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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清] [壞心女郎][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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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02:21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1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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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據聞,奉天苑的領袖亢襲天是一位集冷沉、霸氣、殘酷於一身的恐怖男子,此人不僅寡情,並且在處理事情的方式上,一向採用言出必行的強悍手段,其冷血行徑傳說已到達六親不認的恐怖程度。
  亢襲天,他是令許多人畏懼的一名陰狠帝王,誰都別奢望他會留下餘地空間給對手反撲的機會,趕盡殺絕的腥風血雨事,聽說他也曾經做過。
  對於此人;不僅自道中人對這位年輕領袖側目不已,就連黑道社會對這個名字也是頗為忌憚,「冷面修羅」這個名號可是響噹噹的。而由他所繼承的奉天府,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是南方世界奉為圭桌的主導。領導人挾其龐大資源,在這個群雄割據的年代中,依然穩穩佔領著舉足輕重的超然地位,它的權勢與光華無庸置疑會教人在一瞬間矮下一個頭,不得不諄諄聽令。
  它是雄峙一方的。
  但它的力量卻是最麻煩的阻礙,這麼一來該用何種方式切入會比較妥當些呢?
  司寇舞蝶一手支頭,一手在筆記本上不斷重複寫下這幾個極端的形容詞——冷沉、霸氣、殘酷……
  這些東西也是她對亢襲天的唯一瞭解,只是奇怪的問題是:這個亢襲天除了被冠上這些個恐怖的形容詞句以外,其餘關於他的資料消息,可謂是一片空白,神秘到讓人不解的地步。
  真是麻煩耶——司寇舞蝶托著粉嫩的雙頰,苦惱地想從少少的資訊中攫取最大的利益,不得不再次靜心思忖著:倘若說,外界對他的種種形容真當屬實,那麼這樣的一個男人簡直就是惡魔的化身了,那她去跟一個惡魔交易,豈不是……
  呃,等等,等等……反過來說,要是傳言只是傳言,全是別人惡意的中傷,那麼她未經證實就把他給定了型,這未免太不公平了。何況她這一回瞞著家人,千里迢迢從加拿大親自返回台灣,要是先被這麼粗略的報告及小道消息給嚇傻了,那麼她的任務又要如何去執行?
  看來還是得親力親為才行。沒錯!她要證明亢襲天、這個年僅二十五歲的男子,到底擁有何種心性?而她是否能夠借重他的力量,成就自己的目的。
  至於要如何測試?很簡單,只要知道這個男人是否擁有一顆惻隱之心?大概就可以推演其性情。
  司寇舞蝶猛地合起筆記本,瑩亮的雙瞳有抹狡黠的光芒一閃而過,端坐在咖啡屋內的她,執起咖啡杯啜飲一口後放下,精靈似的美麗臉龐突然壞壞一笑。
  就在同一時刻,咖啡屋的玻璃門被一雙柔手給推開,踱進了一名風姿綽約的美艷女郎,這名女郎不僅柔媚萬分,微蹩的眉宇還逸洩出一股楚楚可憐的嬌態,把服務生當場看擰了心——這美女遭遇到了什麼難題?
  這間格局佈置相當典雅的咖啡屋,由於是上午時分,以致顧客不多,恬靜的氣息感覺很溫馨,但突然來了這麼一位艷光四射的女客人,而且全身散發著憂悒苦澀的美麗女郎,整間咖啡屋頓時也蒙上了沉窒的陰影。
  「小姐……」侍者才上前一步,女郎隨即搖頭。她悄悄覷看了司寇舞蝶的背影一眼,並且拒絕服務生的引帶,逕自舉步邁向咖啡屋最偏隅的一角。
  那端,被琉璃石屏遮住的角落處坐著兩個男人,同樣一襲白色休閒衣褲,但簡單的打扮,卻掩不住兩人的耀眼光華,隨意的坐姿,各自散溢著一冷一熱的迷魂香,才掃到那麼一眼,女郎的心臟已經開始控制不住的怦怦亂跳。
  穩著、穩著、別慌、鎮定一點。
  女郎暗暗吸了口氣,舉步往目標跨前一步。「亢……」
  「站住!」才吐了一個字,窈窕的身形乍地被突然冒出的兩名黑衣男人給攔阻下來,同樣碩壯的體格和嚴肅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受過嚴格訓練、隸屬保縹之流的人物。「這裡不是你該進來的地方,請出去。」保鏢男人不客氣的制止她進入這被包下的私下角落。
  女郎清了清乾澀的喉頭,強提膽子回道:「對不起,我有急事要見……
  「出去!」被保鏢的氣勢一嚇,女郎差點跌個倒栽蔥。待她驚惶的站穩後,女郎又怒又氣地斥道。
  「你們兩個,太失禮了吧!」先別遑論她是一介女流,而且她根本不帶惡意,連話都不讓她說完,就急下驅逐令,這也實在太不近人情了點吧!
  「又如何。」還是低峭森寒的拒絕,這兩名保鏢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手下是這副模樣,可以想見上司必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兩位大哥,讓我見見亢襲天先生。」女郎放軟聲調,逸出哀憐的卑姿,可惜這兩座高聳的泰山依舊不為所動。「算我求你們兩位好嗎?」她不放棄。
  「滾!」
  「我都這麼低聲下氣了,難道你們還不肯通融一下,讓我見一見亢襲天,我有攸關性命的急事要找他。」女郎咬著下唇,噙著眼眶的水珠都快要掉下來了。
  是男人,就絕對承受不住她這張梨花帶淚貌,這可是她無往不利的最佳武器。
  「滾!」肅殺氣迸出。
  這招居然沒用,太出乎預料外了。「你們難道沒有一點同情心……」
  「小姐,你的要求是過高了點。」帶著調侃的音符危險又輕柔地從琉璃屏石內傳出來,緊接著閒散步出一個神峻出眾的男人。他雖含著狂狷的笑,卻有一股無形的威嚴揮灑而出,輕鬆的姿態,隱含著霸氣。「一個沒血沒眼淚的主人,你可別冀望他的手下會變成仁民愛物的善心人士。」
  女郎的心臟漏跳了兩後,倒抽了一口氣。「寇……寇放鷹先……生。」
  「你認得我?」他眉一挑。
  「我……」即使只是閒散的一問,但每個字都有如重石般,壓得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除了我的名字以外,小姐還曉得些什麼?」
  「我……我……」女郎的不安更嚴重,咕噥半天就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詞句來。就在寇放鷹以為她要暈倒的時候,她卻忽然回頭——就在她又重新面對寇放鷹的時,方纔的期期艾艾在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對著寇放鷹幽幽綻顏,唇角的笑意是無助的。
  「你是奉天苑的第二把交椅,雖然甚少露過面,但奉天苑的決策你也參與大半,道上中人大都知曉你的事跡。」
  濃眉挑得更高,寇放鷹興味盎然地道:「不可思議,我居然這麼紅,更沒想到美人你居然對奉天苑的內部運作瞭若指掌,實在叫我敬佩萬分。」
  「對一個有備而來的人來說,這點瞭解是最普通的基礎,並不算什麼。」女郎無懈可擊的回覆。
  有趣,這女人來意不善喲,要是相信她的解釋,奉天苑也不必混了,哪還稱得上是一方霸主。
  開什麼玩笑,奉天苑內部的運作情況豈是隨便一個阿珠阿花可以搜集得到了,而且她還輕而易舉的辨識出他和襲天的長相,一開口就無誤。更讓他感到訝異的,連他們習慣來這間咖啡屋圖個清靜也能摸個透徹,這女人的背後如果沒有一個龐大的勢力作為支撐,為她搜集消息,他願意把頭剁下來給這女人當椅子坐。
  寇放鷹摒退擋住女郎的保鏢,有趣地想趟進這趟渾水。「你剛才嚷嚷說要找哪位?」
  桃花眸委屈地瞥向一直不動如山的雕塑。「我找亢襲天先生。」
  「找他?有沒有搞錯?」寇放鷹一臉無法接受的模樣,即使他身後的男人同樣有一張得天獨厚的好相貌。「你找那塊冰?」
  「嗯。」
  歎口氣,他不客氣地猛搖頭。
  「寇先生,你能讓我見見他、談幾句話嗎?」原本抑鬱的臉色剎那變得更哀戚,美人楚楚可憐的嬌態教見者心都揪成一團。
  「見他是可以,只是……你不害怕?」
  「我相信,他是一個好人。」這是女郎對亢襲天的評語。
  寇放鷹凝睇她一會兒,最後決定退開路,成全她古里古怪的願望。「既然不怕的話,那就請吧!」
  旋即,女郎迫不及待地走到亢襲天跟前,輕喚道:「襲天……」輕膩的暱語聽傻了寇放鷹,這般曖昧的氣息可是頭一回在亢襲天面前出現,太恐怖了,頭一回有女人承受得了亢襲天的冷漠。「人家……人家找得你好辛苦。」
  寇放鷹用手肘撞了撞宛如冰雕的男人,似乎極力忍著笑,以至說話的嗓子顯得怪聲怪凋的。「聽見沒有?大美人說找你找得好淒慘。」
  亢襲天七情不動,對眼前的情景視苦無睹。
  「襲天……」女郎再喚一聲,可憐模樣更是我見猶憐。「襲……」
  霍地,冰雕動了。他撤過頭直視她,兩道深黝寒光直削射入她心間,女郎一顫,步履顛跛下來。
  「我……」天,好冷的眼神,幾乎要將她凍死,嚇死她了。唉,真是悔不當初,她實在不該受不住那丫頭的威脅利誘,賭氣的跑來玩這場遊戲,現在玩成這副樣子,甚至不知該怎麼收拾結局。媽呀,她會不會把命玩掉了啊?
  「你什麼?」雕像總算開口,但森冷的寒調把她駭得魂不附體。
  「我……我……」玉腳直打顫,她想逃……
  冷冽的眸光再襲來,結果逃跑的意念當場被嚇飛,女郎顧不得口吃,趕緊把話倒出來。
  「我……我來,是想請你……請你幫忙……」幸好,幸好,馬腳沒露出來。
  「……滾!」
  「我話還說……呢……」聲音又梗在喉嚨,驚愕地吐不出!他微抿的唇紅宛如正等待噬人的猛豹,昭告著只要她敢膽大再吐一個字,下場注定會很淒慘,可是……可是……瞳孔又不安的微微向後偷瞥,怎麼辦,要棄械投降嗎?不管了,豁出去一次吧!「攸關生死,你……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藏青色寒芒快逾閃電的急掠過她的面門,女郎都還來不及反應,厲冷的寒氣已經削過她的頰鬢。從呆愣回過神來時,能做的只有瞪著兩隻大眼睛,果看自己耳畔旁的頭髮被削斷,緩緩飄落在地板上……女郎張著小嘴,驚恐地連連後退——要是他的目標不是她的頭髮,那她——
  「你……你……」她不敢想像,完全不敢再想像。
  「再不走,下一刀去掉的將是你的臉皮。」淡然的語調緩緩而出。
  「啊!」女郎見鬼似的大嚷一聲,忙不迭地轉身逃命去,再不走,真的連命都給丟了。
  跑得恁快,甚至連那脂粉味都沒敢留下。
  寇放鷹不禁搖頭,完全反對亢襲天的殘酷態度。
  「好狠哪,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居然能夠狠心的這麼對待一名嬌滴滴的大美人。」
  「還有一個。」輕聲才出,他修長的體態如猛豹般迅速俐落地站起,掠前幾步,柳葉刀片同一時刻往前方飛去,疾速掠過十多尺距離,直挺挺地嵌進司寇舞蝶面前的木桌上,嚇得她跳起來!
  恰如其分的功力,印證他有非凡的身手,只不過關支手托腮看故事發展的她何事?
  搞什麼?耍特技耍到她面前來?
  「喂,喂,你是什麼意思啊?」還算不算是挑釁?太過分了吧,無端飛來禍事,她司寇舞蝶可真是無辜哪!
  「什麼意思?」亢襲天搶眼的體魄直逼她跟前,峻冷的氣息,嗅不到一絲人類該有的熱氣。果然不辱傳言,單憑籠罩住他的尖銳氣質,就可以給他一個評語——這男人的確是不太好惹。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亢襲天照視她俏麗的容顏。
  嘎,不會吧,他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發現那名女郎是她所安排測驗他心性的詭計。不可能的,他肯定在套她的話。
  原本設計,她是要利用孟荃那婀娜的胴體誘惑,和楚楚可憐的嬌姿,相互運用使出一個技術性的試驗,引誘出亢襲天的真性情來。結果呢,測驗的答案是出來了,這男人的確寡情,甚至連小小的惻隱之心都沒有。
  初步印證旁人加諸給他的形容並非無的放矢,至於被玩弄的對象現在則咄咄逼人的責問她。但,只要她打死不承認,他又能親她何?
  清靈的小臉立刻泛出無辜的迷惑。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耶,我好端端的喝我的咖啡,又沒犯著你,你發什麼神經病啊?不單用小刀嚇我,還言辭犀利的質問我,要知道這把刀子不小心可是會刺死人的,你嚇死我了。」她夾撿起鋒利的青刃,刀面陰寒閃閃的,跟主人的性情好搭配。
  亢襲天端詳她,語凋極冷。「你怕?」
  他這副懾人的冷意,輻射出不可思議的俊美光環,司寇舞蝶的心跳有點怪異的重重跳動。
  不自禁地,她雙手拍撫胸口,算是掩飾,也是順手推舟。「是啊,我好怕、怕死了!」
  「我還以為司寇班棘的女兒字典中找不到害怕這兩個字。」晴天霹靂再打下!
  嚇,完了!他居然知道她是司寇班棘的女兒。
  「那……那又怎麼樣?司寇班棘的女兒難道就不能嚇得兩腿發抖嗎?」她雙手交抱胸前,怎麼也不能先行示弱。
  亢襲天帶著嘲弄的眸光幽幽轉冷。「丫頭,故弄玄虛的你沒有任何好處。」
  「我哪有弄什麼玄虛,我看你是誤會我了。」她一逕裝傻,抵死不承認有設計遊戲。
  「聽著,將你的把戲弄在『雲空』上頭,或許可以改變某些事,但要玩到我身上來——」他冷聲警告。「你只會自討沒趣。」
  這麼獨裁。司寇舞蝶皺皺小鼻子,聳聳肩,但可沒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怎麼辦,在我的把戲中,我還想弄個角色給你演演呢!」她繼續擄其虎鬚。
  「你能成功?」
  她笑笑,小臉乍現莫測高深的詭調,有點讓人無法相信她是個十八歲的妙齡少女。
  「也許吧,你能如願,可以撤得乾乾淨淨。但也或許,老天爺看不慣你的清閒,決定降大任折騰你,操勞你,到那時候,你躲也躲不掉——」
  「只要你離我遠一點。」他不帶感情的切斷這小妮子存心的挑撥。他有預感。只要離她遠遠地,不與她有任何關係,那麼一切是非都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樣啊……我考慮、考慮。」故意忽略他傷人的拒絕,要知道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她或許得求助於他,所以確定之前,她不會笨得斷掉自己的退路。
  黛眉一展,已有腹案的細緻臉孔顯得美麗極了。但是眼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先必須徹底瞭解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因為只要她的「心願」一經確定,執行起來可是驚天動地的。所牽扯到的程度是重要到足以影響了整個黑道秩序,所以她視摸清亢襲天到到底是善、是惡為第一要務。
  「那麼,今天的作戲先到此為止,至於未來呢,哈,誰也不知道會怎麼發展,所以嘍,聽我一句勸,話還是別說得太滿才好。」她拎起包包,回瞪那張修羅冷面臉一眼,隨即像只活潑的彩蝶,翩翩飛走。
          ☆          ☆          ☆
  「老兄,你慘嘍。」一旁的觀眾——寇放鷹悠哉悠哉的踱過來,閃爍的眸光有股期待的異彩,奉天苑是很久沒發生趣事了。「這小妮子不像外表那般的天真無邪呢。」
  「與我無關。」
  「無關?」他語氣怪異極了。
  「你是什麼意思?」亢襲天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意思是啊……」他神秘兮兮地。「哪丫頭說的對極了,有些話還是先別說得太滿才好。」
  亢襲天臉色一硬。「別跟我拐彎抹角。」
  修羅生氣了。不小心應對肯定會被支解,為求保命,還是先招的好。「你真的不知道呀?我那親愛的舅舅,也就是你那偉大的父親大人沒告訴你真相?」
  「說重點。」
  寇放鷹不懷好意地摸摸鼻樑。「最近他和那位向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司寇班棘見了一面。」
  聞言,亢襲天飛快地往咖啡廳的玻璃門走去。
  「來不及嘍,我們敬重的長輩已經出國去了。」他在後頭又丟下一句。
  這算什麼?心虛、逃跑?
  「你說說,那兩個老傢伙密謀了些什麼計劃?我真的很期待真相。」寇放鷹像只壞貓,拚命逗弄這個宛若冰人的表弟。
  「擔心你自己吧,凌宣羅一樣不會讓你好過。」亢襲天不客氣地反擊。
  此言一出,寇放鷹的臉色驀然也沉下。
  不會吧,這兩個一跺腳就地讓天地為之變色的男人,難道要栽在女人手中?
  不過他們倆可是誰都不願讓這種蠢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三十年來,道上有兩個名為奉天苑及雲空幫的組織,在暗地裡擔任是非仲裁的角色,也間接駕馭著黑道勢力的版圖與興衰勢力。而這兩個勢均力敵的團體一直被外人高掛神秘色彩,從創立以來,甚少人有幸能夠一窺其中奧秘,奉天苑與雲空幫就宛如一團迷霧,深沉得教人模不透、觸不著。
  而更教人覺得玄妙的是:分別創造出這兩大組織的領導人,竟是從未見過面,也毫無交情,向來只聞對方聲名、知曉對方的豐功偉業的領袖人物,卻是素無往來的。這兩個幾乎同一時間建立的教門,三十多年來井水不犯河水的依循無言的默契,各自往南、北兩向,旋掃國內、跨足國際,在各自的領域中放肆狂燒、擴張、揮灑耀眼光芒,卻也從來不相互牴觸、或是牽制。
  雖名屬「教門」,但是這兩大組織卻從來不會涉足非法情事,謀取不當利益;因為據查,這兩大團體的經濟來源根本是不虞匾乏的。追溯當初這兩大領導人會各自培植自己的勢力,成立兩派,純粹是因為當時的社會上,帶著偽善面具,背地裡無惡不做,同時又擁有護身保鏢,不受法律制裁監督的鼠輩實在太多,為了懲治這些惡徒,這才有志一同的成立奉天苑、雲空幫。
  成立以來,兩大教門做過許多大快人心的大事,不過卻也因此得罪過許多當權者,由於不甘,這些人開始散播許多莫須有的罪狀,以至於兩大組織在民間一直背負著非正非邪的矛盾形象。一直到了今日,老一輩的領導開始有淡出的打算,接位的繼承人取而代之成為眾人議論的對象,尤其是兩大組織在老一輩退居幕後的動向、行事方針、是否繼續循規著正義的教條,開始有人玩味,尤其最近的風聲頻頻對奉天苑極度不利。
  也難怪,亢襲天那男人果真和傳聞中的形象吻合。
  冷酷、霸氣、兼毫無同情心,最可惡的是他居然敢視女人如無物,活脫脫是一頭標準的沙文豬。也沒想想看那女郎楚楚可憐的姿態連身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想為她掬一把同情淚;誰知,亢襲天連話都不讓人有完整說出的機會,就一刀把人嚇得匆匆逃跑;甚至連她都不放過。
  那可憐的女郎……也是她的好朋友孟荃,這次可真嚇壞她了,等這件事有個了結,她非要好好替她出一口氣不可。
  可惡!
          ☆          ☆          ☆
  「小姐。」司寇舞蝶才踏出咖啡館的大門外,旋即被兩個高大的男人給堵住。
  該死,難道亢襲天還不肯善罷甘休?
  「喂,你們是哪個門路的?」
  高大的男人立刻必恭必敬地回話:「小姐,老爺和子健少爺在家裡候著你。」
  原來……她頹喪地吁口氣,無奈地咕噥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他們給逮著了,討厭。」無力的揮揮手,再道:「好吧,好吧,回家去了。」
  「請。」
  坐上車。高級的房車立即風馳電掣的往雲空幫總部奔馳而去。
  行車一個半鐘頭後,房車來到位於南投境內的雲空總部。在這片峻峰圍繞、蔥鬱樹木為屏障的大山坳裡,建有數幢以高科技設備為屏障的現代建築物,如果沒有雲空幫內的特殊通行令,連一隻蚊子都休想越過雷池一步。
  「爹地。」車一停妥,司寇舞蝶立即往站在階梯上的司寇棘飛奔而去。「舞蝶好想你。」
  「丫頭,誰讓你一聲不響地從加拿大回來台灣的。」他摟了摟女兒,司寇班棘略微削瘦的臉龐凝聚著慈祥的父愛。即使歲月已在他臉上刻劃些許痕跡,但年輕時候的成熟魅力,依舊清晰可見。
  「我想給您一個意外驚喜嘛!」
  「驚喜!紹榮說你失蹤時,差點沒把我的心臟病給嚇出來。」對這個慧黠的掌上明珠,平心而論,他很少擔心過,只是現在,情況有些不同,要是她出了事,再多的計量對他而言都無意義。「回國怎麼不先回家來,而且連通電話也不捎回,真不像話!」
  「好幾年沒回來台灣,所以才想先到處逛一逛。」她頑皮的吐吐舌頭。
  「結果這一逛,碰上了亢襲天,他沒為難你吧?」湯子健從門口走出來,年輕斯文的面孔蘊涵寵溺的笑意,眾人對這位人間精靈,向來疼愛有加。
  「子健哥,你以為他敢嗎?我看呀,即使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會傻得招惹咱們雲空,對不對?」
  「沒錯。」湯子健溫和的笑意夾雜著自信與對她的絲縷情意。「你說得對極了,即使咱們雲空有意要解散,也輪不到他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他輕聲吐出這個足以撼人心魂的話語。
  解散雲空,這正是司寇舞蝶所謂的「心願」;因為她太明白一個龐大的「團體」只要稍一不慎,就極有可能淪落進惡人的手中,尤其是雲空這種擁有相當龐大資源的組織,更是有心人士覬覦的對象。
  所以當司寇班棘無法放手下及外邊人士尋覓到擁有智慧、能力,樣樣皆為上品的人選繼任的情形下,他起了計量,打算趁著雲空威名尚存,他還有能力指揮的情形下,盡速平和的解散掉。即使現今有司寇班棘的義子湯子健相助,但這項艱巨的工作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達成,稍一洩漏了風聲,必起喧然大波。
  就因為有這一層的顧忌,所以解散雲空的心願到今天為止,仍然只有他們三個人知曉。
  「子健哥說得好,奉天苑是不可能爬到咱們頭上來的。」舞蝶附和湯子健的高調,誰要亢襲天惹人討厭。
  湯子健目光炯炯地睇望眼前的美麗精靈,有意無意地問了句:「舞蝶,我是奇怪,怎麼會那麼巧,和亢襲天碰個正著。」
  「是好巧幄。」她一臉無辜的搪塞,沒意思告訴湯子健真相,
  他又笑笑。「怎樣,你對那個男人的觀感如何?」
  小臉一偏,她誠實地說:「我摸不透。」
  湯子健同意的直點頭。「很正常,亢襲天的確是個恐怖的人物,若不是有他這一號人物存在,乾爹要解散雲空也不必這麼麻煩。」
  「爹地?」司寇舞蝶不解,「什麼意思呀?」
  湯子健又跳出來解釋。
  「我們一直有心想要解散雲空,但雲空畢竟不是小幫小派,任何的變動都將影響黑道勢力的均衡,所以才會綁手綁腳的備受束縛。而且糟糕事還不止這一項;向來實力與我們相當的奉天苑,近年來行事手段開始有了變質的趨向,要是沒有相對的勢力來制衡它,獨大的奉天苑將會為所欲為,沒有人可以阻止得了,它將變成一隻無人敢管的怪獸。」「奉天苑真的失了當初創立的風骨?」司寇舞蝶輕問,帶著惋惜。
  司寇班棘吁歎接道:「從外表看來,奉天苑的行事手腕似乎和以往沒有不同,而不利的傳言也僅止於欲加之罪,但是……我們從各地方接獲的情報卻都明白的顧示,奉天苑的確是不一樣了,在暗在裡頭,他們做下許多人神共憤的禍事,而且密謀一套吞併各小幫派供其驅使的還『圍城』計劃,所以在解散雲空之前,我們得先瓦解奉天苑的勢力,不許奉天一派獨大,而要瓦解掉奉天苑,首先必須鎮壓住的對象,就是那位年輕領導人亢襲天。」
  湯子健很贊同地猛點頭。「乾爹的建議很正確。」
  「所以當務之急,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捉住亢襲天的狐狸尾巴,以及查探出奉天苑的弱點,進行反制工作,所以舞蝶呀……」司寇班棘在湯子健毫無防備下,對著伶俐的女兒下了道命令:「你身為雲空人,絕對有義務幫忙,在上個月時,我已經和奉天苑的前任領袖亢揚見上一面,還下了一個局,要以『交流』的名義,把你送進奉天苑。」
  「乾爹,」湯子健大驚失色!「怎麼我從來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這件事愈隱密愈好,雖然名為『交流』,實際上我是要舞蝶前去搜集奉天苑的情報。」
  「我不答應。」湯子健破口阻止。「這太危險了,這麼做等於是把舞蝶送給對方做人質。」
  「這是唯一的方法。」
  「乾爹,舞蝶是你唯一的女兒,把女兒推進險境中,你忍心?」
  「我同意爹地的做法。」當事者開口,堵住湯子健的暴跳。
  「舞蝶……」湯子健神色難看至極。
  她拍拍湯子健的肩膀,反過來安慰他道:「子健哥,你不必為我擔心,相信我好嗎?我一定可以捉出亢襲天的狐狸尾巴,讓世人瞧瞧奉天苑的存心不良,剷除這個大禍害。」
  「亢襲天,你準備接招吧,不管你究竟是好人,還是壞蛋,你都要為自己的沙豬思想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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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08: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即使沒有逾越,但一覺醒來發現身邊多了個男人,第一時間她該做什麼樣的反應?
  尖叫?哭泣?或者是一腳把他踹下床去。不,都不,因為她都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又給自己找到了個新的驚奇,而尖叫、哭泣只會破壞這份新鮮,說什麼她都不會這麼沒情調。
  側身凝睇身畔人安穩的睡臉,不再那般冷酷、高高在上,放柔後的線條充滿懾人心神的誘人蠱惑,宛如特強的磁鐵般,吸住她所有的目光。微皺的衣衫再配上凌亂的黑髮,他看起來既危險卻又要命的性感,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俊美。
  他的迷人風采是她早就知曉的事實,只是今早的拉力卻又顯得與平日差距頗多,變得更誘惑人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這般搶眼的風範唯有她才能夠瞧得見。
  嘻!真好。
  忍不住地,舞蝶好想摸摸他、碰碰他。柔潤的指尖先試探性質的輕壓下他的臉頰,沒醒,於是乎她開始大膽又放心的用指尖描繪他的濃眉、他的眼睛,順勢滑下挺直的鼻樑,不斷流連在他性感的唇線上……這五官從此都屬於她所專有,其他人都沒有資格碰觸,想想也不賴,並且幸運,只不過在真正的互屬前,橫亙在前頭的問題依舊得先解決。
  她又想起爹地和雲空的麻煩。
  陰霾理所當然的又籠罩頂上。
  亢襲天雙目合上,並未醒來。舞蝶掀開被,又回頭看看床上男人的反應,他仍然安穩睡著。
  對不起嘍,我還是不能置身事外——舞蝶心頭忖想,期望他的諒解。
  小腳沾地,正要站起身,冷不防一隻鐵鉗似的手臂勾攔住她的腰,令沒防備的舞蝶又跌坐回床上去。
  「你又想偷偷溜到哪去了?」低喃的嗓音凌空而去,炸得舞蝶心亂呼吸不穩。
  「我……我……」奇怪?她怎麼老在他面前做不成壞事,總被捉到。「沒有,我沒想去哪。」
  亢襲天肘支起上身,踩著她,精厲的視線說明他並不好搪塞過去。「去哪?老實說。」
  她嘟著唇。「就回雲空去嘛。」
  他撐起身子,一把將她接回正對面,炯炯目光直望入她靈魂深處。「我昨晚說的話你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不!我記住了,一個字也不敢忘。」
  「那你還……」
  她堅強迎視。「因為我有責任。」
  無可奈何了,亢襲天總算清楚意識到眼前的俏精靈並非是那種一心只想受人保護的搪瓷娃娃玩偶、只想活在男人羽翼下的不經事少女,她有著她的堅持,而這份堅持終也教他不忍將之剝棄,他不能毀了她的特質。
  終於,他妥協點頭,還語出驚人地道:「司寇先生是在去白家的路途上被人攔截而失蹤的,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她不禁顫抖起來,這說法怎麼跟湯子健一模一樣?
  「是我約司寇先生見的面。」
  「你?」她更心驚,怎會……那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回事?」
  難不成湯子健才是正義的一方,但……她不相信她所欣賞的男人居然是一個惡魔。
  他執起她的右手,放在掌手裡,緊緊包握住。「先告訴我,你對湯子健那個人有何看法。」
  他的掌心溫熱而暖和,不像是作奸犯科的惡魔有資格擁有的,她一點都不想抽離.仍願將這般溫暖移進心坎。
  「我們是青梅竹馬,從小到大他一直很疼我……」她款款說著,亢襲天的表情並無變化。「我一直當他是好大哥,而且他也很聰明、很有見地,更能博取人家的喜愛。」
  「所以司寇先生才會收他當義子。」
  她點頭。「緊接著我出國到加拿大唸書,除了暑假會回國度假外,我們相聚的機會減少了很多,但我一直認為子健哥應該會盡心盡力輔助爹地的,事實上也是,但不知道為了什麼,這一年多來,雲空的運作開始有點不對勁,而且我還抓不出確切的原因來,雖然我從不參與雲空的決策,並不代表我漠不關心。所以,我瞞著爹地和子健哥,偷偷跑回台灣。」
  「那麼你又怎會把主意打到奉天苑的頭上來?」雲空與奉天雖同享盛名,但彼引各行其是,從不相干。
  她輕聲說著:「我想知道你是正或邪。」
  所以她才會一開始就設計了那場遊戲,又來奉天苑每每「刺激」他。
  「然後呢?」
  「然後亢襲天若真是一個正人君子,我想請求他,幫幫我,拉雲空一把。」
  「你可真是用心良苦。」注意變了質的雲空是他很早以前就接下的工作,只不過在時機尚未成熟之前,他不好大刺刺地搗進這團漩渦中,而且他必須顧慮到對方是一個與奉天苑齊名的大組織,稍一不慎,即會製造更大的麻煩,為此,他不敢太過妄動,結果就在這觀察接近尾聲、他有意收網時,竟主動跳進一位靈俏的人間仙子讓他認識,算是意外的一份大收穫。
  舞蝶靦腆一笑,低下了頭。
  他勾起她的嬌與羞。「都還沒有問過你,經過你的一番測驗之後,對亢襲天這人的評價到底是下了幾分。」
  「你知道的嘛。」
  「我不知道。」他探得更前,微熱的嘴唇抵住她的櫻口,傳送迷離的音符,魁眩著她。「她可不可以親口告訴過我。」
  「是這樣的嘛……」她喃喃輕呢,忽爾邪邪一笑,湊前,主動以吻回應。
  這位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壞心女郎,又再一次脫離他的掌控下——老實說,他極喜歡她的善變、她的出其不意,他真的愛煞了……
  良久良久過後,相接的唇瓣才緩緩又不捨地分了開來。額頭抵住額頭,分享彼此的氣息,這一刻,是幸福的。
  「這樣的回答你滿不滿意?」對自己的大膽,舞蝶脹紅著臉,宛如一顆紅蘋果的小臉蛋,勾引他再咬一口。
  「如果我說我聽不清楚,可不可以要求再重來一次?」他不客氣想再偷香。
  「可以。」她咪咪笑,唇角卻帶著一絲狡猾。「不過在此之前,你必須先答應一個條件。」
  果然不能以常理論斷她,這妮子的心思實在轉得太快了,她每回所吐出的要求若是反應太慢,根本招架不住。
  「太危險的事我絕對不會應允。」他先丟下話,大概明瞭她所謂的條件包含著什麼內容。
  果然,舞蝶失望地撇撇嘴,她終於認份自個兒是跳不出他的手掌心外的。
  「跟子健哥……不,跟湯子健見面算是危險嗎?」
  「當然。」他不再模稜兩可,決意把事情說清楚。「我不妨告訴你,已經有百分之九十的證據可以證明湯子健和雲空的變化有密切牽連,甚至還是始作俑者。」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想奉行一句真理呀?」
  「真理?」這次的語焉不詳真把他給打敗了,他承認悟不出她話中之意。
  舞蝶偷笑。「就是擒賊先擒王嘛。」
  亢襲天忍不住按壓發疼的額頭。
  「別這樣。」她抓下他的手。「我不是逞英雄,因為你也無法否認的,只有我能接近湯子健是不?」她靠進他懷裡,烏溜溜的黑眼珠一轉,心有算計的對他撒嬌。「不要把我關在牢籠中,我也不要當等人來救的嬌嬌女,我喜歡和我心愛的人一塊兒並肩作戰,共享勝利成果,你成全我好不好?」
  坦白講,她這段話亢襲天是全部聽進去了,不是因為她的媚態,而是他早明白司定舞蝶本就不屬於尋常女孩。
  要知道她是帶點邪、有點壞,再加上一點點善良的壞心女郎。
  他早有心理準備的。
  YE!
  舞蝶在他點頭的同時笑化開來,這回的撒嬌戰術徹底成功,她贏了。
  然而,亢襲天卻突然在她脖子上掛了一條項鏈。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把墜子放在掌心上把玩,不解地研究著。心形狀,邊邊全是由鑽石編綴組合,這條價值不菲的項鏈看起來像是條普通的裝飾用品,並不特別。
  「別錯看它,墜子裡頭可有全世界最先進的追蹤器,和通訊系統。」他旋轉其中一顆鑽石,墜面跟著起了變化,讓舞蝶大開眼界。「答應我這條項鏈絕不離身,既然我不能限制你,但你得答應我,絕對不把自己推入困境當中,有任何危險的話,一定立刻用這墜子通知我。」他一邊叮囑她,一邊教她使用方法。
  她方纔還在自鳴得意,以為自個兒打了場勝仗,哪裡知道他早看穿了她的企圖,還把一切都準備妥當。
  眼眶不禁又紅了起來……
  「舞蝶?」
  她緊緊摟住他,將螓首深深埋進他懷裡。
  「怎麼啦?」
  「沒什麼,只要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有信任、有關懷、有放任、有喜愛,她司寇舞蝶這趟人生旅程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亢襲天這個男人。
          ☆          ☆          ☆
  雲空幫
  湯子健就恍如一隻困獸,在會議室內不停的踱過來踱過去、踱過去踱過來。猙獰的面孔已不復斯文,含帶著一股戾氣。
  「消息呢?舞蝶的行蹤到底找到沒有。」他狠狠敲擊桌面,咆哮著。
  一邊的葉繼不斷按撥電話,然而每一個點都說沒有消息可以回報。
  「亢襲天沒有回奉天苑總部去。」這是葉繼到目前為止唯一所能掌握的消息。
  「沒回奉天苑總部,那他把舞蝶藏到哪去?」
  「少爺,你先別急。」
  他青筋盡暴。「我能不急嗎?要是不能盡早把舞蝶找回來,難保亢襲天不會對她洗腦、不會對她有所圖謀,毀了我所有一切。」尤其在白家的那一幕,幾乎把他擊垮,好不容易他才利用司寇班棘失蹤的機會騙回的舞蝶,豈可又讓她溜了。
  「快!去把司寇舞蝶找回來,你只要專心辦這件事——」
  「少爺,小姐回來了。」
  「舞蝶。」湯子健被這突如其來的報告嚇一跳。
  「子健哥。」俏臉笑吟吟地出現在門口,果然是她。她大搖大擺地走進會議室,還奇怪的反問:「出了什麼事?怎麼你們個個都這麼緊張兮兮的。」
  湯子健一個箭步向前,抓住她的雙臂。「舞蝶,是你,真是你……太好了,你總算平安回家。」
  他仔仔細細地打量她,又問:「你沒事吧?」
  「看見你平安無事,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我沒關係。」湯子健眼光瞥向她的左肩,眉宇擰了起來,他可沒忘血染白衫的驚悚一幕。「對了,你的傷還要不要緊?要不要讓醫生——」
  「已經沒有關係,真的沒事。」
  他很慚愧。「對不起,在白家那天我太過心急,一時沒發現……」
  「別說了,也不必解釋,我知道你是無心的。」
  他安慰極了。「你能理解,我很高興。」面孔又板起來。「不過你是怎麼受傷的?」他又直接臆測。「是亢襲天那傢伙。」
  「他的確是間接兇手。」
  聽到她這麼回話,湯子健的暴怒顯然安定許多。扶著她坐下來,摒退會議室裡其他人,斯文的面容又是一派好哥哥的模樣。
  「你是怎麼辦到的?居然能夠從虎口脫困。」湯子健不忘狠狠損人一把。
  「這並不困難,亢襲天一向自視甚高,他從不把我這個黃毛丫頭放在眼裡,略施小計,誰能攔住我?」
  湯子健毫不懷疑她的本事,因為她也會輕易從他眼界下逃脫。算了,撇開這事暫且不談,他最擔憂的是她對亢襲天的看法。
  「也許我現在問這問題並不恰當,不過我還是要你老實回答我。舞蝶,亢襲天那傢伙……那傢伙是不是喜歡上你?」
  「你也看出來啦。」她不掩飾,輕呼了聲。
  「那你呢?」他沉住氣,迸話再問。
  「我?」
  「你也喜歡他?」
  「我喜歡他?」她一臉呆滯,嬌顏忽地一變,驚天動地的在大聲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我喜歡他?你說我喜歡亢襲天?天呀,這太有意思,太有意思!」
  她的語意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他搞糊塗了?
  「舞蝶,你畢竟年輕識淺,很多事情看不清楚,不小心的話,極有可能會被工於心計的亢襲天所瞞騙。」不管了,先貶毀冷面煞星再說。
  她止住笑。「你說的有道理。」
  湯子健欣喜若狂。「你同意我的話。」
  「當然同意,不過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為什麼不懂好好利用這個『幸運』呢。」舞蝶莫名冒話。
  他一愣!「什麼意思?」
  舞蝶滿面幽淒。「你忘了嗎?你說爹地在他手頭上的。」
  「沒錯。」湯子健心緒更加篤定了,有這道傷害橫亙的舞蝶及亢襲天之間,他不相信這兩人有平和相處的機會。
  只見舞蝶繼續說道:「如果我能利用他對我的喜愛,套問出爹地的下落——」
  「別傻了,亢襲天不會那麼笨。」他錯愕!沒料到她居然作此打算,這算不算被反將一軍?
  「不試試看怎麼行。」她跳起來,像是急驚風。「真是的,怎麼沒想到呢,我真不該笨笨的跑回來,應該利用亢襲天喜歡我的機會打探爹地的下落,然後通知你一塊兒救出他。」
  「站住。」湯子健擋住往外跑的舞蝶。「你留在雲空,不准出去。」
  「可是……」
  「你別想走。」他強行命令。
  「子健哥。」
  「葉繼。」
  「湯先生。」他出現門口。
  「帶小姐回房裡去,小心伺候,不准她踏出雲空半步。」這根本是變相拘禁。
  「我不留。」
  「你必須。」他拍拍她的粉頰。「乖乖留在家裡,聽話。」
  「那你呢?」
  「我……」他笑。「我當然得盡快去安排救出乾爹的計劃,這麼重要的一件工作,是不能有所閃失的,舞蝶——」他輕輕擁著她,低低喃道:「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你應該信任我才對。」
  是呀,是該信任嗎?
  然而她卻忍不住閉了閉眼,艱難地又一問:「子健哥,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當然不是。」他志得意滿地再一笑。
  舞蝶抬起小臉,正視著他的表情,忐忑卻在心口浮游著……
          ☆          ☆          ☆
  湯子健當然知道舞蝶是聰明的,所以對於她返回雲空,一點都不敢等閒視之。
  而軟禁,就是最好的一個辦法——並且,他成功了。
  只要舞蝶留在他身旁,亢襲天就再沒有辦法讓他投鼠忌器,而使他礙手礙腳。然後等他弄垮亢襲天所領導的奉天苑,取得控制黑白兩道的最高權力後,接著就可以將販毒、走私、槍械買賣……等等勾當,甚至是司寇班棘的永遠失蹤,全部往失勢的奉天苑頭上一栽,到那時候,全部的人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所以,得意洋洋的湯子健興奮地帶領葉繼以及支持他的雲空叛徒,往他所規劃的春秋大夢直闖邁進。
  他篤定的認為,勝利已然眼前。
  「小姐。」才到門口,舞蝶立即被攔住去路,她望著跟前四位神色緊張的壯碩大漢,綻露一朵甜甜的笑。
  「我想出去。」她道。
  「不行,湯先生有命令,小姐不能跨出雲空。」守衛嚴格執行湯子健交代。
  「我是大小姐耶。」舞蝶拿身份壓他。
  守衛依然搖頭。「小姐,請別為難我們好嗎?你知道的,湯先生正為了尋找幫主下落,以及掃除這段日子突然暴增的不法勾當而忙得不可開交,他實在無法分神照顧你。而敵人一旦知道小姐身份的重要性,極有可能會利用小姐落單的機會抓住你,用來威脅湯先生的。」
  「所以你們不讓我踏出雲空。」
  「小姐會分析得失的。」
  他們說得是極有道理,讓她毫無辯駁的理由,若她堅持離開,反而變成她是故意在唱反調;況且舞蝶也深信,這四名守衛是不可能讓她有踏出門的機會。
  無奈之下,她只好轉身回到雲空總部內,小手更是滑上胸前,握緊亢襲天送給她的通訊墜子——難道真要用上它?
  希望子健哥能給選擇的機會——這一刻,司寇舞蝶是衷心期盼著。
          ☆          ☆          ☆
  外出的自由被嚴格控制住,但在雲空內部裡頭,她的行動倒是不受枷鎖。
  整整五日觀察時間,她發現會特意留意進入雲空密室的人員,儘是那幾位——想來這些人全部都是湯子健的心腹。
  於是,她利用深夜時分、萬籟俱靜的時刻,偷偷潛進密室當中,啟開墜子的通訊開關,和遠在台北的亢襲天作連給。
  「怎麼辦?他們全部都運用電腦系統作聯絡,而我恰巧是個……是個電腦白癡,不知道要如何讀資料。」舞蝶先翻閱藏於密室的平面檔案後,知道最重要的細節幾乎全儲放在電腦硬碟裡,自嘲地對愛人無奈地說著。
  「沒關係。」溫柔又堅定的低磁嗓音傳來安慰的話語,亢襲天指示她。「現在,把你所知道,以及所看見的資料先和告訴我,然後再按照覺兒所說的方式,一步一步解開密碼。」
  「好。」也只能這麼辦。
  於是連著七天,在南投的舞蝶和台北的亢襲天,就在極度謹慎下,靠著墜子的精密儀器,成功的做好雙向溝通,而舞蝶也按照覺兒所指示的方法,成功破解開密碼,截獲內部的重要情報,接著又在亢襲天的指示下,把其中即將進行的一宗最大筆交易做侵入修改以及竊取工作。
  「如此一來,他們的交易將會因為這份被修必過的資料而發生錯亂,不得不再次會面重新取得對彼此的信任,這正是我們將其一網打盡的最好機會。」亢襲天已然將行動過程全部安排妥當。
  「那我爹地呢?」舞蝶最緊張的是自己的至親。
  湯子健「最佳」的合作夥伴奇月,在電話中與湯子健決裂,因為奇月懷疑湯子健惡意的背叛以及扯他後腿,導致所有的洗錢計劃全部被警方單位查獲,致使奇月損失慘重,而且警方的情報來源直指雲空內部,他當然不甘。
  一個因利益結合的團體,當然也會因利而交惡。
  「我們必須談一談。」
  於是,湯子健和奇月就各自帶領大隊人馬,在協商好的地點,各就談判位置。
  而另一邊,亢襲天則率領奉天苑最精練的份子,先行一步搶進雲空幫,將雲空總部的人員全部暫時性控制其行動自由後,平安帶出舞蝶,直奔湯子健和奇月的談判地點。
  「爹地呢?」舞蝶一見到亢襲天,忙不迭直問她最在心的事。
  「已經在返回雲空的路途上。」亢襲天駕駛跑車直奔太平鄉,對司寇班棘他當然有責任,人是在和他見面時失蹤的,所以打從一開始,亢襲天已經派遣人手積極追查司寇班棘的下落,湯子健也算是厲害,四處更換藏匿司寇班棘的地點,才會老是慢上一步,延宕救人的時間,不過幸好,湯子健為保留他這張最後的王牌,不敢貿然傷害司寇班棘,遺憾才未發生。
  「爹地平安無事吧?」舞蝶繼續追問。
  「你大可放心。」
  聞言,舞蝶放心許多,但對等一下即將要發生的衝突,又不免吁歎。
  「對湯子健……真的無法挽回?」她暗啞問。
  亢襲天冷冷道:「一個被權利沖昏頭的男人,已經不知道回頭是岸的道理,對他而言,的確是挽不回了。」
  舞蝶沉默地看向車窗外,兒時記憶一幕一幕印記在心頭,說實在的,她難以抹滅他倆曾是玩伴、曾是兄妹的事實,即便現在已是分隔兩端。
  亢襲天也不多語,他知道,即使對方是個無惡不作的魔鬼,但對舞蝶來說,湯子健仍舊是「特別」的,他無權強行要舞蝶去遺忘掉。
  該如何調適,舞蝶應有自己的一套辦法,而他的工作,就是成為她的依靠。
  他只想當舞蝶的避風港,這就夠了。
  一個鐘頭後,馳騁的車速終於停於一座小山谷旁。
  放眼望去,在前方濃密的林木內,舞蝶發現已有大批人馬進駐在每一個可以攻堅的最佳位置,且個個神情凝肅。
  「這是?」舞蝶下車,訝異地看待這一切。
  「除了有奉天苑的成員以外,還有刑事局和調查局的幹員,奇月和湯子健好不容易露面聚合在一塊兒,誰也不會放過這一網成擒的絕佳機會。」
          ☆          ☆          ☆
  小山谷四周被一群幹員團團包圍住,而被圍在中心的湯子健和奇月似乎仍一無所覺,還專注於談判上。
  「你怎麼解釋?」長相我獐頭鼠目的奇月不斷質問湯子健,放在桌面下的雙掌忿怒地死握住,他的五個據點全被抄掉,所損失的利益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湯子健雙手一攤,無辜地說道:「不是我。再說極有可能是你們自己人出賣你。」「放屁!」奇月更是憤怒。「我派在刑事局的臥底明明說資料是從雲空的電腦系統流出去,你還敢狡辯——」
  「夠了,奇月,再這樣樣攪和下去也不是辦法,誰是誰非永遠沒個認定,不如這樣,我們來談談另一個計劃,一個可以把奉天苑整個根除的辦法。」湯子健滿臉凶光。
  奇月先壓下性子,道:「說。」
  「我們再一次從金三角運來海洛因,然後買通刑警,等貨平安抵達後,再拿一些毒品給刑警立功,然後誣諂是奉天苑干的,到那時候,奉天苑百口莫辯,對這個計劃,你覺得如何?」
  「妙呀!」一個聲音冷不防地穿進來。
  「誰?」奇月、湯子健雙雙彈起身,和兩方跟隨的人員全往門口望過去,在發現應聲居然是個陌生人時,無大不驚失色。瞬間,槍戰立即發生,怦怦聲響旋即大作,在血與汗交織的場景裡,被圍困的湯子健與奇月根本就是甕中之鱉,在逃脫無門的情況下,只得讓早就準備妥當、槍技人力強大的刑事們與奉天苑人乖乖逮個正著。
  僅僅十分鐘的槍戰,卻讓許多人經歷生死存亡的滋味,然而最終結果是正義得勝,值得安慰。
  「難道就這麼完了?怎麼會這樣?我不相信,不可能的!」湯子健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憑他的才智與聰明怎麼會有這種下場。雙手被扣住,滿身的狼狽,湯子健在刑事的拖拉下,被架上車。
  「子健哥。」
  「舞蝶。」湯子健瞪著她和她身邊的亢襲天……原來,他恍然明白了!他的得意忘形完全讓他忽略了司寇舞蝶的能耐,現在他總算明白了,奇月的資料被竊取、被篡改,全是她和亢襲天的傑作,連這場他與奇月的會面也是他倆所安排的,他居然都沒有想到,還傻傻跳落陷阱,才會讓他功敗垂成。「你……你背叛我。」他還不悔悟的指責。
  舞蝶悲淒地望著他,傷心地,那對向來只讓頑皮因子駐足的水瞳,此刻卻盈散另一種哀戚的顏色。她直望著他,望著,終於,把死不認錯的湯子健望得垂下頭。
  「你終究讓我失望了。」舞蝶輕言。
  氣勢盡散,湯子健垂下肩,踏著顛跛腳步上車,不一會兒,正義一方全部有規律的退去,清風中,留下亢襲天和舞蝶這對人兒。
  「為什麼呢?」她還是不解,難道利益真能毀壞人心嗎?
  亢襲天摟摟她,對她道:「一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男人,一旦沉淪,再難翻身。」他掬起她的下顎。「好了。夠了,對他的哀悼到此為止,答應我,別再想他了。」
  她傷感的點頭。
  「舞蝶。」一道朗朗清音從身後傳來,這聲音是?
  「爹地。」舞蝶立即回頭轉身,撲向好一段日子沒見過面的父親,在他懷裡又哭又笑地。「爹地,你總算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擔心死了。」
  司寇班棘撫拍女兒的背,言笑晏晏地安慰她。「我沒事、別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放心吧,我有寶貝女兒護身,沒人敢動我的。」
  「您還跟女兒開玩笑。」
  他寵愛地撫著她烏黑的秀髮。「不是開玩笑,是真的。」若非湯子健因為舞蝶的關係,不敢太快對他有所處置,他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她擦擦淚,仰起臉龐,俏皮的綻顏,安心多了。
  「乖女兒。」司寇班棘寵愛地再撫了撫女兒的頭髮。
  「那我們以後要怎麼辦?」影響雲空本質的最大的蛀蟲已被消滅,往後雲空又該怎麼走,舞蝶忍不住詢問父親。
  「當然是按照原定計劃。爹地老了,沒心力了,為了避免再出現另一個湯子健弄權集勢,雲空還是決定解散。」
  「爹地你怎麼決定,舞蝶都贊成。」
  他安慰地拍拍女兒的粉頰,也顯得輕鬆許多。「我想在襲天的幫助之下,雲空能夠順利解散的。」
  她回頭看看沒妨礙他們父女相會的冷面修羅。
  「大概吧,亢大少爺的確是有點本事。」她又恢復俏皮本事。
  「沒錯,這小子的確只有那麼一點點能耐。」插話的居然不是亢襲天,而是另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
  「亢伯伯。」在人家老子面前批評小子沒啥本事,似乎不太好吧。
  「呵、呵、呵,」亢揚倒是高興得不得了。「很好,我喜歡司寇娃娃不把這小子當成聖人看,我最愛你這種態度。努力,你再繼續加油,我支持你打倒他。」看兒子被人治,他最高興。
  舞蝶不好意思地吐吐粉紅色舌尖,忙不迭地躲在自己爹地背後。
  「怎麼,你也會怕羞啊!」司寇班棘可一點也不給女兒面子,還直嚷嚷著。沒關係,兩家理當瞭解這俏娃娃的心性,欲蓋彌彰才是不好。「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別在這荒山野外讓蚊子咬,還是先回雲空去,我得吩咐廚房做幾樣好菜,可不能怠慢貴客。」
  「什麼賓客,」亢揚不喜歡這說法。「要說是一家人。」
  圓圓杏眼好奇地探出來,已忘了方纔的窘況。她一邊走向座駕,一邊問道:「一家人?聽起來滿有意思的。亢伯伯準備和我爹地結拜當兄弟呀?」
  「什麼結拜兄弟,我是來和司寇兄結親家的。」亢揚滿面歡喜。
  「沒那麼快啦。」舞蝶毫無心眼的又跳出來,一個蹦前,挽著亢襲天的手臂直呼說著:「相信我,我絕對沒有破壞你們兩位老人家興致的意思,只不過實際的情況是,我自己早就跟亢大少爺商量好了,再等個幾年,他要讓我玩個夠本,才談婚事。」
  「天,瞧瞧這丫頭?」司寇斑棘聽傻了。「她居然沒跟長輩商量就自己跟人傢俬訂終身,甚至連細節都談妥當了。」
  「爹地,你怎麼這麼說……」俏臉迅速被酡紅撲滿。
  「哎呀,無所謂,無所謂,司寇兄啊……」亢揚拉著司寇斑棘往另一輛座車走去,還直咕噥。「我看這麼著好了,就讓兩個小輩先……」聲音因為兩老坐進車內而消逝,不一會兒,銀灰色車已往雲空方向奔馳而去。
  微微的涼風拂面,暖暖的陽光篩滿了他們一身,寧靜的大地彷彿告示著一切已雨過天晴了。
  「舞蝶。」一直未置一詞的亢襲天終於柔情喚她。
  「什麼?」嫣紅未消,仰起的容顏更是嬌嫩美麗。
  「我有沒有跟你講過三個字?」
  「三個字?」她又迷糊了。「哪三個字?」
  我、愛、你……
  附註:關於凌宣羅與寇放鷹的愛情故事,請參閱《黑天黑地浪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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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07: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開玩笑,在奉天苑她都能來去自如,更何況在自己家裡,誰攔得住她?
  前天不願跟湯子健起衝突,是因為知道沒用,而且繼續爭執下去只會不利於自己計量好的行動,這太不智了。
  司寇舞蝶站在陽台上看著湯子健所乘坐的轎車消失在地平線那端,玲瓏心又開始浮動了,子健哥究竟在搞什麼鬼?他想做什麼?為何她覺得一向可親的大哥愈來愈讓人摸不透,甚至——可怕。
  「小姐,用餐來。」傭人上樓請他到餐廳,舞蝶立即回頭應允。
  「好。」她完全不囉嗦,乖巧地跟隨傭人走進餐廳吃飯。
  很好玩,這一路她發現伴在她身邊的傭人、或者是盯梢的守衛,崩緊的神經明顯鬆懈許多。她當然知道湯子健一定千囑咐、萬交代,要雲空總部的成員密切注意她一舉一動。只不過他仍是忘了一點,要是司寇舞蝶能讓人料得定,小魔女之名也不會不脛而走。
  「我吃飽了。」她起身。「我先上視聽室等消息,子健哥要是回來,立刻來通知我。」
  「是!」眾人見她乖乖上樓,無不鬆下一口氣,終於可以暫時卸下任務。結果就在侍衛傭人跟著要飽餐一頓的同時,已經有個穿著傭人服裝的小女孩繞過後院,從只有她知道的密洞隱遁而出。
  多虧小時候的惡作劇,曾經挖了一個狗洞,可以通過被層層高壓電纜保護住的圍牆,直達外邊。以往的遊戲,卻沒想到會在今天派上用場,更或許救人一命都是因為靠了它的緣故。
  很好,等擺平後,她可以去奉天苑挖幾個密洞,要是哪天惹惱了亢襲天,就有門路可以跑了。
  不管左肩的傷勢讓她行動無法自如,舞蝶抓出早就偷得的摩托車鑰匙插入鎖孔內,油門一轉,狂囂的引擎立即大作,她不會天真得以為雲空人是如此不濟,她的私自離開一定隱瞞不了多久,不過不要緊,只要讓她先一步到達白家,那麼一切就無所謂。
  很幸運的,五彩眩目的閃光已經在眼前出現,萬盞燈火在橘紅太陽消失於地平線的一剎,從黑夜裡全數傾瀉了出來,遠方的白家豪邸被絢爛瀰漫住了。
  停好機車,舞蝶背好包包,聰明地跟著受邀的賓客走進白家。
  不愧是商界巨賈,來訪的儘是些名流人物,雖然幾乎全不認得,但從他們的服飾、品味、言行舉止也大致推敲得出這群賓客全是有來頭的人物。
  但現在可不是評頭論足的好時機,她是來打探父親下落的。
  她環視週遭的環境一圈。
  糟糕,這地方那麼大該從何處找起?
  還有,父親真會在這裡嗎?不無疑問。
  「這位小姐,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服務?」一位侍者很熱心地走過來,大概是看她探頭探腦的模樣很鬼噢,帶著防備問道。
  「噢,我找不到化妝室。」靈機一動,她隨便搪塞了個理由。
  侍者恍然大悟,趕緊指點明路。「你往前頭花園繞過去就到了。」
  「謝謝!」
  「不客氣。」
  她笑瞇瞇地按照侍者所指的方向走去,然後,快速閃身進入一棟建築物裡。算了,她人都來了,在外頭亂逛也不是辦法,還不如大膽地進入白宅內仔細瞧一瞧,搞不好瞎貓碰上死耗子,讓她蒙著了爹地的下落。
  舞蝶小心翼翼地在白家主屋裡四處探索,而宅邸裡除了少數的傭人正在打掃這宛如皇宮般的大屋子外,再沒有其他人,大概全都出去應付今天的宴會事宜,忙得不可開交,不過這情況倒也給她另一個省思的空間,如果說白家真有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會這麼不設防嗎?以常理推論,這是不可能的。
  她滿腔疑問的回頭。
  「啊!」舞蝶突然見鬼似的摀住自己的小嘴,以防自己尖叫出聲。
  不會吧?她一對杏眼睜得大大的,直愣愣呆望前方,一瞬也不敢瞬。不應該,不可能的,剛才她肯定是眼睛花掉了,所以才會看見亢襲天出現在這地方,一定是的,她眼睛花了……花了……
  她是這麼安慰著自己,然而雙腿卻不自覺地往後退,決定先「撤退」吧,如果那是真……喔,她不敢想像,尤其現在可不是跟亢襲天見面的好時機,她沒有勇氣承受再見到他時的怒氣。
  她邊逃、邊回頭,並沒有人跟蹤,可是她怎麼還是老覺得有兩道視線如影隨形地跟隨她,尖銳的視芒硬是從她背後穿過,難不成他來了?
  心一急,更像逃難,還不小心扭到了腳。天呀,她怎麼一遇上亢襲天就沒轍;而且還得跟傷魔交朋友。
  再痛也得忍著,這下子若是真的碰上亢襲天,她休想打探到父親的下落。
  這麼大的白家,連逃都不知道方向,舞蝶躲進花園內灌木叢中待了好一會兒,才敢探出頭來。合該她幸運,恰巧見著一名女孩在花園旁呆坐,不在此時弄出個『逃亡路線」來,更待何時。「這位姊姊,幫我一個忙好嗎?」
  凌宣羅在起身急欲離開花園的同時,冷不防被一張絕美靈黠的小臉蛋給頓住步伐!只見對方精巧細緻的五官全都擰皺成一塊兒,似乎在忍受著某種痛楚。即便如此,其緊緊糾住的容顏非但破壞不了她的靈亮,反而讓她的臉龐增添些許惹人憐惜,緊緊捕獲住她的目光。
  「你怎麼啦?」此時此景,凌宣羅只好暫且將自身的煩惱挪移到一邊去,扶住她的肩,只見她秀眉又一皺。「你受傷了是不是?」
  舞蝶左顧右盼,一心只放在獵人可否追上獵物,至於美麗的小姐說了些什麼,她壓根兒沒聽進去。「麻煩你快幫我瞧瞧,那個人有沒有追來?」
  「誰追你?」凌宣羅逡巡四週一圈,這偏隅的角落,連個侍者都沒有。「沒人哪。」
  「沒……沒來,那就好……就好。」舞蝶氣喘吁吁地直拍胸脯,總算逃過被捉拿的危險。順過氣之後,一屁股跌坐在木椅上,可愛的小嘴卻不停地對眼前這位美麗的女郎軟溜溜地說著:「美麗的茱麗葉小姐,謝謝你救我一命,但可不可以請你好人做到底呢2」她又小心仔細地觀察四周,確定沒有人尾隨其後後,她又軟聲軟調地請求道:「是這樣子的,有個千年冰人在追緝我,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只要讓我出了白家大門,就安全了。」
  什麼千年冰人?好奇怪的形容詞,這個可愛的女孩滿腦子的天馬行空。
  「要不要先報警?」會用上救命兩字,可見情況相當嚴重了。
  「不要!不要報警,鬧上警界,我會更加麻煩。」小臉蛋聽到警察兩字,拚命搖晃著腦袋。「只要掩護我離開這裡就成了,拜託你。」古靈精怪的表情一出,誰捨得拒絕?
  「好吧,我幫你。」凌宣羅扶起她。「這花園的後方有條小徑可以直通山下,很少人知道的,上回白家的女主人帶我走過一遭,沒想到今天居然派得上用場。」
  「真的呀,我太幸運了,居然遇上救星。」她太開心了,可才預備「逃亡」,雙腿也才邁離幾步路,驀然間,一條身影快如鬼魅地攔她們的去路。
  一見來人,司寇舞蝶瞬間瞪大圓眼,嚇呆地愕張圓圓的小嘴巴。
  她那樣了就好像見了惡魔一般——即使那人的實際長相和精雕出來的完美藝術品沒兩樣。
  「你——你——」舞蝶「你」了個半天,老沒下文。
  「我什麼?」低沉的嗓音淡淡一出,造成驚人的效果,他所傳遞出的冷冽與凌厲,駭得兩人心跳狂猛不休。
  「先生,你是誰?」儘管面前的男人渾身凝聚非正派人物的詭譎,但剛揚頎長的身軀上所顯現出來的,倒是令人心懾的領袖氣質,雖說逸散出的寒氣像千年寒霜,但王者風範的確讓人不敢小覷。
  只不過這樣的一個人,究竟追這位女孩有什麼目的?
  那男人瞥了凌宣羅一眼,對她的詢問無意回答,注意力只集中在那女孩身上。
  他不耐煩地跨前一步,炯迫的神態驚得兩個女娃差點尖吼出聲。
  「你欠我一個解釋。」那壓迫簡直讓人為之窒息。
  「不!」舞蝶一驚,完全忘了腳上的不便,砰砰地直往後頭退,若非凌宣羅及時扶住她,非摔倒栽蔥不可。
  男人突然掠前一步。
  「放手!」
  「亢襲天!」兩句嬌叱同時尖銳響起,眨眼工夫之間,那男人動作居然快得不可思議,不僅從凌宣羅手中搶走那位慧黠出眾的女孩,還把她扛在肩膀上。
  「可惡!放開我,放開我啦!」舞蝶雞貓子的尖喊,試著嚇退他。「你快放手,我不能跟你走,快放開我——亢襲天,哇!哇!」又加啪啪兩聲,亢襲天為了請她閉嘴,居然把大掌揮向她的——她的——
  「你——你——」他居然打她的小屁股,他居然這樣對待她。「你——」
  「再一聲,下一掌不會這麼簡單。」
  這威脅當場嚇得她噤若寒蟬不敢再嚷。但為了面子問題,她把自己的懦弱行為拆成一句俗諺——識時務者為俊傑。嗯,就是這句貼切的話。
  「你放開她。」凌宣羅見狀,也急著想救下她,但連衣角都沒摸到,亢襲天陰惻惻的警告已傳來。「不要插手。」
  「你不可以這麼對待她。」
  「她不會有事,你該擔心的人是你自己。」亢襲天難得多說幾句話,卻是意味深長的諫言,字字帶有玄機。
  凌宣羅俏臉沉了下來,聲音低了好幾度。「你認識我對不對?你也知道我的事情對不對?」
  「姐姐?」趴在亢襲天肩頭,回頭張望的司寇舞蝶被她突如其來的詰問嚇了一跳。
  「你們究竟瞞了我多少事?」
  「亢大少,你要是知道,快點回答呀!」舞蝶居然義憤填膺跟著幫腔。
  亢襲天黑黝駭人的眸子危險地閃爍,看得人毛骨悚然。
  「問你自己!」撂下這一句,疾若雷風般,那叫亢襲天的男人和那不知名的女孩轉眼消失無蹤。
  凌宣羅愕在當場!為他那鬼魅般的身手,也為他所留下的一團迷霧。
  亢襲天的話語裡頭,似乎有著某種暗示……
  她想,然而模糊卻不讓她如願。
  她思想著,一道接一道的幽渺卻又開始昏眩著她的神智……
  到底是什麼?她忘的究竟是什麼?
  奇異的,一隻昂揚的鷹竟從她頭上掠過。
          ☆          ☆          ☆
  而另一邊。
  「好了啦,你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啦,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我不能跟你走,你聽到沒有?我不能跟你走,不能。」司寇舞蝶不再尖嚷,而轉為央求,可憐的哭聲哭調終於成功的讓亢襲天停住了腳。
  他頓住,放下扛在肩膀的她,並且將她的身子摟靠在自己懷裡,他知道她的腳踝又傷了。
  「給我一個好理由。」不過對這個靈黠過頭的小妮子得恩威並施,否則休想她會乖巧聽話。
  她仰起小臉,攢緊的眉峰逸出不安,一副大難臨頭的無措模樣直教人心疼。「我如果跟你走,事情一定會鬧得不可收拾,到時候肯定害死人。」
  「我要聽重點。」她模稜兩可的話拉拉雜雜,太不像話。
  怎麼辦,她要怎麼辦?用蒙肯定蒙不過。
  編貝寶齒死咬著下唇,她為這道難解的題目而傷神。
  亢襲天掬起她的下顎,阻止她繼續虐待無辜的紅唇。「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事?」
  被他這麼一問,她更心虛了。
  「記得。」她說過有任何事都會跟他坦白。
  「結果呢?」亢襲天再問。
  結果她不僅沒講,還反過來欺騙他,偷偷從奉天苑溜出去。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引來什麼樣的後果?」
  「什麼?」她呆呆地問。
  「信用破產!」亢襲天不滿地點點她的俏鼻。
  「這麼慘呀!」
  「還有呢,」他把她納進懷中,冰霜般的語氣從她頭頂降下,瀰漫她一身。「接下來的工作我要你全部交給我處理,不許你再插手。」
  「你?」她驚悸地抬眼,卻探進他深邃的眼瞳中,堅定與不容反駁的冷緘嚴厲的回視她,逼得舞蝶將反駁硬是給吞回去。他生氣了,如果敢繼續拂逆他的話。
  「現在跟我回奉天苑——」
  「舞蝶怎麼可以跟你走。」不客氣的陰鷙霍地從兩人背後響起,雙雙回頭。但是湯子健沉戾的面容緩緩出現,一步一步走向他們,邊說道:「舞蝶要跟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懶得回應他,亢襲天半摟半抱舞蝶就走。
  「亢襲天,你別欺人太甚。」
  「這裡沒有你插話的餘地。」他辛辣地撂話。
  「你……」湯子健惱怒了。「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與我何干。」字字的輕視徹底擺明不把他放在眼中,湯子健斯文的面孔終於開始扭曲。
  「放開舞蝶,否則就表示你要與整個雲空為敵,你想一試?」濃濃的威脅在穹蒼間擺盪。
  亢襲天冷冷地笑了。「我該在乎,還是害怕?湯先生。」
  他那副知之甚詳的態度、和洞悉一切的表情,以及每句話語裡頭所藏的輕蔑與奚落。
  「也許我該讓你知道雲空並不好惹。」湯子健無法抑止那股狂奔而來的憤怒與妒意。
  亢襲天竟回他一記諷笑。
  「可惡!」
  「子健哥,不要!」舞蝶大吼,她知道盛怒下的男人想做些什麼。但不可以,湯子健這位有名的神槍手若是跟亢襲天發生正面衝突,難保不會以血腥相見。
  只是連舞蝶都沒有想到,湯子健的手都還來不及掏出腰間的小型手槍,藏青色寒芒更快一步掠疾而至,湯子健手腳處俐落,一個側身,險險避開了,但槍卻沒拔出來。
  雙雄對峙,滿空氣的劍拔弩張,不安的蠢動愈擴愈大,稍一碰觸,必然迸發。
  舞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在這種危險時刻,她的小腦袋瓜子卻又忽然劈進了一道奇妙的想像圖來,她該不該把自己當作是高塔上的美麗公主,而把這情景給解釋成是為她決戰的對峙場面,誰贏了,誰就是她的夫婿,有資格贏得美人歸。
  天,她也太不應該了點吧,這種時刻居然還有心思把自個兒吹捧得半天高,作著春秋大夢。
  實在太扯了。
  她現在唯一的任務要要阻止慘劇發生。
  她不安地拉了拉身邊人的衣袖,商量想說。「亢……」
  「我們走吧。」低沉的嗓音透出不可思議的命令快一步蓋住她的話,而其中間藏的威脅感,更令人驚。「我們回奉天苑去。」亢襲天誘人地說。
  「好。」她沉溺了,一時不自覺就答應著。
  「我不准。」湯子健一個箭步就往司寇舞蝶身上撲去,抓住她的左手腕,使勁一扯。「我不許你跟他走,你只能跟我回去,跟我走。」
  「好痛。」舞蝶慘呼一聲,踉蹌了一下,左肩的襯衫立即滲出紅稠,濕了一大片。
  湯子健錯愕當場。
  「舞蝶你?」怎麼回事?這是怎麼一回事?
  亢襲天立即抱起她,修長的雙腿飛快往座駕方向奔去。
  「亢襲天,你放開舞蝶,放下她。」湯子健立刻追去。
  飛快地把她放過前面椅座上,鎖住車門,亢襲天又跳上駕駛座,啟動引擎。
  「亢襲天!」湯子健青筋盡現,氣憤地猛拍打車窗,又嚷又叫的制止車子的離去。
  「放下舞蝶,否則我保證你會吃下我的子彈。」
  「那麼你就回家去把你拔槍的速度再練得快些,以免死不瞑目。」拋下這聲諷刺,車子立即揚長而去。
  湯子健咬牙切齒的詛咒不已,卻是無可奈何。
  該死!
  她的臉色一直都很蒼白,雖然沒再喊疼過,但他知道她是拚命忍耐肩上的錐心痛楚。
  該死的湯子健,他絕對會為他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不敢有所牽連,亢襲天決定暫時帶舞蝶到最近的奉天苑分堂,調來醫生為她的傷口重新再做緊急的治療,不讓她的傷勢有惡化的機會。
  忙了幾十分鐘後,醫生總算宣佈她的傷口不礙事了,兵慌馬亂的情況才得已解除掉。
  閒雜人等全數退了下去,這臥室裡頭僅剩男女主角這一對。
  舞蝶躺在床上,明亮的水瞳睜得大大的,瞧著天花板,就這樣發呆,誰都看不透她的心思。
  亢襲天來到床畔坐下來,仔細審視她表情,雖然她的臉上沒有任何不適的跡象,但他仍然不敢有任何的遺漏。
  「還疼?」
  她搖搖頭。
  「餓了?」
  她又搖搖頭。
  「累了?」
  她還是搖頭。
  「既然不疼、不餓、不累、那為什麼不說話?」
  眼瞼斂下,神色有幾分落寞,嬌俏的臉龐浮上一絲悒鬱,卻仍是沒開口。
  「回答我,我要知道你在想什麼。」他不喜歡看見她不開心的模樣。」
  明眸抬起。
  「說。」
  沒辦法抗拒他的咄咄逼人,舞蝶輕吁了口氣,幽幽地回道:「說什麼呢?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一點完全不像是她平日的模樣,而這份異常令亢襲天開始自行推測起她的心思。
  「你在做無言的抗議?」
  啥?
  「你在氣我不給湯子健面子。」肅冷的氣息轟然劈出。
  驚聞此話,司寇舞蝶錯愕地彈起身子,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怎麼會想到那裡去。」
  「你的表情逼得我不得不作此聯想。」不佳的口吻含蘊濃濃的醋味。
  是嗎?舞蝶呆呆地接收他的指責、他的聯想、他的酸味……愣了半天過後忽咧優美的唇線,呵呵傻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忙不迭收回失控的情緒,亢襲天又恢復一貫的冷緘形象,看著呵呵直笑的舞蝶,不禁對這妮子的「變臉」本事咋舌不已。「別笑了……」他發現自己居然有點難堪,像被戳中要害似地。
  「你以為我喜歡子健哥?」她直接陳述一件事實,同時還逮到最新的一項發現,因為這項發現,她忘了方纔的不愉快,啥都不管的全心掉進這項驚人卻又甜蜜的訊息裡。
  嘻!一向在人前最冷靜、最深沉、最喜怒不形於色的冷面修羅,居然也會吃醋耶,這遠比先前發現他有「人氣」時,還要讓她更雀躍幾百倍。
  吃醋……
  亢襲天卻嫌惡地用食指點住她的朱唇,惡狠狠地道:「我警告你,以後別在我面前用這麼親暱的稱呼叫別的男人。」
  她沉浸在雀躍之中,對他這無理的要求容忍得很,還用幾近嬌嗲的嗓音回應:「你好霸道!」
  「還有更霸道的事你沒嘗過。」
  「什麼?」前事立志,小臉又凝滿對新鮮事的好奇,這妮子的心思老是轉個不停,沒一刻清閒過。要說她聰明伶俐,但有時又傻呼呼的好可愛,教人在生氣之餘卻難以割舍下。
  算是造物者的神奇吧,他們相遇,而她的靈慧就在他心底植下種苗,近而生根,成功盤纏住他平靜的情海,造就他動容,也糾纏上了。
  這算不算是一種互補?
  「你還有什麼霸道事沒做,快告訴我。」司寇舞蝶發揮鍥而不捨的本領,繼續追問她不瞭解的問題。
  他忍不住含笑,將她囚困在眼光下,身軀漸漸傾身向前,兩人間的距離慢慢縮短。
  「你真想知道?」
  「是呀!」點頭如搗蒜,一點都沒感受到親暱氣氛急速迫近。
  「不後悔?」臉與臉幾乎要貼合在一塊兒。
  「快說。」
  「我想吞了你。」
  嗄!
  舞蝶愣住,下一秒鐘俏臉瞬間被火紅罩住!
  「那你……你為什麼不行動呢?你知道我……我反抗不了的嘛。」她吶吶地吐道。
  這算不算是直接的邀請,不過他知道這丫頭根本不是那種意思,他也不會乘人之危。
  「你喜歡男人對你霸王硬上弓?」
  「胡說。」臉熱得都可炸蝦子。「我才沒有那麼變態,你曲解我的意思。」
  他搖搖頭,萬分憐惜地在她額上印記一個吻,霸氣且優雅,顯示無限的珍愛。
  「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還那麼年輕,我不想這麼早就困住你,所以才會決定先給你幾年自由。」他轉而捧住她的雙頰,亢襲天在她耳畔輕訴體貼話。
  「你在為我設想。」說不感動騙人的,她的眼眶開始紅紅的。
  他又眷戀不捨的親啄她的紅唇,一次、一次、再一次。「讓你多玩兩年,享受青春,要知道一旦名分定下,我會品嚐我專屬的權利,不過隨之來的愛情結晶也會困住你,到那時候你不可能跟現在一樣,日子過得如此恣意、瀟灑。」
  「你把話說得好白喔。」她好忸怩。
  亢襲天忍不住深深歎息。「我不習慣曖昧不明,還有,你到底有沒有認清我和你之間的關係。」
  「從敵人進階為朋友嘍。」
  「朋友?」他臉都綠了,在他說了這麼多之後,居然還是這種答案。「這是你的看法。」
  「我不討厭你,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
  「一點點?」』他語帶恐嚇。
  「不!好多、好多。」
  他滿意的點頭,突然上床坐在她身邊,不由分說摟著她一起倒在軟褥上躺著。
  「你……你做什麼?」她一顫,心臟宛如小鹿般的怦怦亂跳,紊亂得無法呼吸。他想做什麼?該不會……可是他前一秒鐘才說不急於一時的。
  「睡一下。」他替兩人蓋好被子。
  「就這樣?」
  「我是不反對做別的事。」俊臉難得帶著邪惡傾近,駭了她一大跳!
  「不!這樣好,這樣就好了。」直挺挺地躺在他身側,不敢妄動,都快成殭屍了。
  大掌一攬,他把她送進懷裡,身與身是無比契合。即使說舞蝶仍覺得有些有不妥、有些害臊,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卻漸漸的安心下來。有這麼一對堅毅的羽翼緊緊護著她,那還怕什麼呢,似乎一切的困難都已經構不成問題——問題,對呀,她怎麼又忘了自己還有一堆事情得去解決呢,失蹤的爹地、懸疑的雲空、怪怪的子健哥……
  「別再胡思亂想了。」含著無限保證與柔情的低磁嗓音驀地蕩進她的耳膜裡,阻止成堆的心煩賁起。
  小臉一抬,帶著訝異,亢襲天居然看穿她的心思。
  他緊緊將她納進胸懷中,鄭重、沉肅的宣告:「我保證,很快會給你一個完美的結局。現在,你,只管安心睡覺。」
  奇妙地,滿腔的心煩宣告褪退,不安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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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07: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躲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司寇舞蝶真的是被滿腦子的問號給攪得一團混亂。即使目前的情況可以很確定的講,她和亢襲天改善了關係,但,僅止於改善關係這一項嗎?
  想想又有點不太對勁,因為好像又滲入了些許戀愛成分在裡頭,戀愛……一句熟悉卻又懵懂的文字,怎地無法加諸在自己身上。因為她和亢襲天既沒有花前月下卿卿暱語,也沒有在海濤互訴情衷,連認識都是出自於彼此特殊的身份,和對彼此心性上的測試,雖然有過接吻……
  思及此,小手不自禁地撫上被他的氣息印過的紅唇,好啦,好啦,算是有過肌膚的接觸了,也不否認對他感覺不錯,但這就是愛情嗎?
  搞不清楚少女懷春應該有的反應和態度,而目前的情境是脫離了她所能理解的範圍外,這樣的相處能稱之為戀愛嗎?即使是,卻顯得好詭異喔。
  更重要的是,亢襲天是個已有女朋友的男人,那個怪怪商覺兒?一個會把男朋友往別的女人身上推的傻子……
  哎呀,不對,不對,舞蝶抱著腦袋直晃著。到底誰呆?誰蠢?定論可還沒有出來,搞不好她才是被欺騙的一方,畢竟她現在仍是處於糊里糊塗的莫名狀態。
  忍不住長歎一聲,這算不算是無病呻吟的一種,在這種非常時刻淨想這些毫無意義的風花雪月,完全忘了她肩上還有許多艱巨的工作得完成——想到工作,不得不轉移到她目前的戰績上頭去,知道至今得分是多少嗎?答案是——大鴨蛋。
  丟臉哪!
  一事無成。
  就在舞蝶滿心頹喪、沉溺在自設的煩惱中時,門板被悄然推開來,司寇舞蝶懶洋洋地側首望去,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張憔悴不堪的可憐臉蛋。
  司寇舞蝶一驚!嚇都嚇醒了。
  商覺兒,她那張動人的嬌顏此時正噙著汪汪淚水,帶著勾魂懾魄的淒美幽然踱進司寇舞蝶的房間中,她似乎悲傷過度,嬌弱的身子顯得氣虛,每個步伐都顯得搖搖欲墜。
  「覺兒,你怎麼啦?快坐下,快,快點。」她喊,因為傷勢,舞蝶無法起身扶她一把,只能焦急的直嚷要她趕緊坐下,見她神色疲憊,似乎遭受重大打擊的慘狀,司寇舞蝶心驚肉跳的。
  完了,完了,一定是因為昨天的事。昨天因為她受著傷,體力不支,所以覺兒不敢口出惡語,只好先做大方,若無其事地把亢襲天「借」給了她。今兒個知道她精神恢復點,悶在心裡的話終於忍不住得以宣洩了,所以現在來跟她攤牌。
  全是她的錯,所以就算被罵、被怨,也只能摸摸鼻子乖乖接受,沒資格反駁。扛著罪業,舞蝶靜靜等待她開口罵人,但覺兒卻只是猛掉眼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舞蝶被她哭得方寸大亂。
  「覺兒,你別再哭了,哭也解決不了問題,把話說出來會好過些。」在勸人家的同時,自己卻像只待宰的羔羊,等著被人烹煮。
  覺兒淚眼一抬,淚水卻是流得更急,無法言事以對。舞蝶看著看著,心都揪在一塊兒了。
  「好、沒關係,你慢慢哭,等你哭好了,我們再談。」
  「我是不是很沒用?」終於,商覺兒吐出聲若蚊蚋的哽咽,也帶著訴不盡的苦楚。
  舞蝶不禁陪同她難過。「不要這樣想,你只不過是性子纖柔了些,脾氣溫馴了點,但這並不是壞事呀。」
  她惆悵苦笑。「但這個性子卻害人一生。」
  害人一生?有這麼慘嗎?再說有亢襲天保護她,何需擔心這麼許多。
  「你想得太嚴重啦!」
  「是嚴重。」熱燙的水液繼續在她臉龐漫開,平添更多愁。「我已經傷得他什麼都沒有,都失去了,難道還不嚴重?」
  什麼呀?
  「亢大少爺權大勢大,連黑白兩道都得忌憚他三分,誰那麼有本事可以傷他,害他失去什麼。」司寇舞蝶不解地回應。
  「我不是指亢大哥。」
  不是?
  哇!她真要昏了,她怎麼老是跟她各彈各的調。揉著額角止痛的同時她也明白不能怪人,該怪的是自己的心虛,所以每回才都弄錯了人家的話意。
  「你不是指亢大少,那麼你是指……」
  「覺兒。」忽地,從遠方傳來一道氣焰萬丈的叫喚,朗朗傳進來,磅礡的聲勢裡卻怪異地隱隱帶著某種憐惜,司寇舞蝶是聽出來了,可是當事者的反應竟是驚跳起來,臉色化為慘白。
  「他來了,他還是來了?」她不斷喃喃反覆,驚恐莫名,害怕的模樣連帶把舞蝶都給嚇得半死。
  「誰來了?」
  「不,我不能見他。」商覺兒反身就往門外跑,但來不及了,一條黑影已經氣勢如虹地擋住她的去路,獨裁的氣勢宛若唯我獨尊的君王,令人不安極了。
  恍如世界末日降臨,商覺兒呆呆地不斷後退、後退。「你怎麼可以闖進奉天苑裡,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深沉的眼眸緊緊擄獲住她,毫不放過。
  「是亢大哥放你進來的?」
  「我到哪裡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許。」
  哇,沖天的氣度,和亢大少爺不遑多讓。他是誰?舞蝶滿懷好奇,但對方只把目光鎖在商覺兒身上,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
  「你走,我不想見你。」她掙扎。
  更迅速的,他卻攫住她手臂。「但我想見你。」覺兒大驚失色,一心只想甩掉他,「你放手。」
  「跟我走。」
  司寇舞蝶津津有味地瞧著,完全不擔心現在上映的可是一出驚心動魄的擄人奇劇,反正她就是知道這個男人根本不會傷害覺兒,其他的還有什麼好擔心。
  「放心……」
  「放開!」插話的是亢襲天,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在房門口,語氣不善。「你會弄傷她的。」這句話如醍醐灌頂,劈進那略顯激動的男人耳膜裡,他旋即放開商覺兒。
  「亢大哥。」重獲自由,覺兒立即偎進亢襲天懷抱中,嬌小的身子不斷輕顫。
  「你嚇壞她了。」亢襲天不滿地指責他的魯莽,
  「覺兒。」那男人放聲調,跨步上前。
  「別過來。」她嘶嚷。「請你,請你放過我吧!」
  此話一出,那男人倏地止步,頎長的身子逸散一股狂焚的壓迫氣息,直往商覺兒的身上奔去。
  「我給你七天時間。」自信、倨傲的話語從他的齒縫進出,直搗商覺兒的心田。「你別再妄生逃走的打算,因為那只會白忙一場,牢牢記住吧,天涯海角你都逃不出我的掌握下。」驚人的宣告,訴說他不會動搖的堅決。
  司定舞蝶聽呆了,萬萬沒想到她這間房子幸運的同時站著兩個足以讓天地為之失色的偉岸男人。實在太類似了,論其手腕,還有行事風格,完全不分軒輊,這個猖狂的男人和覺兒有什麼過節?他居然對她下通牒令。
  「七天一到,我會帶你走。」男人撂下話後,不再逗留。當他一離開,覺兒強撐的氣力也整個為之潰散,腳跟一軟,差點栽倒,幸虧亢襲天扶住了她。
  「林媽,」他趕緊吩咐聞風而來的管家,將覺兒托給她。「麻煩你先帶覺兒回客房去,陪陪她。」
  「好。」林媽半扶半抱地帶著覺兒回房,只見她不斷搖頭歎息,不知呢喃些什麼。
  曲終人散,但有人仍是沉迷於方纔的劇情裡,到現在還抽身不得。
  「那個男的好帥。」司寇舞蝶喃喃說著。
  「你說什麼?」
  「這個男人真的好有型。」舞蝶陷入自己幻想下,完全沒聽出亢襲天奇怪的口吻。忽然下巴被人掬起,被拉回的眼光正對著亢襲天陰沉的臉。
  「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哈,哈哈!她眼睛沒瞎,耳朵也沒聾,更是個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實踐者,再怎麼白癡,她也不敢冒著被掐死的危險胡言亂語。
  「我說方纔那個男人真的很不錯——」在他的手伸向她脖子前,她趕緊補充道:「不過比起你來,還是相差一大截。」明亮的眼就見他緩和許多,舞蝶甚至還瞥見他的唇線居然微微勾起來——原來,原來他也是喜歡人家讚賞他的。
  「你不同了。」舞蝶不假思索地迸出這麼一句。
  「什麼意思?」他濃眉挑起,等待她的答案。
  舞蝶卻搖頭。「我不想告訴你。」
  「舞蝶。」
  他憤怒了,可她卻是更加高興。「好啦,就允許我把這秘密暫時藏在心裡嘛。」
  「舞……」
  「別這麼小器嘛。」她又使出撒嬌的利器,弄得亢襲天完全沒轍,原來女人撒嬌時竟是這般的可愛。
  無奈下,也只好容忍。
  「就僅止這一回、這一次。」他要她絕對的順從,不過他的霸道聽在舞蝶的耳朵裡卻生不起任何的不悅。
  「不下為例。」她甜甜地應允。
  「記住你的承諾。」
  「好。」亢襲天或許不自覺,他方才帶著和氣,不再那樣高高在上,拒人於千里外的表情好迷人。知道嗎?她實在好喜歡他現在的樣子,好喜歡……
  她的唇彎出了一朵笑,她成功地令亢襲天看花了眼,他——心情跟著愉悅起來。
  帶著好心情,他扶她躺下,替她蓋她被。「好了,你該休息了。」
  「等一下嘛!」她喚住他。「你還沒有告訴我呢!」
  「告訴你什麼?」
  「就是剛才那個男人的身份。」她心情緊張,俏臉甚至變得僵硬起來,連問話都小心翼翼的。「他是不是覺兒的……覺兒的……男朋友呀?」天知道她多麼期望亢襲天能夠點頭。
  「沒錯!」
  耶!她高興的直想歡呼,亢奮與欣喜又全數盪開。「那麼那個男人和覺兒出了什麼事!怎麼會弄成這樣?你快告訴我。」
  拗不過她的央求,亢襲天只好暫時拋下正事,將他們的故事告訴她。只見舞蝶聽傻了,也不得不為他們的戀愛故事而傷神……
          ☆          ☆          ☆
  再這樣下去她絕對會被列入肥豬排行榜的名冊當中。
  舞蝶看著滿桌的食物,實在力不從心。
  「我不行了哪。」她可憐兮兮地趴在桌上哀吟。
  一旁的亢襲天要笑不笑地瞅著她直瞧,口吻依舊冰涼的陳述道:「這是林媽的愛心。」
  拿「愛心」這兩字來兜她,高招呀,要是不接受林媽的好意就準備良心不安了,亢襲天好本事,拿這高帽壓得她違抗不得。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三天來不斷的食補,她真會成為大胖子的。
  這妮子瘦是有道理。
  「我餵你。」俊美的臉孔大刺刺地映現在她瞳眸內,告訴她沒有商量的餘地。
  「喂我?哦,不必麻煩你,我自己來。對了,你不是有事要忙,快去,快去,不必陪我。」先把他騙出去再說。
  他不動如山,精銳如鷹的眼睛冷冷釘住她,宣告她的算計又成一場空。
  「好啦!」只好投降嘍,不然能怎麼辦。
  亢襲天伴在她身畔坐下,靜靜凝睇她一口一口的吞嚥。這滿腦子鬼靈精怪的小妮子,只要稍微放鬆些,就淨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教人閃神不得。
  即使他對女色並不特別有心,卻不表示他身邊沒有圍繞鶯鶯燕燕,各色美女他閱賞過無數,卻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撩動他的心思,讓他正眼以對。唯獨她,慧黠至極,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以激怒他為己任、還老做些令他哭笑不得、又不得不感動的奇事。有這種女孩伴在身旁,可以預見未來不會太過寂寞。
  「把牛奶喝下。」好不容易吃完一盤,亢襲天分秒不差的又遞上飲料。
  違拗人家的好意實在大沒禮貌了;呵,這麼想是給自己面子,真正的理由是她根本沒有自主的權利。
  電話內線的紅燈突然閃爍亮起,好不容易有分心的機會,舞蝶不顧亢襲天的皺眉,用沒受傷的手抓起電話。
  「我是……什麼?」對方不曉得說了些什麼,只見她俏臉愈來愈慘白,到最後甚至整個人都僵住在原地。
  「怎麼回事?」亢襲天忙接過電話,可惜那端線路已斷。
  舞蝶又突然跳起來,脫口而出冒出一句話。「我要回雲空去。」
  「回雲空?」
  「我的包包呢?」她完全亂了分寸的跳來跳去,又急又叫的。「糟糕,我把它塞到哪兒去了?包包呢?」
  「你冷靜一點。」
  「算了,我不拿了。」舞蝶轉身就往門外沖。
  「等等。」亢襲天摟住她的腰,勾回她,小心翼翼地先檢視她的傷口有沒有問題,確定傷口沒裂後,才安撫她道:「你別急,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
  她快哭出來了。「我爹地他……我爹他失蹤了。」
  司寇班棘失蹤?「剛才那通電話是怎麼說的?」
  「子健哥叫我趕快回雲空處理。」她又跳起來。「不行,我真得回去了,你別攔我。」
  「我沒要攔你,我只是要你冷靜下來。」他捧住她的臉,輕聲的安慰她。「你先別緊張,司寇先生不是尋常人,並非那麼容易可以扳倒。」
  她望著他,還有一句話哽在喉嚨不敢說出來——湯子健要她小心亢襲天。
  對,沒錯,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她不該再去懷疑亢襲天,不過,在未獲得最新消息之前,她不能、也不敢妄動。
  「讓我先回去處理吧。」她央求。
  「我跟你一塊兒去雲空!」
  「但是……」
  「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少爺。」敲門聲乍起,開門走進的是紀諾。他同樣神色凝重,對亢襲天說道:「請你先到書房一趟。」
  他點頭,又對司寇舞蝶道:「你等等我,我馬上回來,不准你妄動。」
  「好。」她應允了他。直到亢襲天和紀諾出了房間後,她回頭又開始搜尋自己的包包。找到了,抓了幾張現金塞進口袋裡,重重吸了口氣沉澱下慌張的情緒,別慌,別慌呀。慢慢地,她步出房間,接著又成功的騙過守衛的盤問,舞蝶終於踏出了奉天苑的大門。
  望著愈來愈遠的人間天堂,她想,她會再回這裡的……會的?應該會的。
  她能篤定,但為什麼又老覺得惴惴不安呢?
  而胸臆間所凝聚的沈濃陰霾,更是逼得她直想流淚,真的好想哭喔。
  從什麼時間開始的?在不知不覺中,奉天苑的一磚一瓦竟然已經深深烙印在腦際裡,才隔離一個多鐘間,不捨就有如濤天巨浪般,強烈的洶湧而至,澎湃的狂擊她的心間,猶有甚者,那一張俊美無儔的面孔,還總是不斷在她眼前幻影出,在眷戀的同時她知道……完了,不用親眼目睹,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來,當亢襲天知道她不告而別時,一定是極端的忿怒,然後他身上將會逸散一枝枝的冷箭,扎得人哀叫不休,把一大堆人刺得個個抱頭鼠竄逃命去。
  對不起啊,守衛先生們,請你們得暫時忍耐被零下三十低溫攻襲的不仁道待遇,不過等我返回奉天苑之後,一定會好好給你們賠個罪、行個禮,在此之前就麻煩你們先代我受過了。
  外頭的影物迅捷地從車尾後消逝,計程車飛快行駛著,百味雜陳的司寇舞蝶就帶著濃濃的沉霾回到南投境內。
  當抵達市區後,她旋即下車,找到電話亭撥電話回雲空要他們派車子來接她;雲空對外的防護措施雖然比不上奉天苑來得面面俱全,但同樣也是屬於涓滴不漏的,不相干的份子根本無法越雷池一步。
  在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舞蝶找了個樹蔭躲避灼人的日頭,上頭天空陽光操爛,本該是美好的一天,但誰知最悲慘的消息卻選擇在今天降臨,弄得她完全措手不及。
  為什麼?她不明白爹地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失蹤?他從來就不是個冒失的人,依他的性子,每回在做下任何決定之前,一定會規劃好最詳細的計劃與安排,即使不能面面俱到,但至少不會出現大紕漏,就譬如把她送到奉天苑這檔子事情上,就顯示他的高明。
  她瞭解爹地的用心,因為她也打著相同的主意。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同意了爹地的建議,一腳踩進「虎穴」裡,除了想確定奉天苑是否真如外頭所傳聞的一般,其表相的正義都只是一種掩人耳目的手法,暗地裡奉天苑可是喪盡天良的——如果經過她的親身驗證後,答案並非不堪,那麼她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對奉天苑展開祈求,她冀望奉天苑能助雲空一臂之力,幫他們平和的解散雲空。爹地是各種的可能性都考慮好了;就誠如亢襲天所說的一樣,爹地並非尋常人,因為他有著智慧,也因這智慧,讓爹地在某件事情上一直不敢莽撞行事、操之過急,而這所謂的某些事是指……
  「小姐。」速度恁快,完全出乎她的預估外,一輛黑色的高級房車已然停在她面前,司機還替她開好車門準備迎接她,面對這樣迅速的辦事效率她原本該要高興的,但,她反而更加擔心。
  舞蝶忙起身,無暇再細心思忖,立即鑽進房車裡頭,車門關起,油門一踩,高級房車迅速往雲空方向疾馳而去,當真連秒鐘不浪費。
  「有沒有爹地的消息?」舞蝶一上車就忙不迭地詢問開車的司機有無最新的情報。
  「對不起,小姐,我不太清楚,麻煩你直接詢問子健少爺好嗎?」司機回答。
  舞蝶噤了口,瞥了司機一眼後也不再多語,半斂的美眸凝聚更多的沉重,她不得不暗忖地想:等一下的面對面,會不會是真相大白揭露的時刻?
  這段回家的路程一直讓她坐立不安。
  「小姐,到家了!」
  「舞蝶。」車子才剛在大門口停妥,湯子健已經立在車門替她拉開車門迎出她。
  司寇舞蝶一跨下車,同樣捉緊時間就朝向湯子健急問:「子健哥,爹地呢?」
  「你腳踝的傷勢好些沒有?」湯子健不答反問,雙眼盯著她腳踝看。
  司寇舞蝶倒抽一口氣。
  「已經痊癒了。」她真不懂?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只管她的腳傷。「子健哥,究竟發生事?你倒是快說呀!」
  他笑笑,環住她的纖腰,轉身往雲空總部大門方向而去。「你別急,先進屋裡去,我再慢慢告訴你。」
  看他氣定神閒,一副大事抵定的模樣,司寇舞蝶不得不往好方向去請。
  「是不是爹地平安無事回來了?」她問。
  「沒有。」
  「沒有?你還……」
  「別生氣,義父雖然還沒有回來,不過我已經知道他的下落。」他悠然扶著她走了階梯,口氣帶著一股穩操勝算的把握。「義父現在人很平安,只是行動上並不自由。」
  邁出去的腳步硬生生給頓住!舞蝶抬起俏臉望著他。
  「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行動不自由?」語氣開始不穩。
  湯子健雙手一攤,回應道:「這麼說吧,義父被人捉住,遭軟禁當中。」
  「軟禁?」她滿臉驚駭。「不可能,誰有本事捉住爹地?並且能夠剝奪他的行動自由?誰?」
  「你以為呢?」湯子健目光跟著沉下,緊緊瞅視她,眼眸裡還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邪氣。
  心悸了!司寇舞蝶忽覺呼吸困難。「子健哥,你幹麼用這種眼光看著我?」『
  他挑眉一笑,手指滑上她的粉頰,輕輕撫著她細緻的肌膚,過分輕柔地說著:「看你,是想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怎麼猜的?」
  湯子健的溫柔卻教舞蝶打從骨髓裡散出透心涼來,疙瘩還隱隱地一顆顆蹦了出來。
  「你跟我打啞迷。」她退一步避開。
  「舞蝶。」湯子健不滿地輕聲一喚。
  「有話直說,我很不習慣你這種樣子,真的,非常非常的不習慣。」
  「然而你卻習慣亢襲天。」銳針狠狠刺向她。
  司寇舞蝶猛然一窒!俏臉沉硬了,直立在原地凝照對面的了,好半天都不曾再開口說話。就在湯子健也摸不著她的面無表情代表何種意義時,嬌顏竟然開始綻現一朵美麗的笑意來,那唯有戀愛中的女人才有辦法展露的風情,此時卻在舞蝶臉上顯現。
  這絕美,非但把湯子健看得心驚不已,更是暴跳如雷!
  「我不許……」沉不住氣,他驀然咆哮劈話。
  「不許什麼?」嬌容一側,她問。
  湯子健錯愕了一下,立即收回到嘴的警告,差點……他差點壞了大事。
  不禁暗呼一聲好險,深深吸口氣,該死的,他絕不能把舞蝶當成十八歲小娃娃看待,要知道她或許天真,可不笨,尤其她某些時候的作為,還會嚇壞人的精明,他不能小覷了她。
  湯子健扶著她往大廳方向邁步而去,口氣恢復了平穩。「我不許你因為亢襲天而忘了雲空、忘了義父,還替自己招來危險,那太不智了。」
  本以為剛才可以逼迫湯子健顯現真正的心意,沒想到他倒反而留下一團迷離的網。
  「我像是那種見色而捨忘親情的不孝女嗎?」她花俏地反問。
  「我也希望你不是。」他曖昧不明地回答她,還道:「因為如果他割捨不下,那麼乾爹的性命就危險了。」
  「你是說……爹地是亢襲天捉走的。」在湯子健的暗示下,舞蝶原本明朗的心緒漸漸變得混濁。
  「義父是在前往白家的路途上失蹤的,亢襲天當然脫不了關係。」他吩咐傭人倒來果汁與紅酒,體貼的端一杯給她。
  「白家?」這又是哪一號人物?
  司寇舞蝶畢竟年輕識淺。湯子健淺嘗一口紅酒後又道:「白氏機構,這是一家國際知名的連鎖大企業,集團總裁白向樓和他的夫人秦若彤跟奉天苑有相當的交情,義父截獲情報,知道奉天苑想利用白家的財勢來作為非法洗錢的後盾,為了阻止這件事的發生,義父決定親自出馬走一趟白家,想要偷拿出那一塊可以證明奉天苑從事不法勾當的電腦磁片,誰知道人還沒到,就失了蹤影。」
  「所以你判斷爹地的失蹤和亢襲天脫離不了關係。」喃喃念著。
  「除非你有更好的解釋。」
  她六神無主的扭絞指頭。
  「舞蝶,你先別急,我不是告訴過你乾爹現在並沒有生命上的危險。」湯子健放下酒杯,來到沙發前蹲下,安慰著她。「來,你先告訴我,亢襲天對你突然返回雲空有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我是偷偷逃出來的。」這是真話。
  他不死心地繼續追問:「那麼你在奉天苑的這段時間裡頭,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湯子健顯得有些焦急,上回派臥在奉天苑的內線成功取得奉天苑潛入奇月的臥底名單,讓奉天苑的努力功虧一簣後,那名內線居然就無聲無息的消失,完全聯絡不上。「呃,你應該能瞭解的吧,任何的蛛線馬跡都可能是救出乾爹的重要線索。」
  「奉天苑這陣子都很平靜,不曾發生事端過。」舞蝶不自覺地隱瞞有人在奉天苑裡興風作浪的要聞,在這重要時刻,她是孤注一擲的選擇相信亢襲天這一方,而這賭注會錯押嗎?希望上天不要把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裡。
  「這就奇怪了?」湯子健套不出消息,臉色明顯斂肅下來,神色閃爍不定的,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
  舞蝶忽然蹦起來!「先不管奉天苑,此時最要緊的是救出我爹地,我去白家一趟。」
  「不行,舞蝶。」湯子健伸手抓她,舞蝶俐落閃過,好險,要是被他弄到傷口,不穿幫才怪。「現在不是時候。」
  「但拖得愈久,爹地的處境會更加危險。」
  「你聽我說,我已經擬好計劃了,後天,白家有一場男女主人結婚週年的化裝舞會,就利用這個機會,進入白家,才不會引人生疑。」
  「好,就後天,後天我們一塊兒去查探究竟。」
  沒想到湯子健卻搖頭。「不!就我一個人去,你乖乖留在家裡。
  「這怎麼可以。」她反對。
  湯子健的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措不及防下,舞蝶只得咬牙承受住,還好他的力道並不重,更虧她的衣裳巧妙地遮掩住她的傷勢,湯子健並未發覺。
  「舞蝶,聽話。」勸阻的嗓音帶著堅毅的命令。
  她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
  「答應我。」湯子健咄咄逼人。
  「好,我聽你的,可是你得保證一定救出爹地。」爭執沒用,那她暫時退讓。
  湯子健如釋重負的舒展笑顏,寵溺地拍拍她的粉頰道:「好,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證乾爹平安無事。」
  保證?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好像帶著某種威脅?
  司寇舞蝶跟著他笑了——卻是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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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4-14 10:06:0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兩天時間,司寇舞蝶先派遣覺兒故佈疑陣的進入電腦室裡晃了幾圈,輸入一些看似神秘其實無用的資料在裡頭。
  待第一步驟完成後,接下來的工作就由司寇舞蝶接手。
  她回絕覺兒想陪伴在她身旁的好意,原因是為了避免讓她捲入危險之中,舞蝶可不容許商覺兒遭遇到任何的危險,人家幫忙她已經是天大的恩澤了,沒理由讓她再受到傷害。
  然後,她就偷偷潛進電腦室旁的隱密角落中,準備伺機而動,捨棄睡眠時間守株待兔,因為夜黑風高的深夜時分一向是歹人行動的最佳時辰,她不信那人不來。
  可是三天過去了,她所拋出去的餌卻沒有釣上大魚的跡象,那位內奸先生依然杳然蹤影。
  舞蝶忍不住打了個大呵欠,揉揉愛困的眼,既失望又難過,難不成今晚又將落個徒勞無功的下場?可恨透頂,那傢伙也未免太過厲害了吧!
  誰知,就在她準備放棄之餘,有條人影一閃而過。
  「哈,來了!」昏昏欲睡的惺忪為之一掃,那消失的精力全數回籠。司寇舞蝶興奮且俐落地躲在石柱後頭仔細觀察那條人影的動態,密切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那條黑影放眼梭巡一周,確定閃過所有藍視系統後,瞬即掠過電腦室,半秒不遲疑,立刻開啟電源開關,在電腦螢幕閃出影像的同時,也開始出現一列一列的條狀密碼。
  黑衣人似絲毫不感意外,五指旋即飛快敲打著,一關一關闖進覺兒設下的密碼中。
  一道密碼破除——三秒鐘過後螢幕跑出一張豬寶寶咧嘴大笑的圖片來。
  舞蝶可以感覺到黑衣人此刻的茫然,捂著自己的小嘴,不敢笑出聲。
  但見黑衣人不死心地又繼續輸入指令。
  又一道密碼被解除——一名性感的女神朝著黑衣人大扮鬼臉。
  他還是不死心地又按著鍵盤。
  「找到了沒有?」
  銀鈴聲從他背後悄生生的響起,黑衣人倏地回頭。
  「還有時間吶,慢慢來,沒有關係。」她一邊消遣,一邊打量他。嘖,保護措施做得可真徹底,全身一下包裹得密不通風,只剩下兩條瞇瞇的小眼睛射出陰冽冽的寒光,陰鷙地閃著閃著。「再繼續找哇。」她不怕死地繼續消遣他。
  蒙面人彈起,二話不說就往門口沖。
  「別走,還沒結束耶。」舞蝶快一步攔住他,俐落的小手直往黑衣人面罩進攻,只要拉下那片遮醜的面罩,真相就大白了。
  蒙面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怎麼可能乖乖受死,當然使盡力避開舞蝶的魔爪。但奇怪的是,蒙面人對舞蝶的咄咄逼進只採閃勢,並不主動進逼,像在顧忌什麼一樣?不管了,他的奇怪是他家的事,跟她無關,舞蝶滿腦子只想攔截這個害她被人誤會的臭傢伙。
  「你跑不掉的。」
  「舞蝶。」
  突然穿進耳膜的嗓音是屬於商覺兒的,舞蝶的心頭暗喊不妙。
  「覺兒,你別過來,快走!」
  可惜晚了一點,她的小身子已經衝到門口。黑衣人見狀當然知道機不可失,第一目標就是決定把商覺兒扣來當人質,以利逃脫。看穿他毒計的司寇舞蝶當然死命攔阻。
  「覺兒,快跑。」舞蝶嘶嚷。
  「敢動就別怪槍子兒無眼。」黑衣人一開口就是狠話。
  覺兒反射性的一退,結果已經扣住板機的手指居然真的往後扳去。舞蝶來不及阻止。只來得及撲向覺兒,奮力推開她。
  「舞蝶!」尖叫的是覺兒。而她,只來得及承受灼熱的劇痛,左肩好像被人硬生生的擊掉一塊肉似的,整個被撕裂開來,疼得她無法呼吸,更慘的是還有一股汨汨熱流不斷從她體內滲出來,生命好像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掉。
  雙腿一軟,她知道自己準備和地板親吻了,但,出人意料的,她卻掉進了一雙鐵臂當中,然後整個人被橫抱起來——抱她的人,那人……那人是亢襲天,他怎麼會跑來的……好疼,過分清醒的神智讓她的神經必須攬受這種錐心的痛楚,如果能夠昏過去也許可以好上一點。
  可惜天下不從人願,大概又是另一種報應吧!
  「醫生來了。」似乎是一團糟,舞蝶也弄不清楚是誰在說話,只曉得自已被放在一張軟床上。
  「舞蝶,忍著點。」又陌生又熟悉的低沉聲語在她耳畔繞呀繞地……真是亢襲天嗎?
  「我……」她嚶嚀出聲,隨即倒抽一口氣。
  「不要說話。」亢襲天慣有的磁性嗓音已經全走了調,安慰的語意裡有著濃濃的恐懼,兩道凌厲的光束緊緊凝睇在她沾滿血跡的左手臂上,觸目驚心的紅艷色澤讓他有殺人的慾望。
  「覺……覺……」才吐氣,痛又鑽進骨髓中,迫使她住了口。
  「她沒事。」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亢襲天立即回應她。「閉上嘴,不許你再開口說話。」這妮子連受傷都還不安分。
  要不是痛得連扯動肌肉都覺得受不了,她真會哀哀一歎!看來,小麻雀這外號是跟定她了。
  不過沒讓她有多餘的反省空間,因為她的意識有愈來愈模糊的跡象。後來別人又說了些什麼,她不清楚,只感覺到有股涼意在她左肩上遊走,偶爾的清明讓她知曉是有人拿濕布巾在替她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然後應該是醫生吧,他站在床邊幫她的傷口鋪上一層藥粉、纏上綁帶,冰沁的涼意是教她舒服了許多,不過還是疼。
  「幸好子彈是削過肌膚,並未穿過骨頭。」周醫生處理完傷口,先對亢襲天報告她的傷勢情況,還替她打上一劑止痛針。
  「要不要送醫院?」他的臉色嚴厲又蒼白,周醫生是有名的神醫,而且奉天苑裡也有一流的醫療設備,亢襲天自是明白的。不過他這回卻反常的問出這句話,可見司寇舞蝶的傷勢讓他有些亂了分寸。
  周醫生掩不住他心中的驚異,襲天這孩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靜自持,二十五年來,再大的陣仗也不會見他的情緒撩動過,所以他這會兒的失控才會教他和以前大不相同!再瞧瞧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只專注在司寇舞蝶的臉孔上,這其中蘊涵著什麼意義?
  嘿嘿,明白了,老人家即使沒看過豬走路也該吃過豬肉,再怎麼遲鈍的腦子在這一刻也應該可以輕易感受到這火花所代表的涵義。
  他……對她有意。
  這孩子總算是開竅了。
  亢襲天的目光是不會、也不敢離開那張過分慘白的俏臉蛋,非得緊緊盯著才能確定她是有生命的。只要想起剛才,腦子裡的影像就有如放影機一般,不斷不斷重複她中彈時的景幕——而她身上的血,則幻化成森寒的毒針,凜冽地刺進他的心坎底,雖痛,卻遠比不上失去的恐懼,這種未曾嘗受過的情緒,他發誓這輩子絕對不讓它再發生第二回。
  「她的情況嚴不嚴重?」面部表情雖然維持一貫的峻冷,但劇降的空氣可把室內溫暖全消除覆蓋住。
  周醫生得花好一番力氣才有辦法與這劇冷對抗。
  「我想,先讓她休息,應該沒什麼事?」
  「應該?」對這不確定的答案,亢襲天逸出不滿。
  「呃……要是她今晚沒發燒的話。」周醫師潤潤喉,差點招架不住這席捲而來的狂浪。「這樣好了,我讓護士今晚全程照顧。」他不敢怠忽,這俏娃娃身份已經不同。
  「我自己照顧行了。」
  「你?」
  「就讓她安靜休息吧!」峻冷的氣息一降下,誰敢二話,周醫生當然立刻退出門外。
  「你好凶。」這男人連跟醫生說話都是以君臨天下的氣勢,跋扈得可以。因為錐心的疼痛讓她的精神顯得有些恍恍惚惚,所以不是很清楚他們方才嚼咕些什麼,不過他散發而出的氣焰,委實驚人,想忽視都沒有辦法。
  亢襲天沒有回話,只用大掌緊緊包握住她的小手,很奇妙的感覺,有種溫暖傳輸到自己手心上,慢慢流入,灌進全身細胞中。
  不知道是止痛劑的作用,還是這溫暖的氣流,傷口好像沒這麼痛了,恍惚也稍褪了點。
  她突然用沒受傷的右肩想撐起身子——
  「你在做什麼?」才晃眼,這妮子又開始不安分,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
  她無辜地瞅著他,身體因輕壓住她的雙手而無法動彈。「不能動呀?」她問。「躺好。」他再次強悍命令,額角不禁疼了起來。這丫頭似乎不能意會到他根本無法忍受她遭到傷害。之前她腳踝扭了,他心裡極不舒坦,但強行壓抑自己別在人前洩漏情緒,結果,他成功地做到了,不過招來的下場卻是:無是無刻得盯著她,以防她摔了、跌了,他頭一回明白害怕不安是個什麼滋味。而這次,目睹她在他面前差點斃命,更把他的冷靜他打入地獄底下,噬血的暴戾因子全數破繭而出,他不會輕饒傷她的人。
  司寇舞蝶臣服在亢襲天的強悍下不敢亂動身子,但眼珠子總可以轉吧,低垂的眼神不經意掃了一下自己已經綁上繃帶的傷口,這很正常。但……有點有不大對勁,怎麼蔽體的半身衣物也突然不翼而飛?只剩最貼身的小內衣遮蔽在玲貌的雙峰曲線。
  啊!怎麼這樣?
  「我的衣服?」意識到自己的裸露,她輕叫一聲,紅赧立刻撲上慘白的粉頰,染上一抹奇異的酡紅。
  都受傷了,不關心自己的傷勢嚴不嚴重,淨想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礙到傷口,被脫掉了。」亢襲天皺眉回應。
  她當然知道被脫掉,但問題正是出在這裡,她一個女孩子家在一個大男人面前袒胸裸露,這不了得。
  「怎麼行吶?」她急死了。
  「哪管得了這麼多。」治療傷口要緊,需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瞧他回答的這麼理直氣壯,而且口氣平穩極了,可見他眼前的「風光」是用視若無睹的態度來面對。
  是的,對他的君子行為,本是該大加讚賞一番,不過換個角度再想,這是否也意味出她的身材一點吸引力都沒有,才引不起血脈賁張的效果,他是這麼的「看不起」她,也就證明這男人喜愛波霸型女郎,所以才會對她毫無反應……
  算了,算了,當他沒眼光,她才不會為這種臭男人而改變,討厭……
  她在生氣,為什麼?就為一件衣裳,女人心真難捉摸,而司寇舞蝶更是其中翹楚。
  亢襲天沒心思跟小娃娃鬥氣,替她蓋上絹被,倒杯水過來。
  「吃藥。」
  「不,我討厭吃藥。」心裡悶悶的,老想跟他作對。
  「都什麼時候了,還使小性子。」
  「你怎麼跟我爹地一個模樣。」她厭惡地猛皺小臉蛋。
  「不要像幼稚的小娃娃。」
  「讓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聽話。」
  「不!」
  他突然把藥自個兒放入口中,在她的訝異表情中俯身逼近,迅即攫獲她的吻,將嘴中的藥丸哺進她嘴裡,硬逼她吞下去。
  「你……你……」她微啟櫻辱,又驚又羞地看著他,哪有人這樣餵人吃藥的。
  「閉上眼睛。」不容她囉嗦,命令又下。卻見到她那對杏眼依然直眨,乾脆用大掌覆蓋住她的眼皮,令黑暗罩頂。「聽話,睡覺。」改弦易轍,這次從他唇線中逸出的是如魔樂般的緩緩溫柔,誘惑的輕柔成功地挑動她疲累的靈魂,漸漸地,她忘了掙扎,慢慢地,她合上璨亮的雙眸——進入夢鄉。
  嬌顏雖然仍舊蒼白,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舒解開來。要知道這次的事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外,記得幾天前才見她呆蠢的直傻笑,神魂不曉得溜到哪裡玩耍去,喚也喚不回,所以也就懶得理她。而這幾天為了奇月的問題,分了心沒去特別注意這頑皮丫頭,哪裡想得到這小妮子居然自作主張玩起捉內奸的危險遊戲,不知該佩服她的勇氣,還是嘲笑她的無知。
  她實在令人傷神。
  手指不捨地描繪她無瑕的五官,輕觸比絲綢更迷人的肌膚。老實說,她不僅有張絕美鮮活的臉孔,古靈精怪的個性更是他頭一回碰著,還有那無與倫比的大膽性子,以及與他過不去的精彩對峙,種種的奇特全帶給他一種莫名的驚奇。
  原本不知這驚奇能讓他有什麼樣的轉變,卻在她受傷的此際教他迸發出一個堅決的答案——他決定把她納入羽翼下保護。
  這是二十五年來他頭一回有了保護女人的念頭,來得這般突然……不!仔細回想的話並不盡然,這絕非第一回,該說從第一次邂逅她時的排斥,就已經預告了今日的糾纏,他,注定栽在她的慧黠笑意下,抽身不得。
  這一覺睡得香甜,完全沒有病號該有的驚悸,反射性的想伸懶腰,一動,左手肌肉受到繃帶的箝制而舉不起來,才記起昨晚受傷了。
  對喔,她昨晚差點把命給玩掉了,幸虧老天信守禍害遺千年的道理,這才有驚無險的撿回一條小命。
  現在呢,可以說是平安無事了,但昨夜的驚懼依然歷歷在目,不過並不後悔,因為她為此也因禍得福地獲得一份「特別」的禮物來彌補,那就是亢天襲天對她……對……一憶及唇與唇的碰觸,司寇舞蝶的唇角不禁彎彎地抿了起來,杏眼也隨之一睜……
  喝!嚇死人,她和一對黑如子夜的眼眸對個正著,是亢襲天,他怎麼還在這裡?
  想問他,但到嘴的字句卻倏地全部滑進腹腔中,因為她在他那只犀利的黑眸中,不見冷血魔頭一貫的俊酷形象,相反的;她從那對深深的黑瞳裡,居然瞧見了關心與擔憂,她是不是病糊塗了!
  「醒了。」大掌先探向她的額頭,肌膚的接觸讓司寇舞蝶想起昨夜會發生過的親密,燥熱從體內迸出。
  「你在發燒。」亢襲天濃眉一蹙,昨晚一夜不敢合眼,親自坐鎮她身畔密切觀察她的變化,絲毫不也懈怠。專注了一個晚上,幸虧她一切如常,傷勢並沒有惡化的跡象,才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怎麼清晨一覺醒來,就又突然發燒。「我去請周醫生過來瞧瞧。」
  「不,不要。」要是被人家知道身上的熱度起源於害臊,那會難為情死的,她連忙阻止。「不用麻煩醫生了,我沒事。」
  「是嗎?」但見她那細雪般的肌膚鋪上一層淡淡的楓紅,這不是正常肌膚該有的顏色,雖是這麼說,但這嫣紅,卻有股醉人的魔力,撼動的勾人靈魂。不知不覺下,他的視線從她的身上移轉到長而翹的睫毛上,不巧,此刻的她正在輕輕眨晃出嬌憨的柔媚,又傳遞出一種引人遐思的氣流來。瞬間,亢襲天失神一愣!她這份無垢的清麗正大刺刺地朝他狂肆席捲,該死的讓他起了奪占的騷動,下腹部更起了一陣燥熱。
  「真的,反正我好多了就是。」舞蝶掙扎想起身,這動作可把亢襲天救回正常,他回過神,扶起她倚在床頭邊,暗暗吸口氣,幸好沒失態。
  「你昨晚陪了我一夜?」她仰起小臉問著。
  「怕你的傷勢變化。」強抑的後果使聲音暗啞不堪。
  舞蝶奇怪地望著他?「不是有護士?」
  囉嗦,他不放心行不行,這丫頭咄咄逼問想證明什麼?
  「你在奉天苑受的傷,我有責任。」這理由行了吧!
  舞蝶挑挑秀眉,微笑側著小臉不解了,真有那麼嚴重嗎?上回腳傷也沒見他這麼緊張過,什麼時候轉了性?而且對她的態度還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他突然扳正她的臉。
  「你在懷疑什麼?」她的表情好像他的作為有多麼不可思議。
  她呆呆地吐話。「從昨夜起,你的行為一直好奇怪。」從冷雕冰人變成慈悲善士,她有種無可適從的忐忑。
  他終於發現這丫頭有幾條神經線是呈現嚴重短路的狀態,根本搞不清楚某些事實緣生,也罷!她還那麼年輕,亢襲天也不想直接挑明。
  「總之你的腦袋瓜子別再亂七八糟轉就行了。」他下命令,要她收斂自己不經大腦的行為。
  「你在警告我別擅作主張對不對?」她小小聲地詢問。
  「我的確不喜歡你未經我許可就私自妄為。」不給她點下馬威,難保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件。
  「人家不過是想洗刷冤枉嘛。」她好委屈。
  「我不是說了是我錯怪你。」
  「話是這麼講,但誰知道你心裡有沒有疙瘩。」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受不了被他誤會的感覺。
  「你太多心了。」
  「我以為自己做得來嘛,事實上也快成功——」
  「成功踏進鬼門關。」不敢回想那令他差點魂飛魄散的一幕。
  舞蝶忽然沉默了,因他的話,他音符裡進出的指責,有怒、有氣、有怨、也有……不捨,與關懷……、「我想我知道自己的冒失,要是出了事,你對我爹地根本交代不過,一個死人又不會說話,到時候造成雙方誤會,後果可想而知,雙方一火並起來,我的罪過就大了。」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
  「知道自己衝動就行了,以後有事得找我商量。」他不疾不徐地逸出霸道。
  「找你商量?」她一時轉不過來。
  「不願意?」
  「這……」這是什麼情況,他忘了她來自敵對的團體。
  「還是說你不相信我?」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她可沒忘記他在今天以前一直都防範她。
  冷峻的臉龐突然變柔和了,拋出一股溫熱的氣流,緩緩圈住她。雖然他沒有明白道出他內心的想法,但,她就是懂他的意思。
  心裡喜孜孜的。
  「你的改變是因為我昨天的舉動。」那麼說來這次的受傷,傷得太有價值了。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
  沒關係,只要他願意信任她,喜歡擺莫測高深的姿態也可以原諒,誰教——哎!本性難移嘛。
  可是下一秒鐘,她又忽然跳起來!
  「怎麼了!」他忙按住她,這妮子,遲早會把他嚇出心臟病。
  司寇舞蝶仰著小臉,忙不迭地喋喋道:「我突然發現內奸的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昨夜來偷機密的那個人似乎是被人指使的。」尤其他不敢傷她的這一點,太值得推敲,不過,這件事,她現在還不能跟亢襲天坦白。「對了,那個蒙面人呢?」奉天苑不可能讓那個人逃走吧?
  「死了。」
  她瞪大眼睛。「什麼?死了,不會吧,你居然殺了他。」
  這丫頭的小腦袋瓜子似乎對殺戮玩意兒幻想力十足。「那種傢伙本來就該死。」
  「即使該死,你也不可以——」以暴制暴。
  「夠了,停止你的幻想,那個人是畏罪自殺,自己吞食預備好的毒藥,一命歸西,與奉天苑無關。」
  原來……俏臉這才放心地又恢復原來的慧黠美麗。「真想不到現代還有這麼寧死不屈的奇士。」
  他冷哼!「不是寧死不屈,而是生不如死,在背後操控他的那股勢力令他不得不以死作為解脫。」
  他怎麼一副瞭若指掌的態度?難不成……他已經確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你已經……」小臉又慢慢變白。
  「別再問了,反正那人的線索已斷,再想也沒有用。」他不想讓她擔心,更沒說出教她會更扼腕的慘事。原本亢襲天已經計劃好誘鱉入甕的計策,也布好局,就等待內奸的落網。誰曉得這丫頭居然和他起了相同的心思,還早先一步誘敵。雙方的各自打算,卻落了陰錯陽差的地步,白忙一場。
  叩!叩!
  有人敲門,進來的是林媽。
  「舞蝶小姐,你餓了吧,我熬了稀飯來給你吃。」林媽端來香噴噴的食物,馬上引來舞蝶腸胃咕嚕咕嚕叫。「我在裡頭加了些補血的材料,很豐富的呢!」
  「謝謝。」
  林媽坐在床畔邊,道:「來,我餵你吃。」
  「不用、不用,我自個兒來就行了。」她不習慣被當成虛弱的病貓。
  「你手不方便,跟我客氣什麼。」
  「真的不用——」
  「我來。」亢襲天強勢接過林媽手上的瓷碗,打斷一老一少的又爭又推的。
  林媽笑瞇瞇的站起身,這樣也可以啦,識相地不想當超級電燈泡,趕緊又開門出去,讓這兩個年輕人自行去解決。
  亢襲天舀起一湯匙的美味稀飯,遞到她唇邊。
  「把嘴張開。」
  她皺皺小鼻子。「我還有一隻手。」
  「張嘴。」
  「我……」
  「還是你要再嘗一次被哺食的滋味。」輕柔的旋律夾雜著令有膽戰的危險。
  他是徹底的橫行霸道到底,又教人反抗不得,小嘴只好在他的命令下微張,一口一口吞食下。
  「我再舀一碗。」
  「不了。」
  他凝起眉心。「食量跟只小貓咪沒兩樣。」又逕自決定道:「再吃一碗。」
  還是冷峻至極,但能體會他出自內心的關懷,舞蝶正襟危坐,不敢反抗,再次一口一口含下他的愛心。
  金黃芒輝從落地窗外輻照進來,光影將兩人塑成立體的雕像,沐浴在光輝下,承受著璨燦的眩麗,光華萬丈。不自覺地,四目相對、交錯,猛然地轟地一響!心中驀地散出一股貪婪,飛快將對方的身影涓滴不漏地烙印進最深的心坎裡,緊緊鎖印住。
  舞蝶只覺得好似著了魔一樣,神智全掉入迷幻中,不斷被盅惑、蠱惑,她只聽得到胸腔裡所發出的紊亂心跳聲,其餘的,週遭的人、事、物、有何變動,她渾然不覺,神智只凝固在這片夢幻裡。
  那兩片嫣紅如怒放櫻花的小嘴正誘人的微微張啟,似在招呼著蝶兒來品嚐一口,這是他早就想做卻是克制已久的神聖工作,而這次,他毫不猶疑,貪婪誘使他傾身俯下,朝她灩灩的香唇輕輕刷過。
  她一震!一臉迷濛,不知是嚇壞了還是怎地,舞蝶只是怔怔望著他。好一會兒,她粉紅的小舌尖卻又突然伸出,淘氣地舔劃過被他侵佔的地方……他的唇,是種什麼滋味?
  雖只是小動作,卻是該死的誘人,亢襲天心神一燙,呼息驀然濃濁了起來,手臂一勾,在不傷她的前提下,揉近了她,準確地對緘住她的嘴唇,再次探入她的嘴裡,這回再也壓抑不住的全心勾引她的魂魄……
  又來了,又再次的發生,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氣息,強烈地籠罩她的所有一切。她無法思考、無法行動,身與心只能隨著他的韻律而傻傻舞動……且,醉了,迷濛下,她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而這樣親密的舌齒交纏終也開始讓危險的火焰蠢蠢跳動……如果不停止……又不想停止……天!
  猛地,亢襲天突然放開了她……舞蝶整個虛軟地癱在他的臂彎下喘著大氣,身子更是熱得快爆炸開來,而他劇烈的起伏也同樣過了好半晌後才得已平復下來,慢慢歸於平靜。
  靜謐的空間就這樣瀰漫著一股親暱的溫情氣氛,這是從未享受過的甜蜜,直到舞蝶終於忍不住,才打破岑寂。
  「為什麼吻我?」心臟仍是劇烈地鼓動,紊亂的無法平歇,而他身上的味道更是大刺刺地溜在她的鼻端前心情拂繞,引得她紅光無法消褪。
  「想吻。」亢襲天回應她的問題。
  答得這麼理直氣壯,舞蝶忍不住皺起眉心。「就這樣?」
  「是這樣。」
  什麼嘛?舞蝶非常的不滿。她到底是沒有經驗的處子,對他的反應不知道該如何作出解釋,以告解自己初吻為什麼被奪走。
  叩!叩!
  又有人來敲門,無奈之下,她只好先把追根究底的衝動暫時壓制下來。
  「舞蝶。」
  這次蒞臨的換成是商覺兒。一見著她,舞蝶心頭轟然一響,所有遺忘掉的事實全數回了籠。
  完了,糟了,她怎麼可以忘掉這麼重要的一件事,亢襲天是商覺兒的男朋友耶,而他卻跟覺兒的男友做了「苟且」的醜事。這下死定了。
  「覺……覺兒……」舞蝶舌頭好像被貓咬掉似地,覺了半天就是無法成言,眼看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舞蝶以為自己快要暈倒了。
  「你好些了吧?」站定後,覺兒溫柔地詢問。
  「我……好……」心虛讓她搭不上話,幸虧覺兒以為她是受傷的緣故,才未看出端倪。
  「周伯伯說最好讓你多休息,所以我昨晚不敢進房來打擾你,就在門外等了一夜。」
  「現在天亮了耶。」她不敢相信地嚷聲。這下子雷公真要劈死她了,亢襲天昨晚一整夜都待在這房間的事,門外的商覺兒全瞧進了眼裡。
  完了,她怎麼給人家交代。
  「對不起,遲到現在才來跟你道謝。」覺兒滿懷歉意。
  道謝?謝什麼?謝她搶走她的男朋友?
  「看到你平安無事,我放心多了,天曉得我昨天擔心得要死。」覺兒側首向著一旁不語的亢襲天,體貼地不敢繼續耽誤人家。「亢大哥,我出去了,舞蝶就交給你,麻煩你照顧她。」
  舞蝶愣愣地傻看她身影走出門口,消失在門扉外。有這種事嗎?把男朋友往別的女孩身上推?
  她是病糊塗了,還是這全為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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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05: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奇月那條線突然被人踩斷了。」一早,紀諾神情凝重地由奉天苑的高雄分社匆匆北上,直奔台北總部。一入書房,立即對亢襲天報告這教人吃驚的壞消息。這樁讓他們花費半年心思,從最初的掌握線索、到安排臥底,乃至於動用奉天苑一切資源的案子,就在環節打通、資料搜集齊全,眼看即將收網之際,居然在這麼重要一刻功虧一簣,難怪連亢襲天最倚重的左右手都慌了。
  驚聞消息,亢襲天的言行舉止並未失態,但霍然張狂出的疏冷仍然說明他的極度不悅。
  「為什麼會犯這種致命錯誤?」沒有理由,若要出事,早該發生,不該延宕到今日。
  「事情發生相當突然,根本來不及預防。在一夕之間,奇月居然掌握了我們派去的臥底名單,準備大舉圍剿,幸虧臥底群機警,立即撤出,不過還是發生正面衝突,有兄弟受了傷。」
  「傷勢如何?」擔憂聲立出。
  「幸好沒有生命危險。」
  緊繃的頰鬢緩和許多。「查出事情原由沒?」
  「根據初步的判斷,有相當大的可能性,名單是由奉天苑總部走漏出去的。」紀諾直言不諱,完全不與粉飾修詞那一套,也正因為主事者的心性他太過明白,謅媚與阿諛只會落個受辱的下場。
  「從奉天苑總部洩漏出?」亢襲天更陰沉了。
  「是的。」
  「換句話說,總部裡有內奸。」是不是因為奉天苑這段日子處理事務在過得心應手,以至於削弱了該有的防範與警惕,才會出這等事。
  「雖然這種假設稍嫌大膽,但目前的證據卻是直指這個方向。」
  會是誰?亢襲天暗自思量,單是駐守奉天苑總部的人員就將近五百名,要從中揪出罪魁禍首,短期間內是不可能辦得到,然而奇月這件事卻已迫在眉捷。
  「內奸的事我會負責。」亢襲天立刻交代行事方向。「紀諾,和奇月既然已經撕破臉,正面交鋒的已屬無法避免的結果。你切記,無論花費多少人力或物力,都務必掃掉奇月這隻大垃圾,以及斬掉毒品的進口來源,有任何進展隨時向我報告。」
  「是。」紀諾退下。
  亢襲天的臉色依然沉肅至極。
  說不扼腕是騙人的,追蹤長達半年之久,耗費無數精力,本是想用不流血的方式掃除奇月這隻大毒果,沒想到卻在緊要關頭,功敗垂成,而事敗的原因還是出於奉天苑本部,實在令人難堪。
  會是誰?
  誰敢犯上奉天苑苑規中最重要的一條罪——背叛。
  亢襲天帶著思索邁出書房,走在迴廊上,才經過轉角,臆測的心思都還來不及收回,忽爾愣了住!
  司寇舞蝶,那個至今意向不明的女郎,正在離內苑機密庫房不遠處的花園前,鬼祟的來來回回,懷疑,突然如長江大浪般奔騰而來,灌進他的神經。這妮子在林媽面前、在父親面前、在覺兒面前,利用著她甜美且教人不設防的外貌,博取許多人的喜愛與信任,而她是否就是仗藉別人對她的好感而從中得取最大的利益。
  一向沒出過差錯的行動,就這麼「剛好」的在此時發生,未免太過巧合?
  「亢少爺,魂歸來兮,你快回魂吧,擋到人了嘍。」大白天的,他發什麼神經愣站在走道上?
  司寇舞蝶不解地瞪大杏眼上下打量他,這冷面修羅怪怪的,從上回爭吵,他怪異地退下台後,今日再見,怪異依然殘存,他該不會中了蠱吧?
  「亢……呃!」想再出聲的話語這回來到唇邊就連忙自動滑回腹腔中,因為她的瞳眸正接收著兩道詭譎的波芒。
  他灼灼凝睇她,盡散冰山氣息,剛硬的身體更是漫出一股奇異的肅殺狂暴,暗潮洶湧的朝她撲擊而來。
  司寇舞蝶警覺地退了幾步,再傻也知道這股厲氣是針對她而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亢襲天過分輕柔的語調帶著致命的危險,司寇舞蝶不禁又退後幾步,可是他也不放過的前進幾步。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向來精明幹練的亢大少爺此刻不止神經短路,連視覺都大有問題,事實擺得這麼明顯,他居然瞧不出她在這裡做些什麼?
  「你的眼睛還好吧!」
  話才出,她的手腕立刻迅雷不及掩耳的被人攫住,原本握在舞蝶掌心中的掃帚匡啷落地。
  「你少裝瘋賣傻。」低峭森寒的嗓音有如天地間至極的寒冰,困住她。
  「放……放手啦……疼……好疼。」她慘呼。
  「說,你到底拿走了多少機密資料?」
  「什麼資料?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啦,放手、快放手。」男人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好痛、痛死人了。
  「司寇舞蝶,別以為你是雲空人,我就拿你沒辦法。」
  「是,你有辦法,你行。我才不像你老是仗勢欺人。」司寇舞蝶拚命忍著痛楚就是不讓眼淚掉下來,還不畏強權的與之卯到底。「怎麼前些天吵架吵輸了,不甘心是不,今兒個就又另起爐灶找話題來開罵。」
  「無聊。」他怎麼忘了她的掰功一流。
  「那麼你欺負我這個弱女子就不無聊了。」一向好聽的脆鈴嗓音全然消失,她帶著粗嘎的哽咽,因為手腕處真的好痛。
  「你栽贓的本事可真是一流。」作賊的喊捉賊。
  「其實你打的主意我心明白得很,想趕我走就明說,用這種屈打成招的方式太下流了。」
  屈打成招?
  亢襲天霍地放開她,她潔白細緻的肌膚上居然泛起微青的五指紅印,他才稍稍用點力罷了,怎麼……女人簡直是水做的。
  見她嚙牙咧嘴地不斷搓揉手腕,一副錐心刺骨的痛苦模樣,這才驚覺他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想找藉口趕我走,可以,但按這種罪名在我頭上,小女子我承擔不起。」什麼嘛,說她是小偷!她哪有拿了什麼資料?
  她手腕上的紅痕控訴他的粗暴,亢襲天沒來由的心生不捨,這也讓他冷靜下來,進而發現自己的確是太躁進了,況且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這小妖精做的。
  「就算法官要判人死刑,也得拿證據來堵我嘴吧!」果然,她逮到了他的失誤,直問。見他無語,司寇舞蝶當然乘勝追擊。「沒有是不,亢大少爺,被人冤枉是很可憐的,你高高在上,當然沒受過這種窩囊氣,但你也要考慮考慮『被害人』的心情。」大大的眼瞳閃爍著水光,備受委屈。「況且出了什麼事,我到現在都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你對著我死追猛打,不嫌過分?」
  一字一句的血淚控訴、楚楚可憐的無辜嬌態,一滴一滴往他的心上敲。
  「我好委屈……」
  別中計,裝可憐一向是她慣用的伎倆,但……又無法漠視這不舒服的騷動。
  「好可憐……」
  亢襲天整個身心都被團團的陰鬱所擾亂。
  「我——」
  「抱歉!」霍地,亢襲天放下這句話。
  「你說……說什麼?」
  「是我太沖,對不起!」
  司寇舞蝶怔在當場,她的耳朵沒聽錯吧,這個男人在跟她道歉耶!
  道歉……道歉耶……
  一股熱流暖烘烘地從腳板疾速衝上腦門,緊緊包裹住她,之後他又說了什麼她全部聽不進去,像個小白癡一樣,呆呆傻笑,笑到最後連亢襲天都被她笑走了,她還愣愣地杵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休怪她會有如此的激烈反應,因為一個剛強自負的男子會跟她道歉,有種天下紅雨的驚奇;也因他的歉意,她對他的好感百分比例迅速上升。這是否意味著這個男人根本不壞嘛,想想:一個懂得反省的人能惡霸到哪裡去。
  外頭對冷面修羅的傳言該作修正了。
  她也要重新評估他才行。
          ☆          ☆          ☆
  「舞蝶、舞蝶?」
  陷入冥想中的司寇舞蝶根本沒見到她眼前有只纖細小手在左右晃動,兀自陷進神遊中。
  「舞蝶!」商覺兒只好使出生平最大的聲音嚷嚷道:「你有沒有聽見我在叫你,司寇舞蝶。」
  嗄!她差點彈起來,驚嚇地直拍胸口猛定神。「什麼?出了什麼事?覺兒,是你哪,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喊你半天了。」
  「噢,是麼?」真可笑,上回才說人家神遊太虛,才多久,同樣的情境就落在自己身上,怪難為情的。
  覺兒好奇地打量她,悅耳的音符又降成平日的溫韻調。「你想什麼那麼高興?嘴角一直掛著彎彎的笑。」
  「有嗎?」小手倉促地撫平自己不知不覺一直揚高的唇角,忙否認道:「沒什麼,可能是抽筋吧?」
  「騙我。我都瞧見、也聽見了。」覺兒不讓她有任何撒謊的機會。
  「什麼?你都看見啦?」司寇舞蝶大驚失色,反射性地辯道:「覺兒,你聽我說,我絕對沒有那種意思,你可千萬別誤會了。」糟糕,若是傷了搪瓷娃娃的心,可怎麼辦才了?
  「你能解釋得更清楚嗎?什麼叫別的意思?我又別誤會什麼?」不知是否近墨者黑,一向怕羞的覺兒居然也學會俏皮。
  倒是被慌張掩蓋住玲瓏心的司寇舞蝶,擔心得團團轉,深恐嬌弱的搪瓷娃娃被傷害,根本沒注意到她異於尋常的反應,更忘了自己這副模樣叫做不打自招。「真的,你千萬別自行演繹,亢大少爺絕對沒有那種意思。」修羅第一次對她態度好上那麼一點點,就被覺兒給撞個正著,難怪壞事不能做,才幾秒鐘工夫,報應就來。
  「舞蝶,你可以停止你的擔憂,既然擺明是事實,否認也沒用。」
  「啊!」慘了,覺兒會不會因些而想不開呀?尤其她那麼纖細的個性。
  「我知道亢大哥真是誤會你了。」
  「啥?」她在說什麼?
  「亢大哥的確是太衝動了點,不該冒失失地把罪過往你身上去。」
  直到此刻,司寇舞蝶才發現兩人正在雞同鴨講。
  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有一點點的失望。
  矛盾呵!
  司寇舞蝶試圖忽略心弦奇異的擺盪,拉回自己的玲瓏心,教自己的心放在令她莫名受辱,卻到現在都還弄不清原因的事件上。
  「覺兒,方纔我和亢大少爺的對話你全聽見了。」丟開混亂,竭力維持冷靜,就從頭來過,一步一步重新剖析。
  「不是對話,亢大哥是莫名其妙的吼你一頓,不過你不要生氣,實際上是因為亢大哥遇上了空前的挫折才會……」她把她所知道的內情全部道來。「這件事布線好久,卻在臨門一腳之際出了差錯,才會讓他扼腕。」
  捉毒裊,查毒販……司寇舞蝶聽完了覺兒的解釋後,壓在心中的盤石緩緩落下。這一刻,她真有一股仰天長嘯的衝動!因為實在太開心了,想想:會除暴安良的人怎麼會是壞蛋呢,她早就有預感了,來奉天苑是為了確定,如今得到最真確的答案,那擾人的渾噩與不確定全數散去。
  「就因為出了這種事,所以亢大少爺懷疑是有內奸在從中搞鬼。」舞蝶連聲音都變得輕快許多。
  「對呀……所以——」
  「所以他以為我是內奸。」沒關係,情有可原,值得原諒。
  「不過他知道自己怪錯人了。」否則他不會道歉。
  乍間,司寇舞蝶又升起另一個疑問。「覺兒,你怎麼會對這些內情瞭若指掌?」
  「我……我是恰巧經過,亢大哥才告訴我的。」事實上,她是會參與一部分的細部工作,身為電腦高手的她專門負責破解密碼,和竊取鎖在電腦中的機密文件。
  「他主動告訴你。」聽了她的解釋,心中反倒有些酸、有些悲歎,她還真是不得人緣、不得人信任,有種無語問蒼天的喟歎。
  「舞蝶。」她敏感的察覺到。
  勉強的漾出笑。「沒事、沒事。」收拾凝滯,教自己用振奮的語氣道出心中已有的計量。「事情過了就算,我也不想計較,重要的是往未來看。」她又恢復活潑生氣。「覺兒,我現在有個主意,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好哇。」看她重拾歡顏,覺兒也跟著輕鬆多了。
  「我們一起來揪出內奸。」
  「什麼?揪出內奸?」覺兒驚悸地跳起來。「這……這不好吧,有干涉亢大哥職權的疑慮,我想還是先找亢大哥商量、商量。」
  「不找他。」
  「這怎麼行。」
  「怎不行!」舞蝶努力說服她。「你想想,他身為奉天苑的主人,已經有一堆忙不完的事情得處理,你忍心看他再被這種小事給煩心嗎?算是替他攬些責任,他也能夠輕鬆點。」
  「可是……」
  「不會冒險的,而且我只要在背後支持我就行,精神贊助。」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她也不敢把冷面修羅的女伴推入危險中。
  「舞蝶——」覺兒的話被截斷。
  「就這麼決定了!」她逕自烙下答案。
  「起而立行」一向是她行動方針的最高指導原則,縱使是孤軍奮鬥亦無妨。
  雖然說人家道歉的道歉、解釋的解釋,但疙瘩還在,並未完全掃除,誰叫她仍舊是最可疑的人選。
  司寇舞蝶雙手撐著頰鬢,費心思量著……先是綜合覺兒所說的整個事件發展情況,仔細去研究分析其內容,結果真有極高的比例顯示那份臥底名單應該是從奉天苑裡,想解碼盜取並不容易。可是人家的確成功了啦,這又是一種高科技的犯罪手法,現代人的腦子果真是得很。
  只是這人的厲害卻是那麼恰巧地刺進她的痛處裡頭。
  因為她——司寇舞蝶——好巧不巧正是個電腦白癡。
  可憐哪!
  在她已經構思好的逮人計劃中,想要揪出內奸先生,電腦大戰是無法避免的最重要一環,然而悲哀的是,她對這種高科技產業的運作方式完全一竅不通,根本使不上勁。
  求學時代每一門科目都好,唯獨對這種敲敲打打的東西完全不在行。這可怎麼辦呢?空有計策,卻無法落實執行,還不是等於白搭,更慘的是,又不能求助於奉天苑,要是讓他們知曉她所打的主意,誤會她懷有企圖不打緊,若讓內奸覷破她的妙計,這下子可就完了。
  煩惱的跳起來,怎麼辦?怎麼辦?司寇舞蝶急得在房裡團團轉,頭髮都快急白了。
  「舞蝶。」乍地,從門外拂進一聲軟軟的清調,讓滿屋的煩躁得以褪退些。
  「覺兒。」她止了步。「是你呀!」
  商覺兒一臉好奇地踱進。「怎麼回事?你幹麼一直在房裡繞圈圈?」
  「因為我完了啦!」她頹喪地哀呼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頹喪地把小臉埋在屈起的雙膝間,直嚷嚷著。
  完了?
  覺兒聽她語出暗啞,又一副如喪考妣的慘狀,不禁也跟著慌了起來。
  「出事了對不對?」她顫巍巍地問。之前舞蝶堅持要私自揪出內奸,要求她一齊保密,她傻呼呼的答應,同意不加以干涉。但隨便一想也知道捉內奸豈是一件容易事,一不小心就會引起軒然大波,果真……「舞蝶,你做了什麼?」
  「沒做呀。」
  「沒做?」覺兒一愕!
  「是呀,連第一步都不能執行呢!」她喃喃悒鬱。
  聽到這句話,覺兒懸得老高的心臟才敢放下來,幸好……
  她鬆口氣。「既然沒有行動,那就不會有問題,你怎麼——」
  「錯了,問題才大咧。」舞蝶截話,嬌顏抬起,陰鬱之火也隨之迸出。
  「我不懂。」
  「你還不明白嗎?拖得愈久,情況只會對我們益發不利。」舞蝶開始語重心長地為這不利的情況作解釋。「你想想看,內奸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況下偷走名單,證明他絕不是個簡單人物,這樣的一個神秘人如果不趕快揪出來,下一步,難保他不會又故計重施,搞不好,他的目標就是亢大少的人頭。」
  人頭?「你別危言聳聽。」覺兒被嚇得毛骨悚然。
  「是不是危言聳聽你應該比我明白。」
  商覺兒知道無法否定舞蝶所說的可能性,處在敵暗我明的不利情況下,的確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那怎麼辦?我看還是通知亢大哥好了。」
  「不行不行,不可以打草驚蛇,會壞事的。」舞蝶毅然阻止。「況且你別忘記,我可是被列為第一號嫌犯,若是這件事情宣揚出去,不僅捉不到真正的犯人,連我都慘了。」
  她說的有道理。「但……你不也束手無策?」她不就為此而急得團團轉。
  「誰說我沒有辦法的?」
  「那怎麼……」既然有法子,她又何必一臉坐困愁城的無奈狀。
  她撇撇嘴,道:「我煩惱是因為我欠缺人手……啊!」舞蝶突然一震,一對亮晃晃的眼珠子直往她臉上瞧,一把抓起她的手,直問說:「覺兒,我問你,你有沒有精通電腦的朋友?」
  「精通電腦?」她遲疑了下,接著才小心翼翼地探問:「她欠缺的人手是指這?」
  「對!」
  「你找這種人做什麼?」
  「只要有電腦高手來幫我,我保證讓內奸現出原形,要不是……」她煩惱得幾乎想扯頭髮。「唉,要不是我是個電腦白癡,也不必這麼煩惱。」
  覺和眼瞳溜溜一轉,清了清喉嚨後才又問道:「舞蝶,你能不能把你的計劃先告訴我。」
  「當然可以,不過你一定要保密。」
  覺兒點頭。
  「我記得你說過,內奸是侵入奉天苑總部的電腦系統內,破解密碼後,名單才被被取走。」
  「沒錯。」覺兒為此也感到相當羞愧,因為這密碼是她所設計的,結果卻因此壞事。
  舞蝶沉浸在捉人的藍圖裡,錯失掉商覺兒的異樣情緒,逕自道出自己的計劃。「能夠闖進重重戒備的電腦室,再乘機破解密碼竊取裡面的資料,這一定是熟悉奉天苑內部運作的成員才有辦法不落痕跡的成功做到。所以我猜想,他能夠成功一次,必然會食髓知味,極有可能他會趁著亢大少爺忙於處理奇月的後續問題而認為有機可乘,再次竊取其他的機密,所以我決定來玩個守株待兔的遊戲。」舞蝶打的是心理戰。覺兒大致明白了她的用意,但也還有一點未明。「那麼你要找電腦高手的理由是?」
  「故佈疑陣。」她解釋。「我們先要製造有人在電腦室又重新輸入機密的假象引誘他——」
  覺兒了悟地接話。「而那個內奸為了想知道又有什麼秘密記錄在電腦裡,一定會再次現身。」
  「緊接著就能一網成擒。」嘴角眼看就要綻放勝利笑意,但……銀鈴聲卻又突然變得虛弱。「我是打好了如意算盤,但是少了個人幫忙我設計假象,所以計劃歸計劃,我怕會白忙一場。」
  「我可以。」覺兒忽然小小聲地道出話。
  「你說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覺兒鼓起勇氣再道一次。「讓我來吧。」
  「你行?」
  她鄭重地再點一次頭。
  「你會,哇,真的?太好了、太好了!」舞蝶握住她的手快樂的又蹦又跳,興奮極了,最困難的地方已經迎刃而解,她真的看見勝利的白鴿停在她肩膀驕傲的鳴嘀勝利奏鳴曲,她會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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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04: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千萬別以為她和亢揚伯伯是舊識,其實在早上之前,她和亢伯伯連面都沒見一次呢,比素昧平生還要素昧平生。
  會和亢伯伯一見投緣,她猜想,除了倚靠著她甜美動人的好長相、以及靈巧的好心思、和給人一種很容易打成一片的觀感外,憑藉的,應該是那種人與人之間的無形牽繫吧。
  那是一種緣分。
  而目前的情況則有點好玩,剛剛三個人才壁壘分明的分成兩派大戰一回合,現在則是齊坐一堂食用林媽做好的精緻早餐,沒辦法,民以食為天嘛。只不過冷面修羅一直不辱其名號,徹底的冷情到底,整張面皮完全見不著一絲情緒,用餐時間就聽他們一老一少盡情談笑風生,他則連呼吸聲都有省略的可能。
  就這麼一冷一熱的用完餐,亢伯伯舟車勞頓,決定先休息去,只是走回房的一路上,仍舊直嚷嚷地說著,他要有她這種貼心女兒,可是天大的福分,順道也貶低那位冷漠到底的冰雕。
  誰教他老愛擺著姥姥不疼、爺爺不愛的冷酷臉,即使帥氣得要命、俊酷得要死……想到這,璨亮的烏眸不禁又偷偷地覷瞄他一眼,然後終究得頹喪的承認,他的風采是無法漠視的。上天對他可真是寵愛有加呀,淨給他好的一切,可惜就是個性壞了些,要是他能改過的話。
  停!等等,她哪時成了大花癡啦,淨想這種有的沒有的。
  司寇舞蝶忙收回失序的理智,埋怨自己最近好像鬼迷心竅,老是犯這種毛病,不行,不行,正事要緊。
  總覺得奉天苑實在不該易人掌管,要是亢揚伯伯繼續執掌主權到底,也許不會生起這麼多風波。
  她是否該考慮找個機會直接和亢伯伯敞開談一談,不必繞著這個未知的亢襲天團團轉。
  撐著枴杖;這又不免想到那亢大少爺的奇怪行為。她手中這把鑄有造型、又輕、又實用的白色枴杖,是他拿給她的——這算什麼?關心,開玩笑,她可不必往自個臉上貼金,他這份慈悲大概是出於壓力之下吧!人在他的管轄區內受了傷,怎麼說都削了他的面子,交代不過的。
  撇撇嘴,她一步一步踏出香閣房,來到花園,本想恣意欣賞園內綻顏的各式品種花卉,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但才望去,竟瞧見一名美人坐在青蔥鬱綠旁的一張涼椅上,嬌軀輕散出縷縷悒鬱,和著身畔妍麗的淡粉花瓣,築構出一副美女坐愁圖來。
  啊!司寇舞蝶差點逸出低呼……她……不是那個……那個?
  眨眨眼,她斂下心驚後,旋即決定怎麼做。悄悄聲地,她小步小步地,朝著那名女郎所坐的方位輕步踅去。
  那日因為夜深,以致看不清楚其五官長相,只朦朧的感應到她有荏弱纖柔的體態,以及不染塵理的氣息。現在就近看個真切,赫然發現,這女孩的年齡與她相差不多,並且擁有與她有得比較的雪白肌膚,宛如玉、恍若水、剔透得令人心動,再靠近些看;她那張臉蛋細緻得一如閬苑仙葩,是美麗無瑕的,較可惜的缺點,就是她好像少了股生氣,似乎很容易受到驚嚇一般,司寇舞蝶立即將她歸類成是搪瓷娃娃那一型。
  這樣的女孩配亢襲天適合嗎?軟棉球與硬石頭。嗯?值得商榷。
  「嗨。」司寇舞蝶終於來到她身後,輕喚一聲。
  但小仙女好像在神遊太虛,對她的輕喚沒有反應。
  「你?」她花容失色的猛然回頭,盯看司寇蝶,秀顏佈滿驚恐。說實話,她這份嬌柔模樣非但不惹人生厭,反倒逼出人人有之的呵護欲來。
  「我嚇到你啦。」司寇舞蝶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略帶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呀,我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嚇著你。
  女孩立刻把小臉垂得低低的,極怕生。「不……不是你……是我自己不好。」
  「我的長相很可怕嗎?」司寇舞蝶冷不防地冒出這麼一句。
  「什麼?」女孩一怔,仰起頭。
  奸計得逞,她果然把臉抬起來。
  「這樣才比較好講話嘛。」司寇舞蝶很滿意可以和賞心悅目的臉蛋對話,而非對著她的發漩談天。
  「我……我……」知道自己上了當,但生性羞怯的她也不知道該先說什麼好,從小到大,她的生活圈一直被嚴密保護著,一切事務有人替她安排,乍與一個精靈似的同年齡女孩相處,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聊天」。
  「你叫什麼名字?」司寇舞蝶看穿她的靦腆,乾脆執掌主控權。
  「覺兒,商覺兒。」她輕聲回道。
  「商覺兒。」她拄著枴杖繞到她正前方,俏臉蘊帶友善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覺兒,你知道我是誰嗎?」舞蝶熱切地又詢問她,慧黠的風情使商覺兒不再那樣驚惶,只餘些許羞怯。
  她不假思索的點頭。「我知道你是奉天苑的客人。」
  「那麼你也是嘍?」司寇舞蝶反射性的想弄清楚商覺兒的身份,她也不知道焦急所為何來。就她所知的奉天苑裡,除了她與林媽之外,甚少有女性客人造訪,尤其能被允許住進奉天苑的,更是前所未聞的。莫名地,有商覺兒這麼一位集年輕、美麗的女孩進駐,亢襲天怎麼允許?
  商覺兒搖了搖頭,否認舞蝶的猜測。
  「我不是奉天苑的客人。」
  此話一出,司寇舞蝶的心臟霎間漏掉了兩拍。
  「不是客人,那麼你……你是?」
  「亢大哥是我表哥。」她毫無隱瞞的說出。
  表哥、表妹、愛情小說最佳的配對人選——這是司寇舞蝶聞言後的第一反應。
  然後莫名的惶悸又忽然直衝她腦門,灰暗的情緒倏地也往她的身子罩下。
  「原來……」她喃喃反覆,挫敗的心緒使她精力全散,提不起一點勁。
  「怎麼啦?」眼前的嬌俏女怎麼突然變成一顆洩了氣的球。
  「沒事、沒事。」舞蝶揮揮手,急欲甩掉洶湧而上的不踏實感,她討厭自己這不該的忐忐忑忑。
  「可是你……」
  「可能中暑了吧!」她隨意搪塞了個理由。
  「中暑?」這話可把覺兒嚇慘了,忙用小手直替她扇風。「要不要緊,頭昏嗎?快坐下,我替你倒杯冰水去。」
  「不用了。」她趕忙拉住她,這才發現覺兒有副好心腸,聲音更是悶悶的。「亢襲天有你這麼一位情人,算是他前世修來的好福氣。」
  「情……情人?」什麼意思呀?商覺兒迷糊的咀嚼由她口中逸出的這段話,完全不解其意。
  她的笑意更落寞,自顧自的陷入泥沼中,完全不見商覺兒的莫名其妙。
  「跟他交往還好吧?」
  「什麼?」
  舞蝶忽然仰起臉蛋,捉住她的手,帶著焦急又說:「請恕我多嘴,你要是和亢襲天那個男人交往,有些細節你自個兒可要注意呀!」
  「我不明白?」她一臉茫然,和亢大哥相處,得注意什麼?
  她就知道搪瓷娃娃不懂防範人心。
  「你難道不覺得他過於冷情?」好吧,就由她來當一次咨詢專家。
  「不會呀!」
  不會?這麼說來亢襲天一定沒對她有過不近人情的毛病。合該是的,前些日子她不才親眼瞧見亢襲天對她溫柔以待,不過本性難移,像她這種嬌柔的小白兔,怎能堪受得住霸君的折騰。
  「覺兒,要和那種獨裁又霸道的男人交往,最起碼要能掌握住他的心理,這樣才不會吃虧。」
  覺兒柔柔一笑,不以為然。「你多慮了,其實亢大哥是很好溝通的人,並不需要費心去猜他的心思。」
  聞言,司寇舞蝶差點暈倒。天呀,她現在說的對象和她所認識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
  「覺兒,我指的是亢襲天。」
  「是他呀!」見舞蝶一會兒嗔、一會兒惱、一會兒又焦躁不安,活靈活現的表情變化看在商覺兒眼中,除了深覺好玩外,對司寇舞蝶完全沒了戒懼。「司寇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亢大哥什麼啦?」她膽子愈來愈大。
  「誤會?」她手一擺,重重一哼。「我才沒有誤會他咧。」她終於掌握到了更重要的訊息,原來亢襲天是個雙面人,在某些人面前做一套戲、在某些人面前又是做另一套戲,這男人深沉得教人難以捉摸。
  「覺兒,容我再囉嗦一句,感情別糊里糊塗,先要好好看清楚亢襲天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值不值得去愛。」
  「司寇小姐。」她開始覺得哭笑不得,更是驚覺到伶俐的司寇小姐似乎掉入某種泥沼中,而且設陷自困。
  「對不起、對不起。」司寇舞蝶忽一愕,隨即氣餒的攏攏被風拂亂的發,她好像太逾越了,而且捫心自問,她說這些話出自何因?純粹是提醒她,又或者……「不好意思,我真是太多嘴了,麻煩你把我先前的胡言亂語通通刪除掉,當我沒說過。」答案是她存心不良。
  「別這麼說嘛,我知道你是出於一片好心,我還是要謝謝你。」商覺兒綻露感激的笑意。
  「但結果反倒是造成你更多的因擾,沒幫到你半分。」剛才她心事忡忡,本是懷著想替她分憂的心情而來的,結果話一談,偏離了原意,不僅弄巧成拙,還製造出更多的混亂。
  「也不是沒有收穫。」商覺兒抿唇一笑,微揚的唇角蘊帶某種神秘的認定,相當耐人尋味。「我有事,不能再繼續和你聊天了,很高興認識你。」她起身。
  「那……下回再聊吧!」司寇舞蝶目送她飄然離去。
  愈看她愈像是一朵無瑕的白蓮,清雅得教人忍不住想親近她、呵護她。商覺兒,這種纖柔雅致的女孩跟亢襲天那種凜若寒霜的男人,合適嗎?
  愈看愈不對勁。
  「你又在挑撥些什麼了?」如冰的指責驀然劈過來,這回不用回頭看清面孔,也曉得是那位羅剎大人。
  「又把罪名往我頭上栽。」她沒好氣地旋過身去,對著他。為什麼?他總是認為她居心叵測,每每一開口就轟然指陳。
  「沒事別接近覺兒。」這丫頭心性鬼祟、肚子裡裝滿不安分的搞怪細胞,天曉得她會不會故意接近覺兒,進而對她造成傷害。遠遠看她倆在竊竊私語,阻止的念頭就油然而生。
  「辦不到。」自尊心被狠狠刺了下,好疼。他的警告好烈、好絕。
  兩道寒幽冰涼的射過來,司寇舞蝶咬著牙努力接招。
  「她是我朋友。」她堅決道。
  「覺兒未必認為。」
  「你錯了。」她才不要認輸。「覺兒願意把我當成至交,而且對我的意見也頗為在意,尤其是對選擇另一半的方式,她可是聽得津津有味。」
  「你倒懂得出餿主意。」他嗤之以鼻。
  「我見識廣,條條分析都是金玉良言,不叫餿主意。」不滿的反駁。雖然……好吧,好吧,自個兒承認一下。雖然至今她從不曾談過戀愛,但在加拿大的日子,週遭朋友幾乎個個都有另一半相隨,從交友到熱戀,甚至有人結婚生子,所有的戀愛過程,就算她沒參與,看也能看出心得來。
  「隨便舉個例子都能吃死你。」食指溜到他胸膛前戳了戳幾下,好硬,圓潤的肉都疼了,不管不管,無論如何都要讓他俯首稱臣。「亢大少,何謂交心,該念過吧,這可是男女交往的第一個步驟,而你做了多少呢?」諷刺他一下。
  俊朗的線條愈見嚴厲,他口氣不善地反問:「你的湯子健又對你做了多少?」
  呆!這關湯子健什麼事,無緣無故於嗎扯上他?
  「人家執行的可徹底。」不管了,勝利要緊。即使這種行為有點像是在賭氣。
  「你相信?」他居然朝她露出可悲的笑,繼又憐憫地半瞇起銳眼。「自以為聰明,被人騙得團團轉都還懵懂無知。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武裝起戰甲,半帶心驚,這人不會也察覺到那道仍未證實的秘密吧。「誰騙我?」
  瞧她萬分緊張,湯子健在她心中,肯定有著無法動搖的地位,所以才會追問答案。
  「你不是自認聰明,又何心要我來告你。」他譏誚回道。
  「你不說?」端詳他半天,璨眸突然掠起壞女郎的頑皮流光,狡猾的氣焰更是猖狂焚起,她決定反將一軍,不再處於挨打地位。「哈,我明白了,你在騙我,想引誘我掉進你布好的陷阱裡,因為你在害怕。」
  「你怕我跟商覺兒揭穿你的真面目,怕人家知道你的品味不良之後告訴放棄你,所以你現在兜著圈子來威脅我、警告我,對不對?」
  「你胡說八道的本事挺厲害的。」
  「相較於你,我自歎不如啊!」
  「不知好歹的東西。」
  「誰有你奸詐。」
  「司寇——」霍地,亢襲天住了口。
  他在做什麼?亢襲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此時此刻的作為,他居然和這丫頭鬥起嘴來。
  他什麼時間變得這般低能?
  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被司寇舞蝶給影響到,心智開始退化。
  「沒話說了吧。」她洋洋得意,一臉驕傲。
  面對著這張驕傲的俏臉,怒焰卻消失了,因為那股既陌生又奇特的情緒再度間冉冉升起,撲熄火花,圍住沉硬的心房,進而軟化。
  又再一回,她的精靈之氣擊潰他向來的冷靜自持,驅走他慣有的冷漠。突然間,一股笑意開始在他的胸臆凝聚,他居然有爆笑出聲的衝動,在笑聲噴出咽喉之前,他毅然轉過身,還是選擇迴避——要是給那丫頭親眼目睹,往後更麻煩。
  「喂,別走,我話還沒說完啦!」
  頎長的身軀根本不睬她。
  「亢襲天,你給我回來,回——呃?」舞蝶趕忙住了嘴,天呀,自己現在怎麼像個潑婦一樣,站在花園中亂吼亂叫的。
  嘖,難看死了,丟臉丟到家了。
  都怪這個男人害她變了臉,全是這個男人惹的禍。
  都是他!
  在雲空總部的一隅,這處被高科技防護措施所緊刻閉住的地方,有兩個男人正在隱隱密謀,為那脫了軌的計劃尋求補救的機會。
  「事情的發展相當不對勁。」湯子健的眸光不斷閃爍,精明之餘又帶著恐怖的算計,斯文的面孔更透露出一股兇惡。
  「湯先生的意思是?」葉繼上前一步,準備聆聽湯子健的細說。
  「舞蝶並不笨,她執意留在奉天苑絕非單純的只為找亢襲天的弱點。」
  「那麼說來舞蝶小姐也是另有計劃的。」葉繼一驚!「湯先生,舞蝶小姐會不會……」
  「在懷疑我。」
  葉繼點頭。
  湯子健厲色泛上。「我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葉繼慚愧地道:「都怪我無能,要是那次能『請』出舞蝶小姐的話,主導權就落在我們手中了。」
  「追究也沒用,眼前最要緊的工作,不能再繼續處於挨打地位。」
  「湯先生有了對策。」
  眼瞳裡那兩簇詭異的寒光掠得更急。「必須剝離這兩個人的關係。」撂下此話,湯子健立即附在葉繼耳旁說了幾句,後又交代。「盡速完成。」
  湯子健猙獰一笑。「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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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04: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輸了一招,這回真的敗給他了。
  正在收拾包袱準備逃之夭夭的司寇舞蝶猛地一驚!停滯了所有的收拾動作。
  唉呀呀,她做什麼,怎麼那麼呆哪,差點就中了亢襲天的激將詭計。
  剛才真是被亢襲天那傢伙給嚇傻了,以至於腦袋瓜子亂成一團,無法正常運轉,更在一時間忘了身負的重任,差點落荒而逃。要知道這回不顧一切的前來奉天苑,是為了評估亢襲天那男人心臟的,這是多麼重要的一件工作,她怎麼可以在頭緒都尚未理出來之前,就夾著尾巴宣佈投降,離開這裡呢?
  不成!不成!她司寇舞蝶可不是不禁嚇的嬌弱娃娃。
  而且她開始懷疑那個寡情的男人其實是故意嚇唬她的,想想;他怎麼可能會對女人傾心呢,井且選擇她下手?太不合邏輯了。
  可,雖是這麼想,也有意忘記,但那張線條完美的臉孔卻是不聽指示地躍進她的腦際中,一瞬間,他皇攫去了她的呼吸,傳染所及,連亢襲天曾經觸摸過的腰際,穿進每一粒細胞,逼使她——
  白皙的肌膚全都通紅了起來。
  亂了,亂了,司寇舞蝶小臉使勁晃著、搖著。討厭、討厭、身與心怎麼好像中了魔咒一般,全然不受控制。
  不行,她得出去讓夏夜涼風降降熱火,穩穩心情,重新再想一個進擊方式,才是要務。
  主意拿定,俏麗的身影立即起而行。為了避免奉天苑的干涉,她施展曾經受過訓練的身手,成功的閃過幾個隱密的崗哨處,沒讓監視系統逮個正著;她會一點點的武術,這可是很多人都不曉得的秘密,也很難得隱藏到今天才派得上用場。
  東走走、西繞繞,夜晚的奉天苑居然有卿卿的蟬鳴,不遠處的池塘正中央還有噴水池,幻出七色霞光,加上盈盈襲來的荷葉香味,映著無雲的天際,與星光相互輝映,交錯流瀉出一股既清懶又平和的風情。
  一個的執掌半壁江山的黑道總堂內部竟有這種獨特的味道與感覺,迷人極了。
  那是什麼?
  司寇舞蝶步行到假山後間時忽然訝異地止步!大大的眼睛從巖隙間探過去,釘在遠方那兩條身影上。
  她一點二的視力該不會在一瞬間退化成老花吧,雖然距離有些遙遠,但她應該不會看錯對象,尤其是那條蓄滿力與美的挺拔身體,她是不可能錯認的。
  但是……但是——她怎麼會瞧見一幕匪夷所思的場景?那個不懂溫柔的亢襲天、不懂感情為何物的硬石頭,居然在幫一名女郎拭去頰鬢的淚?
  怎麼可能呢?冷面修羅怎麼會做出這等滅他威風的大怪事?但不管她用手指揉了幾遍眼睛,那女郎還是沒有消失。
  這不是幻影,不是——而且他居然……居然微低下頭在那女郎耳畔邊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那女郎破涕為笑,亢襲天的表情更見柔和了。
  沉甸甸的氣息就在女郎回眸一笑的瞬間壓住了舞蝶的胸口,逼得她喘不過氣來。原來、原來亢襲天並非她所以為的那般冷酷、毫無人性,其實他對女性也是很溫柔的。不過,也不能這麼說,亢襲天是挑人對待,他並非一視同仁,因為這男人向來對她從是不假辭色,並且使壞。
  思緒才一個閃神,眼界內的那對儷影突然消失在視線外。哪去了?司寇舞蝶連忙四處搜尋,最後只來得及瞧見他倆結伴消失在林蔭處,並肩而行的背影宛如一對情侶,感覺上好登對……
  悵然若失的感受又重重包裹住她的靈魂,突覺身子虛渺渺、心頭空蕩蕩地。
  呃!她是怎麼啦?
  司寇舞蝶驚悸地拉回失控的情緒。
  她在做什麼?她怎麼可以對亢襲天有不舒服的反應,尤其看見他對別的女人好時。
  從見面一刻起,她就巴不得亢襲天變成一個知愛、懂愛的男人?怎麼當他開始有這種「跡象。」時,她反倒覺得不開心。
  太反常、太不對勁了。
  小手倏地握緊成拳,敲敲自己神經兮兮的小腦袋瓜子,想敲掉自己莫名其妙的怪異感受。
  有點像逃離似的轉身奔出花園,這回不再跟監視系統玩躲貓貓的遊戲,理所當然給守衛逮個正著。
  隨便塞個想透氣的藉口丟給他們,司寇舞蝶這些天來第一回踏出奉天門外,深夜的世界還給人們一個靜溫的空間,卻略顯寂寞。
  她絞扭手指,獨自漫步在小徑上,走著、走著、靈魂依然是空空蕩蕩的,不定的心情虛浮飄搖……整個人陷入一團迷離的漩渦中。
  連自己走了多少路程都不明所以。
  莫名地,道路旁乍起某種奇怪的騷動。
  這不對勁的草叢搖晃聲教司寇舞蝶步履一頓,頓足聆聽這異於尋常的響聲。
  「是誰?」她所處的地方是屬於奉天苑的私人產業道路,尋常人是不會闖進來的,這條路的前方除了可以遠眺粼粼波光的淡水河外,道路四周則全是半人高的叢草,除非是有心人,否則沒外人會進人。「別裝神弄鬼,出來。」即使方才心神不定,她仍不失機警,
  不久,四條高強大馬的男人從草叢中挺直身,在暗夜中築成一道在威脅的高牆,朝司寇舞蝶一步一步跨近。
  「你們是奉天苑的人?」司寇舞蝶警戒地盯著他們,音律力持平穩。
  四個人一語不發,面無表情的一步一步傾近,終將她團團圍住。
  「不對,你們不是奉天苑的成員。」奉天苑人沒必要裝神弄鬼,
  「小姐,請跟我們走吧,」四個大漢中,有一個開了口,態度並不惡劣。
  「跟你們到哪去?」
  「到了目的地,你就曉得了。」
  「廢話。」當然到了就知道了。
  「小姐,請吧。」他態度恭謹。
  「嘿,嘿,我一定要去?」她知道這四個傢伙不好打發。
  「請。」
  「好吧。」她笑意盈盈,一副很好商量的嬌模樣。四人中其中之一因為她綻露的甜蜜笑容誤認她是屈服了,以至於鬆懈了戒備。司寇舞蝶抓住這機會,俐落地從最鬆懈的一環急掠穿出,拔腿狂奔。
  「快追!」四個人見狀,飛也似的急迫。沒多久,那四個腳程疾快的大漢還是追上了她。果然不是泛泛之輩,沒兩下被包圍的情勢又重演。
  「你們知不知道這地方可是奉天苑的勢力範圍?」司寇舞蝶機靈的腦袋立即思索出辦法,喘氣警告著。要知他們如果只是一般宵小之徒,應該會懾於奉天的苑的威名,但,他們竟然回道——
  「我們知道,所以不便再逗留了。」四人一擁而上,急欲速戰速決。
  「救命!」小嘴大嚷,雙拳雙腳也沒空著,司寇舞蝶奮力抵抗四個大漢的接近,而在衝突中,她也發現有點怪異,這四名大漢並沒有傷人的意思,只有擒拿她的意念。
  只是她沒意思成為人質。
  皓拳再出,卻被人握住,司寇舞蝶使勁一抽,雙腿卻打了個拐,扭了下。
  「哎喲。」柳眉一攏,小臉瞬間慘折,司寇舞蝶腳步一個踉蹌,硬生生跌坐在地上。
  完了。
  四名大漢咧嘴一笑,這下子輕鬆多了,不必費上吹灰之力就可以帶走她。
  「別過來。」司寇舞蝶暗呼糟糕。慘了、慘了,這下子準被挾持不可。「喂,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小姐別為難我們了。」
  「再過來我可不客氣——」
  八隻魔掌哪理會她的警告,下一秒鐘就往她的手腳招呼而去。
  「哇!」
  咻地,四條宛如閃電的藏青寒光從司寇舞蝶眼前一晃而過,在來不及判斷發生何事時,緊接著四聲高低不同的哀嚎聲調就響徹雲霄,再下一瞬間,那四名魁梧大漢就變成了衰尾小狗,狂嚷的同時也就拋下挾持司寇舞蝶的念頭,有志一同的毅然退去。
  這些人雖受了傷,但進退行徑有條有理,分明是受過嚴苛訓練的人才能有的快速反應。
  亢襲天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們直到消失,才又移往坐在地上的司寇舞蝶身上。
  他怎麼來了?司寇舞蝶癱坐在地上,小手撫著疼痛的腳踝,沒敢講半句話。
  「你回台灣才多久時間,就到處興風作浪。」亢襲天一出聲就是冷聲指陳。
  「什麼?你說我興風作浪?」司寇舞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話,
  他居然在指責她。
  亢襲天冷笑。「不然人家怎麼會找你尋仇。」
  「我怎麼知道。」司寇舞蝶無辜得要命,她心煩出來走走,就已經夠嘔的了,哪裡知道還會碰上四個煞星。她沒怪他保全設施太差就已經夠寬宏大量的哩,沒理由還得受他的消遣之氣。「我才覺得奇怪呢!仍然怎麼會這麼厲害?知道我有危險,剛好找到這裡來的?」她隱喻他是否也是只黃鼠狼。
  「路過。」亢襲天不為所動。
  「是送女朋友吧?」她口氣忍不住更惡劣。
  亢襲天瞳孔一縮。
  「你在哪裡看見的?」他在奉天苑和覺兒說話的情況竟都落入她眼中。
  「反正就是瞧見了,你想瞞也來不及。」她睨著他。「幹麼,男未婚,交女朋友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死罪,你何必這麼緊張。」小手不禁撫著作痛的腳踝。
  「奉天苑最忌諱嚼舌根。」
  標準的作賊心虛。
  「怕我傳出去。」她忍住痛,扯出抹邪惡的笑。「那好,你介紹那位漂亮小姐給我認識,我幫你評鑒,看看她適不適合你。」
  亢襲天轉身就走。
  「喂,你就這麼走人啦,喂?」
  他連頭都不回。
  「我怎麼辦?」
  亢襲天冷哼,這妮子心念不善,一肚子壞水。
  「你腿斷了嗎?」他撂下風涼話,無意在馬路上和她胡扯,這妮子實在聒噪。
  「很痛耶。」她愈喊,他卻愈走愈遠。「我在腳踝扭到了,根本不能走,喂,你回來、喂!」但任憑她扯著嗓門又吼又叫,他的身影仍舊消失在彼端。
  可惡,居然把她丟在這裡,不睬她。
  她怎麼這麼倒楣啊,得跟這個冷面修羅打交道。
  好可憐、好想哭,她怎麼這麼倒楣。
  算了,不需要他的幫忙,她就不相信自己不行。
  忍著痛,用手撐起身子,但還來不及站穩,劇痛又侵襲她的全身細胞。結果又無力的跌倒在地上。
  司寇舞蝶凝聚在眼眶裡的水終於滾下來……
  貝齒輕咬著下唇,手背拭去淚。一次不行就再一次,她——
  咦,奇怪?頭頂怎麼罩上一抹陰影?小臉才抬起,竟和那張鐫雕出的俊美臉孔對個正著,還來不及開口,整個身子就騰空而起;他橫抱起她。
  罵她是麻雀,司寇舞蝶不服極了,想回嘴,但一對上他警告的眼神,唯恐他又丟下她,也只能鼓著腮幫子,硬生生吞下反駁的話,莫可奈何地被他抱回奉天苑。
  她真是不幸哪。
  一想到昨天就又氣、又窘,並且……無奈。
  司寇舞蝶望著自己不爭氣的腳踝懊惱透頂,真是沒用,沒用極了。
  再回想起自已被亢襲天抱回寢室的一幕;雖說隔著衣料,但也有大半肌膚與他有所接觸,只是一記起那溫暖的男性氣息,透過薄薄的衣服,鑽進她的靈魂深處中,心兒就不受控制的怦怦亂跳,身子還莫名的臊熱起來,衝上腦門的火焰狂燒得令她直想尖叫……
  怎麼辦?身子好像快爆炸似的。
  快不行了啦,誰來救救她?
  一發狠,司寇舞蝶猛地用小手拚命拍打自己的左右兩頰,告誡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些個什麼東東,況且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對呀,那位看起來脾氣溫馴、外表柔美嫻淑的美麗女性,連冷面修羅見到她都立刻化成溫柔,轉瞬間變成了觀世音菩薩。要說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面前會有如此驚人的轉變,定然是因為她在他心目中佔有相當地位,沒錯,一定是的,那女孩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她的推測正確率絕對超過百分百。
  真討厭。
  然,討厭什麼?又整理不出個頭緒來,現在整個胸臆所瀰漫的,就是煩、煩、煩。
  好煩哪!
  滯間透頂,司定舞蝶用沒受傷的右腳當支撐,移下床,一蹦、一蹦的往窗戶方向跳過去。
  推開無垢的明窗,迎面拂來清晨的涼爽空氣,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清涼,順道也把心頭莫名的煩躁往後拋去。要明白,愈是想不通的道理,愈鑽研只會愈混亂,暫且丟到腦後去吧,況且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蠢事,就放自己一馬。
  而且仔細想想,她為一條儷影而傷神,為亢襲天是否有女朋友而煩惱,也實在無聊了點。
  自己真是神經、神經的。
  吁口氣,正想把自己融入甜美的晨囑中,只可惜——
  「舞蝶小姐。」才安靜三分鐘,寧和的天地就又關進了一道恭謹的敬喚聲,教她不得不放棄好不容易的安寧,回首。
  「什麼事?」來人是隸屬門房的守衛,一大早就來客居找她,出了什麼事?
  「外頭有一位湯子健先生說要見你。」
  「子健哥。」她驚呼一聲,訝異極了,他怎麼會來?
  「小姐要見他?」
  「要、要。」小腦袋直點,心裡有點急,子健哥突然造訪奉天苑找她,是不是家裡出了事?該不會是爹地……
  心一急,完全顧不得腳傷,一咬牙,就吃力地往門口方向跳去。
  「小姐,你別急,我扶你。」瞧小姐忍著痛,也非見到門口的男人不可,到底那個湯子健是舞蝶小姐的什麼人呀?
  守衛就這麼攙扶行動不便的司寇舞蝶,花費九牛二虎的力氣總算跳到奉天苑的大門口前。原本等候佳人現身的湯子健在見著司寇舞蝶的俏麗身影時是很高興的,但當仔細再瞧,入眼的卻是舞蝶的腳踝綁著白色繃帶,還得被人扶持才能吃力的跳過來,斯文的面孔霎間斂肅。
  「舞蝶。」他口氣不穩。
  「子健哥,你怎麼親自來了?」
  他連忙從守衛手中接扶住她,憂心忡忡地詢問。「你的腳是怎麼一回事?」
  她無奈道:「傷了嘛。」
  他當然知道傷了,問題是成因、原由。「怎麼傷的?」
  「怎麼傷的?」唉呀,傷腦筋,怎麼講嘛。「就是,就是……
  見她話說不明,支支吾吾的,湯子健自行演繹,以為司寇舞蝶的吞吞吐吐是因為站在人家地盤上,因而有所顧忌,不敢直言。
  他覷了覷兩旁虎視眈眈的幾對眼睛,道:「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好吧。」她回蹦到侍衛跟前,央求地說著:「李大哥,我跟子健哥出去一下,等會兒就回來。」
  「這……」守衛面露難色。
  她拍拍守衛的肩,安撫他道:「你儘管放心,有問題我自己負責,還有,別去跟你們老大通報了,讓他睡個好覺,不用拿這種小事去煩他。」她可愛的請侍衛大人別多嘴,然後才在湯子健的扶持下,避開奉天苑人的監視。
  「子健哥,你還沒有告訴我,怎麼來奉天苑了?」找了個僻靜角落,司寇舞蝶忙問出疑惑。
  「擔心你呀?」
  原來……美瞳眨了眨,她笑笑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怎不?你看看你,才幾天時間,腳就傷了。」他扶她在一顆平滑的大石頭上坐下。
  「是我自己不小心,爬樓梯扭到了。」她不想說昨天有人要挾她的怪事。
  「爬樓梯扭到?」他疑惑地看著她,目光灼灼逼人。「就這樣?」
  在他凌厲的注視下,想逃避並不容易,支支吾吾半天,她只好說了。
  「對啦,我是少說了一樣……」小臉突然紅通通,聲音愈說愈細。「我還摔了小屁股。」
  湯子健提上的情緒就這樣硬生生被她當頭鏟掉,害得他沒好氣地翻白眼。
  「你……」他搖頭,肩都垂了。「舞蝶,你真沒騙我?」
  「我怎麼會騙子健哥嘛,況且我也不可能傻得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是不?」
  她繼續四兩撥千金的不讓他追問腳傷之事。
  他瞅著她好半天,最後才吁口氣,也不再執意。
  「好,不談腳傷,子健哥問你,來奉天苑這段日子,亢襲天那小子沒對你有任何不善的舉動吧?」炯炯眸光有抹奇異的閃動,洩漏他的問題可是另含別種玄機。
  「他敢嗎?」秀眉微挑。「尤其我身後有雲空這樣強而有力的靠山,諒他也沒這麼大膽子。」
  「但我還是不放心。」湯子健開始道明此行的最終目的,苦口婆心地重複他不變的論調。「跟我回去吧,留你一個人待在奉天苑裡,要是出了事,沒有人來得及伸出援手救你出去。」
  「不會遇上這種情況的。」
  「沒人敢保證。」
  「可是……」黑黑的瞳眸凝聚堅定,透露她也是堅持己見。「我還一事無成呢。」
  「舞蝶……」
  「聽我說。」她打斷他的喋喋不休。「我們好不容易才有這機會可以深入奉天苑的內部,這時候正是揪出他們狐狸尾巴的最佳時機,沒理由放棄。」
  「我不敢這麼樂觀,亢襲天不是普通人,對你的來到必然有所警覺,他不會傻得不加以防範,任由你去抓到他的把柄。」他又拿話堵她。
  「子健哥,你就相信我嘛。」見湯子健如此堅持,司寇舞蝶不得不開始使出孩提時候賴著他要求的蠻纏小手段,硬逼他收回堅持。
  「你……」
  「好啦,好啦,就讓我試試嘛……」
  湯子健被她磨得沒辦法,只好又退一步。雙手捧起她美麗的臉孔,凝視她的皮膚神情認真且情深。「不過你得記住,一有危險的徵兆,就要馬上離開奉天苑,這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
  「沒問題。」
  「更要記得隨時跟我保持聯絡。」
  「聽你的。」
  他仍是不捨,壓抑的情感全數流瀉出,手掌滑上她的秀髮,輕撫著,湯子健並不隱藏自己對她的愛慕心。
  「要小心一點。」他不放心的一再重複。
  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湯子健見無力挽回,這才萬分不捨的轉身,走幾步,卻又回頭,再走凡步。
  又再次展現他的擔憂與不捨,好像在演十八相送……
  怎麼從來不知道子健哥是這麼婆婆媽媽的男人,囉哩囉嗦個沒完——噢,也許這麼想,對不起人家的關懷之心,但她真有消受不起的負擔感受。
  那條頎長的身形總算消失在盡頭處,舞蝶吁口氣,轉過身,差點撞進一座高大偉岸的懷裡。
  「怎麼是你?」司寇舞蝶輕吁一聲,退了好幾步,呆呆地仰望不應該出現的人。真是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守衛終究是不肯放過任何細微。
  「那是湯子健。」亢襲天冷情的掉回目光,落在那張俏臉上。
  「是與不是你比我更清楚。」舞蝶討厭他問話的態度,他幹麼每次都對她不假辭色,她又沒有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這人的火氣師出無名。「奉天苑的情報網不是有最詳細的資料記載,連我這種小小小小的小角色你都有辦法掌握情報,一眼認出來,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再問我一次你明知道的東西。」根本是在找碴。
  「人,也許好認,但你們腦袋裡的東西,就不好瞭解。」湯子健那男人不似他的斯文外表,骨子裡的琢磨令人費解,而這兩人挑在非常時刻見上這一面,莫非帶有玄機?再者湯子健將司寇舞蝶視為所有物,而這丫頭,是否也是同心對待?
  「你什麼意思?」司寇舞蝶插起腰、仰起小臉,對他的挑釁不滿極了。
  「我的意思是,你們存心不良。」他想那麼多做什麼,司寇舞蝶對他存有的是怎麼樣的心思,與他無關。拒絕再想!
  「胡扯,我沒有。」氣人、氣死人了,他每回都把她想得如此不堪,她真有一張壞人的臉嗎?好吧,就算她此行存心不良,可是……可是到今天為止,她都還沒有真正執行過,根本沒傷到任何人。
  雖教自己庸人自擾,但亢襲天心情依然惡劣。「湯子健走這一趟,不就為了把你們早已密謀好的詭計做有計劃的執行。」
  「又是密謀、又是計劃的,你幹麼把我們講得那麼難聽,子健哥純粹是來探望我。」她終於成了標準的茶壺。
  「探望?他可真是有心。」亢襲天冷冷一笑,充滿嘲諷。
  這是什麼口吻跟表情來著,司寇舞蝶氣煞。「沒辦法,否則我要是被人生吞活剝了,沒人替我收屍怎麼了得。」
  「既然怕,何不乾脆離開奉天苑。」
  她同樣報以冷笑回應。「我受到亢伯伯的邀請、來奉天苑作客,也背負我父親想改造雲空的心願,在這兩位長輩殷切的期盼下,我總不能在一事無成的此刻,就夾著尾臨陣脫逃吧!」別中計,要是中了他的激將之法,前功盡棄。但,他實在過分咄咄逼人。
  「娃娃說的好,目的沒有達成,怎麼走呢!好氣魄,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在激戰的漩渦中,驀然插進強而有力的高強助威調,幫了司寇舞蝶一把。
  兩人雙雙回頭。
  「亢伯父。」司寇舞蝶憑直覺推斷這名睿智的老者一定是奉天苑的上一代領導人亢揚,在毫無準備之餘,卻立刻浮上最甜膩的笑意,把才纔的紛爭甩到一邊去。「亢伯父,您好。」
  「好、好。」亢楊笑瞇瞇地對著天使容顏,完全不隱藏對她的好印象。「舞蝶娃娃,你也好哇!」
  亢襲天淡漠地望著總算知返的父親,對這一老一少的和樂融融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沒理由有這樣的交情。
  「小子,舞蝶娃娃見了人都會喊一聲、問候一下,你怎麼目無尊長,看了我半天,尊口卻連開也不開。」亢揚居然還大刺刺地指責他。
  「是啊,實在太不應該了。」這兩人立刻成了同一陣線。
  「你的遊戲難道還沒結束?」亢襲天向來低沉的磁嗓終於變調,從不知父親的體內居然蘊有豐富的搞怪細胞,而且發作起來還活躍過了頭,現在他的每一個舉動……不,根本是到了每句話都是有所圖謀的。
  「什麼遊戲?」被兒子指責,亢揚老臉滿佈無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好、好。」亢揚當然瞭解兒子的心性,打馬虎眼是沒用的。無所謂,司寇舞蝶既是他所邀請來的客人,他理當要負點責任,若說客人有不適當的舉動,該下逐客令時就得要下。「那你就說吧,舞蝶娃娃給你惹上了什麼麻煩,讓你必須趕她走?」他直截了當詢問。
  她所惹起的麻煩全來自她喜愛挑戰他的權威,喜歡在他身邊團團轉,做什麼研究工作。然而除此外,他竟舉不出任何實證說明她危害了奉天苑的安危。
  她宛若一隻翩翩彩蝶,東飛飛、西繞繞,再對他不得不為的命令發了不平的阻止,若說這是容不下她的主因,未免顯得他小器、無理。只是,他沒理由讓她介入他的生命軌跡中,因為在他二十五年的歲月裡,甚至在未來人生中,他執掌自己的目標、進行自身的意念,任何人都干涉不得,也不許牽扯進來。
  而這個俏精靈,卻讓他自身的堅持開始有了擺盪的機會,即使她的干涉從未完成過,但……卻不免擔心,因為他曾經晃漾過。
  「快點,舉個例來給我聽聽呀!」亢揚表面不耐,心頭暗忖偷笑。
  「亢伯伯,別等了,亢大少爺舉不出例子來的,因為——司寇舞蝶,根本沒有惹麻煩的本事。」亢揚同意道:「舞蝶娃娃聰明伶俐,一看就知道是個明是非、講道理的好女孩。」
  「謝謝亢伯伯的誇獎。」
  這兩人一搭一唱,還配合得天衣無縫,亢襲天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對父親的瞭解根本是零。在他的認知下,父親從不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這種過分聰明的丫頭。
  「亢伯伯,您才剛下飛機,這一路很辛苦吧,要不要先進房休息一下,還是想先吃早餐?」
  懶得理啞口無言的亢襲天,她轉而對老先生巴結,而亢揚居然也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樣。
  「娃娃別忙了,看看你還存在著傷呢!」他睨了睨兒子。「你真是乖,不像某些人,一點都不顧念父子之情。」他風塵僕僕回國,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就是質詢。老子心頭很不爽。
  這老傢伙已經公然倒向敵方。
  「沒關係,我們別理不孝順的兒子。您看,林媽在招呼我們了,」被編派是他活該,而她就好好利用這機會徹底的興風作浪一下,氣死了他最好。
  「走,好久沒吃到林媽的手藝,太想念了。」
  結果,司寇舞蝶就在亢揚和林媽的扶持下,往香閣房的方向準備大快朵頤去。
  留下瞠目結舌的亢襲天。
  這是什麼樣的奇怪景象?怎麼會發生在他面前——簡直是不可思議。
  方纔激昂的心緒竟不由得緩緩沉澱而下,再升起時,卻是一股滿足的感動。
  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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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03: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為什麼要把舞蝶推進虎口?」湯子健劈頭就是尖銳的指責,就算坐在他眼前的長者是雲空幫的主事,卻也滅不了他心頭的熊熊怒焰。不該的,完全沒有道理,一向深思熟慮的智慧型舵者竟會愚蠢到這種程度,把自己的親身女兒往危險火坑送,而且還送得這般理所當然。
  「虎口?你指奉天苑?」司寇班棘捏捏鼻樑,削瘦的臉頰有更疲憊的跡象。
  「是!」湯子健強抑下怒焰,試著猜測他莫名的堅持。「舞蝶常住國外,對台灣的情況完全不瞭解,所以才敢大膽的同意伯父的計劃,但伯父您……明知現在是多事之秋,怎麼還……」
  「舞蝶她很聰明的,懂得避開危險。」司寇班棘仍是氣定神閒,這——太教人懷疑了!
  「伯父為何能夠這樣篤定?」湯子健眼神一閃,問題從齒縫中迸出。「難不成這是您和亢揚見面時所達成的交易條件。」
  他看著子健。「你是這麼判斷的?」
  「我錯了嗎?」
  「沒錯!」
  「您……」湯子健斯文的面孔青冷了幾分。「為什麼?您不該瞞我的。」
  司寇班棘耐人尋味的一笑。「孩子,你雖然跟我這麼多年,但是似乎還不太瞭解我的個性。」
  湯子健語塞,挺身直視他,就聽這叱吒江湖多年的精明人物怎麼為他的行為作解釋。
  「我問你,雲空最主要、也是唯一的對手是誰?」
  「奉天苑。」
  「那麼阻礙呢?」
  「阻礙?」湯子健頓了一下,焦灼盡退,突然又笑出聲——是釋懷的。「原來,原來您是希望舞蝶替我們把奉天苑的弱點給挖出來,近而一舉擊垮它。」
  「舞蝶會辦到的。」司寇班棘胸有成竹。
  「不過——我還是擔心。」
  司寇班刺知道他對女兒的情意,自然明白他放不下的心情。「那麼你就派人暗中保護她,不過千萬記住,找機靈點的人手,否則一旦被掀出來,會很難看的。」
  「我知道。」
  「那麼,交給你去辦,我休息去了。」
  「您慢走。」待司寇班棘的身形漸遠後,湯子健的笑意變得猙獰陰狠。「葉繼。」他喚。
  「湯先生。」
  「命令奉天苑的內線盯住司寇舞蝶和亢襲天的一舉一動,任何細節都不許放過,我要知道最完整、詳實的第一手報告。」
  「是。」
  有那麼簡單嗎?
  一向被人稱為狡狐的司寇班棘會昏暈了頭,讓自己的寶貝女兒涉險。不可能。司寇班棘的算盤絕對不會這麼撥。唯一的解釋,應該是這隻老狐狸有意謀取亢襲天的庇蔭,他想擊垮的對象是他湯子健才對吧。
  休想,這老東西的如意算盤休想撥得通,他會倒打一耙,讓司寇舞蝶向著他。
  只要讓亢襲天成為司寇舞蝶生命中最恐怖的夢……
          ☆          ☆          ☆
  好可憐,她被每個人摒除在外。雖然奉天苑的成員人人都對她客客氣氣,但她有自知之明,客氣的表象之下是提防,她不被人信任的,
  可也怨不得人,她來自敵方,況且意圖不明,處處提防她也是理所當然。所以幾天來,她連一句話也套問不出來,被關在這世外桃源的美麗屋宇內,反而成了籠中鳥。
  無聊哇,不找點線索豈非白來這一遭,何況那個千年冰雕人根本恨不得盡快把她轟出去!這怎行,她連個蛛絲馬跡都還沒摸著呢,就這麼打退堂鼓,可不成。
  「好香。」腳步不自覺的來到主屋後方的香閣房,四周瀰漫一股濃濃的香味,害她忍不住飢腸轆轆了起來。
  「是舞蝶小姐呀!「林媽露出燦爛的笑容。「快點進來,有好東西。」
  她開心地走進去,瞧見十數盤小點心正擺在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跟她的胃腸打招呼。「哇,看起來好可口的樣子。」
  「當然。」林媽挾了一塊翠花卷給她,「你先嘗嘗。」
  她不客氣的接過塞進嘴裡。
  「怎樣?」
  「好棒的味道,還入口即化,林媽,你是怎麼辦到的?怎麼可以做出比五星級飯店的大廚師更好的味道來,教教我行不行?」
  「你想學?」林媽一臉驚訝!看她粉粉嫩嫩、備受保護的嬌俏樣。一個精靈也似的女娃娃實在無法跟柴米油鹽搭上關係。
  「是啊,做小點心是很有意思的,我自己在加拿大生活,家事都自己來。」
  原來這小女娃不是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立即又給她加上幾分印象分數。「真難得,現在的年輕女孩很少有你這樣的興趣。」
  「是嗎?我倒覺得把自己的愛心弄給最愛的人享用是一種幸福。」
  「你說得對極了。」林媽一邊回答,一邊又用別種配料重新下鍋,再次做出別種口味。
  「這桌點心是弄給誰吃的呀?」看林媽這麼謹慎小心,每個步驟細節幾乎已到吹毛求疵的地步,誰這麼大面子?
  「大少爺。」
  「那個人。」小鼻子皺了皺。「他很難搞呀,連吃頓飯,都得要您費這麼大心思。」
  「大少爺從小就只喜歡吃我做的東西,」
  「養尊處優,他不知您下廚的辛苦嘛,還這麼挑。」司寇舞蝶唾棄他。
  「話不能這麼說的,是我疼愛這孩子。」林媽無怨無悔的。」
  亢襲天真是厲害,把老老少少都馴服得全替他說話。
  黑瞳溜溜的一轉,她忽然轉移話題。「林媽,您來奉天苑多久啦?」
  「是我拉拔大少爺長大的,數數看多久時間。」
  「那麼想必林媽對亢大少爺很瞭解嘍。」
  「是沒有人比我更明白他。」很好,完成了,林媽擦了擦汗,把小點心放在餐盤上。
  「那麼這位亢家少爺的身邊是不是如同外界所傳言那般,身邊圍繞著一大群鶯鶯燕燕?」她還是把亢襲天的情色生活列為凋查的第一重點,即使之前已經問過一遍,而且她心中也打了個底,但,沒聽到最確定的答案,她還是「不放心」。
  「舞蝶小姐對大少爺的感情生活真的很感興趣嗎?」這小姑娘不斷在調查少爺的感情世界,這可有趣得緊,雖說少爺的感情生活真的很感興趣嗎?」這小姑娘不斷在調查少爺奉天苑的大小事,但她對這小姑娘實在起不了反感,有股想暢所欲言的衝動。
  「不方便說的話就別勉強,我只是好奇,奇怪奉天苑這麼大一塊地方,倒很少見到有女人出沒。」到目前為止她只瞧見過林媽一個。
  「怎麼會沒有?」開玩笑,少爺身價非凡哪。「想攀上大少爺的女人都可以列隊排到太平洋岸去了。」
  無法否認,亢襲天那張臉孔峻冷峻冷,卻是很吸引人的,林媽所說的,並不誇張。
  「那麼他是躲在哪裡夜夜笙歌的?」
  林媽突然曖昧一笑,神秘兮兮地湊近她,低問著:「舞蝶小姐,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們家大少爺啊?」
  嘎!什麼?喜歡亢襲天?有沒有搞錯。
  「是不是呀?」她還追問。
  林媽的聯想力未免豐富得太過厲害,別嚇死人了。
  「嗯哼,我排得上他的尋芳名單嗎?」不過現在絕不是戳破的好時機,兜話要緊。
  「放心、放心。」林媽開情透頂,中了司寇舞蝶的迂迴計,「大少爺一向潔身自愛,沒有領袖人物的劣根性,對女人,他只有不假辭色的分,沒有通通都愛的道理。」
  現在總算確定了一件事,那男人的果然是千年冰雕,無情至極,是一顆不懂情愛為何物的臭石頭。
  見林媽笑瞇瞇地端起盤子要出門,司寇舞蝶又有心眼使上。
  「林媽,您休息吧,我替您把點心送去給亢大少爺。」她自告奮勇要代替她端去。
  「這怎麼可以,你是客人。」
  「我來吃白食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讓我幫幫忙,否則我會良心不安的。」
  「好吧!」看她這麼熱心,也不好違拗。「大少爺在內苑的練功房裡頭,你繞過前面花園後就往左邊方向直走,最末一間就是,不過你要小心,別誤闖到別的房間去,這會犯奉天苑大忌的,要是找不到路的話就問守衛,明不明白?」
  「明白。」這麼神秘,不好好去瞧清楚實在太對不起自己的好奇心了。
  「這是聚神幫的犯罪手法,手段相當厲害,從策劃到成功奪取X76手槍,全利用高科技設備作為輔助,以至於監視的兄弟才會棋差一著,讓他們脫了手。關於這一點,我們正在做最積極的追查,一個小小的聚神幫,怎麼會有如此高明的手法與人才。」
  一個男人在練功房內對拭著汗的亢襲天作最新的報告,平緩有力的語氣、不卑不亢的態度,可以推演出此人也是精明的人物。
  「你懷疑有人在背後支持?」亢襲天放下汗巾,回視他倚重的左右手。
  「沒錯,而且根據推斷,絕對不是一般小組織,肯定是大幫派。」
  「你認為是誰?」
  「雲空。」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雲空?」亢襲天喃念道名字,腦海卻浮現出司寇舞蝶那張靈黠的俏臉。「掌握到實際證據沒有?」不是他懷疑得力助手的推測能力,而是要讓人俯首認罪,也得要有實證呈現。
  手下搖頭。「對方處理的手法相當乾淨,並沒留下任何痕跡。」
  他並不意外。「這才不愧雲空之名,是不?」他諷刺地。
  「大少爺,」對講機傳訊號,傳來值班人員的執行聲。「聚神幫的李先生要見您。」
  「見我?」都不知道是要稱讚他們,還是笑他們傻,才說著,竟然就自投羅網。「帶他們進內苑來。」
  「是。」
  亢襲天回頭,對得力助手道:「一起去會會他們,我很想知道他們哪來的勇氣。」
  「我也很好奇。」
  「你們要去哪?」才走到門口,一道銀鈴聲響躍動而來。方才浮現眼前的臉龐在此刻又在大刺刺地來到他跟前,而且還是俏生生的真實身影。
  她手上端著擺放十餘道點心的餐盤,樣子很愉快。亢襲天眼看盤上點心一眼,是林媽的手藝,奇怪?她怎麼會假手這妮子送來,林媽一向是親力親為。
  「你幹麼一看到我就皺眉頭?」她長相很醜嗎?而且還醜到礙人觀瞻的地步呀,否則亢襲天幹嗎一見到她就把她當壞蟲看。
  餐盤是放下了,可是她才不走咧;見到這兩個人行色匆匆的樣子,肯定有事發生。
  「我要跟著去見習。」在他在眼神變冷漠之前,司寇舞蝶搶快一步道:「是亢伯伯邀請我來作客,所以你最好別怠慢我這個貴賓。」拿長輩來壓他。
  又是再一次的干涉,這丫頭若以為以她的身份可以在奉天苑為所欲為,那麼她要為自己的錯誤評估付出代價。
  驀然甩頭,亢襲天和手下退自踏出練功房,彩蝶當然立即跟著翩然飛舞。
  啊,連一秒鐘都不能放過,要知道任何的「事端」,可都是她評估亢襲天的好機會。
  亦步亦趨的跟著來到內苑。
  一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人在見到亢襲天時立刻起身,態度顯得有些侷促又畏縮。而站在中年男子身邊的女人——一個艷麗到有些俗氣,又讓最緊身的大紅布料包裹住婀娜體態的美艷女郎,在見到奉天苑的領袖居然是這麼年輕的帥哥時,紅灩灩的豐唇驚訝得合不攏。
  好俊的男人……她許艷麗活了二十多年都沒見過這麼俊美、帶著酷寒冷意的帥公子,而且還是人人尊敬畏怕的大幫之主呢!這一趟路來得實在太有價值了,原本她還不依老大的建議,幸好,幸好。
  「亢少爺。」聚神幫的幫主餡媚的直發笑。有高人建議他,要他好好跟奉天苑拉攏關係,因為只要和奉天苑搭上任何牽扯,往後辦事不僅方便許多,而且有奉天苑的硬招牌隨時給他當靠山,江湖人物哪個敢不買帳。「冒昧的前來拜訪,沒造成你什麼困難吧!」
  「如果你把X76手槍交出來,就沒什麼不便的。」
  「啥——」李唯牛眼暴睜!
  這是一款被全世界政府都禁止交易的武器,具有極強的殺傷力,而且被子彈射中者,除了毫無生存機會外,還會帶給中彈者極大痛楚。這種明令限制的恐怖武器如今落進這種不長進的小幫派中,後果簡直難以想像。所以亢襲天直截了當挑明了講,跟這種胡作非為的小幫派沒有迂迴的必要。
  「亢少爺,」許艷麗媚態橫生的往亢襲天傾靠過去,貓樣的細眼流盼出勾引的風情,她嗲聲嗲聲的開口道:「你是不是錯聽了什麼謠言?誤會咱們老大了。」
  好嗆鼻的胭脂味,這狐媚的女人怎麼受得住自己身上的濃烈異香,司寇舞蝶在許艷麗走近時,突然打了個噴嚏。
  活該——亢襲天的表情寫上這兩個大字。
  這簡直是天大侮辱!許艷麗橫眉豎著這個黃毛丫頭,這乳臭未乾的小女娃是誰?亢襲天暖床的女人之一嘛,這亢襲天也未太沒眼光了點吧,找這種女人暖床,不被凍死才怪。
  「亢大哥,」性感的紅唇微微歎起,盡展老大們都喜歡的風騷味。「李老大今兒個來見你,純粹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他也配!」不勞亢襲天有反應,奉天苑的成員早就嗤之以鼻的將不屑哼出。
  李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我可是誠心誠意。」
  「你唯一能表現友善的方式,就是告訴我們到底誰在背後支持聚神幫完成這次的交易。」
  「哪有什麼人。」李唯矢口否認。「要不是奉天苑勢力龐大,總攬整個黑道世界的交易,我需要低聲下氣的來跟奉天苑攀結嗎?」他見攀結之路太崎嶇了,瞬間打消原意。
  「顛倒黑白。」
  司寇舞蝶聆聽兩造對話,各有各的說辭,而真正的答案是……
  「亢大哥,你別惱、別氣。」許艷麗的甜膩又成功地挑引出眾人的雞皮疙瘩。「只要有你在我身邊,你就會慢慢地瞭解其實取消聚神幫和奉天苑全是同有一個『理念』的大幫大派。」手兒一扭,就要攀上。
  她的魔手卻頓止在半空中,只見攫住它的亢襲天輕輕一使勁!她立即步履踉蹌的跌回李唯身上,兩人摔成一團。
  「出去。」亢襲天森冷的語調夾著殺人的寒意。
  「亢……亢少爺……」兩人欲做最後的掙扎。
  「如果聚神幫還不懂如何進退,就準備嘗嘗分崩瓦解、不得安寧的下場。」他無比嫌惡這一男一女。「我會讓你們反過來嘗嘗被追殺的滋味。」
  聞言,兩個自取其辱的傢伙立即飛也似的逃出去。
  不入流的東西——旁觀的侍眾輕蔑的哼了聲後,立即各自回守崗位,偌大的空間又獨剩他倆。
  這樣的場景,幾天前才發生過,而不愉快的前塵,似乎無可避免又要再發生一次。
  「奉天苑怎麼也脫離不了以暴制人的觀念。」上次斷人手指,這回撂下威脅,司寇舞蝶不以為然地又出聲譏嘲他。
  這是她第二次干預奉天苑的行事,挑戰他的權威。
  「這種必要的手段,難道雲空從不用?」她真有這麼單純?
  「至少我沒見過。」
  井底之蛙。
  「等等,別走,我還有話問你。」她攔住他,嘴角逸出不懷好意的笑意。原本就靈慧的美麗臉孔加上這股俏皮光環,乍間眩目得讓亢襲天為之一愣。「嘿,說真格的,剛才那個美女雖然俗了點,倒也不失金絲雀般的嬌媚。人家主動送上門,你不動心嗎?那種企望的眼神,你不領受?」
  剛才是怎麼了?居然會閃神,這可是二十五年來不會有過的情緒。
  「女人活在這世界上,除了要孕育下一代以外,別無他用。」亢襲天下一瞬間已將失控的情緒拉回正常,跋扈的回應她的問題。
  「這是什麼狗屁話。」舞蝶氣鼓鼓。「你怎麼可以這樣誣蔑女人,女人不是只會生孩子,有智慧的也大有人在。」
  「沒錯,我的確是忘了還有另一種女人的存在,屬於滿腹心機的。」他不客氣地反諷。
  這是指她嗎?
  「你在指桑罵槐。」她控訴。
  他俯近她。「有或沒有你自己心裡有數。」
  兩張面孔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輕易聞到屬於他的獨特氣息。
  沒來由的嬌顏一熱,司寇舞蝶躁動的拉開彼此距離。
  「默認了。」亢襲天噙起窮追猛打的壞笑。
  可惡!可惡!這種神氣兮兮的男人,把女人當成白癡、視為蛇蠍,他會因為他的錯誤而得到教訓的。
  吸口氣,她穩了穩不定的情緒,插腰直指道:「我想亢大少爺是誤會我的,我受命來奉天苑,除了身負交流的任務外,並沒有其他工作。」
  他竟也綻開笑顏,融化的冷雕顯得生動且更加俊美——她差點看花了眼。
  「是這樣嗎?」雙眼一迷,他又說:「其實對於你的來到,我倒有另一種想法。」
  「啥?」他說什麼?螓首一甩,甩掉那層迷離,在心裡暗叫:司寇舞蝶,你快回魂。
  「應該說,你根本不是以什麼貴賓身份來奉天苑交流,其實——你只不過是個人質。」
  「胡說八道。」什麼嘛,專司「交流」,和隸屬「階下囚」的人質,身份可是天差地遠。
  霍地,如迅雷一般,他的食指突然畫過了她粉嫩的頰鬢,把司寇舞蝶震傻在當地場。
  「而一個女人質通常會遭受什麼待遇呢?你要不要猜猜看?」磁嗓帶著莫名的詭密意味。
  「什麼……什麼待遇?」這段話讓司寇舞蝶開始毛骨悚然。
  他冷邪一笑。
  「你不是不近女色?」各方證詞都證明他是清心寡慾的清教徒,這也是她百般測驗下所獲取的結果,連林媽都附議的,她正想在女色這一項給他一個完美的滿分,可現在——
  「你真這麼以為?」
  「不是嗎?」心兒怦怦亂跳。「我來了好幾天,除了我以外,並沒有見到別的年輕女孩留宿在奉天苑裡頭。」
  他不置可否地撇撇唇。
  「還是你隱瞞得很高明?」天呀,她該不會把自己送入虎口吧!
  唇角揚得更高。
  「你……你確定我會比那些美人更美味可口?」她慢慢一步一步後退,開始尋找最近的逃生路線。
  「嘗一嘗便知。」亢襲天手臂一伸,輕易阻斷她逃生的機會。她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整個身體就被困在一副溫暖的胸壑中,動彈不得。
  看著他,司寇舞蝶被他莫測高深的表情嚇得全身輕顫。
  「你……你不會是想要……你……你確定。」慣有的機警消失了,現在貝齒只剩打顫的份。
  「是想、也確定。」那只魔手居然探向她的襟口。
  「不!」司寇舞蝶嚇壞了,死勁推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突然變成神力女超人,她居然很輕鬆就脫離他的精製。
  一溜煙躲起來。
  望著翩翩彩蝶落荒而逃,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冷酷男人居然也會因為她的膽戰而升起惡作劇後的快感。
  亢襲天忽爾一愕!唇紅僵住了。再一回,他又起了不該的騷動,不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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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4 10:03: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在去奉天苑的路途上,閒著無聊,司寇舞蝶開始思索剛才爹地和子健哥大相逕庭的奇特反應。一個是急著要她盡快潛入虎穴,另一個則是擺明堅決反對的態度,兩人各自堅持,這對這兩位義父子來說,是很難得見到的衝突景況。
  但是如果仔細深究的話,爹地的確相當反常,居然敢把她往奉天苑裡頭送,而不是要對方派人過來雲空這邊,雖然名目是為了刺探敵情,但這和爹地向來護女的心態大異其趣,會這般安排,是爹地另有計量,還是他太相信寶貝女兒的本事?這中間蹊蹺她一直摸不透,總感覺……爹地防備湯子健比防範亢襲天還要來得嚴重。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是她自個兒神經過敏?
  爹地怎麼會防備湯子健?
  不通,不通的,但——
  司寇舞蝶回想起剛才湯子健的傾力制止,還有在阻止無效後的挫敗及……憤怒……憤怒?
  司寇舞蝶璨亮的星眸這一剎那蒙上一層與她年齡十分不吻合的深沉。
  這回她未經安排瞞著眾人私自返回台灣,起因是周紹榮定期捎給她的雲空報告出了問題;近年來,報告資料含糊不清,似乎合帶著某種詭秘,即使她感覺不對,但離家千萬里的她根本就無法查明真相。
  雖說她從來不接觸雲空的運作,但並不代表她是漠不關心的。
  於是,她夾帶滿腔疑惑返回台灣,冀望能捕捉最確切的答案,只不過,事與願違,還來不及佈局,就被逮回家。幸虧,再次出乎意料的,她有意搭上的線幸運的又能銜接上。
  平穩的車速往奉天苑的總部方向行駛而去,抵達時,她承認自己非常訝異!
  奉天苑,這個名聞遐邇的組織,竟然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內,還擁有這一大片寬闊恢弘的土地。
  跨出車門,司寇舞蝶在守衛帶著歡迎的笑臉中步入古色古香的拱門,迎面而來的平房式建築物再教她大吃一驚!
  沉肅威嚴的味道,完全沒有浮華艷麗的場面,土地四周則是種植著無數株高聳入天的松、柏大樹,將屋子結構完成包圍其中。她明白種植這些大樹的用意;除了要讓濃茂清爽的綠顏色澤給苑邸有泌心涼意之外,也順勢構出極其有利的護衛屏障。
  很棒的巧思,兼具了美化及守護的效果。
  「古色古典的地方,看不出是巨擘一方的奉天苑總堂。」她環顧一周,為這片天地下了評語。優雅得近乎遊覽勝地的景致,有股讓人留在此地長住下來的吸引力。不像自家的雲空,雖設處在好山好水中,但由於一切的設計皆屬冷冰冰的高科技設備,既森冷又無趣的。「這地方實在不太像是黑道總堂。」
  「本來就不像,奉天苑又不是什麼黑道。」一位長得福福泰泰的婦人突然插話進來。
  司寇舞蝶轉過身。「您是?」
  「舞蝶小姐是吧,你好,我是林媽,奉天苑的管家婆。」
  管家婆?好可愛的婦人。
  「您好……」甜美的笑面高掛在臉龐上,眩美極了!
  「好……好……」林媽偷偷地從上到下打量她,心忖著該給這小女娃幾個分數。「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能來奉天苑,是我的榮幸。」雖然像是在打官腔,但融合著她清靈俏跳的氣質,反倒顯現另一種活潑風情。
  林媽笑笑,道:「天氣好熱,我自個兒做了一些降火的飲品,來,跟我到飯廳,我舀一碗給你嘗嘗。」
  「謝謝您。」司寇舞蝶不造作的立即同意。真是好呀,這奉天苑的成員好幸福喲,不僅有這清幽的環境可養身,還有一位慈祥和藹的女管事,她猜想,奉天苑的成員大概三不五時都有愛心飲料可以暢飲,幸福極了。
  跟著林媽走在格局顯得錯綜複雜的奉天苑總堂內,她發現每個角落都有驚奇!
  「林媽,這奉天苑好大。」她沒敢說防衛措施更是驚人。
  「雲空不也一樣。」
  「差多了,比不上的。」這絕地是實話。
  「小姐太客氣了——呃,少爺。」林媽突然停下來,身後的司寇舞蝶一個煞車不及,撞進林媽軟呼呼的背脊上。
  「舞蝶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怎麼會有事呢?就好像撞進彈簧床裡頭,疼不了人的。但是林媽做人真好,會關心她。
  小臉才抬起,卻是這麼不幸,和亢襲天那對晦暗深黝的眼睛對個正著——涼颶颶的冷意,直撲她心弦,駭得她心臟漏跳幾拍。
  更正,更正,她要為之前給奉天苑的評語做小小修正。大部分的奉天苑人的確是和藹可親,卻唯獨有個人例外,那就是——眼、前、這、位、冰、雕、人。
  亢襲天瞟了她一眼,一個字也沒說,當她是隱形人似的,逕自往她身側擦肩走去。
  這根本是徹底的藐視。
  「喂,等等。」司寇舞蝶攔住他,堵住他前進的路。這怎麼成?雖說她向來不高估自己的身份地位,但也不容許有人這般脾睨她,尤其是這只高傲到過分的沙豬。「喂,看到我沒說話嗎?你該不會那麼健忘,忘了我是誰吧?」
  他七情不動,當她是一隻擋路的小貓咪。
  長腿又跨出一步。
  「這可不好喲。」司寇舞蝶不死心地再度攔住他,圓潤的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搖晃。「來者是客,對我這位貴賓最起碼也得奉上幾句歡迎詞吧!而且你別忘了,我可是黑道大亨的女兒,即使再不情願,你也得敬我三分。」
  這妮子是天真抑或是白癡?都什麼時候,敢自稱是黑道大享的女兒——嘲諷的唇角明顯地撇高。
  對他不屑一顧的態度,司寇舞蝶相當、相當的不以為然。
  「收回你的表情,要知道惹毛了我,一場黑道大火並可是會發生。」司寇舞蝶唯恐天下不亂的字字挑釁,蓄意要跟亢襲天槓上。「我要你道歉,道——」
  亢襲天執起她的下巴,厲眸冷冷逼視。
  「你的喋喋不休該停止了!」煩不煩,跟只小麻雀沒兩樣,從沒見過哪個女孩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這妮子是讓他開了眼界。
  「你在威脅我?」瑩亮的眼眸居然毫無懼怕之意,她反倒對自己能勾起他的情緒反應相當開心。連杵在一旁的林媽都津津有味的不插話、不阻止,等著看下一幕怎麼上演。
  既然這丫頭這麼期待他的反應,那他是該成全她的願望。
  手指摩挲過她的下顎,繼而發現她不只有一張精緻的臉蛋,還有相當滑嫩的肌膚。
  但這不關他事。
  「說說看,我該怎麼懲罰你。」冷如冰丘的臉也一近,她悚然一驚!
  「你該不會想咬我吧!」司寇舞蝶嚇一大跳,踉蹌地退了一步,但沒甩開他剛硬如鎖的手指。好恐怖,他逼近過來的臉孔冷冽且侵略性十足,大有把她吞噬入腹的兇惡,他不會真要一口吞了她吧?「喂,你用這種懲罰方式太不入流了吧?」
  咬她?真虧了她的想像力,掰得出這種答案來。
  「不然我該怎麼做,才能符合你的期待?」跟這個妮子對話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奇怪,這回他不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他的兇惡好像收斂了點嘍;司寇舞蝶又恢復「勇猛」模樣。
  「很簡單,輕則把我掃地出門、重則把我剁成八塊,還有為了不讓雲空發現我的失蹤而群起報復,你最好把我灰飛煙滅了。」小嘴吐出一般黑道人物處理敵人的狠手法。
  亢襲天直直地瞅住她。
  關鍵時刻來臨了,亢襲天的決定將會洩漏出他的真性情。她豁出去的大膽撩撥其情緒,其實就是想看看亢襲天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種?如果他會因為幾句話就暴跳如雷,甚至乖張的報復……報復……
  俏臉突然僵住!因為原本停在她下巴的食指如今正漸漸滑下,溜到她的頸項上,恰巧握住她潔白的脖子。
  呃,他還沒用力,她卻已經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在這只溫熱的掌心侵襲下,所有細胞宛如跌入零下五度的低溫中,凍得她無法動彈。
  她不會是要去見閻羅王了吧。
  「你……」他想掐死她「你……」
  但,他卻又放開了她,無視帶給她的戰慄感,只丟下一句話。
  「乖乖等著,我會考慮執行你的『建議』。」如鬼魅般,挺拔的身形轉眼間又消失。
  他才走,原本覆蓋現場的森冷空氣霎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溫暖的奉天苑唯一的敗筆就是這個叫亢襲天的男人。
  司寇舞蝶摸摸自己的頸子,幸好沒斷,可惡,膽敢這樣嚇她,等她抓到他的把柄,非要加倍討回今天他所賜予的一切不可。
  「這傢伙向來都是這麼陰陽怪氣的嗎?」小臉一歪,她詢問佇立在旁、完全不說話的林媽一句。怪了?這麼親切的婦人剛才怎麼沒跳出來幫她解圍,還反過來用意猶未盡的表情看著亢襲天消失。
  「呃,我從小看他到大,習慣了。」林媽語帶保留,無意對司寇舞蝶透露太多訊息。
  「那麼林媽也見過他殺人的狂姿對不對?」
  「什麼?」林媽硬生生的頓住,司寇舞蝶又一次跌進肉團中。
  「我有說錯嗎?」好不容易才站穩,她拍拍自己差點被擠扁的小臉蛋,這一筆繼續記住亢襲天頭上。「像他那種冷酷的男人出手必定是不留情的,因為他全身上下的細胞根本就是由殘忍因子組合而成,他的『威風』您方才不也瞧見了?而且外頭都傳言亢大少爺是個標準的冷血惡魔,所以他會殺人一點都不值得奇怪。」
  「這……這……」怎麼會這樣?她能替大少爺解釋嗎?
  水汪汪的美瞳眨巴眨巴地,蘊帶著相當程度的好奇。「不止如此喲,我還聽說他豢養了很多情婦,以便供他玩樂,對於這一點,我倒是持保留態度。」保留的原因是因為她那千嬌百媚的好同學去勾引亢襲天時並沒有成功,由此推斷之,他對女人的興趣可能不像外邊傳聞一般。「林媽有沒有小道消息可以透露給我?」
  「這個嘛……身為下人,我不敢多嘴,我看舞蝶小姐還是親自去證實比較妥當。」她回給她一個軟釘子。
  喔,她是太心急了點,初來乍到,誰會跟她談心,更況且她算是奉天苑的死對頭呢。
  「也對,算了,不談那尊冰雕了。林媽剛才說要請我喝飲品,我們快去吧,我好期待您的手藝呢!」甜甜的話語騷動人心,受到推崇的林媽歡喜的引帶她到餐廳去。
  好可愛的女娃娃,值得人疼,只是……大少爺有令,要防範她。
  可……唉,真麻煩,她到底能不能跟這小姑娘談心呢?
  算了,算了,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好了。
  這一路,林媽為自己的未來生活找到了打發時間的最佳樂趣。
  司寇舞蝶,十八歲,雲空幫主司寇班棘的獨生愛女,在台灣念完課程後就被司寇班棘送往加拿大,雖遠在異鄉,卻被嚴密保護著。
  亢襲天合上早就知曉的資料夾,將檔案丟在桌角處,背脊傾靠在椅背上,雙目閉起。
  很奇怪,一個和奉天苑毫無瓜葛的小妮子,在回台灣的第一天就針對他而來,大膽妄為的跟他玩起無聊的勾引把戲,存心試探他的耐性。這妮子懷有何種目的?而最讓人不敢置信的是自己的父親居然也參與其中?在秘密安排司寇舞蝶住進奉天苑之後,卻又隨即拍拍屁股立即出國,一句話都沒有交代,丟下這個莫名其妙的包袱給他。
  那妮子……一張心型的臉蛋,可以用無瑕這四個字來形容,特別是她活靈活現的生命力量,極似降落凡間的精靈,眩人之餘,有一股特殊的魔力。
  她的外形足以列入上品之林,但她的舉止行徑……卻又是另一種表現。該說是天真無瑕,抑像極是故意的裝瘋賣傻?
  不!那對剔透晶瑩的美麗眼眸證明她的慧黠的,且謎樣的性情一直有意的撩撥他的情緒,從初見面開始,她就邪氣的挑撥他,為什麼?
  素昧平生,更談不上過節,雖然她是雲空人,不過根據調查資料顯示,她從來不參與雲空的決策,換句話說:她的父親把她保護得很妥當。按理,無心介入是非的她應該遠遠避居這片天地,過她的無憂生活。但是——她卻選擇在此刻突然回國,並且牽扯奉天苑,難不成她的出現和雲空最近的變化有所關聯……
  司寇舞蝶是有所圖謀的。
  倏地,亢襲天揚起一抹冷然的興味。好吧,既然來了,暫且就讓她留下,他會送她一個不愉快的回憶。
  才思量完,密碼鎖定的電腦門突然打開,星眸才睜,方才才在眼前炫幻的俏臉居然大刺刺的真實跳出來,
  書房內的氣壓急劇下降。
  「是誰允許你進來的?」誰那般大膽,未經他同意竟敢洩漏書房的鎖定密碼,讓她大搖大擺的私闖奉天苑的禁地。
  「是我自己准許自己的。」她笑瞇瞇地踱進,一點也沒把冷面修羅放在眼裡。
  「門外的守衛呢?」
  「我請他們吃冰淇淋去了。」司寇舞蝶好奇左顧右盼,領袖的書房該在啥模樣,結果親眼目睹,果然不負模擬想像,他居然用海水藍作為主色,整間書房感覺冷冰冰的,一點生氣也沒有,簡直跟主人的個性有得拼。為什麼?難道身為首領就得成天硬板著臉,不苟言笑;難道他不會顧慮到,除了面孔會因此呈現僵化現象外,連人氣地都喪失了。
  「不好、不好,這書房的色調真的要改變一下,象牙色不錯。」她恣意批評。
  這妮子膽大包天。「司寇——」
  「別惱。」璨亮的眸子閃爍熠熠彩光,她漾起笑。「我可是一片好心。」
  這抹笑意宛如春風,這妮子居然帶給他這種異樣的感受,勾引他步和一種陌生的情緒中。
  浮躁。亢襲天為自己莫名的心情噴炸拒絕的抗議,這輩子沒人有能力影響他的意志,尤其是女人。
  「出去!」他下逐令,按下電腦按鍵要守衛攆她走。
  「我不是說大伙都同去吃冰淇淋了嘛。」見他雙眼開始凝聚怒火之光,司寇舞蝶趕忙為那些無辜的守衛擺平這名凶神惡煞。「別遷怒,你知道的,即使是受過嚴苛訓練的奉天苑成員,到底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有其弱點,只要逮住,就很好擺佈。」
  「你有這等本事?」他不相信經過嚴苛訓練的成員會讓一名丫頭耍著玩。
  「你說呢?」美麗的櫻唇笑得彎彎地。「最後的結果你現在也瞧見啦,我是站在你面前了。」
  她說的是這般理所當然,彷彿她的來到天經地義。肅殺之氣才起,瞬間又褪逝,他若連一個丫頭都擺不平的話,奉天苑的領袖位置要換人做了。
  封閉情緒,他又恢復一貫的冷漠。「找我有事?」
  這男人如何做得到控制情緒的?幻想下,他該暴跳如雷。由此印證,他果然是厲害人物,深沉的可以。
  亢襲天冷冷地交疊雙臂,沉聲再問:「有事?」
  她點頭。
  「重要到不能按照程序求見我,必須偷偷闖進來的找我面談。」
  說得她好像是個見不得光的小賊人似的。「喂,你講話非得要這麼夾槍帶棍不可嗎?」
  「看對象。」冷光猶如細針,朝她螫去。
  「你可真不辱冷面修羅的名號。」她咕咕噥噥地,管他有沒有聽到。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峻回應實在很不滿。
  「現在可以把你的來意說清楚了吧!」再繼續跟她拉雜下去,永遠牽扯不完。
  「聽著!」她也要學會不客氣,尤其是對一個不懂忍讓、謙虛,集怪癖、倨傲於一身的臭男人。「你真要改改你的怪脾氣。」
  「什麼?」亢襲天銳眼一瞇。
  司寇舞蝶則不畏懼的繼續侃侃說道:「不然的話,你這種死脾氣會害死你,想想看,有哪個手下肯跟一隻老虎共患難的,這麼惡性循環下去,你不必擔心整個奉天苑的領導系統會因此而出了偏差,人家不服你。」她意有所指,希望他能心神領會她的意思。
  「奉天苑的家務事輪不到你來操心。」這妮子千方百計求見他,又慷慨激昂的指責她,竟然是為了與她不相干的蒜皮事,司寇舞蝶的思考模式果然與常人不同。
  「我是好意。」看來她高估了他的領悟力,也難怪,一顆頑石心,豈能期待他在轉瞬間立刻變成受教的乖學生。
  這個亢襲天連眼皮都懶得抬了。
  司寇舞蝶不勝唏噓的直搖頭,又道:「你個性這麼做,怎麼能夠聽見善意的批評聲呢。」
  他,食指開始輕敲桌面,開始逸出不耐煩的單調。「話,說清楚,不要迂迴拐彎。」
  那就說嘍。
  「亢大少爺,你有沒有想過?在事情還沒弄到無法收拾之前,先一步解散奉天苑?」
  「解散奉大苑?」冷凋出了點岔,因為他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做賊的人喊捉賊,百般迂迴轉折編派他的不是,原來是在刺探他的態度;而且奉天苑又做了什麼無法收拾的事?「這就是你的目的?」
  「別誤會,我只是好心的建議你,哪敢有目的。」
  她又撇得乾乾淨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好狡猾的丫頭,不能把她當成十八歲的天真少女看待。
  「不會吧!」司寇舞蝶一臉無辜樣,好委屈的嘀咕。「你的眼神在告訴我,你想把我攆出奉天苑。」
  「太快了……」輕描淡寫的模糊話當場嚇得司寇蝶膽戰心驚。「才兩天,我想你還沒玩得盡興,是不?」
  「我……呃……」什麼意思?雖然他面無表情,但發誓她看見了有一團陰惻惻的寒光朝她籠罩而來。
  「還不到你離開的時候。」
  他居然主動留下她,還對她——微笑,慘了,她怎麼有一種噩運纏身的感覺。
  「你——」
  「少爺。」乍到的敲門聲截斷了對峙的尷尬。來人在接到獲准入內的訊號後,走進,瞄了司寇舞蝶一眼,來到亢襲天身邊,附在他耳旁低喃了一會兒。
  「知道了,我去處理,你先下去。」
  「是。」
  「有好玩的事?」頑皮的細胞讓她忍耐不了三秒鐘,單看亢襲天的臉色曾經閃過一絲慍怒,就值回票價。「我可以跟著瞧瞧嗎?」
  「如果你不怕的話。」他逕自走出去。
  有什麼好怕,好不容易有「大事」發生,她當然得逮住機會好好評斷他。說真的,雖說亢襲天心性冷傲、不近人情,但還沒有明顯證據證明他是個無惡不作的魔鬼。
  又蹦又跳的跟隨來到位於奉天苑主屋百多公尺外的中庭廣場前。炙焰的日頭下,居然有一個中年男人跪在地上,身體直發顫,腦袋垂得低低的,似乎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
  這算什麼?好像有開堂審問的排場——司寇舞蝶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怔怔地走到一排侍衛旁邊。
  「七天時間,夏笛,你算創了記錄。」亢襲天登上首坐,旋即拋下這句。淡然的語氣聽在夏笛耳朵裡簡直變成催命鎖鈴。
  「大……大少爺……」夏笛期期艾艾,還想開口。
  「你還有話說?」
  「大……大少爺……我覺得……我覺得自己並沒有錯。」夏笛為自己辯解。
  「沒錯?」輕蔑的冷哼此起彼落,不待亢襲天開口,就有侍衛搶先斥出:「你至少危害了三千多個家庭,這麼重大的罪行,還敢強辯自己沒錯。」
  「我也要生活,何況……」夏笛繼續為自己辯解……
  「他做了什麼事可以牽連那麼多人。」司寇舞蝶忍不住偷偷地詢問一旁的男人。
  侍衛回頭瞪了她一眼,沒答腔,奉天苑的家務事怎麼可以讓外人干預,而且還是來自雲空的對頭,弄不好,夏笛這回販毒就是出於雲空的授意。
  「不關你的事,請別過問。」
  什麼嘛……算了,奉天苑的成員在處理公事上心眼死得很,跟主人一模一樣,她就暫時「觀賞」下去好了。
  「大少爺……」夏笛顫巍巍地抬起頭,央求首領從輕發落。「看在我曾經為奉天苑立下汗馬功勞的情分上,放我走吧,留我何用呢,奉天苑從來不殺人。」
  「是不殺人,但會讓你生不如死,你要為你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他撂下這句狠話。
  「是!」夏笛害怕極了,一直以來,奉天苑對犯錯的手下自有一套處理方式,雖然最終仍交給警方處理,但這其間,受的活罪遠比死亡還難過,受不住而自裁的罪犯大有人在,這也是許多不明內情的外人用來批判奉天苑的主要藉口。
  倏地,夏笛從馬靴抽出一把短槍,只是他還來不及瞄準,更快的,一道藏青色寒芒已經往他的手指削去——手槍落地。
  「敢殺主。」一擁而上的奉天苑人義憤填膺,緊扣住夏笛。
  司寇舞蝶這回總算見識到眾人對亢襲天的赤膽忠誠,更推翻了她原本的認定。好奇怪,一隻兇惡的老虎如何能夠收買人心?
  「斷去他的五指。」亢襲天的命令在傳達的同時也鎖進司寇舞蝶冥想的空間。
  「什麼?」她衝到他面前,不敢相信他的決定。「你要對夏笛做什麼?」
  「斷五指!」
  「這太殘忍了吧?」
  「拖他下去。」俊美的臉孔不為所動。
  「等一等!」司寇舞蝶想回頭救下他,卻被亢襲天一把捉住皓腕。
  「站住!」
  「但是……」
  「你無權干涉我奉天苑的內務。」
  「可惡!」她忿忿不平,確也無法可想,只能眼睜睜看著夏笛被人死拽活拉的往奉天苑最偏隅的角落處拖去,無計可施。
  零分,零分,她要給亢襲天這殘忍的傢伙批個大鴨蛋。
  「大少爺,夏笛的親屬是否也……
  他要罪誅九族。
  「先把報告送給我。」在司寇舞蝶抗議吼聲尚未發出前,他快一步丟下這一句裁示,又道:「你們全部下去。」
  「是!」不一會兒,廣場再無其他人等,僅餘他們兩個。
  突然刮起一陣風,吹動樹梢,颯颯的搖曳聲成了極端凝滯中的唯一點綴。
  也吹近對峙的兩人間!
  「好威風。」司寇舞蝶的怒笑聲終於穿透凝滯的空間,圈構成一段調侃的音符,直對亢襲天發射而去。「奉天苑果然不辱沒霸主之名,真教人畏懼。」
  「你會害怕?」據他所知,雲空那頭處理犯錯的手下,與奉天大致相同。身處與尋常百姓不同的複雜環境,而且他們身份特殊,若沒有一套嚴格的規範,稍微不慎,中了有心人的傾覆,後果才真會不堪設想。
  她悻悻然。「我當然怕,頭一回,你算是讓我明白到恐懼的滋味。」
  亢襲天不禁失笑。「這話有趣!你並非普通人,怎麼這種陣仗沒見識過。」
  「是沒見過,像你這樣殘忍的人。」小臉全是陰影。「你為什麼不直接一些,或者乾脆賞他一彈,非要折磨人不可。而且他做錯了什麼事?要你這麼殘忍的對付他。」
  他起身,眼視她火紅的曼顏,突然忍不住替她拂落在粉嫩頰邊的秀髮——他在做什麼?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重點。」他口氣微慍,氣憤自己。
  他幹麼碰她?
  「我是以『交流』的名義前來,當然要仔細觀察。」一掠而過的膚觸,讓她氣勢弱了許多——該死的手。
  「那麼你只管觀察,別跳進漩渦之中,更要記住,沒有人有資格挑戰亢襲天的權威。」他放話。
  「我不——」
  「嗯!」他擰起的濃眉教她住了口。
  氣死人了!但——他強硬的姿態又迫使她不得不暫且休兵。先忍一忍吧,反正來日方長,如果奉天苑真有不法勾當,她會抓住其弱點,擊潰他的不可一世。
  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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