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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琦拉 -【狂帝(寵妻大丈夫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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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0: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夏琦拉 - 狂帝(寵妻大丈夫之一)

我要妳做我的皇后!
他為什麼要改變?
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他寵她,把她當妹妹一樣溺愛,
可她希望他還是原來那個可以讓她撒嬌耍賴的皇上,
因為她永遠無法說出心中的祕密──
她可以以婢女的身分伺候他,卻不能以女人的身分跟在他身邊,
因為她沒辦法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心愛的男人……
皇上不管怎麼做,奴婢都不會順了皇上的!
她竟然敢這麼說?
他知道他錯了,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自己的心,
所以娶了一堆不愛的女人,以為她只是個可愛的妹妹,
但他其實一直注視著她,一直在等她長大,
即使她不斷推拒他、甚至鼓吹他去找別的妃子,
但他就是要她,不計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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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0:1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天啟皇朝,是阿雅丹人始祖──怒哈新所創,與漢人隔著山海關對峙多年,阿雅丹人長年生活在氣候寒冷、物產豐富的關北,民風剽悍、兵強馬壯,怒哈新的子孫垂涎中原已久,經常對漢人發動戰爭,終於在怒哈新玄孫這一代,阿雅丹人衝破堅固的山海關防線,一路勢如長虹,問鼎中原。

  天啟皇朝建立,定都北京城。

  阿雅丹人崇拜龍,自認為「四靈」之首—-青龍的子孫,因此,他們的戰旗為黑底騰空之青龍,他們把自己的貴族分為「角、亢、氐、房、心、尾、箕」七部,「角、亢、氐」為上三部,是貴族中的貴族,尤其是「角、亢」二部,歷來為皇帝所掌握,尊為「御部」。

  天啟皇朝共歷二百零八年,在位君主十位,而其中最為傑出、被人們傳頌至今的便是在位長達七十年之久的雍泰大帝—-怒哈新.景灝。

  史書記載,雍泰帝,輕女色、重社稷,在位期間推動了多民族、多文化的大融合,開闢中國疆域之大史前所無,更帶領著百姓們迎向富庶繁榮長達一個世紀之久的「雍泰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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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0: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天啟皇朝雍泰三年

  他這幾日有些煩,也不到吃不下、睡不著的地步,就是莫名的煩。

  他的十七歲生辰再過一旬就到了,太后前些時候把他叫到壽寧宮,給了他一堆畫,讓他從裡面挑一個做皇后。

  他不想看,告訴太后,隨她喜歡的挑,他只負責大婚。

  莫名的,就是煩,但煩的並不只這件。

  還有一件,讓他難以啟齒、心情複雜,該怒還是該悲,他都說不上來。只覺得像是在炎炎的酷暑裏穿了裹三層外三層的棉襖似—-那種又熱又悶的煩躁感,逼得他向來淡然的個性瀕臨暴躁、發怒的邊緣。

  就在昨日,他無意間得知,自己竟然有了個孩子,且那孩子剛生下來沒幾個月就夭折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就處於現下這種狀態。

  他知道那孩子是誰生的—一個他不知道名字的二十多歲宮女。現下想想,他似乎連她的樣子都記不太起來。

  那女子是他十五歲時,被太后派來教導他男女之歡的,兩個人不過共度了短短幾個時辰,沒想到她就珠胎暗結。

  懷孕、生子、夭折,這些事情他完全被蒙在鼓裡,想必是太后的安排。

  可是,他如今知道了,心裡非常鬱悶。

  那孩子……他既不知道他,也沒看過他、摸過他,似乎並沒有那麼多的感情,但那是他的種,他的第一個兒子,如果能活下來,以後有可能是他封下的第一個王,如此想來,他又覺得心中微微不快。

  唉,好好的艷陽天,風光明媚,他的心卻被一層淡淡的黑雲籠罩。

  放隨步伐,他在偌大的壽甯宮後翼踱步。

  「皇上,御花園離這裏不遠,要不要去那裏解解悶?」很懂得察言觀色的大太監安達海適時地上前請示,他是景灝最寵信的內監,貼身服侍,不離左右。

  景灝收住腳,想了想,點頭。

  「也好,就去瞧瞧吧,朕心裡真是煩得很。」

  「喳!」


  「咯咯,咯咯,不要啦,阿絲,妳好壞喔,人家的兜兜在這裡,妳幹麼到處亂投?哇啊!砸到我的臉了,這次又是哪個壞蛋?給我出來、出來!」

  甜甜、討喜的稚嫩嗓音從桑椹林裡傳出,咯咯笑的悅耳銀鈴聲,在一片笑鬧的女孩聲音中顯得非常特殊。

  不大不小的聲響,傳到了景灝的耳中。

  他正彎腰欣賞著一株叫「富貴滿堂」的盛開牡丹,聽到笑聲,他直起頎長的身子,循聲辨源。

  察覺到有人打擾了皇上賞花的雅興,忠心耿耿的安達海立刻撥開花叢就要走出去,把吵鬧的女孩們揪出來好好訓斥一頓。

  景灝卻揚了揚戴著玉扳指的手,示意他退後。「你下去吧,到園子外守著。」他的聲音清而淡,但有說不出的威嚴。

  「喳。」安達海領命躬身退下。

  「好哇,明珠,原來是妳呀!」嬌嫩的嗓音再揚,帶著甜笑,還有那麼點的調皮。「看妳哪裡跑?竟然拿桑椹砸我,妳完了妳!」

  「哇啊,靜如姊姊救我,啊!香香饒我,香香饒我。」另一個女孩的聲音加入,似乎被追趕得很急,有些氣喘吁吁。

  香香?

  景灝挑起右眉。好可愛的名字,是否人兒也如這名字般可愛呢?

  好奇驅使著他,在撥開三叢花樹後,他看見偌大的桑椹林裡,十幾個小宮女拿著木枝打桑椹。

  是哪一個?

  他微瞇著眸,在十幾個女孩的臉上梭巡。

  十幾個女孩從七、八歲到十來歲不等,妳抓我、我抓妳,跑來跑去、追來追去,完全看不出哪個才是他想知道的香香。

  這一個?

  十二歲的樣子,小臉巴掌大,下巴尖尖,非常惹人憐愛,但眉宇間有股若隱若現的病氣。

  不對!

  景灝抿起薄唇,搖頭。眼睛美則美矣,少神,一點都不機靈。

  那一個?

  十歲出頭,蜜色的皮膚,笑起來滿臉陽光,跑步動作矯捷,眼睛裡滿是神氣。

  不對!

  景灝蹙眉。機靈過頭,多了幾分魯氣。

  「咯咯咯,臭明珠,看妳還敢不敢?瞧妳做的好事,人家唯一的一件新衫,被桑椹染得這麼紅,洗都洗不掉,回去嬤嬤又要打我手掌了。」

  明媚的聲音再次傳來,景灝的視線立刻追過去。

  只見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姑娘,頂著兩團可愛的圓髻,粉嫩嫩的兩隻小手,揪著一個女孩的衣領,紅紅的小嘴嘟得老高,黑黑的大眼睛,又機靈又討喜,整個人就像一尊粉雕玉砌的福娃娃,白嫩的芙頰上浮現兩個甜死人的酒窩,一張嘴說話,小小梨渦就旋啊旋的,恨不得讓人咬上一口。

  見著了小香香的模樣,景灝失笑。

  原來是個如此小的姑娘!

  心下也不知在失望什麼,他微笑地繼續觀察著她。

  「香香,好香香,都是我不好,妳饒了我啦。」明珠跑不過,被香香逮了個正著。

  她力氣沒香香大,只能拚命求饒。

  其實她比七歲的香香稍微大一些,但香香雖小,卻聰明又有主見,向來都是她跟著香香混,要是做錯了事,躲在香香的背後準沒錯,就算真是她做錯了,香香也很有朋友義氣的代她受過。

  「那也不可以把桑椹往我身上砸啦。」香香可惜地摸摸身上被桑椹染紅的那一塊,「嬤嬤罵我倒是小事,我今年好不容易有件新衣耶。」

  靜如走過來,她是女孩中最大的一個,今年十二歲,性格溫順,體態嫻雅,正是景灝認錯的第一個女孩。

  「好了、好了,妳們都別鬧了,快些來打桑椹吧,小心超過嬤嬤規定的時辰,我們又要被罰了。」

  「啊,對對對。」香香第一個跳起來。她最怕元嬤嬤,每次都把她的小手打得好痛好痛,第二天仍是腫得紅通通,還不許哭不許跟別的嬤嬤告狀,而且活要照樣幹。

  她深記教訓,趕緊把布兜兜裏的桑椹倒到竹筐裏,抓起自己的木枝,認真的打桑椹。

  紫紅紫紅的桑椹熟透了,掉在地上,不小心踩到,汁水外溢,會把草地弄得髒兮兮,宮裏的老嬤嬤於是就要小宮女們來打桑椹。

  皇上、皇太后是肯定看不上這玩意兒的,打下來的桑椹大多進了老嬤嬤貪吃的口。

  只可憐了她們這群小宮女,個子小小,即使舉著長長的木枝,也頗費些力氣。

  景灝看著那小小的身影,板著一張小臉,吃力的踮著腳尖,伸長了細細的小手臂,認真地打著桑椹。他的嘴角微微揚起,心頭漸漸生起一個念頭。

  其他的小宮女也不敢再亂鬧,認真做起事來。

  「喵喵……喵喵……」

  什麼聲音?

  十幾個小腦袋左右尋找。

  「啊,那裏,有一隻小貓咪。」

  「哇啊,好小喔,它怎麼爬這麼高?」

  「我也看見了、我也看見了,是白的耶,我以前只見過黃的、黑的、花的,從來沒見過這麼白、毛這麼長的耶!」

  「好可愛喔!」香香也跟著跑過去看小貓咪,大大的眼睛裏有些擔憂。「靜如姊姊,牠好像不敢下來呀!妳看,牠好害怕呢,身子都在顫抖了,如果跌下來會摔傷的吧?」

  靜如皺眉。「好了、好了,別看了,我們也幫不了牠,還是趕緊做事吧。」

  她把女孩們一個個勸開了,大家無可奈何的邊幹活,眼睛不時瞄著那隻落難的小貓咪。

  只有香香不死心,歪著小腦袋,來來回回打量著小貓咪和那棵有點高、但不甚壯的桑椹樹。

  那小傢伙要幹麼?

  景灝發現了香香的小動作,眼中添了抹興味。

  不會是要……

  「香香,妳要幹麼?」明珠發現香香要爬樹,嚇得趕緊叫靜如。「靜如姊姊,妳看、妳看,香香要上樹去救小貓!」

  靜如一轉身,差點沒嚇暈過去,她臉色發青的趕緊阻止,「香香,妳、妳、妳竟敢在御花園裏爬樹?妳快點下來!被守值的太監發現的話,妳會被打板子的!」

  「香香,妳別淘氣,快點下來啊,屁股會被打開花的!」

  幾個要好的小姊妹,也焦急地在樹下跺腳。

  香香個子小,手腳又靈活,三兩下就爬到了小貓落難的枝椏上,她小心翼翼地轉動身體,生怕壓垮了這棵樹。

  喬來喬去,她終於找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位置,輕輕坐上去。

  這廂,景灝也是憋著一口氣在看。這小丫頭,這麼小就這麼膽大妄為,若長大了,肯定是個不小的「禍害」。

  他悄悄移動腳步,向女孩們靠近。

  香香坐穩後,低下小臉,給姊妹們一個放心的微笑。

  「沒事、沒事,看,我坐得穩穩的。」為了取信眾人,她還扠著腰,做出耀武揚威的勝利動作。

  「死香香,妳嚇死我了,快點滾下來啦。」明珠眼裏含著淚,急得跺腳。「我不要妳被板子打啦,上次笑笑犯錯被拖去打後就沒再回來,我不要妳也那樣,算我求妳,妳快點下來吧!」

  「沒關係的。」香香搖頭,一邊說一邊放眼望向四周。「我這裏高,可以看見所……有……人……的……」那樣守值太監來了的話,她會躲到葉叢裏去。

  可在看見如雪梨樹下的英俊少年時,她自動消聲了。

  他穿著石青色團壽錦袍,腳穿黑靴,高而頎俊,長相因為距離有些遠,她看不清楚。

  那個哥哥是誰?站在那裏多久了?

  哇,他會不會告訴太監伯伯,讓他們來打她的屁股?

  香香握住小拳頭,抑制不住心頭的害怕。

  靜如立刻發現她的異樣,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啊!她臉色一變,回身便跪倒。

  「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皇上皇上來了?

  小丫頭們鬧烘烘地跟著轉身,連皇上的影兒都沒瞧清,就跟著跪了一地。

  「奴婢們給皇上請安。」

  啊啊啊啊啊啊!

  皇上來了、皇上來了!

  樹上的小人兒心中大駭,不管三七二十一,嬌小身軀一扭,危險地探手,把迷路可憐的小貓咪抓進懷中,就要往樹葉後鑽—-

  「小心!」

  淡雅男聲中透出一抹焦急,在眾人還沒回過神時,只覺眼前飄過一道疾風。

  「啊!」

  香香的動作太大,身體突然失去了平衡,因為懷中抱著小貓,她又不能放開手改抱更粗一點的樹幹,結果一個天旋地轉,嬌小的身子快速往下墜。

  痛是肯定會痛的,說不定還會摔得缺胳膊斷腿的,但她救了隻好可愛的小貓,還是很值得的。就在這種「壯烈」的自我犧牲想像中,她嘴角含笑,雙手緊緊抱住懷中的小貓,從容「就義」,等待著那致命的……一摔。

  砰!

  此起彼落的抽氣聲隨之響起,然後,是令人幾乎恐慌的……安靜。

  香香緊閉雙眼,五官皺成一團,靜靜……靜靜等待疼痛降臨。

  過了好半晌--

  咦?怎麼回事?為什麼感覺這麼奇怪?一點都不痛欸……

  她小心地睜開一隻眼,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意對上一雙幽深黑瞳。是那個站在梨樹下的大哥哥!

  原來他長的是這個樣子啊?

  白皙的皮膚,狹長的丹鳳眼,眉卻極其霸氣,又黑又濃,但眼神含蓄內斂,收斂幾分強硬,鼻梁挺直,唇薄而略紅。

  香香小小年紀,對於景灝的長相當然形容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的一隻大眼睛在景灝臉上溜來溜去,嫌看不清楚,乾脆另一隻眼睛也張開,盡情打量,觀賞完畢,小臉上冒出傻氣的笑。

  「大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景灝一愣,眸中緩緩染上笑意。真是個可愛的小人兒。

  「小丫頭,朕好歹救了妳一命,妳就說這話來感謝我嗎?」

  嗄?香香的小腦袋一時沒反應過來。

  明珠跪在地上,冒死拚命給她打手勢,但香香根本沒看她一眼。再看看靜如姊姊,只見她的臉都快埋進草地裏了。

  啊啊啊啊!

  他他他他剛才說什麼來著?「朕」好歹救了妳一命

  小心的用眼角打量自己此時情況,只見自個兒小小的身子完全被他抱在懷裏,那剛才……他用手臂硬接住她的?

  不對不對不對,她是不是忘了,他、他、他可是隨便一句話就能砍了人家腦袋的皇上啊!

  小臉一白,香香趕緊從斜襟中抽出白帕,小手拈著一角向後一甩。

  「奴婢給皇上請安,驚擾了皇上,奴婢該死!」小腦袋猛往自個胸口抵,恨不得能把腦袋垂多低就把腦袋垂多低。

  啊,嚇著小人兒了。不過這小人兒機靈是機靈,可愛歸可愛,對於她現在這副畏畏縮縮小老鼠的樣子,他不是太喜歡。

  「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回皇上的話,奴婢叫香香,上個月剛過七歲生日。」

  這麼小?景灝越看她,越覺得可愛。

  「哪個部的?父親是誰?」

  「包衣角部,父母早亡。」包衣角部,即為皇室及其宗族的家奴。

  「嗯。」景灝點頭,心忖,怪不得那麼小就被送進宮中。「以後到龍極宮來伺候朕,給朕做一個專門端茶送水的小丫頭,妳願意嗎?」

  她還能怎麼說?難道拒絕嗎?

  香香癟著嘴沒敢說話,倒是她肚子上的小貓咪「喵喵」叫了兩聲,彷彿在替她回答。


  這個他一時興起拎回龍極宮的小丫頭,真的越來越討他的喜歡。

  聰明、伶俐,教什麼一學便會。

  景灝向來討厭用女婢貼身服侍,除了有些宮女眼中流露出的露骨貪慾讓他厭惡外,他自己也有潔癖,能力所能及的事,他不願假他人之手,除非萬不得已,他穿衣、漱洗、沐浴樣樣自己來。

  可這個小丫頭,深得他心,年齡又那麼小,與女人不同,沒心眼又單純,有她陪伴,很舒服。

  她來龍極宮的第一天,就真的只是端茶、送水。

  但她眼力活,很懂得察言觀色,常常他眉一抬,她就知道要送上上好龍井,簡直就像是他肚子裏的一條蟲。

  他看書,她就站在一旁,一點聲音都不出。

  第二天,估計可能是安達海特意調教過她,他只要一放下書卷或批閱奏摺的朱筆,她就趕緊湊上前來。

  「皇上,奴婢給您揉肩。」小小的臉蛋堆滿了甜蜜蜜的笑,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看這小姑娘是不是真像水蜜桃般的甜。

  他失笑,逗她道:「妳這小小的個子,有力氣嗎?」

  誰知被這麼一問她很是不服氣,鼓著圓圓的腮,板著小手數,「明珠、阿絲、靜如姊姊、名名姊姊,啊,總歸還有好多比我大的小姊姊,洗衣沒我快,幹活沒我快,明珠啊,比我大半歲喔,每次跟我打架,都我贏,我們玩踢毽子,我能踢很多……我……啊,不對,奴婢該死,奴婢掌嘴……」

  哇哇,她簡直太得意忘形了,我啊我的,竟然敢在皇上面前自稱「我」,她會不會被皇上拔舌頭啊?

  香香嚇死了,小腿一軟,就要跪下。

  沒想到景灝卻單手攔住她,笑得還是很平和。「沒關係,妳進宮不久吧?」

  「嗯,奴婢進宮只有三個多月。」啊,嚇死了,沒想到皇上哥哥還挺好的,如果是元嬤嬤,早就威脅著要拔她舌頭了。

  她也不過才進宮三個月啊,有時忘記要自稱奴婢,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以後只有我們倆的時候,妳就不要那麼拘謹。」景灝忍不住伸手,揪揪她可愛的圓髻。

  這娃兒真是可愛極了,他昨兒個帶她去皇太后那裏還貓,連太后都對她喜歡得不得了,直說,哪來的粉娃娃,還把她抱在懷中親了兩口,嚇得小丫頭手腳都涼了,在壽甯宮的那會兒,他走到哪她就黏到哪。

  「皇上……」小丫頭睜著圓圓的眼睛,吃驚道:「皇上,您剛才說「我們倆』耶……」這樣也太隨便了點吧!「安達海公公如果聽見了,會罵香香的。」

  他捏捏她的臉蛋。「所以呀,這是我們倆的小祕密,不可以告訴別人,只有我們倆知道。」

  噢,祕密。香香眼睛笑彎了。

  「只有我們倆的時候,朕准許妳偶爾犯犯小錯,我不會打妳屁股的。」

  咦?皇上說「我」耶!而且笑得很真誠、很開心的樣子,那她也就無所謂嘍,她也很討厭天天提心弔膽怕皇上的感覺,這樣像大哥哥、小妹妹一樣的相處,讓她更自在許多。

  「怎麼樣,小丫頭,妳同意否?」

  香香重重地點了點小腦袋。「嗯。」伸出胖胖的小手指,「皇上,我們來打勾勾,皇上您不可以反悔喔,不可以打香香的屁股,不可以摘香香的腦袋。」

  小丫頭可愛稚氣的話,讓景灝的笑容更深。他向來不屑這類幼稚的舉動,但為了可愛的小香香,他伸出戴著金尾戒的小手指。

  兩人勾了勾,許下誓言。

  「皇上,您累了吧?香香給您端茶、香香給您捶背。」笑咪咪的小臉湊到他眼前,那種拚命要討好他的狗腿口氣,奇怪的讓他厭惡不起來。

  景灝清清喉嚨。「嗯嗯,別怪朕沒提醒妳,安達海馬上就要過來傳膳了。」

  「喔~~」小人兒立刻拉下臉,規規矩矩地退到後面,不說話、不亂看,乖乖站壁角。

  他笑笑,重新埋回未批閱完的奏摺裏。

  過沒有多久,小人兒待不住了。

  她蹭到景灝的金絲檀木御書桌前,抱著桌邊,下巴抵在滑溜溜的桌案上,好奇地看他在做啥。

  景灝斜眼看她,發現她很專注地看他手上的奏摺。

  「皇上,那些黑黑的方塊是什麼?」

  「是字呀。小香香想學嗎?」

  「想呀、想呀。」她以前沒進宮的時候,家附近有個學堂,每日都能聽到夫子領著學生背書的聲音,她那個時候就好羨慕。

  見她一臉渴望學習的表情,景灝抽出一張紙,從筆筒裏挑出一根細細的狼毫毛筆--她的小手剛剛好能握住,沾了點墨,遞到她手裏。

  「以後我來教妳認字唸書好不好?」

  對於學習的慾望超過了一切,香香看著手裏的筆和雪白的紙,再抬頭看皇上,大眼中流露出渴望。「皇上,香香可以嗎?」

  景灝憐惜地摸摸她的小腦袋,鄭重的道:「可以的,以後就由我來教妳。」

  「謝謝皇上。」她笑得可開心了,嘴邊漾起深深的梨渦。

  他看她珍惜地摸摸白紙和毛筆,心裏有塊很寂寞很寂寞、被埋得很深的地方,開始悄悄融化。他那個時候覺得,香香可能會陪伴他很久很久,因為她讓他覺得心裏很舒服很舒服。


  一旬後,景灝在過十七歲生辰的同時,也迎來了自己的大婚。

  皇后復查,父親拜虎為權傾朝野的輔政大臣,氐部大將軍。

  景灝還記得那一日大婚,是小丫頭跪在他和皇后腳前,小嘴裏唱著吉祥如意的慶歌,把他和皇后的衣襬結在一起。

  喜燭燃燒的洞房花燭夜,他和一個很陌生的女人纏綿。他知道這是他做為天啟皇朝皇帝的義務,是他不可抗拒的命運。

  紅燭燃盡。

  皇后沉沉睡去。

  景灝不動聲色地下床、著衣,打開厚重的鏤花檀木門,他的視線滑向門腳。果然--

  小人兒是他的貼身女婢,她要為他守夜。

  年齡尚小的香香,實在抵抗不住睏意,早縮成一團窩在門腳邊,呼呼大睡。

  景灝蹲下身子,無可奈何地點了點她的鼻子。

  他向四周看了看,附近無人。他抱起睡得昏天暗地的香香,施展輕功,飛上琉璃瓦簷,未幾時,已由皇后的鳳儀宮到達自己的龍極宮。

  「皇上。」他肚裏另一條級別更高的「老蟲」--安達海,早已領著幾個小太監垂身在宮前相迎。「奴才已經吩咐人把您的龍床鋪好了。」

  「嗯。」

  景灝把懷裏的香香交給安達海大張的手。「把這小丫頭安置好。」

  安達海接過香香,交給一旁的太監,吩咐他把香香抱回房。

  「伺候朕入寢吧。」景灝吩咐完,便轉身往西暖閣走去。「朕還是喜歡自己的床。」

  這……算是解釋嗎?

  安達海表面不動聲色,只亦步亦趨地跟在主子身後。

  他自皇上還是個小娃兒起就伺候他,非常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其實並不好女色,也不太喜歡與女人同睡。

  但帝后初婚,至少也該留宿在鳳儀宮才是,皇上連一晚都忍受不下,是皇后不能討他的喜歡嗎?

  安達海想到那個張著小嘴睡得正香甜的小丫頭,心底暗歎。

  就連個小丫頭,都比皇后能討皇上歡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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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年後

  到處都是霧濛濛的一片,她覺得這個地方好像有些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簡陋狹小的四合院,不遠處傳來朗朗的背書聲。

  這是哪裏?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香香打開四合院正廳的房門,屋子裏的擺設雖然粗陋,但很乾淨。

  她心跳得好快,快步穿過前廳與後廳相連的小門,她愉快地叫出聲,「阿爹、阿娘!」

  她的雙親喜孜孜地坐在暖炕上,炕上堆著十幾個用紅布包起來的包裹,上面還貼著用金紙剪成的雙喜字。

  她有些不解,瞠著大眼問道:「阿爹、阿娘,這是什麼?」

  阿娘笑得好開心,牽過她的小手,讓她坐到身旁。

  「傻丫頭,這是妳未來夫婿下的聘禮啊,香香,喜歡吧?瞧,這可是上好的蘇杭絲綢呢,多虧妳爺爺當年給妳找的好婆家,我們是高攀了呀!」

  香香心底一駭。

  成親?未來夫婿?

  為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

  香香正要問個明白,一抬頭,不見了阿爹、阿娘,卻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個男人,穿金戴玉,一見到她,快步跑到她身邊。

  「香香,妳嫁給我好不好?」

  「你是誰啊?」莫名其妙的男人!

  她轉個身,想走開,卻被男人急急攔住。「我是妳未來的夫婿啊!」

  「夫婿?我從來沒聽說過自己有什麼夫婿!」

  「妳妳妳,妳進宮了就把我忘記了嗎?妳好狠的心吶,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別攔我、別攔我,爹啊娘啊,兒子不孝,只能來生再報答兩位老人家啦。」

  瘋子,不過是不答應嫁給他,就要死要活的,這種男人沒出息!她可嫌棄得很。

  「喂喂喂,你要死別在這裏死啊,你在這裏死,我以後解釋不清啊,去齋宮啦,那後院有口枯井……」

  「哇啊啊,香香,妳不認我倆從小定的這門親就算了,竟然還說出這麼狠毒的話……俗話說最毒婦人心,我我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你見識到了就快滾啊!」

  香香吼出來,順便還想跳過去賞他一腳、助他一臂之力,誰知,動作過大,她自己先摔倒了,哎喲!

  她大叫一聲,從莫名其妙的夢中醒來。

  她擦拭掉額上的汗水,傻愣愣的呆坐了半晌。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一把掀開被子,速度神快地跳下床。

  快快快,她快來不及了,她又要被安公公罵了,快快快快快!

  手指飛速地盤上花釦。哎喲,怎麼這麼多釦子啦!跳跳跳地穿上繡鞋。還好,她已經被皇上特許不用穿那可怕的「花盆底」。靈巧的手飛速地梳頭,沒多久,漂亮的燕尾髻完成,戴上樸素的花鈿,插上太后親賜的點翠珠花,她快速洗臉漱口,匆匆喝了一碗水後,風一般的衝出門。

  剛出門,才轉個彎,就有一個小太監哭喪著臉朝她迎來。

  「哎喲,香香姊,妳都睡到幾時了?皇上若是晚了上早朝的時辰,妳等著被安公公剝皮吧。」

  「小順子,安公公呢?」香香一聽,腳下的步伐邁得更快。

  「安公公昨晚扭著腰了,皇上特命他在床上躺著,我們又不是不要腦袋了,誰敢去拜託他老人家啊?」小順子一急就開始碎碎念,「香香奶,你簡直是在害我們嘛,明明知道除了你,皇上不要任何人服侍的。」

  香香不耐煩地打斷他,「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皇上的朝服都準備好了沒?」

  「準備好了」

  「用香薰過了?」

  「薰了。」

  「今兒個有些冷,熏貂圍領可拿出來了?」

  「昨日你不是自己已經拿出來了?」小順子瞪她一眼。

  她拍拍腦袋,「抱歉,我一時急了,忘記了。好啦,好啦,你別瞪我了,要是皇上罵你,我給你擔著不就行了。」

  切,什麼擔著,皇上那麼寵你,安公公也不敢動你一根手指頭號,最後倒霉的還不是我?小順子嘀嘀咕咕,沒敢把話說出口。香香知道他在背後偷罵,裝作沒聽見,腳步在要踏進西暖閣給了他一個鬼臉。

  「再偷罵我,我就跟皇上告狀。」

  小順子嚇得臉都白了,愣在原地雙腿打顫。瞧那呆樣!香香滿意地回身,準備面臨艱巨的任務──叫愛賴床的皇上起身。

  炭爐上的火正旺,擱著長嘴金壺。香香熟練的提起金壺,走到洗手架前,往金盆裡倒水,小心兌了此冷水,用手試了試,水溫略高,把帕子放到水中打濕,擰乾。她拿著帕子,往皇上龍床去,龍床最外轉的紗幔已經被系到現金邊金色龍柱上,她踏上紅木腳踏,把金鍛床帳的一邊掛在帳色上。呀!皇上又踢被了!香香臉蛋一紅,景灝赤裸裸地趴在柔軟的大床上,他睡覺有怪癖,再冷的天也不愛穿衣服,審美觀點她抗議過幾次,他說絲綢訂單床單和被套好滑,他喜歡皮膚在上面磨擦的感覺,她說會得風寒,他也不聽。她晚上伺候他寬衣,不給他脫褻衣,第二天,他照樣光溜溜。反正說了也不聽,她只能順著他,誰叫人家皇上最大呢!香香把蠶絲被拉回來,蓋住景灝的身體。她坐到床頭,用熱帕子為他淨臉,一邊輕搖他的肩。「皇上!皇上該起身了。」

  他不動如山。

  「皇上,您上朝要晚了耶。」景灝皺皺鼻子,沒有把臉埋進枕頭,因為勤快的香香正在用熱帕給他擦臉,臉擦好了,他閉著眼睛,主動把手伸出去。香香咯咯笑逐顏開出聲來。柔順地給他擦手。皇上這麼大的人了,還跟著三四歲的娃兒似的,對於起床是能拖一刻是一刻,火不燒到屁股,他就不知道急。

  瞧這時辰,早膳肯定是沒有時間弄了。

  香香使出必殺技,貼到景灝的耳邊小聲說「皇上,您再不起來,我就把小順子叫進來,當著他的面,把您的被子掀掉……」

  以往這個時候,他早就跳起來了,因為皇上最最討厭被人看到自己光屁股,可今天,他不動就是不動。

  咦?這麼鎮定?

  沒關係,她還有最後王牌。

  「皇上,別怪香香沒提醒你,皇后這兩天,每晚都派人向奴婢打探您好的去向,還有皇貴妃,動不動就叫奴婢去她宮裡喫茶拐彎抹角地讓奴婢晚上「捧牌』的時候,把她的綠頭牌子放在最前面,啊,還有懿嬪她……」

  「好了、好了,算朕服了你這小丫頭。」景灝睜開鳳眸,帶著無奈的笑意起了身。

  「哼,皇上早這樣不就成了,浪費了奴婢好多口水。」香香嘟起小嘴,把床頭矮幾上,用琺琅瓷盛著的漱口露捧給他。

  景灝接過來,吞一口,在嘴巴裡咕嚕兩下,把水吐進她捧著的玉盆裡。

  「你這個小丫頭,明知道朕討厭睡別的床,還這樣威脅朕?」接過她手上的褻衣,等她轉過身後,他快速穿上褻褲。

  「香香可不敢,是皇上太愛賴床了,香香是為了皇上的威望著想,哪能讓一、二品的大員等得太久?」

  一張小嘴振振有詞,大道理說得比他都響亮。時間上接到恰恰好,景灝剛把褻褲穿好,她就轉回身,服侍他穿上褻衣。

  香香手巧,動作又快,不一會,也把他的辮子編好最後把他的辮梢結上寶石墜。好,完成。「小順子,把皇上的朝服捧進來。」

  幾個小太監,分別捧著朝服、朝冠、朝珠、披領走進來。

  「幾時了?」景灝隨意問。伸出後,讓香香給他套上朝服。

  小順子捏了把冷汗預感自己要倒霉了。

  「回皇上的話,已過卯正三刻。」

  景灝一聽,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是怎麼當差的,現在才過來伺候?如果朕上早朝遲了,你擔待得起嗎?」

  小順子立刻哭喪著臉跪下。「求皇上饒命,奴才下次不敢了。」

  景灝這會才知道急了,一急,脾氣就壞,嘴巴就不饒人。

  「難道這個龍極宮就只有香香了嗎?她不來伺候朕,你們就當朕死了嗎?」

  「皇上饒命、皇上命。」這下子,龍極宮裡裡外外幾十名太監全跪了下去。

  小順子更覺得冤枉,全宮每天起得最早的就是他,皇上說過,香香早上不用起太早,所以他不敢去叫香香,皇上還說過,除了香香,誰進來喚他起床,他就踢誰的屁股。

  這這這,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今早,也是香香起晚了,才會出這樣的事嘛。為什麼皇上誰都罵,就是不罵香香呢?

  皇上好偏心喔!

  香香幫景灝戴上披領,繞到他身前,為他掛朝珠。斜眼看跪在地上、頂著張苦瓜臉的小順子,心裡悶笑到不行。她一邊給皇上整理衣服,一邊笑,「好啦,皇上您就別再生氣啦,氣壞了龍體奴才們可擔待不起,他們也知道錯了,皇上您就饒他們這次吧。」

  既然香香都開口求情了,景灝也就不多說了,他低頭催促一直在他身前身扣打轉的小人兒。「香香,好了沒?」

  「好啦,好啦。」

  香香的小手一從他身上鬆開,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還跪著做什麼?還不快點給皇上傳轎?還想被罵啊!」香香「好心」地提醒小順子。

  小順子趕緊爬起身,活像身後有鬼追似的,一溜煙跑出西暖閣。

  香香倚在門前,看皇上心急火燎地往外趕,心底偷笑。真是的,早一點起來不就好,咦?不對,啊呀……

  「皇上、皇上,您等等。」她趕忙追出來。

  景灝雖然趕著上朝,但還是停了下來。「怎麼了?」

  「哎呀。」她往前追了兩步,看看自個空空如也的雙手,跺了兩腳,沒辦法,只能對十步開外的景灝喊,「皇上,您站在原地別動,等等奴婢,千萬別動啊。」香香趕緊跑回西暖閣,沒多久,就見她拿著熏貂圍領跑出來。

  「呼呼呼,皇上,皇上,今天有些冷,奴婢怕你凍著。」一張小臉跑得通紅,氣喘吁吁,地踮起腳,給他圍上毛茸茸的熏貂圍領。

  景灝半彎下身子將就她的身高,口氣有些無奈。「朕今天要是真晚了,回來就打你這個小丫頭的屁股。」

  香香瞠圓水汪汪的大眼,小嘴噘起來。「皇上,好壞喔,是你自己賴床的耶!」

  「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再說下去今天是真的要在大臣面前丟臉了。」擰了擰她的小鼻,景灝瀟灑回身,走向停在宮前的明黃軟轎。

  香香把手圈在小嘴上,「皇上,奴婢能不能去壽寧宮向皇太后請安?奴婢還想順便看看小雪。」

  後面那個才是主因吧?景灝坐進轎前,向後揚了揚手臂,准了,不過--

  「中午傳膳前你得給朕回來。」

  「是!」香香中十足地領命。

  等景灝的轎子再也看不見,香香才笑嘻嘻地轉身回宮,打算回西暖閣時收拾收拾,然後就去壽寧宮看太后和小雪。


  太后坐在軟榻上,榻上鋪著織綿緞卒褥、迎手和靠北墊子。她斜倚著軟墊,在抽水煙,身前圍坐著景灝的眾位妻子。

  十年間,因為政治原因和太后的選秀活動,景灝陸陸續續又娶進五位妻子。他實在不是一位貪圖美色的君主,幾乎全部精力都放在政事上,他沒有特別寵愛誰,因此幾位嬪妃倒是相安無事,唯獨自小嬌生慣養的皇后富查,生活奢侈,性格尖酸刻薄,成婚之初就常常頂撞景灝,景灝非常厭惡她,早已與她形同陌路。

  皇后為景灝生育一子,加上她父親拜虎權勢極大,她更是有恃無恐。

  除了皇后外,生病過世的嫻妃也為景灝留下一子,其他幾位嬪妃無生養。

  香香趕到壽寧宮的時候,幾位來請安的妃子似乎正要走,一見她來了,屁股全都重新黏回椅子上。

  香香人未到,聲先到--

  「太后娘娘,香香來給您請安了。」

  太后一聽香香來了,趕緊坐起身,把水煙袋遞給身邊的老嬤嬤。

  「快來、快來,哀家正無聊呢,皇上可捨得放你走了。」

  香香笑得很甜,輕輕福身。「太后娘娘,您最近身子可好?天氣轉冷了,奴婢前些時候才親手給皇上縫了一個雪狐暖手套,奴婢覺得太后娘娘年紀大了,手腳也怕冷,乾脆用熏貂皮給您好裁了件披風,下午給皇上看過後,就讓小順子給您送過來。」

  太后歡喜得不得了,直接握住香香的小手。

  「哎呀,你這小丫頭,怎麼能讓人不疼你?誰都叫哀家「太后娘娘』,怎麼從你這張小嘴裡叫出來的,就是那麼惹人疼、讓人覺得心甜呢?」

  香香轉了靈活大眼。「才不是呢,是聽奴婢說皇上念著您,心裡高興才會覺得甜吧。」

  「哈哈哈。」太后笑出聲業,也確實有這個原因。

  幾個嬪妃附和地笑起來。

  「誰不知道香香丫頭手巧,皇上、太后娘娘的衣服大都是出自你的手。」皇貴妃說道。

  「是呀,太后娘娘天天跟我們幾個說,香香梳得一手好頭,樣式花俏,又不容易散亂。」熹妃趕緊跟進。

  「早前哀家向皇上討這小丫頭服侍幾天,皇上可不願意了。」太后也樂得把兒子的糗事拿出來說。

  香香小臉紅了,對於這樣的稱讚,她實在覺得當之有愧。她有眾位娘娘說的那麼好嗎?心裡嘀咕著,禮數阿也不敢忘記,她轉向眾嬪妃,福身道:「香香給皇貴妃、熹妃娘娘、懿妃娘娘、淑嬪娘娘請安。」

  「趕快起來、趕快起來,香香姑娘可別折煞我們了。」懿妃和淑嬪趕緊起身挽她。

  誰不知道皇上、皇太后寵這小妮子寵得不像話,要不是皇上寡情淡淡,又從未表現過對香香有男女之情,她們豈會與她相處得如此融洽?

  香香大眼轉了一圈,奇怪沒見到她向來害怕的皇后,不過她聰明得沒問出來。太后卻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哼一聲。「皇后現在越來越放肆了,不來給哀家請安就罷了,連讓奴才過來編個話都省了。哼,虧當初還是哀家把她選進宮裡來伺候皇上的。」

  太后這話說得很生氣,眾妃子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有喜意,皇上不喜歡皇后,人盡皆知,連皇太后都如此不悅了,廢后還不是遲早的事?到時候皇后的寶座……

  各人打著各人的如意算盤。

  香香輕輕一笑,撒嬌地偎到皇太后的身邊。「太后娘娘,您別生氣嘛,您一生氣,香香都嚇出冷汗來了,眾家娘娘也會擔心得吃不下飯啊!」

  「呵呵,你這小丫頭,一張小嘴甜得膩死人,死的都能讓你說活。」太后一笑,氣氛當場緩和不少。

  「太后娘娘,奴婢能不能看看小雪?」

  「去去去就知道你忘不了這事,在後廂房的炕上睡覺呢。」

  「謝謝太后娘娘,等下奴婢再來給您捶背。」香香福身。「香香姑娘給眾位娘娘跪安。」

  眼見香香就要離開,熹妃抓住時機,裝作不疑地提醒,「香香,明珠也跟著過來了,你去找她玩玩兒吧。」

  香香眼睛一亮,「謝謝熹妃娘娘。」

  熹妃撩了撩手絹,示意她免禮了。

  好姐妹難得見面,一碰到就抱在一起哇哇大叫。這些小女孩到十三歲的時候就會被分配到各個宮裡當差,平時想見上一面,也不是那麼容易。

  「香香、香香、香香,可把我想死了。」明珠貼過來抱著她猛親。

  「明珠、明珠、明珠,你這個壞蛋,怎麼都不去找我玩?討厭!你是不是把我忘記了?」

  「哎喲,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躲皇上都來不及,還自己送上去找死啊?」

  香香伸手打了她一下,「討厭,不許說皇上壞話,皇上又不是老虎,難道能吃了你不成?」

  明珠鼓著腮,小臉氣得通紅。「哼,皇上只寵你一個人而已,你以為皇上對每個人都那麼和藹可親啊?我伺候熹妃娘娘這麼長時間了,每次皇上去熹妃娘娘那兒,臉都拉得老長,熹妃娘娘可是戰戰兢兢的,就怕說錯一個字,然後被……」

  她把右手放到脖子上一劃,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去,皇上才不會隨便殺人呢。」香香不喜歡別人說皇上的壞話,就算是明珠也不可以說。

  「好啦、好啦,知道你最喜歡你的皇上啦!」明珠搖搖香香的小手,「對啦,我又要跟你拜託了。」明珠苦著一張小臉,雙手合十頂到鼻前,「你再在皇上面前給我們熹妃美言幾句吧,皇上都快大半年沒來景清宮了。」

  香香為難地撇唇,「你以為皇上什麼都聽我的啊?上次我偷偷把皇貴妃的綠頭牌放在最前面,皇上生氣了呢,一個晚上都沒理我。」後來還是她千討好萬討好,他才跟她說話的。

  從那以後,她也只敢拿這個玩笑,真不太敢替嬪妃們求情了。

  「啊,皇貴妃好奸詐。」明珠口無遮攔地叫出聲來,香香嚇得立刻摀住她的嘴。「你不想活啦?皇太后的宮裡罵主子?」

  明珠拉下她的手,表情頹喪。

  「你以為我願意跟你求啊,還不是我的主子,她想生皇子想瘋了。我這算好的了,熹妃娘娘對我還算不錯,你都不知道靜如姐姐有多可憐。」

  香香忍不住追問:「靜如姐姐怎麼了?我已經好久沒見到她了。」

  「靜如姐姐被皇后欺負得很慘呢,我聽鳳儀宮的小丫頭說,皇后每天都挑靜如的刺,一會兒嫌她手笨,一會地兒罵她沒腦子,還動不動就罰她清掃糞桶……」

  「啊!」香香摀住小嘴。「靜如姐姐那麼聰明懂事,怎麼可能會伺候不好皇后呢?」

  「是啊,她本來身子就不是太好,我上次見到她,看到她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問她怎麼回事,她也不說,只是一個勁地哭。」明珠嘟起小嘴,「香香,皇上那麼疼你,你能不能求皇上,把靜如姐姐從鳳儀宮要出來?」

  香香斂眉,沒有回答。

  這哪是那麼容易的事?皇上與皇后交惡,皇后連皇太后都不瞧在眼裡了,皇上要用什麼藉口,才能把靜如姐姐要出來呢?

  「明珠你別著急,我會想辦法的,下次遇到靜如姐姐你就跟她說,再忍耐一段時間,我會救她出來的。」

  「嗯。」明珠握住她的手,滿臉信任地看著她,「我就知道香香最厲害了。」

  「啊咧,你是馬啊?真是的,誇你還被嫌。」

  「我帶你去看小雪啊。」香香笑著,與明珠手牽手往後廂房走去。

  「小雪?就是你十年前救的那中波斯貓?」明珠非常喜歡這個提議。那是皇太后的寵物呢,一般人可不能輕易見著的。

  「嗯,小雪很可愛喔,它一隻眼睛是藍色的,一隻眼睛是金色的,我太喜歡它了。」

  「好,走,看貓去。」


  香香百無聊賴地趴在窗台前向外張望,皇上早上又睡遲了,這會可真的誰都不怪,都怪皇上自己愛賴床。她幫他把褻衣穿好了,他還是死活不願睜開眼睛,安公公親自來叫,皇上火氣大得凶了他一頓。

  害得她也不敢送上前去當炮灰。

  估計昨日,皇上又被皇后逮住了,心情惡劣沒睡好吧?

  唉唉,皇上這樣屢次三番地餓肚子上早朝,長期下來,會不會得胃症啊?最近幾日,皇上政務繁忙,早朝大都近晌午才散,早膳並著午膳一起,皇上有時吃急了,胃會痛。

  真是的,皇上都二十七歲的大男人了,還成日讓人擔心。

  小腦袋忍不住又探出窗去,遠遠找那頂明黃軟轎,盯著宮門入口,她的大眼睛連眨都不捨得眨一下。

  過一會兒,四名身穿黃馬褂的帶刀侍衛,抬著御轎進入龍極宮。香香趕緊從榻上下來,匆忙穿上繡鞋,趕去迎接皇上。

  剛走到轎子旁,她就開始叨念起來。

  「四位大哥,我早上才告訴你們,皇上最近好犯胃疼,不能和大眾們議政太晚,讓你們跟在眼前,隨時勸勸皇上,早些下朝,怎麼今天又拖到這麼晚?」

  香香沒給四人好臉色看,嘟著小嘴,瞧也不瞧他們一眼,彎身迎景灝出轎。

  「香香姑娘,你可別怪我們這四個只能聽皇上命令的奴才,你伺候皇上這麼多年,難道不知道皇上的性子?說少了,皇上當沒聽見,說多了,皇上可是會發脾氣的,奴才們只有一個腦袋,可還想保在頸上,等著抱兒子呢!」四人之首,二品帶刀侍衛大海開玩笑地說道。

  景灝握住香香的小手,動作優雅地從軟轎上走下來。聽見自己最親近的心腹,以玩笑的口吻對著香香調笑,他濃密的雙眉幾不可見的皺了皺。

  「你們這幾個奴才,當朕不在是嗎?」

  還不待大海請罪,景灝的另一隻手也搭上香香細瘦的手腕,憐惜地把她冰冷的小手包在熱量的大掌上,語氣中的擔憂毫無掩飾。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早上給我往暖手的銅壺裡灌熱水的時候,我不是讓你也泡一個銅壺暖手嗎?這麼冷的天,不是讓你待在暖炕上別亂動的嗎?香香,我一轉身你就不聽話,是不是很久沒被打屁股了,你那小腦袋不長記性了?」

  景灝一邊往包握住的小手上哈熱氣,一邊責怪道。四名侍衛早見怪不怪,別看皇上平常總是端正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一旦到了他最在意的香香面前,立即破功。向來冷淡且城府極深的皇上,也只有在面對香香時,才會卸下冰冷疏離的表情。

  大海向天翻了個大白眼,識趣地不想向皇上指出--皇上又開始不稱自己為「朕」了,他們四個是無所謂,但要是被哪個長耳朵的太監宮女聽了去,告到「某人」那,香香也甭想在宮裡混了。其他三名侍衛也是不自在的彼此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紛紛清喉嚨,把視線調開。

  皇上親呢的話語和動作,讓香香紅了小臉,她快速掃了四人一眼,想要把手從景灝的大手中抽出來,他卻不允。

  「你再動一下試試看?」他氣惡劣地警告她。「你今天是不是又用冷水洗衣服了?」

  香香噘著嘴巴,不敵景灝的霸道,乖乖讓他繼續握住小手。

  「沒有啦。」她心虛地飛快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小臉。

  景灝怎麼可能沒看出她的心虛,大力揉著她的紅腫的指尖,低沉道:「香香,不准對我撒謊。」

  「好啦,好啦,」她投降。「奴婢是怕皇上的那件龍袍被洗壞了,才親自洗的。這件龍袍,奴婢費了好些心思做的,我怕洗衣婦不小心……」

  「去年冬天,是哪只小狗不小心凍了手,破皮流血後,直喊著發誓,以後冬天要是再沾一滴冷水,她就和小狗稱兄道弟的?」景灝挑起一邊眉,細長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她雪白的小臉蛋。

  她心虛地舉起右手,垂著頭承認,「是非功過啦。」

  「你又忘記皮肉痛了,對不對?」

  「沒有啦。」香香慚愧得快哭了。拜託皇上別再說了好不好?她在那四個人面前,以後還要抬頭挺胸做人呢!

  「你沒忘記你的手是快到夏天才好的吧?凍瘡結痂的時候,你癢得直想抓,又怕抓破流血的痛苦經歷你忘了?」

  「沒啦,沒啦。」她小臉皺成一團,恨不得直接跪下,抱住皇上的大腿,求他別再碎碎念了,真是的,有完沒完啦?也不想想看,她都是為了誰?

  大海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咳咳嗓。「咳咳,皇上,這兒風大得很,您要和香香姑娘「閒話家常』,是不是該移駕西暖閣比較好?」畢竟裡頭有燒得火旺的鎏金銅爐,還有熱呼呼的飯菜。

  香香抓住時機,機靈地給自己找台階下。「是啊,皇上,奴婢為了迎接您,連外袍都沒顧得上穿,這會感覺好冷呢!」

  景灝明知這小東西是藉故轉開話題,但見她穿的確實單薄,擔心她惹上風寒,他捏了捏她柔嫩的桃頰,沒轍道:「這次先放過你。」

  然後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小手,向自己的寢宮行去。

  香香鬆了好大一口氣,心情一鬆懈,她就不計較景灝的霸道舉動了,非但不計較,還用過度諂媚的口氣說:「皇上,今天午膳是香香親自為你做的,有你最愛吃的壽桃蝦仁芙蓉蟹斗……」

  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數,「還有如意卷和八寶野鴨喔,上次太后娘娘做壽,香香研究了好久才把鴨的鮮味全逼出來的,皇上吃了以後讚不絕口……

  香香像只小麻雀一樣,興奮地向景灝邀功,景灝只是默默笑著,由她去說,偶爾插上一句--「香香記錯了,對那道野鴨讚不絕口的是太后不是朕。」

  香香立刻鼓起腮反駁,「香香才沒記錯呢!香香不會記錯皇上說過的任何一句話。」她的話,讓景灝的眼神立刻柔和下來,他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好溫柔地看著她開合著小嘴,如數家珍地叨念做菜的心得。

  四名侍衛按照規矩,沒有跟上來,他們負責守衛龍極宮,躬身送皇上回宮。大海看著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好笑地搖搖頭。皇上如果親眼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應該會明白些什麼吧?

  「四位侍衛!」前來抬轎的小太監恭敬地給四位侍衛行禮。

  「你們把轎子抬下去吧,記得把轎裡的暖手銅壺拿出來,把裡面的水倒了,送到香香姑娘那。」

  「喳。」

  幾個小太監領命,手腳利落地把轎子抬走了。

  「我們先走?」大海問其中一個同僚--三品帶刀侍衛衛慶良。

  慶良點點頭。

  大海拍拍另外兩位的肩膀。「我和慶良先去吃飯了,等下過來換你們,你們可千萬別開小差,宮裡的形勢正吃緊,說不定會出什麼事,雖然皇上的武功在我們之上,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另兩位四品帶刀侍衛,對他的話很認可。「放心,皇上如此信任我們,我們就是拼上了這條小命,也不能讓皇上少一根寒毛。」

  大海滿意地點頭,「說得對,皇上絕對值得我們拼上性命來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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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1: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香香幫景灝脫去朝服,伺候他換上明黃色的緞常服,九條手工繡制的金龍盤住整個袍身,襯得他更加英挺俊美,他的朝冠也被她取下,換上毛茸茸的雪貂皮氈帽。

  換衣服的工夫,安達海也在偏廳裡把午膳都準備好了。

  香香隨著景灝來到偏廳,景灝向來畏寒,但不管是在太后、皇后,還是大臣、奴才面前,他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他的骨子裡可是大男人,最怕人家知道他的弱點,只有香香香知道他的小秘密。

  整個西暖閣的地磚裡暗藏玄機,地磚是挖空的,中間布有彎曲錯落的煙道,連接著室外屋簷下燒柴的大坑,坑內燒火,熱氣通過煙道,遍及地面,足以驅寒,這叫做「燒地龍」。

  眼見景灝的腳剛踏進偏廳,身子便微不可見地攔了一下,香香立刻喚來小太監。

  「小順子、小順子,地磚怎麼這麼涼?銅爐裡的火也燒得不旺,小順子,你去外面看看,叫燒地龍的太監們再多添點柴火,小景子,你也往銅爐裡多添點炭,屋子裡冷得跟個冰窟似的,就算皇上不畏寒,你們也不能那麼偷懶呀!」

  香香一番話,兩個小太監哪敢怠慢?立刻依言行事。這也十足給他留了顏面,景灝似笑非笑地對著她搖頭。

  香香撒嬌地搖了搖他的手臂。「難道奴婢說錯了嗎?皇上幹嗎又笑奴婢?」

  他疼愛地捏了捏她的嬌俏的小鼻尖。「誰敢說我們能幹的香香說錯話?誰要是敢嘲笑我們香香,我一定讓人打他的屁股。」

  香香翹起小嘴。「就皇上敢!」

  正在此時,安達海掀開偏廳的門簾,走了進來,香香一見是安公公來了,趕緊放下攀在皇上手臂上的小手。整個皇宮,除了皇后,她最怕的就是安公公了。

  安達海上前。「皇上,天氣冷,奴才怕菜涼得快,請您盡快用膳吧。」

  景灝點了點頭。「這裡有香香伺候,你就先下去吧。」

  安達海銜命退下,偏廳裡再次剩下香香和景灝兩個人,還有一桌熱氣騰騰的佳餚。

  「你呀,一見到安公公就像老鼠見到貓似的,什麼時候也像那樣敬重過我了?」景灝的口氣有些酸酸的。

  香香伺候著他落坐,幫他盛好白白的大米飯。

  「皇上就會亂說,皇上比安公公還大,香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啦,敢不敬皇上?」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鴨肉到他的碗中。「皇上嘗嘗看這八寶野鴨,奴婢做的比上次更用心,一定很合皇上的口味。」

  景灝的肚子早就餓扁了,他一拿起玉箸便停不下手,整顆頭都快埋進碗裡,不顧形象地大口扒飯。

  「皇上,你吃慢點,吃急了,肚子會痛啦!」景灝才不聽,香香無論夾什麼菜,他就配白飯吃上一大口,頭也不抬一下。直到稍微安慰了肚子裡的餓蟲,他才抬起頭,以命令的口吻道:「你也坐下來吃,怎麼喂都瘦得跟塊排骨似的,真不知道,那些好吃的都被你那個無底洞似的小肚子吃到哪裡去了?」

  明明他吃什麼,她一樣也不會少,怎麼會越吃越瘦?

  景灝不滿意地想,立刻放下飯碗,把她拉到身邊的椅子坐下,親自動手給她盛了一大碗飯,白飯都快堆出碗外了,他還不滿意,用盛飯的木勺把白飯往碗裡使勁按,再往碗添上一勺才滿意。

  「吃飯!」

  他把飯往她眼前一擺,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揮著玉箸,往她碗裡堆菜。

  「好啦,皇上,香香吃不了那麼多啦!」

  哪有主子給奴才分菜的?香香可不敢,趕緊拿起自己的筷子,擋住景灝的攻勢。「皇上,你自個吃啦,奴婢自己來就好了。」

  景灝嗤鼻。「那你倒是說說,這些山珍海味都吃到哪裡去了?怎麼喂都不胖,改天我得叫御醫來好好給你瞧瞧。」

  香香暗暗做了個鬼臉。

  她還不夠胖嗎?皇上是沒怎麼注意過其他宮女才那麼說的吧?他身邊只有她一個宮女,皇上又不是那種走路絕對目不斜視的人,根本不會費心看別的女人長什麼樣,總之他就是想把她喂成肥豬就對了。

  「皇上,你可別去找御醫,又沒什麼病,找什麼御醫?老御醫會笑話香香啦,要是傳到皇太后耳朵裡,香香會抬不起頭的。」皇太后會拿著這件事兒取笑她的,她才不要呢!

  景灝從善如流,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看起來很可口的如意卷,湊到她嘴邊。「那你把這些都吃光。」

  香香撇起小嘴,跟如意卷一樣晶瑩可口的大眼睛帶著哀求,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他緩緩搖頭,一副沒商量的表情。

  香香歎了口氣,屈服了。她湊到如意卷前,張開小嘴,吞下。然後,認命地埋頭對付那碗堆得高高的飯菜。景灝舒展開眉頭,很滿意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這才乖!」他這才端起自己的碗,像一頭沒吃過飽飯的餓狼似的,以狂風捲落葉的速度把桌上的菜掃個精光。

  「皇上,慢點、慢點,沒人跟你搶!」香香無可奈何地瞪著他狼吞虎嚥的吃相。真希望安公公剛才沒被皇上打發下去,有外人在時,皇上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才不會這麼沒氣質!哼,待會兒有誰胃又疼,可別指望她給揉肚!

  說是這樣說,可當景灝揉著肚子,躺上暖炕上哀叫時,不必那個「誰」吩咐,香香就自動爬上暖炕,給他揉肚子。

  「是這裡痛嗎?」她一邊揉一邊問。

  景灝搖頭,痛得臉色泛白,連話都說不上一句。香香略微移動了一下小手,換了一個位置。「還是這裡……這裡?」

  終於找到了正確的位置,景灝這才點頭,臉色稍緩。香香開始數落他。

  「叫你吃慢些,你偏不聽,餓了一個早上,吃得又急又多,胃袋怎麼受得了呀?皇上一點都不愛自個兒的身子,你再這樣,香香要向皇太后告狀了。」

  景灝抬起手臂,搭在額上,啞聲笑。「你饒了我吧,太后要是聽了你這小丫頭加油添醋的報告,不知要怎麼叨念我。」

  「那是皇太后關心你,愛護你。」香香繼續說道:「就算是為了太后娘娘、兩個小皇子,皇上也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呀。」

  她驀地頓了一頓,「更別說,皇上是九五之尊,為了這天啟皇朝黎民百姓的幸福和樂,皇上也不能不小心。」

  「好啦、好啦,就知道你這小嘴會講出來一堆大道理,我認輸。」景灝沒轍地攤開雙手投降。真的不能惹到這個小管家婆,一碰上她這愛碎碎念的功力,他只有繳械的份。

  「下次可不許像個孩子似的,吃得又急又快了!」香香不依不饒。

  全天下,也大概只有香香這小丫頭,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了。不過,他倒是不惱怒,反倒挺享受的。

  景灝閉上眼睛,沉迷於她柔軟的小手神奇的撫慰效果,胃痛漸漸舒緩,燒得暖熱的大炕,讓他開始昏昏欲睡。但意識中,那麼清醒的一點,緊緊追隨著她在他胃部按撫的柔軟小手。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小腹漸漸熱了起來,呼吸莫名急促,額上有汗珠滑落。不好香香的手太往下面了!

  景灝悠然睜開雙眸,眼白浮起淡淡血絲,他屏住呼吸,害怕自己過於激烈的心跳和稍急的呼吸,會讓香香發現他身體和變化。

  幸好她並沒有看他,她只是專注地盯著自己的雙手,細心地為他按摩,她低垂的小臉上,肌膚粉膩,泛著珍珠般柔潤光澤,認真而溫柔的表情,讓他心頭莫名一緊。天,這是第幾次了?

  他竟然會對香香產生這種低俗的慾望?香香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既是最忠心的奴婢,又像是他的妹妹,他的女兒,有時候,甚至像是他的母親,他該死的怎麼會對她產生一種……一種想要與她裸裎相對、緊緊相擁,在這張暖炕上翻滾纏綿的慾望?

  該死!

  該死!

  他是個禽獸!

  不對,不對!

  他與別的女人肌膚相親的時候,身體會有一樣的反應,他是個成熟的男人,當香香的小手越過某條危險的界限時,他的身體有反應,是很自然的。

  別自己嚇自己了,這是很正常的身體反應。

  景灝不停地告誡自己,香香不是那些女人,對那些女人,他可以不牽扯到感情,只是義務、只是責任,香香是他最疼愛的小丫頭,是他的心頭肉,他不可以多想、亂想。

  香香是那麼小,那麼純真,他不會因為她無心碰觸便責怪她,他更不想對她解釋男女之別,潛意識裡,他渴望保護香香孩童般的純真,不希望她純潔的思想被污染。

  這宮裡,他只剩下她了,他害怕她變得像其他女人一樣,把他當成攀登權勢頂峰的階梯,他不能失去她。因此,結果只能是--忍耐!

  景灝緊閉雙眼、緊握住拳頭,試圖抽空雜緒。

  快睡著、快睡著,只要睡著了,一切都可以解決了。

  在這如同唸咒般的自我催眠中,他憑著強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身體的狂野慾念,他昏陷進夢鄉,但他睡得並不踏實,夢裡滿滿的,都是--香香美麗的小臉。

  景灝睡著後,香香為他蓋上棉被。炕上很暖和,她也有些睏了,於是窩在景灝的腳頭,打起盹來。迷迷糊糊睡了大約兩個時辰,她喚醒景灝,為他擦臉、穿鞋。

  每天的未初、未正時,是皇上批閱朝廷急件的時候,皇上只要是睡飽了,腦袋才會清醒,那下起筆來可謂泉思妙湧,批折子的速度比她磨墨的速度還快。今天也不例外。短短兩個時辰,他便批完所有加急奏折,特別是最後一件,他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香香偷偷了一眼,又擔心地看看他。

  皇上臉色非常不好,寫完後,毛筆一丟,蓋上玉璽。她趕緊把折子拿起來,放到一邊晾乾。景灝歎了一口氣,揉揉眉心,向後軟倒,靠在錦墊上,深深吐出一口氣。

  「皇上?」香香擔憂地奉上一杯好茶。

  「朕當這個皇帝好累!」他看向滿臉關心的香香。「想一心為民,可朝中的大臣們並不個個與我同心,每當我想要為百姓做件什麼事,一旦牽扯到某些大臣的利益,他們就會結起伙來,拚命反對。」

  他苦笑一聲,「我總是安慰自己,至少他們對我是忠心、對我天啟皇朝是忠心,沒想到他們的貪慾會大到不把我這個皇帝放到眼裡。」

  「皇上!」香香握住他的手,心痛他的落寞。「別管別人怎麼說,你只是做到問心無愧就可以了,香香明白你,你是一個好皇帝。」

  他捏捏她的小手。知道自己擁有她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就不再是那麼沮喪了,對於香香,他可以把心底所有的話都說出。

  「現在拜虎仗著皇后和端敏這兩個大靠山,加上他在氐部中手握重兵,權勢可謂如日中天,能力大了,野心也就跟著收不住。」景灝輕蔑一笑。「他哪裡還把我這個皇上看在眼中?」

  香香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

  伺候皇上這麼多年,她如何不瞭解皇上的為人?別看皇上表面儒雅溫淡,其實骨子裡絕對是個強硬、固執的男人,若真把他的性子挑起來,他是那種不斬草除根決不罷手的性子。,他心中裝著是國家、是大事,根本不會在乎那些兒女情長,從某個角度來說,他稱得上是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她只能在心中祈禱,拜虎大人懂得適可而止,弄得不好,抄家是小事,只怕皇后和大皇子都要跟著遭殃。一想到大皇子端敏,香香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不自覺抓緊景灝的手。

  「皇上,到底拜虎大人做了什麼事,讓你如此生氣?」

  景灝感覺出她的緊張,心中湧起一陣不捨,他輕輕拍撫她的小手,放柔聲音。

  「這帖子」,他瞥向那字跡未乾的奏折,「是督察院左都御史所呈,他說我朝自入關以來,國泰勢盛、百姓富足,唯獨天高貴族內部矛盾重重。」他點點頭。「這個我倒是早有察覺,正想大力調整一番,本以為終於有個臣子揣測到我的心思,不想越往下越氣。」香香看向那奏折,一目十行,看完後,也瞭解他的氣憤何在了。「又是御部與氐、房二總的正庶之爭?」

  景灝點點頭。「正庶之爭由來已久。我爺爺是他眾位兄弟中才能最出色的一位,不想我太爺爺的小兒子順泰,也把代表皇族的角、亢二部傳給他,我爺爺怒而反抗,打敗了順泰,登上皇位,不久便把自己掌握的氐、房二部改為二御部,地位日益上升,同是,他把順泰的角、亢二部改為氐、房二部,地位日漸下降。」

  香香接道:「於是四部便產生了矛盾。奴婢還記得小時候,時常見到四部的人打架,扯到宗人府去,有時都要鬧到宮裡來,才能解決。」

  「是啊,積怨很深。我爺爺死得早,我父皇幼年登基,順泰重新掌握大權成為攝政王,氐、房二部重新抬頭,壓制我我父皇的御部。順泰死後,我父皇才得以親政,政局一變,御部抬頭,氐、房二部再度失勢,後來御部傳到我手裡,相安無事了這十幾年,沒想到以拜虎為首的氐、房二部又開始按捺不住了。」

  香香有些疑惑地問:「皇上,如果香香沒記錯的話,這位左都御史大人應是御部出身,他何以字裡行間,都隱匿傾向氐、房二部的意思?」

  景灝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半晌方才恍然大悟。

  「他已經被拜虎收買了!」

  「是,他確實被拜虎收買了。」景灝點頭贊同。「更何況,換部也未嘗不可。一旦拜虎壓倒了我手中的御部,左都御史功不可沒,他由御啊換到拜虎一方,只是水到渠成罷了。」

  讓御部的人為氐、房二部人的說話,不但撇清了拜虎的嫌隙,也力證了氐、房二部的正主地位是多麼深入人心!只可惜,他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昏君,他耳目、眼線四通八達,他的每一位臣子前一個晚上在飯桌上說了什麼話、吃了什麼菜,侍寢的又是哪個妾,第二日早朝前他都一清二楚了,在這樣精明的皇帝面前還想搞小動作?只能說拜虎真的是太不聰明了。

  「讓我生氣的是,左都御史作為最高監察機構的長官,本應該為我督察各大重臣的言行舉止,替我防患於未然,沒想到,他頭一個被收買,我看他不但烏紗帽不保,項上人頭也保不了幾天了!」

  景灝的眼色冷厲起來,大有殺雞儆猴的決心。

  這樣的他,讓香香有些害怕,她怯懦地想要收回手,他卻不讓,反而把她溫暖的小手貼到頰邊,立刻收斂戾色,緩聲說道:「我的小香香害怕了?」

  她怯怯地點頭,嘟起小嘴,嘴角的小梨渦委屈地旋起。

  他憐惜地捏捏她的小鼻尖,溫柔地安撫她,「小香香不要怕,我永遠不會這樣對待你的,永遠。」

  他保護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傷害她呢?這個傻姑娘!至於那個拜虎,竟然無視他這個御部之首的皇上,撩撥大臣要抬氐、房二部的地位,這不是明目張膽的向他挑戰嗎?

  等著瞧吧,左都御史那個笨蛋只是頭一炮,絕對還有一些眼睛被屎糊到的短視鬼等著前僕後繼地來送命。這樣也好,朕就跟他們玩玩,一下子消滅多沒意思!

  景灝的心情莫名好了起來,他站起身,愉快地抓著香香的小手,向外頭衝。

  「走,我們騎馬射箭去!」

  呀,皇上怎麼跟個孩子似的,一會兒怒,一會兒喜的?她都快跟不上他的心思了!可是看見他又重展開笑顏、拋掉煩惱,她的心也跟著雀躍起來,她抬起腳步,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奔跑。

  「停停停!」驀地,香香煞住腳步,雙手緊緊拽住他的手臂。

  景灝疑惑地轉頭,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叫停。「怎麼了?這個時辰是我騎馬射箭的時候啊!」該不會這小管家又要開始管東管西了吧?他承認,他身子是有點愛生病,可也沒到這種草木皆兵的地步吧。

  「我知道啦,可是外面天寒地凍的,不准你就這樣出去。」她抱住他的腰,不放他走。

  他嘴巴一撇。「你又要讓我穿得像頭熊了,對不對?穿成那樣,怎麼騎馬射箭呀?」他哀號,可是又不想真的拒絕她的關心。

  「不管!」香香緊緊抱著他的腰,固執地搖著小腦袋。「皇上想出去玩,就得給我包得嚴實點,否則,不、准!」

  「啊!救命!」景灝悲泣。「我都穿得像頭熊了,是去射箭的,還是等著被人當成獵物射?香香,你想想看,我可是天子,萬一因為穿得太多從馬上摔下來,人家可是要笑話我的,我這天子的臉面何存?」他鬱悶地想,也許其他人不怎麼敢笑出聲,但那四隻跟前跟後、跟香香一樣愛窮緊張的帶刀侍衛,肯定會給他肆無忌憚地笑出聲來!

  不行!那場景太淒慘了,他得自救!

  他捏緊拳頭,開始對香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香香啊,我去騎馬射箭,沒過多久就會流汗對不對?流汗了肯定就不會惹上風寒了,到時候熱了,還要把衣服脫掉,多麻煩啊!」

  香香豎起手指,在他前面搖了搖。

  「非也!就因為你穿得少,然後流汗了,冷風一吹,這冷熱一交替,才容易犯上風寒了,我不要你生病,你每次生病都好久才會好。」她補上一句,「而且脾氣很差,又不愛喝藥,難伺候!」

  才不是那樣呢!

  其實是,每次看著他生病那樣,軟弱無力、難過的樣子,她就會心痛,所以說什麼都不能讓皇上胡來。

  嚇,這小傢伙敢當著他堂堂皇帝的面,嫌棄他難伺候?他會不會真的寵她寵過了頭吧?

  景灝雖然不甘心,也只敢在心裡腹誹。最後,當然是他這個做皇帝的屈服嘍!

  他對天翻了個大白眼,無奈地被香香拖著走,讓她為他穿上一層又一層的衣服,胖到拽不動為止。

  那一天下午,景灝就在太監宮女的悶笑聲中,以及四個不肖侍衛的樂哈哈偷笑中,淒涼度過。

  誰說不苦呢?

  苦啊!

  瞧,做一個萬萬人之上,一個小香香之下的皇上有多苦啊!

  苦得他甘之如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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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1: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快到萬家團圓的傳統節日--春節,老天也賞臉,幾日來的天氣都莫名的好。幾天前的一夜才下過一場大雪,第二日天氣就放晴,而且是那種沒有一絲雜質的晴朗,雪雖融化了,但並不泥濘,道路被打掃得很乾淨陽光雖然燦爛,溫度卻還是很低,放眼望去,仍是一片銀妝素裹,雪景美不勝收。

  人來人往的年貨大街上,熱鬧得不得了。

  只見人群中有三個非常顯眼的人物,一個高高的頎俊男人,一個矮矮的小廝兒,兩人身後稍遠的距離外,還跟著一個拖著腳步、臉色臭臭的黑衣侍從。

  「五爺,今年這雪下得可真大,十幾年都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說話的小廝兒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可真粉嫩,小小的臉蛋兒,被冷風凍得通紅的鼻尖、臉頰,稱得上水汪汪的大眼活潑討喜。

  小廝兒個兒小小,站在主子面前,堪堪只到人家的胸口。

  被叫做五爺的男人,斜眼瞧她凍得縮頭縮腦的可愛模樣,薄唇縮出一抹淡笑,手中折起的玉扇便敲向她的圓腦袋。

  「叫你別跟著出來受凍,你偏不聽,冷吧?等下要是凍得走不動,可別叫爺背你。」

  香香鼓著雙頰,一雙小手揉著被敲痛的腦袋,嗔怪地瞧向自己的主子。

  「五爺,你下手可真狠,奴才痛死了!」

  景灝捏捏小廝兒的臉頰,可她的臉正挨凍呢,哪禁得起這一掐,痛得她哀叫一聲,也顧不得什麼主僕之別,小手飛快地拍了頰上的大掌一下。

  「五爺好壞,捏得人家好痛!」

  香香抱著痛頰,原地打轉,可能她自覺這樣做,痛意就會消失吧!景灝狹長的眸溢滿笑意,他寵愛地看著自己的小奴才,有些捨不得地把她攬到身邊。

  「你這小六兒,膽子真是被我寵出來了。」連主子你都敢打?

  香香當然有話說,而且很理直氣壯。「都怪五爺啦,人愛本來凍得就很痛了,幹嗎要再捏人家?痛都快痛死了,你還捏著不放!我才不是愚奴呢,都要被主子虐待死了,還一聲不吭。」

  他爆出聲大笑。「不得了,我家小六兒可真是金貴得不得了,五爺連小臉蛋都捏不得了?」還虐待呢!他以前還不是照三餐捏,心血來潮還給他隨便捏?怎沒見她反對過?

  她不理他,掰開他纏在自己細腰上的手臂,離他遠遠的。她皺皺小鼻子,故意低聲道:「五爺別亂跑啦,也不注意一下現在的處境。」

  這裡可是人來人往的年貨大街,他們兩個「男」的,窩在角落裡曖曖昧昧、糾纏不清,多難看呀?

  她左看右瞧,一副擔心人家指三道四,避嫌的模樣。

  景灝顯然拿她沒轍,投降地牽起她的小手,顯然悠悠走出角落。他歎了口氣。「小六兒,五爺好不容易覷空拋下政務,好有閒情逸致地出來溜躂溜躂,偏偏被你這愛多管閒事的小奴才給破壞了好氣氛。」

  這小奴才一發現他打算偷溜出來玩,立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拖住他,是求他別溜出去,以免遭到什麼不必要的危險嗎?錯!?是求他這位主子爺帶她這個小奴才一起出去玩。

  當時就是這麼「求」的--

  「嗚嗚,皇上要是不帶香香出去玩兒,香香就不放開手。」她擺出一副大意凜然的模樣。「皇上要是不顧奴婢的哀求,非要微服出宮,奴婢也不敢攔,嗚嗚,香香生是皇上的小奴才,死是皇上的奴才鬼,皇上要出宮,可以!就先把香香打死吧!」嚇!會不會太悲壯了點?這小丫頭最近是不又迷上哪齣新戲了?

  「香香,我是出宮體察一下民情,再十來天就是春節了,聽說東、西城都沒有年貨大街,我想去走走看看,切實感受一下老百姓的生活,用這種方式,能知曉許多奏折上沒有的東西。」順便出去玩一下「而已」。

  香香撇起小嘴,小手拉著景灝的袖子不放。「好是好,奴婢擔心皇上,帶著奴婢一起去,奴婢才放人。」皇上想撇下她自己偷溜出去玩兒,沒門!她也好久沒見過外面的花花世界了,她也是饞得很,好久沒吃到炸雞、大碗茶和冰糖葫蘆了。想到那些小零嘴,她不自覺地吸了口口水,小手更大力地搖景灝的手臂,大聲嚷嚷道:「皇上若不帶香香一起走,香香就去皇太后那裡告狀,香香會跟太后娘娘說,以前皇上偷溜出去好幾次了……唔唔……」而且每次都不帶她一起出去玩兒,這次她說什麼也要緊緊跟在皇上的屁股後面。

  景灝摀住她的小嘴,一臉無奈。真是被這個小東西打敗了!他捏捏香香的鼻尖。「你這小惡奴!別給我亂叫了,我帶你出宮就是。不過想出宮可以,一切都得聽我的。」

  被摀住小嘴的香香,一聽景灝要帶她出宮,興奮地猛點腦袋。

  景灝眼裡閃過狡猾的笑意。「你去換身男裝,先說好,要是被我看出來有一絲一毫的女孩子氣,我就不帶妳出去了。」她拚命點頭。

  「還有,在外面不能叫我皇上,我排行老五,就叫我五爺。」香香點頭。

  景灝撫著下巴,沉呤了半晌。「你呢,就叫「小六兒』吧,五爺的小跟屁蟲。」跟在五後面的就是六了。香香一聽景灝還在叨念這件事,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五爺,你怎麼這麼愛念?念到現在你還不嫌煩啊?」囉嗦死了,跟個老頭似的。

  唉呀,連念都不給念了?這小惡奴!

  景灝沒轍地搖頭輕笑。

  為皇上護架的侍衛慶良也被香香給逗笑了。

  景灝瞥他一眼。「怎麼?剛才還一臉跟誰有仇的表情,現在心情好些了?」

  慶良立刻誠惶誠恐地抱拳。

  「五爺多諒,奴才實在是擔心您好,您好可是萬金之軀,只帶著奴才一個人出行,萬一出了什麼事,奴才可擔待不起。」唉,有個任性的主子,也是奴才的悲哀。怪只怪被自己給撞上了,大海他們都有要事纏身,不在宮中,皇上又不准太多侍從跟隨,他也只能搏了老命,硬著頭皮跟上。萬一這事被皇太后知曉了,他的皮就等著繃緊些吧!

  景灝哪裡不知道慶良的心思,他拍拍慶良的肩。「別擔心了,這條街逛完,我們就回去。」話一說完,便轉回視線去找香香,慶良大鬆了一口氣。

  景灝看見香香蹦蹦跳跳地鑽進入群中,怕跟丟了這興奮的小傢伙。他加快了腳步追上,小傢伙也算有點良心,沒真的只顧得貪玩,她在人群中笑吟吟地轉回身,向他招著雪白小手,等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鼻腔突然湧上一陣酸澀,他貪婪地吞噬著小傢伙純美至極的甜笑,不去管胸口緊得發痛的心跳,他幾乎是半跑著,追上她的腳步,牽起她的小手。

  一拉住他的手,香香便轉移注意力不再看他,而是轉動著小腦袋,好奇地四處探看。攤販賣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好看了,她看眼花繚亂,恨不得多生出幾雙眼睛來。

  「天下一張--蘇家大碗茶咧,誰要嘿!五文錢一碗,不好喝不給錢咧!」

  「喲喝!大家都來嘗嘗嘿!剛出鍋的走炸雞,香脆鮮嫩,酸甜鹹辣看您好要什麼味兒,這裡都有咧!」

  「冰糖葫蘆串兒咧,大家都來看看!小的這冰糖葫蘆兒種類多,花樣繁,沒您想不到的,就怕您不來嘗咧!」山楂算啥?「山藥、葡萄、獼猴桃、蘋果、桔子、哈密瓜、花梨……應有盡有咧!」

  香香的小耳朵動了動。正愁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咧!她轉回向,一臉諂媚。「五爺!」

  叫得可真甜,甜得景灝身上的雞皮疙瘩全豎起來了,他掀掀長睫,「幹嗎?」

  「五爺,小六兒想吃冰糖葫蘆。」

  「你自個兒沒錢嗎?」難道要他這個做皇帝的給她這個小奴婢付錢?香香你這個惡奴,還可以再惡劣一點試試看!

  香香捏住縫在身側乾癟的錢袋。

  「五爺,人家的錢袋在棉襖裡面,不方便取出來啦。」總歸一定要賴給皇上就對啦!

  景灝大概只能無語問蒼天了,他忍不住又想用手中的扇子敲她的小腦袋,但她早有所覺,摀住頭跑到一邊。

  「不給打啦,不給打啦,很痛呢!」

  「你這小錢鬼,存這麼多銀子做什麼?我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吃的穿的比他的那些嬪妃都還好,太后也三不五時地給她打賞,她還敢給他露出這種窮酸相來。

  香香噘起嘴,咕噥道:「人家窮怕了嘛!」銀子多多,女人才會有安全感啦,唉,皇上是男人,看來是永遠都別想滲透這其中的奧秘啦!

  景灝面對香香除了沒轍還是沒轍。他能怎樣?狠心不給她,讓她委屈嗎?只怕先心痛的那個是他自己,他是看清了,這麼多年來,他是被香香這小丫頭片子給吃定了。他伸進狐毛氅衣內,把一袋圓鼓鼓的銀子拿出來。香香早已雙手拿捧,滿眼發光地等在他面前。

  「拿去,隨你怎麼吃。」

  香香緊緊盯著那一袋元寶,看它被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中,剛要捏緊,銀子卻長腿飛了,她眼巴巴看向景灝的眼睛。

  「五爺我可要先行警告你這饞嘴的小奴才,大街上的東西不乾淨,回去要是鬧肚子給我生了病,你那小屁股記得來跟我的手問安。」

  「是是是是!五爺放心,小六兒絕對不會生病。」她是誰啊?她是拍不死,打不扁、響噹噹一條蟑螂命的香香耶!她小時候就是吃這條街上的東西長大的,還不是一點事都沒有?

  香香抓著錢袋,飛也似的衝到賣糖葫蘆的小販前,笑瞇瞇地從插滿冰糖葫蘆的草束上,取下好幾串不同口味的糖葫蘆。

  景灝看著她那饞嘴的表情,無奈地搖頭。

  「五爺,我要那個……」

  「五爺,我要這個……」

  「還有還有……」

  「這個,這個啦,人家要這個啦……」

  一路上,只聽見香香發現好東西時的興奮尖叫聲,和向景灝要銀子買東西時的撒嬌聲,景灝總是寵著她,什麼都由她。

  跟在他們身後的慶良卻是臉色越來越黑。這條街有那麼長嗎?怎麼好像走不到盡頭呢?

  香香早不滿慶良那張殭屍臉啦。幹嗎?出來玩還帶著一張大便臉!她大眼滴溜溜一轉,小嘴巴一噘,扯著景灝的袖子猛搖。

  「五爺--」拖音極綿長的撒嬌聲。

  慶良聽著全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家五爺卻享受得很。

  「又怎麼了?」

  香香貪吃般吸了吸可愛的小嘴,眼睛散發出夢幻的色彩。「人家想吃醇香齋的炸臭豆腐。」

  「臭豆腐?」那是什麼東西?景灝連聽都沒聽過。

  慶良也是一頭霧水,他也是世家子弟出身,自然沒像某人般,大街小巷吃透透,什麼奇怪的東西都嘗過。

  「哎呀,我跟你說喔,就是一種很好吃、很好吃的豆腐,雖然味道臭臭的,但是很好吃。」

  豆腐還有臭的?臭的要怎麼吃?

  景灝沒想明白。不過既然香香想吃,那就買唄!

  香香笑瞇瞇地從袋子裡挖出一綻銀子,交到慶良手上。

  「麻煩你了喔!」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兒啦。

  「呃?」慶良摸不著頭腦。

  「我跟你說醇香齋的位置喔!」小手開始亂指。「那個巷子盡頭,直走,左拐,有個路口,再左拐,看到一家燒餅鋪後,右拐……再左拐……再左拐……」

  慶良像是在聽天書似的,兩眼昏花。

  景灝有點看不過去了。

  「小六兒,不是隨便買買就好了嗎?」還需要派出他的御前帶刀侍衛嗎?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點?

  「人家就要吃醇香齋臭豆腐,他們家的臭豆腐最香,醬料酸辣辣的,爽口極了。」香香跺著腳強調道。

  「好好好,依你依你!」沒見過有人這樣做主子的,完全被自己的小惡奴掌控在她那小小的手掌心裡了嘛!

  皇上啊,您把我們男人的臉都丟了個精光啊!慶良在心底悶悶腹誹。

  埋怨歸埋怨,他還是乖乖順著香香指引的七彎八拐奇怪路線,去給她大小姐買「貢品」。

  「五爺,走吧。」香香伸出小手,大眼亮晶晶。

  「你是故意支開他的,對不對?」景灝擰擰小人兒的翹鼻。

  「痛啦!」她笑吟吟地躲開了。「他要是像根木樁似的杵在那就算了,偏偏還一臉誰欠他八百萬兩白銀似的大便臉,好不容易有機會才能偷偷出來玩耶,才不要讓他影響到我們的心情咧!」

  是你的心情吧?景灝在心底暗歎。明明一路在都是她在吃吃喝喝,玩得不亦樂乎,他這個主子反倒像是這個小惡奴的奴才,不但要給她付錢,還要注意她的行蹤,別吃到昏頭迷了路,唉,這甜蜜的小包袱!

  「走啦、走啦,前面有家鴨血粉絲攤耶,哇啊,好久沒吃了,五爺,快點快點啦!」

  景灝歎口氣,無可奈何笑笑跟了上去。

  景灝站在字畫攤前看對聯,看了幾幅後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他抬起頭,習慣性看向對面的攤位,某只小豬剛剛還在那大塊朵頤。

  可是,人呢?

  他警覺地立刻穿過窄巷,直奔鴨血攤,吃東西的人很多,他生怕漏看一個,目光把整個攤鋪都轉了一圈。

  沒有,沒有!

  景灝握緊拳頭,再也不似剛才的悠閒表情。

  如果這小東西是在淘氣,和他捉迷藏,她最好小心她的小屁股!

  他直接抓壺在熱滾滾的火爐前忙活的老闆,老闆正忙得暈頭轉向,突然被人揪著領子懸在半空中,他迷茫的雙眼對上景灝冷酷的表情。

  「這位爺,您好有什麼事嗎?」腳踩啊踩的踩不到地,哎喲,這位爺也太高了些吧?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不對,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長得白白淨淨的,個子小小,眼睛大大,剛才就在你的攤子上吃東西,你有沒有看到她往哪裡跑了?」

  老闆仍有是一臉茫然。姑娘?少年?這位爺到底是要找姑娘還是少爺啊?再說,他都忙到昏了,除了做鴨血粉絲就是收錢,哪來的閒功夫盯人啊?

  景灝也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他放下人,衝到大街上慌急搜尋。來來往往擁護的人潮全都那麼陌生,無論他怎麼找,就是沒看到熟悉的面孔。

  頭一次,他失去了冷靜,他控制不住胸口的驚慌,他半彎下腰,把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香香,香香你這個小壞蛋,等我找到你,一定要把你鎖在宮裡,一輩子都不在讓你出來。

  景灝下頷緊繃,如鷹般的狹眸精銳搜索著香香每一個可能去往的方向。

  「五爺!」慶良買完臭豆腐回來了,手上捧著一大包散發著奇異臭味的東西,他一見景灝的神情,就直覺出了事,臭豆腐從他的的手上滾下來,他趕到主子灝身邊,立刻進入備戰狀態。

  「你一路上看見香香了嗎?」

  「沒有。」慶良搖頭。

  「我只不過低頭看了看字畫,抬頭的時候她就不見了。」現在不是講述詳情的時候,景灝從腰環上解下金色龍牌。「你拿著這令牌去開陽府衙門調集人馬過來搜街,盡速!」

  「是。」慶良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宮外人不知道香香姑娘的份量,她若有個萬一,他就是失職,皇上必殺不可。

  他不敢怠慢,立即飛身往衙門趕去。

  景灝正打算顯露絕頂輕蔑,飛上屋簷好將人清楚,前面的人潮中卻突然起了一陣騷動,他冷不防聽到香香的尖叫聲,他的身體比腦袋反應更快,拔起身軀,踩著路人的肩膀,如一道疾馳的箭飛逝而去。

  眼前的一幕,幾乎快讓他的血液逆流。

  一位滿身紈絝味的富貴公子,一大群凶悍的家丁,一個家丁手裡抓著一位瘦弱的小廝,那小廝昏死過去,前額上全都是血。

  那小廝就是他的香香,她倒在地上,被一個家丁按著長鞭暴打!

  景灝的雙眼彷彿能燃出火來,他硬生生伸出長臂,帶著倒刺的鞭子收勢不及,揮在他的右臂上,他修長的手握住長鞭,把揮鞭的家丁拉到眼前,單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這賤奴好大的膽,敢傷我的人?」

  景灝的表情像是剛從煉獄走出的阿修羅,殘冷暴戾,嚇得那家丁雙腿打顫,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只是聽從主人的吩咐,一切都不關小人的事!」

  「沒用的奴才,你竟敢當著我的面跪在別人面前求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阿吉葛大怒,覺得自個兒的面子丟大了,拔出掛在腰間的短刀,衝到家丁背後狠狠一刺。

  家丁當場斃命。

  景灝亦冷酷地把手中的屍體推到一邊,就算對方不回手,他也會親自了結他。

  敢傷香香的人,死路一條!

  「五爺,五爺,小六兒好痛,五爺……」香香痛苦的低喃聲傳到景灝的耳裡,他立刻衝到她面前,把痛苦得蜷成一團的小人兒抱起來。

  他剛起身,阿吉葛的叫囂聲便傳過來--

  「把你手中的小奴才給我留下,大爺我就饒你一命,要是不聽大爺的話,你爺我就讓你跟這狗奴才一樣的下場,死了都沒地方埋!」

  對方挑釁的語言,讓景灝勃然大怒。

  「死到臨頭還敢給我亂吠,知不知道你惹上的是什麼人?」景灝輕蔑一笑。「就憑你剛才做的事,誅你九族都是輕而易舉。」

  阿吉葛哈哈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他周圍的奴才一見主子笑了,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圍觀的老百姓哪裡敢管?只敢站得遠遠地看熱鬧。

  「好大的口氣!你可知道大爺我是何人?誅我九族?你要是敢把皇上的兒子都給誅了,大爺我不但要叫你一聲爺爺,不勞你動手,我親自把頭割給你當球踢!」

  阿吉葛說完,又是一孟哈哈大笑。

  景灝但笑不語,心下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這時,香香稍稍恢復點意識,她縮在景灝懷裡,怕極了。她拉拉他的衣襟,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五爺,我們回去吧,這事要是鬧大了,不好。」

  她再看看被抓住的美姑娘。「不過,小六兒求你,一定要把那個姑娘救下來,她好可憐的。」

  景灝溫柔地低頭盔,低聲安慰,「別怕,有我在,你儘管閉上眼睛休息,你乖,忍一下,待會就帶你回家。」

  說完舉起她的小手,在唇邊親了親。

  「他媽的,原來跟大爺有一樣的嗜好,怪不得傷了這個小奴才這麼生氣。」阿吉葛有些眼紅地看向景灝。怎麼自己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口的小東西?那身細皮嫩肉,光是看就要流口水。阿吉葛迫不及待地想把人搶回家。

  哈哈,瞧他多聰明前兩天阿爹才罵他不爭氣、對他發脾氣,如今他在街上搶到一個絕世美女,獻給阿爹讓他老人家消消氣,而這甜蜜可口的小東西,當然是留給自己用嘍!

  「阿吉葛,你父親拜虎見了我都要下跪磕頭,如今你唆使下人傷了我,你就算是有九條命都不夠還的。」

  正愁找不到地方下手,這不長眼的東西偏偏往刀口上撞,阿吉葛,要怪就怪你父親吧,誰讓你父親是那個讓朕深惡痛絕的拜虎呢?

  說話間,慶良已經引來官府的人,開陽府尹親自帶著幾百名侍衛穿著黃馬褂、聞訊而來的御前帶刀侍候衛。

  阿吉葛才不怕,這開陽府尹趙大人可是他阿爹的屬下,他在京城區為非作歹這麼多年,他還是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仗著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驕縱,阿吉葛又是一陣狂笑,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狂,真是狂,大爺我打生眼睛就沒見過你這麼狂的人,我阿爹給你跪?哈哈,我阿爹堂堂的輔政大臣,當今皇帝都要讓他七分,你不知道吧?我阿爹的腳在家裡跺一跺,四方的封疆大吏嚇得連覺都不敢睡,知道我大姐是誰吧?當今的皇后、大皇子的阿娘子,未來的皇太后。哈哈,你夠狂,夠狂。」這阿吉葛實在不知自個死到臨頭啊!

  四大侍衛率先趕到景灝身前,他們滿臉蒼白,正要下跪,卻被景灝揚手制止。

  「大海!」景灝清冷的聲音威嚴冷淡,讓人聞之不禁不起顫慄。

  「臣在。」

  「剛才阿吉葛的話,你都聽清楚了?」

  「臣聽得一清二楚。」

  「你們三個呢?」

  慶良等三名侍衛亦恭敬作答,「臣等亦聽得一清二楚。」

  這下阿吉葛再蠢也覺得有此不對勁了。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嘀咕什麼,但這此御前黃馬褂的帶刀侍衛竟然對這個男人如此恭敬,莫非這男人是王爺?

  哈,王爺他也不怕啦,他大姐是皇后,他親侄兒是未來的皇帝,誰怕誰啦?來拼好了,他才不會輸!

  開陽府尹趙大人氣喘吁吁地帶著大隊人馬趕上來了,一見那陣仗,他自然都明白了,臉色嚇得蒼白不說,身子更抖得不停。

  視線再瞥到皇上右臂上那道長長的血口,他更是不敢再走半步,直接撲倒在地,像蟲一樣爬到景灝腳邊。

  「趙大人,你來得正好,這男人狂得很,敢不把我阿爹放在眼裡,你給我把他捉進大牢裡去,隨便地安他個罪名,你給我往死裡打,後果有我擔著……趙大人,你幹嗎像只蟲子一樣在地上爬啊?」阿吉葛還滿臉不解的表情。「我不需要你行這樣的大禮啦,我會跟阿爹說,你只不過是來晚了些嘛,我阿爹不會為這個怪罪你的。」

  趙大人哪還有心思理會他?只見他一邊爬一邊大聲疾呼,「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臣來遲了,讓皇上龍體受傷,臣罪該萬死!」

  這一聲大呼,嚇得街上所有百姓都怔愣住了。

  不過片刻工夫,眾人全反過來的跪地磕頭,爭先恐後地喊著:「皇上萬歲,皇上萬歲!」

  只有阿吉葛大張著嘴巴,呆在原地,從頭涼到腳。

  景灝抱著香香奔馳進宮,大海要接手抱過她,景灝卻不讓,他把香香直接抱進自己的西暖閣,安達海已經吩咐御醫等在裡面了。

  景灝一瞥那名只有三十多歲的御醫。「出去!」

  安達海欲勸阻:「皇上,您的傷……」

  「出去!」

  御醫不知自己哪裡惹到皇上,嚇得一顆心七上八下,哪裡還敢多留。

  「等等!」把香香放到自己的龍床上。「把傷藥給朕留下,朕要最好的。」

  「喳!」御醫趕緊奉上。

  安達海領著御醫出去了。

  香香由於驚嚇過度,在回宮的路上,靠在景灝的懷裡,昏睡了過去。

  香香不舒服地蹙起眉頭,小手就要抓上傷處,景灝趕緊握住。

  「乖,等一下就不痛了。」他溫柔地撫慰著她。

  香香在枕上蹭了蹭了,停止了騷動。

  景灝修長的手指停在她的領口,深邃的黑眸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

  一顆扣、兩顆扣、三顆扣……

  外裳、狐毛小襖、中裳、褻衣,按規則再來就是……水綠色的肚兜。

  幸虧天氣寒冷,香香穿得夠多,但帶有倒刺的鞭子可不是鬧著玩的,她裸露的雪白肌膚上處處可見勾傷,雖不是特別嚴重,但已讓他心痛到發狂。

  他顫抖著手解下她的肚兜,幾乎不敢正眼去看。

  他的呼吸粗濁起來,抓過御醫獻上的上好傷藥,打開蓋子,挖出藥,打開蓋子,挖出藥膏,輕輕塗抹在香香晶瑩的皮膚上。

  在他塗抹藥膏的過程中,香香因為痛而身子微微顫抖著。景灝強迫自己專心於她的傷處,可畢竟眼前有著如此巨大的誘惑,他又不是石頭人,短短半刻鐘,他就喘得猶如耕地的老牛,額際滾落串串汗珠。

  他錯了,他一直都錯了啊!

  香香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像是完全沒有弄清楚眼前的情況,她眨眨眼睛,看到景灝擔憂嚴肅的臉孔,她不敢出聲。

  身上微微的涼意,塗抹藥膏的溫柔指觸,讓她緩緩地低下頭。

  啊!

  她幾乎是立刻要抓來身邊的緞被,蓋住身子,但景灝嚴厲的眼神制止了她。

  「你敢讓我的被子沾上藥膏?」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香香痛得微縮了一縮。

  「痛是嗎?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跑?」

  香香又羞又急,再加上皇上似在生她的氣,她好委屈,囁囁道:「那個姑娘好可憐,那惡霸要強搶她,她就一頭撞到牆上去,流了好多血,奴婢實在看不下去,才……皇上,那姑娘沒事了吧?」

  香香一邊忙著東遮西掩,一邊解釋,「皇上是微服出訪的,要是被識破了身份,免不得被大臣議論,皇太后也會罵你的。」

  「結果就是你這小笨蛋差點被人打死?」

  他快氣死了,挖出一大坨藥膏,這次下手更重了,氣怒之餘,沒控制好力道,她痛得叫出聲來。

  「嗚嗚,皇上,奴婢好痛!好痛喔!」

  她冒失地揮開他的手,把自己蜷成一個小蝦球,兩隻細白的手臂交迭遮掩住身體。

  景灝舔舔乾燥的唇,大手緊抓住藥膏,話幾乎從牙縫裡逼出來的。「香、香,你、好、大、的、膽!」

  她竟敢推開他的手!他可是皇上!他這萬金之軀、九五之尊親自給她上藥,她還敢嫌?

  「嗚嗚嗚,皇上好壞!皇上就喜歡欺負香香!」

  她哭個屁啊,他也很想哭好不好?

  其實香香哪裡單單是因為痛而哭這麼簡單呢?

  她心裡好亂,被皇上看了身子,她怕極了,雖說皇上一向疼她,寵她,她一直認為皇上是把她當小妹妹看待,可剛才皇上看她的眼神,那麼深、那麼沉,幾乎像變了一個人,揪著她的心,讓她又慌又怕,這是怎麼回事呢?

  她不要皇上變成這樣啊,她要皇上就是皇上,原來的那個皇上,那個可以自在相處,讓她自在撒嬌、耍賴的皇上!

  「皇上,你別嚇香香,香香不要你變成另外一個人!」她喊出口了。

  景灝呆住了,瞪著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說:「是你的錯,是你這小東西害的。」

  「皇上?」她疑惑地看著他。

  景灝伸出手指,撫著她的唇。

  他知道他錯了,他錯得離譜。

  不知道是什麼攪亂了一池春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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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1: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香香還在氣皇上,很氣很氣,他上次變成另外一個樣子嚇唬她,她還不要原諒他!

  於是,她這段時間躲景灝躲得可勤了。

  藉口皇太后近日身子虛,她要去壽寧宮照顧她老人家,小包袱款款,自作主張地就閃了。

  皇太后當然是伸出雙手歡迎她,景灝卻氣瘋了,把寢室裡的東西都摔爛了,咬牙切齒地在心裡悶罵香香,那小東西若在眼前,他一定先掐死她了事!

  她還不知道他是她的主子吧?這隻小貓,膽量被他越養越大了,連離家出走的本事都學會了?

  哼都不哼一聲,拍拍屁股就走人,景灝是越想越氣,牙都快咬碎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抱著枕頭狠狠捶,那可真是出氣啊,當然,可惜那枕頭不是香香本人,否則,他一定還要擰斷她的小脖子解氣。

  因為他心情惡劣,加上要處理阿吉葛的事,所以暫且讓那小東西躲著也好,等過陣子看他怎麼整治她!

  雖然拜虎和皇后的勢力很大,但阿吉葛犯的罪行可是幾百人都看到的,皇上的龍體是他唆使屬下傷的,香香也是皇上和皇太后面前的小紅人,敢動香香,豈不是往皇上和皇太后臉上摑耳刮了?

  還有阿喜葛大逆不道的言語,樣樣顯示出拜虎的野心和對皇上的不敬,罪上加罪,毫無轉圜的餘地,逃不了啦,端看皇上怎麼給他治罪。

  景灝要怎麼治他的罪?當然是嚴懲不怠。

  隨著阿吉葛入獄,景灝特別調派人手,把阿吉葛過往的錯查個水落石出,結果他身上累積的人命竟然多達三十八條,他在宗人府頂了個管理草糧的肥缺,這一查,貪污受賄了幾十萬兩白銀,可謂惡貫滿盈。

  景灝借題發揮,為了嚴飭吏治,硃筆一揮,很痛快地給阿吉葛批了個「斬首午門」。

  帖子剛下,朝廷裡頓時人仰馬翻。

  十幾位顧命大臣連夜進宮求見,卻被拒在門外。

  唯一的兒子就要砍頭了,拜虎也不避嫌了,立刻煽動氐、房二部的重臣聯名上書,可景灝拆也不拆,直接駁回來。沒奈何,拜虎領著自己的學生、世交大臣早到晚在宮外靜坐,景灝也由他。

  苦肉記?他不吃這套!

  其實如果沒有阿吉葛這件事,他也許會對拜虎手下留情,但錯就錯在阿吉葛不但傷了他還傷了香香!他控制不住胸口的怒火,只想把阿吉葛撕破成碎片!

  如果阿吉葛自己乾淨,他不會叛他死罪,然而他竟敢拿國家的錢胡亂揮霍,景灝對這種行為深惡痛絕。老百姓辛辛苦苦交上的稅,是為了讓國家強大,讓國家的軍隊保護他們,而阿吉葛這個混蛋,貪污老百姓的血汗錢為非作歹、魚肉鄉里,不殺他殺誰?

  眼見皇上是鐵了心要砍阿吉葛的頭,這下子,連皇后都出動了。

  這一日,景灝有了幾分玩興,帶著安達海和大海等四人去御花園射箭,本來找了個小太監去叫香香來陪的,那小丫頭竟敢回絕,說什麼--「皇太后心窩不舒服,奴婢正在給太后娘娘揉心窩呢,是皇上射箭重新還是太后娘娘的身子重要?」

  藉口,絕對的藉口!

  景灝氣沖沖地跑去射箭,銀箭一要接著一根疾射紅紅的靶心,他的玉扳指被弓弦磨得發燙。

  香香,你最好永遠給我躲在壽寧宮裡別回來!

  景灝板著臉孔,嚇得一干奴才半聲不敢吭,卻有人不懂得看天子臉色,偏偏要往皇上的箭尖上撞。

  「給我滾開!你們這幫沒眼睛的參觀者,竟敢擋本皇后的路,是不想活了嗎?」一陣驕橫的叫囂聲遠遠傳來,景灝聽了就來氣,他的弓已拉十二指寬,繃緊的羽箭箭頭上泛著冷光,即將出弦的箭,突然調轉了方向。

  嗖!羽箭離弦。

  「啊!」富查尖叫一聲,旋轉的羽箭堪堪擦過她頭頂的珠花,釘在她身後的樹幹上。她嚇得失態地抱住腦袋,驚慌地瞪著景灝。

  「原來是皇后,朕當是哪個不長眼的丫頭在外面鬼吼鬼叫呢,嚇到你了吧?」景灝笑得滿面春風,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氣得咬緊嘴唇,「皇上,您對臣妾也未免太過分了!」

  「噢,還真是抱歉。」景灝彈著弓弦,沒什麼誠意。

  「皇上,您!」富查捏緊手絹,斜飛的鳳眼陡地一瞇,知曉現在不是和皇上鬧脾氣的時候,她放低姿態,救弟弟的命要緊。

  她走前幾步,勉強拗出笑臉,意思意思地福了個身。

  「皇上,都是臣妾的錯,您別生氣,臣妾給您請安了。」

  景灝四處看了看,問大海:「大海,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大海滿臉冷汗不知該怎麼回答。

  忍!一定要忍!富查快把手絹給絞斷了,臉色更是青紅交錯,這要是在平常,她才不肯忍,一定要回嘴頂撞的,但這時也只能自個兒咬斷了牙和血吞。

  她恭恭敬敬地福了個深揖。「皇上您就別氣了,都是臣妾的錯還不成了?臣妾今日是真是事要和皇上商量,求皇上賣個面子給臣妾。」

  景灝冷笑一怕。鬼才不曉得她要說什麼呢?。

  「好,朕允了,你說。」

  「這……」富查看看左右。「還是請不相干的奴才們退下才是。」

  景灝揚揚手,「你們全都下去吧。」

  奴才們都躬身退下。

  「好了,人都退下了,你該說了吧?」

  富查突然砰的一聲跪倒在地。

  「皇上,臣妾求您收回成命,饒了我弟弟阿吉葛一命,就算不看在臣妾的分上,也要我們的兒子端敏啊,還有臣妾的父親拜虎,他對先皇忠心耿耿,畏助皇上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忍心把他唯一的兒子給殺了嗎?」

  景灝把手中的弓箭一拋,神情變得全然戒備起來。

  「你求也沒用,朕是一國之君,君無戲言,你弟弟該是死罪,就算他是朕的親弟弟,今天犯了這樣的重罪,朕同樣不饒。」

  「皇上怎麼才肯饒我弟弟一命?」

  「怎麼都不饒。」理當該死,哪裡有輕饒的道理?

  「非要對我家趕盡殺絕?」

  景灝嗤鼻一笑,「如果真對你家趕盡殺絕,你今日還會跪在這裡嗎?」

  話裡有話,富查又不是傻子,豈有聽不出的道理。既然話都到這個分上了,大家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她氣憤起身:「皇上您這個昏君,只不過為了一個小小的丫頭,就要砍阿吉葛的頭?香香是什麼身份?一個無父無母、包衣出身的下賤丫頭,她憑什麼跟我弟弟的命相比?」

  「趁朕現在還有點理智,朕勸皇后還是跪安的好。」景灝瞇起眼,顯得非常不悅。

  「我可是堂堂的皇后,大皇子的生母,皇上竟然把那賤人看得比我們母子還重要?」她早看出來了,皇上和那小賤人整日不清不楚地黏在一塊,說他們沒姦情?騙鬼去吧!

  富查胸中的怒火立刻轉換成熊熊妒火。

  景灝捏緊拳頭,盡量壓制自己的怒氣。「朕令你跪安。」

  呵!終於打破他那副水波不興的表相了,只要一提到那小賤人,他就像換了一個人,哪能還是原來的那個冷淡而威嚴的皇帝?

  此時富查只想把自己心底的怒火全部噴發出來,她哪管什麼三七二十一,無視景灝嚴厲警告的眼神,繼續說道:「皇上是被那隻狐狸精徹底迷住了吧?皇上您捫心自問,您對得起臣妾這麼多年來對您的癡心等待嗎?那狐狸精是什麼身份?竟敢勾引天子?臣妾是六宮之首,定不能讓這狐狸精擾亂了君心……」

  「下去!」

  「皇上,臣妾……」

  「下去!」景灝暴喝一聲,「事情是什麼樣,你自己心裡明白得很,不用朕來教,朕最討厭別人威脅朕,你給朕聽清楚了,香香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朕不會放過你!」

  景灝如此狠厲的表情震住了富查,她懂了,曉得事情正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還有,」景灝幾乎在一瞬間就恢復自製和冷靜,他從箭袋中抽出一根羽箭,換上一把更重更寬的弓,「不要再拿端敏和身份作文章了,他是朕的皇子,其次才是你的兒子。你自己是怎麼對待他的,你心裡有數!」

  富查有些心虛,她捏緊拳頭,小指上的金指套幾乎陷進掌心,心慌像是無邊無際的陰雲,很快就要教她覆蓋滅頂。

  她不允許,她絕對不允許!

  現在,她現也顧不得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的命了,她現在該擔心的是自己的地位即將不保!


  「站住!」香香手中端著皇太后吃剩下的茶點,瞇眼看著正打算偷便溜的兩個小傢伙。「請問,兩位小皇子這是要往哪裡去啊?」

  端敏和端敬苦著小臉,收住腳步。

  「香香姐姐,外面下雪了,今天的騎射課不用上了。」端敏急著回答。反正已經向皇祖母請過安了,再加上下午沒課,他和哥哥正好可以出去玩,沒想到卻被香香姐姐逮了個正著。

  唉,逃得不夠快。

  相較於性格有些急躁的弟弟,端敏倒是很沉得住氣。

  香香順手把手中的東西交給一邊的小宮女。「幫我把這個拿下去,太后娘娘已睡下,你先不要伺候了。」

  小丫頭福個身,退下。

  香香轉身面對兩位小皇子,一手拎起一個。「少找藉口了,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肚子裡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香香姐姐,你這樣對待主子,很沒有禮貌吧?」端敏瞥了香香一眼,小臉不動聲色。

  「都說做哥哥的是弟弟的榜樣,大皇子這個榜樣可當得好啊!」香香沒好氣地繼續說道:「大皇子明明知道,今天是皇上檢查兩位小皇子功課的日子你還帶頭逃跑?」

  端敏小聲咕噥道:「可是騎射課不用上啊!」為什麼不給他們玩呢?香香姐姐是他們這一派的耶,什麼時候倒向父皇那一邊了?

  「少廢話!」香香給了他一顆暴粟。「難得皇上有空抽查你們的功課,學習是好事,讓你們多念也是為你們好,不准逃!」

  「你很霸道耶!」端敏撇撇小嘴。「愛管又囉嗦!」香香姐姐怎麼那麼討厭,他母后都從來不理他,任他自生自滅,就她愛管!

  哼!

  端敏小小手臂交叉,仰著下巴不爽某人。

  「大皇子是在不爽我嗎?」香香用一副「你給我小心答」的警告口氣問道。

  「不敢啦。」他對她向來沒轍。

  在端敏和端敬的記憶中,母親是很模糊的概念,端敬的母妃去世得早,他是奶娘帶大的,而端敏的母妃雖是皇后,但皇后向來對他不親,自他出生就把他扔給奶娘帶,但長時間才見上一面,即使見面也是不冷不熱地問候兩聲。

  他們都叫香香姐姐,小的時候,是她帶著他們四處淘氣,就算闖禍了,也有她擋在前面,雖說只要有香香姐姐在,他們的耳朵就不得閒,她都管東管西的,但只要和香香姐姐在一起,就會好開心好溫暖!

  香香,既是他們的姐姐,也像他們的母親,他們也很愛父皇,但父皇總是忙於政務,好不容易抽出時間見上他們一面,就是要檢查功課。雖然父皇總會拍拍他們的頭,對他們笑得很溫和,然而一想到被檢查功課,端敏就忍不住地皺起小鼻子。

  很煩呢,若是功課答得不好,父皇可是非常嚴厲的,會親自拿戒尺打他們的手心,痛得要死,真的很不想去。

  「既然你們已經跟太后娘娘請過安了,我就順手送你們過去吧。」

  一聽香香這麼說,兩位皇子同時哀叫起來。

  「香香姐姐好壞啊!讓我們去送死!」

  「少給我亂講!」香香毫不留情地一人彈一下額頭。「當你們父皇是老虎啊?他又不會吃了你們,虎毒不食子,誰讓你們平時不用功?」

  「哎喲,好痛啊!」兩個小傢伙抱著額頭原地跺腳。

  活該!香香一個手一個,拖著他們就往龍極宮去。

  本來,她是打算把兩位小皇子交給安達海後就立即回太后那裡的,沒想到,他們一到龍極宮就看到景灝已領著安公公和一個黃頭髮、藍天眼睛的洋人等在外面。

  香香的心霎時提到嗓子口。

  逃不掉了,這次肯定逃不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究竟在逃什麼,只知道自己很怕見到皇上,一見到他,她就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心會跳得很快很快,有時候,甚至會感覺呼呼緊窒,緊張得手腳都出汗。

  她怕自己這個樣子,怕極了,好像有什麼在她和皇上之間悄悄變質。

  她不想改變,卻由不得自己。

  「端敏、端敬。」景灝叫著兩個兒子的名字,眼睛卻是緊緊盯在香香身上。

  「父皇吉祥。」兩個小皇子規規矩矩地行了跪禮。

  「起來吧。」景灝讓他們起身,然後介紹站在自己身邊的洋人。「這位是湯神父,遠從大海的另一邊而來,他懂得很多知識,以後你們的課程會有些改變,你們要用心學,父皇相信你們會對天文、地理和科學更感覺興趣。」

  天文、地理?科學?那是什麼東西?香香疑惑地看向景灝。

  景灝對她微微一笑,她的臉紅了,垂下頭,小手不自覺地紋緊手中的絲帕。

  她還是趕快找個藉口告退吧,再這樣下去,皇上一定會發現她的異樣。

  「皇上,奴婢--」

  「安達海,」景灝直接打斷她的話,「你帶湯神父和兩位小皇子去御書房,讓他們先瞭解一下以後上課的內容。」

  然後他彎下身子面對兩個兒子,伸出大手,摸摸他們的小腦袋。

  「今天下雪,不用上騎射課,父皇知道你們對檢查功課很緊張,所以今天先不檢查。」

  端敏抬起小腦袋,眉開眼笑。「真的嗎?父皇?」

  景灝點頭。「今天先和湯神父聊聊,看看你們對新功課有沒有興趣。」他捏捏兩個孩子的小臉。「不過,舊功課也不能荒廢,父皇會找個時間再檢查。」

  反正今天不檢查功課就對啦,以後的事情以後再煩啦!

  「去吧。」景灝拍拍兩個孩子的屁股。「父皇要問香香姐姐一些事。晚上我們一起用膳。」

  「噢,孩兒給父皇跪安。」

  兩個小皇子被安達海和湯神父領走了,景灝把雙手背在身後,若有所思地看著香香,香香被他看得心慌,兩隻眼睛四處亂看,就是不敢看他。

  「皇上,太后娘娘午睡就要醒了,既然皇子奴婢已經送來了,奴婢還是先告退了。」香香用非常快的速度說完,轉身就要走。

  景灝跨前一步,一把拉她的手臂,拖著她往西暖閣去。

  還好沒有其他僕從在,要是被人家看到他們這個樣子,肯定要傳出難聽話。

  「皇上,你捏得我很痛,你快放手啦,這樣子很難看啦!」香香被動地加快腳步,可是皇上腿長,她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

  景灝咬著牙,一句話也不說,他更用力抓住她的手,帶她進西暖閣,把她推到床上。

  「啊!好痛!」香香躍進棉被裡,手臂擦撞到床板,剛要掙扎著起身,就被景灝沉重的身子撲倒在厚厚的床墊裡。

  她幾乎快停止呼吸。

  「皇……皇、皇上、你、你、你要做什麼?」

  她的腦袋徹底亂了,皇上這是要做什麼?他以前從來不會這麼對她的,他總是寵著她,讓著她,可是現在,他的眼神變了,連動作都變得粗魯而不留情,皇上究竟怎麼了?那個溫和、有些冷淡的皇上跑到哪裡去了?

  他為什麼突然像隻野獸般,渾身充滿侵略性,讓她害怕,讓她顫抖?自覺自己像只即將被吞吃入腹的小兔子,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著被咬上的那刻……

  她不要!她不要這樣!

  香香開始極力掙扎,使力捶打著景灝寬厚的肩膀。「皇上,你放開我,你要做什麼?放開我啦!」

  景灝抓信她的雙手,略抬起上半身,沉默地看著她,那種深邃、難以明說的眼神,讓她瞬間怔愣住了,不再扭動。

  「皇……皇上……」她突然覺得口乾,不自學的舔了舔唇瓣。

  他的視線立刻轉移,緊緊盯著她泛著水澤的紅唇,她呼呼一窒,害怕他接下來的動作。

  她好想哭喔,這段時日,她躲著他,就是希望他變回原來的樣子,可是怎麼皇上看起來變得更加恐怖了呢?

  「皇、皇上、你、你不能!」她頻頻搖著腦袋,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可是直覺要她阻止他。「皇上,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有什麼事跟香香說好不好?香香幫你解決,你不要這樣嚇香香啦。」

  香香兩隻小手抓住景灝撐在她兩側的堅硬手臂,以祈求的眼光看著他。

  景灝看著她的眼睛,又把視線拉回她的唇,他伸出一隻手,大拇指貪戀地滑過她的粉頰,甜蜜的小酒窩,在她的唇角繞圈圈。

  「皇、皇上……」她緊張得捏住他的手臂,水汪汪的大眼快掉出淚來。

  「香香。」他叫著她,聲音沙啞溫柔,與以前叫她的方式都不同,讓她的芳心輕顫。「香香,我錯了,我一直都錯了。」

  「皇上,你、你做錯了什麼?」她全身止不住地發抖,他強壯有力的手臂像是支撐她的砥柱,她緊緊抓著他,怕自己被兩人之間那強大可怕的力量吞沒。

  他的拇指滑到她的唇上,溫柔撫摩,深邃的鳳眸緊緊直視她的視線。

  「香香,你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

  香香驀地睜大雙眸,他英俊的臉龐在她的雙瞳中逐漸放大,然後--

  他的唇緊緊貼上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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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2: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她嚇呆了!

  直到他的唇離開,香香依然是那副震驚的表情,愣愣地隨他擺佈。

  景灝卻沉迷於她絲綢般滑嫩的肌膚,恨不得多親近她一些,見她沒有反對的動作,他呼吸有些急促地轉移了陣地。

  他咬著她圓潤的耳垂,舔舔她嬌嫩頸側,香香好像很敏感,不自覺地縮起脖頸。

  「香香。」他輕咬她,暖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我等了你好久,竟然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種感覺就好像埋了幾十年的陳釀,因為時間長了,自己都忘記那罈酒的存在,直到有一天,在意外間發現了它,把它從地裡挖出來,一開封時,那醇厚的酒香撲鼻而來,他在瞬間沉醉的同時,才明白原來在心裡,自己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等待著她長大,等待著她……成為他的……

  香香顫抖著,失去意志的雙眼被動地看向他。

  「香香,香香,我的小香香。」景灝低沉溫柔地喚著她的名,輕輕地解開她的襟扣,她的肚兜被揭去,美艷不可方物,他的呼吸更加沉重,彷彿是著魔般地吻上去。

  「痛!」香香蹙起柳眉,在瞬間回過神來。

  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她嚇得立刻使力推開景灝,纖細的雙臂環住自己赤裸的身體。身子向左側蜷成一團。

  「皇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香香?」她指責的雙眼看向他。

  景灝的目光深沉。「你不要?」

  她當然不要!她不敢要!也不能要。

  他的眼神帶著傷痛和指責,讓她不敢直視。

  香香撇開小臉。「皇上,香香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宮女,香香配不上皇上。」

  「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

  「不要,皇上,求你饒了香香吧。」她把臉埋進自己的手臂,無聲流淚。

  「你不喜歡我?」景灝向來沉定的雙眸出現了罕見的慌亂。「哪怕只有一點好感?」

  香香不答話。

  他更加慌亂地抱住她。「哪怕只有一點點就好,你沒喜歡的人對吧?留在我身邊,我會對你好,我會讓你愛上我。」怎麼辦?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有喜歡的人,他的心就像要被撕開搬疼痛,他接受不了。

  香香哭出聲來。

  他苦澀一笑。「我知道我錯了,從開始就錯了,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有一天會愛上你,我不會遵從太后的安排,娶我根本不愛的女人。」

  他沒有資格愛她,他的香香是那麼美好,值得一個男人以最純淨的身心對待,他不配!

  可是……他好喜歡好,好喜歡她,他不想鬆開她的手。

  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她會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妻子,對另外一個男人溫柔關懷、體貼愛戀,他就嫉妒得發狂。

  「皇上……」

  皇上為什麼要改變呢?就像原來一樣對待她,不好嗎?她可以以婢女的身份伺候他、愛他,卻不能以女人的身份跟在他身邊,她沒辦法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心愛的男人,更做不到跟嬪妃們爭寵奪愛。

  「香香、香香。」景灝雙手捧起她哭得通紅的小臉蛋,又是心痛又是傷心。「香香,我不許你離開我,你要一輩子都待在我身邊。」

  「皇上,你為什麼要變成這樣呢?為什麼?」

  「我沒有,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只是一直在壓抑自己,警告自己不可以喜歡你,可我的心底裡是在乎你的。」景灝把她攬進懷中。「別躲我了,好不好?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你要什麼,我都會答應你!」

  香香倏地抓緊他背上的衣服,放聲大哭。

  不可能的,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你為什麼不說話?不哭了,好不好?」他低聲哄著她,略略推開她的身子,為她擦淚。

  她很難過,整張小臉都被淚水染濕,可他猜不透她心,景灝驚慌了,心底唯一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她,不計任何代價!

  香香一邊流淚,一邊搖頭,「皇上,我們不可以的,皇后不會答應,皇貴妃,熹妃娘娘們不會答應,就連太后娘娘,也會反對的。」還有她自己。

  她在宮中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瞭解宮中的情勢?皇上寵她,是因為她是個丫頭,所以嬪妃們可以不在意,可皇上若把她當做一個女人來寵,她就會成為所有嬪妃的敵人。

  就連向來寵她的皇太后,也不會樂觀見這種情況發生的。皇太后曾經說過,皇上如今的性子最好,不貪戀女色,可以冷靜沉穩處事,若真的貪戀女色,專寵某位嬪妃,她不會坐視不管的。

  所以,有這麼多的阻礙擋在他們前面,皇上可以任性不管,她不可以,因為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啊!

  「這是你的藉口,是不是?」竟然用這種藉口來拒絕他?景灝生氣了,神色變得冷厲。「香香,你別想逃,你是我的,你離不開我的。」

  錯了,是他離不開她,他沒有辦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該怎麼過,一想,心就會抽痛得無法呼吸,情根種得太深,他愛她的心情壓抑得更深,所以,愛情一旦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了他的感情已無法收回。

  香香看著他堅毅的雙眸,那種誓在必得的決心,讓她震懾,也讓她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他們不可以的,前面的路太艱難,肯定會很辛苦,她受傷沒關係,她不要他也跟著難過心痛。


  香香又逃了,在陪他和端敏、端敬吃完晚膳後,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溜了,這一次,景灝沒有打算放過她,第二天一上完早朝,他就去壽寧宮請安,決定把她帶回龍極宮。

  阿吉葛已被斬首,拜虎稱病不早朝,他的親信大臣和學位們已在暗中聯名,打算集體請辭。用這種方式嚇唬他?他根本不會怕,他早已在多年前,就為了今天可能發生的情況,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全國各地都有他的眼線,這些眼線都是他手下親信培養出來的優秀人才,抽出一部分絕對可以暫時頂替辭缺,朝政不會受到太大影響,接下來的時間,他要給整個朝廷來一次大換血,讓他的心腹成為朝廷的中流砥柱,這樣,他以後辦起事來,才不會被那些庸才綁手綁腳,絕對會事半功倍。

  此時的景灝充滿了勃勃雄心,根本就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能夠阻礙他的心意。

  朝政,他將一手掌握。

  而香香,他更是誓在必得。

  他神清氣爽地踏進壽寧宮,但沒想到,他所有的嬪妃也都在,包括那個目中無人的富查。

  景灝微斂了下眉,不動聲色。

  眾位嬪妃一見皇上來了,趕緊起身行禮。「皇上金安。」

  「嗯。」他隨意點點頭,眼神投向站在太后身邊的香香。

  「兒子給母后請安了。」

  皇太后一見他來了,眉開眼笑。

  「香香,把你主子扶過來,我可真要好好瞧瞧皇上,最近皇上政務繁忙,好些日子沒見來請安了。」

  香香低著頭,走到景灝面前,景灝貪戀地看著她,被她柔軟的小手扶住手肘,讓他瞬間失神。

  他收斂神色,咳了一聲。「昨晚睡得有些遲,剛才神思恍惚了一下」

  「皇上該小心自己的身子。」香香擔憂地看向他,知道他沒說謊,他身子愛生病,也禁不起熬夜,一熬夜,眼圈就黑得很重。

  知道她擔心他,景灝心中一喜,低聲向她保證需要,「沒事,只是很想你。」

  香香的小臉一紅,驚嚇得看看皇太后,還好,她老人家正在低頭喝茶。

  她心慌得把他往太后身邊的褥榻一按。「奴婢給皇上倒茶去。」然後急忙轉身踏出內室。

  呼--她靠著牆,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皇上真是太大膽了,也不看看什麼場合就亂來,她會被他害死!

  她以為沒人發覺,卻不意有心人已把一切都看到眼裡。

  香香端茶回來的時候,室內的氣氛有些緊張。

  只見景灝緊繃著臉,皇太后則蹙著眉,富查一副得意冷漠的表情,而其他嬪妃見她來了,眼神則有些尷尬。

  景灝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長。

  「為什麼這件事,朕從來都不知道?」

  皇太后也是有些惋惜地歎口氣。「小時候定的親事,她自己都未必知道,皇上又哪裡知曉?」她也是有些捨不得啊!

  親事?誰要成親?香香雖然有些疑惑,但這裡可沒她發話的資格。她把茶端到景灝面前,他卻沒接。

  「你下去,主子們有些事要談,這裡不需要你了!」口氣好冷漠,他從來沒用過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香香委屈地忍住淚,屈身行禮,然後退下。

  一退出室內,她的淚水就湧出眼眶,她死死地咬著唇,決不允許自己哭出聲來,她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頭撲到床上,小臉埋進枕頭裡,這才敢放肆大哭。

  皇上好壞,皇上沒良心,她討厭他,討厭他,討厭死他了!

  就這樣哭哭停停,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她就模模糊糊睡著了,隱約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也許是小丫頭來找她聊天,可她的頭真的很昏,一點都不想起身。

  門被關上,老半天沒再有動靜。可能小丫頭已經走了吧,也好,讓她好好睡一下,睡醒了,也許傷心就會不見了。

  景灝坐到香香床前,大手輕輕撫摸她柔嫩的臉頰。

  她哭過了,眼角濕濕的,睡得也不安穩。他調整一下姿勢,讓自己靠著床頭的床板,把她攬進懷中,她貪戀的小臉,自動自發地鑽進他胸口揉蹭,好一會兒,才找到滿意的姿勢。

  她美麗的唇角縮放一抹舒心的微笑,小嘴蠕動了一下。「皇上……」

  景灝愛憐地凝神她,大手放在她背後,安慰似的拍撫。「是夢到我了嗎?」一定是好夢吧,才會笑得這麼甜蜜。

  他又想起方才在太后那裡談起的事,濃眉斂起,低語般地像是對懷中的人兒保證,卻更像是對自己保證。「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永遠。」

  香香不知道自己睡了迷糊,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景灝含情脈脈的眼眸,她忖了一呆,直覺伸手推開他。剛才他對她的壞,她還沒忘記呢!

  皇上卻動也不動,這下好了,沒推開他,反而被他抱得更緊了。

  小嘴一撇,她故意不看他。

  「皇上幹嗎跑到奴婢的房裡來?也不怕別人見著,告到皇太后那裡去?」

  「誰敢告我的狀?除非是腦袋不想要了。」

  她瞥他一眼,「為了這點小事就摘別人的腦袋,皇上還真是個暴君。」

  景灝笑笑。「全天下也只有你這個小惡奴敢對我出言不遜。」

  她從鼻孔裡重重出氣。「哼!」

  此話一出,香香頓時大驚失色。「皇上,太后娘娘最近身子不好,每天都要我伺候才能睡得安穩些,我……」

  他點住她的唇。「太后已經允你跟我回宮了。」

  「可是,我……」

  「香香,你到底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景灝神氣嚴肅起來。

  面對他的質疑,香香有些驚慌意亂,不自學地躲避他的視線。「香香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

  「不知道?你心裡清楚得很。」他捏起她的下巴,逼她看著他的雙眼。「你躲不掉的,我也不想讓你繼續當個縮頭烏龜。」

  事情緊急,時間不允許她再這樣逃避下去,如果她不願意面對他不得不用強迫的手段。「我給你兩個選擇,你主動跟我回去,或者我親自拉你回去!」

  香香瞪大了眼睛,滿臉不信的表情。「你威脅我?」

  「如果你自己回去,這就不是威脅。」

  這還不是威脅?他傻眼了。「皇上,你不可以這樣!」

  「夠了。」影灝制止她繼續說下去。「已經夠了。」他搖搖頭。「從出生到現在,這句話我已經聽過太多遍了,不論我做什麼事,總會有人在一旁說:『皇上,您是天啟皇朝的天子,您不能這樣做。』已經夠了。」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這一次,讓我做一回自己。我的要求不多,我只想要你而已。」

  香香看著他,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認為她默許了他的話,她卻突然把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對不起,皇上,感謝你的抬愛,奴婢卻要不起你。」

  「為什麼?」景灝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想到自己被拒絕了。心裡受到了深深的傷害。要怎麼做?要怎麼做才能得到她的心?「為什麼?為什麼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你心中在意的是你的未婚夫嗎?你真的要出宮嫁給他?」

  未婚夫?什麼未婚夫?

  香香不解地看向他,可他已被嫉妒蒙蔽了雙眼,握住她纖細的雙肩,用力地搖晃。

  「你一直在心裡偷偷想著那個未婚夫對不對?」

  她被搖得頭暈,只能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皇上,你到底說什麼?什麼未婚夫?我哪來的未婚夫?」

  「還說沒有?都到內務府去要人了,有名有姓的,連定親的信物都呈上來了,說已找了你好久,宗教儀式人府、內務府的名冊都查遍了,才終於找到你。你還裝作不知道?」

  「皇上,你不相信我?」香香委屈得紅了眼眶。

  「你真的不知道?」景灝問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有沒有可能是你過世的父母定下的親事?」他繼續追問。

  香香回想起很久前自己做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夢,一個男子死纏爛打地要娶她,也許真有此事,只是早亡的父母沒來得及告訴她而已。

  她點頭道:「很有可能。」她又能問道:「那人叫什麼名字?」

  「角部人,姓那們,叫炯奎,據說祖父輩以前是包衣出身,後來在主子面前立了功,被主子抬了籍,他的父親有些才能,現在欽天監做監正。」景灝問她,「你有印象嗎?」

  她搖頭。「完全不認識。」

  「他父親到幾務府親自遞了帖子,這事情被統管六宮的皇后知曉,就在剛才當著我的面,告訴了太后。」

  香香不自覺地抓緊他的袖子。

  按照常理,既已定親,夫家又是有頭有臉的人,夫家誠心地向內務府遞了帖子,就是他娶媳婦兒,皇家於情於理都不好勉強挽留。

  而她自己的心意呢?

  是出宮?

  還是留在皇上身邊?

  若真的決定繼續留在皇上身邊,身份就絕對不會是一個單純的丫頭,捫心自問,她能過那種後宮嬪妃的生活嗎?

  香香徹底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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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2: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香香終於還是在景灝的威脅下,自己乖乖打包回來了。

  只是,走時是什麼心情,回來時更是加倍,現在伺候皇上,更加萬分留心。景灝根本就不在下人面前避諱什麼,總是愛突然把她攬進懷中,對她胡亂撒嬌示愛,她既尷尬又害怕,真的很怕,皇上再這樣亂來,風聲吹到皇太后和皇后耳中,不知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苦惱了好久,香香終於下定決心。

  今日,兩位小皇子也過來了,用完晚膳後,香香陪著爺子三人到書房,景灝檢查完兩個兒子的功課後,香香親自牽著兩個小皇子的手,把他們送回各自的寢宮。

  回來後,被小太監告知,皇上還在御書房裡看書。

  香香歎了口氣,正要往御書房去,安達海恰從偏廳裡出來。

  「安公公。」她對他點了點頭,安公公人不太愛說話,有些嚴肅,她知道他是皇上最忠心的奴僕,他只做對皇上最有利的事,也會在適當的時機向皇上進諫忠言。

  她很敬重他,只是不知這樣的夜晚,他等在這裡,要跟她說什麼?

  安達海也對她點點頭。「你這些日子心神不定、對皇上多有怠慢,以後要多注意才是。」

  「香香知道了。」她恭敬答道。

  他輕歎了聲。「人在後宮,身不由已,你很聰明,什麼是對你和皇上最好的選擇,不用我說,你也明白,你好自為之。」

  「謝謝公公提醒。」

  安達海轉身離去。

  香香呆站在原地半晌,直到小順子捧著玉盤走過來,他推了推發呆的她。「香香,這是安公公交代的,讓你送去給皇上。」

  她看向玉盤,整整齊齊放著五隻紅漆綠頭的名牌,心頭一陣刺痛。

  「香香?」小順子有些怪地看著她。「還是讓我幫你去送?我不會告訴安公公的。」

  香香抑住眼淚,笑著搖搖頭。「不,還是我來吧,我沒事的。」

  「真的嗎?」小順子也不是睜眼瞎子,香香和皇上之間的事,他多少能看出點什麼。其實,這麼多年來,龍極宮的下人們都看在眼裡,兩個人相處時的溫情蜜意,說不是男女之情,那是騙鬼,只不過他們一直都沒發現自己的心意罷了。

  她笑著捶了小順子一下。「幹嗎啊?我好得很,這事以前都是我做的,你這樣問我很奇怪。」故作不在意地把玉盤從小順子手裡接過來。「去去去,快去準備,看皇上是要在寢宮裡招幸,還是要去娘娘們的寢宮。」

  臉上極其勉強的笑容,讓小順子也不便現多說什麼,依言先去準備。

  香香低頭,看著那根根刺眼的綠頭牌,眼淚滴下來。如果順了皇上的意,她以後要面對的,就是這種折磨,無止無境,直到她嚥下最後一口氣。

  她沒辦法過這樣的生活,她會生不如死。

  她把眼淚擦乾,捧著玉盤向御書房走去。

  門被推開了,景灝頭抬也沒抬,那熟悉的香氣,他知道是心愛的小香香來了。

  「端敏和端敬都安頓好了?」

  「嗯。」

  有些低冷的回應,讓他好奇地抬頭,「怎麼了?」

  剛問出口,就看到香香手中捧著的玉盤,他雙眸立刻瞇起,眼神變得犀利。

  「你是什麼意思?」

  「皇上?」香香故作不解。「這是敬事房交代下來的,皇上前段時間政務繁忙,敬事房不敢來打擾,可生下龍子龍女是皇上無法推卸的責任,皇上也該好好放鬆一下了,皇上可以找娘娘們好好解解悶。」

  「你真打算這麼做?」簡直不敢相信,這小女人竟親手把他推向別的女人的懷抱!難道她對他,真的沒有一絲留戀?

  面對他的惱怒的質疑,香香則是捧著玉盤跪到他腳前。「皇上,請翻牌吧,選中了哪個娘娘,奴婢會派人去傳的。」

  景灝捏緊手中的書,低頭冷冷看她。她抬著頭,一雙美麗的眼睛好清澈,他可以從中看見自己的倒影,憤怒、冷厲,而面對著這樣的他,她卻一臉平靜,沒有半絲害怕或嫉妒,有的只是一個身為人家奴婢該有的順從。

  「我再問一次,你真的打算這麼做?」

  「皇上,你是龍天子,香香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奴婢沒有資格替皇上做主。」

  真是該死的冷靜,真是該死的答得太好了!

  景灝氣得幾乎失去理智,他捏緊拳頭,以防自己忍不住把這小女人一掌掐死。

  他冷笑幾聲,「好,既然你堅持,你就幫我隨便選吧,反正想想,我也是有段時間沒發洩了,你看,我選皇后怎麼樣?」

  香香沒料到,皇上會說出這麼粗魯無禮的話,小臉低下頭,沒有出聲。

  「我看就選皇后吧,她兄弟死了,正打算找我拚死拚活呢,我也好久沒動筋骨了,索性跟她好好吵一架,鬧到太后那裡最好,宮裡好久沒那麼熱鬧了……」

  「皇上,你還是選熹妃吧,她善解人意,皇上也有大半年沒去那裡了,皇上……」

  「該死的,你是認真的,對不對?」景灝再也壓不住心底的憤怒和悲哀,他猛地站起身,把手中的書卷扔到地上,踢翻她手中的玉盤,把她猛地拉起身。「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如我的願?」

  如果可以,他真想拿把刀,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她看,她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來傷害他?

  她也不喜歡,她也討厭透了!

  香香不顧一切地喊出,「皇上不管怎麼做,我都不會順了皇上的。」她閉上雙眼,拒絕看他絕望的表情。「皇上有皇上該過的日子,奴婢有奴婢的。」

  她的話,讓他心口發冷。

  無情,是一把最鋒利的刀,可能把有情的人割得面目全非卻不見任何傷痕,因為--傷在心裡,刀刀剜心。

  景灝像是失去了所有省略他輕聲問:「你的意思是,你會離開皇宮,嫁給你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未婚夫?」

  「是!」香香大聲說。「不管怎樣,他都是我的未婚夫婿,是我過世的長輩給我定下的親事,我應該嫁給他。」她表情毅然,似是不悔做出這樣的決定,但藏在背後的雙手卻緊握成拳,暗暗發抖。

  「我要你看著我,對我說個清楚。」他吼,表情幾近絕望。

  這次,是不是真的該放手了?如此癡纏不愛自己的人,好痛好累。

  他抓住她的手,拚命想要挽回,嘴上卻說出決絕的話語。「不過我警告你,你選擇放手,如果後悔了,我是決不會回頭的!」

  她知道的。

  「我不會後悔的。」她堅定道:「奴婢還是那句話,多謝皇上的錯愛,奴婢無福無德消受。」

  景灝瞪著她。

  「很好!」

  這就是她給他的回答,一句錯愛,抹煞了他們之間的一切,她既如此絕情,他又何必留戀?

  他推開她。「安達海,去景清宮。」

  「喳!」

  香香癱倒在地上,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淚眼迷離地看著他氣極離去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房的,一踏進房門,她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香香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先是低低地笑,然後哭出聲來。

  她好痛,好痛。

  她揪著胸口,好似是嫉妒的毒,蔓延她的全身,她已無功負荷藥可救。

  她不要皇上去找熹妃,不要他去找皇后不要他去找任何一個妃子,她要他留在她的身邊,成為她一個人的。

  此時此刻,香香再也不能掩飾自己的心情,她知道自己早就愛上皇上了,而且就在剛剛,她永遠失去了他。

  她抱著自己的雙膝,把小臉埋進手臂中,一直哭聲一直哭聲,哭到眼睛刺痛、嘴唇乾澀,直到黑暗把整個房間淹沒,夜越沉,她的心就越痛。

  她不敢去想,皇上現在正在和熹妃做什麼,那景象會殺了她!

  她緩慢地移向床榻,失神地望向窗外微弱的月光,默默流淚。

  她後悔了,在說出那句「我不會後悔」的話時就已經後悔了,但她瞭解皇上的性子,就算她後悔了,皇上也不會回頭的。

  一想到這裡,她再也壓抑不住的性子,就算她後悔了,皇上也不會回頭的。

  一想到這裡,她再也壓抑不住心傷,揪著被褥,嘶啞地痛哭。

  好痛好痛……

  皇上……

  皇上……

  也許是她的幻覺,她竟然感覺到一雙大手,好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她一動也不敢動,好怕這只是自己的想像。就算只是想像,她也不想這麼早就清醒,讓她再多感覺一下他。

  「好傻的香香。」輕柔拐彎息,伴隨著強壯的雙臂的擁抱,讓她感到既溫暖又安全。如果這是一場美夢,她甘願一生都不會醒來。

  「傻瓜,你以為我是假的嗎?睜開眼睛看看我。」

  真的是皇上?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要睜開眼睛,她怕他會消失。

  景灝低沉的笑聲傳來。「你再不睜眼的話,我就要親你了。」

  「好……」她閉著雙眼,喃聲輕答,小臉上開始出現夢幻的色彩。

  她仰著小臉,等待著夢想中美麗的吻。

  略微有些冰涼的唇,落在她的小嘴上,開始是溫柔的舔舐,然後是吸吮她的唇,他耐心地等待,直到她禁不住好奇,微微啟開小嘴,他終於卸下溫文的偽裝,凶霸地侵佔她溫暖甜美的唇,吮住她的丁香,貪婪吞噬她口中的蜜津。

  他是皇上,他真的是皇上!

  香香震驚地張開雙眸,瞪著近在咫尺的景灝。

  他終於饜足地退開,在微弱的月光中,他俊美的臉龐染上一絲絲紅暈,那不是害羞,是真正的動情。

  他抵著她的額頭。「我再讓你選擇一次。」

  她顫抖著,幾乎答不出話來。「為……為什麼?」為什麼會再給她機會?這不是她所認識的皇上,她所認識的皇上,一旦對誰絕了情,就不會手下留情。

  「因為,」他吻著她,「我愛你。此生唯一的愛。」就因為愛她,他會讓她選擇無數次,他會在餘生中,不停不停地讓她選擇,即使她真的出宮嫁為人婦。

  這就是他對她的愛。

  一句「我愛你」讓香香動容不得,她的雙臂環上他的頸項。

  他又親了她一下。「給我答案。」

  她沒力氣再把他扒開一次,那種痛苦太深刻了,再來一次,也許會要了他們彼此的命!

  所以這一次,她主動獻上紅唇。

  「別放開我,一輩子都別放開我。」

  景灝激動地把她抱進懷中,他的鼻腔酸澀,眼眶熱的。他等到了,他終於摘到了他想望中最甜美的果實。

  「不放,就算你要離開,我也不會放的。」如果有一天她真後悔了,他會把她禁錮在身邊。

  香香又哭了,這一次,不是傷心,而是太開心了。

  景灝一邊親,一邊哄,哄著哄著,她竟被脫得光溜溜。

  她害羞得拚命想遮掩自己的身子,明知道在如此微弱的月光下,他其實看不到多少,但她還是難堪得要命。

  「皇上,你好壞!怎麼可以把人家的衣服都脫了!」

  景灝點住她的唇。「不許叫皇上,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叫我景灝。」

  他們不是在說這個話題好不好?

  香香白他一眼。「我才不敢隨便叫皇上的名諱。」

  他點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不信的口氣。「你不敢?你這小惡奴,沒有什麼是不敢的!」

  不顧她的微弱掙扎,他把她抱進懷中。

  「從今以後,我們兩個再也不分開,嗯?」

  「嗯。」香香窩在他肩頭,點頭。

  他們的唇相遇,他幾乎是在瞬間就爆發了熱情。

  她的唇,他的;他柔美細嫩的頸項,他的;她修長柔嫩的大腿、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

  這種感覺如此美好,讓他幾乎落淚。

  「香香,可以嗎?」等待著她的首肯。

  香香既動情,也很著羞澀。她紅著臉,垂下眼眸,半晌不說話。

  景灝粗嗄低歎,「香香,你是故意折磨我嗎?」

  她低呼,咬著唇。「你……怎麼可以這樣?」他太壞了,這樣問她,要她怎麼回答?

  「香香!」他幾乎是哀求的口氣。

  她被他逗笑出聲來。「皇上……」

  「叫景灝!」他非常不滿意地糾正她的錯誤。

  「好吧,景灝。」她從善如流。「我這裡可沒有華麗的絲綢床單,你可睡不慣喔!」

  「沒關係,這兒有你就夠了。」

  他什麼時候學得嘴巴這麼甜了?

  她還是要刁難。「我記得你睡覺的時候不喜歡穿衣服喔,我不習慣啦。」

  「……」這項福利,他可不想隨便丟掉。

  他確定,這小女人一定會繼續刁難下去,他管不了了,他現在只想得到她!

  於是,景灝封住那愛說話的甜蜜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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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6 00:02: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他沒錯,有了香香,這張有些硬的木板床,睡起來也像是鋪了皮氈絲墊的龍床,不對,是更舒服。

  怪不得古今帝王,甘願為美人廢了朝綱,他現在有些理解他們的心思了。

  景灝把香香抱得更緊,她背對著他,他們就像兩根湯匙一樣緊緊相貼,中間沒有一絲縫隙,這種親密的感覺,是他在其他女人身上根本找不到的。

  在香香以前,他以為自己是個寡慾的人,但現在他知道了,不是他寡慾,而是他沒有找到那個對的人,有了香香,他甚至開始擔心,怎樣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太過沉溺於她的甜美。

  天,那簡直是難到極致!

  兩人交纏的身影,投射在微亮的窗上,直到好久之後,才停止了火熱的呻吟。

  香香用被子蒙住小臉,鑽進景灝的胸窩,任他左哄右哄,也不出來。

  「怎麼會這麼害羞?」景灝無奈地搖頭,語氣中滿是寵溺,大手緩緩撫摸著她細嫩的背部。

  他在她耳邊溫柔低語,「睡吧,昨夜你都沒怎麼睡。」

  怪誰?被子裡的小手往他胸口敲了一下。

  「喔,好痛!」他配合地叫了一聲,握住她小小的拳頭,放在胸口。「今天想睡多晚就睡多晚,我會吩咐安達海,叫他找個小丫頭過來伺候你。」

  香香嚇得再也顧不得不好意思,從被子裡探出小臉,攀著他的肩,急巴巴地說:「你別這樣啦,你這樣做,不等於向別人昭告我們的關係啊!」

  景灝雙眸一瞇,那通常是他生氣前的表現。

  「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我跟你偷偷摸摸下去?」

  「也不是啦。」香香曉得,這種事根本是瞞也瞞不住的。「我是說,暫時不要告訴別人。」

  「不可能。」景灝直接回絕。「我要在今日就下旨,選吉日封你為妃。」

  「不可以!」她回絕得更是直接。「皇上糊塗了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怎麼可以自作主張封香香為妃呀?」

  「朕是皇帝,難道連封自己最愛的女人為妃的權力都不得沒有嗎?」

  完了,皇上此時此刻的表情、語氣,根本就是失去了理智,分明是個沒長大的小男孩,要快點把最心愛的她名正言順地定下來,生怕她要跑了似的。

  香香苦惱地揉揉額頭。

  「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你後悔了?」一想到這個可能,景灝的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我不准你後悔,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敢離開我試試看!」

  噢,太不妙了!還真的有些懷念他以前冷靜理智的模樣。

  「我沒有後悔啦!」為了給他安全感香香把他的頭攬的在自己胸口。「你聽,我的心是不是跳得很快?」

  景灝點頭。分神地想,香香的胸脯好柔軟、好香喔,他想……

  啪,香香輕拍了他一掌。「不准亂想!」

  小惡奴,絕對是欺壓主子的小惡奴!

  景灝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他不敢發脾氣,怕嚇跑了他心愛的小惡奴。

  唉,他這個皇上,做得還真是窩囊啊!

  香香好笑地替他揉揉頭。他呀,有時候跟他的兩個兒子一樣,有點淘氣,根本不像個尊貴的大男人,不過,這樣的他,她更愛。

  「香香,你的心怎麼跳得越來越快了?」

  她微微一笑。「那是因為,只要你一靠近,我的心就會跳得好快好快。」她撫著他柔軟的髮。「景灝,不准你亂想,既然我已經選擇不顧一切跟著你,除非你先推開我,我一生一世都不會離開你身邊的。」

  不管未來的路有多麼艱難,既已決定一生都跟著他,她就不會半途而廢。

  「我才不會傻得推開你呢。」景灝在她柔軟的胸口磨蹭。啊,好舒服!好幸福啊!他終於抓住她了,她是他的小女人,他們會幸福在一起一輩子!

  「那……關於冊妃的事情,我們緩一緩可好?」

  他馬上抬頭。「為什麼?」

  「我怕皇太后、娘娘們一時適應不過來……」

  尤其是皇后,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她很擔憂,不願過早暴露兩人的情事。

  咬咬唇,她勉強又找出一個藉口,「我已是別人的未婚妻,你留下我,名不正言不順,你是皇上,這件事若處理不好,大臣們會說閒話的。」先拿這事兒暫時轉移開皇上的注意力,反正這事,也是必須要解決的。

  這件事,他已經想到了。

  「你別怕,這事我已交代人去查了。」這事疑點重重,且巧合也太多了,又是透過皇后的口才知道的,他不想大意,早就決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但願吧。」香香還是有些擔憂。

  「你放心好了,母后那裡,我會親自去說的。」

  香香最怕皇太后接受不了她。

  「皇上,如果太后反對……你不要跟她爭執,好不好?」

  他安撫地拍拍她。「不會的。」

  其實,他也沒有太大的把握,母后雖是一個深明大義的人,但也是一個很傳統的後宮女人,若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對一個女人迷戀過深,她或許會毀了香香。

  他不能拿香香冒險,一絲一毫都不行,如果香香受到傷害,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香香,對不起。」他懺悔似的低聲說道:「我不該娶自己不愛的女人,不該讓你落到如此境地。」

  他有了香香後,當然不會再娶別的女人。但是,這對香香也不算公平,即使是名義上的,她也必須和其他女人分享一個丈夫。

  他對香香,想要完完全全的佔有,他在得知她有個未婚夫後,就嫉妒得全然失去理智,將心比心,香香又怎能接受他其他的妻子呢?

  不必景灝解釋,香香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我明白自己愛上你後,我就沒辦法再接受其他女人了。」他是在告訴她,以後,他只會抱她、只會愛她一個。「如果我再有孩子的話,阿娘一定是你。」

  香香的小臉驀地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孩子?景灝和她的孩子?她還從來沒想過呢!忍不住將手貼上自己的小腹。噢,是的,她想有可能,她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他們倆的孩子。

  他的大掌的覆住她的小手,同時也呵護似的護住她的小腹。「說不定,這裡已經有了一個。」

  她羞澀一笑。「才不會呢。」

  「哦?是嗎?」景灝挑眉看她,笑得壞極了。「我覺得正好相反,經過我昨夜這麼多次的努力,這裡肯定……」

  剩下的話,被她的小嘴吞掉了,為了堵住接下來要說的羞死人的話,她只能用這種方式讓他閉嘴。

  好幸福!好甜蜜!

  香香覺得,這一切都像夢一樣,會不會她還是在夢中?也許一醒來,她會發現,他並沒有回到她身邊,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的想像。

  不!

  他的唇是那麼火熱,他的大手愛憐地撫遍她每一寸雪膚,一切都是真實的,只是幸福來得太快太猛烈,讓她不敢相信。

  對於未來,她還是有恐慌,對於皇上的嬪妃,她有內疚。可愛情是自私的,她不會假裝大方,如果可以永遠保有這樣的幸福,她寧願犧牲除了他以外的一切。

  兩人差點起晚了。

  就知道靠他的話,今天一定要鬧大笑話。還好,她睡得不沉,一睜眼時,就看到景灝俊美慵懶的睡顏。她可沒時間欣賞。

  快手快腳地穿上肚兜、褻衣、中衣,香香跪起身,身子還有些難言的酸澀,但那是她最甜蜜的負擔,她忍著小小的不適,輕推景灝的肩膀。

  「皇上,該起身了。」

  景灝皺了下眉並沒有起身,翻了個身,繼續睡得天昏地暗。

  「景灝,快起身,再晚一會,小順子就要起床了。」

  他不堪其擾,揮開她不停搖晃他肩膀的小手。「睏,還要再睡一下。」

  要被別人看見他這個樣子,還不嚇掉人家的下巴?像個小無賴似的,撒嬌兼耍賴吶!

  「起來、起來、起來!」她猛力搖他,搖得他頭昏腦脹。

  他張開眼睛,立刻又閉上。「時間還早啦,再讓我睡一下。」

  「不可以!」香香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自己都有些臉紅了,他卻彷彿很享受的,輕哼了哼舒展身體,眼疾手快地攬過她的細腰,把她帶進懷裡。

  「再陪我睡一下。」他利用身體上的優勢,把她壓進床鋪。

  他的手指無意間搔到她的腰眼,害她失笑出聲,她拍著他強壯的背肌。「皇上,你再這樣,以後香香就不陪你了。」

  這個威脅似乎比以前那些威脅都來得嚇人,景灝重重歎一口氣,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乖乖放手,他攤開四腳,呈「大」字型伸展身體,一隻強壯的大腿壓在她柔軟的小腹上,故意不讓她起身。

  「壞死了!」香香捏他腿上的肉。好硬!都捏不動。她只要一掙扎著坐起身,他就故意使壞,大腿上用點力,又把她壓倒,她是屢敗屢戰,為爭一口氣,小臉憋得通紅。

  終於還是被他惹毛了,她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抓過他的大腿,大力咬了一口。

  他沒叫,她倒先叫了。

  「哇啊!」她慘叫。「怎麼這麼硬?你是用石頭做的嗎?」

  她斜眼瞅了他一下,嬌嗔道:「討厭!」

  景灝爽朗笑出聲,猛地起身,把她抱進懷中,狠命地親她紅潤的小嘴。

  「你這小東西,又討喜又討恨,恨得我牙癢癢,又想把你捧在手掌心裡,捨不得罵你一句。」他放開她紅艷艷的小嘴,無奈瞪她「你吃定我了,對不對?」

  香香噘起小嘴。「才沒呢,是皇上愛對香香使壞。」

  他笑得更開心。「是是是,都是我的錯,好了,主動道歉的皇上大人,是不是該得到什麼獎勵?」

  她白了他一眼。「獎勵沒有,板子倒是有一把,皇上大人要不要?」

  「看來,我這個皇上也得識點時務,只能乖乖聽小香香的話,趕緊起身去,否則晚上,不能睡到香香柔美的小身子……」可可是天大的懲罰。

  「皇上,你!」香香羞得臉紅如盛開的芙蓉花兒,她咬著唇,啐道:「皇上再這樣口無遮攔,別怪香香以後不理你。」

  說完,她還真的背過身子,不理他。

  景灝裝可憐地哀號一聲,撲過去,像只熊似的,從後面把她嬌小的身子整個抱住。「啊,我又錯了,香香小姐多原諒,瞧你要怎麼懲罰我,才能原諒小生的錯?」

  香香瞥了他一眼,螓首昂起,高傲說道:「拉下去打五十大板,方消我心頭之恨。」

  他陪著她玩,故意叫得慘兮兮。「小姐,小生只是難抑愛慕之心,小姐何須如此狠心?」

  她朝他吐了吐舌頭,表示不要再和他胡鬧下去,他起身,把她抱入坐在腿上,臉埋在她柔潤的頸側。

  「香香,你是我所有的快樂,別離開我。」

  「嗯。」她抓住他的手,放到唇邊親吻。「不離不棄。」

  他靜靜抱著她,坐了好一會兒,然後,香香拾起他的衣物,細心地為他一一穿妥,兩人的眼神不停交換,無聲訴說著綿綿深情。

  香香把兩人都打理好,景灝牽著她的手,準備出房,她有些瑟縮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他知道她在怕什麼。「現在這麼早,不會有人的。」

  她還是躊躇了一下,然後彷彿下定什麼決心般,不但沒有鬆開他的手,反而握得更緊了些。

  從今天起,她與他的命運就緊緊拴在一起了。

  她說過不離不棄的,所以,無論前面有什麼等著她,她都會緊緊握住他的手。

  咿呀一聲,門被推開了,不是被她,也不是景灝,門是從外面被推開的。香香緊張地看向景灝,他的表情紋風不動。

  「皇上。」安達海躬身等在外頭。

  如果景灝有驚訝,他也掩飾得很好。

  他點頭,表情如常。「嗯。安公公起得真早。」

  「皇上,昨夜是老奴為皇上守的夜。」他看了看香香。「如果皇上喜歡香香,也不該在香香房裡落榻,老奴怕不長眼的小孩子看到了,四處去亂說,索性在這裡守了一夜,望皇上別怪罪。」

  安達海的忠心,再一次得到了驗證,既然木已成舟,皇上對香香已經到了如此動情的地步,再如何阻擋,也是螳臂當車,收效甚微,索性順了皇上的願,畢竟,讓皇上開心滿意,才是他最看重的事情。

  景灝滿意地點點頭,對安達海也不掩飾,很大方地承認,「就如同你所看到的,朕會親自去跟母后說這件事,你也不要先說出去,一切還照舊,等時日成熟,朕自會對香香有個說法。」

  安達海恭敬地稱是。

  香香一見到安公公的那一刻,早就又羞又心虛地躲到景灝背後去了,她真怕安公公會罵她,沒想到,安公公卻很快轉變了立場,她放下了心,也有些慚愧,知道安公公只是因為對皇上死忠,才會隱下兩人的私情,他心中也許並不見得認同她和皇上的事。

  可是,還能怎麼辦?

  她也阻攔過了,甚至要把皇上推到別的女人懷裡,可是他們如此相愛,要親手斬斷兩人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太難太傷,她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說聲抱歉了。

  「很好。」安達海的無條件忠貞,也讓景灝鬆了好大一口氣。「你們同朕去西暖閣,伺候朕上朝。」

  「喳。」香香和安公公同時應聲。

  景灝抬腳要走,卻被安公公叫住了。「皇上,奴才還有一事要說。」

  「說。」

  「香香的……是『留』還是『不留』?」

  景灝轉過身面對安達海,神情非常嚴肅。

  「安公公,永遠別再問這個問題。」他溫柔地看向香香。「對香香,朕的腦子裡從來就沒出現過『不留』兩個字,而且,朕決不讓她受那樣的苦。」

  他的視線調回安公公身上。「你可記清了。」

  安公公答道:「奴才記下了,永生都不敢忘。」

  「嗯。」景灝抓起香香的小手。「還愣著幹什麼?你想害我遲到啊?快點!」

  香香本來聽他們的兩個說話聽得一頭霧水,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景灝拉著往西暖閣去。

  「皇上,你慢些啦!」

  急什麼急喔,趕著去投胎啊!現在就知道急啦?

  香香嘟起小嘴,深思地看著景灝俊挺的背影。

  留?不留?那是什麼意思?

  景灝要「留」她身上的什麼東西啊?

  直到很久以後,景灝去上早朝,香香一邊做女紅,一邊思索這個問題,想了好久好久,才終於在某個時刻,靈光乍現般想到了其中真意。

  啊!她摀住羞紅的小臉。

  他們真是討厭。


  兩個月後,如同景灝暗中計劃的一般,香香懷孕了。

  他打算以此為要挾,準備同皇太后談判。在此之前,他與香香的事,除了安達海知道,再沒有第四個人知曉。

  所以如今香香懷孕的事情,走漏到皇后耳邊,除了御醫,不做他想。

  富查一得知此消息,便氣勢洶洶地領了幾十個太監宮女,往龍極宮弄得難飛狗跳,小太監們躲的躲,逃的逃,生怕惹到霸道的皇后,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麼大的陣仗當然驚動了正在西暖閣裡小憩的香香,這不是景灝最近才給她優待,而是她打小,景灝就因為寵她,特准她在西暖閣裡隨意的休憩。

  別看她表情鎮靜、其實心裡很慌。

  皇上把安公公、小順子和四大待衛都帶走了,她也來不及叫人去皇太后那裡求救,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見機行事,自己救自己。

  她捏緊拳頭,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砰!

  雕花門被人踢踹開,富查帶著人把門圍住,被眾從圍上中央的皇后趾高氣揚、怒氣沖沖,她掃了室內一周,直接下令。

  「去把那個賤人給本宮帶出來。」

  「不必。」香香從容的步出內室,婷婷福身。「奴婢給皇后請安。」

  一見到她,富查幾乎恨不得撕爛她的臉,她咬著牙,嫉憤說道:「你這個賤奴還有臉給本宮請安?你魅惑皇上,偷懷孽種,看本宮今天怎麼整治你!」

  「奴婢知道皇后娘娘此時心憤難當,奴婢不敢求皇后饒命,但懇請皇后,即使奴婢罪該當死,也該等皇上和太后娘娘一同定奪。」

  富查立刻變了臉色。

  「你當本宮是傻瓜嗎?太后偏寵你,皇上更是被你這狐狸精迷惑了心神,等他們來定奪?你想得美!」她看看左右。「你們還等什麼?還不快把這賤人給本宮拖到內務府用刑?」

  香香臉色一白,小手護住腹部。她後退幾步,厲聲道:「你們敢?我懷有龍種,我傷了沒關係,若傷到襲子,你們有幾個腦袋掉?」

  幾個太監,宮女面面相覷,不敢動手。

  富查氣極。「還不快給本宮抓住她?懷了種又怎樣?本宮統帥六宮,你的龍種可沒被敬事房記過一筆,是誰的種還不一定呢,給本宮動手?」

  眼看擋也擋不住,香香只能破釜沉舟。「皇后娘娘,你真的想好了後果?」

  富查陰冷一笑。「你以為你動得了本宮嗎?本宮是皇后,本宮的父親是拜虎,退一萬步說,皇上就算是看在端敏的面子上,也不會治本宮的罪,反正皇上早已不把本宮看眼裡,本宮也不會讓皇上得償所願!」

  她所受到的,她要全部還給他,讓他得不到自己所愛,讓他失心喪狂,別怪她無情,她只是自保,她不能讓自己連唯一的皇后寶座都不能保有。

  香香搖頭。「你瘋了。」

  「如果你能珍惜,你就不會失去。」香香有些可憐她了。「皇上既然讓你生下皇子,就說明他曾對你有意,畢竟你是他的結髮妻子,可是你卻把他當做攀登權力高峰的工具,這樣的你,怎麼能指望得到皇上的愛?」

  富查狼狽失色,她恨聲道:「你少在這說一些大道理,今天你會死在我手上,這就是我最喜歡的結果!」

  「你甚至連端敏都放下了,是不?」香香有些生氣了。「端敏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抱過他嗎?餵過他一口奶水嗎?你檢查過他一次功課嗎?哪能怕是拍拍他的頭,對他說一些鼓勵的話?」

  「不用你管!」富查惱羞成怒。「你們這些奴才到底動不動手?」

  「他們都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道傷了我,皇上就不會放過他們,你又何必拿自己去賭?如果端敏知道他的母后做了這樣的事,你以為他不會傷心難過嗎?」

  「好,你們這些狗奴才聯合起來氣本宮是不是?」富查走上前去,揪住香香的頭髮。「你們不動手,本宮親自來做。」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富查的貼身老嬤嬤趕緊中上來勸解。「娘娘,就如同這賤人說的,您這樣做恐怕會招來皇上的怪罪,您是萬金之軀,為這小小的賤婢不值得啊!」

  「少廢話!」富查一把推開老嬤嬤,「誰敢擋本宮的路,不等皇上來,本宮先一刀殺了他!」

  再也沒有人敢上前阻攔,香香更是怕富查會傷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一點都不敢掙扎,就這樣一路被拖到了內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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