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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消失的屍體
我一直等到菜哥來上早班才把屁股從太師椅上挪開。菜哥一進門就開始抱怨:“我一路關燈關過來的,你有病啊?大白天開著燈,找徐組長罵你呢吧?”
我瞥了他一眼,自己走到寫字臺那裡關上了檯燈。
“我昨天晚上差點兒死了。”
菜哥正包了個雞蛋往嘴裡塞,“誰?你?不會!禍害遺千年,你早著呢。”
“我說真的呢,昨天晚上差點兒就掛了。”
菜哥嚼著雞蛋看著我,覺得我不像是在開玩笑,才稍微正經下來。
“說說,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有個老頭要看閨女,我帶他去看了。結果我把他女兒的屍體抬出來了,但是那老頭一下就不見了。”
菜哥似乎很認真地在聽。
“嗯,然後呢,你怎麼就要死了?”
“我……”我支吾了兩聲,“我覺得那個屍體動了。”
菜哥一下子噎到了,他指手畫腳地讓我把水杯遞給他,等到他順出一口氣來才追問道:“你覺得那個屍體動了?”
“嗯。”我點頭。
“但是事實上那個屍體真的動了嗎?”
“好像……我覺得好像眼睛動了一下。”
“但是事實上她的眼睛真的動了一下嗎?”
我很想堅定地點頭,但似乎又覺得菜哥問到點子上了——我真的看到那個屍體動了嗎?想了半天,這個頭終究還是沒點。
菜哥吃飽喝足舒坦了,指著我的鼻子說道:“少爺,你是在停屍房上班,你以為你是恐怖片男一號啊?”
我的底氣已經沒有先前那麼足了,菜哥這盆冷水潑的還真是時候。但是轉念一想還是覺得不對勁,“那老頭就那麼沒了,換成是你難道你不擔心嗎?”
菜哥聳聳肩,“不會是個賊吧?”
他說得我直想笑,“停屍房有什麼可偷的?”
“一起去看看,不知道那老頭子耍的什麼花樣。”
我們來到停屍房門口,門是虛掩的。菜哥皺起了眉頭轉頭問我:“你昨天沒鎖門?”
“我,我忘記了……但是好像鎖上了……”
菜哥不再理我,推開門走了進去。我跟著他也進去了,裡面黑糊糊的,大概掃了一眼,目光卻停在一格空空的停屍間那裡,我指著那裡驚叫道:“陳靜的屍體不見了!”
菜哥明顯也吃了一驚,我們兩個立刻開始四處尋找,但我心裡清楚得很,屍體不見了,絕對不是放錯地方或者掉到了哪裡,屍體就是不見了,從這間停屍房裡消失了。
只是,陳靜的屍體是怎麼沒的?被老頭抬出去的,還是自己走出去的?
我們竟然丟了我們的衣食父母!這件事馬上上報給了徐組長,於是,非常難得的,所有在停屍房裡工作的人被聚集到了一起。
徐組面色凝重,再次強調了我們是草包。
“連死人都看不住,你們還能幹點兒什麼?”
我們都不吱聲,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組長發彪。很難想像一個喝醉酒後摟著屍體訴說心聲的中年人此刻會義正詞嚴地教訓我們,他的話其實沒什麼分量。活人丟了無非是走失或綁架,死人丟了應算作盜竊,這是需要刑事力量協助的。
菜哥警告我作筆錄的時候不要胡說八道,人民警察是相信科學的,我的那些屁話只會給自己添麻煩而已。於是我只能對員警說:“我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沒看見,今天上午九點鐘和古碩交班的時候才發現少了一具屍體。”
坐在對面的年輕刑警目光犀利,看得我心裡直發慌,他盯著筆錄看了好久,好半天才開口問道:“放陳靜屍體的架子是你拉出來的?”
我點點頭:“是。”
“停屍房的鑰匙只有你一個人有?”
“因為我值班,所以我帶在身上。”
“你是最後一個離開停屍房的人嗎?”
我又點頭,“走的時候四處檢查過了,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
我抿著嘴想了想,“三年多。”
小刑警起身向外走,“跟我去現場看看。”
我“哦”了一聲,也跟著站起身。我總是覺得這個小刑警不相信我,我是不是應該實話實說呢,萬一謊話被揭穿不是更加百口莫辯?但轉念一想,我可是收受了賄賂的,雖然只有二百塊錢,但人民幣就是人民幣,隨便把這事說出去,天知道我會有什麼下場。
來到停屍房門口,小刑警停了下來,他看了看門上貼的《安全手冊》,然後又看了我一眼,推門進去了。
“你昨天夜裡應該來過這裡吧?”
我馬上否定,“沒有!”
小刑警轉回身定定地看著我,一邊用手指著屋頂,“你沒關燈。”
唔?我沒關燈……嗎?我不自覺地驟起眉頭,眼睛瞟向一旁的電燈開關——日的!確實是開著的!但是房間卻這麼黑,昨天逃跑的時候確實沒來得及關燈,可是怎麼會一盞都不亮了?一夜時間五個燈同時壞掉了?
小刑警看到我的反應似乎很滿意,他走到停屍間前面用手指敲了敲,“別跟我耍滑頭,你自己是無法判斷出這件事的重要性的,所以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唉!我本來就不太擅長撒謊,這下被人家誤會了吧。我於是長歎口氣,對著小刑警賠上笑臉,“我可以把實話告訴你,但是我不能保證你是不是相信我的話……”
我將昨夜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小刑警坦白了,我一邊說一邊很仔細地觀察小刑警的反應,打算一旦發現苗頭不對便馬上閉嘴。
出乎意料,小刑警卻從始至終面無表情,我無法判斷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事情就是這樣。”這一次我一句假話都沒敢說,但平心而論,如果是你,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嗎?一個男人憑空消失,一具女屍想憑藉自己的力量從停屍床上坐了起來……我抱著最壞的打算,心裡卻異常平靜。
小刑警低著頭看我的腳,“你迷信嗎?”
“您可真是開玩笑!我是在停屍房工作,怎麼可能迷信呢。”
“那你剛才說的是什麼?”
我立刻覺得很委屈,“我就知道你不信……是你讓我說實話的。”
“你跟我進來。”小刑警再次把我帶進停屍房,指著門旁邊一張空的停屍床說道,“他大概是趁你不注意躲到了停屍床後面,等你被自己嚇得倉皇逃走後,他才鑽出來,偷走了屍體。昨天是雨夜,他不小心留下了些痕跡。”
聽他這麼一說,我又仔細地看了看,果然在那裡看到一些已經幹掉的泥土,稀稀疏疏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這麼說,屍體確實是他偷的?”
小刑警點點頭,一邊示意我出去。
我有點兒忐忑了,小小聲追問了一句:“那……我算個什麼罪?”
小刑警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哪兒都不許去,要隨傳隨到。”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刻起,我的心情便一直停留在了穀底。小刑警沒有明說我犯了什麼罪,但那又怎麼樣?我違反了醫院停屍房的規定,丟工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搞不好還要追究我個什麼什麼責任……可憐我只受賄了二百塊錢,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菜哥沒有馬上來打擊我,而是等我已經完全認命之後才拿著白酒燒雞跑來安慰我。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不用這麼悲觀。”
我猛咽一口酒,幾乎把眼淚嗆了出來。放下杯子,心中的苦澀便一股腦全都撞上了腦門,“你說我圖什麼?就這二百塊錢,飯碗也砸了,還判了個斬監候,隨時等著員警叫我去作筆錄……你說我當時是怎麼想的?”
菜哥也陪我灌了口酒,挑著嘴角笑了笑,“恨不恨?”
我白了他一眼,“廢話!”
“咱們把那老小子抓回來?”
我正喝得興起,猛然聽見菜哥說出這麼一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哪個老小子?”
“還有哪個老小子啊?當然是你昨晚上遇見的賊了。”
“你不是喝多了吧?”
菜哥乾脆放下酒杯,“我有主意,你聽我慢慢說。”
菜哥的樣子可不像是在開玩笑,我被弄糊塗了,半天說不出話來,菜哥於是繼續說道:“我告訴你,你小子就是命不該絕。昨天晚上有人看見了。”
我一下子激動起來,“誰看見了?”
菜哥撕了個雞腿猛嚼兩口,一邊噴著肉渣一邊繼續說道:“多虧咱們醫院把停屍房建在了院子的角落裡,那個老騙子找了好幾圈死活沒找到。他一著急就攔住了小楚,跟他打聽停屍房在哪兒。小楚是多精明的一個人啊,大半夜打聽停屍房可不太正常,所以他就多了個心眼,把老騙子的車牌號給記下來了。”
“車牌號?”我愣了一下。
“你想啊,老騙子不可能扛著屍體滿世界晃悠吧,他必定得有個交通工具,小楚正好把車牌號記下來了。”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一分鐘前我還想自殺呢!我馬上興奮了起來,“還不快跟員警說?沒準兒能抓住那個老頭!”
菜哥卻用筷子狠狠敲我的頭,“你是不是缺心眼兒啊?”
“我,我怎麼了?”
“員警破案了,對你有什麼好處?”看到我眼神中滿是疑問,他歎口氣繼續說,“只有你將功贖罪,徐組長才有可能網開一面讓你重回工作崗位,你明不明白?”
我這才恍然大悟,菜哥是想讓我戴罪立功,他才有理由去找徐組長求情。我很感謝菜哥為我著想,但是——
“我覺得太危險了。”
菜哥一臉不屑的表情,“你怕嗎?天天看死人都不怕,還能被活人給嚇死?咱們只是想辦法找到那個騙子的落腳點,然後一個110打過去,讓那些員警衝鋒陷陣就行了。”
菜哥說得很自信,我卻還有些嘀咕,菜哥於是拍拍我肩膀,“別擔心,哥們兒陪著你。”
我非常感動,這才叫做患難見真情,“老菜,你真夠義氣!你這朋友真沒白交!”
這句話說得老菜美滋滋的,他把剩下的白酒一口幹了,看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這才站起身向我擺擺手,“我得走了,你好好睡,明天早上我來找你。”
“我用不用準備什麼東西?”
老菜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帶著腦袋就行了。”
3.夜
今天一天太難過了,讓我覺得很坎坷。我覺得很累很困,但腦中卻像過電影一樣閃著那些記憶的片斷,那個男人說的一句話一直令我非常的在意——“來不及了……”這是什麼意思?到底是什麼來不及了?真是想也想不明白,只會令人渾身都覺得不舒坦。
嘗試著想他為什麼要偷陳靜的屍體?陳靜真的是他的女兒嗎?停屍房從前也發生過這種搶屍體的事情,那是一群迷信的農民拒絕實行火葬,打算把屍體抬回去埋了。這個老騙子也是這麼打算的嗎?做這種事的人一般都愚昧無知,並且非常的理直氣壯,應該不會像他這樣偷偷摸摸並且單槍匹馬的……腦袋中一堆的問號!不舒坦!非常的不舒坦!
但我忽然覺得不對勁,這種強烈不舒坦的感覺……似乎有點兒不對勁!我暗暗“咦”了一聲,用力拍了拍頭,真是的,現在就算把腦袋想破了也無濟於事,還是早點睡覺吧。我伸手關上了檯燈,然後拉過被子便欣然睡覺了。
然而我的眼睛終究沒有閉上,我呆呆地盯著面前的那面牆,一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沒有拉窗簾的習慣,微微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正好打在牆上,可是今天,牆上黑突突的,竟映著一個人影,一動都不動。
他媽的,老子住的可是四樓!
我騰地翻身坐起,果然看到一個黑漆漆的人影貼在窗戶上,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我確信他正在看我,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我,一聲不吭,一動都不動。
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那麼不舒坦了,這個人這樣趴在那裡有多久了……這是個人嗎?四層樓高的一個人?石像一般定在那裡一動不動?我一邊琢磨一邊往後退,一隻手背在身後,摸索著牆上的電燈開關。
就在這時,那人影忽然砰的一聲用力拍了下玻璃,我嚇得猛然往後退,後背一下撞到了牆上。“誰?誰在哪兒?”我壯著膽子喊,但手腳已經哆嗦得轉了筋。
窗外的黑影停了一下,然後竟肆無忌憚地敲打起玻璃,一下比一下用力,他是想砸破玻璃闖進來!
“滾蛋!否則我報警了!”我放棄尋找電燈開關,一下子奔到床頭櫃前,胡亂地摸索著我的手機。
人影停止了敲打,兩隻手卻仍然抵在玻璃上。
我找到了手機,抖著手指按了110,然而就在這時,窗外的人影卻說話了——
“小同志,停屍房幾點開門啊?”
這聲音好熟悉,我幾乎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是你!偷屍體的老騙子!”雖然我剛才還嚇得幾乎濕了下半身,但知道窗外人的身份後,一股無名火竟湧上心頭。我攥著手機三兩步跨到床前,一邊憤怒地大喊著,“你別跑!你把屍體偷哪兒去了?”我想抓住他,忽然意識到這老小子怎麼會自投羅網?況且這裡可是四樓,他一定是有計劃的團夥作案!於是我迅速抄起身旁的板凳,隨手擰亮了窗邊的立式檯燈。
窗外一顆滿是鮮血的頭顱呼地映入眼簾,我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已經無法分辨眼前這個人還是不是那個老騙子,除了滿頭的鮮血,他竟還翻著白眼,兩隻手無力地抵在玻璃上。他動著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看口型他似乎是在喊救命。
我坐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渾身上下不停地發抖。我看到老騙子的脖子上似乎纏著什麼東西,一動一動的,好像是一條扒了皮的蛇。我癱倒在地動彈不得,窗外卻映出了另一個人的輪廓,並且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我的喉嚨發出了咕嚕的聲音,眼睛睜得大大的,我看到纏在老騙子脖子上的並不是蛇,而是一條舌頭,一條長長的,墨綠色的舌頭,舌頭的另一端來自陳靜。
我想站起來逃命,兩條腿卻麻得幾乎沒了知覺,我只好用屁股拼命地向後蹭,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已經嚇得滿臉都是眼淚。
陳靜鬆開了舌頭,老騙子的身體就這樣掉了下去,砰的一聲摔在了水泥地上。陳靜沒有搭理,她將它那張慘白的臉貼在了玻璃上,毫無生氣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她嘿嘿地笑了兩聲,張開嘴,吐出墨綠色的舌頭,在玻璃上來回地舔著。
我終於失聲痛哭起來,一邊哽咽著說道:“我並沒有招惹你,你為什麼要來害我?”
窗外傳來陳靜尖厲的笑聲,笑到後來竟然又哭了起來,“他在哪裡?”
我慌得不知所措,用手擦了把眼淚,“誰在哪裡?你問的是誰?”
哭聲戛然而止,換以陳靜尖聲的咆哮:“你把他藏起來了?”
我嚇得縮了一下腦袋,趕忙晃著兩手解釋道:“我沒藏!我真的誰也沒藏!”
“把他交出來!不然我就讓你償命!”
我再次泣不成聲地哭泣,“我不認識你啊……你幹什麼找我償命啊……嗚嗚嗚……我也不知道是誰害你啊……”
玻璃窗啪的一聲碎掉了,我驚恐地看到陳靜的舌頭瞬間便伸到了我的眼前。它纏住我的脖子,然後猛然一甩,我便騰空而起被它拉到了窗外。我低頭看到老騙子被摔爆的腦袋,心中一陣發涼,剛想開口哀求,脖子上的拉力忽然間沒了,我尖叫著摔向地面,腦袋重重地砸在了水泥地面上。
4.也許……
我來了精神,盤腿坐在地上點了根煙,開始詳詳細細的全都講給菜哥聽,但講到一半時,我卻忽然停住了,一個念頭忽然從大腦深處竄了出來,我張著嘴呆呆的定在那裡,直到菜哥用腳踢了我一下,“嘿!等著你講故事呢!”
我閉上嘴抬頭看他,然後皺起了眉頭,“老菜,那個陳靜是怎麼死的?”
“服毒自殺啊。”
我搖搖頭,“不對,她是被人殺死的。”
菜哥怪我多心,“驗屍報告上寫得清清楚楚她是服毒自殺,否則就立為刑事案件了。你不會因為夢見陳靜喊冤就真以為她是被人殺死的吧?”
“她脖子上有勒痕,但是不明顯。”
菜哥還是沒當真,“也許是以前的舊傷呢。”
我立刻否定了他的話,“新傷舊傷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別忘了我以前可是法醫。”
“是是是,你以前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就憑這點也不能斷定是他殺啊。也許陳靜一開始選擇懸樑自盡,吊到一半繩子斷了才改為服毒自殺,這樣不就可以解釋她脖子上很淺的勒痕了嗎?”
“不對。”我又搖頭,“上吊自殺只有脖子的前半側會有勒痕,但陳靜整個頸部都有,所以必然不是她自己幹的。”
菜哥搔了搔腦袋,看了看房頂又看看我,“也許……也許她追求標新立異,懸樑自盡時用繩子在脖子上套了個整圈呢?”
我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你丫成心跟我較勁兒是吧?”
菜哥滿不在乎地躺倒在床上,“就算陳靜是他殺不是自殺,又怎麼樣?你想證明什麼?”
我一下被問的啞口無言,支吾半天才說道:“我就是覺得人家姑娘死的不明不白。”
“你的前職業病又犯了。”
“唔。”我並沒有否認,心裡卻暗罵自己沒出息。
“法醫驗過屍了,報告也寫好了,咱們只是小人物而已,不該管的事不要管了。別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忘了上次趟渾水你是什麼樣的下場了?”
我心裡有些堵,但面子上卻顯得滿不在乎,“我只是想,也許陳靜他爸也認為女兒死的冤枉,所以把屍體偷走留作證據。”
菜哥騰的一下坐起身,動靜大得嚇了我一跳,“你丫摸電門了?”
“少爺,你終於說了句有用的。”
我莫名其妙,“就是你丫摸電門那句?”
“滾!是前一句!如果老騙子偷走屍體的目的是留證據,那他絕對不敢損壞屍體。你說他怎麼保存?”
“低溫冷凍。”我脫口而出。
菜哥點點頭,“小楚說老騙子開的並不是冷藏車,也就是說,他需要儘快把屍體轉移到有低溫保存條件的地方。”
“不是我打擊你,有低溫條件的地方多的是,找起來還不是大海撈針?”
菜哥搖搖手指頭,“但是小楚說那是輛中型麵包車,並且車身上貼著各種宣傳海報。”
我眼睛一亮,“莫非……莫非那是一輛……”
菜哥嘿嘿笑了笑,然後站起身彈彈褲子,“我等不及了,咱們現在就找小楚去。”
5.莫非……
小楚托著腮幫子想了半天,還是搖搖頭對我們說:“天色太暗了,我看不清楚是哪家超市的車。”
“你小子……關鍵時刻就指望不上!”我恨得牙根癢癢,卻也無可奈何,眼下只能從最近的超市一家一家地找,唉!越想越覺得希望渺茫。
小楚和菜哥都拍著胸脯跟我保證要同甘共苦,我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我們各自分好區域,然後便分頭紮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了。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我正大口嚼著雞蛋灌餅,口袋裡的手機開始狂躁起來。電話那頭的小楚分外激動,說是找到了那輛行蹤不明的運屍車,叫我五分鐘內馬上趕過去。
我到的時候場面極其混亂,小楚和菜哥正和停車場的保安爭得面紅耳赤,相互扯拉著,誰也不服誰。我趕緊沖上前勸架,一邊拉偏手一邊詢問出了什麼事。
菜哥幾乎是用吼的,“老子就問問這輛車是誰的,這孫子上來就要拉我去他媽保衛科!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保安甲肚子上挨了一腳,於是瘋狂掄著拳頭往菜哥臉上招呼,一邊操著濃重的家鄉口音罵道:“你大爺的!偷車還挺有理!那輛車藏到哪去了?”
菜哥一個大嘴巴扇了過去,“偷你大爺!死人坐的車老子都滿世界開著跑,你那破車根本就不入老子法眼!”
小楚個子矮,專攻敵人下盤,幾個掃堂腿掃得保安乙直咧嘴,弓著腰站也站不直,“你往哪踢呢?”
小楚冷笑一聲,“爺爺瞄準了踢的知道嗎?就讓你丫以後快活不起來!”
我的加入掀起了一個小高潮,勝利女神一度往我們這邊奔跑過來。但雙拳難敵四手,增援的保安如潮水一般撲向我們,最終我們三個被足足實實地踹了一頓,隨後便推進了保衛科的大門。
我用袖子擦掉鼻血,斜眼看著所謂的保衛科科長。這個精瘦的男人也正在打量我,然後半帶嘲諷地說道:“作為一個賊,敢明刀明槍的跟我們幹仗,真是勇氣可嘉。”
“你有證據嗎?”
保衛科長一副不屑的樣子,“你這套我見的多了,別跟我耍滑頭。咱們之間是私下解決,再嘴硬我就報警了。”
我日的了!真拿我們當賊了?我再次激動起來,“我告訴你,小爺不怕!知道報警電話是多少嗎?小爺告訴你!看我的嘴型,么!么!零!”
“你還真有自信!公安局是你們家開的?”
“小爺沒精力跟你折騰了,跟你說不清楚,你趕快報警,外面那輛麵包車是作案工具。”
“你放屁!那是我們超市的班車!丟了三四天了,昨天才忽然又停回車場。”
我低聲嘟囔:“停回來了還不依不饒的。”
“這輛是停回來了,又丟了一輛低溫冷藏車!是不是你們偷的?”
低溫冷藏車?這幾個字直接紮進了我的腦子。那個老騙子一定是在這裡把陳靜的屍體轉移到低溫冷藏車裡了!這,這下壞了!低溫狀態屍體是不會腐爛的,那老騙子開著車不一定去哪裡了呢。
我皺著眉頭和小楚、菜哥對視了一眼,他們兩個也明顯覺察出事情的不妙,都面露焦急的神色。就在這時,保安甲推門走了進來,囂張地看了我們一眼,故意大聲說道:“員警來了。”
他以為我們就怕了?我們偏偏挺胸抬頭,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然而在看到走進來的員警後,我的氣焰立刻便降了下去——怎麼會……怎麼會是昨天那個小刑警呢……他不是刑警嗎?難道片兒警的活他也幹?
小刑警看到我們似乎也感到意外,他站在我面前看了好半天才開口問道:“不是囑咐你不要惹事嗎?”
我沒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嘟囔著說道:“我沒惹事,他們誣陷我們偷車。”
小刑警不再搭理我,按照程式開始進行調查,很快便洗刷了我們的冤情。保衛科長沒道歉,我們也沒強求,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但直到離開的時候小刑警才叫住我們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打聽那輛麵包車?”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不去看小刑警的臉。如果說實話,要解釋的事情就多了;要是說假話,我又不保證不被他聽出破綻。我於是模棱兩可說了句:“那輛車有問題。”
小刑警馬上追問道:“有什麼問題?”
“跟丟的那具屍體有關係……”
小刑警似乎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繼續開口道:“你在追查屍體的事情?”
我下意識地看看小楚他們,然後微微點了點頭,“我希望能找回來,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
“查到什麼了嗎?”
“只是發現那輛車停在這裡,然後就查不下去了。”
小刑警看著我的眼睛,嘴角微微挑了挑,然後把兩手背到身後說道:“斷了就不要再查了,對於你們來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會有更專業的人繼續追查下去的。”
小刑警說得很堅決,說完便上了警車準備離開了,這讓我沒有一點兒反駁的餘地。
“破案之後能不能告訴我一聲,畢竟屍體丟了是因為我的原因。”
小刑警搖下玻璃,這一次他沒有看我,而是看向小楚和菜哥,然後只淡淡地說了句:“抱歉做不到,我也沒有權利繼續調查下去了。”說完他便開著警車離開了。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下面應該怎麼辦。小楚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那小子剛才算警告你嗎?”
我聳聳肩,“不知道。”
“你怎麼打算的?”
我又聳聳肩,“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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