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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新夫妻[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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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3:43:14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內容簡介】

顏心暖從沒想過會這樣跟初戀情人重逢!
歷經車禍沒死去,醒來後卻面臨另一個震撼——

她成了他的妻子,這個八年前她深深愛過的男人……
一定是哪裡出了錯,她不記得自己嫁給他(即使她很想)。
只是,體貼好男人竟變成「活動製冰機」,一出口就是冰珠子,
她討厭這樣的他,她要以前的他回來!
羽絨衣穿著,她努力破他這塊冰,一點一滴的融化他,
直到他生日這天,破冰任務成功,他開始對她好到不行,
第一次為他煮飯,他捧場吃光光,還對她露出迷死人的笑容,
後來知道她愛吃蛋糕,他幾乎將整間蛋糕店給搬了回來,
知道她酷愛園藝,他任由她在他的花圃裡種花種菜……
她以為自己總算得到真愛,但他卻對她說——
他愛的是另一個女人……

《 本帖最後由 yusuki 於 2010-2-8 13: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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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3:49:2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某座不知名的山中,一個無人能進入的深幽洞穴裡,一座銅鑄大鏡立在穴中。

  拂去鏡中影像,白髯老人滿意的呵呵笑開。

  「好家在,老頭我雖然法力不夠,只能讓兩個女娃互換一次靈魂去追回幸福,無法讓她們再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但看樣子,有沒有換回來都沒差嘛,同樣都恩愛得讓人快要長針眼!」

  老人沾沾自喜的為自己鼓掌,想起鏡中那個不懂禮貌的傲慢小子,又幸災樂禍的大笑起來。

  「哈哈,臭小子,跟我談科學?這世上多少事情是科學無法解釋的!那我就讓你們一輩子玩捉迷藏,讓你們兩個臭小子一輩子提心弔膽的過日子,好讓女娃得到該有的幸福,這才不是我心眼小,我可是全都為那兩個女娃好啊,你說是不是啊,破銅爛鐵?」

  被稱為破銅爛鐵的銅鑄大鏡仍舊靜悄悄的,沒有半絲動靜,直到老者更加猖狂的仰天長「笑」後,才突地射出一道威力十足的金光,待光芒散去,老者已不見蹤影。

  同時間,山腳下出現了個摔得四腳朝天,牙齒還掉了兩顆的老人,可即使他模樣狼狽,還是沒有止住大笑,讓路過的人皆為之側目,但也僅是匆匆一瞥就離開,並未投注過多的注意力。

  最後,沒有人發現那個白鬍子老翁何時離開,又去了哪裡,只隱約聽見遠處傳來老人中氣十足的笑聲,久久不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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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3:49: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易釆科技團體旅遊的這天,阿祥開車送顏心暖和易朗到機場,顏心暖是第一次跟這麼多人一起出國玩,她覺得很興奮。

  五天四夜的峇里島之旅,雖然她過去峇里島了,但想到當地悠閒的氣氛,她還是很開心。

  她喜歡旅行,以前最羨慕同學能跟爸爸媽媽出國旅行,後來明白那是不可能的願望之後,她就打消念頭了,如果死黨找她出團,她就會參加。

  她從來沒有工作過,從音樂學校畢業後就待在家裡,父母一直阻止她去園藝公司上班,彷彿要她等著嫁人,所以奶媽總是告訴她,趁著還沒嫁人,還自由,能玩就盡量去玩吧,將來嫁了人,可就哪裡都去不了了。

  她不懂,為什麼嫁了人就哪裡都去不了,不過,她還是有把奶媽的意見聽進心裡,努力的玩,而她父母對她老是在出國旅行也沒意見,他們很忙,無暇管她,只要她別去上班就好。

  他們不是擔心她工作上會遇到困難,而是怕她去上班會認識什麼奇怪的人,談起奇怪的戀愛,到時搞出什麼不名譽的事就不好了。

  「您好!」一名別著領隊識別證的小夥子笑嘻嘻的走過來。「您是易總裁吧?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我是這次貴公司峇里島之行的領隊,我……」

  「小武!」顏心暖指著他叫了出來。

  小武迷惑的看著她。「妳是?」

  易朗立即攏住顏心暖肩膀。

  該死!這女人鐵定忘了她自己現在是連晨悠!「她是我太太。」

  小武笑了。「原來是易夫人啊,您認識我?」

  顏心暖愣愣地眨了眨眼眸,這才想到,她忘了自己現在是連晨悠,居然跟小武相識,怎麼辦?

  「我……看過你的部落格。」她硬著頭皮說道。

  小武不疑有他,他可是挺有人氣的部落主呢。「原來是這樣啊,想不到易夫人也看過我的部落格,真是榮幸,不知道您認為有什麼地方要改進嗎?」

  顏心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有地方需要改進,寫得很好,真的很好!」

  小武咧嘴一笑,露出健康的白牙。「這次的旅行剪影,我也會放在部落裡,請兩位拭目以待!不打擾兩位了,我去點名!」

  小武去跟別的團員打招呼了,顏心暖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是誰?」易朗還盯著小武的身影,他是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看起來活力充沛,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搪瓷娃娃跟他很熟嗎?

  「我的大學同學,我知道他在旅行社工作,不知道會這麼巧,參加了他的旅行團。」

  易朗的眉毛揚了起來。「這麼說,他跟妳一樣,都是學音樂的?」實在不像,一點都看不出來那個毛頭小子會修音樂系。

  「他跟我同病相憐,都是在父母的命令下讀了音樂系,不過他比我勇敢,雖然家人不諒解,他在畢業之後還是依著自己的夢想當了旅行社領隊,他活潑外向,這份工作很適合他。」

  易朗幾不可聞的哼了哼。「看來妳對他頗為瞭解,你們很熟?」

  顏心暖笑了笑。「大家常一起參加比賽嘛,有時出國,有時去外縣市,晚上大夥會結伴逛夜市,他很好相處,我沒有兄弟姊妹,把他當兄弟,他也沒有兄弟姊妹,所以把我當姊妹。」

  「怎麼沒有發展出戀情?」他不置可否地問。

  她露齒一笑。「不知道耶,就是沒有那種感覺。」

  她沒說的是,因為她直到上了大學還記掛著他,心裡有他,怎麼可能對別的異性產生感覺。

  「可以告訴我,你的情婦是哪一位嗎?」她看著那票花枝招展、正嘰嘰喳喳興奮交談的女職員,有好幾個都很漂亮,不知道他的女人是誰?

  「妳不需要知道。」易朗僵硬地說。

  「……也對。」

  他真的好保護他的情婦,她只好自找台階下,展顏一笑地說:「我要去一下洗手間,還要去買罐飲料,時間應該夠吧,我很快回來!」

  「我陪妳去。」他是不是傷到她了?他看見她眼神一黯。

  「不用了,我想自己去!」她急急走開。

  她忽然覺得好難過,自己過去這些年一直無法真正的忘懷他,現在終於可以真正死心了。

  她對他的感情,連結婚時都沒有丟掉,現在卻不得不清理乾淨,他的身邊已經有人了,她還能怎麼樣?

  她也不能永遠跟他住在一起吧?房子的女主人該是他情婦的。

  等確認連晨悠已經跟冉衛在一起之後,再請易朗替她買間小公寓,到時她就搬到小公寓住,至於以後會怎麼樣?到時再說吧!她可以找份跟園藝相關的工作養活自己,不然當音樂老師也行,總之,她相信自己不會餓死。

  這樣也好,她一直很苦惱自己的人生完全受到父母的安排和控制,老天爺在她身上降臨奇跡,或許就是給她改變自己人生的機會,往好處想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加油啊,顏心暖,妳撐得過的!

  ◇◆◇

  「喏,小武,這給你吃。」

  顏心暖在烏布買了兩份烤花枝,一份給自己,一份自然而然的遞給她的老同學武克儉。

  「謝謝妳,總裁夫人。」小武受寵若驚的收下了,與他很熟的男地陪看到這情形,猛對他使眼色,用唇形說他艷福不淺。

  不只這樣,一路上,只要上了巴士,顏心暖就直接跑去跟小武坐在一起,要求他單獨替她解說風土民情,對小武表現得很積極熱情。

  「其實,總裁夫人!」小武小心翼翼地說道:「這裡的風土人情大概就這樣了,沒什麼可以講的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希望她回去跟她的丈夫一起坐,他一點也不想招惹已婚婦女,更不想得罪大客戶。

  顏心暖明白,不過,她對他嫣然一笑。「既然沒什麼好說了,那麼,我們就聊聊音樂吧,你喜歡哪位音樂家?」

  如果小武不是她很熟的老同學,她還真做不出這近似「倒追」的行為,這樣陷他於不義,真是對不起他了。

  「啊?」小武一陣傻眼,怎麼,這位奇怪的夫人連他大學讀音樂系都知道啊?

  他部落格好像沒寫吧?

  「我欣賞貝多芬,你呢,是不是比較喜歡巴哈?」顏心暖當做沒看到老同學錯愕的表情,自顧自的說下去。

  她表現得那麼明顯,當然引人側目,但礙於她總裁夫人的身份,沒人敢私下多說閒話。

  人前,易朗隱忍著,只是沉著一張臉,但不便發作,他忍耐著看完了兩場大型秀,深夜回到Villa房間,他立即爆炸。

  「妳在搞什麼鬼?」他怒瞪著顏心暖,灼灼黑眸充滿騰騰殺氣。「我不是告訴妳,有媒體記者隨行嗎?妳還對那個領隊那麼親熱,妳存心丟我的臉?」

  他真的快氣炸了,音量也大了起來,這裡每一間房間都相隔甚遠,不怕別人聽到。

  顏心暖柔緩的笑了笑,好脾氣地看著他那極端吸引她的濃密睫毛。「你先不要生氣,聽我說,我這是為你好。」

  易朗蹙起眉心。「見鬼了,妳對那個領隊示好是為我好?J

  不只他身為總裁丟臉的問題,比較重要的問題是,他嫉妒!

  他要命的嫉妒那個鬼領隊,看秀時,她不時笑吟吟地跟那個領隊討論秀的內容,頭幾乎快靠到他肩上了,而他這個正牌老公卻被她晾在一旁。

  「我是故意的。」她毫不保留的說出自己的目的。「大家都看到我對小武怎麼示好了,讓外界認為是我紅杏出牆,將來你就可以明正言順的以這個理由跟我離婚,然後再跟你的情婦結婚,這樣外界就不會對你有所批評了,不是嗎?」

  「妳--」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彷彿她說的是另一國語言,卻又那麼的震撼了他的心。

  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連晨悠跟冉衛幸福的在一起,他則跟情婦結婚,那麼她呢?她要怎麼辦?

  媽的!他真沒看過像她這麼傻的女人!

  「所以呢,你只要盡量配合我就行了。」顏心暖還不知死活,微笑的說下去,

  「這幾天,你表現得對我好一點,要很遷就我,我就故意拚命對小武好,討好他,那些媒體記者自然會去捕風捉影,過一陣子,等確認連晨悠跟冉衛之間的感情沒問題了,我們再離婚,再過個一陣子,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再婚了。」

  「好!好極了!妳想得周到極了。」他猛然抓住她的手,把她帶到胸前,咄咄逼人的瞪著她。「那麼我問妳,妳怎麼辦?我們各自獲得了幸福,妳呢?妳要去哪裡?」

  顏心暖猛然一跳,他把她拉得這麼近,呼吸就直接吹在她面頰上,她心中一陣小鹿亂撞,快講不出話來了。

  她吞了口口水,定了定神才說:「你不必為我擔心,我還有一筆存款,足夠我生活不成問題,雖然存摺證件和提款卡都在連晨悠那裡,但我相信連晨悠不會佔為己有,她會還給我。」

  聽完之後,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的臉龐蒙上一層陰影,他的雙手伸到她的腰間,把她拉向自己。

  「妳的意思是,妳要自己一個人生活?」

  顏心暖感覺到自己的心因他的親近而怦怦地跳,感覺到內心渴望他的情緒,但她卻怎麼樣也不能擁有他。

  她微弱地笑了笑。「暫時是打算這樣沒錯,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跟你離婚也會經過連晨悠的同意,一切一定合乎法律,總之你可以安心再婚就是了……」

  「見鬼!誰在乎那個了?」他粗聲說道,低頭攫住了她的唇,她還沒說完的話被他的吻給淹沒了。

  他以為自己只會對連晨悠發怒,但他錯了,眼前這個小女人現在就讓他失去了自制,他覺得快爆炸了,

  顏心暖張大了眼睛看他吻她,他的手突然用力使她緊貼著他的身子,她不由得驚喘了一聲,他的舌尖趁機侵入她口中,深入地、徹底地、不斷地吸吮她。

  她驚訝得無法移動,但是他吻著她的感覺是那麼的令她沉醉,她根本不想離開他火熱的懷抱,也感覺得到他身體強烈的需求!

  易朗擁著她的腰,把她抱起來,她在他懷中顯得嬌小、柔軟,但卻引起他莫大的生理反應。

  他把她放在床上,欺身壓住她,先是深深的再度吻住她,接著雙唇游移到她柔軟的耳垂,然後再緩緩下移,一路來到她嬌小卻充滿女人味的酥胸,心暖的身子忽然一僵。

  她無助又迷惘的看著身上的他,他看到了她眸中的迷惘,頓時停止了所有動作,懊惱地說:「聽著,如果妳打算該死的一個人生活,我不會讓妳離開我,不管妳是顏心暖也好,是借用了連晨悠的軀體也罷,我要妳永遠待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許去。」

  顏心暖心頭一熱,他這是什麼意思?不讓她走?要她永遠在他身邊?可是,他不是有情婦嗎?那他的情婦怎麼辦?

  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心跳有若擂鼓。「不讓我走,那你的情婦……你的情婦怎麼辦?」她不想做介入他感情的第三者。

  「沒有情婦。」他粗嘎地說:「從來就沒有,我騙妳的。」

  他說,沒有情婦?她瞪大了眼睛。「為、為什麼要騙我?」

  易朗的呼吸沉重起來。「因為我自覺配不上妳,妳太完美了,我自慚形穢,根本不敢想自己能夠擁有妳,對連晨悠而言,我是個混帳,我卑鄙又可惡,是個徹頭徹尾的惡棍,我想妳看到了我的真面目,也一定跟連晨悠有一樣的看法。」

  顏心暖眼睛瞪得更大了。「你錯了,我從來沒那麼想,不只我,連晨悠也沒有那麼想。」

  他凝視著她。「不管怎麼樣,我現在知道了,與其讓妳離開我,我情願厚著臉皮把妳霸住,不管妳怎麼看我都好,只要妳是心甘情願的想留下來,我就不會再把妳推走。」

  他的告白使她發熱,她強烈的吸了一口氣,仍感覺到呼吸加快、喉嚨發燙。

  「易朗,你知道你自己剛剛在說什麼嗎?你知道我是誰嗎?」她多怕只是夢,是幻聽。

  「妳是顏心暖,我叫妳搪瓷娃娃。」他輕吻她額心,柔語道:「我多年認識的女孩,我這些年來從未忘記過的女孩。」

  她更加震顫,眸子迷濛。「你說……你沒忘記過我?」

  「從沒有。」

  他溫柔的抬起她的臉,他的唇滑過她的眼瞼,吻住了她的唇。

  ◇◆◇
  顏心暖緩緩睜開眸子,她睡在Villa曼妙的四柱古床上,紗帳極其浪漫,一隻赤裸的手臂環住她的腰,一個男人修長的手擱在她的腹部,她的背貼著他堅實的胸膛,兩人緊貼著。

  他們的姿勢令她感到滿足,她微笑地想,他們好像一對老夫老妻,彷彿早已習慣同床共枕才會這麼契合。

  昨夜是真的嗎?他們真的做愛了嗎?

  如果他早點對她誠實以對該多好,他們就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了,想到他說從未忘記過她的那瞬間,她的心好滿足。

  不是單相思啊,也不是一廂情願,他跟她有同樣感覺,她一直沒有忘記過他,他也沒有,在他們兩人都各自結婚之後,他們竟還能有這樣的緣份,這不是老天特別眷顧他們的奇蹟是什麼?

  「心暖……」他發出一聲睡著的滿足咕噥,手不經意的移動了位置,往上罩住了她的酥胸。

  她身子一僵,耳根子在瞬間發熱了,隨即想到這是他熟睡的無意識舉動,她的身子才放鬆。

  她能每天在他懷裡醒來嗎?如果能夠的話,那會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不管婚前或婚後,她連想都不願意想自己跟冉衛同床共枕的畫面,卻渴望每天在易朗的懷抱裡醒來,她想問自己,這是一份積壓多久的感情?

  她笑自己的癡,自己的傻,跟自己的大膽,她根本就從來不愛冉衛啊,卻因為無法對父親說不而跟他結了婚,如果冉衛新婚之夜沒酒醉,如果冉衛隔天沒飛往美國,那麼他們已有了夫妻之實,爾後再與易朗重逢,她會有多麼懊悔跟冉衛結婚啊!

  幸好現在她不必擔憂這些了,連晨悠代替了她,想必暗戀著冉衛的連晨悠會知道怎麼去愛冉衛,而她接下來最重要的事就是讓易朗走出仇恨,唯有不再恨人,他才會快樂……

  「啊!」她的想法因他的手臂突然環緊她的腰而中斷。

  他夢到了什麼?怎麼突然把她抱這麼緊?

  ……不對,他的手在幹麼?

  他的手指緩緩移動探索著她,輕揉、挑逗她的感官,他的嘴唇在她柔軟裸露的肩膀揉弄,這絕不是一個熟睡的人會有的行為,她的身體也因而悸動不已。

  接著,她更加確定他早已醒了,因為他以微長鬍碴的粗糙臉頰磨蹭她後頸的敏感肌膚,緊擁著她,在她耳畔發出深深的愉快沉吟。

  她臉紅心跳的等待著,他仍繼續進行著挑逗她的工作,他的雙手在她身上遊走,她不得不咬住唇,以免因這美妙的折磨而叫出聲來。

  「易朗……」她的低喚因渴求而急切,她真的無法再等待了,她的身體吶喊著想要他。

  他終於一個欺身,把她埋在身下,裸露的身體拉近了,他立即完全地進入她,她猛然屏住氣息,火花立刻在她體內爆炸。

  他狂野的吻住了她嬌弱的唇,開始在她裡面移動,她輕柔的呻吟,隨著他更深的進入,她的指頭掐進他的背裡。

  多麼奇妙,抱著她的,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丈夫,要怎麼定義他們的關係?一對新夫妻嗎?

  她不知道答案,那也不太重要,她只知道,自己願意把身體和靈魂都交給他,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不管她是借用連晨悠的身體或是將來有一天,她回到自己的身體時,她都愛他!

  ◇◆◇

  沒有人明白,為什麼易釆集團的總裁要和他的妻子再舉行一次婚禮,他們才結婚不到一年,實在沒理由這麼大費周章。

  有人說,那是因為易朗夫婦的第一次婚禮太低調了,在老婆強烈的抗議下,他只好滿足老婆的虛榮心,再舉行一次高調的婚禮。

  也有人說,因為易夫人似乎有紅杏出牆的跡象,一向擁有深情形象的易朗,為了挽回老婆的心,撒大錢辦二度婚禮。

  還有人說,因為易朗的妻子前陣子發生了嚴重車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自此性情大變,她一直吵著要老公補她一個盛大婚禮,不然就要把腹中懷著的孩子拿掉。

  總之,這是一場盛大的婚禮,邀請了商界大老擔任主婚人,連電視都插播了這場世紀盛宴的片段,看到婚禮的人無不發出驚嘆之聲,因為光是新娘手上那五克拉的鑽戒就金光閃閃的足以跟日月爭輝了。

  婚禮這天是個秋高氣爽的艷陽天,顏心暖穿著一襲維多利亞式的白紗禮服,好脾氣地微笑著。

  她像個洋娃娃的任明姨擺佈,不管明姨要往她頸子上、手腕上、手指上戴什麼,她都沒意見,全部說好。

  這一次,她才真正感到穿白紗的喜悅,真正感覺到即將步入禮堂的幸福,因為這次她要嫁的男人是她深愛的男人,是她腹中孩子的爸爸,一個女人,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滿足呢?

  易朗打開新娘休息室的門走進來,她立即燦斕一笑,從梳妝鏡前起身,走向她的丈夫,心裡又湧現一股喜悅的悸動。

  「累不累?」易朗把老婆拉進懷裡,手撫向了她的腹部,那裡有延續易家香火的血脈。

  知道她懷孕了之後,他真的很高興,易家只剩他一人,如今將延續下去,生生不息。

  心暖說,她要為他生半打孩子,這數字令他極為滿意,他想他在天上的爸媽也會很高興吧?他們的孫子孫女,將會有六個……

  一度以為,他會孤獨一生,即使他娶了連晨悠之後,這想法也沒有改變,他從沒把連晨悠當妻子,自然沒有跟她生兒育女的必要。

  而今,家的藍圖由心暖為他一點一滴的拼湊,先有她,再來是孩子,一個、二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很快的,他心中的家就會成形了。

  「一點都不會累。」一抹微笑浮在顏心暖唇畔,她抬眸看著丈夫。「我覺得很開心,非常非常的開心。」

  她的滿足寫在臉上,是那麼的明顯,他傾身親吻她的粉唇。「有什麼不舒服要馬上告訴我,不要忍耐,知道嗎?」

  她好氣又好笑地提醒丈夫,「易先生,單單今天,同樣的話你已經講了一百零八萬遍了。」

  易朗挑高了眉毛。「才一百零八萬遍而已嗎?」

  「你喲~~」她笑著替丈夫理理領帶,他穿黑色西裝格外英挺迷人,以前他就很好看啊,現在更成穩更有吸引力了。

  說來好笑,他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會在床上抓著她問,是他英俊還是冉衛英俊?一定要問出個答案來才罷休。

  她當然會讓他滿意,答案永遠是--你比較帥。

  「老公~~」她軟軟地喚著他,這個稱呼她還不太習慣,應他要求,正在密集練習中。「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裡,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妳說吧,我什麼都會答應妳。」現在的他老早立定志向--寵妻大丈夫。

  顏心暖深深的看著他。「不要再恨連晨悠了好嗎?我們都知道,做錯事的人是她爸爸,連晨悠是無辜的。」

  她真擔心他會冷冷的說一句:不、可、能!

  經過調查,確定了連晨悠和冉衛的感情非常穩定之後,他們才策畫了這場婚禮,她也才敢告訴他,關於她不小心懷孕了的事。

  如今,她是個幸福的女人,當然也希望連晨悠得到幸福,畢竟連晨悠是住在她的身體裡啊,從某方面來說,她們是生命共同體,這是無法否認的。

  「怎麼不回答我?」她忐忑不安的看著他的眼睛。「你還想對她進行報復嗎?」

  「孕婦不能這麼緊張,對胎兒不好。」他笑了,深深地看著她。「妳問我還想對連晨悠進行報復嗎?不,我不想,也不能那麼做。」

  一抹喜悅寫在她眼裡。「真的,你真的這麼想?」

  易朗擁住她,堅定的說道:「我很清楚,現在的妳是連晨悠,也可以說連晨悠是妳,妳們交換了身體,代替了對方,連晨悠把身子給了我,我最愛女人還要藉由她的身體生下我的骨肉,我還能恨她嗎?」

  有件事他還沒告訴她,那就是--他打算一個月後帶著她搬到美國住。

  他想到前陣子去找一位號稱國際靈學的神通大師的事……

  拿著盧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的神通大師所在地址,易朗急切的找上門,一到那兒,什麼都還沒說,蓄著白鬍子、穿著怪異的老人劈頭就說他等他很久了,還口中喃喃說什麼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該死的破房子、該死的無情父親……

  他蹙眉看那怪老頭語無倫次,瘋瘋癲癲的,正想起身走人時,老人突然說了些話讓他停住了腳步……

  「交換靈魂雖然是逆天之行,但也算老天給你們尋求幸福的第二次機會,如果搞砸了,誰也救不了你!嘖,可惡的臭房子,耗費我太多靈力!如果我再多個百年法力,就能讓她們換回來了……」

  易朗蹙緊眉頭,這老人到底行不行?雖然一針見血說出他遇到的狀況,但說話卻顛三倒四的。

  「老人家,我只想知道我的妻子顏心暖會一直在我身邊嗎?」他只想找出讓兩人不再換回去的方法。

  「哼,如果可以,我早就讓她們回歸正常了,還會讓這種事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嗎?我告訴你,好好愛你老婆她就不會換回去……你那什麼表情!你不相信我對不對?」老人家氣呼呼的指著易朗的鼻子罵。

  易朗的確不相信他的胡言亂語,哪有這種道理,只要愛老婆,她們就不會再換回去?當他是三歲小孩哄騙嗎?

  愛老婆不用老人說,他也會去做,對他而言,心暖比他的生命還重要。但他要的是一個有科學根據、確切明白的方法,不是這種似是而非的回答,他無法忍受一點點失去她的可能性。

  「哼,科學根據?笑死人了,科學會告訴你她們為何會靈魂交換嗎?愚蠢的小子!」神通大師倒了杯茶,悠哉的喝著,要不是看在他很愛那女娃兒的份上,他才不理這種自以為是的臭小子。

  易朗心裡微驚,這怪老頭竟然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我當然知道,沒禮貌的臭小子,還敢叫我怪老頭!男孩子真是不討人喜歡,還是女娃兒可愛……」老人喃喃說著。

  「大師,能否告知晚輩一個確切的方式,讓她們兩人永遠不再換回來?」易朗知道眼前的老人真有特殊能力,也許真能幫他解決問題,於是放軟姿態,態度謙虛的問。

  老人啜了一口茶,從杯緣睨了他一眼,「行,有個方法。」

  「大師請說。」易朗喜出望外,身體緊張得不自覺往前傾。

  「讓她們永遠不要相見,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只要她們不碰頭,就可以避免她們換回靈魂。」老人煞有介事的說,心裡其實快笑翻了,這小子既然要科學理由,那他就隨便掰一個給他吧,反正他確定這兩個女娃兒換回來的機率小得很。

  易朗雖然半信半疑,但這方式至少具體明確多了,未免他一覺醒來,他心愛的老婆換人做做看,他還是想辦法把她和連晨悠隔遠一點比較好。

  後來,他私下跟冉衛連絡過,冉衛完全同意他這麼做,冉衛甚至說,如果他不把心暖帶遠一點,他打算帶著連晨悠搬到北極去,說什麼也不讓這兩個女人碰頭……

  「謝謝你,親愛的。」攀著丈夫寬實的肩,顏心暖喜悅的踮起腳尖,親吻了丈夫一下。

  易朗從沉思中回神,連忙扶住老婆的腰,以免她沒站穩。「我真不懂妳為什麼要替連晨悠向我道謝,不過,我接受,只要妳心情保持愉悅就好,醫生說妳胎兒還不穩定,要注意情緒。」

  「放心吧,我的情緒一直很好啊,沒問題的。」她朝丈夫嫣然一笑。「對了,我爸媽有來嗎?奶媽呢?奶媽來了嗎?」

  「他們都來了,岳父還包了很大的紅包,大概是想討好易釆集團吧。」他微笑道:「奶媽一直很莫名其妙她為什麼會受邀。」

  為了保證她最掛念的奶媽會來觀禮,他親自打電話給顏長靖,請顏家上上下下都務必出席,尤其是奶媽一定要到。

  顏長靖當時一愣,不明白與易釆沒有生意往來的他怎會接到紅帖,但隨即表現熱絡的說他一定到。

  易朗看得出外表嚴肅的顏長靖根本是隻老狐狸,他調查過,顏氏企業確實是在走下坡了,因此顏長靖急需找到外援,利用女兒政策聯姻,不顧她的幸福,也是他這種人會做的事。

  不過無妨,看在他老婆的面子上,他已決定撥些訂單給顏氏企業,也會給他們很好的利潤,讓他老婆不必為娘家掛心。

  「我真的好想告訴奶媽我懷孕了……」顏心暖遺憾地說,如果奶媽知道,她從小養大的小公主即將為人母了,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我已經叫明姨去高薪挖角奶媽了,妳已經出嫁,加上妳父母又不看重奶媽,她在顏家根本無事可做,她跳槽到我們家的機率很高。」

  「真的嗎?」顏心暖高興得想跳起來,但此時她聽見結婚進行曲響起了。「我們快點出去吧!我好想看看他們。」

  雖然父母一直忽略她,但畢竟是生養她的父母啊,她還是很掛念他們!

  「慢著!」他拉住她,嚴肅地看著她。「妳要有心理準備,還有兩個人也來了,不過我希望他們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尤其是妳的面前。」

  顏心暖一頭霧水。「誰啊?」他好嚴肅哦,不會又是他的什麼仇人吧?

  易朗正經八百、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的雙眸,然後驀然笑了。「那兩個人就是--妳的老公和我的老婆。」

  她微微一愣,瞪大了眼眸。「你是說……冉衛和連晨悠--他們也來啦?」

  易朗微笑點頭。「他們沒有進來,只在遠處觀禮,大概是想看我們過得好不好。」

  「這樣啊~~」顏心暖若有所思的說:「那等一下在牧師面前,我們要吻久一點。」

  「為什麼?」易朗問他親愛的老婆。

  「這樣他們就會知道,我們好得不能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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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3:48: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易朗說完了,他的內心出奇的平靜。

  他從沒有告訴別人這些,現在主動把自己的真面目在她面前一一揭穿示,他不必妄想自己能擁有她了,他根本配不上她,她是屬於冉衛的。

  「現在妳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吧?」易朗自我嘲解的揚起了嘴角。「妳知道怎麼連絡連晨悠吧,打給她,我要問問她有什麼想法,妳們必須換回身份。」他收起內心的情緒洶湧,淡淡地說。

  顏心暖差點沒驚跳起來,眼眸瞬間瞪大了。

  什麼?他說要連絡連晨悠?!

  她她她、她一點都不想回去啊,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他不希望她留在這裡嗎?

  可是,她想留在這裡,因為她跟冉衛真的不熟啊,她不想回去當冉衛的妻子,不知道為什麼,遇到了易朗以後,她對冉衛自然而然的產生了抗拒的念頭。

  如果回去,就得跟冉衛同床共枕,而且再也不能跟易朗見面了,她不要這樣……

  「怎麼了,為什麼嚇這麼大一跳?」對於她的反應,他無法理解。「難道妳不想回復自己的身份?」

  顏心暖看著他,一時詞窮了。

  說她不想回復自己的身份好像很奇怪,她明明是個已婚婦女,她要怎麼對他說明自己此刻的感覺?

  「是不是--你想要連晨悠回來?」她試探地問。

  可能他對連晨悠是有感情的,只是他自己沒發現而已,這個想法讓她的心揪痛了一下。

  一夜夫妻百日恩啊,如果他對連晨悠是有感情的,那麼她就非走不可了。

  「我不在乎連晨悠怎麼樣,重要的是妳,妳不想回自己原本的位置嗎?」易朗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問。

  他的答案令顏心暖鬆了口氣。「既然這樣,如果我告訴你,我暫時不想回去當冉太太,你可不可以暫時不要找連晨悠?」

  易朗挑起了眉毛。「為什麼?」

  顏心暖遲疑地道:「她可能過的很好,所以才沒有找我,不要打擾她,讓她享受片刻的幸福,好嗎?」

  她的話令易朗蹙起了眉峰,他完全無法理解。「妳到底在說什麼,妳有必要這麼善良嗎?那是妳的丈夫,因為要連晨悠享受見鬼的片刻幸福,所以妳就要把他拱手讓給連晨悠?!」

  那是她的丈夫,他絕不容許連晨悠奪走屬於她的幸福,所以他一點也不認同她的話。

  「聽我說--」她潤了潤嘴唇。「我不是亂下決定的,我看過連晨悠的日記,知道她車禍前在非樊集團工作,她……一直暗戀冉衛。」

  易朗並沒有太特別的反應,他的表情連變都沒變。他的老婆暗戀別的男人?這件事無法引起他的半點怒氣,他根本不在乎連晨悠暗戀什麼人,他只要她不幸。

  「所以呢?」易朗沉著臉問,「因為她暗戀妳老公,妳就這麼大方,要把老公送給她?」

  「不是那樣的,我跟冉衛……根本不熟。」顏心暖可以感覺一股緊繃的情緒在他們之間瀰漫開來,她急著讓他瞭解情況。「我們……只見過幾次,就決定結婚了,是我爸爸決定的。」

  她感到沮喪,他是否能懂她為什麼任由父母替她安排婚姻?現在才告訴他,自己對自己的丈夫毫無感情,這說得過去嗎?他會相信嗎?

  「不管如何,他都是妳的丈夫。」這是事實!

  「沒有夫妻之實的丈夫。」她垂下了眼,鼓起勇氣說道:「結婚當天,他就飛到美國處理緊急公事了,然後我出了車禍,在醫院裡,我看到了他,那是結婚後第二次見面……」

  易朗在一瞬間愣住了。她說什麼?她跟冉衛有名無實?這怎麼可能?

  「新婚之夜呢?」他的眼光落在她的臉龐上,問得直接。

  顏心暖臉紅了。「客人太多,他喝醉了,我也睡著了,醒來就不見他的人,幫傭告訴我,他一大早就去機場了,去了美國。」

  易朗蹙起了眉心,感到生氣。

  她的丈夫也太過份了,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新婚妻子?這不是冷落嗎?

  「不能怪他,是我沒考慮清楚,這個婚結得太匆促了,我現在才明白,要跟一個陌生男人同住一個屋簷下是多困難的事。」

  而且她沒說的是,現在要自己再跟冉衛生活,那更加困難了。

  「既然妳一點都不愛他,甚至跟他不熟,為什麼要結婚?」他皺起眉頭,審視著她的表情。

  她有點不知該如何說起。「那是因為……我爸爸希望我能跟他結婚,他認為對我們家的公司有幫助,至於冉衛為什麼要娶我,大概也是跟公司有關吧,我聽說,他是個工作狂,除了工作以外,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其實要不是父親近乎威脅的命令,她也不會這麼快答應。

  她也知道這個理由很扯,這個時代也很少人這樣盲婚啞嫁了,但天知道,企業聯姻就是這麼來的啊!

  「所以,妳不在意連晨悠變成妳,跟妳的丈夫住在一起?」他疑惑的看著她。「妳知道這會有什麼後果嗎?如果現在妳跟連晨悠不弄清楚彼此的身份,不設法回到自己的位置,不讓妳丈夫知道真相,當連晨悠跟妳的丈夫發生了什麼之後,不管妳能不能回到妳的軀體裡,妳再也回不去了,妳知道嗎?」

  顏心暖驀地漲紅了臉。「我知道,如果他們相愛了,我不會介入的。」

  他直勾勾的看著她。「妳告訴我,如果他們真幸福的在一起了,妳要怎麼辦?」

  她低頭瞅著他。「我可以,待在你身邊啊……」

  她一點也不想跟連晨悠換回軀體,她希望連晨悠在冉衛那裡得到幸福,而自己則……自己則可以跟易朗永遠的在一起,這希望若能實現,她就再也沒有什麼願望了。

  「待在我身邊?」他的心怦然一跳。

  她這麼說什麼意思?她要待在他身邊?意思是,她要代替連晨悠,變成他的老婆嗎?

  他震驚的看著她,看到她嫣紅的臉蛋,他的心又是一陣天搖地動。

  老天!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他根本就配不起她,看了連晨悠的日記,聽他陳述他的過往之後,她還不明白嗎?他是個在黑暗邊緣過日子的人,等她想清楚他是怎麼樣的一個混球之後,她會後悔她講了這些話。

  她該回到她的丈夫身邊,那才是她該去的地方,他既然可以為了復仇而娶了跟他沒有感情的連晨悠,他根本就對自己的婚姻完全放棄了,復仇的念頭早蒙蔽了一切,這樣的他,根本不能帶給她幸福!

  「怎麼了?易朗,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他的反應令顏心暖忐忑不安,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易朗吸了口氣,清了清喉嚨。「事實上,我有個情婦,是我公司的秘書之一長得很漂亮。」

  「啊?」顏心暖完全愣住了,她定定地看著他,眼底是一片迷惘的空白,她心中迷糊極了,混亂極了,驚訝極了。

  她的反應令他的心揪緊了,不過,他必須殘忍一點。「妳不會以為我除了連晨悠就沒別的女人了吧?我跟她從來就沒有夫妻之實,我的生理需求得有女人替我解決,而那個女人很乖,從不計較名分。」

  顏心暖閉了閉眼睛,只覺得頭暈目眩、口乾舌燥,心裡有說不出的失望。「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唉,自己在做什麼?看來是她自作多情了,以為自己一直把他放在心底,他也一樣,沒想到的是,物換星移,他早已不是當年的他了。

  好豬頭哦,她還以為,只要她和連晨悠一直處在目前的狀態裡就可以了,她真的是想得太簡單了,完全沒把他可能另有女人這件事考慮在內……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她現在好想哭?

  「那麼現在,妳還願意成全連晨悠的幸福嗎?」他直勾勾的看著她,看她努力眨回眼眶裡的淚水,面頰白得像一張紙。

  她為什麼要為了他而感到難受?

  一個為了賺錢而曾經迷失在社會邊緣的人,一個為了復仇不擇手段的人,現在還外加有情婦,夠混蛋了吧,她也該對他幻滅了,他不是個好男人,從來不是,她該回到丈夫身邊。

  「你問我嗎?」顏心暖吸了吸鼻子,振作了一下,坦白地說出心中的想法。「如果連晨悠沒有跟我連絡,而你也不介意的話,我想暫時留在這裡,我想,現在應該沒有找到立刻交換我和連晨悠軀體的方法吧,我不知道她跟冉衛現在怎麼樣了,我想看看情形再說。」

  「如果我告訴妳,她跟妳的丈夫現在生活得很好呢?」他想到報告裡寫的那些,關於冉衛夫婦的日常內容。

  這麼說來,親自為冉衛做便當、送便當、神情還很愉快的女人是連晨悠才對。

  冉衛到底知不知道睡在自己旁邊的妻子是什麼人?連晨悠告訴他真相了嗎?他能接受真相嗎?接受一個不是千金小姐背景的女人做他的妻子?他不會想要顏心暖回到他身邊嗎?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顏心暖滿眼期待地問。

  她希望冉衛和連晨悠過得好,反正她又沒辦法和連晨悠換回軀體,有一個人得到幸福也是好的。

  「告訴妳也無妨。」易朗揚起了下巴。「我調查過現在的冉衛夫婦,他們過的很好,也許連晨悠有對冉衛吐露真相,也許沒有,這點無從得知。」

  她眼睛都亮了。「太好了!」她由衷替他們高興。

  「妳還替他們高興?」這傻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表示連晨悠已經取代了妳的位置,變成冉衛的妻子,變成非樊集團的總經理夫人,他們相愛了,那裡已經沒有屬於妳的位置,就算妳現在去他們面前,說妳是顏心暖,連晨悠也可以抵死不認,妳知道嗎?」

  顏心暖微笑起來,好動人好動人的微笑。

  「我不會回去打擾他們,我也相信連晨悠的為人,如果我出現,她一定不會不承認我是誰,從她的日記裡我知道,她是一個很善良的女人,所以才會一直容忍你對她所做的一切,她一定會告訴冉衛真相的,不會讓冉衛糊里糊塗的跟她在一起,她也一定會讓冉衛自己做選擇,我相信她。」

  易朗緊緊的盯著她。「妳不會後悔妳現在做的決定?這對妳來說,會產生非常大的變化,妳的一切,都將屬於連晨悠。」

  顏心暖與他眸光相接,但她非常平靜。

  她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一直無法換回來,日後連晨悠有可能會跟冉衛生孩子,而用的是她的軀體,而且冉衛愛上的是連晨悠的靈魂,那麼未來的某一天,就算她和連晨悠換回了軀體,冉衛要的也會是連晨悠而不是她。

  這一些,她都清楚……

  她對易朗綻露一記微笑。「我現在只能祈禱老天爺永遠不要再把我們換回來,不是嗎?」

  易朗震撼的看著她,實在被她的善良單純打敗了,事情不會像她想的那麼簡單!

  「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妳這個傻瓜!」他咬牙說道。

  「我怎麼會是傻瓜?」笑容始終掛在她唇邊。「他們現在相處的很好,表示他們相愛了,我怎麼可以去拆散他們?再說,我還住在連晨悠的軀體裡呢,我總不能用她的軀體回去吧,這會嚇壞我爸媽他們的。」

  易朗深蹙著眉心,對於這樣的她,他還能說什麼?

  況且,她說的也不無道理,她目前的情況,確實很尷尬,會相信她所言的有多少?恐怕連她父母都不會相信她遇到的事。

  「我會再派人繼續調查連晨悠,確認她跟妳丈夫之間情況。」他頓了頓。「另外,過幾天的公司旅行,妳要跟我一起去,大家都知道妳出院了,妳這個總裁夫人必須去亮相,有幾個媒體會跟拍,旅遊結束之後會做成報導,這是公關室的策畫,替公司做形象。」

  「你說--旅行?」為什麼知道了他有情婦之後,她還會對於跟他一起旅行感到雀躍不已?唉,她真的沒救了。

  只不過,如果他有情婦的話,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她真的不明白,他是真的有情婦嗎?她總覺得怪怪的……

  「是公司的年度旅行,所有職員都會參加,還會招待三十名弱智的青少年同行,原本去的人應該是連晨悠才對,如果妳有問題的話,不去也沒關係。」

  「沒問題!」她很快地說。

  叮咚!

  大嬸跑出來。「我去開門!」

  不一會兒,大嬸急匆匆的跑進來,一連迭聲地喊,「少奶奶,小佑的媽媽來了!小佑的媽媽來了!」

  顏心暖看著大嬸,還有她帶進來的年輕女人,一時反應不過來。

  大嬸已經高分貝的介紹起來。「小姐,這位就是我們少奶奶,就是她收留小佑的,要不是我們少奶奶一定要收留小佑,妳現在鐵定找不到小佑了!」

  年輕女人低著頭,臉上帶著羞愧,低聲對顏心暖說道:「謝謝妳,少奶奶,真的很謝謝妳。」

  顏心暖眨眨眼眸,像在作夢。「妳是小佑的--媽媽?」

  「是的,少奶奶,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知道我做錯了,我真的很謝謝你們大發慈悲的照顧小佑……」年輕女人紅著眼眶,激動的緊緊握著顏心暖的手。「我今天是來接小佑回去的,小佑爸爸已經回到我身邊了,以後我們會好好照顧小佑,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對不起,這陣子真的很麻煩你們……對不起……」

  顏心暖的手被她握得有點痛,但卻顧不得這些。「沒……沒關係--不過,妳信上不是說半年後才會來接小佑嗎?」

  易朗挑眉看著她。聽她的意思,好像不希望人家這麼快來接自己孩子似的。

  「因為,我以為小佑的爸爸不會那麼快跟我回來……」小佑媽媽不好意思的說。「他跟一個年紀比我大的女人跑了,我傷心死了,原本想,如果他真的不要我們母子,我就去跳海,沒想到他心裡還是有我們的,看到我一直哭,他也心軟了,二話不說就跟我回來了……」

  顏心暖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不過,她心裡還是有點不安,把小佑交還給這麼衝動的媽媽安全嗎?如果她又跟老公吵架,是不是又要丟下小佑一走了之?她好不放心啊。

  「少奶奶,請問小佑在哪呢?」年輕女人掩不住心中的急切問道。

  顏心暖轉頭吩咐,「大嬸,麻煩妳去請明姨把小佑抱下來,還有小佑的東西,一併帶下來。」

  明姨很快抱著小佑下樓了,年輕女人激動地把孩子抱過去,又親又抱的,終於流下激動的眼淚,哽咽的說:「小佑好像長胖了呢!你們一定對他很好,謝謝你們!謝謝,謝謝……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們……你們是大好人……」

  小佑不知道是剛好,還是看到了母親,總之他露出一記大大的笑容。

  看到小佑露出笑容,顏心暖也替他們感到高興,但有些話必須說清楚,「別說這些了,只要妳答應我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准再遺棄小佑!」

  年輕女人緊緊抱著孩子,淚流滿面的頻頻保證著說:「不,不會了不會了!這陣子我好想小佑……我知道我做錯了,我太不負責任了……我保證,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把他丟下!」

  顏心暖看著她哭泣的樣子,知道她應該知錯了,輕嘆了口氣說:「這些是買給小佑的東西,小佑媽媽,妳也把這些東西帶走吧,我們這裡沒有嬰兒,派不上用場。」

  年輕女人看著那一袋又一袋所費不貲的東西,很是惶恐。「這麼多……這麼多東西都是買給小佑的?我不能拿,這些太多了……」

  顏心暖費了一番唇舌說服她,小佑媽媽才一臉感恩的抱著孩子,千謝萬謝的走了,明姨和大嬸送她出去,順便幫她提東西。

  顏心暖則一直目送他們,直到大門都關上了還在看。

  易朗看著她那若有所失的樣子,開口說:「怎麼了?好像被抱走的是妳的孩子似的,妳很捨不得?」

  她嘆口氣。「你不會嗎?小佑真的好可愛,我以為還可以跟他多相處一陣子,早知道就該帶他去動物園看團團圓圓……」

  易朗覺得哭笑不得。「他根本還看不懂。」

  她驀地想到一件事。「對了,你有孩子嗎?」很多男人都跟情婦擁有私生子,他會不會也是其中之一?

  「妳在說什麼?」難道她以為他跟連晨悠有上過床嗎?「我從來沒有碰過連晨悠,又怎麼會有孩子?」

  顏心暖微訝的看著他,他的反應好像太大了。「我說的不是跟連晨悠的孩子,我是說你跟你的情婦的孩子,你們有孩子嗎?」

  易朗微微一愣,才答道:「沒有,我們沒有孩子,孩子很麻煩,暫時不考慮。」

  她微笑了。「你知道嗎?我從來都不會討厭小孩子,當一個賢妻良母一直是我的願望,我常想,如果我有孩子,我一定不要像我媽一樣,用了很多時間在打扮自己,卻忘了偶爾也要關心自己的孩子,讓孩子自己一個人寂寞的長大,真的是很不好的事啊。」

  「我相信妳一定是個賢妻良母。」

  「不過我可能沒機會了,現在變成這樣……」她的人生變得一團糟,如果她能待在他身邊,也許還有可能,但他已有了情婦,他的感情世界怎麼還會有她的位置?

  易朗看著一臉惆悵的她,差點就想告訴她,自己可以實現她的願望,因為他愛她,一直愛著她,他想與她共組家庭,生幾個像她的可愛女兒,她不必出去工作,只要待在家裡當她的賢妻良母就可以了

  不過,他硬生生吞回喉中的話。

  「不談這些了,去換件衣服吧,我帶妳去買些衣服,妳應該穿不慣連晨悠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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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3:48: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顏心暖睡到自然醒,但是她覺得好奇怪,因為室內好安靜,厚厚的窗簾完全阻絕了外頭的光線,房裡一點聲響都沒有,平常她都是被小佑的咿咿唔唔聲給吵醒的。

  說到小佑,小佑呢?

  她連忙扭亮床前的小夜燈,房間頓時籠罩在輕暖淡黃的光暈裡,卻發現應該睡在她旁邊的小佑不見了。

  「小佑!」她大驚失色的爬起來,小佑不會是滾到床下了吧?

  在房裡遍尋不著小佑,不過她反而安心了。既然不是滾下床,人又不見了,可見是有人抱走了他,若不是明姨,就是大嬸。

  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易朗叫人照顧小佑,讓她好好睡。

  而這想法也在稍後驗證了--當她梳洗好下樓時,看到明姨在客廳沙發裡逗著小佑,還有一張全新的嬰兒床。

  「明姨!早!」其實也不早了,十點多了。

  明姨抬眸微笑望著她。「少奶奶,睡得好嗎?」

  「睡得很好。」她走過去,伸手要抱小佑。「謝謝妳替我照顧小佑,我來抱吧。」

  明姨笑道:「少奶奶,妳還沒吃早餐呢,先去吃吧,總裁派人送了一些菜苗和花苗來,還送來很多關於園藝的書,說是要給少奶奶的。保母很快會來上班,妳不必擔心小佑,就做妳自己想做的事吧。」

  顏心暖睜大了眼睛。「菜苗和花苗?妳是說,易朗派人送來給我?」

  「是啊。」明姨欣慰地說:「少奶奶,我真的很高興妳和總裁能夠好好相處,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但我們一直很替妳擔心,妳爸爸過世了,沒有家人在身邊,總裁又對妳那麼冷淡,看妳還要去外面上班,實在於心不忍。」

  「謝謝妳,明姨。」要是連晨悠知道,有這麼多人在關心她,她一定會很感動,因為,連她都感動了。

  「快點去吃早餐吧!」明姨催道。

  「好!」

  顏心暖走到餐廳,看到大嬸正把一盤法式吐司端上桌。

  「大嬸,妳做了法式吐司啊?」她驚喜不已。「我最喜歡吃這個了。」

  大嬸笑道:「是總裁吩咐我做的,他說少奶奶喜歡吃,所以要我做給少奶奶吃,看你們這樣,我真是高興。」

  顏心暖動容的看著那盤法式吐司,她真希望自己聰明點,能夠知道易朗在想什麼。

  昨晚他忽然變得冷淡,後來也真的到客房去睡,她到現在還沒看到他。

  「他呢?他吃了嗎?」今天是星期天,他不必去公司,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裡。

  「盧總來了,他們在書房談事情。」大嬸取來刀叉。「少奶奶,給妳搾杯新鮮果汁好嗎?」

  「好啊,麻煩妳了。」她笑吟吟地坐下。

  「一點都不麻煩。」大嬸感喟地說:「少奶奶,妳都嫁來半年了,我還沒為妳做過半件事呢,連衣服妳也自己洗,真讓我過意不去。」

  顏心暖微微一愣,她不知道連晨悠還要自己動手洗衣服,她住進來後,還把換下來的衣物放在更衣室的洗衣籃裡,以為會有下人拿去洗。

  難怪,洗衣籃始終沒動過,如果大嬸現在沒說,她大概要等沒衣服可換的那一天才會發現。

  這一定也是易朗對連晨悠的要求,不能讓下人為她做任何事,所以連晨悠什麼事都自己來,他真的對她很苛啊。

  不過,這也不能怪易朗,對他而言,連晨悠是他仇人的女兒,跟她結婚的目的就是要折磨她,自然不能對她好。

  她相信以後他會慢慢轉變他的想法,只要她好好的勸他,他一定可以放下積鬱在心中多年的仇恨,走出失去家人的傷痛。

  「對了,少奶奶,總裁早上說,以後妳不必動手做任何事,有事就吩咐我們,妳啊,再也不要禮拜天躲在書房吃麵包了,那種外國人吃的東西怎麼比得上米飯呢?禮拜天我會煮好吃的,妳醒了就下樓來。」

  顏心暖朝大嬸微微一笑。「好,謝謝妳,大嬸。」

  說來慚愧,幸好易朗下了這道命令,不然她連怎麼使用洗衣機也不知道哩,連晨悠看到滿出來的洗衣籃可能會昏倒。

  吃完早餐之後,她連忙跑到花圃去,果然看見很多幼苗,品種多得數不清,她很興奮,二話不說的開始研究起要怎麼種比較好,根本沒注意到時間飛掠而過,直到渾厚磁性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休息一下吧!」易朗佇立在顏心暖身後,若有所思的看著專注的她。

  這樣蹲了三個小時,不累嗎?不熱嗎?身上沾滿了泥土,她不在意嗎?剛剛他還聽到她在跟植物泥土說話呢!彷彿把它們當成了人在溝通。

  外人一定很難相信像她這樣的千金小姐會這麼單純,不愛名牌包,不愛名貴珠寶,而是在花圃裡種種花草植物就心滿意足。

  「哎喲!」顏心暖站起來,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小心一點!」易朗把她拉靠到自己胸前,濃眉一蹙。「以後不要蹲太久,妳應該黃昏再出來。」

  她抬眸微笑地看著他,那笑容就像水面的漣漪,輕緩而詩意的漾開,他的心跳猛然加快了。

  「看到這麼多幼苗,我等不及嘛。」她有點靦覥,促狹地微笑道:「誰叫你這麼快就派人送來呢?我當然會想動手整理,而且花圃裡有些是日照區,有些是陰影區,什麼地方適合種什麼都要先考慮清楚啊。」

  「懂得不少嘛,搪瓷娃娃。」他揚起嘴角,揉揉她的髮。「進屋裡休息吧!妳早餐吃的晚,又錯過了午餐,大嬸準備了茶點,先吃一點。」

  雖然明知道她住在這裡只是暫時,也明知道她不是他所能擁有的,他還是忍不住想為她做些事。

  「被你一說,我也覺得餓了。」她臉紅了。

  以前他也會揉她的髮,每一次她都會心跳加速,現在也是,這種親暱的感覺常令她夜晚躺在床上回味再三,還會問自己是不是喜歡他,他喜不喜歡自己?至於答案,她每想到深處就不敢再想了。

  他一直能夠輕易的吸引她,從多年前他出手救了她的那一刻起,就如同潮汐被吸向大地般的自然,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被他吸引。

  冉衛對她就缺少了那份吸引力,約會了幾次,他始終無法喚起她的熱情。

  「覺得餓還不進屋裡找吃的,妳什麼時候才會照顧自己?」他眉頭挑高地看著她問。

  「奶媽一直把我當小孩子照顧著,我沒機會學啊。」她在淡淡的嬌羞中,帶著某種滿足,她喜歡他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非常、非常喜歡!

  兩人回到屋裡,顏心暖脫下沾滿泥土的手套,先去洗手。

  客廳裡沒有人,小佑大概被明姨帶去午睡了,當她踅回客廳,看到桌上的點心盤時,她的雙眸立即亮了起來。

  那是一個雅致的白色英式三層點心盤,每一層都擺滿了不同口味的切片蛋糕,還有一組漂亮的英式花茶紋杯組,以及一壺熱騰騰的紅茶。

  「怎麼會有這麼多蛋糕啊?」她的喜悅寫在臉上。

  「蛋糕是阿祥出去買的,我要他去上次那間蛋糕店把每種蛋糕都買一塊回來。」除了她,世上沒有女人會讓他產生想疼寵的心情。

  「怎麼辦?每一種我都想吃耶,可是又吃不了那麼多。」她「又期待又怕受傷害」地說,自己說著也想笑。

  這種擁有太多蛋糕的煩惱,真是甜蜜的負荷啊!

  「每一種都嘗三分之一,這樣就能每種都吃到了。」如果他是她的丈夫,一定每天買蛋糕滿足她,他也願意聘請一位甜點師父,專門為她做蛋糕,不管她何時想吃蛋糕都行。

  沒錯,他絕對有這樣的財力,但他沒有立場這麼做,因為她是別人的老婆。

  「就這麼辦!」她不禁漾開一抹粲笑,坐下來,先替兩人各倒一杯紅茶,這才開始表情滿足地逐塊品嚐不同口味的蛋糕。

  易朗看著她,雖然他看到的還是跟他結婚了半年的連晨悠,但在他眼中,她已是顏心暖,看著她的表情,她的動作,他看到的是住在連晨悠軀體裡的顏心暖,那個擁有毫無瑕疵的心型臉蛋,以及柔軟秀髮的搪瓷娃娃。

  經過了一夜沉澱及深思,今天他仍舊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麼會來到他身邊呢?

  奇蹟發生在她身上,卻動搖了他的心。

  如果他不曾對連岳宏父女進行復仇該多好,那麼他現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她留在身邊,即使她跟連晨悠交換了身體,他也毫不在乎。

  知道她看過連晨悠的日記之後,他根本不敢想她會願意留在他身邊,她有一個像冉衛那麼完美的丈夫,她終究要回冉衛身邊去,他能抓住的,只有此刻與她相處的片刻時光罷了……

  「你的客人呢?」顏心暖啜著順口的紅茶,笑吟吟的看著他。「早上大嬸說,你有客人在書房裡。」

  「已經走了,是我公司的總經理,也是我的好朋友。」

  「是不是我在醫院見過的那個人?」她隱約記得他們交談的內容,那人勸他放過連晨悠,也放過他自己。

  那時她聽不懂,但現在想想,那個人的話很中肯,看來那人是他的好朋友沒錯。

  「對,他叫盧鑫,我們在國外認識,一起出生入死,他跟著我回來台灣,現在是我的得力左右手。」

  他要盧鑫以捐贈研究基金的名義,拜訪幾位國內外的科學與醫學權威,想要瞭解發生在連晨悠和顏心暖身上的事,機率有多少。

  另外,他也要盧鑫親自調查冉衛和連晨悠,他必須知道連晨悠的現況。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一間大公司的負責人,易釆科技是上市公司沒錯吧?當年,我聽說你上了遠洋漁船,後來呢?你去了哪裡?」

  如果她早點知道他就是易釆的創辦人,她會好好打聽他的,或許,她就不會聽從父親的話跟冉衛結婚了。

  「我輾轉到了墨西哥,聽同船的香港人說,那裡有世上最壞的勾當,但也有大發橫財的機會,他的親戚就曾在美墨邊境海撈了一筆,我那時一心想要賺錢,所以就沒再上船。」

  顏心暖的雙手凍結在花茶杯上。「你是說,你偷渡到墨西哥?」那是犯法的吧?

  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黑眸和她的眸子相交。「對。」

  這麼一來,她可能又會對他的為人更加失望了吧?像他這種壞蛋,還有什麼幹不出來?

  「你……一定過的很辛苦,對吧?」她於心不忍的看著他。

  她光是想像著他一個人在異鄉的困窘就替他著急,更別說是語言不通,又沒有半個人可以依靠了,人生地不熟的,他能做什麼呢?一定吃盡了苦頭,不一定連三餐都沒有著落。

  「妳不會覺得我很糟糕,很自甘墮落嗎?」他更深的看著她。「我連犯法的勾當都做,我做過更壞的事。」

  她凝視著他,看到他鼻樑側面的一個小疤,那是當時留下的吧?

  她想像著他經歷哪些打鬥,很懊惱在他需要她安慰時,她不在他身邊,而今她能做的只是看著他的傷口。

  我要怎麼幫助你忘懷仇恨呢,易朗?

  她的雙眸湧現了憐惜。「因為你一心想復仇,才會那麼不顧一切,如果有選擇的餘地,我相信你不會做那些事,那也不是你的本意。」

  她對他的信心不知道是打從哪裡來的,但她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他!

  易朗靜靜的看著她,他在她眼裡看到了真摯,她不是為了安慰他才那麼說,她是真的信任他,這使他更加看不起自己。

  事實上,他並沒有她認為的那麼好,也不配得到她的信任,因為他曾迷失了好一陣子,迷失在黑暗的世界裡,那裡滿是墮落和齷齪,在那裡,他可以忘掉現實的痛苦,只專注在吃喝嫖賭,若不是盧鑫拉他一把,他可能還沒回來復仇就已經客死異鄉了。

  「然後呢?」顏心暖揚眸望著他。「你還沒說完呢,告訴我,我想聽。」

  他的事,她通通想知道。

  自從知道他跟漁船出海之後,她就日夜擔心他的安危,經常祈禱他平安無事,當然也常想著他人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現在終於有了跟他面對面,聽他娓娓道來的機會了。

  易朗振作了一下。

  「後來,我在一間酒吧認識了盧鑫,他喝了酒,跟人起衝突,被幾個人圍著打,幾乎是奄奄一息,我把他扛回旅館,從此我們變成能夠把性命托付對方的兄弟,他很有辦法,替我弄到假護照和居留證。」

  顏心暖的聲音凍結在喉嚨裡,她的心臟「咚」的一聲,好像快跳出胸口。

  假護照和居留證?

  她真的沒想到,他過的日子可能比她想像的複雜好幾倍,她從不看那些暴力電影,但想像還是令她膽顫心驚。

  「有個西西里出身的大哥在當地混得有聲有色,他叫班特,只要跟著他就不愁吃穿,我和盧鑫加入了他的幫派,敢衝敢死使他注意到我們兩個東方小子,有一天,他給了我們一個任務--」

  他頓了頓,顏心暖望入他深邃的黑眸裡,感到寒徹入骨。

  他所說的任務,該不會是……殺人吧?

  「妳可能猜到了,他要我們做掉一個人。」他凝視著她驚恐的眸子。「這種事在當地稀鬆平常,但對我和盧鑫而言,卻是生平第一次,我們輾轉難眠,知道這是出頭的好機會,如果我們做得漂亮,日後就會進到組織核心裡,反之,我們也不會混出名堂來。」

  「你們答應了?」她啞聲問道。

  如果他曾犯這個罪,也一定是被時勢所逼,她相信他絕不想那麼做,他一定感到很痛苦。

  要下手殺一個人何其困難?尤其又是一個跟他無怨無仇的人,她相信他絕對不會那麼殘忍。

  「我們別無選擇,不聽命令,在那裡也待不下去……或許這些都是藉口吧,因為我們急於立功,急於打入核心,可以參與鑽石交易,所以接下了任務。」

  顏心暖猛喝了一大口紅茶來穩定自己波動的情緒,她不願去想他是怎麼結束一個人的生命,那太恐怖了。

  「我們在費城找到了那個人,他叫奈克,一個六十出頭的美國人,他有槍,但要殺他並不困難。」

  他回憶著那個夜,他第一次拿槍抵著一個人的腦袋,他才二十三歲,一個初出茅廬、有勇無謀的小夥子,復仇的念頭使他的心靈變黑了。

  「他一點也不像個壞蛋。」他繼續說下去。「我們下不了手,後來才知道,他長期替班特作帳,知道許多秘密,因為得了肝癌想退休,只剩一年可以活了,班特卻不信任他,非要他提早結束生命不可。」

  顏心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只希望他們沒有殺了那個可憐的人……

  「大概是我在天上的爸媽看不下去了吧,所以給了我一個幡然醒悟的機會,不讓我濫殺無辜。

  「我們回去覆命,告訴班特已經解決掉奈克,並且買通殯儀館的人,讓奈克的死亡成立,同時,盧鑫替奈克弄了所有假證件,過了四個月,我們假裝身染毒癮,離開了美墨邊境,到紐約跟奈克會合。

  「我開始跟奈克學習操作股票,他是個高手,還有一筆雄厚的資金,都是他多年來的投資所得,而我有數學基礎,大學念的正是商用數學,因此我幾乎是立刻就對他的教學產生濃厚興趣,我專注研究投資,幾個月下來,變得骨瘦如柴,盧鑫則是忙著去健身房鍛鍊他的肌肉,增胖了好幾公斤。」易朗頓了一下,像是陷入回憶之中。

  「我師承奈克的所有經驗,又過了幾個月,開始操作股票,而奈克也在此時與世長辭,他沒有家人,把所有財產都留給我和盧鑫。我照著奈克給我的建議,開了一間創投公司,一年投資好幾十間有潛力的小公司,平均一間公司賺幾千萬美金,我的財富迅速累積。

  「在此之前,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早已替自己和盧鑫弄到合法的居留身份,過去種種彷彿不曾發生在我身上,誰想得到,當初那個在酒吧廝混的台灣小子會變成在華爾街呼風喚雨的CEO?

  「最後,我回到了台灣,成立易釆集團,挖角業界最能幹的人才替我做事,然後找上連晨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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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3:47: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室內,兩人緊張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易朗看著他法律上的妻子--連晨悠。

  她說她是--顏心暖?他的搪瓷娃娃?

  沒錯,他確實認為這陣子的連晨悠非常古怪,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會給他這麼離譜的答案。

  她真厲害,不愧是連岳宏的女兒,有其父,必有其女。

  她是從哪裡得知顏心暖對他的重要性?偷看他的私人筆電?還是他不小心說了夢話?

  不管她是怎麼知道的,知道了以後,她就認為有機可乘,所以就漫天撒謊,以為說自己是顏心暖,日後就會有好日子過嗎?

  她以為他會相信這種話?就算顏心暖去整形,也不會變成連晨悠,這點常識他還有,更別說他今天才看過顏心暖的調查報告,搪瓷娃娃過得很好,如果她是連晨悠,那真是活見鬼了。

  「我知道很難相信,但……這是真的,坐下來,先坐下來好嗎?我們慢慢談。」顏心暖用平穩的聲音安撫他,儘管她自己也緊張得要命,但她更在意的是他的感覺。

  他的眼神好冷漠、好鄙夷,他不相信她的話嗎?

  這也是難免的,他當然不會一開始就相信,他當然會覺得她在胡扯,不過,幸好他沒有說她是神經病,沒有掉頭走掉,至少他肯留下來聽她說,她可以好好向他說明始末,只要他肯聽。

  「說說看,妳怎麼會是顏心暖?」易朗沒有坐下,他用精銳的眸子盯著她,看她怎麼編故事。

  「一切都是那場車禍惹的禍。」因為他不肯坐下,她得抬高頸子才能看著他的眼。「我和連晨悠同時發生車禍,我們被同一部小貨車撞到,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變成了連晨悠……」

  易朗看著她,驀然想到那份報告裡有說,顏心暖出了車禍,送到聖心醫院……

  該死!她說的有可能是真的嗎?!天底下真有這種怪事?

  他瞪視著她,心思激烈晃蕩,無法克服極度的震驚。

  她的說詞超乎他的想像,那是屬於醫學或科學……好吧,或神學的一部分,還和什麼有關呢?

  去他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命的和連晨悠交換了魂魄,現在住在連晨悠的身體裡!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我才不相信這種鬼話!如果妳說的是真的,為什麼一開始在醫院的時候妳不說?那時連晨悠應該也在同一間醫院裡吧?我們可以想辦法搞清楚,為什麼妳沒說?!」

  「你先不要那麼激動--」她安撫著他的情緒,知道她的話實在很難讓人接受。「我沒說,那是因為當時我很痛,我連說話都有困難,而且意志一直很昏沉,處在半夢半醒之間,我也以為自己在作夢,以為自己是因為太思念你,才會夢到你……

  「我以為睡一覺就會沒事了,沒想到我醒來後,還是在連晨悠的身體裡,而且後來你也不到醫院,我又再度昏迷,根本沒辦法處理任何事啊,我不敢告訴護士,怕被當成瘋子。」

  「妳說--妳太思念我?」在她一大串的解釋中,莫名地,他只聽到這幾個字,他看著她。「妳……記得我?」

  顏心暖衝著他微笑。「你是易朗,當我睜開眼睛,你對我說話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你了。」

  「妳沒忘記我?」他心裡突然冒出一股巨大的喜悅之感,要命!他竟因為她記得他而心跳加快。

  「從來沒有。」她垂下睫毛,有些羞澀,面頰緋紅了。「我想知道,當年你為什麼不告而別?你知道嗎,當我拎著蛋糕,興匆匆的跑到你家,想為你慶祝生日時,卻聽到你已經退租的消息,鄰居說,你跟遠洋漁船出海了,我真的好傷心。」

  他深抽了口氣。連晨悠根本不知道他八年前的事,眼前這個女人鉅細靡遺的說出當時的情況,她……真的是顏心暖?!

  看著她羞怯臉紅的模樣,他突然相信了她的話,沒錯,她是顏心暖,真的是他思思念念的搪瓷娃娃,連晨悠絕不會在他面前臉紅,生理反應是演不出來的!

  但眼前這詭異的狀況,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腦中努力消化著這個訊息……

  如果確認了她的身份,眼前等著他的事就棘手了。

  她是顏心暖,連晨悠正跟她交換身體,住在她的丈夫--冉衛那裡。

  這種車禍之後發生的奇異現象,若把她們送到醫院,醫學也解釋不了在她們身上發生的事,不一定還會被送到什麼奇怪的實驗室去,或者被報導出來後,被當成某種外星人看待,他一定要審慎的處理這件事才行。

  「易朗,」顏心暖擔心地輕喚他。「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不說話?」

  他回過神來,當他的眼神與她的接觸之後,感覺完全不同了。

  她不是連晨悠,而是他一直無法忘懷的搪瓷娃娃,他一直擱在心底的女孩、他最在乎的女孩……不,不是女孩,是女人了。

  現在她是已婚婦女,是個有老公的有夫之婦,雖然她此刻就在他身邊,但他又能做什麼?她終究要回到她丈夫的身邊去,這才是重點。

  「沒想什麼。」他看著她,臉上線條柔和了下來。「妳吃過晚餐了嗎?」桌上的菜不像有動過,她應該還沒吃吧?

  「還沒。」顏心暖對他一笑。「我在等你,不知不覺睡著了,我們一起吃好不好?還是,你已經吃過了?」

  「我還沒吃,我們一起吃。」他一手端起一個盤子。「菜都涼了,熱一熱再吃吧。」

  其實他在俱樂部吃過了,一點也不餓,但她還沒吃,而且是因為等他而錯過了吃飯時間,他要陪她吃。

  「吃完飯之後,我們切蛋糕。」她喜悅地端著湯鍋跟他一起走進廚房,掩飾不住唇邊的笑意。

  易朗把菜盤送進微波爐裡,啟動,轉身倚靠著流理台,瞬也不瞬的看著在熱湯的她。

  「妳到現在還是那麼喜歡吃蛋糕?」

  難怪送小佑去急診那一次,她會主動要求要去蛋糕店坐一坐,又在冷藏櫃前看得津津有味,還一連點了好幾塊蛋糕,線索是那麼明顯,他應該有所察覺的,可是,誰又想得到那種光怪陸離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呢?

  「你忘了,我奶媽說,我是蛋糕養大的呀。」她巧笑倩兮的回道。

  聽她提到奶媽,這令他想到了一件事。「妳的事,有告訴什麼人嗎?比如--奶媽。」

  以前多半是她說他聆聽,她對他幾乎毫不保留,把家裡的事都告訴他,包括她有個只專注經營事業,沒時間關心她的嚴厲父親,還有一個熱中時尚派對和慈善事業卻無暇關心她的母親。

  她很寂寞,得不到父母的關愛,所有的心事,她唯一的傾吐對象是她的奶媽,遇到困難時,唯一能給她幫助的人也是奶媽。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想我爸媽他們……怎麼說呢?我跟他們不太親近,我真的不知道要從何跟他們講起。」說到這裡,她眼裡閃過一抹黯然,她覺得她的父母根本不愛她,尤其是冷漠的父親。「至於奶媽,我想過要跟她說,可是奶媽年紀大了,我怕嚇壞她。」

  「沒說是對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種事,包括他在內,直到現在,他也還沒想到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再去把剩下的兩盤菜端來。」顏心暖把熱好的湯端到吧台式的餐桌上,嫣然一笑地說。

  這裡的廚房很大,中央有個吧台式的長抬,還有四張高腳椅,正式的餐廳則在隔壁。

  在今天之前,她連熱東西都不會,在家裡,奶媽連倒杯茶都不肯讓她動手。後來跟冉衛結婚之後,家事有幫傭林太太一手包,她什麼都不用做。

  今天她超有成就感的,不但學會了開瓦斯爐,還學會切菜、炒菜和煮湯,如果給她多點時間,她想學怎麼煎魚,因為易朗最喜歡吃魚了。

  「我去拿,妳在這裡等就好。」她是那麼嬌貴,他從來就捨不得讓她拿任何重物。

  顏心暖卻跟著他,挨在他身邊,揚起長睫,笑臉迎人地說:「我也去,你拿菜,我拿蛋糕。」

  他停下腳步,煞有介事的打量著她。「妳其實是想直接吃蛋糕,不想吃飯吧?」

  她用手蒙了蒙嘴,笑意在她整個臉龐上蕩漾。「哈哈,被你發現了。」

  他揚了揚眉毛。「不吃正餐不行,吃完飯再吃蛋糕。」

  她的軀體雖然是連晨悠,但她的靈魂是他的搪瓷娃娃,跟她在一起,他感到很自在,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一瞬間好像回到了從前。

  「知道了。」她嘴角噙著笑意,整個臉龐都綻放著喜悅的光彩。

  他的視線無法從她臉上移開,他的心為而她震動。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對她的感覺依然沒變,如果她是屬於他的該有多好,如果她是他的妻子……

  不,卑劣如他,怎麼有資格擁有她?他的這種想法只是在癡人說夢罷了,哪個女人會不要冉衛那樣的丈夫而選擇他?

  明知道她早晚會回到屬於她的位置,他還是想片刻擁有她。

  今晚就讓他先自私一下吧,和她不受打擾的吃一頓飯,這是他對老天唯一的請求。

  ◇◆◇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ㄛ~~祝你生日快樂~~~」

  廚房的燈關掉了,只有燭火映照著他們,顏心暖拍著手唱生日快樂歌,唇邊堆滿了微笑。

  易朗看著她,在燭火的映照下,她的臉龐明亮又柔和,她的聲音本身就是一支歌,他用整個心靈聆聽著,也動容著。

  他已經很久沒過生日了,生日對他而言,早已不具義意。

  他母親是個寵孩子的女人,還會親手烤蛋糕、親自準備生日禮物,從來不會忘記他們三兄妹的生日,失去家人後,他不想過生日就是怕勾起母親為他過生日的美好的回憶。

  在沒有人為他過生日的日子裡,想起從前的幸福只是憑添他內心的孤寂和痛楚罷了,所以他寧可忘了生日。

  他不知道她一直記得他的生日,還特地提著蛋糕去找他,要為他慶生,如果他知道的話,他會晚一天再走,至少,把她為他過生日的美好記憶留在腦海裡,可以時常溫習。

  如果她沒有丈夫,老天爺又安排她莫名其妙的和連晨悠交換了身體,那該有多好,那麼他就可以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了……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可笑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對他的感覺,雖然她說記得他,還畫了那幅畫,但又能代表什麼?

  對她而言,他可能只是記憶裡的某一點,什麼也不好,但對他而言,她是特別的,十分十分的特別。

  當時,他覺得,世上唯有她是屬於他的,也唯有她是支持他走下去的力量,因為遇到她,他不再動不動就跑出尋死的念頭。

  也因為她,他振作了起來,沒有自暴自棄,開始規畫復仇之路,如果沒有她,他恐怕已經隨家人去了,根本不想獨活在世上……

  「在想什麼?」顏心暖敦促著說:「快許願吹蠟燭吧!」

  他沒許願,直接吹了蠟燭。

  「你沒許願對吧?」她笑著打開燈。「我同學說的,男人不喜歡許願,她叫她老公許願,結果她老公竟然說,娘娘腔才許願,氣壞她了。」

  易朗把數字蠟燭拿下來。「許不許願有差嗎?反正吃蛋糕才是妳的重頭戲,不是嗎?」

  顏心暖直要笑的蒙了蒙嘴。「又被你識破了。」

  他的視線完全無法離開她。「妳儘管多吃一點,我只要一塊就好。」

  以前一直看連晨悠不順眼,即使她長得很不錯,也算是美人胚子,但卻完全入不了他的眼,一心只想報復,要讓她日子過得愁雲慘霧,但現在知道她是「顏心暖」後,對她整個感覺都不同了,就像人家說的「相由心生」,明明是一樣的五官相貌,神情卻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你說的哦!」她喜孜孜地切了兩塊蛋糕,一塊給他。「對了,剛剛忘了問你,菜好吃嗎?合不合你的胃口?」

  她真希望他會喜歡她為他而做的。

  「這句話應該我問妳才對。」他微挑眉。「幫傭煮的菜,妳吃得慣嗎?她的手藝很普通,但際遇很堪憐,所以才錄用她,至於她煮的菜,只能說馬馬虎虎。」

  顏心暖滿眼的熱烈,一股感動跑出來。

  她就知道他是一個好人,瞧,這不是又再次驗證了嗎?

  「這些菜,其實並不是幫傭大嬸一個人煮的,我也有幫忙唷。」她指著一道剩下一半的培根炒青菜。「喏,這道青菜就是我炒的,這鍋湯也是我依照大嬸口頭指導的方法煮的。」

  「妳煮的?!」他驚訝的看著她。「妳根本就不會煮菜。」

  「所以才問你合不合胃口啊!」她燦斕一笑。

  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那泛著紅澤的嬌顏,若能得此嬌妻,夫復何求?這輩子,他沒有這個福分,他羨慕冉衛,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她。

  「當然好吃。」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盡是疼寵。

  看到報告時,他才在想,他好想品嚐她做的便當,也羨慕冉衛能品嚐到她親手做的料理,沒想到老天這麼快就實現了他的願望。

  「一點都不辛苦,我反而覺得很有趣。」笑意又在她整個臉龐上蕩漾了。「真不知道以前奶媽為什麼總不讓我進廚房,其實,會煮幾道菜也不錯啊,只是,在炒青菜時,我會覺得有點於心不忍啦,覺得它們長得好漂亮,這樣炒來吃,太殘忍了。」

  他搖頭哂笑。「真服了妳,天底下,只有妳會這麼想。」

  別人都是對殺生於心不忍,只有她會可憐菜類,果然是他的搪瓷娃娃,對植物有著莫名強烈的喜好,世上應該只有搪瓷娃娃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吧?

  「這樣吧。」他提議道:「我讓人買些菜苗,花圃還有很多空地,全都讓妳種菜種植物,妳可以觀察它們跟植物有什麼不同。」

  「真的嗎?」顏心暖不自禁的一愣。「不會……不會給你丟臉嗎?」

  她老早想過自己種菜,但都擔心她父母的反應,他們一定不會同意她在家裡種菜,但她只是純粹地想試試看罷了,因為有些菜長得很可愛,比如甘籃菜,還會開小小的花,她真的很想種看看。

  「沒什麼可丟臉的,這裡是我的私人住所,客人如果要找我,秘書會安排到會館或固定的接待俱樂部,妳儘管放心的玩吧,我會吩咐明姨,不讓任何人打擾妳。」

  想到她蹲在花圃裡種菜種植物的畫面,彷彿她是這裡的女主人,只不過是想像,他就感到一陣幸福。

  只是這份幸福,或許要不了幾天就會結束了,因為她畢竟不是他的妻子,又怎麼可能長久留在這裡呢?上天突如其來的讓她們交換了身軀,會不會哪天突然發現又更正回來呢?

  「那,我在整理花圃的時候,明姨或大嬸可以幫我照顧一下小佑嗎?」她笑著問道。

  她打賭他會答應,因為他的挑剔只針對連晨悠。

  「當然可以。」他真懊惱自己曾用那麼惡劣的態度對待她。「我會盡快叫明姨找個保母來照顧小佑,保母沒找到前,小佑就交給大嬸照顧,妳想做什麼就儘管去做。」

  顏心暖凝視著他,眼中盡是歡喜,微笑道:「如果你也這樣對連晨悠不是很好嗎?她是個好女人,你實在不應該對她那麼冷淡。」

  提到連晨悠,他的臉上飛快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聽著,有很多事,妳並不明白,我跟她之間……不是一般的夫妻。」

  她的話一下子將他拉回現實,對她而言,他是已婚男人,是有婦之夫,她會怎麼看他?他又想為自己辯解什麼?希望她把他當單身男人看待嗎?

  「我知道。」見他一臉遲疑,顏心暖溫柔的看著他說。

  「妳知道?」他蹙著眉心,下顎微微緊繃。「知道什麼?」

  就算她知道,也是從明姨或大嬸口中知道的,她們頂多只會告訴她,他們夫妻感情不睦,她會知道他是多麼卑鄙的男人嗎?會知道他為了復仇寧願葬送自己的幸一福,也埋葬連晨悠的幸福嗎?

  「我看過連晨悠的日記了,知道你們為什麼會結婚,」顏心暖柔婉地說:「連晨悠的父親是害你家破人亡的兇手,你會恨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連晨悠是無辜的,我覺得對她並不公平。」

  他死瞪著她。

  她知道他是什麼樣的男人之後,怎麼還可以表現得這麼若無其事?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在她面前無所遁形,他最不想讓她知道的那一面,原來早被她知道了……

  雖然睡在同一個房間,他從不知道連晨悠有寫日記的習慣,因為他根本就不關心她。

  連晨悠在日記裡怎麼形容他?一個殘忍、自私、冷酷的男人,跟她結婚又不善待她,還是一個逼死她爸爸,害她傷心欲絕的大混蛋?

  他相信即使連晨悠再善良,在日記裡也不會對他有好話,而那些評語全被顏心暖看到了,他感到無地自容。

  看來老天雖然把她帶來他身邊,卻是一刻也不肯讓她在他身邊停留啊!知道真相的她,一定不會想留在他身邊。

  他嚥下喉中突然升起的硬塊,站了起來。「今天我去客房睡,妳也早點睡,這些就留給幫傭收拾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他自慚形愧,無法再面對她,而知道她不是連晨悠之後,當然也無法再跟她同房,他會把要用的日用品先搬到客房。

  「易朗--」顏心暖錯愕的看著他的背影。

  他是怎麼了?是不是不高興她替連晨悠講話?還是怪她看了連晨悠的日記?

  唉,看來她把事情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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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3:47: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是易總您要的,關於顏心暖的調查報告,全都在這裡了。」一名男子把一疊厚厚的資料擱在易朗桌面上。

  易朗看了那疊資料一眼,二話不說的簽了一張支票給他。

  「我不希望這件事洩露半句。」

  男子微笑收起支票。「當然,我們是專業的,請您放心,這件事,除了我跟易總您,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

  易朗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男子一個禮貌的頷首。「如果有需要的話,請您再跟我連絡,再見了。」

  男子離開了,易朗沉默的看了資料半晌,他抽了一根煙,終於緩緩取出牛皮紙袋裡的資料。

  如果不是連晨悠反常的種種舉動,他不會衝動的找人調查顏心暖。

  是連晨悠無意間勾起了他的回憶,這陣子,他忽然強烈的想知道搪瓷娃娃過得好不好。

  雖然,就算她過得不好,他也不能干涉,但他就是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想知道她目前的生活。

  他拿出附在資料裡的一疊照片,依戀地看著照片裡巧笑倩兮的她。

  那是她的婚紗照,偵探社確實很有門路,連她的婚紗照都可以弄到。

  她穿起白紗是那麼的美,就跟他想像的一模一樣,她和少女時一樣的甜美可人,她的笑容令他戀戀難捨,那曾是他灰暗生活裡唯一的太陽,除了她,他不曾對別的女人動過心。

  他,原本是有機會擁有她的,但他沒有那麼做,成功歸來之後,他選擇了復仇,選擇跟連晨悠結婚來報復連岳宏,仇恨把一切都蒙蔽了,所以他失去了擁有她的資格。

  而今,能堂堂正正擁著她的男人是冉衛--非樊集團的總經理,冉家唯一的繼承人,一個跟她門當戶對的男人。

  他看著照片裡擁著她的小蠻腰,與她親密入鏡的英挺男子,他們看起來是那麼相配,他嫉妒可以擁有她的冉衛,非常、非常的嫉妒。

  他曾卑鄙的想過,等他折磨夠了連晨悠,他會和她離婚,到時他會光明正大的追求他的搪瓷娃娃。

  然而,沒等到那一天,顏心暖就閃電和冉衛結婚了,她的婚事傳來得那麼突然,叫他措手不及,他卻一點挽救的辦法都沒有,既不能叫她不要結婚,也沒有立場出現在她面前。

  像她那麼純潔、善良的女孩,一定無法理解他的作為,他怎麼可以單單只為了復仇的快感就跟一個他不愛的女人結婚,又怎麼可以把一個無辜的女人綁在身邊折磨她?

  這就是他的真面目,他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為了復仇,不惜毀了連晨悠的終身幸福。

  如果知道他做的這些事,搪瓷娃娃一定會很瞧不起他,也一定會唾棄他。

  甚至,她根本可能已經不記得他了,他是那麼的渺小,又是那麼卑微,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又怎麼期望她會記得恍如過客的他?

  報告裡說,她的新婚生活很正常、很幸福,她天天為她的丈夫冉衛送便當,從住家步行到非樊集團去,臉上的表情是愉悅的、快樂的,還經常哼著歌,親切的對守衛微笑。

  而且,她常自己上超市買菜,報告裡說,冉家已辭退了幫傭,也就是說,她親自為丈夫做便當。

  他真的好嫉妒冉衛能吃到她親手做的便當,雖然以前她也天天為他送便當,但那是她的奶媽做的,她對廚藝根本一竅不通。

  曾幾何時,她擁有了烹飪的手藝,還放下千金小姐的身段,甘之如飴的為丈夫洗手做羹湯。

  他,原本可以當那個幸福品嚐她手藝的男人,是他自己讓幸福從手裡溜走的,事到如今,他又能說什麼?

  她愛冉衛嗎?是因為愛情而跟冉衛結婚的嗎?

  資料裡顯示,從高中到大學畢業,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冉衛是她第一個交往的男人,並在見面幾次之後就決定了婚事。

  她是那麼單純,況且以冉衛各方面都極為優異的條件,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對他動心,更別說冉衛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又是她的丈夫,她怎麼會不愛冉衛?

  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那種把丈夫當成唯一,對丈夫從一而終的女人,她沒有絲毫千金小姐的驕氣,跟她相處的人,都會感到如沐春風,所以她的新婚生活過得一帆風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就如同他所想,報告裡描述,她的婚姻生活很美滿,冉衛很呵護她,只除了在婚禮剛結束,冉衛因急事飛往國外出差,沒法陪她去度蜜月,以及她新婚後幾天出了一場重大車禍之外,一切正常。

  看到她曾發生車禍,他的心揪緊了一下。

  幸好報告裡說,雖然她的車禍造成一人死亡,兩個人受到輕重傷,但她復原得很快,而且冉衛也很快從國外趕回來陪她。

  再細看下去,她發生車禍後被送往市區的聖心醫院,連晨悠當時也被送到了那兒,而且兩人發生車禍的時間點很近。

  也就是說,他可能在聖心醫院與顏心暖擦身而過了?說不定當他去醫院看連晨悠時,她也在聖心醫院裡。

  不過,那又如何?他又能做什麼?能代替她的丈夫關心她、照顧她嗎?他這個有婦之夫有什麼資格出面探望她?

  事實上,他要見她並非難事,他知道她的地址,知道她的娘家在哪裡,也知道非樊集團在哪裡,只是,有必要嗎?他偷偷的去看她又能改變什麼?

  這一生,他注定孤獨的,特別是在他生日的這一天,他感到特別孤寂,就算他擁有許多財富,內心的孤獨卻是金錢無法填滿的……

  嘟嘟--他桌上的內線響起,傳來秘書的聲音。

  「總裁,您夫人來電,說有重要事跟您說。」

  聽到秘書的話,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峰。

  又是一個令他無法理解的舉動。

  以前連晨悠絕不會打電話來公司找他,他認為,就算她不小心昏倒在路邊,昏倒前或是醒來後都絕不會找他求救,她寧可麻煩路人甲乙丙丁,都不會願意麻煩到他。

  那現在是為什麼?她為什麼會打來公司找他?是小傢伙又發生什麼她無法處理的事嗎?

  打從他默許她收留小佑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他真後悔自己一時心軟答應了她。

  他不耐煩的接起了電話。「什麼事?」

  聽到他的聲音,顏心暖微笑了。「今天過得怎麼樣?會不會很忙?」

  她的問法令他更加反感。「連晨悠,講重點,我沒時間跟妳抬槓,我過得怎麼樣,妳也不需要知道。」

  顏心暖在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人,講話需要這麼衝嗎?他應該知道連晨悠是無辜的吧?

  「今天晚上你可以早點回來嗎?可不可以回來吃晚餐,我有話對你說。」

  「有什麼事,現在說吧。」他怎麼可能為了她而提早回去?他又不是瘋了。

  顏心暖潤了潤唇。「可是……那件事很重要,我一定要當面告訴你。」

  他冷冷的說:「妳要等就等吧,妳這麼做也沒有用,不管妳做什麼,我都不會跟妳離婚。還有,不要打來公司找我,不要忘了妳自己的身份,除了易夫人這個頭銜,妳什麼都不是。」

  不想再跟她多說,不等她回答,他把電話掛了。

  他會如她的意早點回去嗎?

  當然不會。

  ◇◆◇

  這一晚,易朗在俱樂部的健身房待到很晚,不但在跑步機上跑了兩個鐘頭,還狂游泳,直到過了午夜十二點才進家門。

  夜深人靜,看樣子大家都睡了,他相信連晨悠也不會無聊到等他這麼晚。

  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要說什麼重要的事,對他而言,只要事關連晨悠,他都會擺在最後處理,徹底的讓她知道他的忽略。

  從結婚那天開始,他就清楚讓她明白她將會過怎樣的生活,如果她對往後的日子有轉好的期待,那麼她就太傻了。

  他走進玄關,打開客廳的燈,卻不期然看到躺在客廳沙發裡睡著的連晨悠。

  長長的睫毛密密的垂著,睡得十分安詳。

  看到這情形,他的眉毛揚了起來。

  他冷冷的看著她,心中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柔情。

  為什要等他?為什麼要演這出為丈夫等門的戲給他看?

  她以為這麼做,他就會同情她,放過她嗎?

  與其現在擺低姿態,他還比較欣賞以前那個一看到他立即掉頭走開的連晨悠,而不是現在這個一看到他,漆黑的眼珠就閃耀起光彩的連晨悠,也不是車禍之後這個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恬然與滿足的連晨悠。

  沒錯,他知道她是無辜的,可他的弟妹呢?幼小的他們難道就不無辜嗎?如果不是連岳宏,他們可以快快樂樂的長大,現在都已經大學畢業了。

  他記得他的小弟很有繪畫天分,他是那麼夢想成為一名畫家,而他小妹自小對白衣天使充滿了憧憬,總說著要當為病人服務的護士。

  弟妹的夢是誰打碎的?是連晨悠的爸爸連岳宏一手打碎的!如今她這個罪人的女兒有什麼資格來指責他過分?

  這些回憶令他的、心像被撒了一萬支針刺著,說不出來有多疼。

  他又看了她一眼,視線轉到桌上的蛋糕和一桌子的菜。

  那是一個生日蛋糕,還插著數字蠟燭,數字是三十,正是他的年紀,而今天……

  他猛然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雖然已經過了十二點,應該不算他生日了,但這蛋糕分明是為他而準備的。

  她這又是在幹什麼?特地記著他的生日,為他慶生,以為這樣他就會感動流涕,從此把她當老婆看待?

  這就是她要他早點回來的原因,想在下人面前,演一個賢慧的好妻子給大家看?她就跟她爸爸一樣會做戲!

  當初,他爸爸把連岳宏當兄弟看,什麼都跟他分享,沒想到,連岳宏卻把他爸爸公司裡的機密拿出去賣,最後還聯合外人吞了他爸爸的公司,把上億的負債爛攤子留給他爸爸,逼得他爸爸只好帶家人去尋死。

  這血海深仇,是區區一個蛋糕解決得了的嗎?她也想得太簡單了,他能輕易把原諒兩字說出口嗎?

  他走過去,原本想不給她留情面,要把蛋糕重重的摔在地上,讓她難堪。

  然而一走近,他卻被一張畫給吸引了。

  緩緩拿起那張畫,他的眼睛驀地張大了。

  那是一張筆工很細膩的畫,畫中的年輕人穿著汗衫,坐在鷹架下抽煙,臉頰沁著汗珠。

  他震驚的看著畫,喉嚨像在瞬間結凍了,發不出聲音來,因為,畫中的人是他!

  她為什麼會有這張畫?這張畫又是誰畫的?

  他抬起眼看著沉睡中的她,那些她勾起的,關於搪瓷娃娃的回憶,瞬間湧入腦中,他的思緒瘋狂的轉動著。

  他想也不想的走過去,大力拍著她,心跳也加快了。

  「連晨悠!醒醒!連晨悠!妳醒醒!」

  顏心暖睜開了眼睛,她還不習慣在有人喊她連晨悠時有反應,是因為他拍得太大力了,所以她才會醒過來。

  她和幫傭忙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菜,但也累慘了她。

  她從來沒有下過廚,雖然過程裡都是幫傭在煮比較多,但她一直沒離開過廚房,幫忙洗鍋子、幫忙洗菜,很盡責的當她的二廚。

  幸好明姨主動表示要替她照顧小佑,不然她可忙不過來。

  雖然已經盡了她的全力,但易朗卻沒有回來吃她為他精心準備的生日大餐……

  當年,他無預警離開的時候也是,套出他生日之後,她原本打算替他慶生的,他卻不告而別,她買好的生日禮物就一直放在抽屜裡,現在還擱在她娘家的房間。

  事隔多年,好不容易今天有機會替他過生日,他卻沒回來,她真的好失望,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你回來啦。」她坐起來,揉揉惺忪的睡眼,忍住呵欠。

  她到底睡了多久啊,怎麼這麼累的感覺?她是好不容易把小佑哄睡之後才又下來等易朗的,所以自己也累得睡著了。

  「告訴我,這是什麼?」易朗粗魯的抓住她的臂膀,雙眸如火、疾言厲色。

  顏心暖瞬了瞬眼眸,澄眸就此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是畫啊。」

  他看到她畫的圖了啊,他會這麼著急,她能想成這表示他沒有忘記那段在工地打工的日子嗎?

  她突然感到一陣放心,因為她真怕,真怕那段美好的日子只是她一個人的記憶,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會不會當她告訴他,她是顏心暖時,他會問她,顏心暖是誰?如果這樣,她一定會難過死的。

  「我知道是畫,我有眼睛,我會看!」易朗完全失去了耐性,他的喉嚨緊繃而乾澀。「我要知道,這是誰畫的?哪裡來的?怎麼會在這裡?!」

  他越問越大聲,到後來,簡直是用低吼。

  顏心暖好氣又好笑,她都不知道,原來他脾氣那麼壞。

  她看過他打那些要欺負她的不良少年,打時狠勁十足,暴戾又嗜血。

  但他從沒對她凶過,她不知道他凶起來這麼可怕,連晨悠一直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嗎?真的好可憐。

  「妳還不說?」他死死的瞪視著她,眼底有股燃燒的火焰,那火焰嚇人的強烈,似乎可以燒燬一切!

  不知為何,他的粗暴卻令顏心暖感到無比安心,她溫柔的看著他,希望用眼睛傳達給他某種訊息,某種屬於易朗和顏心暖才知道的訊息。

  「如果我告訴你,是我畫的,你會相信嗎?」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心跳跟著加速。

  如果他不相信,她要怎麼辦?

  就在兩人四目交會間,她思緒飛快的轉著。

  不要緊,她會讓他相信的,他們有那麼多共同的回憶,她會一件一件說給他聽,證明她真的是顏心暖。

  「妳會畫畫?」聽到她的回答,易朗的呼吸也急促了,他盯著她。「好!就算妳會畫畫,妳又怎麼畫得出這個背景來?妳怎麼會知道?」

  在這世上,有個女孩很會畫畫,她家世優異,會跳芭蕾,熱愛植物,單純善良,對他一古腦的付出,而他什麼也沒能給她。

  那個女孩,深藏在他心底,一直在他心底……

  「這說來話長,你先冷靜下來,我慢慢說給你聽。」她輕聲安撫著他。

  他的激動遠超過她的想像,她本來想,只要他記得她,她就很高興了,然後她會慢慢勸他忘了仇恨,不要再折磨連晨悠,也不要再折磨他自己。

  沒想到,他竟然對她的畫反應這麼大,這真的出乎她的想像,不過,她也因此而感到無比喜悅。

  「我沒辦法冷靜,妳快點說吧!」看著她,他的情緒波動不已。

  顏心暖潤了潤嘴唇。「首先,我要祝你生日快樂。這句話,遲了好多年,嚴格說起來,應該是晚了八年……」

  她停了下來,注視著他的反應,生怕他以為連晨悠瘋了,所以胡言亂語。

  「連晨悠--」他震驚的看著她,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八年前,正是他失去所有家人,被迫休學,走投無路的時候,他根本就還沒找上她進行復仇計劃,也根本不認識她,她何來的八年之說?

  「八年前,我認識妳嗎?」他僵硬的看著她。

  她要說什麼?她到底要對他說什麼?

  「是的,你認識我,不過,不是認識連晨悠,而是我。」她深深的看著他。「易朗,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件一開始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的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

  「我不是連晨悠,我是顏、心、暖。」她潤了潤嘴唇,深深地看著他。「你還記得顏心暖這個名字嗎?」

  不等他有所回答,她幽幽一嘆,「如果不記得的話,你一向是叫我--搪瓷娃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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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3:47:1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小小的義大利餐館生意很好,服務生帶他們到臨窗的最後空桌,小佑張著好奇的雙眼,轉動眼珠的模樣十分可愛,顏心暖被窗抬上的小盆栽吸引了,她忍不住伸手碰碰葉片。

  易朗心口一震。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動作?怎麼會有?

  搪瓷娃娃酷愛園藝,每每看到植物時,都會忍不住碰碰植物的葉片,對各種花花草草都愛不釋手。

  是他太不注意了嗎?連晨悠以前就會這樣?或者不過是巧合,她只是看葉子可愛才隨手碰一碰,根本不是她的習慣?

  「請問兩位要點什麼?」服務生走過來遞上菜單。

  顏心暖把眼光從小盆栽移回,接過菜單,專心地研究起來,不知道某人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

  「我要一份奶油培根義大利麵,附餐要熱奶茶,還要一份甜點,如果有蛋糕的話,請給我蛋糕。」她闔上菜單,微笑看著易朗。「你呢?」

  易朗振作了一下,他不能讓她無意之間的舉止迷惑了他,她是連晨悠,他的仇人之女,他要牢牢記住這一點。

  「給我一杯熱咖啡。」他不跟她用餐,打定主意對她講幾句難聽的話,等雨停了就走。

  「對不起,先生,午餐時間有最低消費,您可以參考我們的商業午餐。」服務生歉然地說。

  顏心暖看著他噗哧一笑,「你很少到這種地方用餐厚?你比較喜歡吃飯,點一份燉飯好不好?」

  易朗有幾分意外的看著她。他對她的喜好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而她竟知道他比較喜歡飯類,不喜歡麵食。

  她到底暗中觀察他多久了?目的又是什麼?

  「麻煩你,我們再點一份西西里燉飯,附餐是熱咖啡。」顏心暖替罰站中的服務生解了圍,並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服務生一走,她立即找話題,「早上我替小佑洗澡了哦,他好像很喜歡水,一碰到水就咯咯直笑,明姨也說他好可愛。」

  想到小佑雙腿碰到水直踢的開心模樣,她還是覺得很有趣,他拍打著水花,眼睛眨得好快,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妳找明姨幫妳的忙了?」易朗銳利的看著她。

  「沒有、沒有!」唉,他真是的,怎麼一心想找連晨悠的麻煩呢?「我只是把房門打開,告訴大家,我要替小佑洗澡嘍,大家就全部來看了,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指導我該怎麼替寶寶洗澡,我當然也就順水推舟的接受他們的好意。」

  說完,她對他微微一笑。「明姨說,家裡已經很久沒有笑聲了,我想,如果小佑的母親知道他現在過得很好,一定也會很感激你。」

  「不必灌我迷湯。」他不會被她幾句好聽話就給打動。「妳說什麼都沒有用,半年一到,如果沒人來接他,一定要把他送走。」

  「小聲一點~~」顏心暖雙眸寫著懇求。「不要在小佑面前講這種話,雖然他聽不懂,但他感受得到,他會難過的。」

  她懇求的眼神是如此的真誠,易朗不由得看了小傢伙一眼。

  見鬼,他怎麼覺得小傢伙的表情好像真的要哭了?

  「妳休想我會因此而有罪惡感,只要他讓我不高興,我隨時會送走他。」他冷冷地說。

  她那麼喜歡小傢伙,他就要利用這點令她難受。

  「房子是你的,我會絕對尊重你的意思,時間一到,由你決定小佑的去留。」顏心暖衝著他露齒一笑。「不過,我們現在不要討論這個,因為餐點來了,我們先用餐吧。」

  服務生走過來,把兩份餐點放下,退開。

  顏心暖食指大動的看著她的奶油培根義大利麵,光看就很誘人,她連忙品嚐一口,滿滿的奶油培根香充盈在她口中,餘光看到易朗也動湯匙吃了,她放下心來,還真怕他說什麼都不肯吃呢。「味道不錯,對吧?」她笑了笑,用叉子捲起滑溜溜的麵條。「我看過關於這間店的報導,男主人是道地的義大利人,因為來台灣旅行,認識了女主人,也愛上了台灣,結婚後就留下來,很浪漫吧?」

  以前的易朗也不多話,多半都是她說他聽,但他會靜靜聆聽她說的趣事,不像現在那麼冷淡,她知道那是因為他以為她是連晨悠的原故。

  他對連晨悠無比冷酷,總要給她釘子碰,顏心暖知道他這些冷漠都是針對連晨悠的父親而來,但真正的連晨悠在跟他相處時,想必無比痛苦,大概是以度日如年的、心情在跟他生活吧?

  「為了一個女人離開自己的家鄉,很愚蠢。」易朗嘴角冷騺一抿,繼續吃他的燉飯。

  他沒吃早餐,燉飯的味道不錯,暖和了他的胃,隨後送上來的咖啡也不錯,他喝了幾口,對於連晨悠努力找尋的話題,他不太搭腔。

  很明顯,一場車禍使她想通了什麼,失去了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爸爸連岳宏之後,現在的她終於明白要牢牢抓住他這個有錢的丈夫了。

  不管他是活活氣死她爸爸的仇人也好,是不給她好日子過的可惡丈夫也罷,看來她已經不在乎了。

  她想穩坐易夫人的寶座,讓後半生有所依靠,所以她使盡渾身的力氣在討好他。

  這真的很可笑,如果連岳宏看到自己女兒變得這麼沒骨氣,不知道會做何感想?他還真是想知道。

  「離開自己的家鄉雖然是件愚蠢的事,但是,如果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那麼一切就值得了。」知道他是為反對而反對,心暖不理他的潑冷水,逕自津津有味的說道:「聽說他們生了一對龍鳳胎,金髮黑眼,相當漂亮,還拍過家電廣告呢。」

  易朗看著她,揚起了眉峰。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語。

  看來她已經把心臟訓練得強而有力,把耳朵訓練得百毒不進,當真準備牢牢巴著他不放了。

  不過,她休想把他當成終身的金飯碗,休想,他會讓她知道,就算他死了,她也分不到半毛錢,因為他會全部捐出去……

  「對了,你可不可以給我一筆現金,或是一張你的附卡,我現在沒工作了,有時也會需要用到錢。」說完,她微微一笑,就像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易朗瞇起了眸子。她竟然向他要錢?

  以前的連晨悠絕對不會開口向他要錢,她唯一剩下的只有一身傲骨了,就算她累死也絕對不會開口要他幫忙。

  自從他活活氣死連岳宏之後,連晨悠就誓言會自食其力,不會用他半毛錢,而她也真的做到了,但現在她竟開口向他要錢?這實在不可思議。

  「連晨悠,妳的傲骨跑哪去了?」他刺耳地笑著。「不在意用我的錢了?忘了妳爸爸怎麼死的了嗎?」他故意殘忍的提醒她。

  「我爸爸他……很後悔對你父親做的事。」她深深的凝視著他。「他曾對我說過,他一生做過最大的錯事就是惡意併購了你父親的公司,害你父親自殺身亡,他真的很後悔,只是沒能來得及對你說一句抱歉。」

  這些都是她編造的,因為她知道,他很在意連岳宏是否有慚悔之意,只是他沒親耳聽到連岳宏的慚悔,這是他心中的結。

  「不管妳說得有多好聽,現在已經太晚了,我永遠不會原諒妳爸爸。」他咬牙切齒的對她說道,這遲來的道歉令他心中的恨意再度洶湧而來。

  過去,連晨悠從來沒對他說過這種話,連岳宏也沒有給他一句道歉,因為連岳宏在得知他是為復仇而娶了連晨悠的那一天就活活氣死了。

  而這半年來,連晨悠都以極高的忍耐力在與他生活,她從來沒有替她爸爸轉達過半句歉意,為什麼今天會突然對他說這些?這也是她想牢牢抓住易夫人位置的一部分嗎?

  「易朗,我知道你的感覺。」顏心暖溫柔的看著他,更柔和地說道:「我沒資格乞求你的原諒,也不敢乞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可以早點走出失去家人的痛苦,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易朗心裡一震,又來了!這種眼神,根本不是連晨悠的眼神,那感覺,像透了搪瓷娃娃。


  他不明白,為什麼車禍後的連晨悠一直勾動他深藏在心中的那個女孩,這沒有道理。

  「我的幸福是被妳爸爸踩碎的,所以妳沒有資格對我說教。」他深沉地說:「早在我失去所有家人的那一天開始,我的人生就沒有所謂的幸福。」

  「連一點點讓你感覺到幸福的時候也沒有嗎?」她試探地問,好希望從他口中說出,八年前的自己曾帶給他幸福的感受,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

  「沒有。」只有搪瓷娃娃曾帶給他一段溫暖的日子,不過,連晨悠她不配知道他的搪瓷娃娃。

  「沒有啊……」她失望了,明白的寫在臉上。

  「別以為有,你們就能少點罪惡感。」他冷然地看著她。「我家人的四條命,你們永遠還不起。」

  顏心暖潤了潤巧唇,清眸看著他。「不是那樣的,我是說--難道沒有一個人,在你家人都過世之後,讓你孤獨的心靈感到一絲絲的溫暖,讓你有一點點的牽掛?在你離開了她之後,還會偶爾的想起她,難道沒有那樣的一個人嗎?」

  要命,她這樣是不是說得太清楚了?

  「連晨悠,妳到底想說什麼?」易朗蹙眉問道。

  她想挖掘他心裡的什麼秘密,好當做掌握他的把柄嗎?

  不過,她是隨口舉例的嗎?如果只是隨便說說,又怎麼說得那麼準?

  確實有那樣的一個人,在他當年離開了台灣之後,仍不時的想起她,自己對她不告而別,她一定很難過。

  「沒什麼啦。」她朝他迅速的笑了一下。「我只是認為,每一個人,一定都有個值得自己牽掛的人,不是嗎?」

  易朗冷哼一記。「就算有,也不關妳的事,妳以為我會告訴妳?」

  顏心暖洩氣的看著他。

  對厚,她現在是連晨悠,他跟連晨悠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怎麼會對她吐露心事嘛,她真是笨啊。

  「我知道你不會說的,不過,我只是關心你,真的,我沒有別的目的。」她溫柔的微笑。「我是這麼想的,假設你有個牽掛的人,而你牽掛的那個人,也一直沒有忘記過你,甚至,她一直很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這只是我的想法啦,所以,你可以試著去想一想,在你的生命裡,有沒有一個讓你至今仍牽掛著的人,可能有哦,只是你忘了。」

  她多麼希望有,而且最好名字就叫顏心暖。

  不過,她也知道不能抱太大希望,畢竟都已經那麼久了,他甚至可以為了復仇而把結婚當武器,又怎麼會記得渺小的她呢?

  「連晨悠,妳今天廢話很多。」

  易朗起身,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拿起帳單,走人。

  那個在他記憶深處的人,是任何人都無法碰觸的神聖禁地,當他孑然一身的待在漁船上時,只要想起她溫柔甜美的笑容,他就有了再拚下去的意志。

  他相信已婚的她過得很好,他不會打擾她,這是他愛她的方式,而連晨悠,她什麼都不配知道。

  ◇◆◇

  端著咖啡,易朗佇立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已經十幾分鐘了。

  今天的陽光很好,灑落整個室內,而外面的花園裡,太陽底下,有個女人蹲在草地上辛勤的除草。

  他所認識的連晨悠絕不是個會在星期日起個大早,還親自動手整理庭園的人。

  他知道對於連晨悠來說,這棟房子的定義是什麼,這裡只是一個她暫時的棲身之所,一個她迫於無奈而住下來的地方。

  她盡量隱形起自己,希望有朝一日,他會放了她,跟她離婚,到時她絕對會毫不留戀的走。

  所以她故意天天加班,早出晚歸,往往利用星期天補眠,就算她醒了,也情願躲去書房吃她自備的麵包牛奶,一整天就靠麵包牛奶充飢,待在書房裡看書、上網,總之,就是盡量避免和他在屋裡碰個正著就是了。

  在這種心態之下,她又怎麼可能會想要動手整理庭園呢?她根本就從來沒有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但今天,才九點,她卻在花園裡除草,草地上一堆幼苗,敢情她是打算自己種花?

  他深沉的盯著她那忙碌的身影,無數的問號浮上來。

  她為什麼不再躲著他了?為什麼在家裡看到他,她的反應不再有如驚弓之鳥?她的眼神為什麼不再充滿壓抑的忍耐?

  她出院之後的表現,一直讓他如墜五里迷霧,他猜不透她想做什麼,有什麼目的。

  會不會,這是一場她精心設計的反復仇計劃?

  一天一天的親近他,卸下他的心防,引誘他愛上她,等他上鈎了之後,她再對他進行殘酷的復仇計劃。

  如果不是想要報復他,她討好他是所為何來?為了錢嗎?還是如他所想,她想過舒服日子,所以對他低頭了?

  不管如何,她的屈服都令他不悅,他不要她這副輕鬆怡然的樣子,不要她過得一天比一天寫意,唯有她度日如年,他才會有快感。

  他必須找出她轉變的原因,而且他最好抽個空跟律師見面,把遺囑立好,以免她害死他之後,得到他所有財富。

  雖然,他一直認為連晨悠沒有向他復仇的本事,但一個人的能耐是很難說的,他不會低估人的爆發力,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誰會想到,他可以赤手空拳打下一片天?

  他在美墨邊境經歷過多少次的死亡關卡,好不容易才有今天,連晨悠也不是溫室裡的花朵,如果她有心復仇,他必須現在就有所防備。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感受不到一絲來自她的敵意?

  她對他說話的時候,語氣是那麼真摯溫柔,她看他的眼神溫暖得像太陽,柔和得像月亮,有時甚至是崇拜和愛戀的。

  有次他在半夜突然醒來,發現她躡手躡腳的在為他蓋被子,她的動作非常輕柔,怕吵到他,如果這些都是演戲的話,那麼她真可以得奧斯卡獎了。

  他啜了一口咖啡,同時看到她摘下寬沿帽來搧涼。

  搧了幾下,她站了起來,先伸伸懶腰,再把右手舉高,轉動了幾圈之後換左手,驀然間踮起了腳尖,雙手翩然高舉會合,像在跳芭舞一樣的旋轉起來,舞得非常輕盈,轉得極為美妙,像是一團柔軟而輕飄的雲。

  他驚愕的看著她堪稱曼妙嫻熟的舞姿,一瞬間,像被人敲中心臟似的,血液加快了運行。

  有次,他心情特別低落,那天是他爸媽和弟妹的忌日,他什麼話也不肯多說,連飯也不想吃,搪瓷娃娃逕自在他面前跳起芭蕾來,而他也被她舞姿吸引了,轉移了心情。

  她就是那麼善解人意的女孩,在他心中,有著無可取代的地位……

  而現在,連晨悠就跳著跟她一樣的芭蕾舞,是他的錯覺嗎?她們的舞姿竟那麼相像。

  轉到了面對落地窗的這一面,她看到了他,立即露出一記清恬的笑容,還朝他揮揮手。

  他的眉心蹙了起來。

  她到底在幹麼?以為自己在參加選舉嗎?他立即轉身走開。

  她學過芭蕾嗎?或許吧,在連家家道中落前,連晨悠也是家裡的千金小姐。

  儘管如此,他也不該把她和搪瓷娃娃的舞姿聯想在一起,這無疑是污辱了搪瓷娃娃,連晨悠絕對沒有跟她比擬的資格。

  「總裁,」明姨走了過來,恭敬問道:「您今天要在家用晚餐嗎?有沒有特別想要吃的?」

  「我不回來吃飯,還有,」他嚴肅地看著管家。「夫人不知道庭院有園藝公司會固定過來整理嗎?她親自整理庭園成何體統?叫她不要再碰庭院了。」

  「是的,我會轉告夫人,不過……」明姨欲言又止地說:「夫人好像突然對園藝很有興趣,她說庭園太單調了,想種些植物,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夫人現在又沒有工作,不如讓她整理庭園,打發時間……」

  易朗銳利的看了管家一眼。「妳這是在替她講話嗎?」

  他和屋裡的管家、幫傭、司機全部簽有合約,他們必須對他和連晨悠的婚姻狀況視而不見,且不得對外洩露半句。

  所以在他們面前,他不必扮演深情的好丈夫,而他也讓自己對連晨悠的鄙視表露無遺。

  「不是,我不是替夫人講話,只是想說既然夫人難得有個興趣……」

  「不是就不要再說了。」他一點也不想聽下人們維護她,轉身上樓回房換衣服。

  他再度下樓的時候,連晨悠剛好走進客廳,兩頰曬得紅紅的,像村姑一樣,他真懷疑自己之前怎麼會把她和搪瓷娃娃聯想在一起。

  「你要出去啊?」顏心暖微笑看著他,她好想跟他一起出去,不過他不會想帶「連晨悠」出去,她很明白這一點。

  「妳在問廢話。」他穿了高爾夫球裝,難道他在家裡打高爾夫?

  她不以為意,偏首打量著他,微笑問道:「你要去哪裡打球?很遠嗎?」

  她多想告訴他,其實她也會打高爾夫,那是她母親要求她學的,說是名媛淑女必學的應酬方式,所以她可以陪他一起去。

  「妳不必知道,反正妳對高爾夫一竅不通。」他冷淡的說完,走人,完全不想在星期天跟她待在同一個屋子裡。

  心暖目送著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因為可以這樣送他出門而感到開心不已。

  她不禁想著,連晨悠現在在做什麼呢?是否也正因可以送冉衛出門而幸福的微笑著?

  連晨悠喜歡當顏心暖嗎?

  如果反過來問她這個問題,她喜歡當連晨悠嗎?

  她的答案是--是的,她喜歡。

  她想永遠當連晨悠,陪在易朗的身邊,為他分憂解勞,並且在他開心的時候,分享他的喜悅,讓他知道,他不是孤單的一個人,他有她。

  可是,如果連晨悠不想當她呢?那她該怎麼辦才好?

  出院都已經兩個星期了,連晨悠都沒有連絡她,她不禁有些擔心,連晨悠會不會傷得比較重,還在住院?

  她應該想辦法確認一下才對……

  想到這裡,她立即奔回樓上房間,考慮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撥了冉衛家的電話。

  嘟……嘟……

  電話通了,但沒人接聽。

  奇怪了,這個時間,幫傭林太太應該在家裡才對啊,林太太上下班的時間很規律,沒理由不在家裡。

  還是直接打她自己的手機好了,如果連晨悠接了她的手機,那麼就百分之百的表示連晨悠和她交換了靈魂,住在冉衛那裡。

  那如果連晨悠沒接呢?

  不管了,先打再說吧,她想幫易朗走出仇恨,就得先確定連晨悠的下落。

  她把家用電話先設定為隱藏號碼,緊張的潤了潤嘴唇,這才撥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一陣熟悉的來電答鈴傳來,那是她設定的來電答鈴,柔美的協奏曲。

  「喂~~」

  有人接了電話,顏心暖激動的摀住了嘴唇。

  天啊!是她的聲音,是她自己接了電話……不不,接電話的不是她,是連晨悠才對。

  「喂,請問是哪一位?」彼端,連晨悠客氣地問。

  顏心暖吸了吸鼻子,聽到自己的聲音,她竟熱淚盈眶。

  「喂,請說話啊。」

  為免連晨悠起疑,她迅速掛了電話,心臟卜通卜通的直跳,她受到好大震撼,久久沒有辦法思考。

  這下子,她完全確定連晨悠和自己交換了身體,而且她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祥和,不像有病痛的樣子,這表示連晨悠也出院了吧?

  既然連晨悠已經出院了,為什麼沒有連絡她呢?連晨悠只要像她一樣,打到易家來就找得到她了呀。

  連晨悠沒有跟她連絡的情況只有一個--她也不想太快離開冉衛,所以沒有跟她連絡。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她就可以暫時無後顧之憂的待在易朗身邊,化解他心中的仇恨了。

  只是,要怎麼化解他心中的仇恨呢?

  如果他一直認定她是連晨悠,那麼根本沒有辦法讓他卸下心防啊,因為他對連晨悠的態度非常冷漠以及仇視,不管她做什麼,即便是出於善意,他都會認定她是有目的。

  那麼,如果告訴他,自己不是連晨悠,而是顏心暖呢,他能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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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3:47: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這是易朗第一次走進百貨公司的嬰幼兒專賣樓層,他的眉心始終沒鬆開,因為專櫃小姐那一聲聲離譜到家的讚美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哇,寶寶跟拔爸長得好像哦,都是大帥哥哦!」

  「寶寶的眼睛眉毛跟拔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嘛,真是帥氣極了!」

  顏心暖很想笑,她想易朗一定很不爽,無緣無故被當成爸字輩的男人,但他們不知哪來的默契,都沒有多費唇舌向專櫃小姐解釋孩子不是他們生的,反正解釋也不會清楚,乾脆讓她們誤會到底好了。

  她請專櫃小姐替她挑了一些寶寶必備的用品,因為她也不懂,所以就欣然接受專櫃小姐挑的每一樣東西,只要可能派得上用場,她就點頭。

  「買這麼多東西,妳是打算收留他多久?」看到滿滿兩大袋的嬰兒用品,易朗不由得開口問道。

  他是個公眾人物,基於可能被認出來的這個理由,要結帳時,他理所當然的拿出了信用卡讓小姐去結帳,並且沒有在外人面前表現出異議,直到專櫃小姐去刷卡時,他才開口。

  「我也覺得好像太多了。」顏心暖一笑。「不過,如果臨時要用才來買就來不及了,還是有備無患比較好,小佑知道我們替他準備了這麼多東西,一定會很開心的。」

  說完,她面帶微笑,又去替小佑挑衣服了。

  易朗再一次的感覺到,那不是自己的錯覺,現在跟連晨悠相處變得一點都不困難,她不再對他板著面孔,也不再迴避著他,自己好像怎麼也無法令她再露出疲倦又痛苦的表情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哇哇……」嬰兒車裡的小佑醒了,忽然哭了起來。

  「怎麼啦?」顏心暖聽到哭聲,連忙跑過來。

  易朗蹙眉。「大概是餓了,或者尿布濕了。」

  專櫃小姐回來了。「小寶寶哭了呢,電梯旁有育嬰室,兩位可以去那裡泡牛奶。」

  兩個人推著嬰兒車到育嬰室去泡牛奶,顏心暖負責泡牛奶,但她還是新手,所以動作又慢又笨拙。

  易朗負責替小佑換尿布,脫下尿布之後,發現是乾的,當他正要把尿布再包回去時,小佑卻噴尿了。

  「該死!」他沒閃過小佑的噓噓攻勢,襯衫被噴濕了。

  心暖泡好牛奶,轉身剛好看到小佑噴尿的那一幕,她很驚訝,可是又覺得很好笑,她用手蒙了蒙嘴,想要忍著笑意,最後還是忍不住笑開了。

  易朗抬眸瞪了她一眼,那一看卻令他如遭電擊。

  那蒙嘴的動作……連晨悠怎麼會這個動作?

  那是搪瓷娃娃的習慣性動作,當她想笑時,她就會用手蒙蒙嘴,那動作又天真又迷人,他常看得心弦一動。

  而今,同樣的動作卻出現在連晨悠身上,雖然兩人的長相無一處相似,但她那直要笑的模樣,還有那手勢,真的像透了搪瓷娃娃。

  「等一下你可以到男裝部買件襯衫換。」顏心暖笑著說道。

  她的聲音令他回過神來,他的眉心蹙了起來。他在想什麼?連晨悠怎麼樣也不可能會像搪瓷娃娃,說她們相像是污辱了搪瓷娃娃。

  「你這小子,是在抗議我一直想把你送走嗎?」他把注意力轉到小佑身上,皺眉看著自己濕掉的上衣,再看看床上的小傢伙,他竟然不哭,還笑了?

  「來,小佑喝牛奶嘍。」她把尿布包好,抱起小佑坐下來,把奶瓶放進他嘴裡,笑意吟吟地對他說道:「小佑不要再調皮了哦,姊姊告訴你,哥哥並沒有想把你送走,他只是說說而已,其實他啊,心地比任何人都好,所以下次他再幫你換尿布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要再跟他調皮嘍,知道嗎?」

  易朗彷彿著了魔般的看著他們。

  連晨悠說他的心地比任何人都好?

  她有沒有說錯,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有此錯覺,唯獨連晨悠絕對不可能,她是他復仇的最大受害者,她絕對不會認為他有副好心腸!

  她為什麼要對小佑說他的好話?

  她明明是連晨悠,但為什麼她的神情和語氣卻溫柔得不像他所認識的那個連晨悠。

  「小佑吃飽嘍。」顏心暖把小佑輕輕放回嬰兒推車裡,把東西收一收,自然地對易朗說道:「我們到男裝部去買衣服吧。」

  他實在沒理由反對,因為一身尿味的是他,他也快受不了這個味道了。

  兩人推著小佑進入電梯,顏心暖看著板起面孔的他,微微一笑。「小佑大概是很喜歡逛百貨公司吧,所以才會使出拖延戰術,想多逛一會兒,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跟他計較了。」

  易朗看了她一眼。「妳最好找個時間回醫院檢查一下,看看妳的腦部是不是有其它的傷。」

  她的性格不只是大變,而是巨變,她自己沒感覺嗎?如果她沒感覺,那麼一定是車禍時傷到腦部了。

  「什麼意思?」顏心暖猛然心跳了一下。

  他是不是察覺到她不是連晨悠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可以對他吐實嗎?

  「沒什麼意思,反正醫生也說過,妳需要做追蹤檢查,等看到報告結果再說吧。」

  「好。」唉,她的問題恐怕是醫學無法解決的,她想,如果被人發現她和連晨悠因車禍交換了身體,應該會把她們兩個捉到實驗室做實驗吧?

  想到這裡,她打了哆嗦。

  易朗沒忽略她突如其來的冷顫。「怎麼?冷氣太冷?」他冷淡的問。

  她對他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想到醫院就覺得不舒服……我不喜歡住在醫院的感覺,太孤單了。」

  易朗看著垂下眼睫的她,她的神情很苦惱。

  她是在指控他沒有去醫院陪她,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醫院裡嗎?就算是這樣,也不該出現苦惱的表情,應該是埋怨才對吧?他真的越來越搞不懂她了。

  叮咚--

  電梯門開,他們在男裝部買了襯衫,易朗在更衣室直接換上,小佑則在推車裡睡著了。

  「回去吧,今天妳浪費了我不少時間。」他不耐煩地說道。

  以前他跟連晨悠連相處五分鐘都覺得困難無比,今天他卻沒有那種感覺,反而像是……像是被人填滿了空虛似的,他無法理解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再耽誤你一點點時間可以嗎?」顏心暖嫣然一笑,心無城府地說:「這裡的超市有種日本北海道進口的奶油餅乾很好吃,可以繞下去買嗎?」

  「北海道的進口餅乾?」易朗挑起了眉毛。

  她的生活竟過得這麼富裕愜意,還知道百貨公司的高級超市裡有好吃的進口餅乾?

  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助理,薪水能有多少?她還有連岳宏留給她的零星債務要還,更別說他故意要她一個月付一萬塊的房租,目的就是要讓她沒有好日子可以過,但顯然她的處境沒他想的那麼拮據。

  「連晨悠,看來妳過得很好,居然還知道這裡有賣好吃的進口餅乾。」他盯著她,用慢慢的、清晰的語調說。

  顏心暖睜大了眼眸。「不是那樣的……」

  糟了,他的語氣好不友善,她好像闖禍了,但她無法得知只是想買幾盒餅乾是哪裡踩到他的地雷了?為什麼他會不高興?

  「那是怎麼樣?」易朗的唇邊浮起一個冷笑。

  顏心暖帶著一抹小心翼翼的神情說道:「那個--是我同事請我吃過幾次,她告訴我在這裡買的,所以我想,既然剛好來了,就買幾盒還同事的人情,只是這樣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既然他說已經替連晨悠辭職了,那麼她說是同事請的,應該行得通吧?這樣應該不會害到連晨悠了吧?

  她忐忑不安看著他,雖然照邏輯回答了,心中卻一點把握都沒有,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跟連晨悠之間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他連連晨悠要買盒餅乾都那麼不悅,看來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很嚴重啊。

  「不用解釋了,反正我也不想聽,走吧!」易朗推著小佑進入電梯,顏心暖連忙跟上去。

  「易朗,等等我!」

  她不敢再多說話了,還是讓她先把況狀搞清楚再說吧,以免又害到連晨悠了。

  ◇◆◇

  顏心暖闔上連晨悠的日記本,久久無法回神,令她震撼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易朗和連晨悠的假面婚姻,一個則是連晨悠對冉衛的感情。

  原來,當年連晨悠的父親惡意併購易朗父親的公司,一夕之間,易家失去了一切,還負債上千萬。

  易朗的父親被逼得只能帶著老婆和三個孩子一起尋死,易朗卻命大活了下來,這些事,他以前並沒有告訴她,都藏在他自己的心底了。

  雖然他苟活於世,卻失去了雙親和弟妹,為了報仇雪恨,他成功回來之後找上了連晨悠,此時的連家已家道中落,連晨悠的母親已經過世,她的父親連岳宏也受到了報應,不但負債還得了肺癌,如果還不出錢來就要去坐牢。

  易朗替他們把債務還了,提出交換條件是--連晨悠要與他結婚。

  連晨悠為了讓自己父親在死前能保留最後的尊嚴而答應跟易朗結婚,她以為,只要婚後用心經營婚姻就可以了,卻沒想到,易朗竟是來復仇的撒旦!

  婚後,他告訴連岳宏自己的身份以及和連晨悠結婚的目的就是要折磨她一輩子,原以為女兒找到富裕的歸宿,這個打擊令連岳宏活活在安寧病房裡氣死了。

  然而,易朗還是沒放過連晨悠,他不願與她離婚,用冷漠的態度對待她,用苛薄的言語嘲諷她,他要連岳宏連死了也不能安心……

  顏心暖搖了搖頭。

  他真的是太傻了,為了報仇,卻也埋葬了自己可以擁有的幸福,讓自己陷在仇恨裡走不出來。

  當然,連晨悠也很無辜,她父親做的壞事,後果卻要由她來承擔,一個名義上的丈夫,卻是害自己父親的兇手,她在日記裡寫著她沒有資格怪易朗,因為,始作俑者是她父親……

  她嘆了口氣。看來,連晨悠是個好女孩呵,雖然和易朗的婚姻令她極度痛苦,甚至度日如年,但她卻知道易朗內心也是痛苦的。

  如果自己能讓易朗走出內心糾結許久的仇恨,那麼,他就可以去找屬於他的幸福,連晨悠也可以去追尋她內心渴望的幸福--冉衛。

  這是另一個令她訝異的發現,原來連晨悠就在冉衛的非樊集團裡工作,她是秘書部的助理,暗戀冉衛已經三年了,當然也知道冉衛最近結婚了。

  其實,以冉衛一表人材的外貌和富裕的家世來說,公司裡暗戀他的女職員不在少數,這點並不奇怪,巧合的是,連晨悠竟是其中之一!

  現在,連晨悠與她交換了身體,連晨悠正代替她待在冉衛身邊,而她則再度與易朗重逢,圓了她多年前的那個夢。

  她不由得想,難道這是上天刻意的安排?才會一場車禍,奇蹟似的讓她們兩個女人到了自己所愛的男人身邊。

  自己所愛……這四個字令她愣了一下。

  她愛易朗?

  她臉紅了。她一直不敢分析自己對易朗的感情是什麼,因為她已婚的身份,她沒有資格去談愛不愛這個問題,也不能想。

  但現在,從連晨悠的日記裡,她知道了易朗和連晨悠的婚姻非但沒有夫妻之實,甚至他一點也不愛連晨悠,連晨悠也不愛他,這使她莫名的燃起了一線希望,還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不一定連晨悠比她還適合冉衛呢!

  想到連晨悠睜開眼睛之後,發現自己代替她成了冉衛的妻子會有多驚訝,她不禁微笑了。

  待在一個自己暗戀已久的男人身邊,那種感覺一定很幸福,而且她和冉衛才新婚,冉衛根本一點都不瞭解她這個妻子,連晨悠若把處境弄清楚之後,也不必擔心會露出馬腳。

  這些只是她的想像而已,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化解易朗心中的仇恨,但她想努力試試看!在連晨悠沒有來找她談之前,她想盡自己的力量讓易朗走出仇恨。

  ◇◆◇

  「夫人,您真的要進去嗎?」阿祥把車停在易釆集團的總部大樓前,他轉頭看著後座的顏心暖和她抱著的小佑,眉頭打了十幾個結。

  自從夫人和總裁低調結婚之後,她從來沒有到過易釆集團,她這個總裁夫人就像隱形的一樣,根本沒人認得她,更重要的是,總裁不會想見到她的,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想來碰釘子。

  「都已經來了,當然要進去啊。」顏心暖微微一笑。「快十二點了,我進去找總裁吃午餐,你也去找個地方休息吧,你大概兩點再來接我們就可以了。」

  阿祥看著溫柔的女主人。

  仔細想想,夫人能主動跨出夫妻相處的這一步,未嘗不是件好事,搞不好她和總裁未來可以像對真正的夫妻,帶給彼此幸福,這樣的話,他和其它人都會樂觀其成的。

  「那麼,祝您好運……如果總裁對您說什麼難聽的話,您也別太難過。」他不放心地叮囑著。

  顏心暖嫣然一笑。「我知道,謝謝你,阿祥,不管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在意的。」

  阿祥搔搔頭皮,不解地說:「夫人,您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耶。」

  他替顏心暖把嬰兒推車搬下車,看著她推著小佑進入集團大門,心裡為他們禱告,禱告他們不要被發火的總裁趕出來才好……

  顏心暖可是一點也不緊張,連晨悠的日記給了她勇氣,對於心中只有仇恨的易朗來說,他的內心一定比誰都痛苦。

  就算有成功的事業也一定彌補不了他內心的空虛,他在折磨連晨悠的同時,也在一次次的複習著血海深仇。

  當年她認識他時,他就已經那麼孤傲寂寞了,現在她仍然可以從他身上看到寂寞的影子,他明明可以過更好的生活,卻困住了自己,真的好傻……

  「小姐,請留步。」櫃檯的接待小姐站了起來,客氣地問道:「請問妳有什麼事嗎?」

  顏心暖落落大方的答道:「我是總裁夫人,我要找總裁,請問要到哪一樓呢?」

  「總裁夫人?」櫃檯小姐震驚的呆立著,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們知道總裁半年前結婚了,但沒有公開婚禮,所以他們連總裁夫人長得是美是醜都不知道,更別說總裁連孩子都生了。

  算算時間,原來是先上車後補票啊,難怪保密到家。

  看到櫃檯小姐直盯著她發呆,顏心暖微笑了起來。「麻煩妳通報一聲吧,謝謝妳了。」

  櫃檯小姐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拿起電話。「我馬上替您通報!」

  ◇◆◇

  「總裁,您的夫人來找您,請問方便讓夫人進去嗎?」

  易朗聽到秘書從內線傳達的訊息,第一時間,真讓他有種他是不是聽錯了的感覺。

  連晨悠跑來公司找他?

  「說清楚一點,什麼夫人?」

  他的語氣嚇得秘書也結巴了起來。「就是--您的夫、夫人啊,她說她是您的夫人,小少爺也來了……」

  易朗的眸子瞇了起來,眼裡閃著危險的光彩。

  小少爺?搞什麼?她把小佑也帶來了,是存心想引起公司職員的注意,還是召告天下她是易釆集團的總裁夫人?這個女人實在居心叵測!

  「讓她待在原地,我馬上出去!」他用近乎摔話筒的方式掛上電話,微蹙眉,嘴角垮下,大步走出辦公室。

  顏心暖沒被他雷霆萬鈞的火氣嚇到,看到他來了,她朝他露出一記清恬的笑容。「我打擾到你了嗎?如果還沒吃午餐的話,我們一起吃好嗎?」

  秘書好奇的看著他們,易朗銳利的看著她,嘴角一揚。「當然好!」

  他稍微收斂些許怒氣,扣著她的肩進入電梯,另一隻手則推著小佑的嬰兒車,因為電梯裡有攝影機,所以他在電梯裡什麼也沒說,直到步出易釆大樓,大約又走了十幾分鐘,確定不會被公司的人看到,他才鬆手。

  「為什麼來這裡?」他的下巴繃得緊緊。

  顏心暖笑容可掬地看著他。「我不是說了嗎?來找你一起吃午餐啊。」

  「那麼妳把小佑帶出來做什麼?」他的聲音依然低沉。「存心讓人誤會我們有孩子?」

  她巧笑倩兮的看著他。「你說不能麻煩屋裡其它人,又不能把小佑單獨留在屋裡,所以我才把他帶出來啊。」

  易朗兩眼隱含怒火。「不要跟我玩文字遊戲!」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昨天陪她去醫院就是個錯誤的開始,他應該讓她自己搞定小傢伙才對,他還是對她太仁慈了。

  「我以為,你會想看看小佑。」顏心暖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興味盎然地看著他,笑意深深。

  自從看了連晨悠的日記,知道他們之間沒有愛情成分的存在之後,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否記得她這個搪瓷娃娃。

  「連晨悠,不要跟我耍心機,沒有用。」他森冷地說:「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妳爸爸,也不會放妳自由,不管妳怎麼討好我都沒有用,聽懂了嗎?」

  「好像快下雨了耶。」她不理他說的話,抬眸看了厚重的天空一眼。「我沒有帶雨傘,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坐下再聊?不然小佑就要淋雨了。」

  易朗因她輕鬆的應對態度蹙起了眉心。

  以前,只要提到她爸爸,她就會像刺蜻,立即豎起身上的保護網。

  她會極力忍耐他用言語污辱連岳宏,但她也會明白的讓他知道,並不是她沒有感覺,對他污辱自己的父親毫不在乎,她是在忍耐,因為那是她爸爸欠他的。

  但現在,聽到他提到連岳宏,她非但沒有啟動她的保護網,還可以看著天氣跟他談笑風生?這太奇怪了。

  他再也激怒不了她了嗎?他再也無法用連岳宏這個話題使她痛苦了嗎?如果她不痛苦,他就報復不了連岳宏,那麼就會換他痛苦了。

  想到他在太平間認屍時那心如刀割的感覺,他含悲而亡的爸爸、媽媽,還有無辜年幼的弟妹,想到連岳宏害死了他摯愛的家人,他絕不能放過她……

  「易朗,下雨了耶。」顏心暖悠閒地伸手接雨絲,可愛地微偏首一笑。

  他抬眸剛好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裡猛然一震。

  她的笑法好熟悉,好像他記憶裡的一個人,他從來沒看連晨悠這麼笑過,這種笑容不該出現在她臉上。

  他甩甩頭,甩掉腦中的回憶,他怎麼會把連晨悠跟搪瓷娃娃聯想在一起?連晨悠不配跟他的搪瓷娃娃聯結在一起!

  雨點已經落下來了,旁邊剛好有間義大利餐館,他看了小佑一眼,終於轉身走進去。

  小佑還在生病,不能讓他再淋雨,這是他唯一考慮,至於連晨悠,等一下他會讓她知難而退。

  「我剛好想吃義大利麵耶。」顏心暖開心的推著小佑跟在他身後,此時雨點落得更急了。

  感謝這場及時雨,不然他大概會趕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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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8 13:46: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斷斷續續,連綿不絕的嬰兒哭聲將易朗從夢中擾醒。

  該死的!連晨悠在做什麼?她不是保證絕不會讓嬰兒吵到他嗎?昨晚做的承諾,今天就跳票了,這女人的話果然不能信!

  他火大的睜開眼,看了眼時鐘,早上六點多,他難得的假日就不能讓他安靜好好睡一覺嗎!蹙眉瞪視著在房裡走來走去的連晨悠,寶寶在她懷裡哭個不停,只見她整個房間走,手忙腳亂的哄著,但寶寶絲毫不領情,照舊哭到不行,小臉都發紫了。

  「妳在做什麼?」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抱得嬰兒快掉了都不知道,他不悅的下了床,把嬰兒從她手中抱走,穩穩的抱在懷裡,雖然小傢伙仍然在哭,但至少沒有摔死的可能。

  「謝謝你……」懷裡一空,顏心暖長長的吁出一口氣,剛剛小佑一直扭來扭去,她好怕會抱不住他。

  「謝謝?」他沒好氣地看著她。「我是心甘情願起來幫忙的嗎?是誰昨天說不會吵到別人?」

  她尷尬的一笑,硬著頭皮說:「對不起,是我低估了照顧嬰兒這件事,不過,小佑一直哭,不知道怎麼了,你看得出來嗎?」

  她已經很努力在哄小佑了,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他說不能找別人幫忙,她也就不敢找管家和大嬸幫忙,當然更不能打電話問奶媽了。

  她並不後悔留下小佑,但她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照顧一個小寶寶不是容易的事,不是泡泡牛奶和換換尿布就好,現在她知道了,她肩負著一個重大的責任,她得收集些資料來看。

  「牛奶呢?尿布呢?都檢查過了嗎?」易朗板著撲克臉問道。

  他是長子,幫忙照顧過弟妹,家道中落後,他母親也替人帶孩子,他對照顧小孩並不陌生。

  「牛奶泡了,他不想喝,尿布也換過了……」牛奶她是照小佑媽媽留下的泡牛奶方法泡的,昨晚小佑還乖乖的喝完才睡著,今天卻怎麼也不肯喝。

  聽完,易朗摸了摸孩子的額頭,臉色驀然變了。

  「笨蛋!他在發燒!」而且還燙得很!他剛剛原以為是寶寶哭了太久,此時才發現是不正常的潮紅。

  他迅速把孩子放在床上,大步走向浴室,一邊揚聲命令發愣的顏心暖,「快換衣服!要馬上帶他去醫院!」

  她回過神。「哦,好。」

  她連忙到更衣室去找外出服,幸好昨天在他沒回來前,她熟悉了一下環境,知道更衣室在哪裡。

  他們的房間很大,以灰白黑為主色,有兩張鋪著黑色床罩被單的雙人床,躺進去,就像躺進沉沉的黑夜裡,房裡還有整套視聽設備和高級音響,以及靠窗的兩張雙人黑色皮沙發。

  浴室的空間也相當大,大理石牆面和黑色石材的浴抬面,跟臥室一樣,給她一種冷冰冰,沒有溫度的鹹覺。

  浴室裡有獨立的淋浴間和泡澡間,還有小型蒸氣室跟烤箱,走出來便是更衣室,涇渭分明地分成兩邊,左邊是易朗的衣物鞋櫃,右邊是連晨悠的。

  她發現連晨悠的衣服少得可憐,看來易朗真的待連晨悠不怎麼好啊。

  大致上來說,易朗和連晨悠的房間跟她和冉衛的新房沒有不同,比較不一樣的是,她的新房只有一張床,這裡有兩張床,易朗竟和連晨悠分床睡,這令她很驚訝。

  不過,也幸好他們分床睡,不然要自己跟易朗躺在同一張床上,自己一定睡不著。

  雖然她和冉衛使用同一張床,但直到她發生車禍為止,她都是一個人睡。

  她無法想像和冉衛睡在一起是什麼感覺,一定很彆扭,尤其是,奶媽把夫妻之間的床事都拐彎抹角的告訴她了,她更是無法想像自己怎能和冉衛那麼親密,他們根本一點都不熟啊……

  「妳好了沒有?!」

  聽到易朗不耐煩的催促,她連忙拿了一件黑色上衣和藍色牛仔褲換上,她想穿裙子,但在連晨悠的衣櫃裡找不到裙裝,而且所有衣物都偏黑色系,幾乎看不到粉嫩的顏色。

  現在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她匆匆走出更衣室。

  ◇◆◇

  顏心暖領了小佑的藥之後,和易朗步出醫院的急診室,她推著嬰兒車,他則抱著小佑,晨曦照著他剛毅俊挺的臉龐,三個人的畫面就像是溫馨的一家人。

  今天是週日,很多診所沒有開門,他們到一間鬧區的綜合醫院掛急診,由於小佑母親沒有留下健保卡,他們只好在病歷表上替小佑胡扯了一些基本資料。

  想到易朗在小佑的姓名欄這一上「易小佑」三個字,她的視線不由得望向他和小佑,微笑了起來。

  他的表現看起來實在一點也不像討厭小佑的存在啊,對醫生囑咐的話,他都細細聆聽,不時提出問題。

  尤其是現在,小佑退了燒,也吃了藥,雙頰紅咚咚地,被他抱在懷中更像個天使,任何人都不會討厭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天使的。

  「易朗,我們到對面的烘培坊吃點東西再回去好不好?我餓了。」

  馬路對面,有間以栗子色為裝潢主調的蛋糕烘培坊,透過大片落地玻璃窗,冷藏櫃裡的蛋糕彷彿正在向她招手。

  她向來無法抵抗蛋糕的誘惑,那天會發生烏龍車禍也是因為急著去買蛋糕的緣故,奶媽就常說她是蛋糕養大的,平均一天一塊蛋糕,幸好吃不胖,不然要她戒掉蛋糕實在太痛苦了。

  「妳以為我時間很多嗎?」雖然口氣不好,但他倒是沒有堅決反對的意思,連晨悠這突如其來的要求,勾起了他記憶深處裡的某一處溫柔。

  記憶中的那個女孩也喜歡吃蛋糕,那丫頭幾乎是各種口味的蛋糕都來者不拒。

  食量不大的她,卻可以一次吃四塊三角形的蛋糕,他常疑惑她的胃部構造有問題,吃不下半碗飯,卻可以津津有味地一個人吃掉一個五吋蛋糕。

  顏心暖,這個藏在他心中多年的名字,就這麼不期然的跳了出來。

  她是除了他過世的家人之外,在這世上,他唯一關心過,也唯一真心關心他的人,然而那個時候……自己高攀不起她。

  她是個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公主,而當年自己什麼都不是,即使明明知道她的心意,但強烈的復仇之心已蒙蔽了他的眼睛,他選擇不告而別,隨著遠洋漁船到異國打天下,最近輾轉得知她已經結婚時,他不是沒有惆悵的。

  她應該過得很幸福吧?門當戶對的婚姻對她而言是最好的安排。

  一朵溫室裡的花朵,她善良、純真,連他這樣的社會邊緣人,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她都肯付出她的關懷了,上帝會保佑她,她值得一切最好的……

  「只要坐半小時就好!」顏心暖觀察著他的表情,認為是說話的好時機,她輕聲說道:「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真的走不動了。」

  她真的很想跟他在蛋糕店坐一會兒,以前,他也常陪她一起吃蛋糕的。

  「有人不讓妳吃早餐嗎?」易朗從回憶裡回神,他不以為然的揚起了濃眉。「因為這個小傢伙才沒時間吃飯,還不是妳自找麻煩,堅持要留下他。」

  「啊,綠燈了,我們快走。」她假裝沒聽見他的嘲諷,拉著他的手臂,催促他過馬路。

  他蹙起眉心。奇怪了,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會四兩撥千斤了?

  以前只要他稍微口出諷刺的話,她就會整張臉沉下來,像是無法承受他的語言折磨似的,現在居然可以輕易轉移話題,還拉著他過馬路,一點都不怕他了,這實在很反常!

  「小佑,這是蛋糕店,味道很甜很香吧?」她逗弄著易朗懷裡的小佑,笑逐顏開的走到冷藏櫃前,開始對蛋糕品頭論足。

  「抹茶派和紅豆奶油派看起來好好吃,草莓慕思也很不錯,香草巧克力的顏色好誘人,你們一定都很想要被我品嚐看看對不對?」

  易朗驚訝的聽著她跟蛋糕說話,他從來不知道連晨悠也喜歡吃蛋糕,不過他也從來沒關心過她,不知道很正常吧?只是,為什麼她挑選蛋糕的樣子會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小姐,麻煩妳,甜橙香草蛋糕、雪梨奶油蛋糕、苦味巧克力蛋糕各一塊,還要一杯熱拿鐵。」她很克制的「只」點了三塊蛋糕,事實上,她可以吃六塊沒問題,但她不想嚇到易朗。

  「你先抱小佑找位子坐下吧,我取了餐過去找你們。」她帶了連晨悠的皮包出門,皮夾裡還有幾千塊可以用。

  「如果想吃就多點幾塊吧,不要眼巴巴的看著,很難看。」說完,他把小佑放進嬰兒車裡,推著小佑去找位子了。

  她笑了起來,就說他其實心很軟嘛,為什麼要對連晨悠那麼苛呢?

  「小姐,麻煩妳,我還要一塊布丁蛋糕,一塊抹茶蛋糕,一杯特調熱咖啡。」

  既然易朗都那麼說了,她也就立刻追加了兩塊蛋糕,熱咖啡則是替他點的,記得以前他只喝礦泉水,她是因為在他們房間看到了電動咖啡壺,所以才會替他點咖啡。

  點好之後,她到麵包烘培區選了一個波蘿麵包一起結帳,接著到取餐區領餐,踩著輕快的步伐去找易朗和小佑。

  「小佑,姊姊回來嘍,可惜你還沒長牙,不能吃蛋糕。」心暖笑吟吟的把托盤放在桌上,把熱咖啡端到易朗面前。「這是熱咖啡,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再去替你點別的。」

  易朗不置可否的看了熱咖啡一眼,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裝蒜,這半年來,她明明就在房裡看過他煮咖啡喝。

  「對了,我看這裡的波蘿麵包好像很好吃,所以就自作主張替你點了一個,你嘗嘗看好不好吃。」她嫣然一笑地說。

  易朗的心驀然一動。

  這麼巧?她什麼不好點,偏偏選中了波蘿麵包。

  跟搪瓷娃娃認識的那一年,他打工的工地旁有間麵包店,每天早上特價一個二十五元的超級大波蘿,七點到工地,他只要吃一個就可以撐到中午,然後,搪瓷娃娃知道了,又堅持早上他必須多喝一瓶牛奶才夠營養,她真的很雞婆,也,很可愛……

  「好吃又怎麼樣?不好吃又怎麼樣?不過只是一個麵包罷了。」他刻意不領她的情。

  顏心暖露出一記淺淺的笑容。「你說的對,再怎麼好吃,也只是一個麵包,不過,都快中午了,你應該也餓了吧?就勉為其難吃掉它吧。」

  她坐了下來,眼眸因眼前的蛋糕而閃閃發亮,沒注意到易朗正目不轉睛的研究著她。

  他實在不懂,她為什麼轉變這麼大?不管他再怎麼冷淡,她都可以笑容滿面的面對他,以前的她,絕對不會跟他這樣講話。

  還有,她吃蛋糕的眼神和動作也令他覺得似曾相識,那滿足欣喜的模樣,好像蛋糕是什麼珍饈,使他眼前再度浮起了一抹倩影。

  那個少女有著甜蜜的心型臉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白嫩嫩的皮膚,身材纖細又勻稱。

  她亭亭玉立,清秀雅致中透著靈慧的氣質,像是黑夜裡的月兒,幽柔中綻放著光亮。

  第一眼,他就被她那纖塵不染的純潔氣質給吸引了,奮不顧身的從幾個小流氓的手裡救出她,從此,他的世界再度有了色彩,不再是黑白的……

  「晨悠--妳是連晨悠對吧?」一對男女走過來找位子坐,女的停下來,驚喜的看著顏心暖喊。

  顏心暖渾然忘我的品嚐著她的蛋糕,連頭也沒抬一下。

  「連晨悠,有人在叫妳。」易朗忍不住叩叩桌面,壓低聲音,忍耐地說。

  這女人會不會太離譜了?人家站在桌子旁邊喊她的名字,她竟不為所動?

  「啊?」顏心暖直到易朗叩桌面才抬眸,不過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他在對她蹙眉頭。

  「真的是妳啊,連晨悠!」對方興高采烈的說:「我聽說妳秘密結婚了,是真的嘍?這是妳老公跟孩子啊?」

  顏心暖轉眸看著桌旁的年輕女人,心驚的跳了好幾下。

  這是誰啊?怎麼辦?這會是連晨悠的親戚還是朋友?

  「幹麼?妳不認識我啦?」對方誇張的拍了拍額際。「我的天啊,我是怡慧啊,林怡慧,我們高中同班了三年,我還策畫了無數次的K歌聯誼,妳不會真把我忘了吧?這樣我可是會很傷心哦。」

  「呃,對,怡慧,妳是怡慧沒錯。」她尷尬的笑了笑。「一時沒認出來,因為!妳變得好漂亮……這位是?」她趕緊轉移話題。

  「我未婚夫啦,很帥吧?大家都說他像玉木宏哦。」林怡慧笑得很甜。「我們快結婚了,到時寄喜帖給妳,把地址給我吧,妳啊,搬了家也不通知,我上回寄給妳的同學會明信片被退回來了,才知道妳搬家了,為什麼搬家啊?」

  顏心暖又是一陣頭皮發麻,所有的問題,她都答不出來。

  「因為結婚,所以搬家……」這樣講應該合乎邏輯吧?希望沒錯才好。唉,她以為暫時扮演連晨悠是件簡單的事,沒想到問題比她想像的還多,如果之後連晨悠的家人陸續出現怎麼辦?

  「我想也是,因為結婚才搬到夫家,不過,妳都沒知會一聲,太不夠意思了。」林怡慧從包包裡拿出記事本和筆來。「喏,把新地址寫在這裡吧,電話也寫上,這樣才方便找妳。」

  「好--」她被動的接過記事本和筆,但是地址是什麼她根本不知道啊,她也不能亂寫一個,因為易朗在看。

  她ㄍ一ㄥ了幾秒,終於硬著頭皮把記事本推到易朗面前。「老公,麻煩你把家裡的地址和電話寫下來,我手傷還沒完全好,不方便寫字。」

  易朗俊酷的臉龐瞬間冷凝,他看了她一眼,她的傷明明就全好了,但有外人在,所以沒多說什麼,飛快把地址寫下來,把記事本還給林怡慧。

  林怡慧回收記事本,笑咪咪地說:「這樣妳就跑不掉了,我一定會寄喜帖給妳的,到時跟妳老公一起來哦,現在不景氣,紅包記得包大包一點啊,改天見啦!」

  顏心暖趕忙衝著林怡慧一笑,穩住慌張的情緒。「嗯,改天見!我等著收妳的喜帖!」

  事實上,她緊張得背脊沁出了冷汗,笑容也好僵,只希望他們快點走,不要再跟她敘舊,因為她的心臟已經快跳出胸口了。

  易朗等人走遠才沉著臉開口,「連晨悠,妳最好老實說,妳為什麼不認得自己的同學?真的是對方變太多嗎?就算是這樣,妳為什麼連我們的地址和電話也不知道?這說不過去。」

  顏心暖垂下了眼,她好想趁此機會把真相說出來,但他會相信她嗎?

  躊躇了半晌之後,她認為自己還是先等連晨悠跟她連絡再說出來比較好,至於易朗,只能先用善意的謊言欺騙他了。

  「其實,我不認得她。」心暖雙手圍握著馬克杯,迴避著他灼灼逼人的視線。「好像是車禍的後遺症吧,有些記憶變得不太清楚,有時想得起來,有時一片空白,像她問我地址的時候,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易朗沉吟地蹙起了眉峰。

  雖然有點古怪,但她說的不無道理,車禍確實會導致喪失某部分的記憶,這點她的主治醫生告訴過他。

  「妳最好再回醫院做一次詳細的檢查。」他下結論。「雖然他們說妳是醫學上的奇跡,但奇跡不代表是好事,還有,我認為妳目前的情況,並不適合照顧小佑,把他交給警方才是明智之舉。」

  「交、交給警方?」她一陣錯愕。

  她才在想,他好像對小佑已經產生感情了,他卻開口說要把小佑交給警方?

  就算他還是不喜歡小佑,可是她已經產生感情了啊,她完全把小佑當成自己那夭折的弟弟看待,她不想把小佑送走。

  「對,交給警方。」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讓社會局來安排,妳連發燒這種小事都無法處理,也別妄想自己能照顧一個小嬰兒了。」

  她的表情有必要這麼錯愕、這麼誇張嗎?好像他說的不是要把小佑交給警方,而是要把她交給警方似的。

  「我可以學。」她哀求地說。

  「學?」他嗤之以鼻的問:「學怎麼判斷發燒與否嗎?就算妳會處理發燒了,洗澡呢?妳會幫他洗澡嗎?等妳學好,他恐怕已經淹死了。」

  「不會的,我會好好學,我真的會好好學……」

  「妳不要再自以為是了。」他冷冷的說:「社會局裡有的是專業保母可以照顧他,她們每一個都比妳強一百倍,再說妳的記憶也是個問題,妳連地址都不記得,如果忘記他喝奶的時間怎麼辦?」

  顏心暖眼眶紅了。「我知道那些專業人員比我強很多,可是,她們不會專一的愛著小佑,這樣他會很可憐……」

  易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因為她的眼淚而不再說話了,他對自己的心情轉變感到納悶,也對眼前連晨悠的表現感到納悶。

  她是一個很ㄍ一ㄥ的女人,不管他對她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她都可以忍耐--除了她父親過世的那一天。

  她沒有因他的折磨掉下過一滴眼淚,默默承受著他對她的諸多羞辱,她甚至還出去工作養活自己,這一切她都挺得住。然而,這樣的她,今天卻輕易為了能否照顧一個棄嬰而落淚,他真的不懂她在想什麼。

  「既然妳這麼想給自己找麻煩,我就等著看妳什麼時候後悔留下這個燙手山芋。」他冷淡的說:「現在,妳最好收起妳的眼淚,我不喜歡女人把眼淚當武器。」

  顏心暖吸了吸鼻子,看著他,他的意思是,她可以留下小佑嘍?

  「小佑可以留下來?」她小心翼翼地問,生怕善變的他又改變主意。

  「我的原則還是一樣,妳要負責照顧,不准麻煩任何人。」她很快就會知道,她沒有能力照顧嬰兒。

  「知道了!」她笑逐顏開地催促起他來。「那我們快點吃,小佑還缺東西,旁邊剛好就是百貨公司,我們吃完就去替小佑買東西!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看著興高采烈的她,易朗有種被擺了一道的感覺,才給了她雞毛,她就馬上拿來當令箭,這女人,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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