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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醉劍][混世三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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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6 16:16:00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1
楔子

     夜半三更,長阪坡。

     一束束的火炬將黑夜燒了個通紅,高崗上,荀彧將白羽扇頻頻揮動,像是要為高崗下的戰鬥助威吶喊。

     長阪橋那頭的劉備正像過街老鼠般竄逃著,一位銀盔銀甲、白袍披肩的將領,正靠著手上精鋼長槍橫行在曹軍當中。

     白袍將領身後是一條騰龍環繞,穿梭在雲霧之間的游龍,長槍箭矢被龍尾掃開、被龍爪撥落。他手上的青釭劍一勾一畫,盤龍槍一收一放,就像閻王在判定生死、討要性命一般。

     「曹狗!要命的都給我讓路!」

     白袍將領在曹軍中化作一點血色上下跳動,猶如一團燃燒的火苗。

  可惜火苗再熾烈,也不可能化成熊熊大火。

  曹操皺了皺眉,大聲命令:「傳令中軍,立即投入戰鬥,讓前軍不惜一切代價困住趙雲,其餘部隊迅速向前軍靠攏!」

  趙雲,劉備手下一員勇冠三軍的虎將。曹操的眉頭皺得更深更緊了。

  在許昌,他放過了劉備;在白馬,他沒留住關羽,在今天,曹操總算領悟了一個道理。

  留不住人——就留命!

  荀彧表情不變,手上羽扇一招,把後頭的夏侯淵叫了過來。

  夏侯淵深吸一口氣,拉滿了弓弦,他背後的「本命蒼鷹」跟著他拉弦的動作一同伸展雙翅,銳利的鷹隼直視,搭弓的箭瞄上了趙雲的人頭。

  蒼鷹清亮的鳴叫聲,隨著夏侯淵高漲的內勁漸漸上揚。夏侯淵的絕技——「蒼鷹吼!」

  「嗡」的一聲,一道迅影疾閃而過。

   狼牙箭像被插上了雙翅,蒼鷹每振翅一次,飛箭就更迅捷一分,每嘶吼一聲,就更猛烈一分。

  趙雲頭顱猛然往後一仰,雙手無力的揮舞著,整個人被夏侯淵的鋸齒狼牙箭射飛而起。

  趙雲剛被狼牙箭射落馬,身邊就竄上了十多個持戟拿槍的兵丁。

  趙雲肩頭淌血,銀甲護肩被刺出了老大一個窟窿,他咬牙砍斷箭尾,半截箭簇就這麼插在肩頭,亮晃亮晃的,叫人看著心寒。

  「趙雲這廝穿的是符甲土崑崙,對防範弓箭特別有效用。」劉曄道。

  官渡一戰,劉曄製作的風火輪投石車出盡鋒頭,他便以器械匠師的身份隨侍在曹操身邊。

  此時劉曄背後浮起了一對偌大的眼珠子,這是他的本命相——識器神眼,可以看透世間諸般珍寶。

  趙雲雖然落馬被圍,身手依舊利落,只聽他張口暴喝,手上青釭劍暗芒吞吐,劍光繞著他身周環了一圈,幾聲輕響,周圍幾支槍頭就這麼悠悠然的拋飛半空,竟是叫他一劍劈斷!

   一群曹兵倒吸冷氣,驚駭地勒住了腳步。

   別看這些人用的只是木頭槍桿、草編繩頭,製作的時候可都是要過油的,雖然不如鋼鐵堅實、韌性卻更強。何況這批長槍質地都是百里挑一的,如今竟被一劍削斷……

  到底是趙雲劍好還是功夫棒,一時間竟是沒人敢再上前試試。

   比這群兵丁更吃驚的,是後頭的曹將宴明。

  「操!明明老子拿的三尖刀比他的還要大支,怎麼人家用起來像凶器,老子用起來像瓷器?」宴明目瞪口呆。

  不過,趙雲也是表面光鮮罷了,他的本命雲龍相越來越薄弱,雲龍勁已不像先前那般充盈無虞。舉手投足間,力不從心的情形是越來越明顯,若再不能突出重圍,別說懷裡的少主劉禪小命難保,他這百來斤肉,也得一併交代在長阪坡下。

  宴明大吼一聲,胯下黑鬃馬邁開四蹄便上。

  看準趙雲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宴明以力破巧,招招都在跟趙雲拚力氣。

  宴明是個粗人,卻不是個蠢人,「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他三歲時候就懂了。

  宴明右手本命黑牛相若隱若現,他功力不夠精深,無法像夏侯淵或趙雲讓本命相完全表露在外,只能運蠻牛勁於雙手,借用黑牛的蠻力傷人。

  趙雲手裡青釭劍寒芒吞吐,劍刃揮處閃過一抹湛然亮光,好像實質的銀線在空中久久不散。這銀線,將宴明三尖刀的攻擊切割得七零八落。

   隨著那銀線亮光生出來的,還有深徹骨髓的寒意,正一波波湧出,隨空氣飄散……

  「不好,趙雲要用雲龍現了,趕緊讓宴明退下!」

  荀彧搖扇指點,他身後浮出個書生相。這傢伙的本命相正是三眼判官,可以看穿武將一切絕技,料敵於機先。

  傳令兵腳步飛快,又怎快得過趙雲手上長劍?

  「吭啷」一聲,三尖刀斷作兩截,螺旋飛出。趙雲沒有讓宴明的手指再次握上腰間的佩刀,他一劍結果了宴明的性命。

  「宴明!」呼號出聲的是曹洪。

  宴明不僅是曹洪麾下部將,更是他的手足同袍。今天追擊劉備那群殘兵敗將,本該是建功立業的時候,誰知道竟然會在這長阪坡下失了性命、魂斷他鄉?

  「你這畜牲!拿命來償啊!」

   揮舞著大刀的曹洪,身邊化出了五六道身影,個個手持大刀,跟曹洪都是一個模樣,這就是他貪狼本相的絕技——狼影散顧。

  趙雲這傢伙,該千刀萬剮而死!

  曹洪身子一貓,彈簧似的躍上半空,大刀就要迎頭劈下。周圍四五道跟他相同的身影也是同樣動作,重重疊迭叫人真假難分。

  趙雲看得眼花撩亂,腳下步子斜踏,幾次都沒踏出這刀影覆蓋範圍,眼看就要命喪刀下……

   一道驚雷突地打落!

  雷鳴風吼的巨響,明明是落在遠處,卻像打在每個人耳邊一樣。

  亂世英雄,就要生在天地間了……








 

《 本帖最後由 aztec065 於 2010-8-29 11: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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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9 11:10:41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哈囉!最後一集了,寫點作者的話吧!」MSN上,編輯小傑的口吻十足感性:「好歹也是一段感情的結束,不聞不問總不是好事……」

    十四本書,九十萬個字,前後差不多一年的出版時間,比起很多的速食愛情,這段感情的確值得回頭看看,然後寫下一些紀念。

    只是,紀念寫著寫著,卻又回到了原點,回到了當初寫下《混世三國》的原點。

    「平凡人想做不平凡的夢」,這是我最初寫胖子的理由。

    我想寫個普通人,沒有能耐,卻嚮往成為英雄,作著我不敢作的夢,承擔著我承擔不起的責任,對抗著我對抗不了的現實。

    胖子跟你,跟我一樣,都只是個凡人。

    凡人,卻有著不平凡的夢。

    就因為這個理由,所以,有了這本書,有了《混世三國》!

    對了,《混世三國》不一定是全書完,當然,也有可能是全書完——我會先去寫寫新作品,換換口味。

    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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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9 11:09: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最初的亂世

這念頭才剛在胖子腦海裡浮起,耳邊卻又傳來了一道冷聲。

    「五行陣。」

    是諸葛亮的聲音!怎麼可能?胖子定睛一看,就見那長槍頭已完全刺入了諸葛亮的咽喉,鮮血都還在噴灑中,可諸葛亮卻毫不在意,望著他的眼神,是目光炯炯。

    「兵馬俑是不會死的,你別白費力氣了!」

    兵馬俑!諸葛亮把自己練成了兵馬俑!胖子一臉的難以置信。

    但為了勝利,胖子可以放棄性命,諸葛亮難道就不能捨棄靈魂?

    對於勝利,兩個人都有著無法說清楚的執著,諸葛亮一抬頭,望著胖子開口,話裡突然有了幾分決絕:「張良給暗箭門帶去西域的陣法裡,就屬五行陣最為猛烈,今日不管你還有什麼陰謀詭計,在這五行陣下,也只有死路一條!」

    就這一陣,諸葛亮要與胖子分出個生死!

    羽扇猛力一揮,直撲胖子面門,胖子猛地抽出長槍,連退數步後,竟發現前後左右的退路都給封住了,他定神一看,看到的不是曹兵,而是幾隻不似人的怪物。

    「是戰偶?」

    儘管有著人的身軀,人的長相,但身上散發的金屬光澤,絕不會讓人錯認,這些怪物眼神冰冷,好像是要替他們那個葬身在胖子手下的同伴,來討一個公道。

    「所羅門王的秘寶與大漢國師的法陣,黎聰……這次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諸葛亮羽扇奮力一扇,從胖子身後的戰偶身上,突然發出了浩瀚道力,瞬間掀起了烈焰滔天。

    五行第一陣,火陣!

    胖子身邊五步之內,已佈滿了一片火紅,紅的看不見其它顏色,那空氣裡飽含的灼熱味道,正在灼傷他每一寸肌膚,蒸發他每一滴汗水,這與之前那些戰士們布成的戰陣,截然不同。

    這火焰的溫度,不但已勝過了赤足炎駒,甚至,還在毫無節制的往上攀升,儘管火還沒燒到他身上,但胖子可以感受到,他就快被這股炎勁燒成一具乾屍了。

    光是五行第一陣,就足以將他挫骨揚灰!再不反抗,他就輸定了!

    「老子可以不要命,但這一仗,絕不能輸!」

    胖子渾身猛地發勁,腳下那個武字再次發出奪目藍光,胖子身形一動,一道洪流已向著那戰偶身前沖去。

    「激流!」

    滾滾洪流急洩,雖然沖不垮那渾身火燙的戰偶,但滿室霧氣,已給胖子提供了足夠的掩護。

    這五行陣不僅能靠道力催發出來的道術傷人,這五尊戰偶,除了諸葛亮用以施展道術的那一尊外,其它四尊,都在等著胖子反抗之時,動作露出破綻之際,出手拿下他。

    從劍關裡練出來的高明眼力,讓胖子不敢輕舉妄動,不過,現在有了掩護,胖子再無顧慮,一出手,便要拆了那火山口,滅了這火焰山。

    「雷霆刀!」

    驚雷乍現,結果一如胖子所料,但,也有些出乎意料。

    如他所料的,是那戰偶被這刀劈的支離破碎,出乎意料的,則是諸葛亮臉上的詭異笑容。

    「五行第二陣,土陣!」

    霧氣散去,胖子赫然發現,剛才給那烈火燒過的地方,已成了一片焦土,就連空氣之中,也逐漸佈滿了土塵,一粒一粒,正凝結成駭人殺機。

    危險!胖子每一根神經,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他正想轉頭看看諸葛亮在搞什麼鬼,突然間,一股龐大壓力已從他頭上壓了下來。

    那用磚石砌成的哨樓頂蓋,不知何時,竟給人完全挖空了,而挖下的塵土,並沒有隨風散去,反而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塊巨岩後,便往著胖子頭頂,直接墜落而下。

    五行第二陣,勢要把胖子壓的粉身碎骨!

    「神木擎天!」

    巨石落下,巨木沖天,整座哨樓眨眼間已是破碎不堪,破土而出的神木,迎上了從天而降的巨石,即便今天是泰山壓頂,胖子也絕不低頭,他的刀,同時間也砍上了第二具戰偶。

    「九天驚虹斬!」

    轟的一聲,九道刀氣入體,炸開的不只有戰偶的身軀,還有那漫天的煙塵,五行之陣已破其二,但胖子的心,卻是越發不安穩。

    煙塵裡,好像有一點金光,不!不是只有一點,這裡!那裡!越來越多的金光閃現,胖子一愣神,就明白這第三陣已被觸動。

    五行第三陣,金陣!

    土黃色的沙塵退去後,亮出來的,就是最能摧毀萬物的力量千柄利刃,萬把長刀,都隱藏在那些光點裡頭,就要讓胖子血肉分離,痛不欲生。

    這千刀萬剮的苦,血肉離體的痛,諸葛亮今天,就要讓胖子一次嘗夠。

    「虎須怒張!」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胖子今天就算是四肢俱斷,痛不欲生,用咬的也要把諸葛亮一起拖下十八層地獄!

    叮叮噹當的聲音在胖子耳邊響起,那不是悅耳的音符,因為胖子發現,他的虎須怒張,竟然擋不住金陣的摧殘殺傷,頭一次,在虎須怒張的加持下,他受傷了!

    不是因為他的力量變弱了,而是因為這五行陣,越來越強!

    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生生不息的迴圈,越來越強的威力,才是五行陣遠勝其它陣法的地方。

    胖子遲疑了,若是破了金陣,他還有能力,去破接下來的水陣與木陣嗎?胖子不知道,但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肥肉,胖子就是不伸頭,那一刀還是會落下。

    既然如此,怎麼也要拼一把!

    「荊棘土牢!」

    轟聲大作,哨樓裡,憑空出現的荊棘土牢,將胖子與那尊金戰偶圈到了一塊,那荊棘藤蔓組合起來的土牢,比起虎須怒張是更加不堪,短短一息時間,已經是土崩瓦解。

    但,胖子要殺人,一息的時間就夠了。

    「詭絲!」

    胖子腳下連動都沒動,李典賴以成名的絕技詭絲,已經將眼前戰偶撕成了滿地碎片。

    沒有了戰偶支持,金陣裡的滿天飛刀,立刻成了散落一地的金屬碎片,只是這些金屬碎片掉落地面的聲音,不是叮叮噹當,而是滴滴答答。

    金刀銀劍,化作滿地鐵水,這是五行第四陣,水陣!

    胖子知道,不能在任由陣法運行下去,他得把握破陣的空隙,找機會殺了諸葛亮才行,他動的很快,可惜,諸葛亮動的比他更快,胖子還沒閃出陣外,整個人,已給那團鐵水完全包住了。

    沒有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血肉分離,這第四陣裡,什麼都沒有。

    胖子沒有遭遇到任何痛苦,沒有感覺到任何危機,但,最大的危機,就是藏在這一片寧靜裡頭的,胖子沒有發現,他已經看不到,聽不著,甚至,說不出話來了。

    他身體裡的所有知覺,全都被剝奪了!而外在的知覺被剝奪了,體內的幻象就會躍然而上,更加明顯清晰。

    「嘿!胖子你發什麼呆?酒來了你還不喝?」

    「是啊!主子,奴才幫你倒酒了!」

    「胖爺,你要再不喝,可就是不給兄弟面子了!」

    說話的是甘寧,倒酒的是伶玉,而在胖子身邊的,是那些與他同生共死過的兄弟。

    這是夢嗎?胖子不知道,可這要是夢,胖子寧可這輩子都不醒來,他拿起酒碗,大口大口的灌著酒,與眾人歡天喜地的開起了宴會。

    也許人生到了盡頭,要的就只是一碗酒,一塊肉,還有一群同甘共苦過的好兄弟。

    那團鐵水裡,胖子的臉上,不自覺間竟勾起了一道弧線,那弧線,同樣出現在諸葛亮臉上。

    諸葛亮走到了胖子身邊,伸手觸摸著鐵水的邊緣,輕聲說道:「能死在美夢裡頭,你比甘寧幸福多了。」

    他的兩隻手,都已經伸進鐵水裡頭了,那手上拿的,不是伴他走過了大半輩子的羽扇,而是一柄飛刀,胖子正在做著美夢,而諸葛亮,也有他想做的夢。

    一點一點,割下了胖子的頭顱,諸葛亮顫抖著雙手,緩緩的將胖子的頭顱捧出了那團鐵水。

    「主公!你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可以安息了!」

    聲音裡盡是嗚咽,諸葛亮雙膝下跪,捧著頭顱的雙手高舉過頭,這一刻,他等了好久。

    不過,現在既然等到了,也就該結束了。

    「劉備安息了,那你也該死了,是不是?」

    渾身一顫,諸葛亮聽到了胖子的聲音,他想抬頭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可他的頭,卻怎麼也抬不起來,他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胖子的聲音,毫無阻攔的傳到了他耳裡:「這是江山社稷圖,那一天在五丈原上,你看過的。」

    那一天,胖子在哨樓上,看著黃忠用江山社稷圖殺死甘甯時,諸葛亮在他耳邊,也是用著這樣的聲音,這樣的語氣在說話。

    原來,這種語氣,就叫做絕望。

    諸葛亮倒下了身,就算是兵馬俑,失去了頭顱跟心臟,也會死的。

    魏太和三年,蜀建興二年,吳黃龍元年。

    諸葛亮自隆中茅廬出關後,生平歷經數十戰,在博望坡一把火燒死了曹仁十萬大軍,在赤壁一扇東風扇走了曹操八十萬曹軍,他的三分天下之計,讓劉備從 一個織履販鞋的落魄王族,一躍成為能與東吳、北魏比肩的帝王,不管他中間用過多少陰謀詭計,害過多少良善的性命,這一世與上一世,諸葛孔明的名字,都不會 沒沒無聞。

    史冊上,定有他的一筆,西蜀丞相臥龍諸葛亮,就在今日,命喪玉門關頭。

    也許會有人惋惜,但現在的玉門關上,只有人會歡喜。

    「哈哈哈哈!贏了!終於贏了。」胖子忘情的大吼,開懷的大笑,轉過頭望著哨樓深處,邊笑邊說道:「師父!我贏了!我贏了啊!」

    一切就要落幕了,沒有了諸葛亮,沒有了關外援軍,北魏如何翻身?西蜀又要如何自保?胖子相信,那天下一統的日子,絕對是近在咫尺了。

    只是,笑聲就在胖子目光,停在哨樓深處時,戛然而止。

    那裡,是開啟玉門關大門的機關,是周循說好了會幫忙照看的地方,而現在,那裡空無一人,機關盡數毀壞,玉門關的大門,也已經開了。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不是雷聲,胖子從地面上的震動可以感覺的到,這是萬馬奔騰,草原上的大軍好像已得到了諸葛亮遇害的消息,正在高聲疾呼,要殺進城關。

    為什麼會這樣?突然間,胖子就從天堂掉到了地獄,他沒看到周循的人影,可是關外大軍的聲音,卻是越來越近。

    不能讓他們就這樣進來了!沒有了諸葛亮,這群豺狼連脖子上的枷鎖都沒有了,他們要是入關,不只西蜀、北魏,就連東吳,恐怕都會成為焦土一片。

    絕不能讓他們入關!那麼現在,應該怎麼辦?

    哨樓外,僅存的十余名曹兵面面相覷,他們也知道不能讓這群豺狼入關,可是十萬名鐵騎,四十萬隻馬蹄,試問當今世上,還有誰能擋下?

    就在眾人手足無措之際,一條人影從哨樓裡走了出來,提著刀,快步走下了城樓,走到了玉門關外。

    眾人腦裡,突然浮出了一個荒唐念頭:難道他想單槍匹馬,硬撼關外大軍?

    不可能!荒唐的念頭才剛被眾人甩出腦外,門關底下,那人已經有了動作。

    玉門城關,沒有了哨樓裡的機關限制,就是關上也不牢靠了,那十萬鐵騎只要一個衝鋒,隨時都能再將城關開啟。

    想攔下他們,只有一個方法就在這關外,把他們全殺了!

    「第四劍……第五劍……第六劍……」

    十萬大軍面前,胖子毫無懼色,手上不停揮舞長劍。就在馬蹄離他不到百丈時,劍,終於落在了玉門關上。

    「接天第七劍!」

    連天地都能撕開的接天第七劍,撞上了玉門城關,關門上的拱牆,就在這一劍過後,應聲崩塌,那落石堆成了一座小山,成為了一道天然屏障。

    就此,十萬鐵騎無路可去,而胖子,也無路可退!

    「來吧!誰想進這玉門關,先問過我手上的刀!記住了,我是東吳大將,黎聰黎文達!」

    胖子腳下的武字,正逐漸在褪色,換上的,是他眼裡越見濃厚的血紅,為了東吳百姓,為了兄弟周全,就算墮落了,變成魔鬼了,他也不會後悔。

    「虎賁!」

    一聲虎賁後,胖子隻身一人,殺向了十萬鐵騎。

    那胡族前鋒大軍,還沒反應到胖子是想幹些什麼,百來名前鋒將士,已經給一聲虎賁掀翻了馬蹄。

    胖子渾身都給一團青色的魔焰籠罩,整個人,就像是從地府裡沖出來的冥神,要把關外這十幾萬人,全都接引到地府裡,讓他們命喪黃泉。

    「好氣魄!」

    城關上,守將文欽不自覺間竟贊出了聲,就算這人是東吳大將,也絕對值得他這一聲贊。

    玉門關頭,所有人都與文欽是一樣的心思,唯獨一個人例外。

    哨樓裡,悄悄走出了一個人,兩眼望著正在關下血戰的黎聰,許久後,才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就算你是武神轉世,也阻止不了這一切了。」

    那個人從暗處走了出來,朗朗乾坤下,他的模樣讓人看的是一清二楚,正是胖子的少林師父,周家的僅存血脈,周瑜之子周循。

    他手裡一個響指打落,就見身後哨樓裡,突然竄出了數十條人影,快步向著城關處疾行而去,那負責防守的曹軍將士,還沒回過神,就已經給這些人拿下了。

    胭脂樓的刺客,最擅長背後捅刀。

    對於城關上的屠殺,周循看都沒看一眼,他只是望著黎聰,許久之後,才冷聲說道:「不管是戒癡還是黎聰,都別妄想能阻止我,這是我周家的天下,誰都不能從我手中搶走!」

    語氣越來越冷,語調也越來越急,周循的臉上,終於是狂態大作。

    「五胡亂華,重現漢末亂世之局吧!這一次,不會有三國鼎立,不會有北魏東吳,只會有我大周王朝,稱霸天下!」

    狂笑聲響徹雲霄。

    關外的胡人們聽不懂。

    關下的胖子已入了魔。

    至於城關上,只剩下守將文欽,駭然望著他。

    亂世,就要開始了!

    混世三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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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9 11:07:2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最終的戰鬥

相傳臥龍諸葛亮不僅能謀善斷,有指點天下之才,一身武功道術更是出神入化,神鬼莫測,當年曹操南征江東,八十萬大軍被諸葛亮殺的片甲不留。

    整整八十萬人都奈何不了諸葛亮,天底下能殺他的人,恐怕至今都還沒出生。

    可是,他剛才卻說,「我若是死了,門也就不用開了」……

    諸葛亮會死?天底下如果有人能殺死他,那個人會叫什麼名字?

    「黎聰!果然是你!」

    諸葛亮會出現在玉門關,有很多理由。

    從暗箭門的消息來看,西蜀如今的情況與北魏同樣危急。

    東吳四大世家率領旗下弟子,趁著西蜀元氣大傷之際,兵發交州,欲占建寧,如今大半個交州成了東吳領地,張飛、趙雲等人雖然勇猛,但四大世家有呂蒙、周泰相助,武力不相伯仲的情況下,唯一能比的,就只剩兵力。

    而五丈原一戰後,兵力,就成了西蜀的軟肋痛腳。

    西蜀從來就只有益州一塊地盤,人口本來就不及東吳、北魏,儘管後來占了交州,但交州地廣人稀,靠著來往商旅,收取賦稅充實國庫可以,若是要徵兵,能征到多少人是個問題,化外蠻族聽不聽話,又是個問題。

    所以,暗箭門的援兵,諸葛亮是勢在必得,他親自趕赴玉門關,就是不想這最後一線生機有任何閃失。

    而胖子會出現在玉門關,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諸葛亮!

    因為諸葛亮沒死,所以胖子放心不下兄弟們的安危;因為諸葛亮沒死,所以胖子得擔心東吳要如何面對關外大軍的入侵;因為諸葛亮沒死,所以胖子日日夜夜,都會害怕東吳基業,有朝一日會葬送在諸葛亮手裡。

    簡單說,只要殺了諸葛亮,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就因為這些原因,所以這兩個人不在成都,不在建業,而是在北疆邊關碰上了面。

    諸葛亮趕到哨樓時,哨樓裡外都已經站滿了曹兵,可這些人擋不住胖子的刀,也攔不住諸葛亮的人,士兵們只覺一陣清風吹過,刹那間便發現渾身已是動彈不得。

    數百名曹兵就如同蠟人石像,眼睜睜看著那名傳詔大人,望著哨樓裡走去,然後,幾百個人同時聽到了一個聲音。

    「諸葛亮!你終於來了!」

    一個背負著眾家兄弟的血海深仇,一個承擔著主公劉備的臨終遺托,他們倆任誰活著,都會擋到另外一個的路。

    既然如此,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對話只有短短的一句,接著的,就是兵戎相見,生死搏殺。

    諸葛亮踏進哨樓沒多久,目光才剛適應樓裡的昏黃幽暗,一條混世魔龍,已經帶著咆哮,挾著怒號,迎面襲來。

    「青龍斬!」

    就像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咆哮,青龍的嘶吼,不似平時的高昂,竄騰的殺氣,也不比往日的濃厚,那裡頭,雖然少了幾分殺氣,卻多了幾分魔性。

    這條龍,這把刀,這個人,都與往日不同了!

    為了殺諸葛亮,胖子徹底放下了尊嚴,與黃敘一樣,入魔了!

    那條青龍眼裡的赤紅,利爪間散發的魔焰,大嘴裡吞吐的氣息,在在都讓諸葛亮感受到了威脅,他手中羽扇急擺,立刻做出了反應。

    「鎖龍陣!」

    不過,諸葛亮的反應,只有嘴裡吐出的三個字,真正鎖龍的人,不是他!

    距離諸葛亮最近的十名曹兵,就在鎖龍陣發動時,突然恢復了行動能力。

    但,他們能動,不代表他們想動,沒有人面對一條怒意滔天的魔龍時,還願意捨身而上。

    只是,就像處在他們身旁的同袍依舊是動彈不得,那十名曹兵,一樣是身不由己,十個人,排成了一個鎖龍陣。

    那陣式,就像是一個人的兩隻手掌,每個人便代表了一隻手指,十個人一齊向前移動,就如同雙掌迎刃而上,那陣式像極了拳法裡的一個招式——空手奪白刃!

    沒錯!他們要從胖子手裡,鎖住那條龍,奪下那把刀!

    十個人就如同練習過了千百次一樣,極為熟練的走位,換位,他們站的位置,擺的動作,全都踩在那條龍的軟肋,壓在那一刀的弱點上了。

    其中幾個稍有武功底子的士兵,眼裡不禁又燃起了希望,或許,他們還有機會活下去!

    但又或許,他們從來都只有死路一條!

    轟聲一響,滿天血雨灑落,空手奪白刃的時候,最容易受傷的,就是兩手的前四根手指,那八個人毫無懸念的,全化作了一地嫣紅。

    不過,最後兩根手指,最後那兩個人,仍舊按著諸葛亮的指揮,死命抱住了胖子的身軀,攔下了那條狂龍,儘管,這兩人也已魂斷氣絕了。

    一刀之間,奪走十條人命,那哨樓裡外不到兩百個人,要用他多少刀?

    整座哨樓突然安靜了下來,曹兵們不約而同,都在喉間咽下了一口苦水,那吞咽聲裡,聽的出苦澀跟膽寒。

    在場只有諸葛亮,沒把剛才那刀當作一回事,反而還訝異說道:「你變弱了?是因為承受不住屠神者的力量,所以走火入魔了?」

    武功變弱,走火入魔?諸葛亮說的,是眼前那個一刀就殺了十人的傢伙?曹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哨樓裡那胖子,到底是個人,還是個妖怪?

    不過,能一刀殺死黃忠,一拳廢了黃敘,胖子確實不該只有這樣的能耐。諸葛亮的鎖龍陣只是想探他虛實,沒想到,卻探到了底。

    他那番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要對付你,這樣的身手,夠了!」

    話音未落,胖子整個人便已動了起來,看上去,他是因為大敵當前,恨不得趕緊把諸葛亮碎屍萬段,可身為他的死敵,諸葛亮比任何人都更瞭解他。

    胖子這個舉動,暗示著心裡的焦急,胖子為什麼要急?諸葛亮都已站在這裡了,依胖子殺敗黃忠的身手,絕對能慢慢的將諸葛亮淩遲處死,胖子為什麼要急?

    諸葛亮臉上,緩緩展露了笑顏,手上羽扇一扇,給這個問題下了一個答案。

    「三才陣!」

    如今的胖子,已經不是那個遙不可及的屠神者了,諸葛亮從暗箭門裡學來的本事,絕對夠資格與他一搏!

    三才陣一出,曹兵裡又多了三十個能動的人,按照天地人三個方位,十人負責斷頭,十人出刀砍手,而最後十人,則是望著胖子的腳下砍去。

    上中下三路齊出,徹底斷了胖子生機,絕了他的後路,幸好,胖子這人,就是老天爺也絕不了他的路。

    手中長刀一掄,如意劍膽立刻將青龍刀變作長鞭,登時灑出了漫天鞭影。

    「糾纏!」

    身後化出的巨大水母,將胖子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實,那千萬隻觸手灑出的保護網,分明是鄧芝本命水母的絕技,可用來對付諸葛亮這個大師兄,胖子沒有半點遲疑。

    石頭丟到水裡,都還有撲通一聲,可三十把刀落下,竟似泥牛入海,曹兵們驚訝的發現,他們的刀,全都停在了胖子身前一尺左右,動彈不得。

    接著,他們忽然發現,對面同袍的臉上,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紫青色中毒的顏色!

    不過一息時間,三十個人全部倒地身亡。

    周圍曹兵的眼裡,已看不到任何僥倖,卻是諸葛亮像瘋了一樣,放聲笑道:「弱了!你果然是變弱了!」

    若不是胖子變弱了,依照他當天一跺腳,就能震垮整座哨樓外加一裡營牆的力量來看,那招刺絲甚至不用纏上曹兵的脖頸,輕輕一碰,恐怕就能叫他們毒發身亡。

    胖子一定是變弱了,而且,還弱了不少!

    諸葛亮不由笑的更歡,不顧周圍曹兵像看瘋子一樣的目光,羽扇往空中一拋,又有四十名曹兵,手腳恢復了使喚。

    「四象陣!」

    手腳能聽使喚,不是什麼可喜可賀的事,在曹兵們看來,能動了,也差不多該死了。

    諸葛亮的陣法,對這個胖子壓根沒用,可是諸葛亮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再跌倒,一丟扇,風雷雨電的四象之陣,立刻向著胖子撲去。

    狂風、暴雨、打雷、閃電,曹兵們訝異的發現,他們的身手比起平常是快了許多,有人出刀如風,有人落刀如雨,有人的刀似閃電乍現,有人的刀像天際驚雷。

    區區四人,就構成了一組風雷雨電,四十個人,竟在這連雨都很少落下的北疆邊關,化成了十個小型風暴。

    胖子的眼神,開始有變化了,他的雙眼,突然染上了一抹嫣紅。

    這是入魔的前兆,胖子早知道的,一旦入了魔,他就會徹底喪失理智,一直戰鬥,瘋狂廝殺,直到他完全死去。

    對一個武人來說,這或許也是個不錯的結局,但,現在還不到上演結局的時候,入魔以前,他得先殺了諸葛亮!

    胖子閉上了雙眼,門牙用力的往舌尖一咬,一吃疼,那眼裡的嫣紅登時消逝的無影無蹤。

    回復了神智後,胖子沒有立刻睜開雙眼,而是沉聲低吼,往識海裡喊道:「伶玉!助我!」

    沒有溫柔婉約的回應,沒有刻意恭敬的作答,這一次,甚至連女武神的威武樣貌都沒有出現,唯一出現的,只有胖子腳下浮現的一個字。

    一個很大,很大的「武」字。

    就像黃敘為了得到力量,與麒麟獸合而為一,胖子也將他這身臭皮囊,都交給了武伶玉,縱使這麼做,他會失去自我,會遭人唾棄,但為了殺諸葛亮,為了保全他的兄弟,他可以不管!

    徹底放開了神識,胖子開始讓武伶玉接管他身體的控制權,這是他的最後一招,只要與武伶玉融合了,他就有足夠的力量能壓抑體內的魔血,控制烏江的怨氣,就算到時候控制他這副軀體的人,已不再是他,但能親眼見到諸葛亮魂斷命絕,胖子就覺得值了。

    他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正在迅速的增長,相較之下,他的意識則在逐漸模糊,體內鼓噪的魔血,已經被壓下去了,而胖子也徹底放下了心,等待著武伶玉完全接管他身體,然後,他可以用僅存的意識,看看諸葛亮的結局。

    只是,再睜開眼時,胖子眼裡既不是入魔的血紅,也沒有武神傲視天下的冷淡,他的眼裡,仍是那顆黑白分明的眼珠,他的意識,仍是胖子黎聰。

    為什麼?胖子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力量大幅的增長,已壓過了體內的魔血,抑制了烏江的怨氣,他確實得到了本命女武神的力量了。

    可是,他為什麼還能保持自己的意識?胖子驀地一愣,忽然喊道:「伶玉你」

    「廢話少說,我這條命是文伶玉救回來的,她臨終時只有一個願望,要我此生護你周全。可惜,你這傢伙太惹人厭,我也沒力氣再去照顧你了……」

    這話說的尖酸刻薄,但武伶玉的行動,與她說的話是完全相反。

    「……胖子,往後你行走江湖,獨自一人要多保重啊!」

    識海裡,武伶玉的面容形象,就在那句保重後,突然化作一粒粒的光點,徹底消散在胖子的識海裡了。

    或者說,是完全融入胖子識海裡了。

    與本命獸融合,是得到力量的快捷方式,黃敘能從龍將晉級天人,靠的便是融合,不過,這過程雖然說是融合,其實更像是吞噬,主人跟本命獸,有一方的意識徹底被另外一方吞噬。

    一般來說,本命獸雖然聽命于主人,但被吞噬之後,便會徹底消失,這些獸靈都是孤魂野鬼煉化而成的,要是再死,那就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本命獸雖然平常對主子唯命是從,可一旦說到融合,他們就是一步都不肯相讓的,就像黃敘的本命麒麟,即便自幼便與黃敘共處,可說到融合,也只有黃敘被融的份,更遑論武伶玉那番臭脾氣了,她竟肯屈就自身,讓胖子吞噬!

    胖子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想起了武伶玉的出身,說到底,她也算是戲子伶玉的孿生姐妹,也許方法不同,可一旦到了緊要關頭,她們心中都是掛記著胖子的。

    想起了伶玉,胖子又想起了那句「主子,奴才會了!」

    就因為這句話,胖子才能在亂世裡站穩腳步,在三國中一展拳腳,現在文武伶玉都已經離自己而去了,是不是也暗示著,自己也該是時候離開了?

    不!還沒!要離開,也要殺了諸葛亮再離開!

    胖子身邊,突然燃起了熊熊火焰,那一道道的火牆,將十座風暴一一切割開,他手上長鞭,又再次變回了刀,只是,這次的刀上,不是肅殺氣氛,而是滔天烈焰。

    「赤足炎駒斬!」

    馬蹄聲響徹雲霄,赤足炎駒踏平了狂風暴雨,燒幹了空氣中最後一絲的水氣,沒有了風雨,雷電怎麼翻騰?

    四象陣裡,風雨快刀撞上了赤足炎駒斬,不是刀斷,就是人亡,沒有了快刀掩護,那驟然乍現的雷電,怎麼發揮突襲的效果?

    一刀停歇,四象陣又給破了。

    這一次,胖子沒有讓諸葛亮再放出什麼五行六合七星八荒九絕陣,他雖然有武伶玉的力量支持,但體內魔血,只要他出力一分,就會滲入他五臟六腑一分,他得在魔血發作,發瘋入魔之前,解決諸葛亮!

    既然如此,得用最拿手的招式,趕緊將諸葛亮拿下!

    胖子一凝神,手上放出的不是江山社稷圖,也不是接天第七劍,他手上的功夫雖然厲害,但從來就沒有他那張嘴厲害。

    就是死的,胖子也能把他說活了!

    一挑眉,胖子甕著聲便說道:「哼!諸葛亮你也真是夠出息了,不但背著西蜀上下,與曹丕結盟,現在還想引胡族入關,怎麼?司馬徽就教出你這樣的好徒弟?」

    是挑釁!諸葛亮臉上輕笑,本不想回答胖子的,可胖子接下來的一句話,就把諸葛亮撩的無名火起。

    「劉備要是九泉下有知,發現你這傢伙原來是狼子野心,想引胡族入關,對大漢江山不利,恐怕都會哭著從墳裡爬出來,大喊死不瞑目啊!」

    胖子的痛腳是兄弟,諸葛亮的死穴是劉備,就像龍有逆鱗,誰踩到了,誰就得倒楣。

    諸葛亮橫眉怒目,一開口便是不留餘地:「等我大軍入關,頭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你黎聰的解煩軍!那江東馬家鐵騎,張任,薑維一干人等,我會一個個都抓來,就在你墳前淩遲處死!送他們歸西!」

    諸葛亮一向溫文儒雅,會開口說出這般惡毒的話,足見他對胖子的恨意,只不過,他心裡越恨,腦裡越火,就越容易掉進胖子挖的坑裡。

    胖子大笑兩聲,好像諸葛亮說了什麼笑話似的,他一手伸進懷裡掏弄,沒多久便掏出了一卷黃綢,那玩意,貌似與諸葛亮從曹丕那裡取來的詔書,是一模一樣。

    只是,外表一樣,內容卻大不相同。

    胖子一手持刀,一手甩開黃綢後,便自顧自的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我蜀漢有丞相諸葛亮竭盡心力,替朕分憂,實令朕深感欣慰,然丞相日理萬 機,需顧得蜀漢朝政,又得籌謀北伐大計,著實分身乏術,今朕以天子之名,命丞相交還政權,專心于北伐大業,待北伐有成,再重回朝廷效命,欽此!」

    胖子這人不會無的放矢,但若說這詔書是劉禪下的,諸葛亮可不相信,他眉頭扭擰,一等胖子歇聲,便開口說道:「你還想用什麼假詔書,假密令來騙人?這種雕蟲小技,可別想我還會上當!」

    「假詔書?」胖子扯著黃綢一角,便往諸葛亮身前扔去,那上頭蓋的大印,正是劉禪平日用的秘印。

    「你連皇上的秘印都偷到手了?本事可真不小啊!」

    看來,這事確實會給諸葛亮帶來點麻煩,但他只要回到蜀漢,找劉禪幫忙澄清,這些偽造的文書自然會失去效用,諸葛亮聽到這裡,還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只是,胖子今天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詔書上頭蓋的大印,可不是咱派人偷來的,而是劉禪親手蓋上的。」

    劉禪要奪諸葛亮手上政權?不可能!諸葛亮搖了搖頭,回答仍是相當篤定:「你以為我會信你?劉禪對亮的信任,絕非他人可比,你以為隨便派點人去朝廷上講幾句,他就會下旨奪權了?」

    「哈!事實勝於雄辯,更何況,他雖然信任你,但我想,他更相信他的枕邊人!」

    「什麼意思!」

    「嘿!你忘了,你有暗箭門幫忙,我有胭脂樓相助,那胭脂樓裡,多的是絕色美人,胭脂樓沒讓她們再去做什麼殺手刺客的行當,而是把她們送進了西蜀後宮,你的後主劉禪,此刻恐怕還在溫柔鄉里,出不來呢……」

    這就是為什麼,當初韓妮在百花樓上,聽到周循要送英彩到蜀漢時,會全身發顫的原因。

    殺手刺客,雖然幹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可總比做人玩物,出賣肉體來的有尊嚴。

    胖子雖然不喜歡拿女人來玩手段,但不可諱言,這確實是最有效的一招,控制了劉禪便是控制了蜀漢,對諸葛亮來說,這簡直是釜底抽薪。

    臉上一笑,胖子見諸葛亮神情有些恍惚,知道計謀已然得逞,更是加油添醋:「對了!除了這詔書外,那法正、馬良也因為五丈原戰敗,劉禪給他那些枕邊 美人一激,便把他們哥倆都打入了天牢,只要那胭脂樓的臥底在給劉禪的耳邊吹吹風,這兩個人恐怕就要到陰曹地府,等著你去會面了!」

    沒想到離開蜀中才短短一個月,朝廷上竟有了這等變化,諸葛亮心中一驚,聽胖子要對馬良二人不利,心中怒氣終於到了極限,開口便怒道:「你敢!」

    胖子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諸葛亮心亂的時候!心一亂,陣法便擺不出來,諸葛亮剩下的,就只有那一身的道術。

    對於那些道術,胖子早有應對之法,腳下一蹬,瞬步就踏到了諸葛亮跟前,逼人寒氣,立刻凍住了諸葛亮周身五尺。

    「寒冰吹息!」

    雪猿吹出的寒氣,連人血都能凍成寒冰,諸葛亮猝不及防,一回神,想用李代桃僵或是水中月的分身閃躲,都已來不及了。

    胖子手上長刀化槍,一條毒蠍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登時向著他瘦弱的咽喉刺去。

    「蠍尾刺!」

    臧霸的蠍尾刺,毫無懸念的刺進了諸葛亮的脖子裡,那一瞬間,胖子竟顯得有些失神,諸葛亮,終於給他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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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9 11:05: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最後的機會

徐州,彭城。

    天下十三州中,徐州地處南北交界,是北國鎖鑰,南國門戶,為兵家必爭之地,當年曹操就因為得到了徐州,所以才能占得先機,處處壓制著吳蜀兩國。

    而如今,被喻為徐州心臟的彭城,卻給東吳大軍牢牢的掐在了手心,城外頭,三萬吳軍已將整座彭城圍的水洩不通,就等招降的使者回來,若是曹軍不降,便會即刻攻城,取下這顆心臟。

    大軍陣前,馬休正調兵遣將,準備著攻城事宜,這彭城兵馬十有八九都給調去宛城助陣了,如今內防空虛,據探子回報,城裡曹兵不過兩三千人,這點人連想擺滿彭城牆頭都嫌困難,怎麼攔的住他手下那些善戰之兵。

    更何況,他這支部隊裡還有徐盛,張任兩位大將在,只要布下圍三缺一的陣勢,相信在前無去路的情況下,他就是不派臥底去煽動,裡頭的曹兵也知道什麼時候該往後路逃命的。

    馬休看著桌上地圖,設想著這計謀有無疏漏處,正想的入神,大帳外卻傳來了張任的聲音:「好消息!馬休,好消息啊!」

    不待近衛通報,張任已是掀簾入帳,這舉動雖然無禮,但他跟馬休同出一門,交情自非外人可以比擬,他一入帳,便揮舞著手上軍報,大聲道喜。

    馬休見他喜色洋溢,臉上不由淡笑道:「喔?是什麼好消息,能讓咱們堂堂軍神這麼沉不住氣,還不快說來聽聽?」

    見馬休拿他的輕浮舉止取笑,張任也覺得一時興奮過頭,不禁臉色訕訕,好一會後,等心情稍稍平復才道:「沒想到陸都督的火攻威力如此驚人!宛城來報,北魏十五萬大軍在宛城給馬將軍那五千人打的灰頭土臉,咱們是以小搏大,用五千人,就換了曹軍兩萬將士的性命!」

    「我大哥他們可好?」

    「當然沒事了!只是聽說許褚、程昱等曹將也是安然無恙,這次沒讓曹丕折了得力臂膀,實在是可惜了。」

    「呵呵,人沒事就好,他們幾個完成了調虎離山之計,便算達成了任務,能讓曹軍多折兵馬,已是意料外的收穫,哪裡還能奢求呢!」

    「說的也是,是咱貪心了。」張任一撓頭,把軍報遞給了馬休:「如今曹軍不僅士氣低落,戰鬥力也要打上好大折扣,這一次,曹軍可是栽了個大跟頭啊!」

    聽到張任對陸遜讚不絕口,馬休像是想起了一事,不禁微笑說道:「當年胖爺就說,陸遜都督最善火攻,他的火,可不是常人能消受的,程昱撞在勢頭上,也算他活該倒楣。」

    史冊記載,陸遜初出茅廬第一戰,就是用火攻大破蜀軍,燒到劉備命喪白帝城,他的火攻,聽說曾在三日之間,燒的蜀軍連退七百里,簡直就是後世縱火狂的鼻祖。

    這一世雖然因為諸多原因,讓陸遜名聲尚未彰顯,但隨著戰事頻繁,相信他玩火的本事,很快就會傳遍大江南北了。

    張任點了點頭:「這樣看來,那曹軍好不容易逃出了狼窟,是怎麼也走不過都督那虎穴了,都督親率大軍包圍宛城,這曹丕要是沒了軍權撐腰……怕就要走投無路了!」

    這話張任說的極為肯定,也不知是對陸遜有信心還是對胖子的賊眼有信心。

    可馬休聽完這話,卻只是臉色一沉,半晌後才道:「走投無路……就怕他走投無路後,會鋌而走險!」

    聽的出馬休話中有話,張任不由訝道:「馬兄弟收到什麼消息了?」

    馬休臉色陰沉的嚇人:「聽說諸葛亮去了許昌,見了曹丕。」

    「什麼?難道西蜀與北魏已經……」

    見馬休凝眉頷首,食指壓上了嘴唇,張任趕忙靠近馬休,道:「不對呀,若是蜀魏結盟,為何咱們到現在都還沒聽到消息?蜀魏兩國結盟,對他們來說,是振奮人心的好事,他們怎會秘而不宣?到底怎麼回事?」

    馬休長吸了口氣,目光看向了桌上地圖,手指點向了蜀都成都。

    「諸葛亮守口如瓶,理由其實簡單。劉備生前開口閉口都是北伐曹魏,匡複中原,西蜀上下更是視北魏為仇寇死敵,若非今日西蜀到了危急存亡之秋,諸葛亮絕不會現身許昌,與曹丕結盟。

    「至於曹丕……想當年曹操野心勃勃,一心覬覦漢室江山,儘管所作所為飽受士人批評,但,在曹操擔任大漢丞相的十五年裡,北疆經歷過三次鮮卑入侵,兩次羌人作亂,但涼州的百姓,卻沒有任何人再死於關外異族之手!」

    草原上的禍患,沒人能比出身涼州的馬休更清楚,即便曹操是他殺父仇人,但北疆百姓,確實欠這人一份情。

    涼州的百姓,都把曹操當成了他們的一片天,守護著他們的一切。

    「而如今,一向自詡勝過曹操的曹丕,卻要把這片天給毀了,試問,他怎麼敢把這事昭告天下,說與世人知曉!」

    「馬兄弟!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玉門關外,如今已聚集了塞外五胡十六族的胡人,準備馬踏邊關,入侵中原!而諸葛亮與曹丕簽下的第一項盟約,就是開啟邊境,引胡族入關!」

    「這……這是生死交關之事,馬兄弟是從哪聽來的消息?莫不是聽錯了吧!」

    搖了搖頭,想到消息來源,馬休不禁長歎口氣,語帶苦澀:「我也盼是聽錯了,可惜我還沒昏庸到那程度,這消息,是我讓解煩軍舊部從胭脂樓裡頭探出來的,那胭脂樓什麼來歷,我想將軍應該明白!」

    「胭脂樓?」

    張任不奇怪馬休為什麼派人探胭脂樓,他奇怪的是,胭脂樓為何沒把這消息送到前線,或者,陸遜收到了消息,為什麼會沒有任何反應。

    馬休知道張任要問什麼,他開口便回道:「這消息,胭脂樓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為什麼?胭脂樓不是周循一手掌管的嗎?他為什麼……」

    張任張了張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消息,胭脂樓沒讓任何人知道?域外胡族入了關,到底對周循有什麼好處?那些蠻子天生就是豺狼性子,任由他們進入中原,只會引得天下大亂……

    慢著,天下大亂!

    「難道周循想造反?」想到胡族入關會給中原帶來的影響,張任一激動,出口的聲音不禁拉高了幾分:「你既然知道了,怎麼不去阻止他!」

    「阻止他?」馬休搖頭苦笑:「周循是孫和心腹,如今事情還未發生,我要是這麼把事情抖開了,你想,孫和會相信誰?」

    這問題,傻子都會回答。

    何況,周循的胭脂樓才剛剛併吞了馬休的解煩軍,馬休這麼做,要是被安個挾怨報復的罪名,打入東吳大牢,這輩子也就玩完了。

    「阻止曹丕?玉門關與徐州相距何止千里,中間隔著曹魏地盤,你想去阻止他,怎麼去?就算你隻身犯險,及時趕到玉門關,你擋得住關外數十萬大軍?擋得住域外胡族鐵騎?」

    十萬名鐵騎衝鋒,四十萬隻馬蹄落下,試問當今之世,誰擋的住?

    張任啞口無言,臉色黯然,低頭歎道:「我們……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那也未必。」馬休歎了口氣:「繼續等待下去,也許會有奇跡的……」

    北疆涼州,玉門關頭。

    「唉!奇跡……終究是沒發生啊!」

    城關上,文欽望著關外百里連營,心中是不禁歎息。

    他在玉門關已經守了整整二十年,關外大營裡駐紮的是怎麼樣的人,沒人能比他更清楚,這些化外蠻夷的血腥手段,兇殘個性,所到之處就如同蝗蟲過境,除了一片焦土,他們不會留下任何東西。

    就像最近一次,司馬昭不顧一切,引了五萬鮮卑鐵騎入關,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已給涼州帶來了不可抹滅的傷害。

    十室九空,許多人家不但被洗劫,連人都給抓去做了奴隸。

    這僅是五萬胡族入關的下場,要是換成了眼前數十萬大軍,只怕中原大地,將再無一塊淨土,而是遍地死城,變成人間煉獄。

    絕不能放這些人入關!

    文欽眼神堅毅,可一低頭,看到了手上黃綢,那活絡的心思登時又冷了下來。

    十幾天前,當他發現關外胡族們舉動異常時,他就已派出快馬,通報涼州重城武威,請求給予增援了。

    可是,等了十幾天,文欽等到的,只有一卷黃綢。

    黃綢是當今聖上下的詔書,上頭沒有太多的交代,只有一個叫人無法置信的決定。

    命玉門關守將文欽見詔之時即刻開關

    曹丕要開關?

    文欽在看到那行字時,眼裡全是驚疑不定,他不明白,曹丕到底清不清楚這是怎樣的決定,他想派人快馬回報,要人告訴曹丕,外頭那群可不是什麼良家百姓,而是比綠林土匪更沒人性的豺狼虎豹!

    文欽愣了很久,只是,他終究沒這麼作。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隨詔而來的使者,如今正站在他的旁邊。

    那人文欽沒有見過,但他相信,這人絕對是個大人物,從他的舉止言行、表情動作,文欽就看出來了。

    在數萬將士面前把曹丕的旨意說出來,不是什麼難事,但能在數萬涼州兒郎跟前,說要打開城門,放關外胡族進入涼州之人,絕不會是什麼小人物。

    這種人,只有膽識是不夠的,文欽手下的兒郎,隨時都會為了涼州親人,將這名使者挫骨揚灰,然後讓他跟那卷黃綢一起消失在玉門關裡。

    可這人面對關裡數萬大軍,眼睛連眨都不眨,一宣完旨,就要文欽派人開關。

    文欽沒有好功夫,卻有好眼力,他看的出來,這名使者的功夫,絕對在他兒子文鴦之上。他兒子文鴦的武功已直逼龍將,這個人的功夫,難道會是天人?

    不管是不是,文欽只明白一件事,想在這人眼皮底下壓著皇帝旨令,不讓城門開啟,除非是有奇跡發生。

    「文將軍,麻煩你派人去北牆那裡,揮舞紅旗作為訊號,那關外大軍見了訊號,便會動身入關了。」

    曹丕會同意開關,關外那些人必然是他找來的了。文欽可以想像曹丕為何會做這樣的決定,這些人都把化外蠻夷當成了傻蛋,都以為蠻子們腦袋單純,會傻傻的聽令,乖乖的辦事。

    可他們都忘了,那群人不是狗,而是狼,狼只會噬主犯上,哪有什麼忠心可言?

    文欽搖了搖頭,揮手讓手下按命令去辦事。

    城關都打開了,搖不搖旗,又有什麼差別?

    他絕望的閉上雙眼,耳邊卻傳來了胡人的號角聲,那響聲如此急促,好像是在預告,他們即將給中原大地帶來的狂風暴雨一般。

    文欽已不忍再聽下去,他轉過身就想離開城頭,可耳邊卻傳來了那使者的質疑:「文將軍,情況好像不太對。」

    情況不對?難道,這使者也覺得不該打開城關,放胡人進來?

    文欽臉上一喜,才轉過頭,就聽那人說道:「開關命令已下達一刻多鐘了,這門卻連一點要開的跡象都沒有,將軍莫不是想陽奉陰違吧?」

    違背軍令,可是砍頭要命的事,誰敢與他開玩笑?

    文欽皺著眉,才想找人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卻有屬下匆匆回報:「將軍,不好了!哨樓那裡有刺客潛入,似乎正在破壞城門機關,不讓咱們開門!」

    奇跡!這一定是奇跡!文欽喜出望外,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他還想問問,到底是誰這麼有腦子,想到要用刺客這招拖延時間,身後卻傳來了一道冷聲:「文將軍,如果不介意,還請讓我去那哨樓看看。」

    「不行!」

    文欽一開口,氣氛立刻尷尬起來,他才想用些藉口搪塞,卻是那傳令趕忙與他說道:「將軍!就讓大人一起過去看看吧!那刺客武功之高,已經傷了不少弟兄了。」

    難道真有刺客?文欽愣了愣神,就見那使者已吩咐傳令帶路,他跟在後頭沒走多遠,已聽到了哨樓那裡傳來的哀號。

    文欽一蹙眉,腳下不由快了幾分,他是統領玉門關的將領,如果連刺客潛進來了都不知道,臉哪還掛的住。

    他大步向前,才要跟那使者告罪,好趕去哨樓看看,耳邊卻傳來了轟隆大響,如雷吼聲隨即從哨樓傳來。

    「不想死的,都給老子滾出去!」

    聽那聲音倡狂至極,絕非他手下兒郎聲音,文欽想到真有刺客入侵,不禁心中更急,只是他剛要開口,卻給人堵了回去:「文將軍,帶著你的人先離開吧!哨樓那裡,我會奪回來的。」

    「這怎麼行!大人奉天子之命前來傳詔,就是代表天子,若是有個閃失,文欽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大人……」

    「我若是死了,門也就不用開了,那人,你們贏不了的。」

    使者手上羽扇不過輕輕搖晃,竟掀起了漫天風沙,文欽與身邊傳令眼裡進沙,一吃疼,腳下不禁退了幾步,再睜眼時,那使者已消失的不見蹤影。

    傳令兵沒見過這種功夫,不由滿臉愕然,望著文欽叫道:「將軍!這是哪門子的妖術?」

    「這不是妖術,而是道術……」文欽臉色凝重:「若是我沒看錯,這道術還有個響亮的名字,叫做借東風。」

    傳令兵久居東北,這輩子聽過最高檔的武功不是黑虎偷心就是猴子偷桃,只是,即便是他這般孤陋寡聞,沒見過多少世面,也聽過那人的名字,與那人的道術。

    「借東風?是西蜀丞相!臥龍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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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哇!好大的燈籠

雨又大了起來,入秋以後,這場雨就是斷斷續續,從未徹底停過。

    宛城大街上,薑維手持韁繩,跨坐在駿馬之上,也不急著躲雨,反倒減緩了馬速,似乎是想嘗嘗雨中漫步的滋味,那模樣看上去,是有說不出的愜意。

    「陸遜居然敢派你過來?你小子還真不怕死啊!」

    說話的人身形魁梧,一雙虎目死死盯著薑維,也不知是欣賞還是怨恨。

    姜維也不在意,淡然一笑,道:「許儀將軍說笑了,小子當初潛入北魏是任務所在,不得不為,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將軍大人大量,別跟小子計較了。」

    「要我不跟你計較?你他媽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許儀鼻頭一哼,道:「當初老子看你殺孫權,破象陣,斬蠻兵,以為你有勇有謀,是大魏不可或缺的人 才,在我爹面前替你講了不少好話,讓你做禁衛營主帥,誰知道你竟是東吳奸細!因為這事,我差點沒給我爹生吞活剝,拆了骨頭燉湯喝,你要我不跟你計較?」

    聽到許儀連珠炮似的埋怨,薑維心裡不禁苦笑。

    若非各為其主,依他們倆的個性,此時肯定是兄弟知交了,姜維本還想拿些官腔出來應付,可看到許儀虎臉,嘴裡登時軟了下來:「許大哥,放小弟一馬吧,咱們現在不是盟友關係嗎?過去的事,就趕快讓它過去吧。」

    「盟友關係?你說的輕鬆!」許儀臉上一黑,話裡是毫不客氣:「若真把咱當朋友看,現在又何必來討這宛城?」

    姜維眼下在宛城,就是奉了陸遜的命令,前來與曹軍做交接的。

    見許儀實在是氣不過,薑維只得委婉道:「許大哥,宛城是你們皇上當初親口答應的條件,我東吳好不容易把諸葛亮給趕跑,你現在替他反悔,只是給你們皇上落面子啊!」

    「別拿皇上來壓我!你小子嘴巴厲害,我說不過你,不過……」許儀神色間突然多了一點不屑:「東吳有南蠻象兵,江東鐵騎,更佔有三州之地,那西蜀怎麼鬥的過你們!你們這戰,想來是打的不費吹灰之力吧?」

    聽到這話,薑維臉色一沉,直到夜空中大雨完全停止後,才打破了沉默:「親衛營統帥甘甯,解煩軍統領黎聰,副都督龐統,軍師郭奕,這一仗,光是大將就折了四名,許儀,你要再說我們這仗打的容易,只怕九泉之下,七萬名士兵會爬出來找你理論!」

    七萬!

    許儀深吸了口氣,這數位比起他聽到的是只多不少,他按捺著心底興奮,繼續照著程昱的指示,準備一步步的從薑維嘴裡套出所有消息。

    任誰都猜不到許儀也有如此心機吧?

    壓下了心中動手的衝動,許儀回頭看向東門外頭駐紮的東吳大軍。

    不過是群羔羊……

    但,程昱再三交代,務必要問清楚一切後才能動手,許儀假意歎了口長氣,道:「兄弟,節哀……不過這樣一來,東吳與西蜀無疑勢成水火,宛城交給你們,若是西蜀來犯,你們還有能力守下嗎?」

    薑維頓了頓,一回神,臉上立刻掛起鎮定笑容,從容道:「許大哥說笑了,那城外五萬大軍沒看到嗎?我東吳有的是人,這點就不勞您費心了。」

    薑維的表情可以騙人,但眼神語氣卻騙不了人,話音虛浮,眼神飄忽,分明是做賊心虛!許儀勒緊疆繩,停住了胯下馬駒,抬頭望向夜空:「其實我這有個方法,可以讓東吳從此都不用擔心西蜀會覬覦宛城。」

    「喔?大哥什麼時候改行做軍師?不過你要是有方法,薑維可要洗耳恭聽了。」

    薑維側著頭,那模樣無疑是把許儀要講的錦囊妙計,當成一個樂子。

    「這城不交給你們,你就不用擔心了?」

    許儀話一出口,薑維卻怎麼都笑不出來:「你話是什麼意思?你膽敢毀約,莫非是欺我東吳無人?我城外五萬大軍,可不是放好看的!」

    姜維的一舉一動,全給程昱說中了。

    如果外頭五萬吳兵都是善戰之兵,姜維根本不用如此做態,更不必動不動就提起城外的東吳大軍,許儀連試三次,三次都給他試出同樣的結果。

    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大手一揮,許儀即刻叫道:「是不是擺好看,試試就知道了!」

    許儀驟然發力,本命山鬼暴漲的身形頓時壓垮坐騎,雙足甫一落地,他立刻蓄力在喉,猛然發聲:「動手!」

    「呼啦啦」的聲響此起彼落,刹那間,整座宛城突然像活起來了一樣,酒樓客棧、民房民宅裡,沖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曹軍士兵。

    薑維眉頭一蹙,目光蘊含怒意,寒聲道:「撕毀盟約,曹丕不怕我軍報復嗎?」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裝腔作勢!東吳與西蜀一戰後,情況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東吳報復?拿什麼來報復?拿城外那五萬隻羔羊?薑維,你別做夢了!」

    「哼!五丈原之戰,我軍確實略有損失,可曹丕與司馬昭在涼州相鬥,損失也是不小,你們想一口吃下這五萬人,小心還沒咽下去,就給咽著了!」

    見宛城裡的軍隊已將東門控制在手,連城門都給拉了起來,再聽到城外曹軍鋪天蓋地的馬蹄聲響,許儀的心徹底放了下來,看到薑維還在逞口舌之勇,不由咧嘴笑道。

    「哈哈哈哈!我軍在涼州確實是損失了不少將士,那又怎樣!姜伯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光是城外十萬鐵騎,就足以踏平江東!你們臨時徵調來的五萬民兵,怕是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啊!」

    「十萬鐵騎?」

    薑維舉目四望,左右顧盼後,道:「城外十萬鐵騎,城裡三萬曹兵,小小一個宛城就受十三萬曹軍的眷顧,你們不怕其它地方遭襲嗎?」

    「偷襲?誰會來偷襲?被你們打殘的蜀軍,還是城外那群連自身都難保的新兵?宛城周圍,幾座郡縣的後備兵確實都給咱調到這來了,可,那又如何?解決了外頭那群雛兒,到時候馬踏江東,豈不直接了當!」

    「人都調來了啊……」薑維點了點頭:「那就好。」

    許儀的笑聲戛然而止。

    薑維臉上,從一開始說漏嘴的緊張,講起城外五萬兵馬的心慌,一直到後來見到北魏大軍的驚惶,全都在這一刻,消失的乾乾淨淨。

    難道,薑維真的是在使詐?許儀不敢肯定,可見到薑維忽地調轉馬頭,準備離開,不禁怒道:「事到如今還想裝神弄鬼?咱可不信你那套!你想走,就得先過咱這關!」

    風聲呼嘯,許儀抓著手上的三爪銅錘就向薑維撲去。

    薑維沒有回頭,只是扔出一句話,把許儀震的動彈不得:「許大哥現在還有空在這瞎折騰?陸遜都督率領東吳十萬善戰之兵,此刻恐怕已經拿下了徐州,準備往許昌前進,你還不快回兵救駕,救回你的皇上?」

    最先做出反應的,不是手持銅錘的許儀,而是在一旁客棧埋伏的程昱,在他身邊的,還有許儀的父親許褚,以及典韋之子典滿。

    他們埋伏在此地多時,就等著許儀從薑維口中將話套出來,然後一同把這個反骨仔拆了當柴燒,沒想到實際情況卻與想像的有些出入。

    「且慢!」程昱顧不得腿瘸,沖出客棧將許儀攔了下來,轉頭便與薑維說道:「姜伯約!我大軍已經宛城內外包圍,你就是插翅也難飛,如果你以為危言聳聽就能蒙混過關,我勸你還是儘早死了這條心!」

    見到一旁竄出的程昱等人,薑維像是早有預料,仍是那般的從容鎮定:「大人慧眼如珠,是真是假,難道看不出來?」

    「哼!拿城外五萬兵馬當餌,陸遜可沒有這麼大的魄力!」

    「五萬兵馬?哪來的五萬兵馬?」薑維轉過了頭,臉上淺笑:「除了我帶進城裡的三千兵馬,城外大營裡駐紮的士兵不足兩千……這樣子,程昱大人還以為伯約是在危言聳聽嗎?」

    「這……怎麼可能!胭脂樓傳來的消息,城外兵馬分明是」

    下面的話,程昱哽在喉頭,沒說出口,卻是薑維幫他接了下去:「胭脂樓?大人說的,可是周家少主周循執掌的那個胭脂樓?」

    周家?周瑜那個周家?程昱的臉色一片鐵青。

    「這麼一來,我家都督的計謀,大人怕是猜的差不多了吧!」

    曹丕要引君入甕,陸遜便趁虛而入!

    程昱一臉苦澀,他為了以防萬一,周圍幾個郡縣的兵力都已調至宛城,徐、豫兩州如今恰是城防最空虛的時候,陸遜這一手,下的不但准,還下的狠!

    薑維望著天邊,突然大笑了起來:「對了!我還忘了與大人說一件事,雖然陸遜都督把我們這幾千兵馬留下來當餌,可這餌卻是有毒的,你可要小心了。」

    漆黑夜空下,不知何時竟布上了滿天星斗。

    程昱還沒辨認出那玩意的來歷,他身邊的許儀滿臉奇怪的說道:「好像是燈籠?」

    會飛的燈籠?程昱搖了搖頭,才想否定許儀的答案,眼前就出現了一副叫他畢生難忘的景象。

    轟隆一聲,滿天火紅中,有一顆星辰像是突然失去動力,帶著兇猛的火焰猛然墜地,那火紅弧線的盡頭,恰好就座落在程昱方才埋伏的客棧上。

    滔天火勢一起,程昱心底不由一驚,「火攻」二字剛浮上心頭,瞬間又給他否定了。

    誰會在大雨過後,就連地上積水都還未幹的時候展開火攻?

    程昱才想譏笑這吃力不討好的舉動,可是火球一砸中客棧,不但引發了劇烈的火勢,隱約間,更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味道。

    薑維望著那火勢,嘴角一揚,不禁笑道:「咱們的火攻比較特別,天燈上頭載著都督從南蠻取回來的黑油,先生要是再不派人救火,恐怕就遲了!」

    程昱還沒反應過來,滿天的燈籠就像是一場流星雨,開始落下。

    比起流星雨的燦爛,這更像是一場災難,密密麻麻落下的火流星將宛城燒成了一片人間煉獄,躲在房裡避難的百姓,藏在暗巷埋伏的士兵,被火燒傷的,被煙嗆著的,全都湧上了街頭亂竄,整座宛城瞬間便亂了套。

    但更亂的,是城外夏侯兄弟率領的騎兵。他們剛剛沖進了東吳大營,裡頭沒有試圖反抗的東吳大將,沒有等著被屠殺的柔弱羔羊,有的,只是遍地黑油,以及一盞盞墜落的天燈。

    程昱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但見過無數修羅戰場的他,仍是止不住腹中翻騰,喉頭一緊,吐了一地,瘸腿一軟,整個人就要倒下,幸好身邊一條健壯臂膀,及時將他扶了起來。

    「先生,此刻皇上恐怕正急的跳腳,還要先生回去幫忙籌謀策劃,您就別再耽擱,趕緊回去吧!」

    典滿的心,跟他那曾經做過刺客的父親一樣,永遠都是那樣冷靜。見程昱回過了神,他繼續說道:「城外兩位夏侯將軍都是沙場老將了,當進當退,相信不用先生多費心,至於城裡,這餌陸遜既然已經放了,咱們不妨就先吃下他,其它的,回頭再說吧!」

    言下之意,城裡的三千吳軍跟薑維,典滿一個都沒打算放過。

    知道典滿說的句句在理,程昱一點頭,立刻與許褚等人說道:「既然如此,宛城就拜託幾位將軍了!」

    「其實……先生若是不放心,大可不必離開,我們幾兄弟奉了都督命令,今晚除了薑維,其它人一個都別想走出宛城大門!」

    當今世上,敢在虎癡許褚面前誇下如此海口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不過那寥寥幾人裡,西涼錦馬超絕對有這樣的資格。

    更何況,馬超身邊,還有馬鐵與馬岱……

    魏都,許昌。

    「來人!來人啊!人都死哪去了!快來人啊!」

    承平殿上,曹丕狀若瘋虎,大聲咆哮,那披頭散髮的瘋癲,全然不像個一國之君該有的氣度與模樣。

    不過,沒了江山,像不像個一國之君,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曹丕頹喪的坐在龍椅上,渾身癱軟無力,就連原本緊握在手的戰報,也在不自覺間灑落了一地。

    胭脂樓陣前倒戈,十萬大軍宛城受挫,徐豫兩州全境告急,就連玉門關外,都傳來了五胡十六族聚集兵馬,準備攻打玉門關的消息。

    曹丕只覺得一夕之間,天地像是變了顏色,身上的龍袍,座下的龍椅,也一併失去了原有的光采。

    沒有了大魏密探,他無法安心的掌控大魏軍隊,沒有了絕對軍權,他無法放心的運轉大魏朝廷,他所建立起來的一切,已是支離破碎,不成形狀。

    曹丕緊抓著頂上龍冠,只覺得頭痛欲裂,他爹曹操以前就有頭痛的病症,而曹丕繼承最完全的,竟是這要命的疾病。

    但,曹操一輩子受頭痛所苦,最後卻不是因為頭痛而死,這世上最要命的,不是顯而易見的頑症,而是不為人知的隱疾。

    「聽說魏主曹操生前,曾經就頭痛的病徵,問症于神醫華陀……」

    聲音鑽進耳裡,曹丕悚然一驚,一抬頭,就發現說話那人已在他五丈開外。

    西蜀丞相,臥龍諸葛亮!

    「你!你怎麼進來的!殿前侍衛呢?那些狗奴才呢!你把他們都怎麼了!」

    當年的曹操文武雙全,武藝過人,在曹丕手下幾十個死士包圍下,也要被亂刀砍死,同理,如果給刺客近身,曹丕就算有曹操那樣的功夫,恐怕也不得好死。

    諸葛亮並沒有回答他,只是輕搖羽扇:「當時華陀神醫曾經告訴過魏主,他之所以會時常頭疼,都是因為腦袋裡長了顆腫瘤,若想醫好頭痛,只有在頭上動刀,取出腫瘤,斷絕病根……」

    在頭上動刀,還能活嗎?

    曹丕齒牙發顫,他總覺得諸葛亮在暗示什麼。

    莫非,諸葛亮這次來,真是來取自己項上人頭?

    「大王不必緊張,亮這次來並無敵意,我來,只為了與大王說一件事。」

    曹丕咕嘟一聲,咽下了口苦水,仍是十分警戒的問道:「什麼事?」

    「大王可知道,當年魏主曹操,聽完了華陀的醫治方法後,是怎麼回答的?」

    諸葛亮的模樣,確實不像是來取人性命的,但曹丕心神不定,也不多想,搖頭便說:「不知道!」

    「魏主告訴華陀,這片江山,就是他醫治頭痛的萬靈丹!」

    「江山」二字,就像帶有無窮魔力,曹丕突然覺得腦子不那麼疼了,甚至連君王氣度都再次回到了身上:「先生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我這次來,就是給大王送萬靈丹來的!」

    諸葛亮想與他締結盟約,共抗東吳?曹丕眯起了眼:「五丈原之戰,西蜀損失了幾萬兵馬……先生莫不是想拿我大魏當槍使,去與東吳拼個你死我活吧!」

    眼下北魏危在旦夕,與西蜀締盟不失為一個方法,但這方法的前提是,西蜀真能幫助北魏走出困境,而不是更陷泥沼。

    諸葛亮臉上一笑,刻意緩解場中緊張情緒,輕聲道:「大王誤會了,這靈丹並非蜀中……」

    「那靈丹從何而來?」

    「北疆涼州,玉門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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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暗潮洶湧

北魏,許昌。

    雨劈哩啪拉的打在瓦片上,那嘈雜的聲音怎麼聽都叫人心煩。

    太監們忙著關門掩戶,深怕這些俗事紛擾,惱了大殿裡那位主子,只是門剛關好,大殿深處便傳來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來人!」

    聽得呼喚,太監們趕忙入殿叩頭:「皇上!奴才在!」

    「朕與程昱先生有約,想來時辰也快到了,現在外頭雨勢頗大,你們派些人到宮外候著,別讓先生著涼了。」

    這話充分體現了曹丕對臣子的關懷,底下奴才們才要應聲,殿外一名小太監的聲音已傳了進來:「稟皇上,太尉程昱殿外求見。」

    「已經來了?還不快宣!」曹丕腦門一皺,道:「吩咐禦膳房備薑茶給愛卿暖身。」

    幾個老太監見皇上有心籠絡大臣,對程昱的態度是越發恭敬,親自領了程昱進殿后,這才去叮囑下人,準備曹丕吩咐的薑茶。

    程昱來過皇宮幾次,可這次感覺明顯不同。

    看來曹丕的變化,已給這些下人瞧出來了?

    想到這裡,程昱不由加快了腳步,剛到曹丕身前,還沒叩頭行禮,就已經給曹丕攔了下來:「慢!愛卿是國之棟樑,這點世俗禮節,就不要如此在乎了,快起來吧!」

    若是在以前,程昱聽到這話,或許就真信了曹丕,起身不再行禮,但現在他可不敢。

    如今的曹丕,不但有了皇帝的威嚴,更有了禦下的手段,誰敢在他面前造次,就是十顆腦袋就不夠砍。至於曹丕能擁有這一切的原因,程昱當然明白,這些,全都拜胭脂樓所賜。

    「皇上,胭脂樓來函。」

    程昱行過禮,趕忙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密函上頭畫著花團錦簇,正是胭脂樓的標記。曹丕眼中閃過一絲熱切,程昱不敢遲疑,連忙將信遞到了曹丕身前。

    涼州一戰,選擇了胭脂樓,放棄了虎豹騎,這個決定並沒有讓曹丕失望。

    胭脂樓無愧百年盛名,虎豹騎的一舉一動,司馬昭的臨陣調度,他們全都瞭若指掌,儘管曹軍遭遇了幾場硬仗,損失了不少兵馬,但最終仍是成功收復了涼州,平定了北魏的內亂。

    這個組織,可以取虎豹騎而代之,在驗證過這點以後,曹丕整個人終於起了根本上的變化。

    如今的北魏朝廷,是他曹丕的朝廷,如今的北魏軍隊,是他曹丕的軍隊,就連如今的北魏密探,都已是他曹丕的密探了。

    曹丕終於徹底走出了曹操的控制,擺脫了前朝的包袱,成了名符其實的大魏皇帝。

    這一點到底是好是壞,程昱實在看不出來,但曹丕發自內心的那種自傲自信,卻是一個王者不可或缺的條件之一。

    只要有自信,很多事情,曹丕未必會做的比曹操差。

    「愛卿看過這信了?」

    程昱正想的出神,聽得曹丕呼喚,連忙回聲說道:「回皇上,臣看過了。」

    曹丕收妥信紙,一面看著那密函上的花團,一面說道:「有什麼想法?」

    「皇上,東吳想挾著戰勝西蜀的餘威,逼我履行承諾,交出宛城,照胭脂樓送來的情報推斷,那五萬大軍此時怕是已近合肥,距離宛城只有百里之遠,若是我們不從,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開戰……」

    「東吳小兒也想撼我大魏天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曹丕這話,無疑是個暗示,他既然沒把東吳放在眼裡,什麼和談忍讓的計策,程昱就可以不用說出來了。程昱一蹙眉,原本想請曹丕派人前去和談拖延的策略,登時是哽在了喉頭。

    只是,北魏經歷幾次大戰,確實是急需休養,程昱還正想著怎麼拐彎抹角的去說服曹丕,卻是曹丕又繼續說道:「我看愛卿也不必多想了,信上的計策極 妙,咱們可以引君入甕,明著割讓宛城,暗裡布下陷阱,等到他們進城交接的時候,給陸遜小兒一個迎頭痛擊,叫他知道我軍威風!」

    有自信是好事,可要是自信過了頭,那就是自負了,程昱額頭上皺紋一現,道:「皇上,此事當三思而行呀!我軍從皇上登基以來,輪番大戰,早已疲憊不堪,若是」

    「好了!愛卿不必多慮,你看胭脂樓送來的消息,哪次有出錯過?信上寫的明明白白,五丈原上,東吳與西蜀一戰雖是得勝,也不過是慘勝,他們能征善戰之兵,十有八九都死在戰場上了,如今派來合肥的,不過是陸遜緊急抽調的民夫,戰鬥力差的遠去了。」

    就因為如此,所以曹丕才不把東吳五萬大軍放在眼裡,五萬民夫,不過是群羔羊,等著他大魏將士宰割罷了。可也因為如此,程昱才會多所顧慮。

    陸遜不是傻子,就憑著五萬新兵想跟北魏叫板,如果不是胭脂樓的消息錯誤,就是陸遜準備使詐騙城。

    想到胭脂樓,程昱就想到了典滿說的那番話,可惜,那一夜他沒有告訴曹丕,要他小心胭脂樓的所作所為。

    程昱本來想等到剷除了司馬昭再說,可等到後來,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曹丕因為有了胭脂樓,所以才有了身為北魏皇帝的自信跟自傲,現在要他小心胭脂樓,甚至斷絕與胭脂樓的合作,程昱就是說破了嘴,曹丕也不會同意的。

    但是,曹操當年在宛城經歷過的大敗,絕不能再重演!

    當年典韋從張繡的琴聲裡聽出了殺機,曹操沒聽他的話,落了個兵敗而逃,典韋雖然救得曹操脫困,他自己卻代替了曹操,死在了宛城。

    現在,典滿見到了胭脂樓的陰謀,曹丕若是不聽,難道還要典滿來代替他死?

    不行!北魏如今已是人才凋零,典滿這樣的人,絕不能死!

    就因為如此,所以程昱才會請曹丕派使者前去東吳,他得借機探查東吳派來的軍隊,不能有任何閃失才行。

    雖然知道接下來的話會惹曹丕不快,但北魏的情況已是不容有失,程昱硬著頭皮,便把他心中顧慮說了:「皇上!如果陸遜是想使詐騙城,要以五萬新兵佯裝東吳大軍,我們這引君入甕之計,確實是一條好計,可是……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這引君入甕之計,恐怕就成引狼入室了!」

    「愛卿的意思,莫非是擔心胭脂樓的情報有誤?」

    程昱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皇上,胭脂樓的來歷微臣並不清楚,胭脂樓主雖然答應皇上近日內會進京面聖,交代胭脂樓的一切,但,知人知面難知心,胭脂樓之所以投靠我大魏,懷的是什麼心,我們可還不曉得……」

    「哼!要是朕用人之前,都得要先經過先生的考核審查,我大魏恐怕在不久的將來,就得面臨無人可用的窘境了。」

    來了!程昱擔心的事終於來了!

    曹丕這話,分明是要幫胭脂樓開脫,看來,現在要想動胭脂樓,已經跟挑戰曹丕的權威沒有兩樣。

    程昱聽得出曹丕話中的不滿,心裡也是深感惶恐,但他是職責所在,眼下的北魏,可不能再有任何行差踏錯。

    「皇上……」

    見程昱還想再說,曹丕大手一擺:「先生的顧慮朕明白,朕派兵之前,定會叫人好生探查,看那陸遜手下將士是些什麼人物,萬萬不會中了對方計謀的。」

    能令曹丕讓步至此,足見他對程昱的重視,只是程昱心中仍有顧忌,他就怕,陸遜手下率領的新兵,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

    程昱還想開口解釋,卻聽曹丕冷道:「就這樣了!朕自登基以來,先生便是勞心勞力,的確是勞苦功高,不知道,先生最近是不是累了,需不需要休息一陣子啊?」

    「勞苦功高」四個字,曹丕咬的是特別用力,彷佛是在提醒程昱,自古以來功高震主者的下場。

    程昱臉色淒苦,可也知道如今與曹丕硬碰,只會碰個頭破血流,曹丕不但有了作皇帝的自信,更有了上位者的脾氣。

    程昱低下了頭,黯然道:「微臣明白了……」

    荊州邊界,宛城近郊。

    東吳大軍安營紮寨,守候在宛城東門外已有數日之久,每日除了操練士兵,練習陣形外,更不時有探馬從營裡進出,他們往來宛城周邊,彷佛是在監視著城裡的一舉一動,等待時機成熟,好一口吃下這塊到嘴的肥肉。

    敢把昔日的三國霸主視為嘴邊肥肉,不是這支東吳軍妄自菲薄,那大營中央安插的「陸」字帥旗,足以說明一切。

    這幾年,盧江莊園裡出來了三個人。

    從將軍盔裡得到天下第一武的呂蒙,如今已超越了天人,成為了天下可數的高手。

    從道士冠裡得到天下第一術的黎聰,更跨越了神人,成為了東吳將士心中的驕傲。

    沒有道理,那位從國士墓裡取得天下第一智的陸遜,會一輩子沒沒無聞,當個有名無實的東吳大都督!

    中軍大帳裡,陸遜屏氣凝神,仔細端詳著桌上的羊皮地圖,他的目光,落在宛城四周,其它屬於北魏的地盤上。

    徐州、豫州、揚州,這些地方,都是北魏與東吳相鄰的地方,也都是陸遜手上朱筆圈起來的地方,他在這些州郡上頭各自寫下了一個時間,一個人數,還有一個姓名。

    花多少時間好攻下徐州,派多少人去佔領豫州,又要用誰來管理揚州,這一切,陸遜都已經安排妥當,他唯一還沒安排好的,便是什麼時候完成這些事。

    「都督……你想曹丕那廝會上當嗎?」

    整理著從東吳境內送來的情報,馬休的手一刻都不曾稍停,只是,當他發現陸遜在地圖上寫下的那些備註時,禁不住心中好奇,不由脫口問道。

    陸遜脖子一仰,抬頭望著馬休狐疑的神情,嘴邊不由淡然一笑,輕聲說道:「殺父奪位,殺弟奪權,曹丕這人野心太大,為了他的江山權位,就算他原來是七竅玲瓏心,能看破世間一切算計,現在也都給豬油遮了眼,蒙了心,回不了頭了。」

    「都督的意思,咱們眼前的宛城,曹丕是一定會交出來了?」

    「我軍雖是大軍壓境,可這幾日排出來的陣容,派出去的人馬,都是從江東臨時抽調出來的新兵,曹丕見到這樣的兵馬,就算原先有過什麼擔憂忌憚,只怕 此刻也全都拋諸腦後了。」陸遜臉上笑顏逐開,越說越是歡快,脫口就道:「更何況還有胭脂樓從旁敲邊鼓,獻良計,有這樣一個臥底在,曹丕要想不上當,很難 啊!」

    聽到「胭脂樓」三個字時,馬休的臉色突然有了些不快,個中原因,陸遜清楚的很,他連忙放下手中朱筆,道:「孟成,還在想解煩軍的事?」

    給陸遜點破了心事,馬休也不掩飾,開口便坦白說道:「任誰有過一番的苦心經營,到頭來卻發現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時,恐怕都無法不在意的。」

    聽的出馬休不滿,陸遜不禁有些擔心,壓著聲便在他耳邊說道:「那你……會恨皇上,恨周循嗎?」

    「恨?」馬休搖了搖頭,臉上盡是苦笑:「恨什麼?解煩軍本來就是東吳的軍隊,是皇上的軍隊,皇上要給誰,自然就給誰了,哪輪的到我去指東罵西?把 解煩軍給了胭脂樓,給了周循,我更沒有資格說些什麼。若是沒有周循出面,胖爺恐怕已經死在了成都,死在諸葛亮的手上了,周循能勸回胖爺,我馬休只有欠他的 情,哪裡還敢恨他?」

    馬休的話裡,滿是無奈。

    他隨軍出征的第三天,東吳境內就傳來了兩個消息。

    頭一個,是解煩軍易主。

    東吳小皇帝孫和,把他手中最為重要的一支軍隊,交給了他的好兄弟周循,從此,解煩軍併入了胭脂樓麾下,當世再無解煩軍的名號存在,有的,只是胭脂樓裡的一個花堂,牡丹堂。

    初聽這個消息時,馬休對周循確實懷恨在心,可是,他那些狠話還沒說完,第二個消息就已傳到了前線,送到了他耳裡。

    胖子沒死,非但沒死,如今還在烏江附近接受治療,等著重出江湖的一天,而這一切,卻又是拜那周循所賜,是他把胖子勸回來的。

    這消息一到,馬休的心裡可說是五味雜陳,對周循亦是又愛又恨,不知是該策動解煩軍,好給周循一些顏色瞧瞧,還是要安撫解煩軍,好報答周循救回胖子的恩情。

    他越想越煩,想到後來,索性把一切都拋諸腦後,決定等胖子回來再做打算,只是,一想到經營多日的解煩軍如今歸他人掌管,馬休一時間也是萬般感慨湧上心頭。

    陸遜聽他說的無奈,怕他一時想不開,只得出言寬慰道:「孟成,別想太多了,你與薑維等人都是大將之才,皇上會做此吩咐,只是怕你們大才小用了。」

    馬休臉上仍是苦笑。陸遜雖然有了天下第一智,對於軍事戰略政情治事無一不通,可說到安慰人,他恐怕還有得學。

    最少,胖子會知道,馬休現在需要的是一碗酒,而不是一句安慰。

    不過,馬休也沒想讓陸遜難看,介面又說道:「都督的意思,馬休心裡明白,對於解煩軍,不,牡丹堂,馬休絕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您大可放心,我只是因為跟裡頭一些屬下相處久了,有了感情,一時感懷罷了。」

    「那就好了,其實孟成與馬鐵文武相成,一個擔任前鋒大將,一個做為隨行軍師,只要一有機會,相信建功立業是指日可待,到時候別說解煩軍那幾千人了,我東吳幾十萬兒郎,還不是任你差遣?」

    陸遜那些安慰人心的話,馬休怎麼聽都不是滋味。

    那些人,跟解煩軍能比嗎?

    馬休不想再聽,只得趕緊將話題扯開:「對了!都督可清楚周循的來歷?聽說他是周瑜大都督的兒子,可又怎麼會跟胭脂樓扯上關係呢?」

    陸遜一聽這問題,臉上就泛起了說不清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憂,好半晌後,才搖了搖頭:「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清楚。甚至,我會知道他與胭脂樓有關聯, 還是因為當初在建業,我去找皇上進獻征魏對策時,才知道原來胭脂樓早已對北魏動了手腳,也才知道那胭脂樓的少主,竟是周瑜都督的兒子。」

    明明是周瑜的兒子,胖子的恩人,是東吳的自己人,可每當陸遜說到周循時,馬休心底總覺得古怪:「聽說咱們這次對付北魏的計謀,好像也是他……」

    「不錯!正是周循一手策劃的,也就是因為他這手計策用的漂亮,所以皇上才會把解煩軍……」

    無意間又揭了馬休傷疤,陸遜連忙閉嘴,只是他刻意的沉默,卻讓氣氛更形尷尬。

    此時,大帳外突然傳來了侍衛的聲音:「都督,曹丕派人送信來了。」

    見馬休神色之間若有所思,陸遜怕再說錯什麼,也不跟馬休打聲招呼,隻身便往帳外走去,大帳裡,只留下了馬休一個人。

    當年,胖子會讓馬休掌管解煩軍情報,不是因為馬休對他忠心耿耿,也不是因為馬休的猥瑣程度跟他並駕齊驅,馬休,有個無人難及的才能,如果不是這個才能,當初馬休不會選擇黎聰,在胖子失蹤的時候,他不會一肩扛起解煩軍的重擔,苦候著胖子回來。

    馬休,能看出什麼地方是安身之所,什麼地方是龍潭虎穴,所以他才能在每一次的抉擇裡做出正確的決定,讓馬家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感覺到危機的存在,避開危機,解決危機,這就是馬休的能力。

    而現在,馬休的感覺裡,總覺得這裡頭好像有個陰謀,正在隱隱成形。

    東城外,烏江邊,周循正坐在江邊一顆大石頭上,等待著江裡頭的胖子。

    「小施主,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就別再執迷不悟了,回頭吧!」

    這話如九天梵音傳唱,沉穩有力,一派祥和,頗有勸人向善的味道,但那梵唱沒飄出太遠,隨即就給一道尖銳刺耳的魔音打斷:「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老禿驢!你沒聽過這話嗎?」

    烏江平日少有人跡,如今的江邊岸上只有周循一人,哪來的什麼老禿驢跟小魔頭?

    「唉!施主你走火入魔了……當初老衲與你共用這副軀體時,曾經約法三章,施主如若違背,要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那麼老衲也只好」

    「只好怎樣?只好殺了我,讓我跟我爹一樣,在九泉之下做個冤死鬼?」

    魔音飽含怒氣,逼的那梵唱一時無言,半晌後才回道:「施主……令尊之事,錯在貧僧,貧僧心中有愧。可是,施主有任何的不甘願,儘管發洩在貧僧身上便是,又何必拿我徒兒戒癡與天下百姓出氣?」

    「哼!你們師徒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徒弟一心想死,我不過是成全他罷了。只是,既然要死,也得死的有價值,等到他替我殺了諸葛亮,我自會送他一程!」

    魔音裡說出來的一字一句富含著無比怨氣,不僅陰毒狠辣,更是視人命如草芥。

    「天下百姓?東吳是我爹一手扶起來的,要是他沒給你害死,天下遲早是我周家的天下,現在,我不過是要把失去的東西拿回來,要成就霸業,死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魔音越說越急,循著高亢短促的音節尋找,赫然發現,聲音竟是從周循嘴裡發出的,他清秀臉龐此時是面目猙獰,彷佛是厲鬼轉世,模樣駭人無比。

    只是,那臉孔就像四川京劇的絕技「變臉」一般,沒多時,突然就從一個絕世魔頭的樣貌,變化成了得道高僧的祥和,臉上氣質一變,梵唱立刻從他嘴裡脫 口而出:「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施主這麼做,死的豈會只是寥寥幾人?中原無數百姓,恐怕從此都要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令尊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

    「別跟我提我爹!」

    「施主若仍是這般的執迷不悟,老衲為了中土百姓,說不得也只能替天行道了。」

    「替天行道?」魔音爆出了震天價響,狂吼亂笑:「老禿驢!我就是天,你還要行什麼道?以為今時今日我還會怕你嗎?你的武功智識已經與我融為一體,那面破銅鏡如今也認我為主,你還有什麼辦法替天行道?」

    梵唱輕聲歎息,就怪自己當初一時心軟,才會種下這個禍根:「施主雖然已取走了老衲生平智識,可有樣東西,你就是取走了,也絕對不會去碰的。」

    周循面色祥和,突然間雙手合十,輕啟梵唱。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佛經一念,佛謁一現,那魔音頓起哀號,掙紮叫道:「老和尚,你不守信用!當日你放我出來時,曾經說過這輩子都不會對我動手的!」

    魔音一阻,梵唱一顫,老和尚的聲音立刻傳來:「當日放你出來已是一錯,如今卻不能再錯,你得老衲傾囊相授,卻是誤入歧途,若不阻止你,那便是老衲的罪過了。放心,老衲雖是收你,卻不會抹去你的靈識,等到哪一天你悔改了,老衲便放你出來!」

    話音一落,梵唱又起,只是佛聲還沒入耳,魔音已在周循識海裡叫道:「你想禁錮我?作夢!老和尚啊老和尚,你怎麼不想想,周循不過是個一歲的孩童,智慧未開,靈識未明,哪裡能出來跟你做對!」

    眉頭一蹙,周循嘴裡念的佛謁便停了下來,不由問道:「什麼意思?」

    「老禿驢,我哪是周循的靈魂?我不過是你心中的一股惡念,是你自己佛心不堅,才會妄生惡念!是你貪圖天下,妄奪江山,才會生出我這股靈識!一切分明就是你自己鼓搗出來的,你要害胖子,要害百姓,還想把責任推給旁人?」

    刹那間,冷汗從周循額頭滴落,梵唱張口欲言,可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沒錯,小魔頭不過是個一歲大的娃兒,怎麼可能策劃出這一切,怎麼可能想出這樣歹毒的念頭,難道,這一切其實全都是他心底的反應?

    周循顫抖著聲音,搖頭說道:「不!不是!不是我!這不是我心底想的,不是啊!」

    雙手捂著腦袋大力搖晃,好像是要把那貫耳魔音逼出體外,可是他越不想聽,那聲音就越是清晰:「你這佛心不堅的傢夥,唱出來的佛謁還有何威力可言?不如讓我來禁錮你吧!喏!」

    手上合十雙掌,忽地變動印法,雙掌各伸一指,一指向天,一指向地,那魔音登時叫道:「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魔功展現,魔光立時沖天,那梵唱知道是緊要關頭,不敢怠慢,掙紮著念出佛謁,六字真言立刻撞上獨尊魔功。轟的一聲,烏江灘頭炸開了漫天的水花,那江上漩渦處忽然噴出一道通天水柱,帶起的滿天江水,讓江邊的周循淋了一身濕透。

    胖子,出關了!

    「師父,勞您久等了。」

    周循陰晴不定的臉色,就在胖子那聲呼喚後,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彷佛他體內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緩緩轉過頭,訝異的看著胖子:「戒癡……你……徹底復原了?」

    會這麼問,是因為胖子渾身死氣籠罩,臉色灰敗的嚇人,加上剛從烏江脫身,全身濕透的狼狽模樣,怎麼看都不像個人,反倒像是烏江裡的水鬼。

    「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江裡怨氣太重,一個把持不住,就會落到萬劫不復,神志喪失的局面。如今功力能恢復到天人狀態已是極限,能不能勝過諸葛亮,就得看運氣了。」

    「若是願意,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日後還是有機會勝過諸葛亮的。」

    胖子臉上灑然一笑,搖頭說道:「諸葛亮多活一刻,我就多一刻擔心,師父不用再勸,徒兒這就準備啟程,前往成都,刺殺諸葛亮!」

    周循搖頭歎息,轉過了頭,語帶蕭瑟:「如果你真執意要去,那就隨為師來吧……諸葛亮不在成都裡頭,你去那裡,是找不到他的。」

    胖子還在頭疼怎麼找到諸葛亮,有胭脂樓的幫忙,那就不成問題了,胖子臉上一喜,低頭便謝:「師父!徒兒先跟你謝過了。」

    「不用謝了……」

    周循望著烏江洪流,在胖子見不到的角度裡,臉上神情突然變的猙獰:「老禿驢,你既然被我禁錮了,那就好好看著我隻手遮天,把這片天地,變成我周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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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五胡亂華

「戒癡,你著皮相了,周公瑾是家父名諱,我現下的名字是周循,周瑜之子。」

    一會是少林師父,一會是周瑜之子,胖子聽的糊塗,不禁急道:「你到底是誰?周瑜的兒子不過一歲大,怎麼可能會是你這般模樣?你別想糊弄我!」

    「你體內的本命獸,不也是因為那道天雷才覺醒的?為師身形成長的快了點,有什麼好奇怪的?」見胖子還在傻愣,周循不由板起了臉:「怎麼?來了三國,就不認我這個師父了?你那慈悲刀跟吐納功,還是師父當年手把手教出來的,現在翅膀長硬了就想飛呀?」

    這人還真是當年在少林寺的師父?

    沒想到他們倆一個穿越時空,一個投胎轉世,竟又在三國會了面,他鄉遇故知,絕對是喜事一樁,胖子禁不住心頭興奮,連忙問道:「師父一切可好?」

    「師父一切都好,不過你要是願意讓師父幫忙,找人替你治傷,然後再去找諸葛亮報仇,師父就更好了。」

    話一入耳,胖子臉上神色不禁為難起來。

    他原先以為胭脂樓與他毫無瓜葛,就是被拖下水,胖子也不擔心,可現在卻不同,胖子想起了馬鐵,想起了甘寧,想起了那年在巫峽關遇害的丁奉。

    似乎只要誰跟他扯上了關係,誰就會倒楣似的,要是把胭脂樓也扯進這事裡,只怕他師父的下半輩子,就此無法安生……

    胖子狠下心腸,一開口便斷然拒絕了周循:「師父,徒兒不肖,恐怕不能答應你了!」

    驀地起身,胖子腳下瞬步就要踏開,他不知周循功夫如何,但少林武功以內力見長,胖子若是要走,當年玩得他要鑽狗洞的十八銅人,恐怕都追不上他。

    周循皺眉道:「站著做什麼?還不坐下!」

    胖子腿還沒彎,腳還沒踏,「坐下」兩字彷佛帶著無窮魔力,胖子耳邊才聽到吩咐,手腳竟不由自主往那板凳坐了下來,心裡全然生不出反抗的念頭。

    胖子望著自個的手腳,在上頭捏了幾下,才驚駭的問道:「師父,你這是什麼功夫?」

    「為師的本命獸打娘胎便已覺醒,不過一直到最近用的多了,才覺得本命獸妙用無窮……」

    本命獸的功夫?怪事,武伶玉怎麼會一聲不吭,什麼都沒說?

    胖子心裡剛起懷疑,就聽周循說道:「至於為師的本命獸原型,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六祖惠能的影響,師父轉世之時,腦子裡就常想起六祖惠能說的那句謁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所以今生轉世,本命獸就變成了那明鏡台,成了一面銅鏡。」

    「銅鏡!」

    前塵往事,一件件的從腦海裡浮現,零碎的片段,也逐漸構成了一幅清晰的畫面。

    伶玉說過,這世上有一種本命獸的能力,是戲子怎麼都看不穿,學不會的,那就是銅鏡啊!

    胖子早該發現了,他還記得,當初在陸口戰關羽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了小喬,本是想上前調戲一番,可沒料到小喬一句叱喝叫他讓開,他竟然就乖乖的讓開了。

    他什麼時候變的那麼聽話了?

    不,胖子之所以會讓開,是因為小喬當時已有了身孕,他師父剛剛說了,他的本命銅鏡打娘胎就已經覺醒了,胖子是受小喬腹中胎兒的影響啊!

    就因為那面銅鏡,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想當初,胖子為了鑄造魂兵青龍刀,到周家大宅殺關羽時,就曾經撞見一夥刺客,當時他發現那些刺客,好像被人操縱了一般,彼此自相殘殺的時候,伶玉也說是本命獸作祟,但,就是看不出是哪種本命獸……

    除了那面銅鏡,天底下哪還有戲子看不出來的本命獸?

    胖子搖了搖頭,他什麼都想起來了。

    張任說過,本命銅鏡的能力,不是鏡射出一個分身,不是反射出一個自己,而是鏡子外頭的人做什麼,鏡子裡的人不能違抗!這就是為什麼,胖子會乖乖的給小喬讓路,會因為周循的話而坐下!他不能反抗啊!

    胖子恍然大悟,正想讓周循喚出本命獸給他瞧瞧,忽然間,腦子裡像是鑽進了一隻名叫「恐懼」的蟲子,怎麼趕,都趕不出來。

    張任說過,項羽的本命獸正是一面銅鏡,這麼說來,他師父便是胭脂樓的主人,便是項羽轉世?

    胖子想到這裡,腦門忽地一冷,徹骨寒意讓他頭皮不禁發麻。

    胭脂樓的美人計……只要懷了英雄種,便殺其父,奪其子,這就是胭脂樓的美人計,這就是張任他師父給胭脂樓的好辦法!

    難道小喬真是胭脂樓的人馬?胖子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咕嘟一聲,咽了口苦水,轉念又想到了一件事。

    他曾經問過老祖宗墨翟,有朝一日,他若是變成了屠神者,武功之高,天底下還有誰能收服他?那時候,墨翟只淡淡的說了句「時候一到,他自會明白」。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那面銅鏡,就是他的剋星!

    胖子什麼都明白了,他在天榜上,在七彩鯉魚身上,把司馬昭的「司」字都加了幾筆,那個字,正是周循的「周」字!

    難道,他師父周循最終會當上皇帝,而他這個徒弟,則會死在九五至尊的周循手裡?

    腦子裡混混沌沌,各種念頭不停的竄騰,胖子已經搞不清楚,他到底還是不是屠神者,而周循又會不會是那個九五至尊了,他頭痛欲裂,只記得一件事

    他得去找諸葛亮報仇,他不能拖任何人下水!

    「師父!徒兒不肖,但恐報仇一事,會置師父于險地,我義兄甘甯就是受我牽累,徒兒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胖子把話說明瞭,起身便要離開,這一次,周循沒有用本命獸的功夫攔他,只是歎了一句:「你只想到了甘甯,那馬家兄弟呢?薑維呢?張任呢?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師父,他們幾個都是東吳不可或缺的人才,陸遜不會虧待他們的。」

    周循見胖子緊張,知道這幾個人都是胖子死穴,搖頭便說道:「陸遜自然不會虧待他們,但你以為,你這樣去送死,後頭他們就不會去找諸葛亮報仇了?」

    臉上一肅,胖子想起了馬鐵與薑維,他們倆個性衝動,自己這一去,如果真死在了諸葛亮手裡,他們倆性子一起,就怕會步他後塵,一塊陪葬了。

    想到這裡,胖子不禁臉色數變,良久後才與周循問道:「那徒兒到底該怎麼辦?」

    「跟為師回去吧!諸葛亮得暗箭門相助,道術一日千里,你這一去,只有死路一條……」

    見胖子無動於衷,周循知道,以死相逼對胖子已無法產生任何作用,要胖子回去,就得給他回去的理由。

    掙扎了許久,周循才勉強開口說道:「走吧!胭脂樓裡有門功夫,或許可以挽回你一身功夫,你想贏過諸葛亮,就跟為師的回去吧!」

    只要能贏過諸葛亮,一切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離開漢中的黎聰,沒有往成都繼續前進,而是走上回江東的道路。

    漢中,子午穀。

    黑色的橫樑,黑色的地磚,諸葛亮眼中所及的地方,全都是一片黑暗,儘管桌上一盞油燈晃動,可那微弱的光線,完全無法與周圍的黑暗抗衡。

    苦澀的藥味充斥房中,諸葛亮躺在一座人高的木桶裡頭,身子周圍是煙霧繚繞,水氣彌漫。儘管臉上都已泛起了一股不正常的青綠,他仍然沒有離開木桶的打算。

    「吃藥時辰又到了。」

    漆黑中,諸葛亮雙目一睜,就見到了身前那突然出現的瓷碗,以及碗裡黑褐色的藥水。

    藥水味道腥臭的嚇人,可諸葛亮伸手接過瓷碗,竟像是文人品茶,一口一口,不溫不火的把藥喝了個精光。

    「先生!這人可真不得了,那藥水別說是喝,我連聞味道都快要昏倒,他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喝個精光,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

    說話的人,從天井上觀察著諸葛亮的一舉一動,見到他眉也不皺,一口就把那苦汁喝個精光,不禁咋舌直叫。

    那人身旁一人大手一抬,舉起了腳邊梁木,又把天井封了起來。

    原來,諸葛亮不是在一間房裡,而是在一座地井裡頭,每個時辰,都會有人定時從井上頭,用麻繩送來那一碗的苦藥。

    直到封完了井後,送藥人才緩緩轉過了頭,與身邊那人說道:「他就是臥龍諸葛亮。」

    聽到臥龍名號,顧井之人禁不住訝異,張口就叫道:「他是西蜀丞相!他唔!」

    聲音還沒傳開,那一張大嘴已經給身旁送藥先生捂了個嚴實,才想掙扎,耳邊立刻傳來了聲響:「別喧嘩!你小子要是想活久一點,最好當你沒聽過這事,乖乖看著這井,別讓他出差錯就行了。」

    聽到送藥人語帶威脅,看井的小子趕忙閉嘴點頭,只是他壓不住心底好奇,忍不住還是開口問道:「先生!諸葛亮來這裡,莫非也是來求醫的?可他剛來的時候,學生看過他的模樣,不像是有病呀?」

    「難道你這小子醫術會比我高明?你都看得出沒病,我張機就看不出來?」

    送藥之人,正是寫下了《傷寒雜病論》,醫術能與華陀比肩的醫聖張機。

    那人聽張機如此回答,不禁更起好奇:「他沒病,先生何必給他用藥?學生記得你說過,是藥三分毒,這藥若是吃的多了」

    話剛說到一半,突然一道冷聲傳來,硬生生插斷了他的話:「小兄弟,藥吃的多了,會怎樣呀?」

    張機一聽到這聲音,趕忙將身前徒弟拉到了背後,轉過頭對著來人便說:「大人!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亂語罷了,大人您可別跟他一般見識。」

    難得見到師父對人如此客氣,小徒弟雖然給他護在身後,眼珠子仍是沒分寸的亂瞄,頭一偏,就見到了那人的模樣。

    沒想到那人說的一口流利漢語,卻是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珠,與漢人大相徑庭。小徒弟口沒遮攔,直白的叫道:「這……這哪來的蠻子?」

    張機一聽便知事情要糟,他還沒來得及轉頭叱喝,眼前的羅馬人便已消失了蹤影,張機一扭頭,就見他徒弟忽地暈了過去,伸指一探,脈搏鼻息都給打亂了,雖然僥倖保住了一條命,可醫好了也得留下禍根。

    張機心痛不已,抬頭瞪向了那羅馬人,卻給他一句話堵了回來:「先祖遺訓,你應該還沒忘吧!」

    「張機……不敢忘!」

    張機眼中的怒火,硬生生的給「先祖遺訓」四個字壓了下去,他知道身前的羅馬人,追本朔源,其實也是漢人出身。

    這些人受老祖宗張良所托,遠赴西域培植勢力,為了在異域站穩腳跟,可說是吃盡了苦頭,雖然後來與異族通婚,外型樣貌有所改變,但這些人從小就被灌 輸了效忠大漢的思想,誰要說他們不是漢人,絕對是犯了他們的忌諱。他們為大漢江山吃下的苦,出過的力,甚至比那些大漢皇帝還要多,誰都不能否定他們替大漢 作過的一切。

    羅馬人見張機識相,也不再多追究,轉頭移開橫木,一邊向井底看去一邊問道:「張先生,諸葛亮的情況怎樣了?」

    「一切順利,他已喝了兩天的百草汁,再有五天時間,就要大功告成。」

    「好!只要百草換脈能成功,即便面對黎聰,諸葛亮都有能力自保,我只要再留下所羅門王的秘寶與他,讓他有能力保得劉家子孫不死,便能安心啟程,趕赴關外召集大軍,匡複我漢室河山!」

    暗箭門想恢復大漢榮光,想一統三國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先保住劉禪的性命,保住他們的皇帝。

    而要保住劉禪,就得先保住諸葛亮,否則依胖子那天在五丈原上顯露的身手來看,就怕援軍還沒到,西蜀已給人踏成一塊平地,劉禪也給那胖子剁成了一團肉泥。

    羅馬人的心思,張機自然明白,只是當他聽到了「關外大軍」幾個字時,渾身是不自覺的顫抖,幾番斟酌了言詞後,才與那羅馬人問道:「大人,您在關外的軍隊,指的是羅馬軍隊?」

    「不管是什麼軍隊,都是幫劉家打天下的軍隊,羅馬人還是漢人,有差別嗎?」

    張機聽完這話,臉色是愈加難看,他雖然深知先祖張良的遺訓,要替劉家人守住這片江山,可對於張良的諸多作法卻頗不以為然。

    幾年前,張機曾經到過邊關,看過那些被鮮卑人肆虐過的莊園,見過那些被當作奴隸使喚的漢人。

    番邦異族是洪水猛獸,那些人根本沒把漢人當作人看待!

    若是靠這樣的人打下江山,還能稱作大漢江山嗎?漢人還能在上頭安居樂業嗎?

    張機面色沉重,那羅馬大漢卻是視若無睹,又再說道:「不過,羅馬與大漢相距何止千里,上一回教皇派了白晝騎士團過來,單單一趟旅程便花了三個多月,路途中更死傷了不少將士,若是我再回羅馬請教皇出兵,一來一回,變數實在太大。」

    「莫非張家在關外還有勢力?」

    張良實在太聰明也太仔細了,他既然連遠在千里之外的羅馬都能算進來,在關外做些安排,又有什麼困難呢?

    只是,蠢人要是犯了錯,頂多是把自己的命給賠上,可聰明人要是犯了錯,怕就不只是賠上一兩條人命能解決的了。

    「匈奴、鮮卑、羯、氐、羌,這域外五大胡族,都有我張家子孫潛入臥底,只是如今他們根基尚淺,羽翼未豐,若再有幾十年的時間累積實力,繁衍子孫,想必五族定能在他們全盤控制之中……只是眼下等不了那麼久,我這次出關,便會讓他們盡起手下兒郎,發兵入關!」

    直到這時,張機才完全知曉了張良的安排,但他沒有驚喜,只有驚嚇。

    「讓五胡入關?」張機心中震駭,手上一個不穩,小徒弟的身子滑落在地:「域外胡族兇狠成性,讓他們入關,無疑是引狼入室!」

    羅馬人的一句話,又把張機堵在了當場:「這些事情,諸葛亮可是舉雙手贊成的,先生要是有疑問,就去問他吧。」

    話一說完,羅馬人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天井外,只留下張機一個人獨自發楞。

    諸葛亮同意了?張機看著井裡頭那人,怎麼看都看不穿他的心思。

    堂堂西蜀丞相,三國裡唯一以大漢正統自居的蜀漢丞相,竟然同意讓胡族入關,同意五胡亂華!

    張機實在不懂,他靜靜的看著諸葛亮,聽說,諸葛亮出兵五丈原以前,曾經上了一策出師表給劉禪,那裡頭有句話,實在是震撼人心。

    「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張機淡淡的念了出來,良久後,才低頭說道:「這麼做,值得嗎?」

    「師父……這事其實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東城外,烏江邊,胖子望著江裡波濤,似乎是勾起了什麼回憶,突然出了神。

    「徒兒貪生怕死,一向愛惜羽毛,可直到最近才發現到,有些事,比一身羽毛重要的多了。」

    周循在他身後,儘管是一臉淡定,可眼神裡的掛懷卻是怎麼也藏不住。

    離開漢中以後,他與胖子連夜趕路,這一路上,他什麼都說了,從胭脂樓與暗箭門的恩恩怨怨,張良如何讓漢室不朽的偉大計畫,還有,周循對於北伐曹魏,西征蜀漢所做的一切準備。本來以為胖子聽到這些以後會激起心中鬥志,可沒想到胖子不改初衷,仍是一心要找諸葛亮報仇。

    周循歎了口氣,搖頭說道:「戒癡,不過幾年時間……你變了很多啊!」

    胖子嘴角上揚。

    他變了很多,周循又何嘗不是?

    一個少林寺的清修和尚,不過換了副軀體,竟然將整個胭脂樓制的服服貼貼,看他對北魏與西蜀定下的計畫,其中更不乏陰謀詭詐,難道,就因為胖子在天榜上寫下了周循的名字,在龍門潭替周循改變了命運,所以就讓周循的性格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胖子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搖了搖頭:「師父,徒兒不肖,為了顧及兄弟周全,怕是無法助您完成大業了。只是,既然師父早已料到暗箭門會幹出哪些勾當,相信是不會讓他們得逞的,至於諸葛亮……您放心,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見胖子神色堅定,周循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烏江畔,望著滾滾江水,長歎一聲:「為師有些事沒跟你說……周家的人與我有些因果關係,為師欠了他們,尤其是周瑜。想來此生只有替他完成心願,助東吳執掌天下,才算報得他那份恩情,其實我」

    周循這話,無疑是默認了一些隱晦往事。胖子見他還要再說下去,怕聽到什麼不想聽,不願聽的消息,大手一擺,便攔下了周循:「師父,你再說下去,恐 怕就要墮於因果了。其實你現在做的並沒錯,關外胡族雖說是張良的安排,但史冊記載的五胡亂華,時間可還沒到,由此可知,暗箭門潛伏在域外胡族裡的勢力,怕 是尚未成熟。

    「現在他們強硬發動胡族入侵,若是一個拿捏不准,或者胡族生了異心,失了控制,只怕中原百姓就要受苦……師父,你做這些事,不只是在還恩情,也是在給百姓們消災難啊!」

    見胖子把話扯開,周循明白他的意思,閉口不再多談,低頭又望向了烏江江水,良久後,才伸手指向了江中一處漩渦:「人各有命,你既然做出了決定,為 師也不便攔你。那處漩渦便是我所說的秘地,雖然有改天換命的造化,卻也是兇險萬分的絕地,你這一去,即便這身功夫復原了,只怕也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你當 真不後悔?」

    當初周循勸胖子回來,正是不想他自尋死路,要他在東吳安享晚年,可是胖子不聽勸,懇求了許久,才從他師父嘴裡套出了這個地方。

    史冊記載,項羽兵敗垓下,退守烏江時,烏江亭長曾經駕船來到江邊,與項羽說過一句話:「霸王!只要能過烏江,必能東山再起,霸王可願上船?」

    當時,項羽只以一句「無顏見江東父老」,便斷然拒絕了烏江亭長的美意,隻身回頭再戰,殺了劉邦軍三千多人後,終是命喪烏江,魂斷九泉。

    直到今時今日,胖子才從周循的嘴裡得知,烏江亭長不是讓項羽重回江東,累積實力他指的,是烏江上那座漩渦。

    看那漩渦表面毫無出奇之處,可既然有了前人的證實,胭脂樓又有記載,想必是兇險萬分。但,他要東山再起,要解決諸葛亮這個心腹大患,要替甘甯、郭奕報仇,即便是刀山火海,都得走一遭!

    「為了兄弟,老子不後悔!」

    撲通一聲,胖子頭也不回,就這麼從烏江上跳了下去,那濺起的水花,瞬間就淹沒在滾滾洪流之中,他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在烏江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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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師父

入夜已深,漢中城外,躍馬山就如往常一樣的平靜,不過,平靜的山林裡,卻有個心情無法平靜的人。

    失而復得的青龍刀被胖子枕在肩上,他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身子,想找個姿勢好合眼入眠,只是,體內沉重的傷勢,已到了讓人他無法安眠的地步。

    三天過去,傷勢未見好轉,痛楚也只有愈加嚴重,眼前路是一片迷茫,可回過頭又有大把追兵……胖子苦笑了兩聲。

    所謂的絕境,恐怕不過如此吧?

    但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想過一死了之,因為,諸葛亮還沒死,他就不能死,給兄弟們報仇的念頭,支持胖子活了下來。

    但,胖子也僅僅是活了下來,屠神者的身手,殺黃忠的本事,全都隨著體內經脈破損,丹田爆裂,一併消失了。

    沒有樊噲的無情心法,忘情靈丹,胖子根本吃不下八十一名虎衛擁有的力量,所以眼下的他,已經被徹徹底底的打回原形,變回了那個初至三國的毛頭小子,變回了那個只能用伶玉耍上一兩招的悍卒武者。

    「如果大哥沒死,也許咱們現在已經拿下西蜀,打到成都,在劉備的王宮裡拿諸葛賤人的頭當球踢了……」

    抬頭望著天上繁星,胖子想起了甘寧,想起了郭奕,想起了龐統。

    胖子長歎口氣,閉上雙眼試圖入睡,可臉上一陣清風襲來,卻讓他完全醒了過來。

    晚風裡,除了涼意,還有股濃郁的血腥氣味,儘管山林間不過是一片空蕩,但他能肯定,追兵與他的距離已不到百丈。

    「操!黃敘這小子還真他媽的有毅力,老子給他追了三天三夜……就是泡妞把妹,老子都沒看過這麼勤快的!」

    挪了挪身子,胖子勉強移動腳步,躲到了一塊巨岩後頭,身體移動時帶來的痛楚,讓他不禁後悔,那夜在五丈原上沒有一掌劈死黃敘這個小王八蛋。

    照他現在的傷勢,黃敘別說是少一隻手,就算不用手,都能把胖子踢成一團肉泥喂狗。

    跟這傢伙拼?

    胖子是丹田破裂,不是腦子破裂,還沒腦殘到那地步。

    腰間、手踝、懷中、腿上,胖子從身上所有的暗袋裡,取出一樣又一樣的零件,那些初時看上去毫無瓜葛的棉線木條,就在胖子緩慢的拼湊後,逐漸變成了一樣玩意。

    怎麼看,胖子手上拿著的玩意,都是武侯連弩。

    硬拼不成,就得智取!

    胖子背靠巨岩,將武侯連弩藏到身後,忍不住暗歎口氣:「沒想到老子練武練到最後,還是得靠背後拍磚……也真是夠出息了。」

    自嘲了兩句,胖子耳邊突然傳來了破空聲響,胖子功體雖傷,可功夫仍在,墊步、擺手、揮刀、還擊,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兵器交擊聲一響,黃敘的身影已落入了眼簾。

    「胖子!你的動作比以前慢了不少啊!」

    說話的時候,黃敘的人影還在胖子眼前打轉,話一說完,整個人已隨著蝙蝠身法消失的不見蹤影。

    「你不也是?」胖子嘴角微扯,身子往後退了半步:「少了一隻手,還不習慣?嘿,難道老子砍斷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什麼其它地方?你他媽怎麼跟個婆娘一樣?還是個帶把的不是?」

    黃敘氣的兩眼冒火,可儘管胖子臉色蒼白,身上多處傷口又是隱隱滲血,黃敘仍舊不敢輕舉妄動。他吃過太多次虧,就連父親黃忠都栽在這個胖子手上,黃敘是黃家僅存的血脈,是唯一能報仇的人,胖子沒死以前,他可不能死。

    只是,一陣涼風吹過,黃敘腦子突然清醒過來,想到了一件事。

    若是胖子身上沒傷,若是胖子有把握打贏他,幹嘛還要用話激他?

    難道……

    黃敘運足眼力,仔細觀察著胖子的鼻息,半晌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胖子氣息微弱,冷汗直流,彷佛再過不久就要昏迷不醒一般,他身上的傷,絕對是致命傷,出言挑釁,不過是想拖延時間,想讓黃敘有所忌憚罷了。

    胖子,你的死期到了……黃敘嘴角獰笑,將獸靈劍逼出了半尺劍芒,道:「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用話激我,我就不敢動手?告訴你!就算只剩一隻手,我也能要你的命!」

    冷聲間,獸靈劍向著胖子脖頸撲去,不過,胖子有傷在身,黃敘也是強弩之末,他這一劍,不是血麒麟化成的劍招,而是他第一次與胖子交手時用的劍法。

    獸靈劍最強一式狂龍,無堅不摧的傲!

    過去,黃敘無法駕馭狂龍劍,是因為他還不夠狂,不夠傲。現在,黃敘連屠神者都將斬殺於手下了,還有誰能比他更狂,更傲!

    狂龍咆哮,龍口大張,便朝著胖子的脖頸咬去,這一口咬實了,立刻能叫胖子身首分離,魂斷氣絕。

    「爹!您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千鈞一髮之際,胖子沉哼一聲,黃敘只聽到耳邊傳來利器破空之聲,可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已重重的跌落在地,雙腿傳來了劇烈的疼痛。只是,黃敘還沒看向雙腿,便已發現了胖子手中的連弩。

    「黎文達!你好卑鄙!」

    「卑鄙?」胖子大笑出聲:「老子還以為你是個對手……連兵不厭詐都不懂,還想叫黃忠好好安息?我看叫他死不瞑目還差不多!」

    面對胖子的一番調笑,黃敘臉色鐵青,心中懊悔至極。他試圖往雙腿發力,可除了引發更劇烈的疼痛外,雙腿沒有半點反應。武侯連弩箭匣裡的十二支箭,全數插在他的腿上,他的兩條腿,就跟他的右臂一樣,徹底的廢了。

    追了三天三夜,卻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裡敗下陣來……黃敘緩緩合上了眼,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贏了,現在,可以殺我了。」

    「老子不只要殺你,還要去成都殺諸葛亮!」

    這話一入耳,黃敘猛地睜開雙眼,目光裡盡是不屑之意,開口便說道:「哼!憑你現在這副模樣?丞相就是一隻手,也能將你碎屍萬段!」

    他或許會輸,但他的信仰絕不會輸!

    胖子大手指著自己的胖腦袋,張口大笑起來:「你以為老子跟你一樣,只會靠蠻力取勝?告訴你,老子用的是腦子,是心計!諸葛亮本領再高,也得死在老子手裡!」

    「放屁!別說以丞相的過人智計絕不會上你的當,就說現在,你走不走得出躍馬山,躲不躲的過後頭追軍,都還是兩說!」

    「追兵?你們蜀中的精兵猛將不都死在戰場上了?剩下那些殘兵敗卒,就算來了,也不過是來陪你安心上路的!」

    聽到胖子不把追兵放在眼裡,黃敘獰笑起來,咬牙一字一字的說道:「就算後頭的白耳兵沒有大將帶領,三百多人,也足以將你生吞活剝了!」

    別說三百多人,就是三十個人,也不是現在的胖子能對付的。

    黃敘陰笑連連,正等著看胖子渾身發抖,臉色慘白的模樣,可一抬頭,卻見胖子臉色是一如往常。

    「你不怕?難道你以為我說的是假話!」

    聽到黃敘的問話,胖子禁不住笑了,這一次,真的是發自內心的笑了:「老子當然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不然,我幹嘛陪你扯這麼多?」

    「你……在套話?」

    黃敘愣愣的看著胖子,打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為什麼胖子處在這種環境,還能如此冷靜?

    一開始的激將,後來的套話,平心而論,胖子用的,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招式。

    但,胖子已經給他追了三天三夜,就連黃敘都因為精神恍惚,大仇得報而失了平常心,少了警覺性,胖子明明身負重傷,精神不濟,又背負著大批追兵的壓力,為什麼還能這般冷靜?

    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持著胖子繼續撐下去的?

    黃敘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再活下去,只會給胖子套出更多消息,他僅存的左臂一揮,獸靈劍就要痛飲神獸麒麟的鮮血。

    「你一死,老子就把你練成兵馬俑,殺完了背後追兵,再去殺諸葛亮!」

    獸靈劍劃破脖子血皮的那一刻,驀然停了下來。想到胖子說的一切,黃敘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抬頭看向了胖子。

    「老子既然知道怎麼把馬鐵救回來,當然也知道怎麼把人煉成兵馬俑!像你這種武功高手,可是不可多得的爐鼎!」

    「你這惡鬼!到底想怎樣!」

    這句話,黃敘說的是極為掙扎,他如今是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精神已給胖子折磨的痛苦不堪,眼神裡那殘留的一點神智,彷佛就快被抹去。

    就在此時,胖子嘴角忽然一笑,聲音變的極為柔和:「我不想怎樣……其實咱們倆是不打不相識,如果黃兄弟不嫌棄,胖子願意跟你化敵為友,作八拜之交,如何?」

    從胖子嘴裡說出這種話,簡直是不可思議,更詭異的是,黃敘聽到這話後,竟沒有半點抵觸的意思,反倒是點起了頭,恍惚回道:「好啊……我自小就沒有兄弟,八拜之交……我們就作八拜之交,生死兄弟!」

    黃敘整個人迷迷糊糊,神情恍惚,胖子見他這副模樣,心底是暗暗竊喜,又再輕聲說道:「可是好兄弟,哥哥現在身受重傷,你又行動不便,咱們面對後頭那些追兵,可該如何是好?」

    聽到胖子話裡焦急,黃敘臉上也出現了愁緒,開口便附和著胖子說道:「是啊!咱們該如何是好呢?這……還是哥哥你先走……後頭的追兵我來應付就行了……」

    「不行!咱們倆既然是兄弟,自然是要同生共死,患難與共!這樣吧,不如哥哥我先動身,到前頭佈置陷阱,等下那些白耳兵要是追來了,你就想個辦法,讓他們分頭行動,我再引他們到陷阱裡,好個個擊破!」

    見到黃敘臉上傻笑,點著頭連聲應好後,胖子松了口氣。

    從張家後人那裡學來的話術天花亂墜,終於是成功了。

    「唉!你小子沒福氣,老子也想把你煉成兵馬俑,可惜我這身功夫跟道力都已經被打回原形,別說是兵馬俑,就是根冰棒都煉不出來,只有出此下策了!」

    見黃敘一臉傻樣,兀自叫著胖子快走,胖子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對手最後竟會落得如此下場,再想起自己此趟入蜀,同樣前途未蔔,心中不免感慨。

    只是,再感慨,路還是得走下去,他與諸葛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已沒有第二條路能走了!

    心一狠,胖子邁開大步,頭也不回的往林子深處走了去。

    是夜,黃敘與西蜀白耳精兵,全數葬身漢中躍馬山頭,黃氏一脈,就此滅門。

    鼓聲三千響後,城門啟,坊門開。

    清晨時分,漢中城結束宵禁,敞開大門,準備迎接來往商旅,開始一天的生活。

    城東,一處賣白粥饅頭的攤子前坐了兩桌客人,其中一桌,正是剛經歷過一夜血腥的胖子黎聰。

    一口一口,胖子埋頭喝著白粥,努力想讓體力恢復,好應付接下來可能會有的連番激戰。

    他體內的傷,經過昨夜一戰是越發沉重,區區回春手已無法再給他任何幫助,若是照這樣下去,能不能走到成都都成問題。

    但,撐不下去又怎樣?

    諸葛亮殺了他的好兄弟,滅了他的虎衛營,胖子的夢想跟未來,都已經給諸葛亮徹底毀去,要是報不了仇,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胖子又把一口白粥喝下了肚。

    以前他總是說,「胖子報仇,三年不晚」,可現在,經歷過甘寧的死,胖子終於明白了,有些事情,比死還可怕。

    如果對付諸葛亮的路上,還必須要有人犧牲,那絕不會是馬家兄弟或是姜維、張任,接下來要死的,只會是他胖子黎聰。

    所以這一次,他要親自動手!

    努力壓抑著腹裡翻騰的不適,一口一口,胖子把那些東西都吃了下去。

    得有體力才能報仇,胖子吃東西的時候異常專心,專心到他身邊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的,他都不曉得。

    「施主,你看上去心事重重,額上印堂又見黑斑,恐怕近日將有血光之災!」

    「錢我這裡沒多的,你也不必浪費唇舌,老子不信那套。想吃飯,老子還請的起,不嫌棄就坐下吧!」

    胖子身邊站的是個道士,那人頭戴斗笠,看不清面孔,一聽胖子允准,立刻拉開板凳要坐。胖子正想幫他要份白粥饅頭,卻給道人一把抓住大手:「施主若是不信,可以寫個字讓貧道測測,准或不准,施主聽完了,心裡自然有數。」

    胖子懶得跟他糾纏,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就準備起身離開,只是那道人不依不饒,開口便說:「就算是尋人,貧道也是有辦法的。」

    胖子又坐了下來,他確實要找人,找他的仇人。可想了半天,腦袋瓜裡仍是沒什麼靈感,只得說道:「就『胖』字吧。」

    那道士手拿竹筷,沾了點胖子碗底的清粥,在桌上塗塗畫畫了起來。

    「一個月一個半,恰恰組成了胖這個字,看來,施主想找的那個人,如今已脫離險難,得貴人相助了。」

    「怎麼說?」

    諸葛亮若有貴人相助,絕不是個好消息,可胖子卻故意露出了喜色,想聽聽這人到底是不是信口開河,沒想到這道人接下來的話,竟讓他深感驚奇。

    「胖字一共九劃,施主想找人,人字與九字相合,就成了一個仇字,想來施主要找的,不是親人,而是仇人……既然如此,施主故露喜態,莫非還以為貧道是騙子一個?」

    給人一語揭破企圖,胖子才意會到眼前這人絕不是什麼騙吃騙喝的神棍,他臉上一凜,低頭便道:「小子有眼無珠,冒犯道長,請道長見諒。只是道長說我那仇人脫離險難,能否說的更清楚些?」

    胖子作人一向能屈能伸,尤其臉皮之厚,可謂雷打不動,箭射不穿,也不管剛剛才把人家當成了騙錢的神棍,現在低頭一拜,就把這人當成了免費的情報站。

    那道士也不跟胖子計較,竹筷一指桌上的那個胖字。

    「若是仇人,這個字就不能朝正面去看,仇人是跟你做對的,所以這個月就要變成日,半就要化為全了。試想,由月變作日,半化作全,可都是否極泰來的好兆頭,可見你這仇人已經過了難關,得以保全了。」

    看來,諸葛亮不是被羅馬人擄走的,而是被救走的……

    但,那又怎樣?

    胖子本來就不想讓諸葛亮被羅馬人解決,他只想知道,如今這人到底身在何方?

    對眼前道士,胖子已是信了幾分,介面就問道:「道長!我這仇人是個天大的惡人,除惡就是盡善,能否請您算算這人現在身在何方,替小子指點迷津,替天行道!」

    如今胖子身上只有幾斤肥肉和幾文銅板,能請得動眼前道人的,恐怕也只有替天行道這樣的狗屁話。

    不過那道士並不計較,點頭就道:「那還得請施主再寫一字。」

    「這……」胖子此刻腦海所想都是諸葛亮的下落,心中萬分焦急,一時半刻怎麼都想不出來,不由急道:「道長,難道不能用前一個字繼續測嗎?」

    「當然可以!」

    笑聲從斗笠下傳了出來,那道士竹筷一指,在桌上寫下了一個「前」字。

    胖子眉頭微蹙,才要跟道士說他意思並非如此,就聽那道士說道:「測字這事,不單單看字的本身,測字之人怎麼決定這字也是關鍵。『用前一個字繼續測』,這話本身便隱含玄機……施主從這字上,可看出什麼了?」

    方桌上,一個大大的「前」字,胖子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奧妙,只得搖頭說道:「還請道長指點迷津。」

    「單單一個前字,自然看不出什麼奧妙,可是這字是貧道用竹筷所寫,若是將這個竹字擺上去,情況可就不同了。」

    「前」加上「竹」,就成了「箭」……胖子仍是搖頭不解。

    「俗話說日有陰晴,月有圓缺,施主這個胖字,說的是半個月亮,便是缺月,相對于日就是陰日。日晴則明,日陰則暗,胖字解出的意思是暗……」

    「箭?暗?」胖子腦中精光一閃,想起了江湖上的傳說,開口便道:「我這仇人,是給暗箭門救走的?」

    「施主有些開竅了。」

    聽得道士贊許,胖子只能苦笑兩聲,搖頭說道:「胖子寧願是猜錯了,傳說暗箭門神出鬼沒,行蹤詭秘,若胖子的仇人真為暗箭門所救,想找到他,只怕是難上加難啊!」

    胖子之所以隻身入蜀,就是不想再牽累東吳,可眼下看來,想找到諸葛亮,沒有解煩軍的幫忙,豈止是難上加難,恐怕就是大海撈針了。

    臉上一猶疑,胖子耳邊又傳來道士的聲音:「施主若是想找這人,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當今世上最瞭解暗箭門的,恐怕非胭脂樓莫屬,施主大可從這上頭下手。」

    「這……道長說笑了,暗箭門難尋,難道胭脂樓就好找?」胖子搖了搖頭,歎氣道:「別說胭脂樓位在何處小子是全然不知,就算是知道了,胖子過去與胭脂樓有過嫌隙,也別想她們會出手幫忙啊!」

    胖子臉上苦楚,換來的,卻是斗笠下頭的連聲大笑:「施主若是不介意,貧道倒是可以代表胭脂樓,幫施主這個忙!」

    胖子一愣。

    搞了半天,這道士是胭脂樓的人馬?

    不對,胭脂樓怎麼會幫他胖子?幫他超度嗎?

    胖子驀地起身,不禁惱道:「媽個巴子,老子是給你當猴耍了!還測字?你他媽整一個就是在鬼扯!胭脂樓要殺要剮,儘管放馬過來,可我告訴你們,那項羽已經給老子超度了!想要跟老子拿魂珠?沒門!」

    「項羽魂珠?嘿!那玩意,不值得我親自過來……」

    話裡有幾分玄機,敢情這道士在胭脂樓裡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胖子死豬不怕滾水燙,這傢伙再說什麼,他都不會信的:「我管你來這是要做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總之,想找胖子麻煩,得先問過它!」

    胖子大手一按,青龍刀柄已握在手心,騰騰殺氣就要隨著寶刀出鞘。

    可道士卻沒把這兇器放在眼裡,仍舊是坐的四平八穩,一抬頭,便是開懷說道:「我來這裡,既不想拿你的性命,也不想取什麼魂珠……我只是想來問問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師父……戒癡?」

    戒癡這個名號,胖子記得很清楚,他始終懷疑,當初少林方丈幫他取這個法號,其實是要他戒吃。

    「師……師父?」

    胖子愣了愣,就看到眼前道士脫下了頂上斗笠,那模樣不像個少林和尚,反倒是瓜子臉杏花眼,眉清目秀的,怎麼看都像一個人。

    從前的東吳大都督,周瑜周公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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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騙局

「真的敗了……」

    諸葛亮癡癡望著木屋上頭的橫樑,許久以後,才這樣的自言自語起來。

    橫樑用的木頭是紫檀木,是荊州山林間盛產的木頭,而荊州,不是西蜀的地盤。

    諸葛亮坐起了身,拿著枕邊羽扇,便往木屋外頭踱步而去,一出屋外,觸目可及的盡是荒山野嶺,諸葛亮凝神細觀,沒多久,便返回了屋中坐下。

    「去而複返,丞相在找東西?找到了沒有?」

    說話的,是個金髮碧眼的羅馬大漢,這樣的人諸葛亮見過不少,只是,他們的漢語都沒有這人來的標準。

    「亮想找回家的路……不知道這裡有沒有?」

    諸葛亮一臉淡定,態度從容,壓根就沒把自己當成個俘虜看待。

    羅馬大漢陰陽怪氣的說道:「怎麼?諸葛丞相一點都不關心五丈原的戰事?不想聽聽吳蜀大戰,最後到底是誰輸誰贏嗎?」

    本以為諸葛亮聽到這話定會神色慌張,沒想到諸葛亮只是淡淡的望著天,好半晌後,才語帶淒涼的說道:「五丈原一戰,亮已盡了全力,可惜士元仍是技高一籌……我棋差一著,實在怨不得人。」

    諸葛亮這個人很會算,很多事情,不必親耳聽見,親眼看到,他也能算的出來。

    西蜀敗了,而且,敗的一塌糊塗!

    不然,諸葛亮身邊的不會是羅馬人,他醒來的時候,也不會在這種鬼地方。

    若是平常時候,諸葛亮敗了一局,只會從中記取教訓,進而籌謀另外一場勝利。

    可是,五丈原之戰的意義,實在太重大了,重到諸葛亮心裡只餘一盤死灰,再也無法點燃。

    這場戰爭一敗,魏蜀吳三國裡頭,西蜀就註定是個輸家,怎麼樣也翻不了身了。

    諸葛亮歎了口長氣。

    窮途末路,他只想回到蜀漢益州,過完他的下半輩子,或許,他會回到劉備陵前,以死謝罪。

    「丞相,這裡當然有路……不只是回家的路,還有一條可以幫助丞相的路,幫助丞相剿滅吳魏,匡複漢室!」

    好聽話人人會說,但實際情況如何,諸葛亮心知肚明,他淡淡道:「莫非司馬昭已經戰勝曹丕,擊敗北魏了?」

    顯然,諸葛亮把眼前的羅馬人跟司馬昭算到了一塊。

    大漢連連搖頭:「丞相不必套話,你想知道的,我都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至於司馬昭那廝,他連自身都難保了,哪裡還能給丞相什麼幫助呢?」

    「他不能,你們能?」

    這六個字說的是抑揚頓挫,極富意涵,可那大漢也不在意,開口便說道:「能!只要丞相聽我說完一個故事,什麼問題都能解決。」

    一個故事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一向平靜無波的諸葛亮,竟然給這話逗的笑了。

    這句話,是在小看東吳的黎聰、陸遜?是在小看北魏的司馬昭、程昱?還是在小看他臥龍諸葛亮?

    諸葛亮驀地起身,身後那張椅凳應聲倒地。

    他很少這麼失態,但,人必須先學會自重,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諸葛亮語氣平淡,儘量保持著一貫口氣說道:「五丈原一敗,戰後事宜千頭萬緒,還等著亮回去處理,先生若沒有其它事,亮這就離開了。」

    見諸葛亮反應激烈,羅馬大漢既沒有出言勸阻,也沒有低頭認錯,反而是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諸葛丞相,可知道我的主子是誰?」

    「教廷教皇?羅馬君王?不管是誰,重要嗎?」

    不重要,確實一點都不重要。

    別說這些人如今都在千里之外,即便今天羅馬教皇就在大漢旁邊,這些人對上龐統、徐庶、司馬懿,都未必能討得什麼好去。

    而這些三國裡拔尖的人才,如今連壽終正寢都不可得,誰會相信,一個故事,或者一個千里之外不見人影的主子,會有什麼能耐?

    諸葛亮舉步要走,只是,踏開的腳步,在聽到了那個答案後,居然又縮了回來。

    「我的主子不是羅馬人,我的主子姓張……」羅馬大漢替諸葛亮扶起了椅凳,倒滿了涼茶,準備說那個故事:「大漢國師張良那個張。」

    「長話短說。」

    諸葛亮接過茶碗,彎身入座。

    比起那名姓不知的羅馬帝王,張良這個名字,無疑更叫人印象深刻。

    「故事,是這麼開始的……當年漢高祖劉邦擊敗項羽,結束楚漢相爭,統一天下。當時,高祖劉邦以大秦為例,說秦始皇雄才大略,又是千古一帝,卻也難逃二世而亡的命運,大漢朝想長治久安,流傳百世,不知道有沒有辦法?」

    聽到這裡,諸葛亮突然開口自語道:「苦民所苦,憂民所憂,則國家可治也,大漢可存也。」

    這句話,是那年他在司馬徽底下求學時,頭一次喝醉後,龐統問他的問題。

    「英雄所見略同。」羅馬大漢嘴角輕輕揚起,點頭便說道:「不愧是丞相,與我家主子最初給高祖的答案,簡直是一模一樣。」

    「劉邦有流氓天子之稱,他要的答案,想必不是這個。」諸葛亮淡淡道:「天子是萬民之尊,有治世之才,做事按規矩、懂方圓;可流氓是市井無賴,只會欺善怕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劉邦問這話,只怕不是以天子的身分,而是以流氓的角色問的。」

    「不錯!那時候,高祖劉邦一連聽了十三個答案,卻都是直搖頭,最後憋不住了,才明白對我家主子說,『愛卿應該清楚,朕在乎的是流傳百世,至於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這我……就管不著了!』。」

    大漢的「遺臭萬年」四個字說的格外清楚,想來劉邦這大流氓的意思是,不擇手段,也要讓他劉家子弟坐這個位置,當這個皇帝。

    諸葛亮若有所思,大漢深吸了口氣,開口把事情交代個清楚:「當時,我家主子給高祖逼的急了,不得已,替他出了個主意諸葛丞相可知道,大秦朝會滅亡,最根本的原因為何?」

    諸葛亮淡淡道:「大秦苛政猛于虎,秦始皇在世時,全仗著手腕高超,壓的六國餘孽不敢動彈。可他百年以後,繼位的二世胡亥卻是昏庸,又有趙高、李斯等權臣把持朝政,君臣不分,主僕不明,大秦朝滅亡,是可預見的結果。」

    一個國家能興起,或許很難找出原因,但一個國家會滅亡,絕對能挖出一堆理由,落井下石,從來就不是件困難事。

    「不!」羅馬大漢搖頭便說:「先祖張良以為,大秦滅亡,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有人帶頭起義,發兵造反。」

    倒果為因……上頭不亂,底下怎麼會造反?

    可是諸葛亮沒有反駁,這道理,張良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呢?」

    「所以,我家主子提出了一個法子。劉家子孫不一定個個賢明,萬一有朝一日,出現了秦二世胡亥那樣的昏君,出現了趙高、李斯那樣的權臣,惹的天怒人怨,百姓造反,那也不必緊張……」

    羅馬大漢嘴角揚起了詭譎的弧度,輕聲說道:「只要帶頭造反的是劉家人,只要最後拿下江山的是劉家人,天下,就還是劉家的天下!」

    「荒謬!」諸葛亮情緒難得有些激動:「張良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先祖不但說了,而且還做了。」大漢微微一笑,道:「西漢末年,漢哀帝昏庸無能,以致王莽篡漢,禍亂朝政。那時候,帶頭起兵造反,推翻新朝的光武帝劉秀,不正是劉家子孫嗎?」

    心中一緊,諸葛亮像是抓住了什麼,急忙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光武帝劉秀能夠造反成功,他身邊有個人極為重要,不但出錢出力,甚至還把自己的兒女跟徒弟送給了劉秀當將軍……」

    「道教祖師張道陵!」

    聽到諸葛亮語帶驚駭,那大漢止不住嘴邊笑意,放聲笑道:「不錯!至於張道陵的來歷,相信丞相也不陌生,他就是我主張良的八世孫,是張家的後人!」

    史書記載,被尊稱為張天師的張道陵,靠著一顆天外奇石打造了萬把魂兵,他的一對兒女、百名徒弟,成了劉秀手下大將、軍中參謀,助劉秀成功推翻了王莽,創立了東漢,而道教也因此被大漢尊為國教。

    諸葛亮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場魚幫水,水幫魚的買賣,沒想到其中藏著如此巨大的陰謀!

    如果一切都是張良的安排,那麼這人的心機算計,已到了諸葛亮望塵莫及的地步。

    能把一切算到這個地步,這人……還能算是個人嗎?

    諸葛亮思緒還在急速運轉,卻給羅馬大漢硬生生的打斷:「話說回來,劉備能從一個編草鞋的小販當到蜀漢昭烈帝,難道是因為他有什麼過人才華?」

    「颼」的一聲,諸葛亮手中羽扇架上了羅馬人的脖頸,身後太上老君的化神指,也悄悄抬了起來,指向了大漢。

    「英雄不論出身低……」諸葛亮冷聲道:「亮不想再聽到關於先帝的是非,否則,這個故事便到此為止!更何況,亮跟隨先帝半生戎馬,從未聽說他從張良子孫身上,得到過什麼幫助!」

    沒料到諸葛亮翻臉比翻書還快,大漢自知不是諸葛亮的對手,臉上尷尬一笑:「關於這點,確實是要跟丞相說聲對不住,這一次,我家主子給劉備安排的三個助力,頭一個助力未盡全功,第二個助力又起異心,幸好,第三個助力來的還不算遲!」

    「喔?前兩個是誰?」

    諸葛亮臉上不動聲色,觀察著大漢臉上變化,準備要回話裡判斷這事到底是真是假。

    「丞相可還記得,劉備最早的出身?」見到諸葛亮臉色又是一變,羅馬大漢趕忙澄清道:「我是指劉備當初能名揚天下,顯頭露臉的原因為何!」

    諸葛亮臉色稍霽,道:「東漢末年,靈帝荒淫無道,十常侍敗壞朝政,當時黃巾賊起兵作亂,荼害百姓,先帝不忍百姓受苦,遂率涿郡三百子弟,與關羽、張飛兩位義弟,破青州黃巾二十萬人,救民於水火之中,從此名動天下,威震四方!」

    見諸葛亮臉上神采飛揚,顯然對主子劉備是頗為自豪,羅馬大漢熟知內情,更是忍俊不住,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三百對上二十萬,丞相以為黃巾賊都是土雞瓦狗?」

    「你到底要說什麼!」

    「丞相不該想不到的……黃巾賊的大頭目,手上拿的是太平清領道,嘴裡念的是道家正宗的法術,人稱大賢良師的張角,也是個姓張的!」

    諸葛亮微微一愣,似乎信了大漢幾分:「第二個是誰?」

    「張良的十七世孫,漢中王張魯!」

    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局,局裡面,劉備怎麼出身,如何成名,最終能否稱帝,都已經被安排好了。

    黃巾賊是劉備一夕成名的試金石,漢中張魯是劉備勢力崛起的墊腳石,如果再加上這群實力未明的羅馬人,要是中間沒有任何差錯,問鼎天下,也許真的會像大漢嘴裡說的那麼容易。

    諸葛亮臉上神色悵然若失,他總以為自己算盡天下,多少英雄豪傑都得由他擺佈,卻沒想到,他也不過是別人局裡的一顆棋……

    可,低下頭後,諸葛亮赫然發現,他腦裡浮現的不是失敗跟沮喪,而是司馬徽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為師雖然好賭,不過百年以後,要是做了神仙,有個人咱一定不跟他賭!」

    司馬徽說的那個人,正是大漢國師張良。

    「你知道嗎?為師曾經研究過張良的生平,看過他替劉邦策劃的所有計謀,最後只得到一個結論這個人,實在不能跟他賭。」

    司馬徽是個賭鬼,而賭鬼看對手,往往是准的讓人難以置信。

    「張良用計是很微妙的……打個比方,咱們現在要去林子裡拿件寶物,雖然林子又大又深,裡頭黑天暗地,打燈籠,用道術,開天眼,總之用盡一切辦法,只要能走到最深處,寶物就到手了。」

    諸葛亮記得,司馬徽在說這段話時,臉上那副見鬼的表情。

    「若是一般人,自然會選用最方便的方法,可張良這廝不是一般人,或者說,他根本不是人……他的方法,就像是用一面鏡子,從林子外頭接了光以後,一個轉角一個轉角的折射著光線,把林子裡頭全照亮了。

    「這方法費時費力,一開始看來簡直是傻的可以。但是,你很快就會發現他神奇的地方。開天眼的人,在沒有光的地方,一樣什麼都看不到,打燈籠的傢伙,只會發現他們身上帶的蠟燭永遠都不夠,而使道術的傻豹,則會被林子深處的強力陣法,活活抽幹他們身上每一分的道力。

    「所有的方法最終都會失敗,只有張良那傢伙,用著他怪異的法子,奇特的靈感,好像未卜先知一樣,避開了所有不能用的方法,一步一步的向著林子深處走去。

    「劉邦是個市井無賴,說到文才武功,與項羽的差距何止有千百倍之遙,只要項羽願意,隨時都能取他人頭性命。但,從楚漢相爭開始,劉邦就一步都沒有踏錯過,項羽不但殺不死他,最後還兵敗垓下,命喪烏江……你說張良這個人,能跟他賭嗎?」

    對於張良的能耐,即便是司馬徽,也只能為之瘋狂。

    不知是無奈還是認命,諸葛亮歎了一口氣,一瞬間彷佛蒼老了十多歲。

    幾次欲言又止後,他終於開口說道:「這故事……亮已經聽完了,接下來,也該說說東吳與北魏的部分了。」

    言下之意,諸葛亮已是徹底相信了。

    那大漢也沒讓諸葛亮失望,雙掌一合,對著門外便拍手叫道:「來人!去梅林長老那裡,把地圖取來。」

    沒多久,便有人捧著一幅牛皮地圖,來到兩人身前。

    地圖的正中央,畫的是大漢的版圖形狀,但上頭只寫著「大漢」二字,至於其它的山川河流,州省郡縣,卻是一片空白毫無標示。

    諸葛亮眉心緊蹙,正奇怪這地圖到底是何作用,目光一掃,卻見到了地圖的不同之處。

    玉門關外的勢力分佈,從東西鮮卑,南北匈奴,到西域其它的異族勢力,包含其人口兵力,全都寫的明明白白。

    想來這些異族都與羅馬一樣,有張家潛伏的勢力存在?

    想到這裡,諸葛亮心中不禁起疑:「若是亮記得沒錯,大漢朝創立之初,漢人對關外的認識只有屢犯邊關的匈奴人,張良怎麼會知道這關外各族的分佈,甚至是千里之外的羅馬?」

    突然想通了其中關節,諸葛亮雙眼銳利如刀,不由得出聲逼問起來。

    羅馬大漢毫無慌張神色,咧嘴一笑後,從容作答:「丞相說的是,我家主子雖然學究天人,可對這關外西域的情況,卻是不甚清楚,當然更不可能知道羅馬的存在。

    「不過,先祖曾經交代子孫,不要把眼界全放在中原漢境,若是有機會,可以借異族番邦之手培植張家勢力,好待有朝一日,助劉家後人重登帝位,奪回江山!」

    諸葛亮眼中一凜,突然間想起了什麼,訝然道:「當年張騫出使西域……」

    「丞相想的沒錯,他就是為了完成先祖張良的遺命,替我暗箭門開枝散葉!丞相請看,這兵器上頭的陣法,是不是挺眼熟的?」

    大漢手裡亮出了一柄短劍,那上頭刻畫的花紋,直接說明了短劍的身分。

    「是道家的巽風陣!」

    為什麼羅馬人的法術與漢人的道術如此相似?為什麼羅馬人的兵器與漢人的法器如此雷同?

    一切的謎底,都在這柄短劍上找到了答案,找到了交集。

    決勝於千里之外,已不足以形容張良的絕頂智計了,他的心機算計,不僅不受空間的限制,就是時間,也完全阻止不了他。

    諸葛亮心裡那盤死灰,徹底複燃起來。

    有張良隔世相助,西蜀就還沒有敗!而他諸葛亮,也還沒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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