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的不少高層已被拘留。
受到影響,股價,業績紛紛下滑。
怎麽會這樣?她不過去了次日本,為什麽家里就會有這麽大的變故。
"你不要太擔心,醫生囑咐過,你的精神一定要放松,不然對眼睛不好。"
一雙溫暖的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僵硬的身體放松下來。
她勉強地笑了笑。
"來,先喝點牛奶。"
"不用了,謝謝。我不想喝。"
"不行。"
安平索性抓起她的手將一杯牛奶一並捧了起來。
四只手,她的,被他的,緊緊地包合在了一起。
"你昨晚根本沒睡,過幾天就要拆線了,你的身體要養好才行。"
"呃......"
她窘迫地說不出話了。
"我......我可以自己來。"
還沒有人,這麽碰觸過她的身體。
"好吧,一定要喝完哦。"
他看了看她布滿紅暈的臉,松開了手。
姚晚松了一口氣,舉起杯子。
奇怪,今天的牛奶怎麽這麽香?
"這牛奶?"
"哦,醫生讓我放的一些補藥。"
反正也不難喝。她心想。
安平滿意地看著她喝完了。
不久,姚晚就覺得有點昏沉沉的,很是犯困。
"你看上去很累,來先睡一會兒吧。"
終于,她抵擋不住倦意,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
望著懷里姚晚熟睡的臉,他邪佞的笑著用修長的指順著她臉龐邊緣滑到下颚處,將它慢慢撐起,俯下身,在她的唇印上了他的記號。
我的小獵物。好好的睡一覺,這樣的日子不多了。
回到家沒有什麽多余的噓寒問暖,所有的人都忙的分身乏術。
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受到黑道的影響,所有正常的生意往來,合作也完全都被擱置。
家里,公司,每天都是開不完的會,受不完的審察。
父親和大哥每天都要輪流到警局做筆錄。
三哥則要安排好暗地里的那些生意,和聯絡各個部門的頭目。
就連遠在香港的二姐都必須要奔忙與律師的接洽中。
連著幾天幾夜的商討,沒完沒了。
父親和哥哥從書房里出來時,眼睛都熬紅了,一絲絲地充著血。
這天,姚晚守在書房外,終于忍不住擔心地問姚謝。
"怎麽回事,大哥,情況真的變得那麽糟糕了?"
"唉............"
姚謝疲憊不堪地歎了口氣。
"誰想到,警察怎麽會有我們在日本境內的犯毒資料呢?"
拿出來的時候。連他都被嚇到了,不僅有人證物證,連錄像都有。
"這很嚴重嗎?大哥,你不是說我們早就和他們沒干系了嗎?"
"原本是和他們那里脫得清清楚楚,誰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重新反過來咬我們一口。"
姚謝憤憤不平地捶了下牆,見姚晚蒙著紗布的臉上是重重的擔心。
平息著自己的怒火,他微笑著寬慰著她。
"不過,你別擔心,我和爸爸會有辦法的。我們會度過難關的。"
"大哥,家里要有事千萬別瞞著我。
姚晚捏著大哥的手,顫顫的。
姚謝捋了下她的前額,笑著說。
"你目前只要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知道嗎?"
一年有多少天?
她知道,卻從來沒有沒有明確的概念。
可因為有了這墜落黑暗的這76天,她才明白天數,時間意味著什麽。
她兀自低頭笑笑,轉身關上大門。
今天終于要去拆線,重見光明。
門外的空氣也變得清新了。
她微笑著用手感受著風向。
突然,一個熟悉的人聲在她身邊響起。
"姚晚。"
"安平?"
姚晚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你還記得我的聲音,真讓我高興。"
"你怎麽回來了?"
前些天他不是去香港陪二姐嗎?
見她滿臉的驚訝,他敷衍又模稜兩可地解釋道。
"今天是你要拆線的日子啊。"
這話是什麽意思,所以他特意趕回來?
姚晚沒有往深處想,反射性地笑了笑,試著推辭。
"不用了,你剛回來挺累的。我有常管家陪我就行了。"
"來,邁步小一點,要下台階了。"
他聽而不聞裝作沒有意識到她的拒絕。小心地上前扶著她下了台階。
"安平,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認真使勁地想抽出自己在他掌心的手。
不妥,她覺得這樣非常不妥。
驟然,
手上的束縛沒有了,取而代之是一個華麗卻又冷冰冰的聲音。
"姚晚。"
"難道你不放心我?擔心我有什麽企圖?"
聽出他話里的惱意,姚晚反倒不能再說什麽。
只能略帶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的確是在顧慮,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堤防,但她就是忍不住要警惕。
而她因為失明,卻沒有見到那雙炯亮、深不可測的瞳眸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此刻的神情。
害怕了?或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拒絕他?
他打量著她被罩住目光的臉。
重新牢牢地牽著她的手。
知道她這次決不會有什麽反抗了。
"好了,走吧。"
他一向動聽的嗓音依然很溫柔,只是不知為何,她能感到里面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
重見陽光。
生靈萬物,鮮活生動。
人說,嬰兒第一眼見到的是自己的母親。母親賜于孩子生命。
可是,在失明后她第一眼見到的是安平。那安平會給她什麽?
"你在看什麽?"
安平繞有興趣地瞟了一眼姚晚。
"你說什麽?"
姚晚趕緊回過神問道。
"我是問,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姚晚這才注意到,原來自己一直都目不轉睛地看了他出神了好久。
"噢......。"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在想是不是以前在那里見過你。"
他略帶驚奇地挑了下眉。
"這話你應該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現在你當然是在'以前'見過我。"
他抓住語病。
她趕緊解釋。
"不,我是說更早以前,我總覺得在記憶里有對你的影像。"
雖然很模糊。就好像是記憶里的一個小坑,不用注意。但它就在那時不時的讓你顛簸一下。
"這話聽上去很動人。像是很早以前,我就住在你心里。"
他轉過臉朝她輕輕地一笑。
下午的陽光正好打在稜角分明的臉上。
姚晚不知為何心里一震,眼皮跳了一下。
她連忙看向窗外,平息著自己的悸動。
車窗外閃過一個摩天輪的影像。
姚晚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袖。
"停一下車。"
"怎麽了?"
安平不解地看著她略帶激動的神情。
"我想下車。"
說著她已經自動地把車門打開了。
他默不作聲地坐在她的身旁。
原以為她是童心未泯,想來游樂場玩一玩放松放松。
可是進來后,她就像是喧鬧里的一個靜音,來到這高高的摩天輪下,就不再移步。
出神地看著摩天輪起起落落。
"安平,你喜歡游樂場嗎?"
終于等到她開口了。
"不喜歡。"
"為什麽?"
她好奇地轉過臉。
"你不會想到童年是會有另一種樣子吧。我和你不同。我生長的那個地方沒有為兒童安排的娛樂設施。孩子是附屬品,是麻煩,是負擔。有時候一個孩子誕生下 來,馬上就會被母親掐死。在那里,孩子不受歡迎。所以像游樂場這樣純為孩子准備的東西是一種奢侈品,在我小的時候,它是一個夢。可不是美夢。"
他沒有再說下去,卻和她一樣,抬起頭看著遠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姚晚也沒有接著追問,因為她知道,再后面就是他心里的死角,不能觸碰。
"其實我也不喜歡。"
抬起頭繼續看著那高高的建築物。
"游樂場,總是讓我失望。"
"你為什麽又想要來呢?"
安平忍不住好奇。
"我為什麽要來?"
姚晚一個字一字的重復道,仿佛被這個問題困擾住了。
不一會她又像是找到了答案,歎了口氣。
"我想來看看它變了沒有。我十二歲的時候,有一個人,他答應過我有一天要帶我來坐這個摩天倫。"
"那麽那個人呢?"
少年時代的約定啊,他心里暗暗譏笑。
"走了。"
"一個失約的承諾。"
的確是個失約的承諾,姚晚歎了口氣。
"也許吧。雖然他走了,可我卻還是每年都來。"
她伸手指了指,不停慢慢轉動的巨型轉輪。
"你看那是用最堅固的鋼材做成的。它那麽高,那麽遠,在天上,有什麽東西可以碰到它,改變它?"
"所以我想有一天他也許會對我實踐他的約定。"
只是她已經懂了什麽叫愛屋及屋,她也已經理解對她的承諾只是討好另一個人的手段。
雖然她曾天真的以為憑她一己之力就可以堅守住一塊愛的陣線。
卻在現在明白,那一場連輸的結局都沒留給她的幼時暗戀。
因為在那人的心里,她沒有位置。
可是她想讓這個約定圓滿。想讓記憶的深處那個殘缺可以被填滿。
這時有風。
吹開她的散發,把她臉上的落莫暴露在陽光下。
她的話語很平淡。一點也不驚心動魄。就那麽在無聲無息中開始,在悄然暗淡中傷殇。
她的初戀。
是誰,能讓她這樣眷刻在心上呢?
讓思念彌漫在她的身體里?
他不動神色地揚起眉,黑眸子里卻蘊藏著幽冥深濃的情緒。
十月。
有一場正在籌備的交易。
姚思簡和程素凱的婚禮被提前了。
這樣不僅能解決目前姚氏的財政狀況,借著程家在政界的影響也能讓他們擺脫纏繞在身的官司。
同時鞏固住姚家在商界的岌岌可危的名聲和地位。
一舉兩得。
于是,姚程兩家辦了一個聲勢浩大的舞會來召告這個消息。
所有家族的人都參加了。
出人意料的是姚思簡本人,這場婚禮的新娘。
她拒絕了,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拒絕了。
第二天,關于她和私人助手與程素凱大搞三角戀的新聞鋪天蓋地,街知巷聞。
瞬間,姚家又成了負面消息的頭版頭條。
被緊緊鎖上的房門有轉動的跡象。
站在窗前的人聽見響動,轉過身。
"小五。是你啊。"
"嗯。二姐,你怎麽樣了?"
姚思簡無所謂地聳肩,走到沙發上坐下。
"還能怎樣?就等著呗。"
一臉平靜,那置身事外的表情就好像這幾天來的一切與她無關。
她從桌上的煙盒里抽出一只煙,悠悠地給自己點燃。
"告訴我外面的情況。小五。"
姚晚咬了咬嘴唇,猶豫地開口。
"爸爸已經在那天宣布了,下個星期,就要幫你准備婚禮。"
"哼,真快啊。"
姚思簡嘲諷地笑笑。
"二姐,你為什麽要這樣?何必在這個時候讓爸爸生氣丟臉?"
姚晚如今回想那天姚思簡突然提出悔婚,當場就讓姚啟揚惱怒地掀桌而起的情景都有點膽戰心驚。
那晚姚思簡就被拘禁起來,一直到今天。
但婚禮是木已成舟,她躲都躲不了。
姚思簡習慣性地撥弄了下長發,盯著她笑。
"小晚。"
"你說我怎麽可能去喜歡那個程素凱?我們根本對對方沒有一點感覺。現在卻我們要結婚?"
那個只愛男人的同性戀,要不是有利益牽扯他們連看都不會多看彼此一眼。
"其實,這段婚姻如果沒有意外,我還能維持下去,我只需要過利益驅動的生活就夠了。"
"可是..................。"
她看著空氣里的某一個位置,浮上一個了微笑。
姚晚心里翻江倒海,無可奈何地替她接了下去。
"有了那個意外,對吧?"
姚思簡微笑颔首。
"很美的意外,我愛上了一個人。"
她從未見過,二姐的眼睛里這麽的飽含愛意,深沉目光令她感受到了擁有愛情的女人的滿足和幸福。
"是誰?"
簡直多此一問。
姚思簡看著她,默不作聲。
其實她也早已猜到了答案。
那張俊美的臉,有誰可以抵擋?
她歎息著,心中一片迷盲,只能抓住其中一點頭緒。
"那你就走吧。我可以幫你離開。"
總不能強迫二姐嫁人哪。
"那你怎麽辦?爸爸不會輕饒你的。"
姚思簡打量著她,把煙灰彈進了煙缸。
姚晚認真極了。
"二姐,我只有你一個姐姐。爸爸卻有兩個女兒。"
不行的話,大不了她去嫁給那個同性戀。
李代桃僵。
姚思簡歎息著摸了摸她的頭。
"傻小晚。"
你如果不是我妹妹,該有多好啊。
我們都不會讓彼此痛苦。
"現在我不能走。"
"為什麽?"
"小晚。"
她站起身又走到剛才站的窗旁。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愛我。憑他的能力,要救我出去不是不能。"
"所以,我不走。愛我,他必會來。"
若是不愛呢?姚晚看著她堅定的臉,沒有把疑問說出口。
一個星期后,二姐離開了主屋,帶著她對于愛情的全部憧憬。
安平也失蹤了,父親完全沒有料到。
不用細細描繪,也知道,姚家真是搖搖欲墜。
程氏的冀中集團當然不能饒恕這次丟臉的婚宴。于是,姚氏的情況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可是姚啟揚卻什麽也沒做,只是每天都在花房,伺弄花草。
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一樣,安安穩穩地在家修身養性起來。
花房里總是四季如春,哪怕外面已經是深秋時節。
姚晚探著腦袋在花草中尋著父親的身影。
"小晚,過來。"
她聞聲走了過去。
竟難得見到父親臉上有一種平和的表情,瞧著手里的花。
好久沒有見他這麽心平氣和了,姚晚暗自松了口氣。
畢竟,父親的身體健康已經大不如前,總是肝火虛旺,對他並沒有好處。
"爸爸,該去休息了。你已經在這兒一上午了。"
擺弄花草其實也挺費心力精神的。
姚啟揚不置可否地指了指手里的花盆。
"知道這叫什麽嗎?"
他繞有興趣地問姚晚。
一片又一片的綠色小葉,當中是白色的微開的花苞,形狀可愛。
不過,
她盯著那盆植物搖搖頭。從未見過。
"它叫晚香,這是你媽媽最喜歡的花。"
父親用眼睛看著那盆小花,溫柔地如同看著他已逝的愛人。
"知道嗎?你的名字就是照著它起的。是我和你媽媽等待了一天一夜才降生的小小晚兒。雖然並不是那麽的燦爛奪人,但是卻能在夜晚時散發馨香,讓人平靜祥和."
他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動容地說。
"小晚,你是你媽媽留給我唯一的想念,是最為重要的見證,我答應過你媽媽,決不能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姚晚微笑,將手覆在父親的手上,血肉相連。
"爸爸,你沒有讓我受到過傷害啊,我一直都很好,很快樂,很幸福"
"小晚,別騙我。我知道你過的並不好,因為你並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和關注,但我希望你能了解,我有我的不得已。"
從小就把她放在寄宿學校,不敢常常和她見面,怕就怕有人知道她在他心里的份量。
但也造成她必需獨自一個人面臨許多的問題,卻沒有親人的指點。
"爸爸,我了解的。"
姚啟揚慈愛地看著她的眼睛,放下手里的花,他生命中第二個重要的女人,晚香般的女兒。
"小晚,你和你的媽媽很像。善良,正直。更甚的是,你比你媽媽還多了一條,你太重感情了。這不好,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兒,那麽這將會是一個優點。但是我們這樣的家庭所要面對的危險和陰謀都太多了,你這樣的性格就容易讓自己陷入困境。"
"所以,你要學會保護自己,尤其是最近,你要小心,知道嗎?"
父親摸著她頭頂的手已經有了明顯的蒼老感,兩鬓的華白是藏也藏不住的歲月。
突然,她覺得很感傷,歲月到底無情。
她曾經馳騁商場,風姿飒飒的父親,老了。
"爸爸,我會的。你也是啊,有什麽問題就交給哥哥和姐姐去做,你別一個人扛著。"
聽她這麽說,姚啟揚非但沒有舒展眉頭,反而大大地歎了口氣。
"小晚,聽我說。"
他抬起女兒的下巴。
"我要你記得在這個家族里,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
自己?她不是有整個家族嗎?
"為什麽?"
她不懂父親眼里那陌生卻深沉的懷疑。
"這個家太大了,人的心又太多變了。你要學會保護你自己。"
"不會的,爸爸。你放心,不會的。"
我不會陷入困境的,因為我有你,我有哥哥和姐姐,我知道你們會保護我,不計任何代價,就如同我會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