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中央咖啡館

CVN-80

我常覺得咖啡館最能體現一個城市的文化風景，所以每個城市總該有足以代表它的咖啡館。裡頭濃縮了這個城市特有的歷史塵埃，佐以文人信手捻來的詞句，經由時光慢慢蒸餾，不急，苦心演繹成我們眼前的一杯咖啡。

所以一個好的咖啡廳，該是一個城市的美麗縮影。

多少文人雅士都曾坐在咖啡廳裡的窗邊角落，憂鬱的啜飲一口咖啡，望向窗外的熙來攘往，一邊提筆寫下後世我們同感身受的作品。咖啡館，見證了城市歷史的興衰起落，醞釀了多少文學結晶。咖啡館總是不甘寂寞，也永遠不會寂寞，代代總有才人出，哪個位子空了自然有後人補上，文學作品和咖啡館同樣雋永。


於是說到巴黎，我們便不能不談雙叟與花神咖啡館，它們像是左右門神，看護着巴黎的過去與現在。而維也納就以沙河(Sacher)和中央咖啡館(Café Central)聞名於世。我一向不耐吃甜食，所以以沙河蛋糕(Sacher Torte)著稱的殺和咖啡館對我不成誘因。於是中央咖啡館就成了我的第一首選。

開業於1860年的中央咖啡館，至今仍維持著一百多年前的方正外觀，未經改建，始終如一。以一個被譽為維也納文學搖籃的咖啡館而言，或許有人會嫌這外觀太過單調，我反而覺得這樣的簡單，有不威而嚴的氣度和文學大家的風範。

「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館，我不在咖啡館，就在前往咖啡館的路上。」奧地利詩人彼得．艾頓伯格Peter-Altenberg寫下這樣的句子，巧妙預言了今日咖啡館的人潮盛況。嗜喝咖啡的彼得在被問起家中地址時，總是回答：「維也納一區，紳士街」(Wien I, Herrengasse)，而他口中宛如第二個家的咖啡館，就是中央咖啡館 Café central。


一推開門，彼得便在門口迎接我們，他坐在他最喜歡的位置上，等著喝一口咖啡，就和你我一樣，聞香而來。

這樣的咖啡館，當然不只Peter Altenberg愛來，在一次大戰前，中央咖啡館就已奠定詩歌、劇本、小說的搖籃地位，貝多芬、莫扎特、舒伯特甚至佛洛依德都曾是這裡的座上嘉賓。寬敞的廳堂，迷人的大理石柱以及典雅的拱頂裝飾，這裡的裝飾華麗的恰到好處，多一分則太過奢華，少一分則不夠氣度。

服務生一手端著銀色餐盤，一腳踏著鋼琴伴奏的拍子，啪達啪達，時光也隨著琴聲倒流，最美好的一切都凍結在這咖啡廳裡，那些漫天飛舞著音符文學劇曲論辯的夜晚不曾消逝。然後我們多麼幸運，可以闖入這時光的隧道，坐下啜飲一口咖啡，一起舉杯懷念美好的時光。

一杯咖啡、一杯水、一個巧克力，是中央咖啡館不變的傳統。這樣一杯小小的 Wiener Melange 3.9歐元，算是這裡稍微平價的享受了，其餘的咖啡多半5歐起跳。Wiener Melange是咖啡倒入熱牛奶至杯緣一公分處，在佐以一層牛奶泡沫而得其名，味道稍稍淡於Espresso，在維也納很常見，也廣受好評。至於甜點，除了菜單上列出的，也可自行到甜點櫃上挑選，先對著每片蛋糕品頭論足一番，再挑出今晚的Soul mate。

這樣的咖啡館，像你我一樣慕名而來的觀光客，當然不會少，但是席間，也不乏衣著輕鬆靜坐一旁的當地人。中央咖啡館謹守百年傳統，儘管人潮絡繹不絕，也不忘照顧維也納人愛喝咖啡的心。客人們想在咖啡廳裡消磨多久自行決定，無論是誰都能在這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可以久呆，也能僅是路過隨興而來。難怪奧地利詩人彼得會把這兒當成第二個家了。

這是旅遊到目前為止，我最喜歡的咖啡館之一。若是來維也納，絕對值得來這消磨一個夜晚。或許是因為這裡有太多太多故事等著被聆聽，又或者只為了單純享受和自己對話的美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