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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mes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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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海十四郎] 漢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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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5:43:2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20章 未來(2)

    劉鼎用拳頭敲擊著樹干,目光炯炯的盯著令狐翼,沉聲說道︰“我仔細考慮過了,我們這樣子下去是不行的,我們必須有個窩。我們的傷員需要安置,我們的物資需要補充。僅僅依靠搶掠是不可能發展壯大的,流寇作戰只能維持一時,絕對不能持久,劉巢起義軍的失敗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雖然從北打到南,又從南打到北,足跡遍及全國六十多個州,卻始終沒有建立有效的根據地,這是導致它失敗的重要原因。不要看淮西軍現在氣勢洶洶的,其實已經是外強中干,他們也在走劉巢的老路,只需要遭受一場敗仗,就會一厥不振,因為他們統治的區域已經完全糜爛,再也無法提供足夠的戰力。”

    “那麼,我們要將窩安在哪里呢?廬州?不,我們不應該去廬州,不應該去寄人籬下。根據你們之前提供的情況,林度和軍隊將領之間的矛盾很深,在那里,我們不但要卷入林度和軍隊之間的漩渦,還有可能被保信軍推上戰場,成為他們的擋箭牌。我們這些人,個個都死里逃生的,好不容易才吃飽了飯,看到了未來的一點點曙光,如果這樣送到別人的手上浪費掉,實在太可惜了。我們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前途。我們可以建立自己的勢力,不需要依靠任何人而存在!”

    微微頓了頓,劉鼎充滿自信的說道︰“淮西軍的下個進攻目標,肯定是保信軍,他們的軍隊將會從壽州發動進攻,南邊側翼應該是盛唐縣,如果我們呆在大別山上,不但可以避過淮西軍的鋒芒,還可以作壁上觀,坐收漁利,甚至威脅淮西軍的側翼。依據我的估計,淮西軍和保信軍實力差不多,應該誰也吃不掉誰,最終只能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這樣對我們來說是最有利的。不,我想保信軍是可以打敗淮西軍的,只要淮西軍失敗了,以後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有個兩到三年的時間,我們可以積聚起相當的力量,就算重新收復壽州也不是沒有機會的。”

    令狐翼靜靜的听著,目光有點迷茫,抿著有點蒼白的嘴唇,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憑什麼肯定保信軍會打敗淮西軍?”

    劉鼎凝視著他的臉,慢慢的說道︰“我有兩個理由。第一,淮南軍不會坐視保信軍不管。廬州的地盤本來就是淮南軍的,他們絕對不會拱手相讓給淮西軍,因此,他們必然會派兵前來援救保信軍,采取一箭雙雕的策略,既擊退淮西軍,又吞並保信軍,從而獨霸整個淮南道。淮南軍大將張玉麟駐扎在滁州,只需要兩天的時間就可以趕到廬州,張玉麟曾經擊敗過劉巢起義軍,軍隊的戰斗力有目共睹,除非淮西軍全力以赴,否則根本不是淮南軍的對手。”

    “第二,宣武軍和忠武軍不會坐視淮西軍的強大。盡管淮西軍的地盤已經被搜掠得差不多了,但是它北邊的忠武軍和宣武軍,都在覬覦蔡州和穎州。尤其是宣武軍,他們肯定不會坐視保信軍被消滅,否則淮南軍的力量會更加的強大,到時候和宣武軍爭奪徐州會更加的激烈。因此,一旦淮西軍大舉進攻保信軍,宣武軍有可能在北方聯合忠武軍對淮西軍發動進攻,迫使淮西軍主力北調,減輕保信軍的壓力。”

    令狐翼不置可否。

    霍山縣就是他的家鄉,他當然願意回去,只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令狐翼參加清淮軍,也是迫不得已,他是得罪了霍山縣的大戶人家藍家,才不得不逃出霍山縣的。現在劉鼎要他回去霍山縣,他就必須面對曾經的仇人。藍家家大業大,家丁爪牙眾多,和很多實力派人物都有來往,令狐翼寧願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意死在藍家的手上。

    劉鼎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不就是殺了藍家的人嗎?這算不了什麼!現在刀子掌握在我們的手上,藍家根本不敢拿我們怎麼樣,天大的事情我們都可以扛下來的。只要我們這個隊伍團結一致,多大的困難都可以克服!我們不是成功的逃離了壽州麼?我們不是已經打敗了血霸都的成員麼?我們以後總有一天會打敗周文岱的!事實上,你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更加現實的情況是,藍家會永遠忘記這件事情,我們會因為共同利益的關系,和藍家的人坐到一起,共同對抗淮西軍。”

    令狐翼欲言又止,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顯然內心在激烈的交戰。

    劉鼎用力的握緊了拳頭,深沉的說道︰“清淮軍的慘敗,對你刺激也很大,或許,在你的內心里,對未來的戰斗還有點擔心,你可能在想,萬一我們失敗了,怎麼辦?然而,你選擇廬州,難道就沒有失敗的危險麼?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你能保證每件事情都全部成功嗎?不可能的!機遇和風險並存,就看我們有沒有本領把握。就比如我們前幾天的戰斗,最多也就是六成的把握!有六成的把握,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深深的凝視著令狐翼的眼楮,劉鼎堅定地說道︰“就算我們失敗了,我們也不會後悔,也不會埋怨,因為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我們已經努力了,已經奮斗了,已經拼搏了,就不會留下遺憾!你知道,我絕對不是顧仁瞻,別人想要取我劉鼎的命,沒有那麼容易的!我曾經死過,絕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但是,我需要你的,需要很多人的……”

    旁邊有人插口說道︰“就是啊!老四,跟我們干吧!”

    原來是秦邁走過來了。他剛才睡覺的時候,一直在夢囈,不斷的喊著殺殺殺,也不知道到底夢到了什麼,倒是極好的襯托了劉鼎說話的氣氛。秦邁不善于表達自己,有時候也會鬧點誤會,但是在這個隊伍中,他是最積極劉鼎的,是選擇霍山派的最堅定分子。

    令狐翼有點惱怒的說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是老四!”

    秦邁神情激昂的說道︰“老四,不要那麼悲觀!我們未來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不要看我們現在都是名不經傳的小人物,但是誰敢說,以後我們不會揚名天下呢?當今天下,又有幾個英雄豪杰是名門之後?看看各地的節度使,流氓地痞盜賊出身的比比皆是。就拿朱國棟來說,原來也不過是游手好閑的地痞流氓,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僅僅是依靠嬸嬸的救濟,才沒有被活活餓死。後來劉青帝的起義軍路過宋州,他就參加了起義軍,一步一步地混到了今天的地位!”

    他的聲音越來越激昂,震撼著劉鼎和令狐翼的耳膜︰“皇帝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被攆到四川去了?長安、洛陽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被一把火燒掉了?達官貴人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被全部推到黃河里面活活淹死了?勝利者是些什麼人?就是流氓地痞!周文岱、朱國棟、李迪虎、高自遠、楊喜石、石彥衡、蕭譽恨……這許許多多的名字,在二十年前,有誰知道他們是哪個?現在又有誰不知道他們是哪個?”

    “想想朱國棟原來叫啥名字,豬肉貴?發跡以後皇帝給他起名字,朱國棟!國之棟梁!劉青帝,原來的名字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劉巢,但是自從他揭竿起義,轉戰大江南北,最後率軍攻入了洛陽、長安,愣是將皇帝攆到了西川,現在我們都叫他劉青帝。大丈夫活在世上,縱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頂天立地,就算遺臭萬年,也好過默默無聞的死去!”

    令狐翼的臉色微微變得泛紅,呼吸也急促起來。

    秦邁轉頭看著劉鼎,激動而認真的說道︰“劉鼎,我這輩子都跟你干,絕不後悔!”

    劉鼎微笑著伸出手來︰“歡迎!”

    秦邁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了劉鼎的手,久久不舍得分開。

    令狐翼臉色微微有點泛紅,輕輕的咬咬牙,緩緩地說道︰“好吧!我跟你干!不過,你也不要令我們失望!大丈夫生于亂世,很多人都想干一番事業,名垂青史,但是我令狐翼,只想和家人好好的過著平靜的生活,就算是粗茶淡飯,我也快樂!如果有那麼一天,我令狐翼不想留在軍隊了,你劉鼎要大度放我走!”

    劉鼎點點頭,凝重的說道︰“一言為定!”

    令狐翼伸出手去,壓住他們兩個人的手,同樣凝重的說道︰“一言為定!”

    良久,三只大手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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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5:44:1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21章 未來(3)

秦邁激動的說道︰“我去將魚多均和山雞叫來,看看他們兩個的意思到底怎麼樣。”

    劉鼎點點頭。

    不久之後,魚多均和山雞都來了,他們已經感覺到氣氛的嚴肅,都沒有說話,默默地站著。

    劉鼎開門見山的說道︰“現在隊伍中,只有我們五個是軍官,有些事情,我想開誠布公的和大家談談。”

    魚多均和山雞都保持沉默,悄悄地看了看秦邁和令狐翼。

    劉鼎緩緩地說道︰“你們也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比剛剛逃離壽州好了一點,有吃的,有穿的,有用的,但是,到底何去何從,最後的歸宿在哪里,我們還需要做出最後的決定。我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但是我依然很樂意接受你們的建議。”

    魚多均和山雞都看著他,目光有些緊張,又有些迷茫。

    劉鼎沉聲說道︰“我不建議去廬州,那里不適合我們。林度和保信軍將領不合,我們去那里,多半會被保信軍作為炮灰使用。我和他們兩個商量過了,我們決定不依靠任何人,自己到霍山縣去拉隊伍,自己干!我不隱瞞你們,我劉鼎之所以選擇霍山縣的目的,就是不想屈居任何人之下,想要闖出一番事業來!”

    魚多均和山雞都是微微一震,欲言又止,下意識的看著劉鼎。

    劉鼎舉起右手,鏗鏘有力的說道︰“願意跟我走的,以後就是最親的兄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有吃的,大家就有吃的,我有用的,大家就有用的,我劉鼎決不食言。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但是,為了我們大家有個美好的未來,我必須將丑話說在前頭。無論是誰,都要徹底的听從我的命令!軍隊畢竟是軍隊,只能有一個指揮官!這個指揮官就是我!我現在給大家選擇,大家有充分的選擇權,我劉鼎絕不施加任何壓力,但是如果選擇了霍山,以後就不能後悔!我劉鼎對待敵人是什麼手段,想必大家都十分清楚,我絕對不想用這些手段來對付自己的兄弟!但是,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也不會猶豫的!”

    沉默。

    絕對沉默。

    魚多均和山雞的臉色,好像天上的雲彩,變幻不定。

    良久良久,劉鼎才期待的說道︰“魚隊長,你意下如何?”

    魚多均有點茫然的說道︰“我?我……”

    劉鼎溫和的說道︰“這不是命令。”

    魚多均還是有點茫然。

    認真說起來,魚多均其實算不上優秀的軍官,他穩重刻板,循規蹈矩,習慣于听從上級的命令,不太懂得變通,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這是很致命的缺點。但是,他嚴守紀律,公正無私,掌管部隊的財產令人放心,那兩個錦盒里面的黃金,現在就掌握在魚多均的手中,大家都沒有絲毫的異議,可見他的個人自律是非常出名的。劉鼎已經有個想法,機會適當的時候,他會安排魚多均去負責後勤工作,他在新的崗位上應該會更出色。

    秦邁熱切的說道︰“去廬州或者去霍山,你自己選一個啊!”

    魚多均痛苦的思索片刻,目光游離,也不知道到底在看哪里,最終酸澀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反正我也沒有什麼親人了,無牽無掛的,走到哪里算哪里……”

    秦邁皺眉說道︰“那到底是廬州還是霍山?”

    魚多均無所謂的說道︰“你們既然都去霍山,我也去霍山吧。”

    劉鼎點點頭。

    秦邁轉頭看著山雞,急切地說道︰“山雞,你呢?”

    山雞的臉色有點發黃,又有點發白,艱難的說道︰“我……”

    劉鼎溫和的說道︰“這個選擇是完全自願的,絕對沒有強迫的意思,我劉鼎更加不會對自己的兄弟背後抽刀子動手。你如果想到廬州去,我劉鼎會送上盤纏。事實上,我也不敢保證我的選擇是否正確,或許我錯了,你對了,又或者你錯了,我對了,誰也說不準,一切,都要看時間的證明。”

    山雞的臉色才稍稍變好了一些,還是不敢和大家的目光接觸,遲疑著說道︰“我……”

    秦邁不耐煩的說道︰“山雞,勇敢地說出來!你在戰場上也是條漢子,怎麼這時候反而成了娘們了?”

    山雞終于苦澀的說道︰“我……想去廬州……我有個舅舅在那里……”

    劉鼎點點頭,沉靜的說道︰“好,我們四個去霍山,山雞去廬州,還有誰需要重新考慮的嗎?”

    秦邁大聲說道︰“沒有!”

    令狐翼和魚多均都搖搖頭。

    山雞卻低下了腦袋。

    劉鼎拍了拍山雞的肩膀,溫和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在這里商量好了。我們手上現在總共是四十八個金錠,我們剛好每人可以分到一個,如果願意跟我們去霍山的,以後大家就同心協力,共同進退,金錠還是統一交給魚隊長保管,為以後打下基礎。如果不願意去霍山的,每個人拿一個金錠,明早就可以離開了。現在外面的世界很亂,單獨兩三個人的話,換上淮西軍的軍裝,小心一點,應該可以混到廬州去的。”

    山雞欲言又止。

    魚多均微微嘆息了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

    令狐翼似乎一直在沉默,

    秦邁卻顯得十分的興奮,恨不得立刻殺到霍山縣去,大干一場。

    劉鼎用力握了握山雞的手。

    山雞黯然離開了。

    劉鼎不動聲色的說道︰“讓沈夢接替山雞負責第四小組。”

    山雞在天亮前悄悄的離開了小樹林,沒有拿走金錠,魚多均等人都默默地看著他離開。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段,劉鼎、秦邁、令狐翼、魚多均圍坐在一起,低聲的商量著如何到霍山縣去。山雞的離開,讓大家的情緒微微有點失落,但是這個失落感很快就過去了,新的生活,新的挑戰正在等待他們。經過劉鼎的解釋,五個人統一了思想,決心要以霍山縣為基礎,做出一番事業來。正如秦邁所說的,就算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令狐翼接續負責解說霍山縣的各個細節,以便每個人都可以提前熟悉。

    正在說話間,羅翰和訾慕海忽然全副武裝的走過來。今晚並不是他們兩個當值,令狐翼隱約覺得有點奇怪,只是兩人手中都各自端著兩個大碗,大碗里面熱氣騰騰的,香氣四溢,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令狐翼腦海中的奇怪也瞬間而逝。兩人都熱情地笑著說道︰“大家辛苦了,來喝點田雞粥,這是昨晚抓的,剛剛煮好,很滋補的!”

    眾人早就聞到了香噴噴的田雞味,喉嚨立刻不爭氣的滾動著,令狐翼順手拿過一碗,說了聲謝謝,也不用木筷,就這樣咕嚕咕嚕的吞了下去,連聲說道好香好香。魚多均和秦邁也都各自接過一碗來,大口大口的喝起來,味道果然十分的鮮美。他們這些天都在野外逃亡,很久沒有生火做飯了,這時候更加是饑餓難耐,美食送到面前,哪里還有什麼猶豫的?令狐翼那邊已經基本見底了。

    羅翰嘴角邊閃過一絲絲不被人察覺的冷笑。

    訾慕海熱情地將田雞粥送到劉鼎的面前,恭敬的說道︰“劉大指揮,你也來一碗吧!”

    劉鼎微微的笑了笑,卻沒有接,淡淡的說道︰“兩位精心熬制的田雞粥,果然是好味道。”

    羅翰熱情的說道︰“當然了,我們這些做和尚的,辛苦得很,整天吃齋念佛的,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啊,平常偷腥又偷不到,只好抓些田雞來滋補滋補了。劉大指揮,你是我們的領導,這一碗是小的孝敬你的,趁熱吃了吧!”

    劉鼎淡淡的笑了笑,笑容慢慢的陰冷下來,漫不經意的說道︰“的確是很好的特別的味道啊!只是不知道,田雞粥里面加些夾竹桃,會有些什麼樣的功效呢?難道是滋陰補陽?”

    羅翰和訾慕海的臉色頓時大變,羅翰手一顫,碗中的田雞粥竟然傾瀉了出來。

    令狐翼、秦邁和魚多均都是微微一驚,臉色煞白,手中的田雞粥全部倒地。

    夾竹桃是有毒的,他們當場就愣在了那里。

    秦邁當即將手中的大碗砸向羅翰。

    羅翰低頭躲過。

    秦邁就要沖上去,卻被劉鼎伸手攔住了。

    劉鼎目光炯炯的盯著羅翰,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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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5:44:5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22章 內訌(1)

    羅翰扔掉田雞粥,緊握著背後的虎背金刀,獰笑著說道︰“劉大指揮果然聰明,居然看出來了,好,好,好!”

    令狐翼又驚又怒的吼叫起來︰“羅翰、訾慕海,你***兩個是什麼意思?”

    訾慕海陰森森的冷笑著說道︰“不好意思,我們送幾位上路了!”

    秦邁緊握著拳頭,厲聲怒吼︰“你兩個混蛋,為什麼在田雞粥里面下毒?我們和你們有什麼仇怨?”

    魚多均也是怒目而視。

    劉鼎淡淡的說道︰“他們是想拿了金子走人。”

    羅翰哈哈大笑著說道︰“不錯,正是如此,劉大指揮還是很聰明的。可惜啊!聰明的人一般都是不長久的!得罪了!”

    話音未落,兩人就齊齊攻向劉鼎。

    羅翰的武器是一把虎背金刀,沉重而鋒利,揮舞起來虎虎生風,碗口粗的樹干一刀就斷了,斷落的樹枝差點砸到了秦邁。

    秦邁急忙向旁邊躲開。

    轟隆隆……

    樹干砸倒了一大片的灌木叢。

    訾慕海的武器原來是一把長槍,大開大合,橫掃千軍,在混戰中極佔便宜,卻不適合在樹林中施展,于是也換了一把質量上乘的橫刀。剛才令狐翼隱約覺得有點奇怪,原因就在這里。

    兩把刀同時殺到,刀刃映照著月光,發出刺眼而詭異的光芒。

    兩人的臉色都猙獰而冷酷。

    劉鼎向後一閃,身影馬上消失在樹木後面的黑影中。

    羅翰和訾慕海微微一愣,急忙跟了上去。

    秦邁雙目盡赤,緊握著拳頭就要去追著兩個可惡的家伙,可是沒走幾步,就覺得腹中隱隱作疼,額頭上居然全部都是冷汗,眼前的景象也一片的模糊。夾竹桃的毒性雖然不致命,卻足以讓他們暫時喪失戰斗力。他只好將自己的憤怒夾在怒吼中傳播出去︰“你兩個混蛋!老子撕了你們!”

    魚多均還算冷靜,低聲的說道︰“我們藏起來,不要給劉鼎添亂。”

    令狐翼拉著還不死心的秦邁,躺在樹林後面的黑影里,以免被羅翰和訾慕海抓了人質。

    羅翰和訾慕海听到了秦邁的吼叫,卻沒有心思理會,緊追不舍。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要將劉鼎也放倒的,沒想到劉鼎鼻子居然如此靈敏,在那麼濃郁的田雞味中也覺察到了夾竹桃的味道,沒有上當。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執行後備計劃,決心用武力殺了劉鼎。

    對于後備計劃,他們的信心也是很足的。

    在昨天的戰斗中,他們兩個已經仔細的觀察過劉鼎的功夫,覺得劉鼎也不過如此,差點兒就死在了瞎眼和尚的手中。秦邁和令狐翼之前將劉鼎描述的天下無敵,看來完全是夸張,因此才起了歹心。

    他們並不知道,那一切都是因為劉鼎過度饑餓的緣故。

    一旦劉鼎恢復過來……

    他們兩個追著劉鼎,卻發現前面根本沒有他的身影,搜索四周,也看不到劉鼎的蹤影,只有不斷搖曳的樹影。月光悄悄地灑落,在地上形成一個一個小小的光圈,好像是浮動的磷光。磷光其實是沒有動作的,可是在兩人的眼中,卻似乎在不斷的搖晃,將兩人的眼楮都晃花了。

    兩人心下又驚又怒,只好小心翼翼的搜索著前進,卻始終沒有劉鼎的蹤影。

    眼楮越來越痛,喉嚨卻越來越干燥,好像有一股巨大的陰影,死死的籠罩著他們的心田。

    他們不知道壓力來自哪里,只知道這股壓力和消失的劉鼎有關。

    羅翰狠狠地喝道︰“劉鼎,有本事就出來和老子單打獨斗……”

    話音未落,羅翰驀然覺得背後有風聲,馬上回頭就是一刀,結果卻砍到了一根樹枝。

    樹枝是從上面掉下來的。

    他馬上意識到不好,急忙回頭,果然前面一團黑影砸來,在他眼前瞬間擴大。

    羅翰不假思索的當頭就是一刀,卻發現原來是劈在一片破布上,刀刃被破布團團纏繞著,一時間竟然無法撕開。

    訾慕海從旁邊沖過來幫忙,卻被地上的樹枝狠狠地絆了一跤,結結實實在栽倒在地上。

    鼻血狂噴。

    訾慕海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腳踝被藤條纏繞住了,急忙抽刀砍斷藤條。

    好不容易才砍斷亂七八糟的藤條,轉頭一看,羅翰已經出事了。

    原來,在訾慕海摔倒的剎那,羅翰瞬間感覺到頭腦發麻,急忙抽刀,卻發現刀柄已經被對方的布條纏住,對方用力一拉,他居然兩人帶刀都被拉往一邊,他咬緊牙關,奮力搶奪,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不料對方突然一松手,羅翰頓時向後仰,破布狠狠的收了回來,刀柄重重的撞在他的腰間,幾乎令他當場窒息。

    “你……”

    羅翰正要嘲笑劉鼎力量不如自己,忽然覺得腹間一陣劇痛傳來,再次痛得他幾乎要昏迷過去。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小腹左右竟然被一排的三稜刺刺中,數了數,居然有四枚之多,鮮血汩汩而出,就如同是噴泉開了四個口子,所有的三稜刺都被全部染紅了。

    “你……”

    羅翰又急又怒,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劉鼎將三稜刺藏在破布中,羅翰完全是自作自受,自己將三稜刺刺入自己的身體,羅翰萬念俱灰,悔不當初。

    一時間劇痛攻心,血流如注,羅翰痛不欲生,只感覺到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

    “偷襲……卑鄙……”

    羅翰的內心在滴血,心有不甘的呻吟起來。

    訾慕海終于從地上爬起來,急忙搶到羅翰的身邊,看到羅翰如此慘狀,腦袋里也是一片的空白。

    本來他對劉鼎就是有點忌諱的,令狐翼和秦邁都不是喜歡吹牛的家伙,他們的描述多半都是真的,只是昨天劉鼎在河邊的表現確實不怎麼樣,秉著耳听為虛眼見為實的原則,他相信了自己的眼楮,于是答應了羅翰的計劃。

    可是沒想到,他們不但沒有毒倒劉鼎,甚至後備計劃才剛剛開展,羅翰就已經不行了。

    “殺了他!”

    羅翰惡狠狠的說道,眼楮里散發著歹毒的光芒。

    訾慕海當然想殺了劉鼎,可是根本找不到劉鼎的身影。

    樹林間月光點點,美麗無限。

    浮動的月光,就如同是伴隨死神的磷光,在他的左右前後圍繞。

    訾慕海從內心里發出吶喊︰劉鼎,你在哪里?

    沒有人知道劉鼎潛藏在哪里。

    他終于相信,為什麼令狐翼無法描述劉鼎在樹林中的本事,每每提到樹林中拯救自己性命的那一段,就語焉不詳,因為劉鼎在樹林中根本不是人,而是魔鬼。令狐翼哪里可以用人類的語言來描述一個魔鬼的存在?該死的,他們選擇動手的地方,偏偏是在樹林里面,這不是故意將自己送到魔鬼的嘴巴里面去嗎?

    “殺了他……”

    羅翰再次吼叫起來,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黑暗。

    原來,他看到了劉鼎的身影,可是訾慕海卻還沒有看到。

    劉鼎靜靜的倚靠著樹干,冷冷的凝視著羅翰,訾慕海從劉鼎的身邊慢慢走過,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羅翰急忙呼喚訾慕海,指明劉鼎的位置,可是突然間,劉鼎已經消失了。

    訾慕海回頭盯著樹干附近,哪里有劉鼎的身影?

    “你眼花了吧?你個白痴!”

    訾慕海怒氣沖沖的罵道。

    現在他們兩個的生命都危在旦夕,訾慕海說話當然不會客氣了。

    如果不是羅翰拉他下水,他也不用如此擔驚受怕。

    不過怕歸怕,他還得繼續尋找劉鼎的蹤影,這種事情是不歸路,只要踏上了就沒有回頭的機會。

    他不會放過劉鼎,正如劉鼎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唯一能夠挽救自己的,就是搶先殺了劉鼎。

    羅翰的眼楮和嘴巴,忽然張大,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原來,劉鼎已經悄悄的出現在羅翰的側後方,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

    羅翰情不自禁的慘叫一聲,奮力掙扎,結果肋下被劉鼎狠狠的撞了一膝蓋,剛好撞在傷口得邊沿上。他頓時眼冒金星,當場昏死過去,虎背金刀也隨之落地。

    訾慕海听到動靜,馬上回頭,只看到羅翰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哪里還有劉鼎的蹤影?

    訾慕海心下大駭,大吼一聲,轉身去找令狐翼等人,要將他們作為人質。

    劉鼎看著他的背影,也不動作,直到他快要跑遠了,才面無表情的勾起地上的虎背金刀,用力一踢,虎背金刀破空而去。

    奔跑中的訾慕海驀然覺得自己身體一沉,好像雙腳被無數只神秘的大手拉住了,不斷地往下墜,跟著無意中發現自己胸口前多了一把刀尖,上面有血珠不斷的滴落,隱約還有些熟悉,隨之驀然想起,這不是羅翰的虎背金刀麼,怎麼會在自己的胸膛透出來……訾慕海難以置信的轉頭看著自己的背後,可是卻始終沒有看到劉鼎的身影,他長嘆一聲,撲倒在地上,無可奈何的閉上了眼楮。

    片刻之後……

    劉鼎將羅翰提起來,大步跨過訾慕海的尸體,將羅翰扔到秦邁等人的面前。

    令狐翼等人才心有余悸的從陰影里面走出來,同樣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羅翰和訾慕海的功夫他們也見識過,手段的凶狠並不在他們之下,沒想到兩人聯手,也被劉鼎頃刻間就解決了,這個劉鼎到底有多麼厲害,他們忽然覺得以前的推斷完全都不著邊。羅翰和訾慕海居然打他的主意,真是死的一點也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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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5:45:3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23章 內訌(2)

    “起來,想裝死嗎?”

    秦邁氣憤得不行,當場踢了羅翰兩腳,將羅翰踢醒了過來。

    羅翰看到劉鼎居高臨下的盯著自己,知道自己已經徹底的完蛋,卻還不甘心的說道︰“劉大指揮,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只是不想跟你去霍山,你可以放山雞離開,為什麼不能放我離開?你現在放我離開吧!我不要你的一分錢了!”

    劉鼎好整以暇的蹲下來,深深地注視著他的眼楮,卻沒有說話。

    羅翰受不了他的目光,緩緩地垂下腦袋。

    秦邁從旁邊狠狠的踢了他一腳,氣憤的說道︰“虧我還當你們是兄弟,一路上對你們照顧有加!沒想到……我***白長了一對狗眼!你僅僅是不想去霍山麼?從加入我們的隊伍開始,你們兩個就在保存實力,難道以為我們是二百五看不出來嗎?跟了我們這麼多天的時間,你們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就說你們怎麼突然這麼努力去抓田雞了?原來是……”

    羅翰頓時語塞。

    秦邁和他的關系的確不錯,如果不是因為金子的光芒實在太刺眼,他也不會選擇這條路的。

    不過既然選擇了,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劉鼎神色平靜,看不到臉上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令狐翼看了看劉鼎,遲疑著說道︰“怎麼處理他們?”

    羅翰掙扎著說道︰“劉大指揮,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只是一時糊涂,對不起你們,你放我們一條生路,日後我們肯定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的……”

    劉鼎不動聲色的一伸手,就捏碎了羅翰的喉嚨。

    羅翰的聲音嘎然而止,眼楮卻還睜得大大的,死也無法相信,自己居然就這樣死了。

    秦邁臉色微微一沉。

    令狐翼卻顯得有些愕然。

    魚多均臉色冰冷如水。

    劉鼎如同捏碎了一只螞蟻,隨意的拍拍自己的手掌,將沈夢叫過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的說道︰“你去傳令,將羅翰和訾慕海的全部舊部召集起來,十個人十個人的分批帶來這里,就說我有話跟他們說。”

    沈夢已經明白怎麼一回事,臉色微微一變以後,當即過去傳令。

    這邊的動靜雖然不小,羅翰那些手下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羅翰和訾慕海生怕消息走漏,被劉鼎看出破綻來,並沒有將消息透露給自己的部下。按照他們的意思,只要劉鼎等人喝下了有毒的田雞粥,一切事情就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到時候他們各自的部下自然會跟著他們干的,可是他們沒想到,計劃這麼快就敗露了,最後還搭上了兩人的性命。

    一會兒的工夫,羅翰和訾慕海的部下就被召集起來了,最先到來的十個人很快出現在劉鼎的面前,他們全部都是羅翰手下的那些和尚頭。這些和尚早已經不是出家人,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染了大量的鮮血。在戰場上,無論是清淮軍還是淮西軍,都是同樣的人,都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只是相互之間的地位不同罷了。

    樹林中沒有什麼燈光,不過還是可以瞧見他們有點茫然和緊張,空氣中飄蕩的淡淡的血腥味,讓他們覺得有點不安。有些人敏感的摁住了手中的武器,相互之間不斷的打著疑惑和詢問的眼色。然而,他們沒有看出任何的破綻來。

    劉鼎就站在他們的面前,冷冷的注視著他們。

    那些和尚都很警惕的盯著劉鼎的雙手,幸好沒有發現任何的武器。

    有個和尚茫然的說道︰“劉大指揮,叫我們來有啥事呢?”

    劉鼎微微一笑,輕輕地吐出一個字︰“殺。”

    嗖嗖嗖!

    沈夢早就安排好的弓箭手一起放箭,凌厲的箭鏃呼嘯而去,十個人的隊伍中頓時倒下了七個。剩余的三個急忙四散奔走,結果也先後被第二輪的弓箭全部射死。剛才那個說話的和尚反應極快,感覺不對勁,立刻揮舞著禪杖,擋開了來襲的箭鏃,同時迅速的躲藏到樹木的背後,但是沈夢早有準備。一個叫做烏杰的弓箭手全神貫注的瞄準了這個和尚。

    “嗖!”

    烏杰目光炯炯的盯準了目標,弦至滿月,輕輕的一松手,鋒利的箭鏃呼嘯而去。

    “噗嗤!”

    箭鏃狠狠的釘在那個和尚的脖子上,一抹鮮艷的血箭凌空噴出,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鮮艷,最後灑落在凋零的落葉上,慢慢的滲透到土地里面,最後只留下一縷血紅。

    “為什麼殺我……”

    和尚用盡最後的力氣,想要轉過身來,卻發現自己全身已經輕飄飄的,意識和身體已經分離。最後,他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無聲無息的撲倒在落葉上。他手中的禪杖掉落在濕土中,砸出一個巨大的泥坑。

    沈夢帶人上去,檢查了所有的尸體以後,跟著將尸體拖走,掩藏在樹葉下面,現場的血跡也全部被落葉覆蓋,從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來。月色顯得有點詭異,地上的光圈更加像磷光閃耀了。

    劉鼎走到十多米遠的地方,重新找了個空地。

    沈夢繼續帶領弓箭手埋伏在四周。

    第二批地人員很快就帶到了,總共只有七個人。

    一聲令下,箭鏃飛舞,第二批人員也很快被殺死,沒有人來得及反抗。

    沈夢依然是面無表情的上去檢查每一具尸體,無論是死是活,一律將脖子砍斷。

    令狐翼等人原本都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將羅翰等人生吞活剝,但是連續殺了十七個人以後,他們的臉色都變的有點不自然起來。羅翰和訾慕海固然該死,可是這些不知道內情的部下,卻要陪他們送命,實在是有點那個……可是他們也明白,如果羅翰和訾慕海的計劃成功,他們和他們的部下,現在肯定已經變成尸體了。不要怪劉鼎心狠手辣,只能說這個社會必須如此。

    令狐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他根本不敢面對劉鼎的目光。

    魚多均悄悄的調轉了臉,只有秦邁還雙目圓睜,密切注視著現場。

    劉鼎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表情。

    同樣的,執行任務的沈夢臉上也看不到絲毫的表情,甚至隨著殺人數量的增加而臉色微微發紅,好像喝醉了一樣。

    羅翰和訾慕海原來總共有十七個部下,現在總共有十七人被殺,經過核對,沒有任何錯漏。

    沈夢將尸體全部覆蓋在樹葉下面,然後來到劉鼎的面前,用清脆的聲音匯報︰“指揮大人,任務已經完成了。”

    劉鼎朝他點點頭,轉頭看了看臉色煞白的令狐翼等人,淡淡的說道︰“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羅翰和訾慕海已經帶著各自的部下執行任務去了。他們不願意去霍山,所以提前離開了。”

    眾人內心都微微一震。

    沈夢面無表情的說道︰“知道了。”

    劉鼎親自去打來大量的清水,又采來解毒洗胃的草藥,生火煎熬了,服侍令狐翼等人喝下。

    一會兒的功夫以後,三人的肚子都嘰里咕嚕的叫起來,好像翻江倒海一樣,急忙找地方蹲下,跟著就听到嘩啦啦的聲音,將腹腔里面的東西都排了個清空,好久以後才軟綿綿的站起來,氣若游絲。夾竹桃的毒性不算很強烈,不過在劇烈的搏斗中,也是相當致命的了。

    劉鼎仔細觀察著每個人的臉色,點點頭說道︰“差不多了,休養兩天就好了,今明兩天都不適合劇烈運動。”

    因為他們三人的身體很虛弱,劉鼎下令派出警戒,繼續在樹林里面休息一天。

    羅翰和訾慕海既死,大家對進軍霍山縣再也沒有任何疑義。

    第二天天色大亮,劉鼎招呼戰士們做好出發的準備,同時宣布最終的目的地是霍山縣,還有羅翰和訾慕海率隊離開的消息。因為消息封鎖的非常嚴密,除了參與行動的弓箭手之外,其余的士兵根本不知道真實的狀況。

    隊伍集合起來以後,劉鼎站在隊伍前面的斜坡上,嚴肅而亢奮的告訴大家︰“有很多人建議我們去廬州,尋求保信軍的庇護,但是我不贊成。廬州很不安全,淮西軍不久就對廬州發動進攻,保信軍也不見得信任我們,如果我們去廬州,多半要成為保信軍的炮灰。這樣的事情,我是不會干的。我們要活下去,就要獨立自主,自力更生,將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

    “到霍山縣去,是我的決定。願意跟我走的,以後大家都是兄弟,同甘共苦,共同奮斗,打出一片天地來。我有信心給大家一個更好的前途。如果有誰不願意跟我走的,我願意送給他盤纏離開,我們好聚好散,以後見面,但願還是朋友。願意跟我走的,請保持隊列整齊,不願意跟我走的,請上來拿一個金錠離開。我給大家一炷香的時間考慮,每個人獨立思考,不得討論。”

    話音未落,秦邁已經大聲說道︰“我贊成去霍山!”

    令狐翼、魚多均和沈夢也紛紛表態,表示願意到霍山縣。

    面對黃橙橙的金錠,四十一名清淮軍士兵面面相覷,似乎有點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將其納入囊中。然而,這些天的殘酷戰斗清晰無誤的告訴他們,在如此混亂的壞境中,攜帶一塊金錠趕路,無疑是自取滅亡。沒有劉鼎這樣的強人率領,他們能不能單獨生存兩天,都是未知數。雖然金錠非常非常的吸引人,可是生命才是最寶貴的,命都沒有了,要金錠又有什麼用呢?

    到底選擇哪個呢?

    患得患失之際,每個士兵的臉色都陰晴不定。

    沉默。

    絕對沉默。

    微風吹拂,只能听到每個人的呼吸。

    一炷香的時間慢慢的過去。

    沒有人選擇去廬州。

    劉鼎嘴角邊閃過一絲絲不被人察覺的笑容,似乎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他挺直胸膛,意氣風發的說道︰“感謝兄弟們對我的!現在,我們進軍霍山!我們的未來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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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章 伏河橋(1)

    商量了路上要注意的一些具體事項以後,劉鼎帶領隊伍繼續上路,還是按照往常那樣,盡量離開大路,從小路通行。或許是遇到了好運氣,路上居然沒有淮西軍的存在,甚至還在半路陸陸續續的聚集到了四十多個落單的清淮軍士兵,他們都處于極度恐慌當中,直到劉鼎的出現,才逐漸的安靜下來。

    為了整編這些新加入的成員,劉鼎不得不停留了半天的時間。鑒于羅翰和訾慕海的前車之鑒,劉鼎決心不再編制新的小組,而是將他們全部安插到原來的小組中,秦邁、令狐翼、沈夢和魚多均分別擔任小組長。清淮軍原來的編制都已經被打亂,劉鼎有意識的開始清除部分清淮軍的印記,每個戰士都開始朦朧的認識到,他們已經和原來的清淮軍,又或者是別的節度使軍隊,已經沒有太大的聯系,清淮軍只是一個牌子而已。

    準確來說,他們現在是劉鼎的軍隊。

    經過半天的的整頓,劉鼎檢查了各個小組的狀態,抽查了幾個新加入士兵的戰斗力,覺得還算滿意。原本頹廢不振的散兵,在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以後,都重新鼓起了勇氣。于是總共八十九個人的隊伍,繼續前行。一路上依然沒有遇到大的麻煩,大股的淮西軍沒有發現他們,小股的淮西軍被他們找機會干掉,順便找到些補給品。直到靠近盛唐縣不到十里的地方,劉鼎他們才遇到了真正的挑戰。

    原來,盛唐縣的北部有一條小河,河水很深,無法徒涉。路口有一座橋,叫做伏河橋,有三百五十多名淮西軍在駐守,其中還有至少四十名的弓箭手,駐扎在橋頭兩邊的竹樓上,居高臨下,虎視眈眈的監視著四周。旁邊的草叢里,已經躺了不少的尸體,也不知道是清淮軍的還是普通的老百姓。劉鼎他們初步觀察了一下,發現這股淮西軍根本不盤查過往的人員,遠遠的就拉弓射箭,將他們射死在路上,然後再過來搶掠物品。

    “這幫龜孫子,夠狠!”秦邁狠狠地低聲罵道。

    魚多均死死的盯著那些淮西軍,也覺得無計可施。

    不久以後,出去偵察的令狐翼也回來了。他偵查了周圍的地形,很遺憾的告訴劉鼎,由于現在是洪水期,無論哪個位置的河水都不淺,無法徒涉,只能泅渡,但是他們攜帶著不少的武器裝備,根本無法迅速通過,萬一被零星的淮西軍發現,半渡而擊,後果不堪設想。除非繞道下游五十里,那里還有一座橋,但是誰也不知道那里有沒有淮西軍把守。

    劉鼎根本不想繞道,那樣太浪費時間。

    “準備戰斗!”劉鼎毫不遲疑的下令。

    幾個軍官被叫過來,商量作戰計劃。

    劉鼎介紹了基本情況以後,沉聲說道︰“還是引蛇出洞、調虎離山的老辦法,不過有一點小小的變通,需要好幾個步驟連接起來。首先,我和秦邁等人化裝成淮西軍,盡可能的潛入到敵人里面去,制造混亂,殺他們幾個人,然後將他們引出來。你們埋伏在路邊,等我將敵人引過去以後,馬上殺出來,將敵人的主力殲滅以後,要盡可能的活捉敵人。只要能活捉到十個以上的敵人,我們就可以利用他們作為擋箭牌,靠近橋頭。”

    令狐翼有點擔心的說道︰“淮西軍不會管自己人死活的,他們肯定會放箭!”

    劉鼎自信的說道︰“他們當然會放箭,我就是要他們放箭!兩個竹樓的角度大家也看到了,射界很窄,並沒有構成交叉火力。有淮西軍的尸體作為掩護,我們可以慢慢的前進,慢慢的靠近橋頭。你們可能會說,十個人能夠做什麼?其實我們也不要做什麼,只是激怒對方,同時讓對方的士氣低落,無法冷靜下來準確的判斷局勢,然後方便實施我們的第三步計劃……”

    魚多均小心翼翼的說道︰“或許他們不會放箭,出來和我們硬拼。”

    劉鼎平靜的說道︰“是的,我們當然不能讓他們出來和我們硬拼,那樣就露餡了。我們的第三步計劃,就是其余的兄弟們,要擺出數千大軍壓境的樣子,讓淮西軍根本不敢主動出來。魚隊長你不用參與進攻,你就站在這個位置,對,就站在前面五十米的位置。你要做什麼?什麼都不用做。你的任務就是演戲,你甚至不用說話,只需要擺出很不耐煩的樣子,打打手勢,要趕來的兄弟們進入戰斗狀態就可以了。”

    微微頓了頓,劉鼎笑了笑說道︰“如果有可能,你就發脾氣罵人,罵得越大聲越好,最好是將部隊的番號罵出來,十個人就是一個旅,五十個人就是一個營,你可以將自己當作清淮軍節度使大人,對部下的速度十分不滿,你甚至還可以不經意的叫囂一下,你們是要收復盛唐縣的。橋頭的敵人如果認為我們是要進攻盛唐縣,肯定會考慮放棄橋頭的,因為他們可以在盛唐縣和我們決戰,不用在這里白白送死。”

    魚多均難得的咧開嘴笑了笑。

    秦邁和令狐翼也都覺得有趣,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笑容很快消失。

    劉鼎說道︰“虛張聲勢的另外一個好處是,一旦敵人相信我們的話,肯定會將盛唐縣周圍的淮西軍都集中到縣城,這樣一來,我們過了橋以後,繞過盛唐縣前往霍山縣將會減少很多的麻煩。這一仗下來,我們肯定有人要犧牲,也有人要負傷,如果還步步遇敵的,局勢將會比較危險,傷員也得不到妥善的安置。將敵人集中到盛唐縣,可以減少這一切的麻煩。”

    眾軍官都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對于他們來說,傷員的處理是最棘手的。由于找不到合適的藥品,重傷員的醫治非常困難,現在隊伍中的幾名重傷員都是劉鼎用草藥暫時維持著傷勢不用繼續惡化,如果要傷勢復原,必須找到合適的醫生和合適的藥品。如果按照秦邁和沈夢內心的想法,他是會將這幾個重傷員扔下的,可是劉鼎嚴肅的告訴他,拋棄隊友的行為是可恥的,甚至會導致整個軍隊的滅亡。無論多麼艱難,只要一息尚存,都要將傷員搶救回來。令狐翼和魚多均都深以為然。

    劉鼎繼續說道︰“第二個步驟我就不參與了,我在後方負責協調六個小組輪換,這場戲要演得真,關鍵就在于造成敵人的錯覺,以為真的是清淮軍大部隊來了。秦邁,你負責挑選十個不怕死的,依靠尸體的掩護靠上去,盡量避免傷亡,至少堅持兩柱香的時間。我指揮的六個小組會分成三批,從左邊進入,從右邊離開,然後從草叢的後面迅速的繞回去,然後繼續走過來,形成源源不斷地行軍隊伍,給敵人造成上千人馬的假象。”

    末了,劉鼎說道︰“有懂得編草人的兄弟麼?”

    令狐翼說道︰“我懂得。”

    劉鼎欣然說道︰“很好,老四,一會兒你帶領所有的兄弟們,用兩個時辰的時間,編出五十個左右的草人來。到時候兄弟們繞到了右邊,就將草人從草叢的背後舉起來,只露出上半身,讓敵人朦朦朧朧的看著,以為草叢後面的確隱藏了清淮軍的大隊人馬。嗯,還得想辦法給草人戴上一些盔甲,最好扎兩把刀在上面,讓淮西軍短時間內看不出破綻來。”

    令狐翼翻了翻白眼,郁悶的說道︰“草人是沒問題,但是,我必須鄭重聲明,我不是老四。”

    秦邁哈哈大笑著說道︰“老四,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深深地看了大家一眼,劉鼎慎重的說道︰“當然,最後的戰斗是不可避免的。笤帚不到,灰塵不會自動消失。淮西軍盡管可能判斷錯誤,以為我們的確來了大部隊,但是不抵抗就撤走,他們的上級饒恕不了他。因此,當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以後,就是我們全力一擊的時候了。我們要集中所有的人員,拿出最後的壓箱底功夫,狠狠的進攻敵人。如果沒有意外,淮西軍會以為我們來了大部隊,而我們只是第一輪的進攻。為了避免全軍覆沒的命運,淮西軍可能會做樣子抵抗一陣子,然後就迅速後退。”

    “到時候,我會在草叢後面大聲吼叫組織敢死隊,你們的回答一定要殺氣騰騰的,讓橋頭上的敵人听得清清楚楚。發起進攻的時候,大家一定要將生死置之度外,不能有絲毫的猶豫!務必將敵人的氣勢壓下去!不要害怕敵人的弓箭手,五六十米的距離,只需要十秒鐘的時間,他們最多只能射兩次!我負責最前面,專門襲擊敵人的弓箭手,同時毀掉左邊的竹樓。秦邁、沈夢你們是第二梯隊,目標同樣是敵人的弓箭手,同時毀掉右邊的竹樓,兩個竹樓必須第一時間毀了!魚隊長和老四是第三梯隊,重點攻擊橋面,弓箭手采取拋射的辦法,攔截敵人的後援部隊。告訴兄弟們,過了這座橋,我們就到霍山了!生死存亡,在此一舉!”

    說完整個計劃,劉鼎仔細的打量著每個人的面色。

    四個軍官的臉色都相當凝重,包括秦邁在內。

    黎明前的黑暗,生死就在這一戰。

    用力了揮舞著拳頭,劉鼎鏗鏘有力的說道︰“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都去準備吧!未來就在我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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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 伏河橋(2)

    各個軍官立刻分頭去準備,首先就是悄悄的準備五十個草人。令狐翼的確是行家里手,很快就教會大家編草人的辦法,大家一起努力,伐草,扎草人,僅僅用了一個時辰就準備好了八十多個草人。在其中的二十個草人身上添加了盔甲、武器以後,遠遠的看過去,的確是真偽莫辨。

    劉鼎仔細的安排了各個小組的任務和潛伏位置,確信大家都了解清楚所有的細節以後,才揮揮手,讓他們提前準備。隨後,劉鼎和秦邁將身上的清淮軍軍服脫掉,換上淮西軍的制服,仔細檢查過沒有大的破綻以後,兩個人大模大樣的走了上去,螃蟹橫行,比普通的淮西軍還要更加的粗野,更加的傲慢。

    大概是因為他們只有兩個人,又穿著淮西軍的軍服,神情也十分的傲慢,守橋的淮西軍並沒有特別注意,懶懶散散的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有幾個淮西軍士兵朝這邊瞥了兩眼,還特別注意看了兩人的雙手,結果看到兩人都沒有什麼戰利品,臉上的失望神情十分的明顯,最後不耐煩的轉過頭去了。直到臨近了,才有人詢問劉鼎到底是哪個部隊的。

    劉鼎嘴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好像對守橋的淮西軍十分不滿,腳步卻是絲毫不停,更加靠近了對方。他的步子邁得並不大,可是邁步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到了淮西軍士兵的面前,雙手也自然而然的插在腰間。

    有個淮西軍士兵終于警惕起來,厲聲叫道︰“站住!不要過來!報上你的身份!”

    劉鼎就在這時候發難,他一甩手,一枚三稜刺射出,喝問的淮西軍喉嚨中刺,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喉嚨,眼楮翻白,當即斃命。他周圍的淮西軍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轉過頭來,有點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同伴,不明白他為什麼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喉嚨,直到鮮血從手指間滲出來,他們才恍然大悟。

    “敵襲!”

    淮西軍里面有人尖叫,急忙轉過身來。

    劉鼎一個健步沖上去,橫刀猶如閃電掠過,瞬間取走最前面兩個淮西軍的性命,其中包括一個淮西軍的軍官,他的尸體被劉鼎伸手一扔,就扔到了淮西軍的密集隊伍里面,砸倒了六七個人。那些淮西軍士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都顯得十分的狼狽,一時間無法形成有效的反擊。

    “殺了他!”

    片刻之後,淮西軍發覺敵人只有兩個人,士氣暴漲,都厲聲吼叫起來。不需要軍官的指揮,他們就悍不畏死的沖了上來。

    “喀嚓!”

    劉鼎身邊的兩個淮西軍士兵,本能的舉起彎刀,卻被劉鼎一個手肘,撞翻了一個,另外一個則被他捏住喉嚨,剛好擋在自己的面前。這個淮西軍士兵倒也驍勇,用刀子插到自己的背後,要將劉鼎插個透心涼,但是劉鼎哪里會給他這個機會,手指一用力,就捏碎了他的喉嚨,刀到中途,也就自然而然的停止了。

    噗嗤!噗嗤!噗嗤!

    持續不斷的弓弦響,這個淮西軍士兵身上連續插上了五枚箭鏃,死得不能再死了。

    劉鼎用這個淮西軍士兵的尸體作為擋箭牌,繼續向里面突進。

    周圍的淮西軍士兵蜂擁而上,刀光全部都往劉鼎的身上招呼。

    人多欺負人少,這是淮西軍最喜歡的戰略。

    劉鼎抓住尸體的一條腿,將他擋住武器,狠狠的輪轉起來,只听到啪啪啪的聲音,前面的淮西軍士兵都被這具尸體撞的東倒西歪,尸體上的鮮血不斷的成扇形濺出,將沖上來的淮西軍士兵弄得狼狽不堪。

    後面的淮西軍發狠了,也不管是自己的同伴,一刀砍下,將尸體砍碎。

    彎刀從尸體中間砍下,距離劉鼎的胸膛不到一寸。

    劉鼎將兩截尸體向前一戳,兩個淮西軍士兵躲閃不及,硬生生的被撞碎了。

    “斷他後路!”

    有淮西軍軍官大聲命令。

    十多個淮西軍士兵立刻包抄劉鼎的後路。

    劉鼎根本不關心自己的背後,驀然又抓住一個淮西軍士兵,喀嚓一聲單手拗斷他的脖子,將尸體往人群里一扔,狠狠的撞開敵人的隊列以後,箭步上前,一腳踩住對方一把長槍,順著長槍跳到對方的肩頭上,然後一個前空翻,落地有聲。腳步尚未站穩,往後就是一刀水平掠過,頓時有三個淮西軍士兵慘叫倒地,後背都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其他的淮西軍士兵急忙轉身追趕劉鼎,結果後面的同伴還來不及轉身,相互間擁擠作一團,好幾把兵器都捅到了同伴的身上,頓時慘叫聲連連。被兵器刺到的人可不管是同伴的誤傷,他們只知道自己是被人傷到了,當即舉起武器也是向前一捅,以血還血。原本無意傷害到同伴的淮西軍士兵勃然大怒,刺入同伴的彎刀狠狠的用力一絞,干脆殺死了對方,對方自然也不敢示弱,最後往往兩個人同歸于盡。

    淮西軍的軍官也沒有制止,他們知道自己根本制止不了。淮西軍本來就是瘋狂的部隊,每個人都在血腥的殺戮中變得非常變態,心理早就和正常人遠遠不同。如果自己上去制止的話,那兩個人肯定會同時攻擊自己的,因此,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大不了損失的人員再用壯丁補回來就是了。

    劉鼎趁著他們混亂的機會,橫刀直闖中宮,瞬間又有四人倒地。他的動作太快,步伐也顯得毫無方向,導致淮西軍士兵有力用不上。前面的士兵被他殺破了膽,不敢正面迎擊,後面調上來的新鮮力量,卻又被前面的同伴擋住,短時間內無法靠近劉鼎。

    “閃開!閃開!”

    淮西軍軍官不斷的吆喝著,要前面的士兵讓開,以便讓後面的主力軍上來。可是淮西軍士兵好不容易才鎮靜下來,組織力量繼續圍攻劉鼎,但是劉鼎又重施伎倆,踏著對方的一把長槍,從對頭的人頭上凌空翻過,落在包圍圈的外面,頃刻間又被他刺死兩人。

    那些淮西軍士兵轉身不及,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同伴被劉鼎襲擊,後面調上來的主力軍又被自己的同伴給阻擋了。竹樓上的淮西軍弓箭手,投鼠忌器,根本不敢放箭,白白給了劉鼎縱橫捭闔的機會。劉鼎的進攻路線很不規律,總是往人少的地方去,目的不是殺人,而是造成混亂,結果那些淮西軍士兵經常需要改變方向,不可避免的自己人和自己人撞在一起。如此反復再三,淮西軍的陣腳混亂不堪,後面的人擁擠不上來,前面的人卻是疲于奔命。

    “讓開!讓開!混蛋,讓開!”

    淮西軍士兵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後面的軍官在大聲的吼叫,要前面的人讓開。可是在激烈的混戰中,這種吼叫哪里有幾個人听得進去,何況就算听進去了,想要撤出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劉鼎就像一根泥鰍,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次會出現在哪個方向。

    有個淮西軍軍官發狠了,下令竹樓上的弓箭手放箭,結果被旁邊的軍官制止了。

    要是竹樓上真的放箭,恐怕劉鼎沒事,自己人倒死光了。

    噗!噗!噗!

    在劉鼎制造混亂的同時,秦邁趁機一擁而上,專門往人多的地方去,戰斧上下翻飛,將最前面的五六個淮西軍士兵砍的血肉橫飛,慘叫聲不斷。他的短柄戰斧,最適合這樣的混戰,只要挨上了,非死即傷。那些淮西軍士兵被劉鼎沖擊的亂七八糟的,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陣型來,秦邁正好可以完全展示戰斧的威力。

    在這種混戰里面,如果沒有幾個人的相互配合,個人的力量除非非常出色,否則下場可想而知。這些淮西軍士兵接受過專門訓練的根本不多,遭受突如其來的打擊,還能夠鎮靜迎戰的,根本沒有幾個。有些人甚至已經開始悄悄的後退,就算沒有後退,也在悄悄的保存自己的生命,結果劉鼎更加如魚得水了。

    終于,淮西軍軍官發覺不放箭不行了,再不放箭,劉鼎就要將他們的隊形全部沖亂了。

    “放箭!放箭!放箭!”

    一聲令下,竹樓上的淮西軍弓箭手彎弓搭箭,居高臨下的射擊,箭如雨下,結果都被劉鼎他們用淮西軍士兵的尸體擋住了,反而是周圍的淮西軍士兵紛紛倒地,混亂不堪,有人大罵下令放箭的軍官,還朝著竹樓沖過去,結果被竹樓上的弓箭手優先照顧,渾身上下都是箭鏃,成了名副其實的刺蝟。

    淮西軍自己殺了自己不少人,卻也達到了清理現場的效果。劉鼎的身邊漸漸的空虛了,淮西軍殘部都和他保持距離,他再想制造混亂已經不可能。箭如雨下,劉鼎的行動受到了極大的限制,淮西軍的隊形也開始慢慢的組織起來了。

    秦邁對此感受最為明顯,原本如入無人之境的他,忽然覺得前面多了一堵堅實的牆壁,數十名手握陌刀的淮西軍士兵,牢牢地擋住了他的去路,並且將他逼迫的不斷往後退。尤其可惡的是,竹樓上的弓箭手居高臨下,對他構成極大的威脅。除了後退,不斷地後退,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擊可能。

    劉鼎也只能緩緩地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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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伏河橋(3)

“嗖!”

    驀然間,一枚箭鏃凌空飛來,剛好射中秦邁的左肩。

    秦邁身體微微一歪,左手的戰斧掉地,旁邊的淮西軍士兵已經撲了上來。

    三把陌刀向著秦邁狠狠的劈來。

    陌刀的刀刃很長,本來是唐軍對付游牧民族騎兵的制式裝備,但是淮西軍的對手很少騎兵,因此,他們也沒有集中使用陌刀的習慣,反正是在戰場上搶到什麼武器就用什麼武器,陌刀也就混雜在普通的武器里面了。

    秦邁大吼一聲,右手單手揮舞著戰斧,惡狠狠的沖了上去。

    他要和敵人同歸于盡。

    劉鼎從旁邊殺出來,一刀砍斷露在外面的箭稈,然後將秦邁拉了回去。

    “你先走!”

    劉鼎低沉的喝道。

    秦邁微微一猶豫,轉身就走。

    刺耳的銅鑼聲響起來,從里面沖出來上百名的淮西軍士兵,凶神惡煞的朝兩人撲過來,隊形嚴密,前面全部都是長矛和陌刀等長兵器,在隊伍前面形成密密麻麻的刀陣,再也不給劉鼎制造混亂的機會。

    劉鼎橫刀而立。

    領頭的赫然也是一個和尚,黝黑黝黑的臉膛,好像剛從灶膛里面爬出來一樣,牙齒顯得格外的潔白,恍若大白鯊,他手握一根沉重的月牙鏟,氣勢洶洶的朝劉鼎他們沖過來。

    竹樓上的淮西軍弓箭手停止了放箭。

    秦邁擔心的停住了腳步。

    “走!”

    劉鼎毫不猶豫的說道,兩人轉身撒開腳丫就跑。

    那些淮西軍士兵不假思索的追了上來,隱約還能听到有人在橋頭惡狠狠的大喊︰“扒了他們的皮!”

    劉鼎和秦邁迅速的跑出弓箭的射程範圍,後面的淮西軍還是緊追不舍,那個扛著月牙鏟的和尚尤其積極。秦邁的箭頭已經負傷,劉鼎讓他跑在前頭,秦邁的速度明顯沒有劉鼎快捷,那個黑臉和尚漸漸的逼近了。

    上了斜坡以後,劉鼎和秦邁的身影頓時消失,黑臉和尚明顯的猶豫了片刻,大概是擔心清淮軍的埋伏。

    劉鼎突然一甩手,一枚三稜刺朝他迎面飛了過去,風聲刺耳。

    黑臉和尚揮舞月牙鏟,撥開三稜刺,結果三稜刺擦過他的肩頭,他心頭窩火,重新追了上來,雙方追逐間就過了斜坡,劉鼎他們在前,後面是五十多名的淮西軍,喘息的聲音清晰可聞。

    進入伏擊圈以後,劉鼎他們故意放慢了速度,引誘敵人集中,還不時地回身挑逗對方。

    黑臉和尚連連揮舞揮舞月牙鏟,距離劉鼎只有不到五米的距離,大呼小喝的,恨不得立刻將劉鼎碎尸萬段,偏偏無論他怎麼努力,月牙鏟始終夠不到劉鼎的脊背,氣得他暴跳如雷,髒話不斷。

    那些淮西軍士兵也受到了挑釁,怒氣沖沖,立功心切,絲毫沒有發覺兩邊的異常,跟著他們進入了草叢後面的坡地。

    “放箭!”

    驀然間,令狐翼一聲尖叫,埋伏在草坡兩邊的清淮軍盡出,箭如雨下,呼嘯著掠過長空。

    淮西軍士兵紛紛倒下,原本密集的隊伍,頓時變的稀疏起來。

    劉鼎現在擁有的弓箭手數量可真不少,比橋上的淮西軍還多,這一輪齊射效果極其顯著,至少倒下了十五個以上的淮西軍,負傷者又有十余人。

    淮西軍陣腳大亂。

    劉鼎、秦邁趁機轉過身來,刀光如練,大肆屠殺陷入慌亂的淮西軍士兵。

    黑臉和尚本能的轉身察看四周,一時來不及封堵劉鼎。

    劉鼎橫刀上下翻飛,只求以最高的效率殺死敵人,刀刀都是致命的招數,頭個目標就是那個黑臉和尚。

    黑臉和尚明白自己中了埋伏,當即轉身就走,恰好被令狐翼等人用弓箭攔住,但是他不斷地揮舞著月牙鏟,劈開一條血路,令狐翼連續射了他兩箭,都被他擋開。

    劉鼎幾個起落,沖到和尚的面前,橫刀直刺他的面門,黑臉和尚展開月牙鏟,封住劉鼎的前進路線。

    “鐺!”

    刀鏟相交,兩人都覺得自己的虎口有點發麻,黑臉和尚的月牙鏟往下砸落,劉鼎的橫刀卻是彈跳而起。

    劉鼎箭步上前,一腳踩住對方的月牙鏟,抬手就是一刀刺向對方的面門,但是黑臉和尚的力氣極大,竟然硬生生的將月牙鏟狠狠的挑了起來,劉鼎人在半空,橫刀向下刺出,直刺黑臉和尚的光頭,但是黑臉和尚地反應也很快,月牙鏟往上一挺,撞在了刀尖上,劉鼎被結結實實的挑了個後空翻,落在三米開外。

    黑臉和尚卻沒有繼續追擊,反而是穩守身前身後,不給清淮軍靠近的機會,同時大聲呼救。

    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將自己守得嚴嚴實實的,急切間劉鼎倒拿他無可奈何。

    虛晃一槍,劉鼎舍棄了這個和尚,轉而攻擊其他的淮西軍士兵,效果馬上凸現,不斷地有淮西軍士兵死在他的刀下,黑臉和尚的周圍,已經沒有幾個淮西軍的士兵了。和黑臉和尚比起來,這些普通的淮西軍士兵,完全只有被屠殺的份。

    淮西軍兩把長槍突然殺到,劉鼎將橫刀往上一扔,左右肋下同時夾住兩根槍桿,橫刀落下,被他用牙齒咬住。

    他臉色一沉,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雙手緊握著兩把長槍,左右一擺,長槍的主人頓時被擺動的好像秤砣一樣,將附近的同伴撞擊的東倒西歪,混亂不堪。

    劉鼎突然將長槍回收,兩個淮西軍士兵想要放手,卻已經來不及,不由自主地來到劉鼎的面前,結果被劉鼎兩個膝蓋,當場撞翻在地上,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黑臉和尚大吼一聲,終于舉起月牙鏟,狠狠的砸向劉鼎的背後。

    劉鼎一轉身,兩桿長槍同時刺出,分別刺向月牙鏟和尚的眼楮和大腿。

    黑臉和尚雙目圓睜,突然大喝一聲︰“原來是你!”

    誰也搞不清楚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劉鼎也搞不清楚,卻看到黑臉和尚狀若瘋狂,追著劉鼎不斷的進攻。

    他的月牙鏟勢大力沉,這麼狠命揮舞起來,的確不容易對付,附近激戰的雙方都不約而同的退開,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劉鼎舉起長槍,上下封擋月牙鏟,卻听到喀嚓喀嚓兩聲,兩桿長槍居然被月牙鏟狠狠砸斷,槍頭被砸飛到五六米外的地方。

    黑臉和尚哈哈大笑,狂妄至極。

    劉鼎只好扔掉長槍,重新操刀在手,暫時後退,伺機反擊。

    黑臉和尚突然間月牙鏟橫掃千軍,狠狠的錘向流動的胸膛,同時大吼一聲︰“你個白痴!去死吧!”

    劉鼎最恨的就是別人叫他白痴,這是他幼小的心靈遭受的最大創傷,他甚至不惜為此和父親干架,這個黑臉和尚正好戳到了他的痛處,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秦邁從旁邊沖過來,偷襲黑臉和尚的後背。

    黑臉和尚轉身就是一禪杖,差點將秦邁的斧頭撞飛。

    “唔!”

    秦邁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三步,才勉強站穩了。

    劉鼎臉色逐漸恢復平靜,低頭避開月牙鏟的橫掃,手中悄悄地扣了兩枚三稜刺。

    腳步一個趔趄,瞅準了機會,揚手就是兩枚三稜刺。

    黑臉和尚正要將月牙鏟往下一壓,擋住來襲的三稜刺,卻看到又有一根三稜刺向自己面門射來,無奈之下,只好一豎月牙鏟,同時將兩枚三稜刺擋住。

    “給你的!”

    劉鼎冷冷的說道。

    第三枚三稜刺脫手而去。

    黑臉和尚內心正在冷笑劉鼎黔驢技窮,結果劉鼎的第三根三稜刺又到了,根本來不及抵擋,只好硬扛。

    “嗤!”

    三稜刺深深的刺入黑臉和尚的右邊小腿,黑臉和尚的身子明顯的向右傾側,月牙鏟也劇烈的晃動著,幾乎脫手。

    “你用暗器!卑鄙!你個白痴!”

    月牙鏟和尚十分惱怒的尖叫,努力想要控制住身體的平衡,可是那些該死的三稜刺,刺入的尺度其實並不深,可是卻讓他的傷口不斷的流血。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腿,發現傷口竟然是三角形的,鮮血汩汩而出,如同是源源不絕的溪流。

    劉鼎手一抬,黑臉和尚以為又有暗器來襲,急忙低頭躲避,卻沒想到劉鼎根本沒有發射暗器,而是閃電上前,飛起一腳踢在他的左肋下。

    黑臉和尚仗著自己身材魁梧,根本不擔心劉鼎這一腳,因此也不閃避,反而舉起月牙鏟,對準劉鼎砸下。

    “噗~~~”

    劉鼎的腳尖踢中了黑臉和尚的左肋。

    黑臉和尚渾身一震,雙目圓睜,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月牙鏟不由自主地掉地,身體也不听控制地倒向右側。

    劉鼎再來一個掃堂腿,重重的踢在他的左邊小腿上,只听到喀嚓一聲,腿骨斷裂,和尚就不得不徹底的倒下了。

    可是就算倒在了地上,他依然難以置信的盯著劉鼎,雙目圓睜,似乎要噴出火焰來。

    他奮力想要爬起來,只是雙腿的傷勢讓他這個願望完全落空。

    黑臉和尚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吼叫著︰“你個白痴,你就是那個白痴!我就知道,你就是那個白痴!除了你這個白痴,還有誰可以打敗我張鐵陀……該死的,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秦邁從側面沖上來,戰斧惡狠狠的劈下。

    劉鼎急忙大叫︰“抓活的!”

    秦邁的戰斧微微一側,順著和尚的腦門過去,將他的腦門削掉了一大塊皮,鮮血如注。

    劉鼎上前去,伸腳在和尚脖子後面用力一踩,和尚就昏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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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曙光(1)

    旁邊早有清淮軍準備好繩索,將他嚴嚴實實的五花大綁,然後整個人提了起來,扔在旁邊的草叢里備用。這個黑臉和尚的身軀的確高大,那柄禪杖更加是沉重無比,沈夢需要雙手彎腰才能勉強提起來,魚多均和令狐翼等人都暗自心驚,如果沒有劉鼎在,恐怕他們全部人加起來,都不是對方的對手。

    其余的淮西軍士兵目睹這一幕,立刻作鳥獸散,卻被清淮軍團團包圍,驚恐萬狀。

    劉鼎冷峻的說道︰“放下武器!饒你們的性命!”

    那些淮西軍士兵臉色蒼白,個個臉色死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看到周圍的清淮軍刀光明亮,氣勢如虹,而且還有數十名的弓箭手,全部都瞄準了自己,只好無奈的放下武器。

    秦邁等人馬上擁上前,將他們的雙手捆綁了,全部推到一起。

    總共有十六個俘虜,當場殺了四個最強壯的,留下十二個,然後推著走向橋頭。

    那個被打暈過去的黑臉和尚,被秦邁推在了最前面。

    秦邁的左臂負傷,卻顯得更加的悍不畏死。

    橋頭上的淮西軍士兵已經听到草坡後面的喊殺聲,還听到了黑臉和尚張鐵陀的呼救,正搞不清楚情況,全部都集結起來,待命出戰。驀然看到清淮軍士兵推著十二個俘虜出現,最前面的赫然是那個黑臉和尚張鐵陀,頓時大吃一驚。

    一聲令下,橋梁附近的所有淮西軍士兵,都進入了最高級別的警備狀態,竹樓上的淮西軍弓箭手也全部拉開了弓弦,瞄準了越老越近的目標。然而,張鐵陀在淮西軍里面很有身份,淮西軍士兵都不敢擅自行動。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放箭!放箭!”

    黑臉和尚張鐵陀甦醒過來以後,立刻尖銳的吼叫起來,他的雙手被捆住了,嘴巴卻沒有塞住,在奮力掙扎中,腦門上的鮮血不斷的流下來,將他的臉全部遮蓋了,一眼看過去,滿臉殷紅殷紅的,恐怖無比。

    其余的淮西軍士兵卻沒有他這麼英勇,臉色死灰的看著自己前面的同伴,嘴唇不住地顫抖,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在竹樓的上面,淮西軍的弓箭手已經重重瞄準了他們,只要一聲令下,他們馬上就會變成刺蝟,一想到這一點,他們的身體就不斷的往下沉,後面的清淮軍士兵需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將他們抬起來。

    “殺了他們!放箭啊!猶豫什麼!怕死就不是英雄……”

    張鐵陀繼續高叫,結果被秦邁在背後狠狠的頂了一腳,聲音嘎然而止。

    前面的淮西軍士兵出現了輕微的騷動,前排的士兵都急切的看著自己的後面,顯然是在等待上級的命令。

    這個張鐵陀是血霸都的人,是周文岱的核心心腹,如果死在他們的手中,天知道周文岱會怎麼處理他們。

    不久以後,淮西軍開始集結精銳,準備出來搶人。

    但是就在這時候,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清淮軍的軍官驀然從東北方出現,後面還帶著一隊全副武裝的清淮軍士兵,人數大約有三十人,他們大模大樣的出現在橋頭前面不足一百米的地方,然後進入西北方的草叢潛伏待命。

    “清淮軍!”

    有人低聲尖叫。

    正在淮西軍驚疑之間,又有數十名的清淮軍士兵殺到,隨後,又有數十名的清淮軍士兵出現,如此反復。

    但見清淮軍士兵源源不斷地從左側殺到,一時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橋頭上的淮西軍士兵猶豫了,集結在橋頭的精銳再次等待命令。

    “放箭啊!放箭啊!放箭啊!你們這些混蛋!”

    秦邁等人推著十二名淮西軍俘虜步步前進,距離橋頭越來越近,張鐵陀的呼叫聲越來越激烈了,因為他看到了竹樓上的弓箭手再次拉開了弓弦,有人低下了眼楮,避開他們求生的目光。這意味著,他們是真的要放箭了。張鐵陀對死毫不畏懼,只希望速速就死,也好過成為清淮軍的人質。然而,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淮西軍還是沒有放箭。

    “沙延陀!劉鼎那個白痴就在後面!他已經投靠了清淮軍,尋機給劉方翼報仇雪恨!沙延陀,你們還不放箭,想死嗎?”

    張鐵陀繼續尖聲高叫,聲音遠遠的傳播開去。

    劉鼎兩個字仿佛就是瘟疫,後面的淮西軍士兵明顯出現了震動。

    果然,淮西軍根本沒有繼續考慮,就下令放箭了,箭如雨下,十二個淮西軍俘虜當場身亡,最前面的張鐵陀更是被射成了刺蝟,渾身上下至少有五六十支箭鏃。

    箭鏃不斷的射在尸體身上,發出噗嗤噗嗤的沉悶的聲音,好像是射在了稻草人身上,偏偏那些該死的清淮軍,躲藏在尸體的後面,急切間居然拿他們沒有辦法。

    淮西軍弓箭手不斷的射箭,箭鏃全部射在剛剛同伴的身上,這些同伴在小半個時辰以前,還在和他們嘻嘻哈哈,這時候卻全部被他們自己射成了冰糖葫蘆模樣,饒是鐵石心腸,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然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必須這樣做,否則清淮軍的陰謀就要得逞了。

    果然,清淮軍前進的步伐終于被擋住了,秦邁等人不敢繼續靠近。

    然而,淮西軍這邊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慶賀的,畢竟射死的是自己人,這一招他們自己經常用,可是當清淮軍用來對付他們的時候,他們才感覺到其中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啊!

    一時間,守橋的淮西軍士兵又是惱火,又是恐懼,又是痛恨清淮軍的毒辣,比起自己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心頭憤怒之極,卻又不得不考慮即將發生的戰斗。

    只看到前面清淮軍不斷的出現,又不斷的消失,誰也不知道清淮軍到底來了多少人,內心不由自主地變得有點不安起來。

    這批清淮軍如此狠辣,如果落在他們的手中,淮西軍士兵就是用腳後跟都可以想象得到後果,不要以為淮西軍才是折磨人的高手,清淮軍也不落下風啊。

    淮西軍守橋最高指揮官沙延陀內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又是憤怒又是惶恐不安,來來去去的將自己的兩只大手都要搓出血來了。

    他和張鐵陀兩人都是血霸都的成員,兩人原來都是佛門弟子,後來都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關系很好,可是在情急之下,他卻不得不親手殺了張鐵陀,心情郁悶可想而知。

    張鐵陀的功夫他是知道的,清淮軍里面絕對沒有人可以生擒他,除非是外來人。

    沒想到,劉巢的白痴兒子劉鼎居然投靠了清淮軍,實在是匪夷所思。對于劉鼎他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能夠和突厥名將李孝歡對陣的悍將,如果不是因為腦袋不好使,也許劉巢起義軍還能堅持上幾年。

    “來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沙延陀內心里惡狠狠的吼叫起來。

    在橋頭的前面,不足一百米的距離,大模大樣的站著個清淮軍的軍官,用屁股背對著他們,根本當淮西軍不存在。

    他就在淮西軍的面前不斷的訓斥著自己的部隊,他的聲音和動作都吸引了淮西軍軍官的密切注意。

    微風吹拂,那個清淮軍軍官罵人的話不斷的飄過來,沙延陀居然听到金山營和虎牙營的名字,心里都忍不住微微一驚,難道真的是金山營和虎牙營都殺到了?這兩個營是清淮軍的主力,盡管在壽州被打散了,可是殘部的力量還是不少的,萬一他們真的集中起來……如果中間加上劉鼎這樣的悍將,他這臨時召集起來的三百來人,可不是對方的對手。

    “憑借你們這麼點本事,還像個清淮軍的人麼?還想收復失地,我看收復個屁!你叫什麼名字?看看你這個樣子,怎麼配當虎牙營的士兵,任空禪是你們殺死的?鬼才相信!我看任空禪多半是不小心掉落下水道摔死的……”

    魚多均本來就是循規蹈矩的人,根本不會演戲,可是既然被劉鼎賦予了這樣的重任,也只好硬著頭皮上。

    最後他干脆閉上眼楮,將清淮軍當作了淮西軍,大罵出口,果然聲情並茂,聲震全場。

    守橋的淮西軍官兵內心彷徨,越听越是心驚。

    任空禪不幸遇難,他們當然是知道的,雖然周文岱下令封鎖消息,可是任空禪畢竟是“大名鼎鼎”的“五虎上將”之一,他這麼多天沒有出現,難免引起各方的猜測。

    事實上,在任空禪死了以後不到兩天,各種各樣的謠言就已經滿天飛,淮西軍的中下層軍官也已經陸續收到小道消息了,只是不知道殺死任空禪的凶手到底是哪個。

    現在才知道,任空禪居然是被清淮軍的虎牙營殺死的,現在虎牙營的士兵就在前面,他們這些淮西軍的士兵可不是紫焰都的精銳部隊,和虎牙營對上了,這不是找死嗎?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守橋的淮西軍都有了撤退的念頭,只是淮西軍也有紀律,不戰而戰是要全軍處死的,周文岱殺起自己人來,同樣是干脆利落,一時間無法決斷,復雜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落在了最高指揮官沙延陀的身上。

    沙延陀更加清楚的知道任空禪死了,可是同樣不知道任空禪是死在誰的手中。

    任空禪這個人,說本事很大是說不上的,只是因為裙帶的關系,才撈了個最末的五虎上將來做,當然,如果說一點本事也沒有,那也不然,清淮軍里面絕對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沙延陀原來還在詫異,清淮軍到底有誰能夠殺了任空禪,現在答案昭然若揭,那個人肯定是劉巢的白痴兒子劉鼎,只有他才有如此強悍的武力。

    可是劉鼎怎麼會加入清淮軍呢?

    他不是已經明明死在了穎水邊上了嗎?

    難道突厥人也學會說謊了?

    不可能,突厥人還沒有謊報戰功的習慣!

    然而,張鐵陀會看錯嗎?

    應該不會。

    如果不是劉鼎,又有誰能夠生擒張鐵陀?

    如果真的是劉鼎帶著清淮軍的精銳殺來,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還是暫避鋒芒為妙,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奈何不了劉鼎的。但是如果是張鐵陀認錯人了,對方根本不是劉鼎,自己不戰而撤,恐怕在周文岱那里再也抬不起頭來……

    沙延陀本來腦子也不是很好使,這時候更加是一團亂麻,究竟是打還是撤,也沒有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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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曙光(2)

“你們都听著,這次進攻盛唐縣,你們要是不拿出點本事來,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金山營的兄弟們,你們難道就願意輸給虎牙營的人嗎?都給我跑快點!你在這麼磨蹭,後面英武營的兄弟們就趕上來了!告訴你們,挑選我們做先鋒部隊,不是沒有理由的……”

    魚多均嘮嘮叨叨的繼續罵著,遠遠看到劉鼎對他敲起了大拇指。

    猶豫不決的沙延陀,正好听到魚多均的怒罵,心里更加吃驚。

    原來,居然是清淮軍全軍出動了,這些出現的,只是清淮軍的先鋒部隊,他們目標居然要收復盛唐縣!

    幾個淮西軍軍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頭皮有點發麻,外面嗖嗖嗖連綿不斷的箭鏃聲,好像是射在他們的心房,讓他們焦躁不已,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思考。

    沙延陀腦海中更加是一團亂麻,不知道應該如何梳理。

    非但如此,外面的形勢似乎越來越嚴重了,遠遠的看出來,到達的清淮軍士兵越來越多,都消失在草坡的後面,在那一線的草坡,可以看到清淮軍的半個人頭,密密麻麻的人頭,粗略估計至少有五六百人,還可以看到閃閃發亮的刀槍。根據經驗來判斷,這是清淮軍在集結,他們肯定是準備發起進攻了。

    沙延陀沒有親自參與攻擊壽州,對壽州那邊的情況不是很了解,不知道清淮軍到底有多少人逃離了壽州,這時候更加難判斷了,越來越覺得是清淮軍主力主動撤離了壽州,到他這里找麻煩來了。

    片刻之後,他們听到草坪後面傳來非常激昂的聲音,有人用非常尖銳而激奮的聲音吼叫著︰“兄弟們,報仇雪恨的機會來了!我們在壽州丟了面子,這次一定要奪回來!我命令你們,拿出所有的勇氣,拿出所有的信心,將面前的一小撮敵人干淨徹底的送入地獄!我們要揪出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他們的腸子,扒開他們的胸膛,敲開他們的頭蓋骨,拉出他們的五髒六腑,撕開他們的每一條血管……”

    這個聲音冰冷而有力,語調不高卻傳播得清清楚楚,即使是虐殺了無數人的淮西軍,听到這個聲音以後也情不自禁的有些發抖。

    他們正是見識了太多的虐殺,常常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被殺者痛苦之上,所以才會不寒而栗,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為被虐殺的對象,就算大羅金仙也不可避免的恐懼起來。

    淮西軍的軍官再次你眼看我眼,呼吸變得異常的沉重起來,只有沙延陀表面還算平靜。

    正在緊張和恐懼中,清淮軍的敢死隊出現了。

    “殺!”

    劉鼎將橫刀往前面一指,聲震四野,炎熱的天氣好像瞬間下降了十度。

    淮西軍士兵都覺得自己的心房不爭氣的跳動著,下意識的看著自己的前面。

    周圍的空氣都仿佛抽空了,呼吸起來格外的困難,空氣中還帶著一種焦躁的味道。

    劉鼎一轉身,帶著清淮軍的敢死隊沖了上來。

    清淮軍敢死隊狂吼一聲︰“殺!”

    淮西軍士兵只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好像被震破了,跟著看到上百名的清淮軍士兵不顧一切的沖了上來。

    那個斜坡仿佛是專門給他們積蓄力量的,上百名的清淮軍敢死隊,就如同是上百匹的駿馬,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空氣馬上凝結,干澀的空氣從下意識張開的嘴巴中鑽進去,五髒六腑都可以感覺到無比干燥的味道,淮西軍甚至能夠感覺到土地的震動。

    清淮軍沖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身材高大,動作敏捷,如同是下山的野豹,片刻就靠近了淮西軍的防衛圈。

    淮西軍的箭鏃呼嘯著向他飛過去,卻被他輕而易舉的躲開,偶爾揮動橫刀,來襲的箭鏃全部都被擊落,根本奈何不了他。

    別人一步最多不過三尺,但是他一步卻超過五尺,健步如飛,臉色沉靜,好像將淮西軍根本不放在眼里。

    在那麼一瞬間,沙延陀立刻肯定了,那個人就是劉鼎。

    “放箭!放箭!”

    劉鼎氣急敗壞的叫道,嗓子都快要撕裂了。

    嗖嗖嗖!

    淮西軍弓箭手拼命的放箭,箭鏃不斷的落下,大部分被劉鼎、秦邁等人擋開,撞飛的箭鏃零亂的向著四周飛舞,然而,淮西軍的箭雨畢竟密集,殺傷力不可小覷,不斷地有清淮軍士兵倒地,在地上痛苦的慘叫呻吟,後面的人毫不猶豫地踏著他的尸體繼續前進。

    五十米的距離對于劉鼎來說,只不過七八秒的時間,淮西軍的弓箭手果然最多只能射兩箭,甚至有人只能發出一箭,劉鼎就已經殺到了竹樓下面。

    嚓!

    劉鼎當頭就是一刀,砍掉了竹樓的一根支柱,上面的竹樓頓時歪斜了,淮西軍的弓箭手依然繼續堅持射箭,可是準頭已經歪了很多。

    在地面上,更多的淮西軍士兵涌上來,試圖用人海戰術將清淮軍擋住,然而,他們根本阻擋不住劉鼎的身影,劉鼎好像瘋狂的獵豹,橫刀幻化出一道道的光芒,帶走一條條的性命,飛起一蓬蓬的血雨,所過之處,後面只留下一條粘稠的血路,被殺死的淮西軍,幾乎沒有哪具尸體是完整的。

    靠近河邊的淮西軍,匆忙組織起隊伍,伺機進行反撲,但是劉鼎突然揮刀砍斷一根毛竹,然後將橫刀咬在嘴巴里,雙手緊握著毛竹,向前一掃,那臨時組織起來的十多個淮西軍士兵,居然被毛竹掃得紛紛後退,一直退到了河岸上,才勉強站穩。

    然而,劉鼎突然發力,毛竹繼續推進,那些淮西軍士兵最後撲通撲通的全部掉入河水中,無奈的掙扎了幾下,就被滾滾的河水沖走了。

    劉鼎面無表情的將毛竹左右一掃,又有至少八個淮西軍士兵被掃入河水中,撲通撲通的聲音好像下鍋的餃子,清脆悅耳。

    一時間,想從河邊過來包抄劉鼎的淮西軍士兵,都大驚失色,急忙退到了橋上。

    沙延陀心中暗暗叫苦,該死的突厥人,他們居然欺騙了整個世界,劉鼎明明沒有死!

    這個如此凶猛的家伙,不是劉鼎是哪個?

    下意識的,沙延陀下令身邊的軍官上前,自己卻悄悄地後退了。

    他身邊的軍官卻也不是笨蛋,他們才不會覺得自己有能力擋住劉鼎,因此雖然腳步是向前的,可是每一步卻挪動不了三寸,眼楮的余光時刻注意著沙延陀的動靜,等沙延陀後退的差不多了,他們也開始悄悄的後退。

    劉鼎大發神威,毛竹前後左右橫掃,將淮西軍士兵弄得狼狽不堪,不斷地有人倒在地上。

    這些淮西軍士兵,未必人人都有拼死決戰之心,中間有些人感覺不妙,悄悄地開始往後退,更加助長了劉鼎的威勢。

    沙延陀只想自己逃命,可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那肯定誰也逃不了,于是他立刻轉過頭來,下令軍官們組織督戰隊,威脅士兵們死死擋住劉鼎。

    這一招的確有效,淮西軍軍官不斷地大聲吆喝,在後面組織督戰隊強迫士兵們往前涌,如果哪個士兵後退,大砍刀馬上就剁下來,絕沒有絲毫的猶豫。

    可是,督戰隊無法直接威脅到前面的淮西軍士兵,他們還是本能的後退,後面的淮西軍卻拼命的往前涌,中間的人如果不幸被擠倒,馬上就會被不听控制的腳步踩成肉醬。

    石橋本來就非常的狹窄,淮西軍自己擁擠在一起,雖然佔據有兵力上的優勢,卻始終施展不開。

    不過這對于沙延陀來說卻是好事,這麼多的淮西軍士兵堵在橋上,就算劉鼎如有神助,也要殺上好大一會兒的工夫,這段時間足夠他溜之大吉了。

    不假思索的,沙延陀悄悄的消失了,他已經想好了逃跑的托詞,那就是向周文岱報告劉鼎還沒死的消息。

    轉眼間,第二根支柱又被劉鼎砍掉了,竹樓馬上傾側,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上面的淮西軍弓箭手抓著護欄,搖搖蕩蕩的,想要繼續射箭,卻是不可能了,偶爾間有人掉下來,落在混戰的人群中,刀來槍往,刀光如練,要麼是被劉鼎殺死,要麼是被自己人殺死,根本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劉鼎沖到第三根支柱旁邊,也不揮刀,就是一腳踹過去,竹樓劇烈搖晃,最終歪歪斜斜的掉了下來,那些淮西軍弓箭手如同下鍋的餃子,一串串的掉了下來,隨即遭到劉鼎的無情屠殺。

    沙延陀走得非常神秘,守橋的其他淮西軍軍官還沒有覺察到,他們感覺不是路,急忙喝令更多的士兵增援,試圖用人海戰術撐死劉鼎,但是劉鼎身邊的地方就是這麼一點,就算淮西軍的人數再多,同時能夠參與進攻劉鼎的,最多只有六個人,絕大多數的淮西軍士兵都和掉下來的弓箭手擁擠在一起,反而施展不開。幸存的幾個弓箭手急忙爬起來,想要繼續射箭,發現自己面前都是自己人,根本找不到射殺的目標。

    正在猶豫的瞬間,連續三具尸體從半空砸落,將他們再次砸翻在地上,跟著劉鼎再次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劉鼎的動作實在太快,很快就切入了他們的身體之間,根本不給他們重新彎弓搭箭的機會。

    刀光閃耀之間,兩個弓箭手倒在劉鼎的屠刀之下,跟著劉鼎甩出三稜刺,又有一個弓箭手被干掉。

    剩下三個弓箭手已經彎弓搭箭,箭鏃呼嘯而來,劉鼎卻已經拉起一具尸體擋在身前,結果三枚箭鏃全部都射在尸體上。

    在他們重新上箭的時候,劉鼎又甩出一枚三稜刺,將一個弓箭手殺死掉入河水中,跟著自己飛躍上前,將剩下的兩個弓箭手一刀兩斷,上半截身體掉入了河水中,下半截身體卻還在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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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8 15:49:4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29章 曙光(3)

    “殺啊!”

    秦邁等人也已經殺到,如同浪潮一樣覆蓋了右邊的竹樓,他們沒有劉鼎那麼凶悍的刀法,只能和淮西軍混戰,在連續犧牲了四個同伴以後,終于靠近了竹樓,他們揮舞著大砍刀,每人對付一根柱子,幾乎是同時砍斷,上面的淮西軍弓箭手好像餃子下鍋,一起摔了下來,從獵殺者變成被獵殺的對象。

    淮西軍中的和尚不少,很快就和清淮軍直接對撞,禪杖、戒刀、鐵棍漫天揮舞,狠狠的朝對方身上招呼,急切的要將對方“超度”,哪里還有半點出家人的味道?秦邁左臂負傷,成了這些和尚們集中欺負的目標,沒有劉鼎的照顧,他的確顯得非常的狼狽,左肋下很快又被拉開了好幾道口子,整個人好像是從血泊中撈出來的一樣,軍服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驀然間,一柄禪杖對著秦邁的腦門壓下來,秦邁唯一的一把戰斧剛好和敵人的狼牙棒糾纏在一起,根本沒有機會阻攔。眼看禪杖就要砸到腦門,幸好旁邊嗖的一聲飛來一枚箭鏃,狠狠的釘在那個和尚的腦門上,那個和尚慘叫一聲,手一抖,產張就從秦邁的肩頭上滑過,狠狠的掉落在地上。秦邁的肩頭頓時一片血肉模糊,繞是他堅韌如斯,也情不自禁的悶哼一聲,腳步踉踉蹌蹌的向後退。

    沈夢等人急忙一擁而上,阻攔在秦邁的面前,秦淮軍和淮西軍都好像瘋狂了,腦海里根本沒有多少意識,全都是本能的舉刀向前面招呼,如果刀子砍空了,則希望有下一輪繼續砍劈的機會。如果沒有,則證明自己已經是解脫了。石橋本來就非常的堅固,卻也非常的狹窄,淮西軍的兵力無法全部施展,相當部分淮西軍只能在後面嗷嗷叫。

    轟隆隆……

    沈夢砍斷了最後一根柱子,最後一座主樓完全崩潰下來,破碎斷裂的毛竹橫七豎八的砸落在交戰雙方的頭頂上,好些人都被毛竹直接刺穿了身體,卻還沒有斷氣,只能在原地不停的哀嚎。兩座竹樓都被摧毀,淮西軍的弓箭手馬上處于被屠殺的境地,沒有了弓箭手的火力覆蓋,其余的清淮軍士兵馬上一擁而上,用血肉之軀和對方肉搏。

    秦邁撕下自己的軍服,將傷口草草的包扎好,又沖了上去,但是前面的清淮軍已經組成一堵牆,根本沒有他立腳的地方,正要找個縫隙鑽進去,他面前的一個清淮軍士兵剛好被敵人的狼牙棒砸碎了腦袋,一聲不吭的倒下了。那個取勝的淮西軍士兵還沒有來得及提起狼牙棒,秦邁的戰斧已經到了他的胸膛面前。

    “噗!”

    鋒利的戰斧從他的胸膛切入,然後狠狠的向下拉開,直到胯下。

    “嘩啦啦!”

    血淋淋的五髒六腑全部流淌出來, 哩啪啦的掉在地上,腥臭無比。那個淮西軍士兵居然還沒有斷氣,還能夠有點茫然的抬頭看著秦邁,然後又低頭看看自己被剖開的小腹,最後軟綿綿的一頭跪倒在地上,好像虔誠的佛教徒,一動不動了。

    秦邁從他頭頂上跨過去,繼續砍殺。

    雙方都不斷的有人倒下,數量卻是淮西軍居多,清淮軍這邊有劉鼎這樣的絕代凶神,根本沒有敵人可以阻擋他的前進步伐。劉鼎所經過的地方,淮西軍紛紛讓開道路,偶爾有幾個敢上來挑戰的,也被劉鼎碎尸萬段。劉鼎故意要震懾對手,橫刀上下翻飛,他面前的敵人沒有一個是尸體完好的,肢體經常飛濺到三四米開外。

    清淮軍都認為清淮軍來了大部隊,先入為主,已經有了幾分懼意,現在又被劉鼎死死的壓制住,哪里還有拼死決戰的意志?只希望上級趕緊下令撤退,若非後面有大刀隊督戰,這時候已經轉身逃跑了。期間有好幾個淮西軍士兵悄悄地回頭望,結果督戰隊的大刀片就砍下來了。

    然而,自從沙延陀悄悄地逃走了以後,這種情況就悄悄地發生了改變。

    “咦?”

    這時候,後面的淮西軍軍官才突然發現,沙延陀已經沒有了蹤影,大家情不自禁的面面相覷。

    “我呸!”

    幾個淮西軍軍官立刻怒罵起來,也腳底抹油的溜了。

    他們就像沙延陀一樣,自己悄悄的溜了,卻沒有通知其他人。

    劉鼎和清淮軍勢不可擋,淮西軍整體撤退是不可能的,只有讓那些炮灰在石橋上堵住敵人,他們幾個才有逃生的機會。這些淮西軍的軍官之所以能夠做到軍官,就是因為他們活得比別人長,因此對于逃命的本領還是非常在行的。有個淮西軍的軍官走了兩步,又返回來,到旁邊的竹屋里面拿了個麻袋,裝了幾十貫的銅錢,後來發現銅錢實在很沉重,只好無奈的放棄了。然而,等他轉身想走的時候,令狐翼的弓箭已經瞄準了他。

    嗖!

    箭鏃脫手而去。

    那個淮西軍的軍官身體急促的向前沖了兩步。

    他努力的伸出手去,想要呼喚前面的同伴拉自己一把,卻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噗!

    帶著無比的遺憾和心有不甘,那個淮西軍軍官撲倒在血淋淋的草叢里。

    “令狐!不要管他們!讓他們跑!”

    劉鼎尖聲叫道,臉色十分的嚴厲。

    淮西軍雖然已經出現了潰退的跡象,可是卻還沒有完全崩潰,如果令狐翼斷絕他們的退路,迫使他們困獸猶斗的話,他們這麼點清淮軍肯定要全部掛掉。清淮軍雖然殺死了數倍于自己的敵手,可是自身的傷亡也不少,秦邁已經是重傷,沈夢和魚多均也已經受傷,清淮軍也隨時都會崩潰。

    令狐翼急忙收回弓箭,重新壓制面前的淮西軍,放任後面的淮西軍逃跑。果然,看到了生存希望的淮西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逃跑。只不過這些淮西軍都是很有逃生經驗的,逃跑的時候,絕對不呼喚自己面前的同伴,而是自己悄悄的撒腿就跑,因此,處在石橋前半段的淮西軍還在繼續戰斗。

    撲通!

    劉鼎殺得性起,連續踢起兩腳,將兩個淮西軍士兵狠狠地踢到河水里面,濺起暗紅色的血花。

    受到劉鼎的鼓舞,清淮軍的進攻更加的猛烈了,喊殺聲震天,前面的淮西軍漸漸出現了潰退的跡象。沒有了軍官的督促,督戰隊的效果當然大打折扣,對淮西軍的監督自然沒有那麼嚴厲了。而且片刻之後,督戰隊的士兵也發現了其中的玄機,原來軍官們都已經撤了,只剩下他們還在傻乎乎的賣命。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撤退。

    沒有了督戰隊的大砍刀威脅,淮西軍的抵抗當然沒有那麼積極了。只不過,大部分的淮西軍士兵還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軍官早就悄悄的溜了。在前面混戰的淮西軍,還沒有機會注意到自己的後面,等他們注意到自己的後援越來越少的時候,已經沒有逃命的機會了。

    嗖嗖嗖!

    刺耳的箭鏃破空聲縈繞著每個人的耳膜。

    “預備!”

    “放!”

    令狐翼的聲音似乎還帶著稚氣,可是在這混亂的戰場上,卻如同是死神的指令。

    在令狐翼的指揮下,清淮軍這邊的弓箭手大放異彩。令狐翼大聲尖叫著,下令弓箭手集結,按照口令齊射,斜向上射出密集的箭鏃,封堵後面的淮西軍隊伍。當弓箭手的數量達到一定的程度,威力馬上表現出來了,一輪箭雨過去,差不多倒下了二十個的淮西軍,給淮西軍隊伍造成了很大的混亂,同時極大的降低了淮西軍的士氣。

    這個年代的軍隊,無論是清淮軍還是淮西軍,普遍缺乏盔甲,普通的炮灰部隊更是如此,這三百多人的淮西軍里面,擁有盔甲的人不到十分之一,而且大部分都是軍官,他們已經悄悄的逃跑了。其余的人一旦中箭,後果不堪設想。

    前面有劉鼎、秦邁、沈夢、魚多均等人阻擋,淮西軍自身的弓箭手又傷亡殆盡,自然奈何不了清淮軍的弓箭手,讓令狐翼他們可以安心的放箭。淮西軍的隊伍非常密集,他們根本不需要瞄準,對天四十五度拋射,就可以射殺後面的淮西軍。很多淮西軍正在奔跑中,就被從天而降的箭鏃釘在地上,至死也不明白箭鏃到底是來自哪里。

    有些清淮軍弓箭手甚至搶佔了倒下來的竹樓,居高臨下的不斷射殺淮西軍士兵,直接支援了秦邁等人的戰斗。令狐翼感覺到自己的手臂已經有點酸麻,體力明顯透支,可是依然得要緊牙關繼續射箭。按照蛇脊長弓的力道而言,一個弓箭手連續發射二十枚箭鏃以後,能夠拉開弓弦的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可是令狐翼卻在連續拉開了二十次弓弦以後,還能繼續彎弓搭箭,就連他自己都感覺到奇怪,其余的清淮軍弓箭手也是如此。

    難道,這就是士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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