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1-1-31
- 最後登錄
- 2011-5-12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35
- 閱讀權限
- 20
- 文章
- 44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七章
一陣香風飄了過來,哼著歌,還踩著輕快的步伐,停在安芷嫻的座位前。
安芷嫻感覺自己被一團暗影籠罩,納悶地抬起頭——嚇,好驚人的乳溝!她本能往後一仰,連忙用雙手蓋住肚子,驚呼道:“寶寶不要看!”
“安小嫻,我戀愛了,我戀愛了。”連說了兩次戀愛了的女人,是跟安芷嫻同期進入這家貿易公司的王潔。
“是你戀愛了,還是你的乳房戀愛了,它們……有點不安於室呢!”安芷嫻含蓄地說。
“你不覺得這樣很性感嗎?我家那口子可愛得很呢!”王潔嬌聲細語。
安芷嫻一臉錯愕,這是她認識的五潔嗎?那個燃點很低的大女人王潔?原來她的聲音也可以這麼柔細,該不會去動了聲帶手術吧?
“戀愛的感覺真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她又情不自禁地哼起歌來。
“王潔,你到底是跟誰談戀愛?”
“小劉。”害羞地扭了一下。
“小劉?你是說業務一部的那個小劉?”王潔不是說跟他站在一起,她只看到他的頭頂的發旋嗎,怎麼現在又會跟他湊到一起了。
“嗯,就是他,我們最近正在熱戀中。”喜滋滋的。
“呃,王潔。”安芷嫻小手招了招,“戀愛到底是什麼感覺?你要怎麼判斷自己是不是在戀愛?”好奇地問。
“戀愛的感覺就是……”頓了一下。
“就是什麼?”
“你自己回去問你老公。”都已經是人妻了,居然還問她戀愛的感覺,欺負人呐。
“王潔,拜託了,告訴我嘛。”她又沒有談過戀愛,真的好奇啊。
王潔以前看都不看人家一眼,現在卻說和小劉正在熱戀中,所以她很好奇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轉變。
“不要!”王潔斬釘截鐵的拒絕,“你之前說等你從法國回來,就要安排我跟程海東吃飯認識的,害我這麼賣力的當你的職務代理人,結果你回來後,居然跟他懷孕生小孩,我到現在還在記恨,才不會告訴你勒!”
對於王潔的指控,安芷嫻一臉無辜,她也不想啊,哪知道一次喝醉酒,就弄出人命來了。這種不為人知的心酸,她只能默默地吞下肚,沒辦法跟別人訴說的。
“不然,你也去法國玩,我當你的職務代理人。”這樣夠義氣了吧!
最好王潔也多帶兩瓶酒回來,跟她的小劉酒後亂性,弄出人命,這樣就能明白她是真的有苦難言了。
“不要,我才捨不得跟小劉分開,我們現在每天都很甜蜜,這個週末還要去約會。”王潔的臉上難掩嬌羞,還有幾分炫耀。
“約會?去哪里約會?你們約會都在做什麼?”安芷嫻真的很好奇。
“約會就約會啊,說說甜言蜜語,吃吃東西,看看電影,當然啦,還要滾滾床單。”王潔爽快地說。
“滾床單?”那是什麼,安芷嫻不懂。
“喂,安小嫻,少跟我裝清純,你的孩子再過不久都要躥出來了,你休想糊弄我你沒滾過床單,沒滾過,怎麼會弄出人命來?”
嚇,原來滾床單指的是那件事啊……受教了,受教了。安芷嫻滿臉通紅的低下頭去。
“可你們還沒結婚啊,不是才剛交往嗎?”
“雖然才剛交往,雖然還沒結婚,但就愛上了嘛,不管他做了什麼,你應付完全無法招架,深深地喜歡,不自覺只想為他一個人融化,放任他對自己為所欲為,別死板地以為夫妻之間才能這樣,夫妻又不是機器,也得要有喜歡的心情才能做那些事啊。”
太前衛了!王潔的描述讓安芷嫻聽得臉紅心跳,完全不敢搭腔。
“你害什麼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虧你還是人妻。”王潔被安芷嫻窘得爆紅的臉,逗得哭笑不得。
“王潔,你還沒說戀愛是什麼感覺啊?”她努力地轉移話題。
“戀愛的感覺啊,就是很甜蜜啊,時時刻刻都想跟對方在一起,會臉紅心跳啊,會親吻對方。想碰觸對方,做很多平常不會做的事,還會說很多平時不會說的話。”
“什麼話?”瞪大眼睛問。
“厚,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為什麼還像個沒談過戀愛的呆瓜?”不耐煩。
她確實沒談過戀愛啊!安芷嫻忍不住在心裏抗議。
“說,他最近是不是冷落你了?”王潔壓低音量問。
“誰?冷落?怎麼說?”尋思不解。
“程海東啊,我知道有的男人會對大肚子的女人沒興趣,快說,你們兩個最近一次滾床單是什麼時候?”王潔很老練地問。
滾床單那回事啊……哇,可久的勒,因為他們也就滾過那一千零一次,就是她從法國回來的那天晚上。
“別怕羞啊,我是在幫你解決問題。”很健康的口吻。
“嗯,就……我從法國回來的那一天晚上。”她低下頭,答得很含糊。
“什麼?”大驚。王潔被這可怕的間隔時間嚇到了,她以後一定不要懷孕。
“太、太久了嗎?”
“何止是久,簡直快要破世界記錄了。”至少她自己就沒辦法撐這麼久,她是個隨時需要戀愛感覺滋潤的女人,“難怪你一直問我戀愛的感覺,可憐的孩子。”
安芷嫻疑惑地轉動大眼睛,是有這麼可憐喔,可是她覺得很好啊!
“別說你沒關照你,看在我們同事一場,喏,這個給你,趁明天剛好是週末,邀他去快樂一下。”
安芷嫻接過王潔的券,一看,不禁當場傻眼——賓館折價券?
“一定要去,去了就知道什麼是戀愛的感覺了。”王潔頗有深意地眨眨眼睛。
真的嗎?去了就會有戀愛的感覺?其實,她和程海東現在相處得還是不錯,只是偶爾會覺得有點可惜……
她這輩子都還沒有被追求過,還沒好好談過戀愛,床單也就不小心滾過那麼一次,而且還是在喝醉的情況下,誰知道這麼快就當了人家的老婆,馬上還要當媽媽了!
正因為如此,她實在好奇戀愛的滋味究竟是什麼,常會幻想是不是像偶像劇演的那樣纏綿揪心,是不是會像王潔一樣,每天春風滿面,大喊戀愛的感覺真好?
可……王潔會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因為她想要知道的是戀愛的感覺,而不是肉體的感覺啊,要她約程海東一起上賓館,不如讓她死了吧……
當天傍晚程海東開車來接她下班回家,安芷嫻還來不及銷毀折價券,只好對折又對折,藏在包裏,而且像是做壞事怕被人發現似的,死抓著包不放。
“明天……”
程海東才剛開口,她便不自在的渾身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不尋常的小動作。
她連忙笑著搖搖頭,“沒、沒事……你剛剛要說什麼,明天怎麼了?”
“明天你想回你家嗎?我可以送你回去。我明天得加班,手邊的案子有點急,我怕你一個人在家會無聊,不如我送你回家,等我晚上加完班,我們再去我家吃飯,好不好?”
原來他明天要加班,那王潔給的折價券也沒有用了,不知道怎麼了,她突然感覺有點小小的失望,但隨即回過神來,不對,她到底是在想什麼啊,該不會真的想約他一起去歡樂吧?
“不,不用了。我還是一個人在家就好。每次回家,我媽和你媽老是緊張兮兮的,懷孕的是我,她們卻比我還緊張,我還是待在家就好,你放心去加班,等晚上回來看你想吃什麼,我們再一起去吃飯。”
她說要待在“我們家”等他回來,程海東在心裏暗自竊喜,看來這個小女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他納入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不怕無聊?”
“不然你要帶我去上班嗎?”她沒好氣地問。
當然不行,帶她去上班,他就別想專心工作了,因為他會忍不住一起注意著她,想要和她說話,想要跟她牽手,想要抱抱她、想……
抱著新買的扭扭車走到百貨公司的停車場,程海東忍不住猜想安芷嫻看到後的反應。
少不了一頓數落,她可能又會說他蓄意帶壞未出生的小傢伙,假公濟私……巴拉巴拉之類的,哈,光想都覺得她的口氣真的很有媽媽的味道!
把扭扭車放在後車廂,程海東緩緩駛離這停車場。
今天雖然是週末,但是這陣子案子累積太多了,害他不得不犧牲假日趕進度。
忙了一整天,他現在感受到的不是身體的疲累,而是情緒的沉重,雖然在過程中,他可以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裏,得到很大的成就與滿足,然而每個案子的成立就代表有人受害,他一想到受害者的惶恐無助,想到家屬悲痛的眼淚,工作帶給他的成就感便不再那麼甜美,心裏也就更掛念安芷嫻,想要緊緊擁抱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快快回家找她。
週末他不在身邊,她一個人不知道在家都做了些什麼。
等紅燈的時候,一對年輕情侶走過車子前,女孩手足捧著幾乎快把自己淹沒的花束,臉上滿是掩不住的嬌喜,就連走路時,都要黏著男朋友。
認真想想,他好像從來沒送花給安芷嫻過,要是讓老爸知道,一定會嘲笑他很遜,連送花這麼好的招數都不會用,難怪她老是不明白他的心意。
很快地做了決定,等信號燈一豪邁綠燈,他馬上加速,繞到最後的一間花店,選了一束紫玫瑰,嘿嘿,今天小傢伙有禮物了,媽媽也有禮物,他可是個公平的男人!
半個小時後,他抱著禮物打開家門——
登登,傻眼!
他想像過會看到一個凸著肚子,睡死在沙發上的嬌憨孕婦,也想像過會看到她坐在電視機前,看著喜劇卻哇哇大哭,更想像過她會坐在小凳子上,打開冰箱門,專心地覓食,但他絕對沒有想像過這個畫面——
肚子大到快要頂到琴鍵的孕婦,竟一派優雅地坐在鋼琴前,雙手專注地撫弄黑白琴鍵,彈奏著……呃,七零八落的曲調。
嗯,好啦,如果把聲音抽掉,畫面其實是很美的!
他把手中的禮物放到沙發上,緩緩走向她,雙手搭在她肩上。
“回來啦,累不累?我今天用電鍋煮了綠豆湯,去喝一碗吧!”她頭也不回地說,兩眼專注地盯著琴鍵,僵硬的手指要黑白鍵上亂彈,叮叮咚咚的。
“好,我先去換件衣服,待會兒出來再喝。”
他噙著笑意回房更衣,迅速喝了一碗綠豆湯,然後迫不及待地回到她身邊,和她並肩坐在鋼琴前。
突然,有氣質的美麗孕婦不耐煩地歎了一口氣,“真複雜,通通忘光光了啦!”
對嘛對嘛,這才是他印象中的安芷嫻啊,他記得她從小就沒辦法安安分分坐在鋼琴前練習,“今天興致不錯哦,居然想到彈鋼琴!”他忍不住調侃。
“每天只知道吃,睡和看肥皂劇,這樣對寶寶不好,我也是有胎教概念的。”要不是為了陶冶寶寶的性情,做好胎教,她怎麼可能自投羅網坐到這座龐大的催眠機面前。
程海東挑眉:“那現在不彈了?”
“你在家,當然是換你彈啊!”指派工作她倒是做昨又快又確實。
好,他彈,免得寶寶還沒出生,就被她不成調的旋律抽得精神錯亂。
修長的手指架式十足地擺在琴鍵上,下一秒,一串優美的旋律便隨著指尖的跳躍悠然響起,靈巧又動人。
程海東會彈鋼琴,說來也是陰差陽錯,端看某人的陷害。
記得五歲時,安芷嫻也為了上鋼琴課,策劃了一連串的搗蛋計畫,每次要開始上課前,她就賴在地板上大吵大鬧,最誇張的那次,還足足鬧了一個多小時,哭得安叔安嬸頭痛不已,鋼琴老師甚至差點翻臉走人。
他奉命來當說客,誰知道安芷嫻居然要他陪她一起上課,就這樣,他莫名其妙展開他的鋼琴不歸路。
每次上課不到三分鐘,安芷嫻就在旁邊摸魚玩耍,就算被鋼琴老師威脅要敲她的手背,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妮子,依然故我。
好幾次她真的把老師惹毛了,挨揍了,但她還是不痛不癢,簡直是十足的小油條,倒是他,越彈越好,儼然成了老師眼中的愛徒,差點就要走上音樂之路。
一曲彈完,程海東側過臉,啄吻她的臉頰一下,“送給你跟寶寶。”
她喜不自勝地摸摸肚子,笑得好滿足,“再彈一首好不好?就彈高中的時候,你常常彈給我聽的那一首。”
“夢中的婚禮。”也在暗示她,他對她不同的心思,怎知這丫頭聽著、聽著,居然靠在他肩膀上,用媲美雷響的打呼聲替他伴奏,讓他足足氣了好久,現在想來還真是好笑。
好吧,難得她主動想聽,他當然要滿足老婆大人的要求,馬上演奏。
浪漫的旋律響起,彈著彈著,程海東仿佛回到高中時期,現在他身邊依舊坐著安芷嫻這個不解風情的傻瓜,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搞不好幾分鐘後,打呼聲又要開始幫他伴奏……
然而奇妙的是,當他彈完整首曲子,記憶中的打呼聲沒有響起,倒是在他別過頭的時候,看到一雙浸潤著水色的黑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令他沒來由地感到心頭莫名一陣悸動。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他低啞地問。
認識這麼多年,她好像不曾這樣看過他,這麼近,這麼靜,這麼仔細。
他的眉是她熟悉的,他的眼是她熟悉的,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也都是她熟悉的,這麼熟悉的一張臉孔,她為什麼不曾這樣仔細的瞧過?
安芷嫻忍不住伸出手,將他秀逸清俊的五官輕輕撫摸了一回,嬌聲說:“我終於知道大家為什麼要喊你鋼琴王子了,因為你彈琴的樣子……好帥。”
好帥?她覺得他好帥?程海東覺得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興奮地大叫。
“既然我這麼帥,你有沒有被我迷倒?”他嘴角微揚,表情勾人又魅惑。
“哼,我又不是高中的那群傻妞,被你迷得團團轉不打緊,還天天送你情書巧克力。”噘著紅唇,用食指點點他的額頭,語氣微酸。
程海東好像嗅到以往沒有的酸味,心情更樂了,一掃先前工作的沉重。
“還好意思說,那一大堆巧克力,最後還不全都進了你的肚子裏。”
“哈哈哈……沒錯,沒錯,我還記得隔壁班的美女班長買的巧克力超好吃,是高級進口巧克力哦。”她一臉意猶未盡。
“對啊,好吃到某人沒義氣,口口聲聲說是好哥兒們,結果居然為了區區幾塊巧克力,就逼我犧牲色相。”咬牙切齒。
哎喲,小心眼的男人,不過就是讓他陪美女班長出去喝喝下午茶,他也要這麼計較,又沒有叫他“捐軀”,充其量不過就是陪陪笑,又沒什麼損失。
再說,他回來不也一直稱讚人家不愧是大美女嗎?男生就是這樣,明明自己心裏愛死了,還要裝委屈。
還記得當時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的模樣,說有多相配就有多相配,可惜美女班長沒多久就被家人送出國念書了,不然,她應該是程海東的初戀,而現在跟他結婚的,應該也不會是她了。
唉,往事不能再提,再提,小心眼的程海東一定又要說她出賣他。“哈哈,我有嗎?不記得,我不記得……”
她想要裝傻開溜,卻被某人從身後一把抱住,鉗制在懷裏無法逃脫。
“不能打人,我是孕婦,我很脆弱的!”她嘻嘻哈哈,根本一點也不害怕。
“為了獎勵你今天乖乖在家,我買了禮物要給你。”
安芷嫻一聽,隨即停止嬉笑,一臉期待地轉頭看他,“什麼禮物。”
他放開她,起身走到沙發旁,拿起那束紫玫瑰,坐到她身後,“送你。”
瞬間,她的眸光閃動著異彩,像是一百盞燭光同時被點燃,燦爛炫得令人不可置信。
花!玫瑰花!是嬌豔欲滴的玫瑰花耶!天啊,她是在做夢嗎?這輩子還沒有哪個男人送過玫瑰呢!
安芷嫻一手捧著花,另一手的指尖則愛不釋手地撫毒害絲絨般的花瓣,表情滿是嬌羞喜悅,藏都藏不住。
“喜歡嗎?”
“嗯,喜歡,好漂亮!”她笑彎的嘴角像是撐了蜜,甜極了,粉撲撲的臉頰透著光彩,明媚又動人。
感染到她的喜悅,程海東再次張開手臂,將她圈在懷裏。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心血來潮送好她玫瑰花?人家都說玫瑰花代表愛情,他送她玫瑰,也是代表他愛她嗎?
才剛這麼揣測,安芷嫻便感覺到自己的心不可抑制地劇烈跳動起來,難道,她其實也在期待著什麼?期待著她和他……
可是他是程海東啊,她可以對青梅竹馬的他有這樣的念頭嗎?
感覺到他正溫柔地撫摸她的發,以指代梳,滑過她的發絲,然後將它們攏成一束,擺放到左側的肩上,露出她左邊肩頸線條。
他好像不曾這樣把玩過她的發,頂多就是安撫地摸摸她的頭,而不是這麼仔細地梳攏,好像她是他的芭比娃娃似的。
才正想要揶揄他,忽地,她感覺到勁窩處有股暖熱的濕意,他似乎正在親吻她,將她敏感的肌膚熨燙得又濕又熱。
一下,一下,又一下……
那種觸碰輕得像羽毛掃過,卻又炙熱得像火苗,令她無法忽視,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頓時在她的喉間。
坐在身後的男人重重吐出一口氣,啞聲說:“你身上好香。”他情不自禁地收緊雙臂,將嬌小的她摟得更緊。
明明是用同一管牙膏,她吻起特別甜,明明是用同一罐沐浴乳,她身上的味道聞起來就特別香,或許不是牙膏,也不是沐浴乳的有關係,而是她與生俱來的獨特馨香,迷惑了他,讓他深深著迷。
“才、才沒有。”她赭著臉,傻氣地說。
“有,香極了,香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一口。”
好害羞,他怎麼會對她說這麼害羞的話?安芷嫻忍不住縮縮肩膀,羞赧的微熱感飛快湧上,讓她連耳根都紅了。
“你在害羞?要不然……為什麼連耳朵都紅了?”
“沒、沒有……”她的聲音微微發抖。
他冷不防地張口含住她敏感的耳垂,然後放開。
她的氣息刹時抽緊,緊張害羞的心情還來不及舒緩,接著就感覺到更多更多的親吻,綿密地落在她的頸窩,肩膀、耳際……
她情不自禁地閉起眼睛,感受著那令人戰慄的酥麻,沒多久,她便忍不住開始輕輕嬌喘。連腳指頭都興奮得忍不住往內縮,接著雙手一軟,原來捧著玫瑰花束,就這麼跌落到地板上……
他親昵地吮吻著她,熱熱地呼息噴在她嬌嫩的肌膚上,叫她敏感得騷動不已。
她感覺到他的手在他身上遊移著,狀似漫不經心,卻像帶著火苗,不斷在她身上點起一把又一把醉人的火。
“你的心跳得好快,要我停下來嗎?”他突然這麼詢問,卻不停止愛撫。
要停下來嗎?可為什麼她又覺得渴望他的碰觸呢?突然,她的腦中閃過王潔說過的話——
雖然才剛交往,雖然還沒結婚,但就愛上了嘛,不管他做了什麼,你就是完全無法招架,深深地喜歡,不自覺只想為他一個人融化,就想他對自己為所欲為,別死板地以為夫妻之間才會這樣,夫妻不是機器,也得要有喜歡的心情才能做那些事啊。
她喜歡程海東嗎?
不是因為他們是哥兒們,不是因為他們是夫妻,而是以一個女人戀慕著男人那樣的心情喜歡著他嗎?
要不然,為什麼她也有那種不管他對自己做什麼,都無法招架,只想為他一個人融化,放任他對自己為所欲為的渴望?
她的思緒好亂,整個人都發燙得快要無法思考……
“要嗎?芷嫻,你希望我停下來嗎?”他嘶啞的再次問著。
“……不……”她無法思考,只能順應本能,破碎地說。
驀然身子騰空,她嚇得趕緊攀住他,“海東,放我下來,我很重。”懷孕讓她變得臃腫,變得沉重,她怕他會笑她。
“一個男人若不能穩穩抱住自己的老婆跟小孩,那還算是男人嗎?”
他輕鬆地抱著她,從容地邁開步伐,神情仿佛是在說她的重量根本不算什麼。
意識到兩個人即將發生什麼事,她緊緊抓住他的前襟,心裏既期待又覺得不安。
才剛讓她躺到床上,他的吻,就迫不及待地欺向她,她有些不安地想閃躲,他則軟聲安撫,“別怕,我會小心的,決不會讓你跟寶寶受傷。”
她凝望著他,看他帶著一抹溫文的淺笑朝自己靠近,接下來,他們幾乎沒有機會說話,嘴巴忙著親吻對方,雙手忙著愛撫擁抱,就連身體都迫不及地想要貼近彼此。
這一次,沒有酒精,她清醒地感受他每一次撫觸,程海東並不焦躁,相反的,他相當溫柔克制,以她的感受為優先,讓她完完全全享受愛撫的舒服。
蹙眉,為那陌生卻刺激的興奮,舒眉,為那不言而喻的歡愉。
好美妙,原來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竟是這麼美好,像是要飛上天似的,飄飄欲仙。
隨著快樂的感覺越積越多,他們的呼吸不自覺益發急促,目眩神迷的那一瞬間,一股說不出的舒暢,像退潮的海水似的,從四肢慢慢傳遞出去。
有好長一段時間,兩個人都說不出話來,都還沉醉在方才的喜悅之中……
他的手指憐愛地拂去她頰旁汗濕的發絲,在她眉心落下輕吻。
曾經,她這株含苞的花蕾,束縛在花萼裏,青澀純真,不曾為誰染上紅豔,而今,這朵花蕾已經在他面前,完完全全綻放自己的美麗。
“你還好嗎?”他深情地注視著她,關切地問,怕自己太過忘情而傷到她。
她閉著眼睛,小嘴還不斷吐出淺促的喘息,他也不驚擾她,輕柔地撫著她的肌膚,讓她知道他就在身邊。
許久,她才開口問,“……那一天,我們也是這樣嗎?”
他嘴角微揚,“嗯,也是這樣,很親密,但我更喜歡今天。”他喜歡清醒的擁有,而不是虛幻的美夢。
她也喜歡,喜歡他們剛剛發生的一切。
“海東,抱我好不好?”
他伸出手,圈住她,享受著激情過後的餘韻。
他們親密地將自己交給彼此,不是國為他們是夫妻,不是國因為喝醉,而是因為他們的意願,因為他們的情感,因為——愛。
愛啊,她,愛程海東。
晨光灑進房內。床上的小女人慵懶地舒展著身軀,臉上儘是滿足的表情,微啟的小嘴發出像貓咪般舒服的低喃。
原來這就是戀愛的感覺,那麼舒服,那麼令人依戀。
度過了一個美好的週末,照理說應該充飽電力,精神抖擻。可是——她不想醒來,因為她不想去上班。
偏那個鬧鐘已經響過了三回了,唉,好希望每天都是週末,她想要賴在他的身邊,讓他疼寵著,當他的寶貝。但是……不行,老闆會殺人的,工作開天窗,大家都會死的很難看。安芷嫻,振作!
對自己精神喊話完畢,她猛地睜開眼。“嚇!”
養眼俊美的男人正噙著邪笑。坐在床邊,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他早已著裝完畢,顯然已經看了她好久。
“早安。”程海東莫開微笑。
“你在這裏多久了?幹嗎不叫醒我?”她嬌嗔道。
“看你好像睡得很舒服,連嘴角都帶著笑,想讓你多睡會一會兒。”如果把她叫醒了,他還有機會這樣好好欣賞她不設防的睡顏嗎?
她急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別看我,這樣很窘。”她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好意思。
他也不想想,她才剛睡醒,眼睛搞不好還有眼屎,口氣糟透了,頭髮亂得像稻草,滿臉油光,對照他已經梳洗整潔的模樣,她活像是個瘋婆子。
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不完美的模樣,雖說她從小到大在他面前,也沒多有形象,不過以前沒神經不曉得害羞也就算了,但現在知道她是喜歡他的,所以對自己的一舉一動變得格外敏感,害怕讓他留下不好觀感。
“你這樣才怪勒,你全身上下早就被我看光光、摸透透了,現在突然在害羞什麼?”
什麼看光光、摸透透,他的用語就不能優雅一點嗎?
“程、東、海!”
“中氣十足,看來睡飽了,快點起床梳洗吧,要準備上班了。”他朝她伸出手。
不滿地睨了他一眼,安芷嫻這才嘟著嘴把手搭上去,讓他把她拉坐起來。
“我去看看早餐好了沒,我煮了粥,你刷牙洗臉完就快點出來吃。”
“好啦。”
他正要起身,她冷不防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怎麼了?”
“……沒事不能耍賴喔?”好半響她才鬆開他,拽拽地下床梳洗。
程東海覺得很好笑,揉揉鼻子,也不多說什麼,便走出房間幫她準備早餐。原來,那個沒神經,讓人很吐血的笨女人,也是會撒嬌的。
雖然只是看似不經意地把頭靠過來,拉拉他的手,但那害羞回避的眼神,刻意野蠻的口吻,早已洩露了她那點小心思。
不錯,有開竅就好,至少不枉他的一番苦心和一片真心。
雖然他很開心她會主動靠近他,但……不管他抬頭幾次,卻都看到那個應該大口喝粥的傢伙,一直用滿帶桃花的大眼緊瞅著她。
“我臉上有食物嗎?還是我長得像大漢堡?瞧你一副想把我吃掉的樣子。”他忍不住調侃她。
杏眼園瞪。“哪有,胡說八道,我、我只是在思考工作的事。”安芷嫻說的正經八百,煞有其事,然而小臉卻紅了,心虛地低下頭,舀了粥就往嘴裏塞。“啊!燙燙燙……”
“怎麼這麼不小心,不是跟你說過要先吹涼了再喝嗎?我看看。”
她又羞又窘,連忙推開他的手,“不用啦,只是燙了一下,沒事啦!”
他蹙起眉,忍不住伸出手,敲敲桌面,“從現在開始,不許你想工作,也不許你想著碗粥以外的事,給我專心把早餐吃完,聽到沒有?”
呃,凶的嘞,好嘛好嘛,不想就不想。
像個犯錯的小孩子,安芷嫻垂下腦袋,安安分分地出著湯匙裏的粥,小口小口地送進嘴巴裏。
好香哩,是用去油的雞湯精華熬得山藥粥,一點也不油膩,因為程東海說過,早餐一定要吃飽,這樣才有力氣工作,寶寶也才會有營養。為了她跟寶寶,她一定要把他早上特地為她煮的愛心早餐吃光光。
磨蹭了老半天,兩個人終於可以出門上班了。
坐在車子裏,相同的街景今天看來格外養眼,她總覺得心裏好像有一朵朵小花不斷在綻放著,忍不住瞄了身邊的男人一眼——
程東海的鼻子又直又挺,瞧,他的嘴唇也很性感,難怪吻起來那麼舒服,人長的帥,就連眉毛都很有英氣。
還有還有,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也好看極了,修長又很有力,不但可以擁抱她,還可以做很多事情,好比說開車送她上下班啦,彈鋼琴給她聽啦……
多完美啊!
她陶醉地沉浸在自己練滿的幻想裏,媚眼如波,渾然不覺身旁的男人已經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如坐針氈。
“安芷嫻,你可不可以讓我專心開車?”程海東忍不住在抗議。
“我又沒有弄到你……”她一臉無辜。
“但是你一直在看我。”
男人當然喜歡自己的女人用崇拜愛慕的眼神望著自己,若是平常,他會抱抱她,回報她的注目,問題是他現在掌握著他們一家三口的人身安全,手要控制方向盤,眼睛還要注意前方的狀況,她這麼毫不含蓄地望著他,是想要他著火嗎?
安芷嫻瞟了他緊繃的臉龐一眼,旋即像是發現新大陸似地瞪大雙眸,“你在害羞嗎?海東,你耳朵紅了耶!”
“閉嘴!”
“哈哈哈……程海東,原來你也會害羞啊,而且你臉紅害羞的模樣好可愛,好像個小姑娘,乖,姐姐疼,別怕、別怕喔……”她沒有形象的瘋狂大笑,還不知死活地伸出食指,輕挑他的下顎。
小姑娘?她居然說他像小姑娘?哪個大男人可以容忍被自己的女人說是小姑娘?程海東惱極了。
車子一抵達她的公司樓下,程海東俐落地解開安全帶,旋即把笑得花枝亂顫的她抓到懷裏,狠狠地吻住她,吻到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還是小姑娘嗎?”
“……”她羞紅著臉,猛喘氣,根本沒辦法回答。
須臾,他又抱抱她,溫柔地低喃敦促,“快跟我說再見,不然,我們今天誰都別想好好上班了。”
“再、再見。”掙脫他溫暖的懷抱,她連忙拿起包,嬌羞的打開車門。
程海東跟著下車,手裏拎著一個袋子,“午餐跟點心都放在裏面,有媽做的五穀雜糧麵包,肚子餓了可以吃,快上去吧!”
接過他遞過來的袋子,安芷嫻傻氣地走向大樓,忽地,像是想起什麼,她頓下腳步,轉身往回走。
程海東以為她又迷糊的忘了帶東西,還來不及開口問,安芷嫻已經一股腦兒撞進他的懷裏,像只耍賴的小貓
,在他胸口蹭了又蹭,這才意猶未盡地退開。
幾次回頭揮手,每回總是笑的又嬌又俏,看得程海東心都酥了,等她走進大樓,他才回過神,連忙低頭看看手錶,啊,快來不及了,匆匆上車離開。
“週末過得很快樂喔!”
安芷嫻還在座位上陶醉不已的時候,聽到一句調侃在耳邊響起,連忙回神抬頭看去。只見一對漂亮的乳房露出一大半,不用看臉,她立刻不假思索地開口,“唔,王潔,早啊!”
“總算回魂了,看你們剛剛難分難舍的模樣,如何,是不是很有戀愛的感覺?”
“瞎說什麼。”她不好意思,回避王潔的目光。
“跟你摟摟抱抱的,是你登記有案的丈夫,又不是隨便找來的野男人,幹嗎怕人家知道?”
是不怕人家知道,但不想讓人家知道啊,因為她想一個人慢慢陶醉、回味啊。
“好了啦,王潔,該工作了,不然待會兒老闆又要把你叫進辦公室聽他念經了。”
“哼,再敢對我念經,老娘就先去皈依佛門,再回過頭來念給他聽,看誰的功力比較高。”惡狠狠的口吻。
王潔回到座位後,安芷嫻一個人想了想,忍不住又笑了。
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她喜歡程海東,“喜歡”喜歡程海東的自己。
“我真是看錯你了,你怎麼會答應這種事?”辦公室裏,盧雅婷無法理解地瞪著程海東。
程海東表情淡然地抬起頭,瞥了她一樣,大概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事,沒有吭聲,低下頭繼續做他的工作。
然而他的悶聲不吭聲,反倒激起了盧雅婷的憤怒。
“程海東,難不成你想出名想瘋了嗎?以為自己真是媒體所說的什麼了不起的鑒識專家嗎?那明明就是一個混蛋,一個早該被判刑的爛人,你還出面幫他,這樣外界會怎麼看我們這些鑒識人員?受害者的家屬又會怎麼想?大家往後還能信任我們嗎?”盧雅婷氣急敗壞地說。
一樁陳年舊案,一條香消玉殞的性命,一個堅稱自己是清白的嫌疑犯,在二審時又被判處重刑,嫌犯不服,再度提出上訴,要求在三審之前重新檢驗證據,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是嫌犯最後的機會了,一旦三審訂議,無論結果是對嫌犯來說有利有害,都無法再改變了。
消息一旦傳開,大眾輿論一面倒,監識中心裏沒人想接這個燙手山芋,程海東會答應接下來,不是以為自己很厲害,更不是為了要出風頭,而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的。
案子發生的時間已經太久遠,但是許多監識方式並不先進,現在既然有更好的技術和更可信的設備,為什麼不做呢?
如果那個人真的有罪,就給他一個百口莫辯、心服口服的結果,讓他清清楚楚明白,只要犯錯,就該付出代價,也能讓這個案件塵埃落定,還被害人一個公道,讓家屬們寬慰解脫,但倘若嫌犯真的是無辜的,就更該還給他一個清白,還他一個平靜的人生。
這是他答應的初衷。
至於那些媒體炒作的生命威望,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監識人員,不是什麼國籍巨星,這些光環關照,就免了吧!
案子這麼多,三天兩頭加班他又不是不累,他也想早早回家抱老婆,問題是,良心這一關過不去啊!
“程海東,你說話啊!”盧雅婷從沒有像現在這麼痛恨他的沉默。
“你要我說什麼?我已經答應了,就會把事情做好。”
“你,你,你……如果有一天發生不幸的是你的老婆呢?”盧雅婷一激動就口沒遮攔。
程海東臉色一凜。這算什麼?她在詛咒芷嫻嗎?
“盧警官,請你收回剛剛的話。”程海東沉聲警告。
一旁的小鐘見狀,趕緊出面緩和,“你們兩個冷靜一點,自己人吵什麼吵?雅婷,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該說那種假設性的話,快道歉。”
“本來就是這樣,如果是自己的家人,他就會明白被害人家屬心裏的煎熬。”盧雅婷堅持不肯道歉。
她會這麼生氣,是因為她一直認為程海東是個正直的人,就算所有人都會隨波逐流,只有他會始終保持清醒,沒想到他居然會答應重新檢驗這個案子。
“我們手邊的案子都快處理不完了,你還答應去幫一個混蛋脫罪,分明是想出名想瘋了!難不成你要說你是為了正義嗎?我真的看錯你了!”
先是眼光很差地娶了個極為普通的女人,現在又迷失正義之心,接下這麼不公道的工作,程海東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了,虧她以前亂愛慕他一把的,結果現在證明,當初是眼睛糊到蛤蜊了。愛錯認了!
盧雅婷怒氣衝衝,炫風似的離開辦公室以後,程海東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的心情很沉重,什麼話都不想說,陰著臉,默默地作者自己的工作。
他知道很多同事都很不以為然,覺得他太自以為是,認為他只是想出風頭。無所謂,反正他就是一隻黑羊,只要無愧於心,黑羊還是一隻羊。
“海東,別把雅婷的話放在心上。”
“她說什麼都沒關係,但她不該把芷嫻扯進來。”
“我懂,不過,你真的答應要重新檢驗那個案子嗎?”
“對。”他別過頭看向小鐘,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要罵你嫌案子不夠多啊。可又覺得應該信任你,因為你這傢伙在專業上有多嚴謹,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程海東完全聽不出小鐘到底是褒還是貶,不禁感到啼笑皆非。“既然你支持我,要不把我手邊幾個案子拿去做?”
“喂,你是打算讓我天天睡在這裏啊?”小鐘抗議。
程海東輕輕一曬,不再捉弄小鐘。
心煩,整個晚上都睡不著,怕自己翻來覆去會影響安芷嫻的睡眠,索性在她睡著後,一個人來到陽臺,對著滿天星空,悶悶地抽著煙。
他都快忘記最後一次抽煙時什麼時候了,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湊到嘴巴,吸了一口——
好陌生的味道,但反復幾次之後,倒也慢慢找回吞雲吐霧的熟悉感。
安芷嫻睡到一半驚醒,伸手往身旁一摸,發現海東不在,急忙下床找人,走出房間找了一下,就看見他站在陽臺,眉頭深鎖,像在吸毒似的不斷把香煙息道身體裏,然後仰頭朝向天空,一口一口吐出白色煙圈……
看著他這模樣,安芷嫻好心疼,緩緩走上前,緊緊抱住他的手臂。
程海東渾身一驚,“芷嫻?別吸,閃遠一點!”
他趕緊撚熄手中的煙,雙手拼命在空中揮舞,想把來不及散去的煙霧揮開,就害怕她和寶寶吸二手煙。“這個時候不乖乖在床上睡覺,跑出來做什麼?連外套也沒披。”他擔心她會著涼,忍不住心急嘮叨。
“對啊,這個時間不乖乖在床上睡覺,跑出來看什麼夜景,抽什麼煙?”她把他的嘮叨稍加修改,全數奉還給他。
程海東一時詞窮,不自覺地搔搔頭。
“是不是覺得心煩?”她柔聲問。
“沒事,別擔心。”
“還說沒事,剛剛你附近有兩隻蚊子在飛,原本是以為有人血可吸,沒想到才一靠近,就見你眉頭一擠,當場捐軀,超可憐的。”她拐個彎告訴他。她早就看到他深鎖著的眉心。
程海東笑睨了她一眼。“你腦袋瓜都裝了些什麼?”
“簡單,先告訴我你心裏轉了什麼,我就會告訴你,我腦袋裏又裝了什麼,很公平的。”
“真的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煩而已,沒事的。”
“說啦啊,不說我要生氣嘍!我要跟寶寶告狀,要寶寶以後不要理你。”嬌蠻地威脅著。
被她拗的沒辦法,程海東只好坦白,把陳年舊案的事情娓娓道來,說完,他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想?覺得我這樣做對嗎?”
“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麼想,你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去做,其他都不重要。”她很信任地拍拍他的胸口。
“你又知道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搞不好我收了嫌疑犯家屬的好處,打算幫他脫罪,又或者是我想出名。”他想到同事們對他的誤解,忍不住嘲諷自己。
“唔,也不是不可能啦,不過前提是,你得改改你的脾氣,不然,以上聽說的假設,幾乎不可能成立。”
一個嚴謹又挑剔,清高又驕傲的男人,怎麼可能容許自己任人收買?這種男人比誰都在乎理想、操守,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生命中極為守護的東西,讓自己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喂,你到底是在挺我還是在損我?”沒好氣的問。
“如果你希望我挺你,那我就在挺你,如果你覺得我在損你,那我就是在損你嘍!”答得模棱兩可。
“狡猾!”
“沒你狡猾,自己跑出來欣賞夜景,害我跟寶寶睡得超不安穩,你都沒有善盡做爸爸的責任。”她撅嘴嬌嗔。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對不起,請兩位速速回房間,快快上床,讓小的幫兩位值夜。”講的很卑微。
回到房間,兩個人躺在床上,他疼惜地抱著她,但這時候該乖乖睡覺的女人,忍不住又說話了,“海東,如果是我,我應該也會跟你做一樣的決定。”
“為什麼?”
“因為我不是法官,我沒有罪責判決的權利。但是,我有監識專業。倘若那個人真的是嫌犯,我就用證據讓他百口莫辯,讓他被判刑,還受害者一個公道,因為受害者家屬想要看到的是真正的嫌犯伏法認罪,而不是一個莫名其妙被抓來的傢伙。”
聽完她這麼說,程海東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懷疑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什麼監視器,居然連我的心聲你都知道,說,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下……蠱。”安芷嫻故意眯起眼睛,用陰森森的口氣回答道。
他被她故弄玄虛的口吻和表情逗笑了,看來他沒有愛錯人,沒有等錯人,安芷嫻果然是最適合他的女人。
“那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他饒富興趣地笑問。
知道才有鬼,他還真當她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啊!不過安芷嫻決定先下手為強,二話不說捧住他的臉,嘟起嘴吧野蠻地貼住他的唇,來個以吻封嘴。
程海東這下是真的兩眼發直了,太神了!原來她真的知道呢,看來以後不能隨便糊弄她了。
驚訝過後,他索性閉起眼睛,深深地回吻她那稚嫩可口的小嘴,交纏出一陣陣令人歎息的歡愉。
這就是他的女人,他程海東唯一想要捧在手心,愛一輩子的女人。
原來,被心愛的女人理解,是這麼令人快樂的一件事。
她呀,真的越來越開竅了!
第九章
上頭長官要調職,大夥兒藉口歡送,名正言順地上餐廳吃喝一頓。因為開放家眷參加,安芷嫻就這麼順理成章地賺到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這也是她第一次和程海東的同事們碰面。
宴席上,程海東低調沉默,一副跟同事不太熟的模樣,話少得可憐,又面無表情,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不過他的脾性她從小就知道,他對待熟人和普通認識的人,態度真的差很多。
只是,她只要一想到大家每天都得忍受他這張不怎麼賞心悅目的撲克臉,她就備感同情,只差沒站起來跟眾人舉懷,聊表歉意。
眾人熱烈地閒聊一會兒,便開始上菜了。
蝦!大龍蝦!龍蝦拼盤一上菜,安芷嫻興奮得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了,只是……
“不能吃,寶寶以後容易有過敏體制。”程海東三兩句,當場澆熄她眼裏的火花。
安芷嫻非常不滿,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這傢伙不去和同事聊天,幹嗎一直在她耳邊囉唆啦,討厭!
念歸念,程海東還是很貼心地夾了一塊鮮嫩的魚,小心地去一刺,這才放到她面前的碗子裏。“快吃,這很新鮮。”
呃,又是魚,說什麼有DHA,吃了對寶寶好,問題是,對她的心情不好啊!安芷嫻只能含淚看著大家舉起筷了,紛紛探向龍蝦,雖然,也只能默默吃著這塊愛心魚肉。
“海東,看不出來你是這麼體貼老婆的。”一號調侃者呵呵地笑了。
“還把魚刺挑掉才給老婆吃呢。”二號趕緊補強他的體貼。
“海東,怎麼不弄點龍蝦給老婆吃?”小鐘問。
“她現在懷孕。吃帶殼的海鮮會誘發過敏,所以不能吃。”
“啊,你好可憐喔,懷孕的禁忌還真多。”小鐘同情地看向安芷嫻。
“對啊,而且他好嚴格喔,一小口都不准吃。”她的語氣委屈到不行。
“我懂,他真的很嚴格,對於工作也都是一板一眼的。”小鐘好像找到知音,忍不住答腔。
“是吧、是吧。我都懷疑他是個控制狂。”安芷嫻煞有其事地說。
程海東不吭聲。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安芷嫻,這丫頭腦袋裏在打什麼主意,他會不知道?去吧去吧,盡情地數落他吧,記得要開心一點呵。
“哈哈哈,海東,原來你是控制狂啊!”
小鐘爆笑出聲,一旁的同事們也跟著附和,紛紛趁機調侃一下這個平日一臉嚴肅的傢伙。
程海東懶得解釋,只是看向安芷嫻,不悅不火的眼神仿佛在問:你開心了?看我被大家揶揄,你就樂了?你這女人,回家你就完蛋了。
安芷嫻接收到他的警告眼神,卻一點也不害怕,也不打算收斂,甚至還笑得更開心,程海東忍不住在桌面下捏捏她的手,對她完全沒轍。
坐在隔了兩人好幾個位子的盧雅婷,全程目睹兩人的眉目交流,看得火氣都來了,打破沉默,故意說:“我以為你們家是妻管嚴,聽海東說,你不准未婚女人搭他的便車?”
唔,雙眼帶著騰騰殺氣,似乎來者不善喔!安芷嫻看看盧雅婷,又瞧瞧程海東,隨即意會,馬上點頭說:“沒錯,絕對不行!”
眾人沒料到她答得如此坦率,紛紛把視線轉向她。
“只是搭便車而已,你會不會太多疑了?”盧雅婷口氣尖銳。
“那是因為你還未婚,不瞭解當人家妻子的心情,不過你應該聽過溫馨接送情吧?很多感情就是在那個小天地裏,從一開始的順便,慢慢滋長蔓延,當妻子的如果不小心謹慎一點,說不準哪天就被篡位了,不得不防。”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你真聰明。”一旁的大嫂團們紛紛點頭附和。
“這是因為兩人之間缺乏信任。”盧雅婷弄不清她那一套說法,鄙薄至極。
“既然大家有心交往,有心要經營一段婚姻,自然就要有所犧牲,與其說是缺乏信任,不如說是對彼此的尊重,感情不是拿來考驗彼此信任與否,我要求海東,也用同樣的標準要求自己,決不搭男同事的便車,好讓他安心。”
“應該的,夫妻相處就是要這樣,要互相體諒。”大嫂團又附和了。
“再說,各位都是警界的人才,你們一個個都這麼優秀出色,男的俊女的美,工作能力又好,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好物件,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好老公,怎麼可以放任別人覬覦呢?”接著安芷嫻話鋒一轉,問道:“小鐘哥,你說,你要是我,防不防?”
“防、當然防。”小鐘答得可快勒,但一接到盧雅婷眼中冒出來的殺氣,又馬上龜縮。
“對自己有自信,又何必怕別人來搶?”盧雅婷又酸道。
“因為我只是一個沒有自信的平凡女人,我也只能用我的方式來守護我平凡的婚姻,我相信我老公會諒解我的,是不是?”她溫柔地看向程海東。
沒神經歸沒神經,若真要鬥嘴,安芷嫻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程海東抹開淺笑,“好了,喝點湯好不好?”
“老公,謝謝。”安芷嫻回以微笑的同時,不忘用眼神問他——海東,你該不會得罪人家了吧?
他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如果不愛她就叫得罪,那他也沒辦法。
眼見人家小倆口甜甜蜜蜜,就算妻管嚴,誰又有權置喙呢?盧雅婷原本想當著眾人的面讓安芷嫻出糗,沒想到卻搞得自己灰頭土臉,直到宴席散了,她都沒再開口說話。
離開餐廳,程海東牽著安芷嫻,兩人緩步走向前方的百貨公司,打算去逛一逛,當作散步。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漸漸能夠體會,幸福,不是錦衣玉食,而是能夠跟心愛的人手牽手,走在一起,互相做伴。
嘻,心愛的人,原傑程海東對她來說,已經是心愛的人了呢!她忍不住更挨近他一點,緊緊地依著他的胳膊。
程海東沒有說話,只是握起她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下,兩人瞬間相會的深情目光,充滿了甜蜜。
“女人敏銳的直覺告訴我,盧小姐喜歡你。”
“所以呢?我又不喜歡她。”
“為什麼?”
如果這是戀愛中的女人專屬的傻問題,那麼程海東總算稍微安慰一點了,因為這代表安芷嫻確實在戀愛。
“不為什麼,因為我很早以前就有喜歡的人了。”
安芷嫻一臉傻氣地睜大眼睛,“是誰?”
還會是誰?這個超級大傻瓜,不會動動腦袋!哼,她越想聽,他就偏不說。他不想這麼容易就把答案說出口。畢竟,這得要某人自己去發掘才有意義,不是嗎?
如果某人感覺不到,他就算說了幾百次,幾千次,都只是茫然。
他故意不看她,兩道目光直落向遠方,其深不見底的黑潭,神秘得無法觸碰。
“海東?”她開始有點急了,到底是誰?為什麼他不肯說?難道是不能說的人嗎?
“這裏人多,走路要看路,小心一點。”他蹙眉叮嚀。
“……喔。”還是不說,他真的很討厭耶!安芷嫻暗自在心裏偷偷嘀咕。
再往前走一小段,兩個人終於知道為什麼人潮會這麼多了,原來是新櫃開幕正在舉辦促銷活動,很多人趁機來搶便宜。
“海東,是新開的巧克力專賣店!”安芷嫻被醒目的招牌轉移了心思。
完了,這下不買不行了,程海東搖頭苦笑。“走吧,買完我們就回家吧。”人這麼多,萬一哪個沒長眼的撞到他的親親老婆和寶寶,他怕他會一時失控,揍人!
“海東,你真好。”
哼,現在才知道我對你好!程海東在心裏咕噥。
逛了一圈,安芷嫻每一種巧克力都想嘗嘗看,不過,嘖嘖,這個價格真不親民啊,但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她還是忍痛買了一小盒。
“我真敗家……”安芷嫻滿是懺悔地望著程海東。
“有誠意一點,就乾脆直接戒掉愛吃巧克力的壞習慣。”他毫不客氣地切中要害。
“不行,那你乾脆殺了我算了。”她把巧克力緊緊摟在胸前,像寶貝似的護著。
真的是沒法度,看來他這輩子註定要被這個小女人吃得死死的了。
“既然買好了,那我們現在可以回家了吧?”
“程海東——”
就在兩人正準備離去時,突然有人喊了程海東的名字,他們同時轉頭看,喊他的人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大美女。
“爾倩,你怎麼會在這裏,什麼時候回國的?”程海東鬆開安芷嫻的手,不可置信地迎上前。
“呵呵,果然是你,瞧我眼力多好。”美女也開心地走向程海東,還熱情地抱了他一下。
“最近好嗎?”
美女做了個俏皮的表情,“還不錯,就是累了點,這次是因為工作回國的,喏,這個巧克力就是我代理進口的品牌,多謝捧場。”
“了不起,你真的做出大事業了。”程海東對她豎起大拇指。
美女沒說話,豎起食指,在程海東面前搖了搖,笑得神秘又詭異。
站在原地的安芷嫻不發一語,只是表情怔然地望向大美女……是她?高中隔壁班的那個美女班長——徐爾倩!
她留著一頭浪漫的波浪長捲髮,高挑婀娜的身段,精巧動人的容貌,優雅甜美的笑容,好美,就算經過這麼多年,她還是那麼美,不,是更美了。
她回來了,而且還一眼就從人群裏認出程海東。瞧他們說話那個熟稔的樣子,好像這些年都還有聯絡。
咦,他們不是只出去喝過那麼一次下午茶嗎,怎麼就建立起這麼好的交情,連分開了十多年都不見生疏,這對別人來說或許沒什麼,但對程海東來說,就太不尋常了,他只有對待比較熟的人,才會這麼熱情。
“怪了,你又不愛吃巧克力,說,是買給誰的?”徐爾倩好奇地問。
“你說呢?”程海東挑了挑眉,轉身在人群中尋找安芷嫻的身影,發現她之後,笑著對她招招手。
安芷嫻回他一抹虛弱的微笑,壓抑不安的心緒,緩步走到他身邊。
“還記得她嗎?”他溫柔地問著安芷嫻。
當然記得,美女班長耶。“徐爾倩,隔壁班的班長。”她輕輕地說。
“我也記得你,你是安芷嫻,小嫻,天啊,你懷孕啦,幾個月了?”徐爾倩一臉驚訝。
“七個多月,快滿八個月了。”
“恭喜你要當媽媽嘍!”徐爾倩白了程海東一眼,像是在指責他為什麼都沒說。
“謝謝。”安芷嫻禮貌地回以微笑。
突然徐爾倩身後有人高喊她名字,她連忙回頭比了個手勢,再轉向兩人,道歉說:“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忙,改天我們一起出來吃個飯吧,是很認真的喔,不是客套話。”
“沒問題,你再打給我。”
“那就這樣說好嘍,拜拜。”徐爾倩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地走入人群。
程海東笑著目送她的身影遠去,這才回過頭看向安芷嫻,“走吧,我們回家了。”
“好。”她沉默地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頓時,她覺得方才買到巧克力的喜悅,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
回程的路上,安芷嫻不斷地腦海中重複播放剛才他們兩人重逢的畫面,每播放一次,她心裏的不安就更加深一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高中的時候,你和徐爾倩只出去喝過一次下午茶嗎?”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不然呢?時間,地點不是你這出賣朋友的傢伙負責敲定的嗎?”程海東莞爾反問。
對,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安排的,花了好久的時間說服程海東,他老大才陰著一張臉去赴約。
“之後都沒再一起出去過?”
“當然沒有,我又不是你們女生,三天兩頭喝什麼下午茶,怪彆扭的。”
要一個十七八歲的大男生坐在氣氛古裏古怪的地方,拘束地喝茶,套句她說的話——乾脆殺了我算了!
“可是你們看起來一點都不陌生。”
“出國前,她來找到我打過幾次球,好像就是那時候才慢慢變熟的。”
她和程海東打球不稀奇,但是徐爾倩這個嬌滴滴的大美女來找程海東打球,那就很不可思議了,而更不可思議的是,住在隔壁,身為好哥兒們的她,居然完全不知道!
這個天大的發現讓她的胸口沒來由的一陣鬱悶,像是被什麼異物壓住似的,沉得讓人無法推開。
她拼命地轉動腦袋,忽地靈光一閃,終於發現了方才一直沒找到的古怪。
這兩個人正經八百地說要約出來吃飯,卻沒見他們互相留下電話號碼,而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早就有對方的聯絡電話了。
哈,不枉她跟程海東這個鑒識專家認識這麼多年,總算也讓她學到一點抽絲剝繭的能耐了!自我解嘲地想。
雖稱不上是晴天霹靂,但安芷嫻感覺好像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裂開,崩解了……
“你們剛剛說要吃飯,卻沒有互相留電話,難不成你已經有她的電話?徐爾倩不是出國好多年了嗎?”
“好像是大學的時候吧,有一次她回國,來家裏找過我,我當時不在,她有留下聯絡方式,我也有回電給她,問她找我什麼事,她說剛好回國,想找老朋友敘敍舊,之後她有急事要趕回去,所以也沒見到面。”程海東把那次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
“所以你們這些年都有聯絡?”她語氣略顫地問。
“嗯,過年過節都會互寄E-mail,簡單地問候一下。”
偏偏有時候越是簡單的問候,越是真誠可貴。
“這些……我怎麼都沒聽你說過?”微酸在她心裏發酵。
“這種小事還要跟你報告啊?”程海東沒有感覺到她不太對勁,出言調侃。
小事?不。這過不是小事,至少對她來說不是……
她一直以為她對程海東的事無所不知,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這世界上其實也有她所不知道的程海東,她太自以為是了。
跟一個老朋友聯絡不算什麼,但,最讓她感到失落的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件事。
難道,他對徐爾倩真有不一樣的感覺?要不高中時,她說服他和徐爾倩去喝下午茶,他怎麼會去的時候一副臭臉,回來的時候卻咧嘴猛誇人家漂亮?
等等,剛剛他有說,他很早以前就有喜歡的人了。難道他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的那個人。是徐爾倩?
這次真的是晴天霹靂了……
原來是徐爾倩,虧她一直以為他們是無話可說的好哥兒們,沒想到,程海東一直隱瞞她。
“海東,那你現在還喜歡當初喜歡的那個人嗎?”
駕駛座上的他別過頭,靜靜地看著她,須臾,“喜歡,一直都是。”
呵,一直都是呐!
從小認識他到現在,這是她第一次有被排拒在他心門外的感覺,她感到自己的心,慌慌的、亂亂的、躁躁的……
月華暗淡,夜色如墨。
半夜突然醒來後,安芷嫻就再也睡不著了。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明明酸澀,卻了無睡意。
尋著平穩的鼻息聲,偏頭看向睡在身旁的男人,腦袋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和徐爾倩的重逢,思緒紛雜的亂跑一通後,最後又回到眼前這張俊俏的側臉上。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幾乎是打她有記憶以來,程海東就在了,而她一直這麼理直氣壯又理所當然地依賴著他。
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不在自己身邊。,原本一直覺得他們會一輩子在一起,可是現在,安芷嫻卻不確定了……
她想,如果當年徐爾倩沒有出國念書,他們兩個說不定就會開始交往,相信多年後的今天,和程海東結婚的人就會是徐爾倩,而不是她了。
這情況就好像是A改變了B,所以B改變了C,一個轉折便扭轉了每一個人的命運,但即便結果可以扭轉,卻改變不了他喜歡徐爾倩的事實。
安芷嫻不懂的是,程海東既然喜歡徐爾倩,他為什麼不去爭取,他們明明都還有聯繫的不是嗎?為什麼程海東要跟她結婚?
若是為了替阿公沖喜,徐爾倩也可以啊,難道……是因為寶寶?
可惡,她就知道是這樣。孩提時一個小傷疤,就可以讓他掛念那麼多年了,更何況現在面對的是一條寶貴的小生命,他怎麼可能放手不管?
笨,她真是笨,還以為自己幫了程海東什麼大忙,為阿公盡了孝心,結果到頭來,還不是讓他委屈自己。
她驚愕又懊惱,腦袋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怎麼辦?如果一開始她就知道程海東真正喜歡的人是誰,她會成全他們的,可是現在不行啊,她已經喜歡上他了,而且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為什麼現在才要讓她知道這個令人心碎的真相呢?
霸道的佔有,她心虛,大方的退讓,她心碎,唉,老天爺這不是在整她嗎?
好想哭,但可惡的是她哭不出來。
她側過身去,覷了熟睡的他一眼,苦澀的笑意淒涼地掛在嘴邊,她忍不住挪動身子,把腦袋靠向他的肩膀……
以往心裏覺得慌,只要往程海東身邊一靠,所有的問題就會神奇地迎刃而解,可是這次似乎失靈了。
該不會是不夠近吧,那再近一點好了……
好不容易找她熟悉的位置,聞到她熟悉的氣息,她又覺得慌了,她擔心,擔心這個胸膛還能夠一直屬於她嗎?
第十章
不知道是第幾次,程海東擔憂地望向那個愁眉不展的女人。
不知道是第幾次,安芷嫻居然沒有察覺他的目光就停留在她身上。
她打開電視,兩眼發直死盯著螢幕,戲裏的演員哭得柔腸寸斷,她面無表情,像棵植物一樣僵坐在沙發上,演員笑得樂不可支,她卻不為所動,跟平常那個非常投入劇情的安芷嫻,完全不一樣。
“芷嫻,你在做什麼?”
“看電視。”
究竟是她在看電視,還是她在給電視看?程海東感到非常不安,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模樣,心裏總覺得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了。
“你不是最愛吃巧克力了,為什麼都沒看你吃?”他指著那盒完好的黑巧克力。
她勉強拉開一抹弧度,目光無神地說:“這很珍貴啊,捨不得吃,等快到保存期限的時候再一口氣嗑光它。”
用字遣詞沒問題,是她一貫的說話風格,但是,語氣不對,她滿口歪理的時候,總是笑得眉飛色舞,好像她說得是什麼了不得的聖典圭臬,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僵硬平直。一定有問題!
“芷嫻,你是不是覺得那裏不舒服?”他擔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啊,差不多了,我該去刷牙準備睡覺了。”
程海東想要攔住她,把話問清楚,怎知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他只好先接聽,“喂,我是程海東。”
安芷嫻聽不到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什麼,只知道沒多久,他的聲音陡地提高——
“爾倩,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人在哪里?要不要緊……什麼地方?說清楚一點……好,好,你別緊張,我現在馬上過去,你等我。”
程海東掛了電話,兩個人的目光就對上了。
“爾倩出了點意外,情況有點複雜,一時找不到人幫她,所以我得趕過去一趟,你別等我,先上床睡覺,知道嗎?”
安芷嫻沒有說話,只是木然地點點頭,他匆忙抓了車鑰匙,便出門去了。
他離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安芷嫻陷入極端的寂靜之中,應該說,她也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只覺得茫然慌亂,腦袋幾乎無法運作。
徐爾倩打電話來說需要幫忙,其實,她一點都不希望他出去,她不想讓他們碰面,她很自私地想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很壞是吧?是啊,她也知道自己很壞,但是,她不想當好人呀,她一點都不想把他讓給徐爾倩,儘管她現在已經知道他們兩個對彼此的心意,但她就是沒辦法這麼大方地放手。
詩歌是這樣唱的,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但是對此刻的安芷嫻來說,愛是苦苦煎熬看不到明天,愛是滿滿的嫉妒!
她覺得心都抽緊了,快要不能呼吸,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她討厭被嫉妒淹沒的自己。
但是,她沒辦法成全他們,她是那麼深愛著程海東,她沒辦法放手!
因為厭惡這樣的自己,她忍不住沮喪地哭了起來。誰能救她?誰能救她?
邊哭邊想,最後她胡亂抹去眼淚,拿出手機,急忙打電話給王潔——
“王潔,告訴我,如果不想要眼睜睜地失去摯愛,我該怎麼做?”
“安小嫻?你這個孕婦不睡覺就算了,還打電話來沒頭沒腦問這個什麼問題?太瞎了吧!”
“王潔……你知道的吧?我愛他,我是真的愛他,可是現在我卻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愛他,我好怕他要離開我了……他說,他一直都還喜歡那個人……”
“安小嫻,清醒一點,不要無病呻吟,講話講重點。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一個字一個字地給老娘說清楚!”王潔大女人的性格一整個爆發。
花了大半時間聽完安芷嫻的敍述,王潔沉沉地歎了一口氣,“安小嫻,要是以前,我會慫恿你去搶,極盡所能地去搶,但是現在,我不會這樣建議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成全他們嗎?不要,不要,我不要……”她心慌地拒絕。
“你聽我說,程海東知道你心裏的擔憂嗎?你有跟他說過嗎?”
“沒有,我不知道怎麼開口。”萎靡困頓的語氣。
“那你就更應該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告訴他你喜歡他,你愛他,把你對他的感情說給他聽才對。”王潔受不了地大叫。
“然後呢?”幽幽問。
“然後問他有什麼決定,是要繼續你們的婚姻,還是要去追尋他的舊愛,請他一定要做出決定。”
“如果……他選擇徐爾倩呢?”
“那也只能讓他走了,心不在,留個軀殼做什麼,等著讓人借屍還魂嗎?嗟。”王潔不以為然地嗟了聲,繼而放軟語調,“別看我這麼大女人,其實我也在愛情裏跌過跤,被一個王八蛋傷得遍體鱗傷,那時我不顧一切地去搶,想要把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搶回來,我幾乎耗盡一切去搶奪,耗在那個不見天日的深淵裏,間接的自我毀滅。”
“結果呢?青春歲月的精力就這樣耗光了,猛地一回想,才發現自己好傻,搶一個王八蛋幹什麼?老娘可是值得其他好男人來疼的,幹嗎硬是這麼執著?所以,聽我的勸,表達完你的心意,讓他做決定,如果他珍惜你,他就會留下,如果他不珍惜,那就趁早讓他走,女人的青春很有限。”
“可是如果他真的走了,寶寶就沒有爸爸了……”安芷嫻越想越難過,忍不住低泣。
“沒有爸爸,我來當他爸爸。”
“可是你是女人,胸部很大的女人。”
“那我還可以幫忙餵奶,多好,父兼母職指的應該就是我這種人。”
安芷嫻笑了,被王潔這種非常有義氣的說法給逗笑了,噙著眼淚,哽咽地說:“你說的喔,到時候要記得幫我餵奶喔,要記得父兼母職喔!”
“好啦,好啦,通通包在我身上。”
掛了電話,安芷嫻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索著,就說吧,把自己的感情全部都說出來吧!
程海東是個很負責任的男人,她若要強留他在身邊,其實也不是不行,但,那不是她要的程海東。
他有權利去追求他一直都喜歡的那個人,而她也有權利擁有一個完全愛她的男人,只是,那個男人不叫程海東罷了。
始終睡不好,安芷嫻索性請了一天假在家休息,順便好好思考該怎麼跟程海東開口。
正巧程海東也很忙,晚上還得加班,她平白多賺了一點時間來擬她的講稿,免得到了真要開口的時候,腦袋卻一片空白。
她仔細回想這幾個月來的婚姻生活,說真的,程海東真是個沒話說的好丈夫,百般縱容她,寵溺著她,陪她在婚姻生活裏摸索,領著她一步步走向准媽媽的路,容忍著她的古怪脾氣,雖然是她懷孕,但他也沒有比她輕鬆。
他是這麼樣的一個好男人,任何女人都會愛的……
失去當然會捨不得,但這一次,就讓她這個哥兒們也為他做點什麼吧!
等程海東加完班回到家,安芷嫻正坐在沙發上,臉上掛著溫文嫺靜的淺笑,一聽到他的聲音,她急忙起身迎上前,“累不累,我幫你準備了蛋炒飯,餓了可以吃一點。”
“為什麼不躺著好好休息?你這兩天氣色不太好。”他皺眉。
“只是有點失眠,白天睡了好久,現在好多了。”
“今天在家都做了些什麼啊?”
“當然是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啦,你先去洗澡,我幫你把飯熱一熱,待會出來吃。”
“好。”他疼惜地摸摸她的臉,這才回房去。
他一離開,她頓時放下緊張,連忙籲了一口氣。太溫柔了,他總是對她這麼溫柔……萬一真的分開了,日後要是回想起來,是甜蜜,也是惆悵。
沐浴完,程海東神清氣爽地坐到餐桌前,接過她手中的餐具,開始大快朵頤。
安芷嫻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津津有味地吃著,內心更是五味雜陳。
不曾擁有,就不覺得失去的苦,不曾愛過,也就不覺得失去的痛。偏偏,她擁有了,也愛了,苦和痛才會這樣螫著她的心。
忽地,程海東舀了一口飯,送到她嘴邊,“你也吃一口。”
她張開嘴,吃下去,努力地對他微笑,可是……好難喔,視線越來越模糊,她幾乎快要看不見他了,她忍不住張開手臂,緊緊抱住他。
“怎麼了?”她好像越來越善感了,像個小可憐似的,程海東忍不住摸摸她的發。
她搖搖頭,說不出話來,頭抵著他的肩膀,直到啜泣聲響起。
“芷嫻,怎麼了,為什麼在哭?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別,就這樣讓我靠著,拜託……”
程海東心急如焚,卻也不敢有所動作,就這樣讓她靜靜靠著。
“海東,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對我這麼好,從小到大,不管發生什麼事,總有你跟我一起分享承擔……”
“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說這些?”他覺得古怪。
“噓,聽我說好不好,聽我好好把話說完……”
“好,你說,我聽。”他保證。
“我一直把你當成是我最要好的好哥兒們,也打算要一輩子跟你當好哥兒們,可是,經過這幾個月的生活,我發現我漸漸喜歡上你,甚至愛上你了,對你的感情不只是好哥兒們那樣單純的依賴,還有更多更多的依戀。”
聽到她說愛他,程海東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隱忍多年的情感,終於可以得到她的回應,可下一秒,他馬上從天堂跌入地獄……
“你說你早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知道是誰,老實說,我很嫉妒,嫉妒那個被你喜歡的女人,我不是沒有掙扎,但是,在明知你有喜歡的人的情況下,我不能自私地獨佔你,所以,我讓你選擇,你要留在我身邊,還是跟徐爾倩在一起……”
程海東感覺一大桶冰水朝他潑了下來。
“我不懂,這關爾倩什麼事?安芷嫻,你給我說清楚!”他雙手握住她的雙肩,逼她抬起頭看向他,他目光熾烈地瞪著眼前這個小女人,看不懂她到底在說什麼。
“我說,我已經知道一直以來,你心裏喜歡的那個人是爾倩,我知道你喜歡她……雖然我也愛你,不想失去你,但是我決定給你選擇的權利……”
“你再給我說一次!”咬牙切齒。
“我說你喜歡爾倩——”到底要她說幾次啊,他難道不知道她每說一次都是煎熬嗎?
“很好,安芷嫻,光是這句話,就足夠讓我親手掐死你一千次了!”程海東氣得渾身緊繃,雙眸生寒,額側青筋浮現。
“啊?”她怔然地望著他。
“下一句呢?知道我喜歡爾倩,然後呢?”他抹開一抹詭森的笑,陰陰地詢問。
“雖然我也愛你,不想失去你,但是我決定給你選擇的權利……”她的眼裏滿是淚水,讓她的美眸更是水汪汪。
“好,這句話至少可以保住你一條小命,但是,你還是完蛋了!”他暴怒了,霍然從椅子上站起身,惡狠狠地瞪視著她。
“……海東。”她覺得好不安、好害怕,從小到大,他從沒這樣生過她的氣。
“是誰告訴你我喜歡爾倩的?我說我很早以前就有喜歡的人,但我有說那個人是徐爾倩嗎?”怒聲質問。
“……沒有。”訥訥地答。
“想像力很豐富嘛,我沒說過的話,你都能自己亂扣在我的頭上。”深邃的眼眸眯成一條細線,看來著實危險。
“可是你……我、我……”她的腦袋馬上當機,沒辦法好好說完一句話。
此時,程海東的手機響了,他陰冷冷地瞟了安芷嫻一眼,給了一個叫她閉嘴的眼神後,旋即接起電話,“喂,爾倩,什麼事?嗯,好,我這就下樓去。”
掛斷電話,他眸光冷冽地瞅著她,“徐爾倩打電話來,要我下樓去跟她見個面,我現在要下去,你,也跟我一起下來,我倒要請你指教指教,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程海東喜歡徐爾倩!”
她被他的吼叫聲嚇得瑟縮了肩膀,連眼淚都不敢擦。
程海東抓過外套往她肩膀一披,便拉著她一起下樓去。
徐爾倩從一輛豪華房車裏出來,手中拎著東西,見兩個人一起下樓來,詫異地問,“怎麼一起下來了,你們的感情會不會太好了點。”
“爾倩,安芷嫻說我喜歡你,打算要讓我跟你一起走。”
“啥——”徐爾倩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還當場往後退了一大步,“為什麼?”
“你問她啊!”程海東沒好氣地說。
“海東說他很早以前就有喜歡的人,我想來想去,那個人應該是你……”
“拜託,小嫻,你別又亂點鴛鴦譜了好不好?以前是安排喝下午茶,現在你該不會是要安排我們結婚吧?我老公會殺人的。”徐爾倩無奈地說。
“啥?老公?”安芷嫻詫異地杏眼圓瞪。
徐爾倩往身後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一指,壓低嗓音說:“喏,就是那個像大猩猩的傢伙,我欣賞程海東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噓,我老公的中文進步很多,他如果聽到會發狂的,小嫻,其實你說的那個人我也知道,海東有跟我說過。”
安芷嫻看著臉臭到不行的程海東,又再看看徐爾倩……為什麼徐爾倩知道,她卻不知道?這個臭程海東真是厚此薄彼,居然不跟她說。
“是誰?”
徐爾倩抿唇微笑,從包裏拿出隨身攜帶的化妝鏡,打開,推到安芷嫻面前,“就是這個人。”
“……我?”大驚。
“不是你,我幹嗎跟你結婚?蠢。”忍了很久的程海東,毫不客氣攻擊她。
居然罵人家蠢,嗚嗚……
“哈哈,看你們兩個吵架真高興,我有種終於報了仇的快感,你知道嗎,那次你安排海東跟我喝下午茶,這個渾蛋一來,就追問我巧克力是在哪里買的,說要送給他喜歡的女生吃,實在很不給我面子,我們兩個差點在咖啡廳裏打起來,後來我跟他嗆聲,總有一天要他為了女人,來跟我買巧克力,看,現在我做到嘍!”
安芷嫻偷偷覷了一旁頭頂正在冒火的男人,又滿臉歉意地望瞭望徐爾倩。唉,她怎麼會搞出這種烏龍?
“程海東,我想,這應該是老天爺給你的報應,你們慢慢處理,這些巧克力送給你們,一邊吵架一邊吃啊,我跟我老公先回去了。”
徐爾倩優雅離開,留下兩個陷在愛情迷宮裏的傻瓜。
程海東悶不吭聲,扭頭就要上樓回家。
“海東,海東,等等我啦……”安芷嫻急忙捧著肚子追上去,緊緊拉住他的手,死也不肯放。
“抓那麼緊做什麼?不是要把我讓給別的女人?”冷冷地問。
“不讓,人家愛你,不讓不讓不讓……”
“沒神經歸沒神經,大腦還是要用一下好不好?”語重心長。
“一直都有在用啊,哪知道是誤會一場,誰讓你什麼都不跟人家說。”
“所以是我的錯嘍?是我活該嗎?”神情睥睨地瞪她。
“我的錯,是我搞錯了,對不起啦……”可憐兮兮地猛吸鼻子。
“那你現在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了吧?”
“知道。”也好開心。
“不用表示一下嗎?”跩跩地問。
“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以後絕對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他捏住她的下巴,“這兩天睡不好,哭哭啼啼的就是因為在胡思亂想?”
“嗯,只要一想到不能再愛你,心就覺得好痛好痛。”她低著腦袋,撞進他懷裏。
他心疼地伸手抱住她,“傻瓜,你果然是個沒藥醫的傻瓜。”
“可是傻瓜愛你啊……”
程海東只覺得好氣又好笑,愛到一個笨蛋真是傷腦筋,以為她會自己開竅,沒想到反倒搞了這麼一個大烏龍,還一個人偷偷傷心難過。
算了,他認了,以後再也不玩這種等她頓悟的遊戲了。
因為,以後都是他說了算。
尾聲
每次回老家探望阿公,程海東都會在車上重複同一句叮嚀——“記得,待會兒無論如何,都不能跟阿公提起沖喜的事,知道嗎?”
“厚,我知道啦,每次回來看阿公,你就要嘮叨一次,我知道,不能說,不能說……”安芷嫻不耐煩地回嘴。
“乖,知道就好。”他寵愛地摸摸她的發。
下了高速公路,當車子緩緩駛近老家,遠遠的,她就看見阿公老早就坐在透天厝前,伸著脖子翹首遠眺,車子才剛停好,他老人家便笑呵呵地迎上來。
“阿公!我好想你喔!”安芷嫻馬上給他一個超大擁抱。
“哈哈哈……阿公也很想你,喔,肚子又更大了,快生了吧?”
“嗯,預產期是下個禮拜,想說趁生寶寶之前,先回來看看阿公,不然就要等到做完月子了。”
“一定要給阿公生個白白胖胖的小曾孫喔!”阿公開心地說。
“好,我一定會。”軟聲保證。
“外頭天氣熱,我們快點進屋去,別熱壞了。”
從頭到尾,阿公都沒有看過某人一眼,逕自拉著大腹便便的安芷嫻,兩個人開開心心地進屋去,至於程海東這個真正的孫子,則莫名其妙地被晾在一邊。
又來了,每次都這樣,兩個人只要一見面,就會開心地把他這個長孫兼司機給忘了,根本就是把他當僕人,連行李也扔給他一個人搬。
真是天沒天理,人沒人性!
程海東垮著臉,奮力地拎著大包小包跟在後頭,心裏滿是感慨。
他不是程家的長孫嗎?怎麼待遇差這麼多?好歹那個小曾孫也是他努力播下的種耶。
“嬸嬸,我跟海東回來了,叔叔呢?”安芷嫻走到廚房探頭問。
“我讓他去買醬油,坐車坐很久了吧,累不累?”
“不累。”安芷嫻深深吸了一口氣,“哇,好香喔,只要想到可以吃到嬸嬸煮的好菜,坐車一點都不累,嬸嬸,我來幫忙。”
“你別亂動,快去坐著休息,只是炒個青菜,我來就好。”嬸嬸趕緊安撫這個大身大命的孕婦。
“嬸嬸,是醫生交代說要多動一動的,到時生產會比較順利。”安芷嫻撐著腰,走進廚房,和嬸嬸一起坐在椅子上挑撿青菜。
“阿公最近氣色看起來很不錯。”
“當然,打從知道你懷孕,知道自己要當曾祖了,他每天都開心得跟街坊鄰居炫耀。”
“原來沖喜真的有用耶!”
“沖‘洗’?”是洗照片還是洗什麼?程家嬸嬸一臉不解。
“就是沖喜啊!海東說阿公病了,情況不樂觀,所以才急著結婚,想幫阿公沖喜。”安芷嫻把程海東說的話,簡單扼要說給嬸嬸聽,還不忘刻意壓低嗓音,怕被阿公聽到。
“啥,病了?情況不樂觀?可是阿公沒有生病啊,他的身子骨向來硬朗得很。”
“可是在婚禮上,阿公明明坐著輪椅。”她還為阿公擔心了好久。
“那是因為他動了手術,去換人工膝蓋,瞧,現在可是健步如飛呢!”
“可哥可……海東怎麼說阿公病得很厲害……”現在是怎樣,她怎麼糊塗了?
“好啊,那個兔崽子竟敢說我生病,還不樂觀,我現在就去把他打得屁股開花,換他不樂觀——”
“阿公!”安芷嫻趕緊捂住嘴巴,可是,來不及了。
只見阿公神勇地快走出去,抓起門口的扁擔,吼道:“阿東,你這個兔崽子,你阿公我今天就打得你屁股開花,居然詛咒我生重病,還說什麼給我沖喜,沖你的大頭啊……”
聽見阿公氣沉丹田的吼叫,程海東知道自己死定了,笨芷嫻,不是交代她不能說的嗎?
“別走,我打斷你的腳骨!有膽別走……”
“阿公,我不是那個意思啦,阿公、阿公……”苦苦哀求。
“阿公,不要生氣,快把扁擔放下來。”發現自己搞出大事,安芷嫻很慌。
“阿爸,冷靜一點,你會嚇到阿嫻啦!”
“我先修理這個憨孫再說。”
透天厝前,祖孫倆一前一後追逐著,突然,咚的一聲,程海東被阿公的扁擔打中額頭,只見阿公得意洋洋地笑,“我就不信打不到你,換了人工膝蓋,阿公我健步如飛。”
“痛——很痛!阿公,很痛啊!”程海東痛得哇哇大叫。
對,痛!很痛!真的很痛……站在門口的安芷嫻突然腳一軟。
“芷嫻,你怎麼了?”嬸嬸擔心地問。
“我……肚子痛,好像……要生了。”安芷嫻蒼白著臉,顫抖著嗓音說。
“不是下個禮拜嗎?”阿公緊張萬分,“阿東,快來,阿嫻要生了。”
孕婦一句要生了,整間屋子旋即鬧騰起來,剛剛逃得遠遠的程海東,馬上火速奔回安芷嫻身邊,“別怕,忍耐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就這樣,在眾人緊張的喧嘩聲中,安芷嫻被火速送到醫院,在痛了好幾個小時,痛到想要殺了程海東後,安芷嫻終於為程家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曾孫。
程海東在病房裏陪著虛弱的她,心疼又不舍。“芷嫻,你還好嗎?是個胖小子,肥嘟嘟的胖小子。”
“你好壞,居然騙我跟你結婚。”她嘴一癟,眼見就要哭了。
你就傻傻的很好騙啊,不把你騙回家當老婆,難不成等你一輩子,變成老光棍啊?
當然,這種心裏話不能說,程海東只能一臉懺悔,“對不起……都怪我太愛你了,可是你不覺得真的很神奇嗎?阿公居然可以追著人打耶,你看,沖喜還是有用的。”
嗟,居然還敢狡辯!
轉眼又是八個月過去……
週末加完班的程海東一回到家,就聽見遊戲間傳來母子倆的嬉笑聲,他把公事包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只見安芷嫻環著八個月大的兒子,坐在扭扭車上玩得不亦樂乎。
嘖嘖,兒子都笑到流口水了……
“唔,寶貝你看,爸比回來了,快跟爸比說聲辛苦了。”安芷嫻抓起兒子肥嫩的小短手,朝程海東開心地揮了揮。
程海東笑著走進房,拉起兒子胸前的小手帕,幫他擦一擦氾濫的口水,兒子一見到他,便張開手臂,咿咿嗚嗚地要他抱抱。
“等一下才抱抱,爸比得先去換乾淨的衣服,待會兒再抱抱……乾脆你們父子一起去洗澡吧,我正好可以準備晚餐。”
“喔,那好吧!我們父子來洗鴛鴦浴。”
安芷嫻啼笑皆非地睨了他一眼,抱著兒子尾隨他回房去,張羅好父子倆的衣物後,她便到廚房準備晚餐。
她的手藝越變越好,趁父子倆共浴的時間,色香味俱全的五菜一湯,也熱騰騰地端上桌了。
程海東把洗得香噴噴的兒子安置在移動式的嬰兒床上,讓小傢伙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喝著牛奶,夫妻倆也可以趁機享受一下兩人晚餐。
他們邊吃邊聊,程海東突然想到什麼,說道:“忙到都忘了告訴你,這個禮拜我收到了一封信。”
安芷嫻不置可否,小口小口地吃著飯,從容等待下文。
“安芷嫻,你有沒有聽到,我收到一封信!你難道就不擔心是某個愛慕我的女人寫給我的情書嗎?”程海東蓄意挑撥她的情緒。
但她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除了我這個笨蛋會上你的當,應該不會有其他女人也像我這麼蠢的了。”她還記恨著他騙婚的事,不時要拿出來戳他一下。
“講這樣,都解釋過這麼多次了,我是因為愛你才這麼做的啊!”他趕緊放下碗筷,來到老婆身後,抱著她就是一陣甜言蜜語。
“別毛手毛腳的,快說,到底是誰寫信給你。”她佯裝生氣,制止他。
“你還記得一年多前,我接手一件重新鑒識的案子嗎?”
“當然記得,你不斷被輿論攻擊,連同事都不支持你,晚上還背著我跟兒子,偷偷躲在陽臺抽煙。”
那件案子經過他的重新鑒識後,不但證明了嫌犯的清白,也讓警方依循最新的DNA鑒識結果,逮到了逍遙法外的犯案者,程海東一夕之間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
“張先生寫了信給我。”
“是嗎,他怎麼樣了?過得好嗎?”
“他回到老家,現在跟爸媽種菜維生,信上說,他很珍惜跟爸媽一起生活的日子,勞動讓他覺得生命很有意義,他也祝福我們全家平安快樂。”
“好欣慰,知道他過得好,真替他開心,海東,你的努力是有意義的。”
“是啊,我也很高興自己的專業可以幫助人,不過我更感謝你支持我。”嘿嘿,晚上等兒子睡了,他決定用身體好好報答她一番。
“對了,明天回去看阿公吧,阿公下午打電話來,說很想念小傢伙呢!”
“啊……又要回去喔?”程海東的表情活像吃了黃連。
打從東窗事發那天起,阿公每次見到他,就用暴力款待他這個孫子,光想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對,又要回去,在阿公還沒原諒你之前,你都要乖乖地接受懲罰。”
程海東垮著臉,坐回原本的座位上,悶悶地扒著飯。
完了,看來明天免不了又要一陣皮肉痛,今天晚上他更別想抱著親親老婆,快樂過通宵了……
【全書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