天似乎興致高昂,問題也特別多。

  「是我的術細胞太薄弱的緣故嗎?怎麼我左看右看就是看不懂妳要畫的東西。」

  「你的藝術細胞應該不只薄弱而已,況且這不叫東西,這是我的創作。」她討厭他用「工作」這兩字來形容她創作的過程。

  藍時雨挑高眉。

  今天席大藝術家火氣很大。

  看她發火,他的玩趣更濃。

  「這些東西是什麼玩意?是用來做什麼的呢?」他注意到擺在牆角的材料,很可愛的小方塊,各種顏色都有。

  「馬賽克磚。」她懶得再低下頭來跟他說話。「若可以的話,我想要用來砸你。」

  哈哈,真有趣,這樣的女人……不會讓男人無聊。

  奇怪的是,他調查過她們母女兩人,余若水的個性溫柔浪漫,是那種沒有男人就會無法呼吸的女人,他原以為席艷跟她的母親是同個樣……

  「男人跟藝術對妳而言,哪個比較重要?」他提出個很奇怪的問題。

  席艷給他「你真的非常非常無聊」的一眼。

  「男人能幹嘛?」

  「嗯……男人能賺錢給妳花、陪妳度過寂寞的夜晚、可以滿足妳的需求,包括在床上。」

  「那就對了,一點用都沒有。」

  藍時雨撫撫下顎,著實有些意外。

  席艷的直言看起來不像作假,她的神情寫滿對男人的不滿。

  「看來妳曾經受過男人的傷害!」

  「你想太多了。」她席艷向來是愛情絕緣體,哪來的男人?哪來的傷害?

  「妳認為男人對愛情很不忠?」

  「女人也一樣。」關於這一點她在自己母親身上瞧得很清楚。

  「與其說我痛恨男人,還不如說我不相信愛情,這種東西虛無飄渺,誰又能保證自己能夠永遠不變。」而她,也不相信自己。

  自己的身體裡頭有來自母親余若水百分之五十的遺傳,這是她不想碰觸愛情的人原因,她不敢保證自己沒有遺傳到母親的「花心」。

  藍時雨鼓了鼓掌。「說的好,我也不認為愛情這種東西多值得相信。」

  席艷皺起眉,她本來不想理他,現在卻跟他討論起自己心裡頭的想法。

  她是怎麼了?她嫌棄自己的多嘴。

  「我請妳喝咖啡。」今天的藍時雨真的很不對勁。

  「不……」她才不要。

  但他已經出門去。

  十分鐘後,他外帶兩杯香醇熱咖啡回來。

  「這是我最近發現的一家咖啡店,他們的咖啡很棒,只不過這咖啡店挺奇怪的,在地段貴得嚇死的地方開這麼大一家咖啡店,一點都不符合經濟效應,內部設計也完全沒有咖啡店的樣子。」

  席艷無語的接過咖啡,她知道這是哪家咖啡店了。

  「好笑的是,這咖啡店叫『幸福香氣』,對我們兩人而言,喝『幸福香氣』的咖啡館在是一大諷刺。」

  藍時雨說得很對。

  兩個從頭到尾打死不相信「幸福」這一回事的人,喝「幸福香氣」的咖啡的確諷刺。

  席艷吸了一口手中的熱咖啡,頭一回感覺到她是多麼的沒有資格喝「幸福香氣」的咖啡……

  ※※※※

  矛盾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情緒。

  剛給學生上完兩堂課回到辦公室,思索著下午的空檔是否要到「幸福香氣」一趟,自從那天以後,她下意識競抗拒著到「幸福香氣」。

  她已經好些天沒出現了,昨天程樂樂還特地撥電話問她最近是否比較忙?

  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心情的耿耿於懷卻始終不散。

  老習慣的打開窗,今天的淡水又濕又冷,窗外的綿綿細雨像針,偶爾飄進屋內刺落在她的掌心。

  她是抓不住雨的,但雨卻會紮痛她的心。

  前方的迴廊是藍時雨想要吸引她的注意,所經常駐足的地方……藍時雨這個人同樣讓她感到矛盾。

  他到底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麼?或是,有事沒事就要弄她,他就會因此高興?這未免太過變態……

  才剛想到他,迴廊即出現他的身影,席艷下意識想拉上窗戶,卻發現藍時雨不是自己一個人,他身後黏著……定眼一瞧,發現竟是音樂系的副教授,申明蕙。

  她會特別知道申明蕙,實在是因為她是一個自傲到不行的女人,她瞧不上的人甚至連正眼都懶得給。

  而現在她竟然像隻哈巴狗似的緊緊跟在藍時雨的身後。

  藍時雨回眸,俊臉寫滿厭煩。

  席艷感覺自己像個偷窺狂,想拉起窗戶,手卻不聽從命令。

  就在此時,藍時雨發現她的「偷窺」……

  劇情在此急轉直下。

  藍時雨的厭煩在瞬間轉變,他不知跟阿諛奉承的申明蕙說了什麼,然後他將她納入懷中,低頭就是炙烈的火熱舌吻……

  席艷猛瞪著眼前的這一幕!

  她告訴自己關上窗戶,別看、別再看,不管藍時雨要做什麼都不關她的事,就算他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跟申明蕙脫光衣服做愛也是他家的事。

  但她就是傻了直瞪著他們……

  熱吻持續一段時間,當藍時雨鬆開申明蕙時,她險些軟趴到地上,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經完全為藍時雨神魂顛倒。

  只是藍時雨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偷覷的席艷身上,那一吻也是表演給席艷看的。

  兩人的視線隔空交集,席艷幾乎是立即挪開目光,隨即砰地猛烈關上窗戶。

  她轉身貼著窗,回想剛剛不小心偷看到的那一幕,心怦怦直跳,氣喘吁吁……

  藍時雨他到底有何用意?

  席艷在此刻,腦袋一片混沌,她多想趕緊遠離這團始終看也看不清的迷霧。

  ※※※※

  迴廊熱吻算是突發事件,但席艷覺得藍時雨八成玩上癮。

  他喜歡看她啞口無言的樣子……這點她非常肯定。

  就在幾天後,席艷按照平常的作息,於中午過後前往藍時雨的屋子工作,這一天很意外的是藍時雨幫她開的門。

  穿著一派輕鬆,整套白色名牌休閒服穿在他身上貴氣十足,這男人八成是全台灣所有宅男的公敵,他甚至連在家都可以這麼帥。

  席艷連招呼都沒打,越過他擱下手中的大背包,掏出布巾包裹頭髮準備開始工作。

  這時屋內忽地傳出一聲嬌滴滴的女聲──

  「親愛的藍,你還不進來啊,人家都洗好了,你還在磨蹭什麼……」

  席艷的手完全僵住,瞪向藍時雨。

  他家裡有人,還是個性飢渴的女人。

  藍時雨從耳從耳肩,「剛剛本來要跟妳說的。」

  「那我改天再來。」席艷火氣突然飆高,他竟然帶女人回家……不對,這裡是他的家,他想要帶多少個女人回家都不關她的事。

  席艷拉下頭上的布巾,怒氣沖沖的找起大背包打算離開。

  「我不介意。」藍時雨攔下她的去路,故意且挑弄的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種事情應該很習以為常,還是妳想跟我說,妳還是個未經人事的純情少女?哈哈……」說完,藍時雨自以為幽默的大笑。

  席艷美麗的眸中閃過一絲狼狽。

  她真想將肩上的大背包砸向他,不過又不想因為他而背負上一條人命。

  在臥房裡頭的女人不知外頭此刻精彩的對峙,還在聲聲呼喚藍時雨,聲音ㄋㄞ到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快進去吧,祝你精盡人亡。」

  藍時雨仰頭狂笑,這席艷還真是毫不掩飾她的厭惡。

  「裡頭那女人還不足以讓我精盡人亡,若再加上妳的話也許……」他的暗示令人作嘔,席艷猛地推開他,邁著生氣的步伐離開。

  ※※※※

  席艷火氣正大,她需要到「幸福香氣」喝杯咖啡消消氣,正好她也好些時日沒到「幸福香氣」露臉,再不去恐怕會被她那群好友給通緝。

  「妳終於出現了啊!」程樂樂依舊悠哉的窩在沙發區寫稿。

  「嗯。」席艷有些氣餒的窩進沙發裡,脫下鞋子將腳彎曲,雙手環著膝蓋,下巴擱在膝蓋上。

  「怎麼了?瞧妳沒精神的。」

  「最近有個燙手山芋怎麼甩都甩不掉,煩。」

  「上次那個害妳落跑的男人?」

  「嗯。」

  「他好像住在附近,後來又來了好幾次。」

  席艷用食指比比天花板。「很近,就住隔壁頂樓。」

  程樂樂好奇的睜大眼睛。「哇,粉貴耶~~」能住得起這裡的人,非富及貴。

  「的確很貴,貴到我消費不起。」

  「妳怎麼認識的?」程樂樂很好奇。

  席艷從不為感情或男人心煩,但顯然樓上的「新貴」打破她的規矩了。

  「說來話長。」

  「我現在很閒。」

  「我跟他的關係得從我十三歲那年說起……」

  「呃,那還真長!」

  「不過我是最近才遇到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面。」席艷將她跟藍時雨的「關係」跟程樂樂講述,包括她母親跟藍時雨父親的婚姻,還有現在藍時雨從英國特地回來的日的。

  「若為這理由找妳麻煩,這男人也未免太小心眼了。」程樂樂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

  時代在變,現代人對婚姻已經不像以前的忠實,大家自我意識高漲,就算結婚也可以繼續追求男歡女愛,合則來不合則分,也因此同父異母或同母異父,甚至像席艷跟藍時雨這種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弟姊妹比比皆是。

  藍時雨才三十幾歲,又在國外長大生活,對這種事情應該習以為常,怎麼會……

  「他是個偏執狂,真希望離他越遠越好。」

  程樂樂沒回聲,她總有股預感,席艷跟藍時雨之間沒那麼簡單就能劃下句點。

  說人人到,藍時雨的身影此時剛好出現在「幸福香氣」。

  程樂樂先看到,她用眼神弩弩右方,要席艷注意。

  「他人來了。」

  席艷一看見他就一肚子問火,她拿起背包穿上鞋。「我先走了。」

  「仇恨結這麼大啊?」程樂樂感到有些好笑。

  誰說男女一開始都是情投意合的,彼此看對方不順眼,後來才發現自己走了眼的比比皆是,好比她跟呂仕寬,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席艷這回也不躲了,她直接大方的經過藍時雨身旁,還賞他一記白眼。

  「啊,妳在這裡啊?」

  藍時雨身上依舊是兩個小時前的那套名牌休閒服,整個人神清氣爽,顯然那位ㄋㄞ功一流的女人在床上讓他很滿意。

  「對,這裡不只你能來吧?」

  藍時雨挑起眉,「火氣依舊很大。」

  才沒有……她想反駁卻又不想繼續跟他抬積下去,席艷將話給嚇了回去,越過他走出「幸福香氣」。

  她假裝沒注意到在吧台後方,夏攸離好奇打量他們兩個的目光,夏子也很識相的,假裝不認識席艷。

  見席艷已經先離開,來買咖啡的藍時雨丟下大鈔拿起剛點的咖啡追了上去。

  「那女人已經走了,妳現在可以上樓繼續工作。」他跟在她身後,持續挑釁她的耐性跟脾氣。

  「我不要。」

  「為什麼?」

  「很噁心。」

  「原來妳這麼純情!」藍時雨傷腦筋的揉揉太陽穴。「可是我以後還是會陸續帶女人回家,我帶回一次妳就嫌噁心不工作,那在合約規定的期限內妳肯定完成不了。」

  席艷聽了倏地停下步伐,瞪他。

  但是,她看到他眼中閃爍的嘲諷,將到達喉嚨口的話又吞了回去,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藍時雨還是跟著。

  「女人這種生物不都是一個樣,看哪個男人有錢有權就會貼上去,妳應該很清楚,因為妳母親余若水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她將肩上的背包換邊,繼續走。

  「當初她會看上我爸,還不是因為我爸的錢,她才不管對方是不是個已婚男人,她的行為會不會破壞對方的家庭。」

  她母親的的確確是藍于光婚姻的第三者,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母親不是拜金,她只是愛情至上到完全不顧社會道德觀。

  沒有強辯,席艷眼看捷運站就在眼前,繼續走。

  「妳默認了?那妳呢?既然妳是余若水的女兒,手段跟拜金程度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吧?」他就是要激怒席艷。

  席艷走進捷運站,從背包裡拿出悠遊卡,刷卡進入閘門。

  藍時雨頓時傻眼,因為他被擋在外頭,掏出口袋裡的錢想買票,卻發現自己只有千元大鈔。

  他只能瞪著席艷下電梯的背影,看著她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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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而事實證明,她有的,而且非常明顯的藝術家脾氣。

  當她知道委託人是誰時,她打死也不願意接這份工作。

  下午一點,她很聽話的準時抵達約定的地點,當一輛很眼熟的銀藍色Aston-Martin-DB7在她身旁停下且搖下車窗……

  「上車。」

  她瞪著藍時雨,若說是巧合也太巧了,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我跟人有約了。」開玩笑,她才不可能上他的車。

  「我知道,那個跟妳有約的人,就是我。」

  席艷瞪大瞳眸,安慰自己他是在開玩笑,要不肯定在唬她。

  堅持不上車。

  「李密跟我約的地點是這裡沒錯,要跟我見面的藝術家叫席艷也沒錯,快上車。」藍時雨口氣很不耐煩。

  席艷怒火悶燒,感覺自己跳進他設計的大圈套裡。

  逼於無奈,她上了他的車,讓他帶她到他位於信義區的豪宅,越靠近時她越感到熟悉……

  原來他的房子就在「幸福香氣」的隔壁大樓頂樓。

  一樓一戶的絕佳住戶品質保證,還有二十四小時管家及警衛。

  約一百五十坪,總值約一億兩千萬左右。

  席颱知道藍時雨是銜金湯匙出生的企業二代,但他近幾年甚少跟父親藍于光聯絡,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伸手跟決裂的父親拿錢。

  話說回來,她對藍時雨的了解實在太少,包括他在英國到底從事什麼行業,或是婚姻狀況等,但藍時雨顯然調查過她,要不然怎麼知道找上李密,好引誘她上鉤。

  豪宅採樓中樓設計,隔間甚少,將空間做出最大的利用。

  白色的牆、白色的傢俱、白色的窗框,除了白色主色外,還大量使用金屬鋁條跟玻璃。

  通常屋內的設計可以看出屋主的性格,看來藍時雨是個嚴以律己且追求完美的人。

  大部份的平凡人都嫌白色不好打理太容易髒,但很顯然藍時雨有某種程度上的潔癖。

  需要她裝置的牆就在玄關的左側,不過席艷覺得她無須評估,因為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接下這個案子。

  「你白費心力了。」他實在無須刻意調查她,她決定從現在開始離他遠遠的。「我不會接下這個案子,你另請高明吧。」

  藍時雨悠哉的坐在義大利進口的白色頂級皮質手工沙發•翹著腳嘴角始終帶著笑。

  白色的休閒長褲配上水藍條紋名牌襯衫,雙手在胸前十指指腹相抵。

  「為什麼?」他提出的價錢應該比一般的市場行情還高。

  「因為你。」

  藍時雨看起來似乎不太在乎她的拒絕,彷彿她的拒絕早在他的意料當中。

  他聳從聳肩說:「無所謂。」

  他從沙發起身走向她,步伐輕鬆自在,逐漸的靠近她。

  等席艷察覺,她已經來不及逃,整個人被他箝於他跟牆之間,她身後的牆就是原本她要裝置創作的牆。

  憑藉身高優勢,他俯視著,嘴角的笑變得好諷刺。

  他的手架高她的下巴,拇指指腹煽情的撫弄著她的下唇。

  她瞪他,不想在氣勢上輸給他,但藏在身後的手卻顫抖個不停。

  「席艷……」他喚她,聲音低沈性感過頭。

  「我知道妳的小腦袋裡在想些什麼,妳一定在想,要離我遠遠的,或是辭掉客座講師的職務,或是永遠不跟藍家有任何牽扯,對吧?」

  他怎麼都知道?席艷無言以對。

  「妳在作夢。」他輕聲的說,用撫慰情人的聲音說出威脅。

  他的拇指移開,席艷正要大鬆一口氣時,他卻整個人逼近她,唇就貼著她的,之間僅存毫米距離。

  「妳們母女欠我的……妳永遠都還不清,所以,別想逃開,妳逃不掉的。」最終的宣示。

  最後,輕輕的在她的唇烙下一吻,這吻很溫柔,溫柔到令席艷發顫……

  ※※※※

  在接到席艷表明不願承接這件案子創作的電話後,李密在隔天一大早即刻從上海飛回台灣。

  「妳在哪裡?」

  他一下飛機立刻撥了電話給席艷。

  「家裡。」

  「好,妳不要動,等我一個半小時,我馬上到。」

  果然,還不到一個半小時,李密就從桃園奔赴席艷位於木柵的鐵皮加蓋公寓裡。

  「為什麼不接?」李密劈頭就問。

  席艷這兒他來過不下數十次,每次來都不免感嘆,席艷這人大概除了藝術創作,對生活的感受度實在不怎麼在乎。

  三十坪左右的出租公寓不算小,但由於是頂樓鐵皮加蓋,冬冷夏熱,在現代人如此重視生活品質的要求下,這種老舊公寓的鐵皮加蓋屋已經甚少人租住。

  但席艷才不在乎,從紐約回國後她就住在這兒,一住就是兩年。

  反正她只需要有睡覺吃飯的空間,其餘的通通用來擺置她的畫作或創作品,客廳是虛設,那兒是用來工作的地方,電視擺在地上,冰箱被藏在角落……

  李密找不到類似沙發可以坐的地方,索性站著。

  席艷正在畫畫,身上一件灰色工作長袍,上頭沾滿顏料,長髮用布巾包裹著,難得露出清秀的素顏。

  「沒什麼原因,就是不想接。」

  席艷冷冷淡淡,李密卻雞飛狗跳,頻頻來回踱步。

  「妳總得給我個理由。」

  席艷實在被李密給煩夠了,她放下畫筆,將單腳椅旋過身,扯下頭上的布巾。

  「我沒有動力。」

  「大小姐,看在一千萬的份上,妳就不能加點動力,沒錯,妳很有藝術家骨氣,這點我很欣賞,在藝術界打混久了,我也很痛恨那種以藝術為名但卻行名利之實的爛人,可是藝術家也要生活,尤其在台灣這塊藝術概念貧瘠的土地。」

  「我又不缺錢。」

  她雖然沒賺很多錢,但還足以溫飽跟提供她創作的環境跟能力。

  至於多出的部份,她通常一捐就是好幾萬給需要幫助的孤兒,可能打從八歲就失去家庭的溫暖,母親又忙著跟男人談戀愛,她很能體會那些失去雙親孩兒的孤獨跟苦痛。

  李密為此唸過她好幾回,但就是改不了她將生活費一口氣捐出去的習慣。

  「妳常跟我說,錢再賺就好,現在賺錢的機會來了妳卻往外推。」

  「李密……」席艷真的很無力,真正的理由卻又不能說。

  李密雙手在胸前打個大叉叉。「別撒嬌,沒用。」

  「反正我說不接就是不接,你去回絕那個藍時雨,叫他別……」作夢!

  情緒化的口語倏地停住。

  「別怎樣?」李密謎起眼。

  「別強求,台灣的裝置藝術家又不只我一個,叫他找別人也一樣。」

  「可是人家就是指定要妳。」李密說到嘴巴酸痛,他的口吻從激動轉為莫可奈何。「唉,席艷,妳不接也得接,不然我得付五百萬的違約金給人家。」

  「什麼?」席艷震驚。

  李密從公事包裡掏出一張傳真紙,亮開。「藍先生很堅持要先簽約,儘管我人在上海,他還是透過我的助理將合約傳真到我住的飯店,我當時想說這麼高的價碼不快點簽恐怕會有變數,而且我也沒料到妳會拒接……」至少在他們合作的兩年來從沒發生這種情況。

  席艷激動的搶過李密手上的傳真,她不可置信的閱讀完合約內容。

  沒錯,裡頭明明確確寫著,若違約的話,違約一方將付出總酬勞百分之五十的金額,也就是五百萬元。

  李密揉揉發疼的太陽穴。

  「妳終於知道我為什麼火燒屁股的趕回台灣,因為就算把我跟妳賣了,我們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拿出五百萬來。」

  席艷無言,因為她完全認同李密的話。

  ※※※※

  逼於現實面,席艷說服自己,她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創作,以避免跟藍時雨有過多的接觸。

  但在開始工作之前她想要先跟藍時雨談好條件。

  刻意查了一下他在大學的任課時間,她堵在他的辦公室外等人。

  沒有讓她等太久。「藍教授,請留步,我有些話想先跟你講清楚。」

  藍時雨似乎不意外她會來找他。

  他只是對「藍教授」這稱謂感到有些滑稽好笑。

  「正好,我要去吃午飯,妳也一起來吧。」容不得她拒絕。

  若她想跟他談條件就得陪他去吃飯,席艷無奈只好尾隨跟上。

  藍時雨駕車離開學校,來到北投知名日式溫泉行館的包廂用餐。

  有錢人過的生活果然不是她這種普通人能體會的,當她為了五百萬不得不低頭的同時,他卻吃一套要價五千元的懷石料理。

  而他的霸道在此顯露無遺,她不想讓他請客,只點了該行館最便宜的套餐,就算是商業套餐也不便宜,一套就要八百元。

  藍時雨一聽只是揚揚眉,隨口吩咐服務生來「兩客」頂級懷石料理。

  席艷為之氣結,卻不想在食物上跟他有更多的爭辯,今天她的用意不在於此。

  「說吧,妳想開什麼條件?」

  「你怎麼會知道我找你是要開條件?」不得不佩服藍時雨鎮密完美的腦袋構造。

  「不是嗎?以妳的性格應該不至於軟趴趴的任我宰割。」要不何必在大學辦公室外堵他。

  話說回來,要不是席艷這種性格,玩起來還真不過癮。

  此時服務生動作迅速的送來餐點,他們暫停彼此的對話,席艷沒放過這機會多瞪藍時雨幾眼,雖然她知道這舉止實在很孩子氣,但她實在忍不住。

  「這頓我請,就當是『巴結』妳,將來可不要拿我的房子開玩笑。」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不過我只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不會跟『錢』過意不去。」席艷耿耿於懷的當然是被五百萬逼迫沒辦法只好接下這個案子。

  藍時雨懂她的「明示」,不過他的為人就是這樣,絕對不會對敵人心軟。

  「開出妳的條件吧。」藍時雨悠哉的享受著他的午餐,一點都不擔心席艷會提出什麼要脅。

  「第一,在我進行創作時,我不喜歡有外人打擾。第二,不得對我創作的內容有任何干涉。第三,若委託人對創作者有言語或是行為上的騷擾,創作者有權終止合約且不予以賠償委託人損失。」

  藍時雨聽完她的條件,他隻手拍腿,顯然席艷的話讓他很開心。

  「不愧是藝術家……一點談判技巧都沒有。」這絕對不是稱讚。「妳的經紀人李密沒跟妳說過,想要提出條件就得在合約簽訂之前,既然名字已落款,妳在開出一百項條件,我不點頭妳也沒輒。」

  席艷氣憤受到污辱,她早該想到,藍時雨以折磨她為樂,她怎麼會笨到想跟他談條作呢?

  「藍時雨,你就這麼恨我嗎?把我玩弄於股掌中,你很快樂開心嗎?」

  「賓果!妳說對了。」藍時雨彈彈手指頭,心情愉悅的說:「席艷,我會在家等候妳的大駕光臨。」

  ※※※※

  兩個禮拜後。

  在臨時雨下了最後通牒,席艷知道無法再拖延的情況下,終於開始工作。

  第一天,李密跟兩名畫廊的工作人員幫她將要創作的材料搬到藍時雨的豪宅。

  經由警衛通報,由二十四小時服務的管家出面幫他們開門。

  「藍先生有交代過,以後席艷小姐可隨時進出他家,無須事先告知,只要經由警衛通報,我就會來替席艷小姐開門。」

  出乎席艷意料之外,藍時雨並沒有在家「等候」她的大駕。

  他不在。

  席艷為這小小的意外而感到莫名的開心。

  但她似乎開心的過早,在未來的四十天到六十天之間,她都得到這房子來報到,就算藍時雨今天不在,明天、後天、大後天……,他隨時隨地都可能待在家裡等候她,屆時,恐怕又是一陣冷嘲熱諷。

  望著還是雪白的牆,李密跟畫廊工作人員已經先行離開,席艷若有所思。

  撫著牆,將臉頰貼上冰冷的牆,她喜歡藝術、喜歡創作,卻從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她會在開始創作前如此的排拒。

  在藝術的領域裡總是那麼的美好單純,唯有人性,人性腐化了藝術。

  她跟藍時雨之間的怨,到底何時才能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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