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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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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7 18:36:14
第六卷 有花堪折 八十、仇人見面

    皇甫繼勳半夜被叫醒,說是太子派兵包圍了清溪坊,要來捉拿韋鉉和他皇甫繼勳。

    皇甫繼勳大驚,急忙披掛提鐧,率五百家將出門,卻未見有其他兵士進坊,只是韋鉉府第火光衝天、人聲嘈雜,派人前去詢問,回報說是韋府有人縱火。

    皇甫繼勳鬆了一口氣,心想原來是虛驚一場,他從睡夢中驚醒,慌慌張張披掛上馬,這時頭暈得厲害,見只是韋府失火,並無大事,便準備回府休息,剛到府門,城北金川門的守衛快馬來報,忠武將軍林黑山率忠衛衛五千人馬已入城,直奔皇城而去。

    皇甫繼勳驚怒道:「林黑山如何能率軍入城,金川門守軍都置軍令於不顧嗎?」

    金陵八衛大部分駐守在金陵城外的四大甕城中,只有皇甫繼勳才有權調動八衛人馬入城,而亥時後、卯時前這段時間更是嚴禁衛戌兵馬入城。

    那趕來報訊的金川門守衛答道:「林將軍持內府金箭宣監國太子諭旨,要入城實行宵禁,城衛不敢不開門。」

    皇甫繼勳咒罵了一句,惡狠狠地對身邊三個虞候下令,命他們火速去神策門、石城門、通濟門外,傳他將令,命衛戌兵馬入城,同時他親自去大校場,那裡駐有一衛軍馬,由皇甫繼勳心腹統領,皇甫繼勳便領著這五千人直撲皇城,其餘三衛共一萬五千人也陸續進城,向皇城集結,這其中就包括威武衛將軍張匡業的五千軍士。

    那林黑山在金川門外見到城中火起,以為景王一黨開始作亂,他早奉有監國太子的密旨,當即率軍入城平亂,一進城,先派五百軍士去翔鸞坊保護平南郡王周宣,不一刻,軍士回報。平南郡王已經入宮護駕,林黑山更是快馬加鞭,率軍馳向皇城。

    守衛皇城的羽林衛左軍副使藺戟聽得鐵蹄如雷,從青龍大街一路奔來,以為是皇甫繼勳的人馬,當即下令羽林衛將士嚴陣以待,絕不能讓皇甫繼勳的人馬進入皇城。

    林黑山奔至皇城正門外。見大門緊閉,便高聲道:「忠武衛將軍林黑山,奉監國太子令旨,率軍前來平亂,速速開門。」

    藺戟聽得是林黑山,大喜,當即接話道:「原來是林將軍,周郡王一刻時之前已入宮護駕。」一面命羽林衛打開大門。讓林黑山進來。

    林黑山正待入皇城,忽又勒馬止步,側耳傾聽片刻,朝門樓上的藺戟叫道:「皇甫繼勳馬上就要到了,我先不入城,不然的話倉促間更添混亂。反而給叛軍可乘之機,藺左使堅守皇城,我忠武衛將士就在城外拒敵。」

    皇甫繼勳率大校場的五千軍士風馳電掣般趕到,見皇城前寬大的廣場上,林黑山地忠武衛嚴陣以待,皇甫繼勳此時兵力不佔上風,不敢立即展開進攻,怒喝道:「林黑山,你可知罪?」

    林黑山遙應道:「不知。」

    皇甫繼勳道:「不奉軍令深夜擅自率軍入城,這是死罪。」

    林黑山道:「忠武衛將士奉監國太子旨意。率軍入城平亂,何罪之有?反倒是皇甫將軍氣勢洶洶領兵而來,不知是何居

    皇甫繼勳隱約聽到宮城裡紛亂嘈雜的聲音,心知宮城必然大亂,不知景王殿下能不能挾持皇帝、控制宮城?目下只有立即殺散林黑山的忠武衛,率軍入宮,才能確保景王上位,皇甫繼勳自恃勇武,留在大校場又是金陵八衛的精銳。何懼林黑山的忠武衛。大喝道:「奉陛下密旨,誅殺叛將林黑山。其餘忠武衛將士放下刀槍者免死。」

    林黑山的五千忠武衛沒有一個丟下手中兵器的,皇甫繼勳也不多廢話。金鐧一舉,喝一聲:「格殺勿論!」其麾下地軍士潮水般湧出,兩衛軍馬開始慘烈的內鬥。

    四痴和藺戟站在高高的門樓上,見皇城大廣場萬人廝殺的血腥場面,都是神情肅然,四痴雖然行走江湖、出生入神多回,但這樣的混戰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到,也是惕然心驚。

    藺戟道:「皇甫繼勳還有後繼的軍馬,一旦彙集,林將軍寡難敵眾,我欲趁其兵馬未齊集之前,留一千羽林衛守城,我率兩千軍士衝殺出去,只盼能與林將軍合力擊潰皇甫繼勳,然後收攏兵馬退入皇城固守,待祁宏援軍到來。」

    四痴道:「藺將軍,給我五百勇士,只要能衝到皇甫繼勳跟前五丈距離,我就能擊殺他。」

    去年送清樂公主去南漢,藺戟與四痴一路同行,知道四痴的本事,說道:「那好,皇甫繼勳後續兵馬未到,這是個機會,若能一舉擊殺皇甫繼勳,那就是力挽狂瀾的奇功。」

    藺戟當即精選了八百羽林衛,隨四痴衝出皇城,殺入戰團,暴雨就是這時傾盆潑下地。

    大雨滂沱下,四痴凝神四望,發現皇甫繼勳的位置距離她約有四十丈,平時這四十丈距離快馬馳騁不過眨眼的時間,但現在充塞著殊死廝殺的兩衛人馬,想要殺到皇甫繼勳身前真是勢如登天,羽林衛生力軍的奮力衝殺一陣,才前進不到十丈之地,而這時,皇甫繼勳掌控的兩衛兵馬也趕到了。

    皇城在廣場呈狹長形,長約一百八十丈、寬六十丈,這時聚集了兩萬多軍士,簡直是水洩不通,都是在人堆裡廝殺,有些受傷地軍士還沒死,只是倒在地上,便被幾十隻軍靴踐踏,不死也死了。

    林黑山的忠武衛損失慘重,漸漸向皇城大門退卻,林黑山揮舞著大砍刀,鬚髮戟張,渾身浴血,死戰不退。

    四痴知道無法衝至皇甫繼勳跟前,心想:「若是主人在此,他會想出什麼妙計來?」這樣一想,忽然計上心來,喝令羽林衛退至城門下,她高聲道:「我部願降,我部願降。」一面命身邊羽林衛跟著喊。

    那些羽林衛都很有血性,怒視四痴,若不是剛才見四痴出刀如風、殺人如麻,讓他們很震憾,這時就已經對四痴刀兵相向了。

    四痴很覺失敗,她想使個計策咋就沒人配合呢,還得先把計策說出來,實在沒勁,瞪眼道:「看什麼看,兵不厭詐知道嗎?快喊。」

    便有幾個羽林衛喊了起來:「我部願降,我部願降----」

    林黑山正殺得天昏地暗,聽到有人喊要投降,大怒,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汗和雨水,定睛一看,原來是四痴,怒道:「老四,真沒想到你竟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周宣待你如兄弟,你危險之際竟背叛他,你----」

    林黑山揮刀劈死一個敵人,氣得鬍子發抖。

    四痴氣急敗壞道:「林黑山,你這莽夫,你知道什麼!」

    這時,朱雀大街又來一彪人馬,為首一將在皇城廣場東側高叫道:「威武衛張匡業,奉衛將軍軍令,前來平亂。」

    皇甫繼勳大喜,心道:「張匡業是個老滑頭,原有些騎牆,一直不肯表示效忠於景王,這時想必見我即將得勝,他就倒向我這一邊了。」又聽到前面有羽林衛喊著要投降,心下大慰,以為大事定矣,見林黑山還在率軍抵抗,便要傳令讓威武衛來剿滅忠武衛,這樣可以試探張匡業是否真的忠心於景王,轉念一想,這時不能讓威武衛向前,萬一張匡業是使詐,與林黑山聯起手來,那又麻煩了,當即傳令威武衛原地待命,他催馬向前,向四痴喊話:「欲投誠的羽林衛,且先擊殺叛將林黑山 ----」

    四痴料知計策行不通了,破口大罵:「皇甫繼勳狗賊,這回我要一腳踢爆你的狗頭。」

    大雨灑落,不堪重負的黑雲轉灰轉輕,天色明亮了許多,皇甫繼勳看到了四痴的樣子,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吼道:「周小尖,今日我要將你碎屍萬段,寸磔而死----傳令,有殺死眼前那個瘦子的,計第一功。」

    那邊張匡業見皇甫繼勳讓他原地待命,知道皇甫繼勳不信任他,這張匡業頗有智計,他得魏王徐勉地密信,已決定襄助太子,便高聲道:「衛將軍,江北水軍已入城,正朝清溪坊奔去,想必是要進攻衛將軍府,請衛將軍示下,是否馳援?」

    皇甫繼勳的腦袋越來越痛,無法想事,便命張匡業去攔截祁宏的水軍。

    張匡業道:「江北水軍不下萬人,小將五千兵馬難以抵擋。」

    祁宏不直接來皇城而去清溪坊,想必是知道皇甫繼勳勢大,不能力敵,便想玩圍魏救趙的計策,皇甫繼勳心繫清溪坊的嬌妻美妾愛子愛女,府中雖然留有一千軍士,但如何敵得一萬水軍?這裡林黑山的忠武衛已死傷近半,拿下皇城已不在話下,現在是要想辦法對付祁宏的水軍完全掌控金陵局勢的時候了。

    皇甫繼勳忍著頭痛下令振武衛與威武衛一道前去攔截祁宏水軍,不求殲滅,只需保護好衛將軍府、拖住祁宏,待他平定皇城,然後回師清溪坊,那時祁宏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張匡業與振武衛將軍駱一鴻商議,讓駱一鴻率軍經朱雀大街過東市五坊,馳援清溪坊衛將軍府,他則經由青龍大街繞到清溪坊後,前後夾擊祁宏水軍,可獲大勝。

    駱一鴻深以為然,急急率軍去了,而張匡業呢,還沒走過青龍大街就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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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八十一、原來是私生子

    張匡業來了個調虎離山計,把駱一鴻的振武衛騙去馳援清溪坊,這樣,皇城下的皇甫繼勳的兵力就大大削弱了,然後他命軍士大喊:「大事不好,驍武衛、勇武衛都衝殺過來了。」

    驍武衛和勇武衛都是李坤和皇甫繼勳尚不能完全控制的兩衛人馬,皇甫繼勳聽說驍武衛和勇武衛殺了過來,驚怒交集,急命手下兩衛軍馬列陣迎敵,這時也顧不得要防範張匡業了,被張匡業趁機接近皇甫繼勳二十丈外。

    張匡業大喝一聲:「奉旨誅殺逆臣皇甫繼勳,殺!」

    威武衛將士奮力向前,皇甫繼勳手下兩衛軍馬驚慌失措,被一陣衝殺,節節後退,那邊林黑山見張匡業終於動手,精神大振,揮舞著大砍刀,率軍夾擊。

    張匡業臨陣突然倒戈,讓皇甫繼勳氣岔填胸,不顧頭痛,摧動**烏騅馬,手持金鐧,親自來戰張匡業,他要以雷霆手段將張匡業擊殺立威。

    張匡業是唐國有名的猛將,但與皇甫繼勳相比,還是不敵,被皇甫繼勳接連七鐧,招架得雙臂痠痛,大叫一聲,往後便退。

    皇甫繼勳也提不上勁了,心下甚恨,若是以前,他這「劈山九鐧」使出來,張匡業非死不可,現在施展到第七鐧就再難發力了,這一切全都是拜周宣和周小尖之賜。

    林黑山這時也率軍突到離皇甫繼勳右側十丈外,四痴跟在他身邊,估摸了一下距離,對林黑山道:「林黑山,助我一臂之力,再衝三丈,看我擊殺皇甫。」

    林黑山大吼一聲:「沖。」一馬當先。大砍刀輪轉如飛,接連砍翻數人,但面前的敵人實在太密集了,砍死一堆又沖上來一群。死屍堆積,馬匹都不便行動了。

    四痴拍了拍**紅鬃馬的脖頸,說了聲:「夥計,到用你的時候了----」大喝一聲:「起---」猛地一提馬韁,紅鬃馬頭顱高昂,前蹄騰空,強健後腿奮然彈起,從黑壓壓的軍士腦袋上一躍而過。這一躍有三丈,然後直朝人堆上落下。

    四痴在紅鬃馬下墜之時,雙足離鐙,踩在馬鞍借力彈躍,徑朝皇甫繼勳撲去,但畢竟離皇甫繼勳還有六丈多距離,她這一躍也不過三丈餘,就在皇甫繼勳右側兩丈外落下。雖只兩丈距離,但只要一落地,便會有數十人圍來,那時想要殺到皇甫繼勳面前談何容易!

    說時遲。那時快,四痴手中的尺五短刀猛地擲出,嘵然一聲,力道之銳,竟透過皇甫繼勳的堅韌犀甲,從右胸入、刀尖從左後背出,皇甫繼勳環眼圓睜。手摸著插在胸口地刀柄。低頭看著,然後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隨後雄壯的身子一歪。栽下馬來。

    林黑山大叫:「皇甫繼勳死了,皇甫繼勳死了!」跳下戰馬,領軍士奮力來接應四痴。

    那邊張匡業也大叫:「逆臣皇甫繼勳已死,餘黨放下兵器,將從輕發落。」

    被淹沒在亂軍洪流中的四痴再次躍出,輕盈盈落在皇甫繼勳地馬背上。

    花萼相輝樓內的景王李坤聽著不遠處皇城外的喊殺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帶著一眾護衛再次闖進小周後寢殿,見小周後跪坐在榻前,正附耳與李煜低聲說話。

    「叔父陛下、叔母娘娘---

    李坤按劍挺立,只稱呼了一聲,便不在多話,但那威脅之意顯露無遺。

    小周後立起身來,宮裙飄逸,高挑身材優雅曼妙,說道:「本宮與陛下商議過了,你先下令皇甫繼勳停止動武,然後宣召三公、兩省入宮,陛下將下旨立你為儲君。」

    李坤心下一喜,隨即醒悟這是小周後的緩兵之計,冷笑道:「叔母娘娘這樣拖延有意思嗎?難道周宣還能從天而降?」

    一名王府衛士急急來報:「殿下,那周宣巧舌如簧,蠱惑殿前金吾衛,不少金吾衛意動,有猶豫之色,殿下若不及時應對,恐生掣肘之變。李坤大恨,怒道:「周宣,我必殺汝!」斜了小周後一眼,領著手下急匆匆出了寢殿,有太監獻計道:「陛下玉璽皆在此,殿下何不自己擬旨,宣佈陛下已立殿下你為儲君,然後可對李堅那方的將士下令,此謂名正言順。」

    李坤一拍腦袋,心想自己真是糊塗,積習誤人啊,好像旨意非得由叔父李煜來下,現在他已掌握了傳國玉璽,矯旨又何妨,何需與小周後嗦!即命太監擬旨,矯稱皇帝李煜遵先皇遺命,傳位於景王李坤云云。

    李坤感覺自己受命於天了,在一群盾牌手護衛下,意氣風發來到花萼相輝樓的二樓,準備當眾宣旨。

    花萼相輝樓二樓離基座足有四丈高,李坤憑欄下望,可謂是居高臨下了。

    嗓子尖細的太監喊了一聲:「皇上有旨----」

    就見對面李堅與周宣地人群起了強烈的騷動,似乎被這一句「皇上有旨」給震懾到了。

    突然,有人大叫起來:「皇甫繼勳已死,皇甫繼勳已然授首。」

    一顆碩大的人頭被挑了起來,對峙雙方盡皆嘩然。

    李坤身邊的鷹眼杜麒麟驚呼一聲:「真的是衛將軍!」

    李坤渾身劇震,一張俊臉瞬間被抽去血色,蒼白得嚇人,嘴裡卻喃喃說道:「不可能,絕無可能,這定是周宣的詭計,用一個酷似皇甫將軍的腦袋來亂我軍心----」

    李坤自言自語,身邊的甘思謀、杜麒麟等人都不搭話,默不作聲,氣氛壓抑得可怕,不僅杜麒麟瞧得清楚,甘思謀也認出那地確是皇甫繼勳的腦袋,而且。皇甫繼勳的黃金雙鐧都掛出來了。

    李坤臉色由白轉青,眼睛卻是發紅,沉重的挫敗感將他籠罩,他錐心徹骨地感覺到他要失敗了。皇甫繼勳是他最有力地支持者,皇甫繼勳一死,其手下軍士必然潰散,單憑他李坤這一千多軍士有什麼用!

    李堅又在喊話:「仗國家洪福,皇帝龍威,逆臣皇甫繼勳已授首,皇城外戰亂已然消弭,爾等還要頑抗到幾時?本宮先前的誓言猶在耳。只要李坤退出花萼相輝樓,不再驚擾陛下和娘娘,我依然會赦免其一切罪責,其餘人等立即放下武器,一律從輕發落。」

    李坤好比修煉了什麼絕世神功,臉色又由青轉紅,狂叫道:「李堅----」卻也無話可說,從杜麒麟身上搶下一張三石弓。朝李堅射了一箭,李堅、周宣早有防備,慢說李坤的平庸箭術,就是杜麒麟也不可能射到李堅。那重重疊疊的盾牌是做什麼用地?

    李坤已經六神無主,他絕望了,他現在手裡的救命草就是李煜和小周後。

    甘思謀道:「殿下,大勢已去,請速謀退路,以陛下和皇后來要挾李堅備車馬讓我等出京,投奔昭武軍。」

    李坤命杜麒麟約束衛士和金吾衛。莫讓李堅、周宣攻進花萼相輝樓。他大步入殿,第三次去見李煜和小周後。

    小周後見到李坤氣急敗壞的樣子。想必是皇甫繼勳已受到挫敗,故意問:「坤兒。三公、兩省到了沒有?」

    李坤呼呼喘氣,也不回小周後地話,喝命手下衛士將皇帝李煜重新抬置在步輦上。

    小周後急忙攔住道:「你們想幹什麼?」

    李坤道:「金陵大亂將生,請陛下和娘娘移駕昭武軍。」

    小周後怒道:「李坤,你想挾持陛下禍亂國家嗎?這是你叔父,他已風燭殘年,如何經得車馬顛簸?」

    李坤見寢殿還有十餘名女官、宮娥肅立著,一個個默默注視著他,直讓他羞愧成怒,命這些女官和宮娥都滾出去。

    李坤面容扭曲道:「若要孝順,就讓李堅來替換他父皇,看李堅有沒有這份孝心!」

    病廢榻上地皇帝李煜舉著右手望空亂抓,口裡「呵呵」有聲。

    小周後趕緊握住李煜的手,安慰他,讓他平靜下來。

    一邊地李坤不耐煩道:「叔母,莫要讓侄兒撕破臉,不然傷到叔母就不好看了,快快讓開。」

    小周後抬起頭,將幾絲亂發掠到瑩白如玉的耳後,大而明媚地眼睛盯著李坤,說道:「坤兒,有件事你叔父本想瞞你這一輩子,但現在我必須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李坤心提了起來,無端的覺得緊張。

    小周後望了李煜一眼,再轉回來看著李坤,說道:「這榻上躺著的不是你的叔父,而是你的父皇。」

    「什麼?」李坤有點發懵。

    小周後道:「你父親不是文獻太子,而是當今陛下。」

    文獻太子就是李煜的兄長李弘冀,李坤是李弘冀的遺腹子,現在小周後卻說李坤是李煜所生,這實在太讓李坤震驚了!

    李坤張嘴結舌半晌,想起自記事以來就是李煜和小周後扶養他,李煜也一直寵愛他,對他比對李堅還好,李坤不禁猶疑進來,看著小周後儀態萬方、正大莊容的樣子,吃吃問:「你,你是我娘親?」

    小周後搖頭道:「我是你叔母,你娘親是文獻太子妃,坤兒你是聰明人,這其中關節不需要我再細說了吧,你想想,陛下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對你地野心一再容忍。」

    李坤臉又脹得通紅,他明白了,他是李煜與文獻太子妃的私生子,這是極其羞恥和不光彩的,李煜對他的寵溺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李坤鬱悶得要發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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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八十二、最後通牒

    焦頭爛額的李坤從小周後這裡得知自己是私生子,是李煜與其嫂文獻太子妃私通所生,這對李坤又是一沉重打擊,李坤自負高傲,自認為比李堅更有資格繼任皇位,現在突然被告知他只是一個私生子,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不管生父與生母身份多麼高貴,都是永遠抹不去的污點。

    「我不信,周薇你胡說,你想亂我心神,你想羞辱我!」

    李坤嘶聲狂叫起來,俊秀容顏扭曲猙獰,額際頸間青筋暴綻,雙手揮舞,直呼小周後的閨名,那樣子好似要對小周後動粗。~~. ~~

    小周後夷然不退,目光沉靜,說道:「我說出這個秘密,是不想讓你喪失人倫,做出人神共憤的事,你不信我的話,那你來看看你父皇----」

    李坤壓抑著強烈的狂躁情緒,看向榻上的李煜,李煜把頭轉向他這一側,只看了一眼,點了一下頭,便閉上眼睛,兩滴濁淚自眼角溢出。

    李坤象被重錘當胸一擊,連退三步,又開始了變臉神功,臉色由紅轉白再轉青,自李坤幼時,李煜便一直很疼愛他,而李坤對這個叔父也是很有感情的,這也是他想等李煜歸天后再奪李堅之位的主要原因,但現在,叔父變成了父親,往日李煜對他的種種關愛成了一支支錐心刺骨的箭,讓李坤的心感到無比羞恥和疼痛,原來李煜並不是因為他比李堅優秀而更疼愛他,卻是因為李煜就是他父親,是因為他這個私生子讓李煜覺得心裡有愧,這才對他格外的好,是補償。是贖罪----

    「啊----」

    李坤胸中鬱積的狂怒如火山爆發,猛地拔劍將床榻的一側護欄劈斷,然後又瘋狂地砍斫寢殿內的器具,他身後地那些心腹衛士都離得遠遠的,生怕被發狂的景王殿下砍到。

    小周後臉色發白,卻沒有躲避,一直護在李煜榻前。

    李坤狂劈亂砍一陣,頭上的進賢冠脫落,披頭散髮。眼神如鬼。拄劍氣喘吁吁,嘴裡喃喃道:「我不信,你們都在欺騙我,這不是我父,我父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甘思謀匆匆進殿。這一向自以為智珠在握的景王府智囊一臉的惶急,惶惶然道:「殿下,大事不妙,那三百金吾衛投向太子一邊去了。」

    李坤大吃一驚。還劍入鞘,問:「怎麼回事?」

    甘思謀道:「那周宣搖唇鼓舌,軟硬兼施,把殿前三百金吾衛都招納了過去,杜麒麟約束不住那些金吾衛,現在我方只剩兩百王府衛士和宮中的一百餘名內侍了,只怕太子會立即下令攻進花萼相輝樓,我方勢單力薄,如何抵擋啊!」

    風雨飄搖,四面楚歌。都不足以形容李坤此時的心境。李坤沒有想到他會失敗得這麼快、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嚴厲地打擊接踵而至。他成了下賤地私生子、忠於他的手下紛紛離棄他,李坤無法承受。他已紅了眼,咆哮道:「李堅不顧他父皇死活,那我何必講什麼孝道,來人,將陛下抬上步輦----」

    「誰敢!」

    小周後宮裙一展,踏前一步,美麗端莊的容顏別有一種讓人不敢逼視的威儀,兩名欲待上前的景王府衛士躬身垂首,不敢上前。

    李坤大怒,大步過去一把抓住小周後的右小臂,要將小周後從李煜榻前拖開。

    小周後忿然甩了李坤一個耳光,「啪」地一聲脆響,李坤右頰出現四道清晰的手指印。

    李坤放開小周後的手臂,捂著半邊臉頰,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你,你打我!」

    小周後清亮地目光瞪著李坤:「子侄不孝,做叔母的理應管教。」

    李坤雙眼血紅,狂叫道:「我無父無母,沒有人可以打我,這人不是我父,你也不是我的叔母,來人----來人----」

    又有一人奔進寢殿,稟報導:「王爺,太子一方並未發動進攻,反而退後了數丈地,太子依然宣稱只要王爺將陛下和娘娘送出,就不予追究。」

    「蠢貨!」李坤破口大罵:「那是李堅的攻心計,一旦交出陛下和娘娘,我等還有何恃怙,到那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指望李堅講信用嗎?」

    李坤恨恨地瞪了小周後一眼,帶著手下出了寢殿,他要先穩定人心,不能再讓周宣把他僅有的兩百衛士遊說過去。

    李堅命衛士全部退入花萼相輝樓,關上殿門,然後說了一通李堅假仁假義、周宣陰險狡詐,並預言那些投到李堅一邊去的金吾衛將會死得慘不堪言----

    「目下形勢雖然不利,但尚不至於絕望,皇帝、皇后在我掌控之下,李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他必然顧及皇帝的安危而與我談判,我將挾皇帝出京赴昭武軍,連結方鎮與李堅抗衡,諸位都是從我於危難之際的功臣,日後大業既成,各享榮華富貴,決不相負。」

    原本人心惶惶的景王府衛士及那百餘名追隨李坤的太監,聽了李坤地一席話,重燃信心,趕緊效忠道:「我等誓死追隨景王殿下。」

    李坤密囑杜麒麟,殿中若有人再有二心,流露投誠李堅地言語,立即誅殺,絕不能再出現叛離之人。

    花萼相輝樓外,李堅與周宣並肩立在一頂曲柄黃羅蓋下,漫天的大雨仍在不停地傾瀉下來,這樣地大雨多年難遇,整個金陵城在狂風驟雨中顫慄,彷彿十鎮三十六州的唐國要變成洪水滔天地澤國。

    悶熱已經消退,最大的危機已然解除,皇甫繼勳一死,忠於他的三衛兵馬紛紛投降,而江北的祁宏水軍已經入城。與林黑山、張匡業、藺戟等人一道掌控了金陵局勢,一面派兵捉拿景王黨羽,一面封鎖坊門,實際禁令。

    現在,唯一的難處就是李坤依然挾持著皇帝和皇后,李堅是個孝子,現在皇宮外已然安定,他更擔心父皇和母后地安危,李坤亂黨現在不過三百人。本來李堅可以命軍士一舉攻入花萼相輝樓。但他決不肯下這個命令,他一再許諾不追究李坤之罪,只要他將皇帝、皇后安然無恙地送出。

    這時,李坤在一排盾牌手的簇擁下來到花萼相輝樓最高處,指名要李堅近前答話。

    李堅也在重重護衛下靠近花萼相輝樓,再次重申他的許諾。

    李坤冷笑不應。等李堅說完,方道:「李堅,你若果真是大孝子,就立即準備五百輛馬車和一千匹戰馬。釋放景王府、韋鉉府、衛將軍府上的內眷家人,隨我出京,渡江赴昭武軍避難,我承諾,一到昭武軍,即把皇帝和皇后送還。」

    李堅身邊的周宣低聲道:「殿下,此事萬萬不能答應,若李坤挾持陛下到了昭武軍,陛下和娘娘更無還京之日,而我唐國勢必陷入連年內戰。」

    李坤居高臨下。看到周宣在與李堅附耳說話。冷笑道:「李堅,若你聽信佞臣周宣的讒言。不顧陛下和娘娘生死,那也由得你。我將舉火焚燒此樓,玉石俱焚,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李堅趕緊道:「王兄休要莽撞,此事容我考慮一下。」

    李坤道:「好,給你一刻鐘時間,逾期不回覆,我即舉火焚樓。」說罷,退回樓中去了。

    李堅急問周宣:「這怎麼辦?」

    周宣想了想,說道:「陛下和娘娘絕不能讓他帶走,就是李坤,也絕不能放過,否則,唐國必陷於分裂內戰,強敵環伺之下,這樣無異於自取滅國。」

    李堅皺眉道:「這個我自然知曉,但父皇和母后決不能不救,宣表兄,你一定要想出兩全之策來。」

    周宣道:「殿下先答應李坤,可行緩兵之計先穩住他。」

    李堅問:「若李坤催促怎麼回答?畢竟五百輛馬車、一千匹戰馬是很好準備的,拖延不了多少時間啊。」

    周宣道:「車馬雖然好準備,但人不那麼好準備,李坤不是要帶景王府、韋鉉府,還有皇甫繼勳的眷屬離開金陵嗎?那好幾百號家眷一時半會能聚集好嗎?只要拖過今天夜裡,就能救出陛下和娘娘。」

    李坤問:「計將安出?」

    周宣耳語一番,李坤面露喜色,連連點頭。

    一刻時很快就到,李坤再次出現在花萼相輝樓上,得到李堅的允諾,心下暗喜,說道:「你們不要妄想拖延時間,聚齊三府家眷固然需要一些時間,但有半日足夠了,今日未、申之交,我必率眾出城,不然地話就一把火燒個乾淨。」

    現在已經是巳時,距離未時末只有兩個多時辰,雨雖然小了一些,但還在持續地下著,周宣請李堅去用膳,李堅擔憂父皇、母后,不肯用餐,要在這裡堅守,周宣也只好餓著肚子陪著,心想:「餓肚子又不能解決問題,弄得沒精力應付危局豈不是更糟!」但李堅地孝心他也能理解,想到父皇母后還未脫險,寢食難安啊。

    現在離李坤的最後通牒還有一些時間,周宣抽空回了一趟翔鸞坊,那一百五十名奉化府兵依然冒雨把守著坊門。

    周宣帶著三痴、四痴和慕容流蘇進到府中,清樂公主、秦雀、紉針、林涵蘊、靜宜仙子、秦博士夫婦、藺寧都圍坐在前廳,見周宣回來,都是大喜,問個不休。

    周宣先請秦博士為三痴包紮刀傷,傷在左臂,一條長四寸、深半寸的刀痕,原本殺人不眨眼的鶻門女殺手藺寧心疼得直掉淚。

    三痴笑道:「不要緊,輕傷,那砍我一刀的人已被我刺死。」

    周宣道:「老三,你就留在府上養傷,免得三嫂牽掛。」

    三痴忙道:「當此非常時刻,自當隨侍主人左右,我這點傷根本不礙事。」

    周宣看了一眼犀甲不離身的四痴,笑道:「有老四陪著我就行了。你歇著,當前大局已定,李坤死期不遠了。」

    清樂公主恨恨道:「真沒想到李坤竟敢挾持我父皇、母后,真是死有餘辜----宣郎,父皇、母后還未救出,你怎麼就說大局已定?」

    周宣道:「斛珠你放心,今夜就能救出陛下和娘娘----哎喲,快給我們幾個準備點食物,餓死了。」

    吃了一些食物。周宣即刻帶著四痴和慕容流蘇再入大興宮。三痴豈能因為這麼點輕傷就留在府上養著,一定要跟去,不能落在堂弟----呃,堂妹之後嘛。

    一路上,周宣與慕容流蘇竊竊私語,慕容流蘇不住點頭。

    周宣又悄悄對四痴道:「老四。你扮一回女人如何?」

    「不行。」四痴一口拒絕。

    周宣搖搖頭,說道:「不肯就算了,李坤認得你,弄不好露了餡更不妙。」

    四痴沉默了一會。問:「主人是想讓流蘇夫人混進花萼相輝樓?」

    周宣道:「是,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救皇帝和皇后。」

    四痴問:「怎麼混進去?」

    周宣道:「扮作宮娥,給皇后送食物進去。」

    四痴道:「也很危險啊。」

    周宣道:「擒賊先擒王,李坤是個膿包,只要等到機會,一舉制住李坤就行,流蘇有這個能力。」

    一邊地三痴說道:「主人萬萬不可大意,李坤身邊高手不少,不然我也不會受傷。」又對四痴道:「四弟,你就扮一回宮娥。你身材瘦小。扮作宮娥也不甚難。」

    四痴默不作聲,快到大興宮時才道:「那好。只此一回。」

    周宣喜道:「流蘇,趕快多謝老四先生相助。他一個男子扮宮娥可委屈得很。」

    慕容流蘇不知四痴是女兒身,於馬背上施禮道:「多謝四先生,有四先生在,我篤定了許多,不過得請個好的易容師,給四先生妝扮一下,以免李坤瞧出破綻。」

    周宣笑道:「老四自己就是易容大師,等下你看著,他比你還更像宮娥。」

    四痴重重地「哼」了一聲,提醒周宣不要亂說話。

    周宣一行趕到花萼相輝樓下,李堅迎上來道:「景王妃韋氏馬上就到,宣表兄與我一道去見她。」

    未時初,景王妃韋氏帶著兩個兒子李伯寓、李仲宣一起被送到了紫宸殿。

    李伯寓、李仲宣是李坤的一對愛子,長地五歲、幼地三歲,都生得玉雪可愛,兩兄弟見到李堅,認得,稱呼李堅為「叔父。」

    景王妃韋氏臉色發白,身子微顫,內心非常恐懼。

    李堅將李伯寓、李仲宣兩兄弟抱在膝上,長嘆一聲,含淚道:「沒有想到我與景王兄會置於如此境地!」

    景王妃韋氏「撲通」一聲跪下,哀聲道:「求太子饒過這兩個孩子,他們什麼都不曉得。」

    李堅命左右宮娥將景王妃韋氏扶起,賜座,說道:「王嫂說的哪裡話,這麼可愛的孩子誰忍心下手,何況我與他二人是叔侄之親!我已與景王兄談好,只要他不加害陛下和娘娘,我就讓他離開金陵,為表誠意,我把王嫂和兩位侄兒請來與景王兄相聚。」

    「多謝太子殿下,多謝太子殿下!」景王妃韋氏繃著的心弦一下子鬆弛下來,喜極而泣,又跪下謝恩,她原以為李堅是要以她和她的兩個孩兒來要挾李坤,這樣就凶多吉少了。

    李堅命慕容流蘇和四痴這兩個假宮娥將韋氏扶起,說道:「我有一事相求王嫂,王兄要求申時初就要啟程,但現在韋府和皇甫繼勳府上的人還未收攏妥當,還有,這雨還在下個不停,以陛下抱病之身,如何能冒雨連夜離開金陵?相煩王嫂對王兄進言,勿使陛下顛簸,讓陛下留在宮中,我明日一早送王兄、王嫂過江,絕不食言,如何?」

    韋氏應允道:「賤妾一定勸告王爺。」

    李堅道:「來人,送景王妃和兩位小侯爺去花萼相輝樓。」又對韋氏道:「陛下和娘娘昨夜至今沒有進食,我命八位宮娥送一些食物進去。」

    景王妃韋氏一手牽著一個孩兒,身後跟著八個捧著食盒的宮娥,慕容流蘇和四痴就雜在中間,另六個宮娥都是從不同宮殿抽調來的,互相都不熟悉,自然也不知道慕容流蘇和四痴是假冒地。

    慕容流蘇用眼角打量著四痴,暗暗佩服四先生地易容術,果然是比她還像宮娥。

    把守花萼相輝樓地杜麒麟見景王妃來了,也沒敢擅自開啟殿門,急報李坤。

    李坤趕到樓上一看,急命開門,放韋氏和李伯寓、李仲宣兄弟進殿,那八名宮娥緊跟韋氏,也一起進入花萼相輝樓。

    杜麒麟一看不對勁,這不是景王妃地侍女,而是宮娥,急命衛士攔住,阻止這八名宮娥繼續向前。

    韋氏回頭道:「這是太子派來給陛下和娘娘送飲食的。」

    杜麒麟道:「除了王妃和兩位小侯爺,誰也不許再進去。」

    李坤從樓上奔下來,一把抱起兩個孩兒,問知韋氏來意,冷笑道:「李堅以為這就能打動我送回陛下和娘娘嗎?那是我地護身符、救命草,無論怎麼也不會放手的。」

    韋氏道:「現在已近黃昏,天又下著雨,地確不便車馬渡江,就依太子所說,明日再離京,至於陛下和娘娘,我們是不送還的,以防不測嘛。」

    李坤徵詢杜麒麟和甘思謀等人的意見,都認為明早再離京更妥當,這天色馬上就要黑下來,若此時離京,極易被李堅所乘。

    杜麒麟指著那八名宮娥問李坤如何處置?

    李坤道:「食盒等物由內侍送進去,這八個宮娥知道了殿中的虛實,也不能放走,就關在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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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八十三、邪惡慾望

    偏殿裡已有不少女官和宮娥,都是原先服侍小周後的,被李坤下令拘在這裡,不許隨便走動,有四個持刀的景王府衛士和四個太監看守著。

    慕容流蘇和四痴坐在偏殿一角,慕容流蘇瞧四痴扮宮娥實在是有點姿色,很覺稀罕,上下打量個不停,對四痴的胸部更是好奇,不知四先生塞了什麼在裡面,如此豐腴高聳?

    四痴被慕容流蘇瞧得如坐針氈、如芒刺在背,壓低聲音道:「瞧什麼瞧,沒見過男人嗎!」

    慕容流蘇窘得臉通紅,扭過頭去不睬四痴,她認為四痴說這話太無禮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外面的細雨還在下著,殿內氣氛壓抑,不少宮娥在啜泣,不知道等待她們的是什麼命運?

    慕容流蘇心裡著急,老等在這偏殿可不行啊,宣郎讓她混進來是為了伺機擒住李坤,保護陛下和娘娘,可現在還沒看到陛下和娘娘在哪裡,也無法接近李坤,這可如何是好?

    慕容流蘇知道四痴武藝遠勝於她,這事只有和四痴商議,但四痴側著身子,不正眼瞧她。

    又過了一會,慕容流蘇見四痴還是不言不動,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四先生----」

    四痴回頭低聲道:「不要說話,等天黑。」

    天完全黑下來了,殿上的一個女官問那看守的太監:「符力士,可以掌燈嗎?」

    這四個看守的太監一向在花萼相輝樓執役,與這些宮娥、女官都是相識。

    符太監還沒答話,一個景王府衛士喝道:「不許點燈!不許喧嘩!」

    殿內頓時沒有聲音了,三十多名女官、宮娥就呆在黑暗裡,啜泣聲都消失了。有一種巨大的恐懼將這些無助的女子包圍,讓她們大氣都不敢出。

    慕容流蘇心想:「不點燈最好,等下我和四先生更好行動。」

    又過了一會,一名景王府衛士問道:「這殿內有沒有什麼食物充飢?餓得前胸貼肚皮了。」

    先前那個符太監道:「這後殿便有一櫥間,我帶你們去取些糕點果餞來充飢。」

    景王府衛士道:「符力士,你帶兩個宮女去取。」

    殿內宮娥、女官都是戰戰兢兢。不敢應聲。

    四痴站了起來,慕容流蘇趕緊跟上,兩個人走到那個姓符的太監面前。

    符太監對這兩個宮娥毫不在意,昏暗中也看不清,轉身便朝後殿走去,流蘇和四痴跟上,後面還有一個手按刀柄地景王府衛士押送。

    花萼相輝樓寢殿,八盞宮燈散發柔和光芒。殿內靜謐無聲,雨已經停了,不時還傳來簷漏的滴水聲。

    美麗端莊的唐國皇后周薇跪坐在皇帝李煜榻前,正給李煜喂食銀耳蓮子羹,往常這些事都是宮娥做的,而現在,她身邊一個宮娥、女官都沒有,只有榻上不言亦不動的李煜,境況甚是淒涼。

    李煜淚流不止,他吟風弄月。做了一世風流皇帝,未想臨到老病,兩個兒子竟爭得你死我活,他一向非常疼愛的李坤不顧他抱病之軀,硬是要挾持他去昭武軍,而且是在已經知道二人是父子之親地情況下,這真讓李煜傷心欲絕。

    小周後拈塊手帕給李煜擦淚。一不小心弄翻了盛蓮子羹的小碗,蓮子羹流溢得一枕都是,小周後手忙腳亂擦拭,她從沒做過這些瑣事,心裡又氣又急,強忍著眼淚,起身走到門前。

    四個太監閃了出來,攔在門口,問:「娘娘欲何往?」

    小周後盛氣道:「李坤呢,喚李坤來。」

    一個太監道:「娘娘稍等。小人立即去請王爺來。」身後的一名王府衛士匆匆去了。

    李坤正與王妃韋氏在宮中女官住的房間說話。兩個兒子已經睡著,韋氏看著兩個甜甜睡著的孩兒。心裡不無擔憂,說道:「王爺。是不是把我父親喚進宮來,也好有個商量?」

    李坤道:「全喚進宮來也不好,岳丈大人就讓他在外面吧,明日一早一起出京----你也別擔憂,李堅一向懦弱,他不敢拿他父皇、母后冒險,周宣雖然詭計多端,但也不敢慫恿李堅行大不孝之事。」

    正這時,衛士來報說皇后娘娘有請王爺,李坤便讓韋氏先陪兩個兒子安歇,他今夜是不能睡的。

    李坤帶著八名高手護衛來到小周後寢殿外,見小周後氣咻咻立在門前,便問:「娘娘有何事吩咐?」

    小周後怒道:「陛下病重,你把那些女官、宮娥都趕跑了,本宮一人服侍得了嗎?」

    李坤不願意在這事上與小周後爭執,叫兩個宮女來又無妨,便命人去偏殿叫兩個宮娥來服侍皇帝,正好遇到符太監帶著四痴和慕容流蘇出來,於是,四痴和慕容流蘇便來到了小周後的寢殿。

    這時李坤已經離開,他也覺得愧對皇帝李煜,沒進寢殿,自去不遠處小周後的書房坐著飲茶。

    小周後見來了兩個宮娥,都不是她平時貼身侍奉地女官,嘆了口氣,說道:「陛下枕巾弄污了,你二人為陛下更換一下枕巾。」

    四痴、慕容流蘇哪裡知道新枕巾放在哪裡,在寢殿裡東張西望,卻不遵照吩咐做事,慕容流蘇還低聲問:「娘娘,新枕巾在哪裡?」

    小周後氣壞了,指著門外怒道:「出去,給本宮出去。」就是前日,周宣帶著慕容流蘇來花萼相輝樓拜見過小周後,但小周後想不到慕容流蘇會扮作宮娥在此出現,所以沒注意慕容流蘇的容貌,也沒聽出她的聲音。

    慕容流蘇朝門口守著的那幾個太監和景王府衛士瞥了一眼,緊走兩步。跪在小周後足下,仰起臉低聲道:「求娘娘看在平南郡王的面上,不要怪罪於我。」

    小周後心中一震,凝眸細看,這下子認出來了,又驚又喜----

    慕容流蘇趕緊站起身。背著門向小周後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小周後是極聰明地,迅即平靜了神色,淡淡道:「新枕巾就在間壁的大櫥裡,快去取來。」

    小周後看著慕容流蘇進去了,另一個宮娥站在那一動不動,仔細看看,不認識,又依稀有點眼熟。便吩咐道:「你照看陛下,本宮進去一下。」

    小周後進到間壁,見慕容流蘇正找了一方枕巾出來,便輕聲問:「慕容姑娘,你怎麼來了?」

    慕容流蘇飛快地說道:「娘娘叫我流蘇便是,我和四先生是來救陛下和娘娘的----」

    小周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宮娥是周宣的得力手下周小尖啊,又稱老四先生,怪不得剛才看著有點眼熟,真難為這個四先生。男扮女裝毫無破綻。

    小周後聽周宣說過,老四先生武藝高強,號稱唐國第一猛將地皇甫繼勳就是被老四先生一招踢壞了腦袋(小周後還不知道皇甫繼勳已死在四痴手裡),還有,流蘇也很厲害,是女將,小周後頓時振奮起來。

    慕容流蘇又道:「我和老四先生要帶陛下和娘娘出去相當困難。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制住景王李坤,娘娘,李坤現在何處?請娘娘召他過來。」

    小周後道:「不知他在何處?但他身邊總是跟著不少隨從,若打鬥起來殃及陛下可如何是好?」

    慕容流蘇道:「娘娘放心,要動手就是片刻的時間,不會出現長時間鬥毆地,我和四先生會瞧準時機,時機不好我們不會出手,要出手就一定會成功。」

    小周後點頭道:「好。」

    外面有太監尖叫道:「娘娘。景王殿下請娘娘去書房有要事稟報。」

    小周後便走了出來。冷笑道:「景王殿下好威風,要在書房召見本宮嗎?叫他來這裡!」

    那太監道:「景王殿下說這裡有陛下在。有些話怕驚擾到陛下,還是在到書房說比較好。」

    慕容流蘇在小周後身後低聲道:「娘娘。去吧,帶上我二人。」

    小周後沉吟未答,說道:「這兩個宮女服侍本宮,再傳兩個宮女來侍候陛下,快去。」

    那太監急急去請示李坤,李坤答應了,不移時,小周後的兩個貼身女官來到寢宮。

    小周後吩咐這兩名女官好生侍候陛下,她帶著四痴和慕容流蘇出了寢宮向書房而去。

    看守寢宮的景王府侍衛也沒阻攔四痴和慕容流蘇跟隨,因為這畢竟是皇后娘娘,怎能沒有隨從的宮娥。

    李坤站在書房南窗下,正負手看著壁上懸著的四幅畫,他身後立著四個他近年網羅來地江湖高手。

    見到小周後帶著兩個宮娥進來,李坤勉強一笑,略施一禮道:「侄兒見叔母娘娘書房裡有些很有趣的書畫,是以請叔母娘娘過來請教。」

    小周後寒著臉不答話,心裡很緊張,她一向養在深宮之中,哪裡見識過刀兵廝殺,現在看到李坤身後有四個形貌奇特的傢伙,心知這都是李坤地侍衛,一定都是高手,而己方只有流蘇和四先生兩人,流蘇還是女子,只怕難以力敵,要想辦法把這幾個侍衛支出去就好辦了。

    小周後又想到李煜還在寢殿裡,就算這裡能擒住李坤,若陛下落到李坤下屬的手裡,也是非常棘手,很可能最終功虧一簣,所以,一定不能輕舉妄動,要想辦法將李坤引到寢殿去。

    李坤見小周後蹙著眉不說話,嘴角扯出一個冷笑,自顧望著壁上懸著的四幅畫,說道:「南薰殿藏畫無數,叔母書房獨留這四幅畫,有何深意?」不待小周後回答,就對著左邊那幅畫吟道:「花明月黯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叔父真是驚才絕豔、文采風流啊。」

    小周後面上微微一紅,這是二十多年前李煜親筆為她畫的像,並填詞一闕書於其上,李煜的畫技算不得一流。但此詞卻是旖旎嬌豔,少女周薇的美麗可愛形象躍然紙上。

    小周後冷冷道:「說這些干什麼,你若還有一點孝心,就隨我去見陛下,陛下似有話要對你說。」

    李坤不理睬,又看向第二幅畫,說道:「這是一幅叔母的坐像圖,運筆老辣。層次分明,極有唐國皇后地威儀,這是顧待詔所畫,果然是神品。」

    小周後不再說話,冷眼看李坤想說些什麼。

    李坤又看第三幅畫,這是周宣為清樂公主畫地那幅《清樂公主春睡圖》,畫上的清樂公主懸空側臥,色彩豔麗,筆觸細膩,神情更是畢肖。既嬌美又優雅,細看,更具一種蕩人心魄地魅力,畫作的左下角題寫著---「開寶二十九年暮春寅日周宣畫於景旭宮玉屏閣----」又有一行小字:「周宣姑母周薇代題。」

    看到這幅畫,李坤就氣不打一處來,嬌媚無匹地皇妹斛珠現在成了周宣的妻子了,短短兩年間。姓周地小子飛黃騰達,現在竟然是一品郡王,皇親國戚了,看著小周後題鑑「周宣姑母代題」,想到小周後對周宣的親密,李坤妒火熊熊。

    李坤「哼」了一聲:「女婿作畫,岳母題字,倒是配合得好。」又看第四幅,這是周宣為小周後所繪的襯衫西褲圖,懸空虛坐地姿勢非常奇特。細腰長腿勾勒得讓人心潮澎湃。面部表情又是那麼端麗雍容,眉梢頰邊帶著一絲淺笑。神秘、誘惑,華貴之氣又讓人不敢逼視。

    李坤的妒火終於抑制不住。譏諷道:「周宣畫風輕佻浮薄,叔母娘娘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小周後立即反唇相譏:「周宣畫技連顧閎中都深為歎服,你有何資格妄評!周宣或許有些不拘小節,但那是魏晉名士風流,他在大節上忠孝兩全,豈不是比某些悖逆妄為之徒強上百倍?」

    李坤臉脹得通紅,小周後如此譽揚周宣,而把他李坤看得極低劣,心高氣傲的李坤絕難容忍,冷笑道:「朝野傳言,周宣常常出入宮禁,穢亂宮廷,不知叔母娘娘可曾耳聞?」

    小周後一聽,霎時間面紅過耳,胸脯急劇起伏,強烈的怒火幾乎要衝破胸臆,厲叱:「只有無父無君、卑劣下賤之徒才會說出這種無恥言語!」

    李坤惱羞成怒,而同時,有一種邪火騰騰直衝腦門,他對這個美麗的叔母垂涎已久,入主大興宮、霸佔小周後,這是李坤自十四歲後就一直有地夢想,雖然知道李煜是他生父,但小周後與他並無血親,所以,小周後還是非霸佔不可的,這時被小周後當面罵得不堪,急欲找回尊嚴,強行霸佔叔母的邪惡念頭便如雨後春草瘋狂滋長起來,讓李坤不能自拔。

    李坤嘴唇顫動著,對身後四名護衛道:「把這兩個宮娥帶到外面去,不要讓人進書房打擾。」

    小周後見李坤那雙充滿邪惡的發紅的眼睛,心裡猛地打了一個寒噤,剎那間她明白李坤想幹什麼了,李坤喪心病狂了!

    小周後立即向門外走去,想要回寢殿,回到李煜身邊。

    李坤大步趕上抓住小周後地左腕,小周後右手揚起要再給李坤一個耳光,這回李坤有了防備,又把小周後地右手抓住,說道:「周薇,你不許走。」

    慕容流蘇伸手便要撩裙子,她和四痴都在裙下繫著一柄一尺短刀。

    四痴急忙碰了一下慕容流蘇,示意她暫不要動手,嘴裡大聲道:「景王殿下,你如何敢對娘娘無禮,快快放開娘娘----」

    李坤叫道:「把她二人拖出去。」

    那四名江湖高手都露出一絲邪笑,兩個人來抓四痴,兩個人來揪慕容流蘇,還裝模作樣道:「殿下與娘娘有要事商議,其餘人等不許打擾,快快出去----」

    四痴站立不動,在那兩個江湖高手觸及她手臂的一瞬間,裙下地刀不知怎的就出現在她手裡,四痴不會點穴,但她殺人比三痴還乾脆,就見刀光一閃,那兩名江湖高手身子就僵住了,臉上表情非常奇怪,有先前殘留地邪笑,又有震驚和詫異,幾種表情混雜在一起,臨死的神情真是讓人難忘。

    邊上的慕容流蘇沒有四痴這樣快的出刀速度,她先是一記鞭腿掃在左邊一人的脖頸上,然後趁劈腿踢人之機,抽出裙裡短

    但這麼一緩,慕容流蘇右邊的那個江湖高手已經反應過來,抽身急退一丈,自以為退出了慕容流蘇的攻擊範圍,正準備拔出腰刀反擊,陡覺後心一涼,低頭一看,閃亮地刀尖從胸口透出,上面還有一縷血絲,回頭看,先前那個宮娥目光清泠----

    這時,那兩個表情豐富的江湖高手才栽倒在地,四痴還有暇上前墊了兩腳,免得他們倒地聲音太響,驚動了書房外的景王手下。

    李坤正把美麗的小周後擠在楹柱間,聽到聲響剛轉過頭,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雙手就被慕容流蘇反扭到背後,痛入骨髓,似乎臂骨被扭斷了。

    小周後憤怒到了極點,舉起右手重重給了李坤兩耳光,打得手痛。

    李坤被打懵了,想起要叫喚時,一把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刀比在了他嘴巴上,四痴冷冷的聲音道:「想要早點死的話就叫吧。」

    李坤面如死灰,他知道他這下子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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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有花堪折 八十四、彩虹易散琉璃脆

    李坤被擒,其黨羽分崩離析,早有見風使舵者開了殿門向太子李堅投降,周宣當即以勇猛善戰的三百奉化府兵為先驅,遇到還有頑抗的景王府叛黨,一律格殺,李坤的得力僚佐杜麒麟、袁翦、封野都死在奉化兵手下,甘思謀跪下請罪,被五花大綁起來,聽候處置。零點看書

    叛軍基本肅清,李堅、周宣進到小周後寢宮,李坤披頭散髮、失魂落魄,雙手被反綁在背後,由宮娥打扮的四痴在看押他,慕容流蘇陪著小周後在裡面寢殿照看皇帝李煜。

    李堅瞥了一眼這個一向不可一世的皇兄李坤,搖了搖頭,足不停步,入寢殿向父皇和母后請安去了。

    周宣正待跟進去,四痴叫住他:「主人,我要換衣裳去。」這淺綠碎花宮裙穿在她身上,全身上下無一處舒服,早就想脫掉了。

    周宣走過去握著她的手,微笑道:「老四,這次多虧了你,真是辛苦了,咱們兄弟客氣話不多說,待迴翔鸞坊我設宴為你慶功。」當即叫來一個羽林衛統領,讓他帶著四痴去紫宸殿換回男裝,此時宮中警衛森嚴,內侍、宮娥是不能隨便行走的。

    四痴走後,周宣進到寢殿,見太子李堅拜倒在李煜榻前悲泣,便趕緊也跪到李堅身後,說了一句:「臣護駕來遲,死罪死罪。」

    小周後含笑道:「宣侄,你很好。」對身邊的慕容流蘇道:「流蘇,去把你夫君扶起來,賜座。」

    榻上的李煜突然發出「呵呵呵」的聲音,李堅不知父皇想說什麼,忙叫:「母后----母后-」

    小周後近前握住李煜的手,柔聲問:「陛下想說什麼?」

    李煜尚能活動的那隻右手比劃著,嘴裡又是一陣「呵呵呵。」

    小周後明白了,嘆了口氣。低聲道:「陛下,李坤如此倒行逆施。置你我二人生死於不顧,幾欲傾覆我唐國社稷,若不治罪,何以服眾?」

    李煜右手揮舞,「呵呵呵」聲愈急。

    小周後只好點頭道:「陛下莫要著急,待我向堅兒說。」

    李堅已知父皇不肯處決李坤,無奈地看了周宣一眼,聽罷母后轉述的父皇諭旨。遵命道:「兒臣不會傷害李坤的性命,請父皇寬心。」

    李煜這才平靜下來,不再「呵呵呵」了。

    李堅心裡甚是鬱悶,父皇對李坤真不是一般的寵愛啊。謀逆造反之罪都要赦免!

    周宣也覺不可思議,他和李堅哪裡知道李煜和李坤之間真正地關係。

    小周後道:「堅兒、宣侄,你二人出去吧。好多事要處理吧。」

    李堅、周宣辭出,小周後跟了出來,李坤就在邊上,她正眼也不瞧,對李堅說道:「堅兒,你不可違背你父皇的心意,但謀逆之罪絕不容姑息,景王李坤貶為庶人,其餘各按唐國律法處置。」

    李堅心下一寬,躬身道:「兒臣明白。」

    那李坤聽到要把他貶為庶人。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但心裡並無半點能活下去地喜意,他似乎看到了他的後半生。在一所大宅院裡,不能出門半步。只可看天上流雲飛鳥,那種日子生不如死啊。

    周宣讓流蘇和三痴、四痴先迴翔鸞坊報平安,流蘇卻要留在他身邊,三痴、四痴回去了。

    李堅從花萼相輝樓出來,與周宣同赴勤政殿議事,此時已是六月十七日凌晨,暴雨過後的夜空竟然一片深碧,清新如洗,一輪明月高懸中天,昨日的豪雨伴隨這場政變一起結束了。

    以魏王徐勉為首的唐國高官齊聚勤政殿,唐國高品官員大清洗開始了,凡參與這次政變的景王一黨的官員一律處死,家眷入賤籍,家產充公,對於那些持觀望態度、坐看太子與景王爭鬥的官員,因為這部分官員幾乎舊大多數,不便一律處罰,但那些有實權地將會被剝奪權力,以後只能是尸位素餐了,而參與平亂的林黑山、藺戟、張匡業則大受重用,三人俱封侯爵,蔭及子孫,金陵八衛不再像以前那樣由一人統領,而是一分為二,林黑山任左衛將軍,張匡業任右衛將軍,祁宏升為從三品海軍雲麾將軍。

    至於周宣,因他自己一力謙抑,不肯再加官進爵,李堅便賜金五百斤、絹五千匹。

    比較稀奇的是,門下省侍郎韋鉉竟在汪士璋放的那把火中喪生,倒也免了身首兩段之刑。

    李坤被貶為庶人,與韋氏及兩兒子在桃葉渡一處莊園居住,有軍士看守,永不能出莊園半步。

    景王李坤徹底失敗,一直籠罩在唐國上空地陰雲終於散去,但皇帝李煜抱病之軀連受驚嚇、傷心的折磨,病情迅速惡化,六月十九日開始昏迷不醒,藥不能進口,包括秦雀在內的太醫署太醫都束手無策,秦雀私下對周宣說皇帝陛下大限已至,不出三日就將御駕歸天。

    這幾日,李堅、周宣日夜留守紫宸殿,六月二十一日深夜,一代風流皇帝李煜魂歸太清,大興宮中哀聲一片,盡皆縞素。

    三日舉哀、大斂,七日葬李煜於紫金山永陵,京中軍民七七四十九日不許嫁嫁、百日不許作樂,金陵各佛寺、道觀,每日鳴鐘三千次。

    李堅已擬定八月初一為正式登基之日,派往宋、遼、吳越、南漢報訊地使臣已經星夜上路。

    李堅原想讓周宣接任門下侍郎這一要職,但周宣雅不願案牘勞形,他只想做他輕鬆快樂的集賢殿大學士、平南郡王,是以堅辭不就,推薦魏王徐勉之子徐敏自代,徐敏與其父一樣,謹慎有餘、魄力不足,但掌管門下省沒有魄力最好,否則就容易和皇帝起爭執。

    國喪期間,平南郡王府的樂隊自然是不能演奏了,但圍棋、繪畫還是可以的。周宣每日與黃星鑑、古六泉、三痴、四痴對弈,與靜宜仙子精研茶道。為幾位嬌妻畫像……

    七月初三,李堅召周宣和清樂公主進宮有要事相商,周宣不知李堅還有什麼大事,竟要把大腹便便的清樂公主也叫上?便在煊赫侍從的護衛下與清樂公主乘車入大興宮,李堅還特意派了兩個大力宮女肩著步輦等在丹鳳門外,一俟清樂公主下車便坐上步輦抬去勤政殿,清樂公主分娩之期是本月底,腹圓如瓜。但嬌媚姿容不減,這麼美的孕婦真是獨一無二。

    李堅見到皇妹和妹夫,不待二人施禮,便命看座。這是私下接見,李堅依舊稱呼周宣為宣表兄。

    「宣表兄、斛珠----」李堅說道:「自先皇駕崩,母后悲傷難以自遣。日見憔悴,我百般勸慰都不見效,宣表兄能言善辨、斛珠是母后愛女,今日請你二人來,是想讓你二人想辦法如何寬慰母后。」

    清樂公主黯然道:「母后與父皇朝夕相處二十六年,一旦殊途永隔,自然是非常難過的,這樣吧,我將照夜玉花驄送還給母后,讓母后騎馬散散心也好。」

    李堅道:「好。你們去吧。」

    清樂公主便命隨從急迴翔鸞坊牽「照夜玉花驄」來。她和周宣先去花萼相輝樓。

    與往日珠圓玉潤的絕色容光相比,小周後的確憔悴了不少。面色有些蒼白,眼瞼下微青。顯然是休息不好,見到清樂公主和周宣,這才臉露笑意,拉著清樂公主地手,看著清樂公主圓滾滾地肚子,說道:「斛珠你怎麼來了?我正打算過兩日到翔鸞坊看你呢。」

    清樂公主剛才與周宣商議了一下怎麼安慰小周後,這時說道:「自父皇歸天,兒臣甚是悲傷,每日以淚洗面,寢食幾廢-

    「啊!」小周後驚道:「斛珠你可不能如此自傷,你是有身孕地人----」責備周宣道:「宣侄,斛珠這樣子你怎麼不向我稟報?」

    清樂公主趕緊道:「母后不要擔憂,就是周宣百般勸慰,陪我到後園散步,說些輕鬆故事給我聽,我才排遣了一些悲傷,這幾日已經好多了。」

    小周後欣慰道:「這就好,你父皇也年過六旬,不算夭壽,生老病死,人所難免,不要太傷心…」

    清樂公主連連點頭,說道:「母后,今日天氣晴明,兒臣想去上林苑散散心,想母后陪兒臣同去,可以嗎?」

    小周後聽清樂公主語調有撒嬌意味,心想:「你都快為人母了,還像小女孩兒一般戀母。」心裡卻是很歡喜,說道:「好,母后陪你去,就怕你走不得。」

    清樂公主看了一眼周宣,說道:「周宣說臨分娩就是要多走動,這樣分娩會順利。」

    小周後微微一笑,說道:「宣侄倒是無所不知----宣侄也一起去吧,到上林苑散步。」

    從花萼相輝樓到上林苑有一里多路,在一群女官、宮娥地簇擁下,小周後、清樂公主、周宣來到上林苑蹴鞠場邊。

    小周後嘆道:「這蹴鞠場都雜草叢生了,場地無人蹴鞠這草就長得快,修剪都來不及,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想起李煜有時會陪她玩一會蹴鞠,她也知道李煜不甚喜愛騎馬、蹴鞠之類,年紀大了更是不願體勤,之所以來蹴鞠,全是為了討她歡心,現在想來,令人神傷。

    「照夜玉花驄」牽到了,小周後換上騎士緊身衣,騎上愛馬,到馬術場小跑了兩圈,覺得意興闌珊,便下馬回場地邊小樓歇息,侍妝女官為小周後拭汗勻面,又有宮娥舉著宣鏡侍照,不知怎麼突然失手,宣鏡墜地,碎成幾塊。

    那宮娥趕緊跪下請求娘娘饒恕。

    小周後不知想起了與李煜的什麼舊事,怔怔地落下淚來。

    清樂公主見母后傷心,甚惱那宮娥,命人將那宮娥叉出去受罰。

    小周後攔住道:「我落淚不關宮女事,不要罰她。」

    那宮娥謝過小周後,趕緊收拾地上的鏡子碎片。

    周宣看著小周後白皙面頰掛著露珠般淚滴,心下甚是憐惜,勸慰道:「姑母娘娘,侄兒記得白居易有兩句詩----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這宣鏡如此易碎,可見是好物。」

    小周後心思聰慧細膩,知道周宣是用這兩句詩來勸勸慰她要看得開一些、曠達一些,便斂去哀容,說道:「宣侄也有記錯的時候嗎?白樂天那兩句詩分明是----大多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周宣趕緊道:「是侄兒錯記了,姑母睿智,博聞強記,侄兒不及也。」

    小周後微微一笑,說道:「姑母怎比得了你,你是陛下欽封的唐國第二才子----」忽然記起那第一才子現在已亡,不禁又生傷感,自己轉過話題道:「斛珠、宣侄,我知你二人今日來是為了讓我寬心,我也的確寬心了許多,不過宣侄提起地白樂天詩彩虹易散琉璃碎,此句為我所深喜,煩宣侄以此句詩意填詞一闕如何?」周宣叉手道:「且讓臣侄多叉幾下手。」

    周宣這回不是七叉手,叉了幾十叉,他在緊張追憶,然後徐徐吟道:

    「彩雲易散琉璃脆。念往事、心將碎。只合人間十三歲。百花開盡,丁香獨自,結恨春風裡。小圓幽檻經行地。恨春草佳名謾拋棄。簇蝶羅裙休將施。香殘燭燼,微風觸幔,彷彿嬌是。」

    「只合人間十三歲----」

    小周後明眸閃閃,口裡喃喃唸誦,少女時與姐夫李煜初見的往事如月下幽香、芬芳襲來---

    韓德讓親送女兒來金陵,本想不驚動唐國官員只與周宣見一面就悄然北歸的,但得知李煜駕崩,已派使臣去遼國報訊,便決定留下作為遼國使臣等到八月初一參加李堅的登基大典。

    聞知韓德讓來到金陵住在翔鸞坊平南郡王府,唐國朝野皆驚,宋國趙登基,遼國派了南院大王前來,已經是極為看重宋國地意思,沒想到李堅登基,遼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齊王、大丞相親自來賀,這真是不可想像的事!

    又得知周宣原先寵愛地那個小家妓竟然是韓德讓丟失的愛女,金陵市坊更把周宣遇羊小顰之事當作傳奇來看待了,說的與聽的無不嘖嘖稱奇,平南郡王周宣真是洪福齊天了,贏個小家妓竟也會是大有來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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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7 18:37:54
第六卷 有花堪折 八十五、有花堪折直須折

    李堅在大興宮抱元殿接見韓德讓,三公兩省、百官咸集,對韓德讓備極禮遇,相約唐、遼友好,並議定由大遼提供一萬匹壯年戰馬,經由海路出售至唐國,而唐國的絲綢、茶葉、精鹽、生鐵等貨物也借海路與大遼貿易。

    唐、遼兩國並不接壤,自然也無利害衝突,作為遼國,與唐國交好正可牽制日益強大的北宋,而唐國,有這一萬匹北地戰馬,便可組建精銳騎兵,俟海軍訓練精熟,就要一舉滅掉吳越,徹底安定東南,如此,可與大遼和宋國鼎足而三,南漢不足論,蜀宋的趙德芳也早晚要被北宋吞併,去年蜀中出現百年難遇的大災荒,流民四起,嘯聚山林,趙德芳剿不勝剿,政權處於風雨飄搖之中,而北宋趙勵精圖治,國富民強,借趙德芳不遣使參加趙光義喪禮的名義,命呼延瓚、楊延昭統兵八萬討伐西蜀,一路過關斬將,趙德芳滅亡指日可待。

    本來唐國與蜀宋有盟約,應派兵相助趙德芳,但那時李煜病重,李堅與李坤正激烈暗鬥,哪有心思顧及千里外的蜀宋,現在雖然平定了景王之亂,但呼延瓚已佔領了蜀宋的一半土地,趙德芳根本無力反擊,此時再貿然發兵助趙德芳,遠水難救近火,救不了蜀宋,反而會引火燒身,與強大的北宋正面為敵----

    從閩地趕回來的兵部尚書、洪州郡公陳鍇強烈主張按兵不動。因為唐國地十大都護府尚不安定,與景王關係最為密切的昭武都護府正是與蜀宋接壤,必須立即安撫,否則唐國有可能出現內亂。

    陳鍇不辭辛苦,於韓德讓到來後的第三日。奉旨前往昭武軍,目的是說服昭武軍節度使遣子進京接受金吾衛的任職。長駐金陵,這樣,朝廷與昭武軍就可達成暫時地和議,陳鍇相信昭武節度使會接受這個旨意。

    周宣的好友陳濟,因軍功已被任命為泉州節度使。管轄清源故地。整頓兵馬。準備征伐吳越。

    周宣則輕鬆得多,他陪韓德讓去了韓氏祖籍金陵西郊。韓德讓是高祖輩因唐末戰亂遷往北地地,百餘年來歷經戰火。金陵西郊已無韓姓族人,韓德讓不勝嗟嘆。

    早先小周後得意思是等羊小顰回京。她親自賜婚,讓羊小顰和慕容流蘇一起與周宣完婚,但現在李煜駕崩,京中軍民七七四十九日不能婚嫁,只能延後了,慕容流蘇無所謂,羊小顰卻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腰肢不復往日窟窿纖細----

    周宣安慰羊小顰:「無妨無妨,當初清樂公主也是懷著四個多月的身孕完婚的。」

    羊小顰羞道:「公主大婚是冬季啊,衣裙可以遮掩。」

    周宣笑道:「那乾脆拖到明年再成婚,把孩子生了再說。」

    「啊!」羊小顰愕然。

    家丁來福果然有福,景王之亂平定後,他帶著賽楊妃曾玉環回金陵了,絲毫未受到驚嚇,黃山大茶商曾達虔親送女兒、女婿到此,當此國喪之時,自然不能大擺宴席,反正來福與曾玉環在黃山已經拜過天地、進了洞房了。

    曾達虔拜見周宣之後,送上今年歙州茶會地十大名茶各一百斤,曾達虔經營地「黃山容成茶」和「黃山浮丘茶」因為是平南郡王周宣親自命名並一力推薦地,茶價倍增,「容成茶」更是躋身歙州茶會名茶三甲,曾達虔可算是發大財了。

    七月初八午後,古六泉、黃星鑑、三痴和周宣都到四痴的「初月園」品茗弈棋,研究周宣地那道精妙難解的珍瓏局,直至黃昏,意猶未盡,命僕役把晚餐送到「初月園」,國喪期間禁酒,四個人匆匆用罷晚餐,繼續擺那道珍瓏局。

    黃星鑑嘆道:「如此玄奧地珍瓏局真讓人皓首難窮啊,以你我三人的心智,苦研數日,竟不得正解,圍棋之深邃可見一斑。」

    周宣笑道:「諸位也都是殫精竭慮了,這樣吧,我將正解擺出來,省得諸位茶飯不思,如何?」

    四痴趕緊道:「不要不要,這樣地難局想著才有勁,點明之後就趣味大減了,好比----好比---」想打一個比喻,又想不出來,眼望周宣求助。

    周宣道:「好比思慕一個好女子,輾轉反側,寤寐思服,若一旦洞房花燭、琴瑟得諧,心滿意足之餘,是不是也會有忽忽若有所失之感?」

    古六泉、黃星鑑兩位老先生都笑了起來,四痴則瞪了周宣一眼。

    三痴也笑,說道:「主人這話莫讓芙蓉園、銅雀館的人聽到,不然----」

    周宣一本正經道:「若傳揚出去,我就說這話是老三先生說的,對三嫂意有不滿,有感而發。」

    古、黃兩位老先生更是大笑。

    三痴有點懼內,聽周宣這麼一說,想起到「初月園」下棋已經大半天了,得回去陪藺寧了,便起身告辭,匆匆回他的藕園去了。

    古六泉年紀大,精力不濟,也便告辭,與黃星鑑一道回住處,相約明日午後再來研究這道珍瓏局。

    偌大的初月園便只剩周宣和四痴了,一盞孤燈,半畝荷塘,兩個紋枰對坐的人。

    周宣很能感受詩意,拈個棋子漫敲棋枰,卻不下棋。

    四痴也低頭把玩著玉石棋子,似乎也挺享受這樣的氛圍,過了一會,說道:「主人,該去銅雀館了。」

    周宣道:「老四,明天和我去仙鶴觀。」

    四痴道:「我,我自己去吧。」

    周宣笑道:「那怎麼行。上次都是雙雙地去,明天你若是獨自去,公孫九娘必以為你成了棄婦,我豈不是空擔了罵名。」

    四痴無語。

    周宣瞄了四痴胸脯幾眼,上下一般粗。可知四痴在乳下裹了好多層白帛,真是難為她。問:「老四,咱們是無話不說的朋友,我問你,你乳疾好些沒有?」

    四痴面紅耳赤,她就怕周宣問起這個。她這些日又是服藥又是自己手引。感覺乳房腫塊消小了許多。但脫去束縛、又常常按摩的乳房也由此更加碩大高聳,這讓她日夜煩惱。公孫九娘說得那麼可怕,她是再不敢用布帛束胸了。只有不停地加纏乳下胸腹,使上下一般平。這樣乳房就不會那麼突出,府中上下看到她,眼裡都有驚奇之意,有的還問老四先生最近怎麼突然發福了?這讓四痴很尷尬,所以大多數時候都要呆在初月園下下棋、煮煮茶,這個名動天下的殺手越來越像個大家閨秀了。

    周宣見四痴不答,便起身道:「明日讓公孫九娘給你看,老三駕車,我陪你去。」說罷,大步出門,心想:「老四老這樣女扮男裝可不是個事,誰讓她有那麼大地胸呢!忝為知交好友,我得想辦法幫幫她,讓她以女裝示人,從此傲然挺立。」

    隔日,周宣與三痴、四痴出門了,周宣騎「黑玫瑰」,三痴駕車,四痴坐車,三人出了清溪門,逶迤來到仙鶴觀外。

    三痴看到四痴上車時是男裝,下車卻是碧羅裙、青玉釵,女裝窈窕了,不禁傻了眼,對周宣更是由衷敬服,他這個堂妹自幼視女裙如仇,周宣竟然有辦法讓她穿上女裝,這本事可比下棋贏棋鬼丁襄夏更讓三痴佩服。

    公孫九娘一見面便責備周宣道:「我不是叮囑了你二人,旬日後便要來複診,為何拖延至今?」

    周宣道:「好教九娘得知,前些日子城中不是不太平嗎,以是耽擱了。」

    公孫九娘「哼」了一聲:「疾病之害也不亞於刀兵。」對四痴道:「解衣!」

    周宣不待四痴瞪他,先一步退到診室門檻外,看著四痴背對著他寬衣解帶,不禁羨慕起公孫九娘來,忽見公孫九娘身子前傾,手伸到四痴胸前,四痴趕緊往後一縮:「幹什麼?」

    「幹什麼?你說我幹什麼?摸胸!」公孫九娘眼神嚴厲,一伸手就抓住了四痴的胸部,可憐四痴一身地本事,被個鄉村女醫摸胸卻不敢動彈。

    周宣強忍著沒笑出聲來,過了一會,見公孫九娘向他招手,便走進去站在四痴身邊,四痴趕緊掩上衣襟。

    公孫九娘劈面便問:「你們夫妻怎麼回事?這麼久一直不同房嗎?」

    周宣「呃」的一聲,四痴一聽,趕緊快步出了診室。

    周宣搔頭道:「我,我娘子厭惡房事。」

    公孫九娘畢竟見多識廣,點頭道:「這樣的事也是有的,看來你也是挺寵她的,不然地話早就休了她。」

    周宣道:「她有武功,我哪敢休她!」

    公孫九娘詫異道:「還是個悍婦!」看周宣地眼神便有些同情,想了想,提筆寫了一個藥方,遞給周宣道:「從今日起按這個方子服藥。」又轉身從壁櫥裡摸出一個小瓷罐,壓低聲音道:「這是房中媚藥,可助夫妻之興,你想辦法讓你娘子服了,她自會來俯就你----此次診金和藥費計五百文。」

    周宣張大了嘴,愣了好一會才謝過九娘,袖了藥和方子出門。

    四痴已經上了三痴地馬車,歸途中,四痴從車窗望見馬背上的周宣嘴角一直含著揶揄地笑,心知公孫九娘肯定對他說了什麼,瞧他笑的那個壞樣子!

    四痴心亂如麻,思來想去,終於拿定了一個主意。

    周宣呢,心想:「哥們淪落到用媚藥地地步了嗎?這豈是我的風格!」

    經過青溪橋時,周宣摸出公孫九娘給他地那個小瓷罐,手一揚,瓷罐在陽光下瑩瑩閃爍,劃出一道亮亮地弧線。濺起白珠跳玉的青溪水。岱遣使進京,上表李堅表示要參加新君登基大典,又有三封私信,一是給周宣的。另兩封是寫給兩個女兒的。

    周宣在前廳與江州來的信使小談了一會,然後命顧長史款待信使。他袖了林岱寫給靜宜仙子和林涵蘊地信,獨自去銅雀館。

    節氣已入秋,夜裡雖然頗為涼爽,但日間依然炎熱,此時是午後時分。秋蟬時鳴時靜。周宣一身素袍。搖著摺扇,來到銅雀館。和老董打了聲招呼,便上東樓。一個婢女說二小姐去芙蓉園看望小顰夫人了。

    周宣聞言一笑,林涵蘊得知羊小顰有了身孕。頗為羨慕,這時想必又去觀察羊小顰的肚子去了,便邁步來到西樓。

    靜宜仙子地兩個侍婢小榮和阿芬閒閒的坐在廊下小聲說話,比著手中紡織的草葉蚱蜢,見到周宣,趕緊見禮。

    周宣問:「仙子可在?」

    小榮道:「仙子在三樓抄寫《黃庭經》,小婢領公子去吧?」

    周宣道:「不必了,我自去。」

    周宣上到三樓,見到茗風和澗月,兩個美婢輕聲道:「仙子抄寫經文倦了,正倚榻小寐,公子請到這邊先飲一盞茶可好?」

    周宣在茶室飲茶,心裡想著靜宜仙子和衣小睡的樣子,心中按捺不定,坐了一會說道:「我去看看道蘊姐姐。」拔腿就走。

    茗風和澗月悄悄做了個鬼臉,沒有跟著周宣過去。

    南窗下一張花梨木書桌,案上一支小管羊毫擱在「山」形筆架上,一卷《黃庭經》,另有裝訂好的澄心堂紙冊,上面寫滿了靜宜仙子秀美端麗地王獻之體地小楷,和風徐來,書頁翻動---

    北窗下,貴妃榻,靜宜仙子道髻高挽,竹簪斜插,一塵不染地月白色道袍輕薄地熨貼在她窈窕曲線上,側向右臥,右手墊在頰邊,左手擱在微微曲起的左側大腿上,正閉目小寐。

    周宣心「怦怦」跳,這是他第三次看到靜宜仙子嬌美地睡相,第一次是在江州白雲觀八角亭,那時他和林涵蘊一道想勸靜宜仙子回都護府,那次他以潑墨大寫意為靜宜仙子畫了一副像;第二次就是前些日他誤把靜宜仙子當作林涵蘊----

    靜宜仙子是周宣見過的膚色最美地女子,雙頰白裡透紅,好比玫瑰花瓣浸在醍醐裡,嬌嫩鮮美,難以言喻。

    靜宜仙子細密睫毛輕輕覆下,花瓣一般的紅唇微微張啟,鼻息輕勻,吐氣如蘭----

    周宣著魔了一般,站在貴妃榻邊呆看半晌,慢慢俯下身去,在靜宜仙子嬌嫩地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抬起頭,心狂跳,見靜宜仙子未醒,壯起膽又吻了一下,剎那間靈光閃過,心裡忽然頓悟了似的,見靜宜仙子睫毛顫動,睜開眼睛也沒急著躲避,只是稍稍離開一些,好讓靜宜仙子看清他的臉----

    「啊,宣弟----」靜宜仙子小聲驚呼,瑩潤如玉的手捂著鮮豔的唇,美眸睜得大大,短暫的驚慌之後是不可抑制的羞澀,慌不擇語道:「宣弟,我是道蘊,不是涵蘊。」靜宜仙子還想用周宣是錯認她是涵蘊來遮羞呢。

    周宣單腿跪在榻邊,握住靜宜仙子的左手,微笑道:「我知道,你是道蘊姐姐。」

    靜宜仙子這下子無可遮掩了,臉紅得要滴出血來,吃吃道:「宣弟,你,你要做什麼?」想要掙開手,卻被周宣握得緊緊的,抽不回來,手心頓時就浸出汗來。

    周宣抓著靜宜仙子的手,低頭在她白皙如美玉的手背上吻了一下,說道:「姐姐別怕,我不做什麼,我只是喜歡道蘊姐姐,真的,非常喜歡,以前一直不敢說,今日豁出去了,姐姐你想,人生苦短,彩虹易散琉璃脆,我們為什麼不能緊緊抓住眼前的幸福?」

    靜宜仙子身子微微顫抖起來,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似害怕、似渴望、想接近、想逃避,喉間生澀道:「不行的,女道是出家人----」

    周宣不管靜宜仙子是不是出家人,說道:「前些日子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姐姐在我耳邊唱那首《金縷曲》----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姐姐唱得真好----」

    想起去年信州道上與周宣共騎的往事,靜宜仙子身子顫慄起來,矢口否認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唱。」

    周宣道:「那姐姐現在輕聲唱給我聽可好?」

    靜宜仙子忽然流下淚來,哽咽道:「不行的,宣弟,真的不行的。」

    周宣道:「有什麼不行?我喜歡道蘊姐姐,我要娶姐姐。」說著,用指肚輕輕抹去靜宜仙子珍珠般的淚,他是打定主意非解開靜宜仙子的心結不可了。

    靜宜仙子白齒輕咬紅唇,終於開口道:「宣弟,女道是不祥之人,只合遁入玄門,不能,不能那樣的。」

    周宣道:「什麼紅鸞煞,那都是子虛烏有、捕風捉影的事,姐姐美且賢,哪有半點不祥之氣,要說姐姐以前的望門三寡,那是他們沒有那個福氣,而上天,就是要把姐姐留給我,讓姐姐等我----」

    周宣此言可謂煽情,觸及了靜宜仙子靈魂深處的那根弦,她沒有想到周宣會這樣來解說她的紅鸞煞,原來老天爺這樣苦她,是為了讓她等待宣弟的到來嗎?

    周宣見靜宜仙子痴痴的有些失神,便挪近一些,彷彿催眠似的說:「沒錯,就是讓姐姐等我,誰都怕娶姐姐,只有我,姐姐就是為了等我----」說著,慢慢靠近,吻上靜宜仙子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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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7 18:38:12
八十六、並蒂姐妹花

      口唇的觸摩。舌尖的探伸接顫。陰陽魚糾纏啜舐。攪的口腔裡熱乎乎、麻酥酥的。有一種沁入肺腑的甜美感覺。彷彿沉睡多年的可愛精靈被一一喚醒。搧動著小翅膀簇擁著靜宜仙子慢慢飛起——

      「噢——」靜宜仙子閉上眼眸。纖美的身軀不住的顫抖。從喉嚨深處不自覺的發出音若簫管般的低吟。

      周宣這時已坐到了貴妃榻上。側著身子與靜宜仙子面對面。雙手捧著靜宜仙子的粉腮孜孜索吻。但覺口脂芬芳。香舌如魚。又覺靜宜仙子身子顫抖的厲害。便伸手將她攬在懷裡。低聲道:「姐姐。讓我抱抱你。」

      靜宜仙子雙眸如水。如夢似幻。頭枕在周宣肩頭。喃喃道:「真的可以嗎。宣弟?」

      周宣輕輕撫摸靜宜仙子纖瘦的腰和隆起的臀。隔著細葛布道袍。能感覺靜宜仙子肌膚有細嫩和光滑。真想撩起道袍。貼肉撫摸。試試到底是不是膚如凝脂?卻又怕驚了道蘊姐姐。沒敢擅動。說道:「怎麼不可以。除非姐姐嫌我。不願見到我——」

      靜宜仙子趕緊道:「不會——」話一出口。又覺的羞澀。掙開周宣懷抱。反身伏在貴妃榻上。雙頰火燙。不敢抬頭。好比鴕鳥把腦袋紮在沙堆裡。卻不知道屁股翹的老高。

      因為腿是曲著的。靜宜仙子的細葛道袍在腰臀大腿間緊緊繃起。纖腰凹陷。臀美如瓜。疊壓在一起的大腿和小腿讓周宣怦然心動。霎時間覺的這世間山水、建築、花木以及藝術之美都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點綴。只有眼前這美妙的女體才是上天的恩眷。是造物展現的神奇。更有一種窈渺憂傷的情緒讓周宣油然而生感嘆——啊。真美啊!

      靜宜仙子雙手掩面趴伏在榻上。心如鹿撞。有一種期盼讓她渾身發燙。但過了一會。身後無聲無息。不禁奇怪了。心想:「難道宣弟悄悄走了?」悵悵回頭。卻看到周宣兩眼發直盯著她身子看。

      周宣見靜宜仙子回頭。一下子就俯身過來。說道:「姐姐你真美。美的讓我不勝愛惜。都不敢動彈了。」

      靜宜仙子想笑一下。緩解這極度的曖昧。沒想到周宣剛剛還在說不敢動彈。這下子卻大動特動起來。臉貼在她背脊上。在正中那道微凹的脊溝裡親吻。一直吻到她雪白的脖頸上。一手從後摟著她的細腰。一手便撫摸她修長的腿——

      靜宜仙子只覺全身的血都往腦門沖。她一向優雅斯文。每日誦道經、品香茗。何曾見識過這樣的情境。面對周宣富有侵略性的撫弄。不知怎麼拒絕。往日沉浸玄門的一顆道心全亂了。無法思想。身體被周宣逐步探索。細小的火焰漸漸的蔚然燎原。

      靜宜仙子比周宣長一歲。今年已經是二十六歲了。但對男女之事上她比當初的林涵蘊多不了什麼見識。一個恬靜的大家閨秀。在沒有母親的啟蒙。對男歡女愛的想像是很朦朧的。本來按照靜宜仙子那強烈的羞恥心。就算再怎麼喜歡周宣。也不會就這樣與周宣親熱。但可憐見的。這絕美女冠真的暈頭了。注意力全在周宣的手上和唇上。周宣吻到哪裡、撫摸到哪裡。她體內沉睡的激情便被一一點燃。白皙嬌嫩的肌膚泛出玫瑰花瓣的嫣紅。紅鸞煞的稱呼應該就是對這種美麗顏色的蔑稱吧。

      葛布道袍衣帶被解開。細小衣被撩起。淺色抹胸墜落一邊。一雙大手侵襲上靜宜仙子那如酥酪、如雪梨一般的美乳。

      上次周宣錯認了人。把靜宜仙子當作林涵蘊。上來就襲胸。但感觸不深。而現在。雙手敏感似乎增強了十倍。那種嬌膩豐柔、盡在掌握的感覺真是難描難述。

      周宣本來也沒想此時此的就和靜宜仙子顛鸞倒鳳。但發展到現在。已是情慾賁張。情難自禁了。好比勢成騎虎。下不來了。

      秋日的午後。銅雀館幽靜。茗風、澗月、小榮、阿芬誰也沒露頭。這幾個侍婢都是聰明少女。早看出靜宜仙子對周宣的曖昧情愫。是誰每夜總要等著周宣來品茗清談?是誰常常獨自對著周宣那幅畫痴痴出神?是誰抄寫道經會把「太上忘情」寫成「周宣多情」?

      所以她們都不會來打擾。她們都非常憐惜奉化都護府的這位林大小姐。衷心希望大小姐也能和周宣在一起。

      精緻的細葛道袍已經褪落一邊。雪白小衫敞開。淺藍抹胸吊起。下身的褻裙被撩捲至腰間。道髻也有些亂。那竹簪眼看就要脫落了。

      靜宜仙子嬌喘不止。幾乎赤裸的身子癱軟如泥。伏在貴妃榻上任憑周宣擺弄。周宣把她身子扳過來仰臥著。輕輕壓上去。又是一個深吻。然後逐步向下。將及胸部時。靜宜仙子低聲叫著不要。身子顫抖的愈發厲害。

      周宣知道林涵蘊胸部非常敏感。沒想到道蘊姐姐更敏感。當即稍微用點強。將那嫩紅一點含入。舌尖稍一撥動。靜宜仙子身子就是一陣抽搐。雙手抱著周宣腦袋。也不知是想推開還是想摟緊。喉管裡發出嬰兒一般「嗚嗚」低鳴。別有一種蕩人心魄之媚。

      等周宣挨開靜宜仙子的雪白雙腿。手指觸摸間。但覺天街小雨潤如酥。道蘊姐姐竟已是一江春水向東流、高潮洩身了!

      正這時。忽聽廊間茗風脆聲道:「啊。二小姐你來了。」

      林涵蘊不悅道:「叫那麼大聲幹什麼!」加快腳步朝這邊過來了。

      周宣還沒到欲仙欲死的的步。趕緊跳起來身來。飛快的繫上精麻長袍。見靜宜仙子酥軟失神。便俯身在她唇上一吻。促聲道:「姐姐別慌。我把涵蘊哄回東樓去。」

      周宣大步出門。林涵涵一頭就栽到他懷裡。被他攔腰一抱。半拖著往回走。說道:「你跑到哪去了。我正到處找你。」

      林涵蘊道:「我找羊小顰玩呢。費了好大勁她才答應讓我看她肚子——咦。周宣哥哥你身上怎麼有我姐姐的香味?」

      周宣不答。半拖半抱。將林涵蘊一直拖下樓。林涵蘊嚷嚷了一陣。忽然不吭聲了。等到了東樓下。才湊到周宣耳邊道:「周宣哥哥。不要瞞我。你剛才是不是和我姐姐做愛了?——先別說先別說。我們到房裡細說。」拽著周宣進了她的繡房。把婢女們都趕了出去。然後周宣坐著她站著。大眼睛滴溜溜在周宣臉上轉來轉去。很醞釀了一番審問氣氛。說道:「周宣。你把我姐姐怎麼了?快快從實招來。」

      「無禮!」周宣一伸手攬住林涵蘊的小腰。將她俯趴著按倒在膝上。「啪啪」打了兩下屁股。這和放她起來。

      林涵蘊倒不起來了。膩在他身上。手臂勾著他脖子。笑嘻嘻問:「好了。說正經的。你把我姐姐怎麼了?」

      林涵蘊一直要周宣把她姐姐也娶了呢。所以周宣沒怎麼瞞林涵蘊。略略說了。

      林涵蘊一臉的興奮。附耳問:「弄進去了沒有?」

      周宣老臉一紅。捏著林涵蘊的鼻尖。說道:「女孩兒家的問什麼!」

      林涵蘊怒了。揪著周宣耳朵道:「我還是女孩兒嗎?我早被你弄成婦人了——趕快坦白。有沒有進去?」

      周宣被打敗了。老老實實回答道:「還沒。讓你給撞散了。」

      林涵蘊笑的前仰後合。笑了夠。才說道:「太好了。姐姐的心結總算解開了。」見周宣在袖裡摸索。問:「找什麼?」

      周宣道:「你爹爹寄給你和道蘊姐姐的信。說月底會趕到京中。參加太子的登基大典——咦。兩封信哪去了?」

      林涵蘊道:「肯定掉在我姐姐那裡了。我去找。」風一般的去了。不一會又回來了。手裡拿著爹爹林岱給她的信。對周宣做鬼臉道:「姐姐在洗浴。她肯定濕的一塌糊塗。嘻嘻。真好玩。」

      林涵蘊說話很流氓。周宣都有點吃不消。起身道:「我先出去一會。晚邊再來。」

      林涵蘊膩笑道:「好。今晚一定來。與我姐姐洞房花燭。」

      周宣還要虛偽一下。說道:「等林岳父到京再說吧。」

      林涵蘊道:「不能提我爹爹。不然我姐姐一害羞就不從你了。你要趁熱打鐵。將我姐姐一舉拿下。否則我姐姐心中搖擺。說不定又要鬧著去棲霞山修道了。」

      周宣深感有理。有此賢內助。何愁好事不成。

      這一夜。西樓冷冷清清。茗風、澗月、小榮、阿芬走的一個不剩。只有周宣和靜宜仙子。林涵蘊起先還在這邊說笑了一會。後來就溜走了。靜宜仙子臉是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螓首低垂。不敢面對周宣。

      周宣拘束了一會。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談玄說怪、豔鬼妖狐都與今夜氣氛不合。後來忽然頓悟了。如此良宵。耍什麼嘴皮子啊。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嗎?

      周七叉很有些霸道的上前一把將靜宜仙子橫抱起來。朝靜宜仙子閨房走去。

      靜宜仙子驚呼了一聲:「宣弟——」就將臉深深埋在周宣懷裡。

      這一夜。靜宜仙子嬌呻不斷。二十六年葳蕤之身。一夕破瓜。痛楚中的極樂更是銘心刻骨。周宣更是快活的如同羽化登仙。靜宜仙子極其敏感的體質讓周宣上下而求索。樂在其中。

      後半夜。林涵蘊也溜了回來。真正的姐妹共侍一夫。靜宜仙子看著林涵蘊那輕車熟路、動口又動手的樣子。驚訝的目瞪口呆。原來男女歡愛花樣如此繁多啊。

      總之。周宣的快活。神仙也嫉妒。七月十三。周宣在翔鸞坊接待了幾位遠客。這幾位是從四千里外的漳州趕來的山哈人。一女二男。領頭的女子就是盤玉姣的貼身侍女盤琪兒。帶來了漳州刺史盤玉姣盤大人寫給周宣的密信。卻原來盤玉姣於上月初三產下一男。乳名虎頭。盤虎頭。大名要請周宣來取。

      周宣細細問了盤玉姣分娩情況。對數千里外的那對母子深深憐惜。深思熟慮。給盤虎頭取了個盤天祥的大名。山哈人喜歡這類的名字。

      周宣又命小顧長史置辦了大批禮物。於七月十八日派二十名府兵隨盤琪兒由水路到如皋海邊。由祁宏調撥海船送盤琪兒一行回漳州。

      這以後。周宣逗女兒周芷若玩時。常會悄聲說:「芷若。你有個弟弟了。」

      小芷若就鸚鵡學舌道:「弟弟。弟弟。有弟弟——」

      紉針聽到了。就笑到:「小芷若想有個弟弟啊。很快就會有了。小顰的肚裡很有可能就是個弟弟呢。」

      這一月翔鸞坊是忙忙碌碌。秦雀預期清樂公主分娩將在藺寧之前。皇家公主分娩自然是非同小可。小周後一日三遣女官來問訊。從大興宮到翔鸞坊往來不絕。

      七月二十一日深夜。清樂公主開始腹痛。小周後早有吩咐。公主一旦腹痛就要立即報知她。周宣便派宮娥芳茶入宮報信。小周後立即開宮禁。連夜啟駕來到平南郡王府陪侍愛女。但直到二十四日下午清樂公主還未順利分娩。把小周後急的心慌。這年代女子頭胎分娩幾乎等同於渡劫。難產而死的屢見不鮮。

      秦雀安慰道:「娘娘。公主一定會順利分娩的。臣敢擔保。」

      清樂公主是皇家嬌女。沒吃過什麼苦頭的。大呼小叫了半夜。終於在二十三日凌晨產下一女。母女平安。皆大歡喜。

      小周後做了外祖母。鳳顏大悅。為外孫女賜名周法慧。周宣雖然覺的周法慧這名字太像和尚的法號。但既然是小周後取的。他也不敢有異議。

      就在清樂公主分娩後的次日。三嫂藺寧順利分娩。產下一女嬰。把個三痴不知高興成什麼樣。整天合不攏嘴。請周宣取名為小昭。叫周小昭。認周宣為義父。義母則一大堆。

      周法慧洗三朝後。又為周小昭洗三朝。平南郡王府熱鬧非凡。但就在周小昭洗三朝後的第二天。三痴急急來找周宣。說他四弟留下一信。不辭而別了!

      周宣趕到初月園。荷花依舊。而人去園空。

      三痴道:「主人不要派人追了。四弟要走。沒人找的到她回來。不過我想。過些時日她也許會自己回來。」

      周宣悵然。不由的想起丟進青溪橋下的那隻小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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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7 18:38:33
第六卷 有花堪折 八十七、我且斟滿眼前杯(大結局)

    奉化節度使林岱於七月二十七日乘船抵京,周宣、靜宜仙子、林涵蘊、林黑山、祁宏到白鷺洲碼頭迎接,林岱赫然現長女道蘊未著道裝,是淡雅的閨秀妝扮,未遮面紗,臉色如六月蓮花,那種含羞婉約之態讓老父林岱感覺有古怪。.i.

    林岱隨從甚多,不可能住到翔鸞坊來,去莫愁湖畔安歇,當晚賢婿周宣到莫愁湖畔向岳父林岱請安時,神情有點尷尬,已經娶了林岱一個女兒,這會又開口求婚,非把林家女兒娶光不可,周宣己都覺得有點荒唐。

    還是林涵蘊給他解了圍,直言說:「爹爹,姐姐與周宣情投意合,姐姐要還俗嫁給周宣,請爹爹恩准。」

    林岱雖有預感,也驚訝了好半晌,方問:「賢婿,你不懼流言蜚語?」

    周宣然要慷慨表白一番,說得林岱連連點頭,賢婿周宣是洪福之人,也只有他才能娶道蘊。

    林岱大喜,出家的女兒還俗,雙雙嫁入平南郡王府,這是好事啊,二女嫁一夫,姐妹倆可以互相幫襯,在平南郡王府勢力也大些。

    周宣又說:「小婿絕不會委屈了道蘊姐姐,待國喪過後,便求小周太后賜婚,定要風風光光迎娶道蘊姐姐。\」

    林岱甚是欣慰。

    七月二十八日,兵部尚書、洪州郡公陳鍇從昭武軍回京,昭武節度使不敢違逆大勢,遣子入京為質,其餘節度使或親來京,或遣長子、判官攜表章、貢禮入京慶賀李堅登基,唐國上下真是一片安定繁榮景象。

    七月二十九日,傳來蜀宋趙德芳駕崩的消息,割據川、湘近三十年的蜀宋滅亡了。趙的宋國此時基本統一了中原河洛地區,相比遼國和唐國來說,宋國國力最為強大,但這次唐國新君即位,宋國派來以宰相寇准為的龐大使團,表示對唐國的重視,而宋國副使是殿前司都虞候楊宗保,楊宗保只是五品武職,本來是沒有資格擔任副使的,就是因為他與唐國聲望如日中天的周宣有交情。是以入選。

    宋國已得知大遼丞相韓德讓親來祝賀李堅登基,又知韓德讓與周宣有翁婿之親,宋國君臣對遼、唐兩大重臣聯姻頗懷戒心,是以此番派宰相寇准出使唐國,目地是不能讓遼、唐結成聯盟共同對付他們宋國。\

    楊宗保當晚便以私人身份來見周宣,說起戴名穆桂英的劉守真,楊宗保道:「已訂下婚約,佳期在十月初八。」

    周宣道:「那我到時要來討一杯喜酒喝。」

    楊宗保卻面露難色,悄聲道:「周兄。你還是不要見為好,這段時間她常常獨出神。說總覺得忘了什麼事,兄弟我也是又愛又怕哪,說不定哪天她就記起她是劉守真了。」

    周宣道:「記起來也無妨,她恨的是我,對你沒什麼可恨的,還有,你要抓緊啊,讓她生下一男半女。不就萬事大吉了----到時我讓流蘇代我參加你的婚禮。流蘇與穆英是姐妹之親哪。」改元永和,林岱加封江州郡公。子林鋒、林鐸各有陞遷,其餘百官俱有封賞。

    八月初二。李堅在大興宮抱元殿接見寇准和韓德讓,周宣然也要參加,三方各代表己國家合縱連橫,最後達成三國互不侵犯以及互通貿易往來的《金陵之盟》,這盟約能維持多少年,那就要看三國形勢有無變化,強弱勢分,維持不了實力均衡,就沒有和平,但至少未來十年,是有暫時的和平的。\

    相對來說,《金陵之盟》對唐國最有利,唐國可以借此時機滅吳越、伐南漢,有充分的展空間。

    宋國使團在金陵呆了六日便啟程回開封,韓德讓卻繼續留在金陵,韓德讓要等愛女與周宣大婚後再由海路回遼國南京,婚期已經定下,是八月十二。

    小周後聽到周宣請求由她出面將林道蘊賜婚給他,不禁笑將起來,問道:「宣侄,那女道士林道蘊不是不肯嫁嗎?去年本宮就曾對她說過要把她賜婚給你,她不願意----你說沒用,讓林道蘊親來見本宮。」

    林道蘊盛妝入宮,小周後在花萼相輝樓接見她,與她密談良久,這才滿面笑容召周宣覲見,說道:「很好,慕容流蘇、羊小顰、林道蘊都要本宮賜婚,我這個姑母成了媒婆了,斛珠可莫要恨我!」

    周宣陪笑道:「公主賢惠,與眾女相處都極融洽。」

    八月十二,平南郡王周宣由太后娘娘賜婚迎取三位妻子之事可謂一時之盛,其繁華熱鬧以至於很多年後都在唐國灑肆茶坊間流傳,造成的不良後果是,那些娶妾地男子都很煩惱,因為那些妾侍都搬出平南郡王周宣為理由,說周宣是所有妻妾一律平等,貴為公主也不例外,所以她們也要求與正妻平等,每每妻妾爭鬥,鬧得雞犬不寧,那些深感煩惱的男子便腹誹周宣道:「平南郡王縱然文采風流,可畢竟是海外蠻夷啊,什麼八妻平等,簡直是亂我中華禮儀!」

    就在周宣大婚之後的次日,南漢劉守素也派遣使臣來恭賀唐國新君即位了,南漢偏遠,得到李煜駕崩的消息已經是七月中旬,待趕到金陵,李堅登基大典早已過去,但李堅還是以禮想待,鄭重接見。\

    南漢使臣便是上次出使宋國的葉飛白,周宣與他是舊相識了,心知葉飛白此來必問越秀公主劉守真的消息,果然,當夜葉飛白便備了一份厚禮來翔鸞坊拜見周宣,寒暄數句就直奔主題,問:「王爺可知敝國越秀公主的消息?」

    周宣道:「三月在開封別後,並未再見過貴國公主,難道貴國公主又北上了?」

    葉飛白盯著周宣,想要看出周宣言語的真偽。\但周宣神態從容,語言毫無破綻。

    葉飛白皺眉道:「在開封,敝國公主並未隨小臣回國,而是留下了。」

    周宣詫異道:「留下了?那我倒是不知,我沒幾日就帶內子北上尋親了。」

    葉飛白躊躇了一會,終於實話實說:「王爺,在下實言相告,敝國公主留在開封就是為了要跟著王爺----」

    周宣驚道:「跟著我幹什麼?」

    「這個這個----」葉飛白道:「反正敝國公主是跟定你了----王爺莫不是把敝國公主主藏起來了?金屋藏嬌?」

    周宣板著臉道:「葉使臣,莫要胡亂猜測,說實話。越秀公主我是躲之不及,誰敢藏她!」

    葉飛白想想也是,愁眉苦臉道:「那又去了哪裡,一點音信也沒有?急煞了盧仙姑。」

    周宣思索道:「你是說貴國公主想要跟著我是嗎?糟糕,那隻怕凶多吉少!」

    葉飛白忙問究竟?周宣道:「你不知道四月初黃決決堤嗎?淹死數萬人,我那時正行在巨野山間,若不是機警,早已隨滔滔洪流而逝了。\」

    葉飛白臉煞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就在南漢使臣到金陵的第三日。漳州刺史、漳州侯盤玉姣從海路進京面聖,代表近百萬閩地山哈對唐國新君表示效忠。

    皇帝李堅對閩地山哈一族很重視。厚加撫慰,在抱元殿賜宴,並敕封未來地盤氏大族長、盤玉姣兩個月大兒子盤天祥被封為長秦縣侯、授從六品通直郎。

    賜宴之日,周宣也在,但並未看到兒子盤天祥,盤玉姣對他也是一副下官見上官的樣子,畢恭畢敬,周宣一直找不到單獨地機會與她說話。

    賜宴畢。周宣邀請盤刺史到翔鸞坊作客。李堅道:「對,盤愛卿對朕地御妹清樂公主有恩。宣表兄理應請她。」

    盤玉姣退出大興宮,便帶著二十餘名男女山哈隨周宣去翔鸞坊。兩個人各乘車,也沒機會說些親密話。

    周宣覺得盤玉姣神色有點奇怪。似乎有點幽怨,猜不透是為什麼?怪他給兒子的名字沒取好?

    到了翔鸞坊平南郡王府,盤玉姣受到了熱情款待,清樂公主、慕容流蘇,還有小茴香,都與盤玉姣有交情,尤其是清樂公主,她初為人母,對別個做母親的分外親熱,得知盤玉姣的兒子兩個月大,便問一道來京沒有?

    一旁的紉針看到盤玉姣胸前有濕痕,明顯是乳汁溢出,笑道:「兩個月大的寶寶哪能離開母親,盤大人更捨不得把愛子留在漳州。\」

    盤玉姣只好道:「是帶來了,在館驛呢。」

    清樂公主忙道:「趕緊讓人抱來,我要的兒子---」又道:「盤大人雖是一州刺史,但畢竟是女子,怎好住在館驛!搬到到我儲秀園裡來住吧。」

    盤玉姣竭力推辭,說盤虎頭很吵,還有些水土不服,有些拉肚子,不便住到這邊來。

    沒想到平南郡王府人才濟濟,太醫令秦雀立即道:「那更要抱來,我給小侯爺診治。」

    盤玉姣沒法子了,架不住清樂公主、慕容流蘇、秦雀地盛情,只好命人去館驛,讓盤琪兒抱盤虎頭來。\

    大名盤天祥、乳名盤虎頭地小傢伙一到,周宣和清樂公主、慕容流蘇諸女全傻了眼,一個個面面相覷,總算是明白剛才盤玉姣為什麼百般推托,不讓盤虎頭來了,這盤虎頭濃眉細眼、笑容可掬,活脫脫一個小周宣啊!

    以清樂公主為的周宣妻子團一個個默不作聲,盯著周宣,看他怎麼說。

    周宣被十幾雙眼睛盯著,額頭冒汗,乾笑道:「這個這個,是長得挺像地,直說了吧,盤虎頭就是我兒子。」

    盤玉姣也知道瞞不過去,她怎麼也沒想到盤虎頭會這麼象周宣,起先生下來只有一點點像,兩個月過去,小臉蛋長開了一些。眉毛黑起來,眼睛細長起來,只要見過周宣的人就知道盤玉姣生地是周宣的種,這可就壞了盤玉姣地大事了,她一直不想讓人知道這是周宣的兒子,因為這樣對她想讓兒子最終成為山哈之王、在閩地立國的野心有極大阻礙,山哈人也不會服從一個有著漢人血裔地大族長,可是盤虎頭已經長成這樣了,盤玉姣能有什麼辦法,想想算了。\老老實實做她的漳州侯、漳州刺史吧。

    盤玉姣對清樂公主等人說道:「我們山哈族人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你們放心,我不會留在這裡與你們爭寵地,當初我只是向平南郡王借種而已。」

    這麼一說,清樂公主、秦雀等人就有些同情起這個盤玉姣來,想想她一個女子,真是挺不容易的,都寬宏大度地讓周宣多陪陪這母子二人。

    夜裡周宣與盤玉姣共寢,一番歡愛後。周宣撫著盤玉姣地長腿笑道:「玉姣,你日間說話挺絕情的。真是利用我借種了!」

    盤玉姣半趴在周宣身上,在周宣肩頭輕輕咬著,說道:「那只是在你那些妻子面前說的而已,哼!」

    周宣輕輕揉捏盤玉姣的美臀,問:「哼什麼,對夫君不滿?」

    盤玉姣道:「恨死你了,小傢伙那麼像你,壞我大事!」

    周宣知道盤玉姣的野心。哈哈大笑。說道:「我以後可要當心,山哈族男子知道我是虎頭的父親。都要來殺我地。」

    盤玉姣哭笑不得道:「那倒不至於,他們敢嗎?不過我對大蛇王的誓願是徹底被父子二人毀了!」說著。\銀牙咬得格格響,說道:「我要報復。我要狠狠和你借種----」

    於是,遍地月光,一室春聲。

    盤玉姣甚是喜歡三痴地女兒周小昭,便與三痴、藺寧約定,做了娃娃親,約定待虎頭長到六歲便送到金陵讀書。

    永和三年,唐國兵分三路,水陸並進,不到半年,吳越滅國,被劃分為唐國地四大都護府。

    同年,中天八國的張聖大舉進攻劉守素,劉守素向唐國稱臣求援,奉化軍林岱與百勝都護府共五萬大軍過大庾嶺,經過一年地征戰,控制了南漢的大部分郡縣,南漢成了唐國附屬國。

    永和五年,周宣帶著七個妻子、兩個兒子、五個女兒,還有三痴一家,車馬浩蕩,儀杖威赫,再回信州祭祖。

    原上饒縣令李燾官聲甚佳,累遷至信州刺史,知平南王還鄉,率眾迎出三十里外,故人相見,歡喜不待言。

    李燾只有一妻一子,見周宣七位妻子個個如花似玉,兒女活蹦亂跳,極是羨慕,當夜與妻商量,是不是納幾房小妾啊,也讓老李家人丁興旺些?

    李燾那個從宣州跟私奔至此地妻子不聲不響,狂揪李燾耳朵皮,揪得李燾從此絕了納妾的念頭,心想:「平南王那樣地豔福,不是誰都能享用得到的啊!」

    周宣帶著妻兒站在故鄉地豐溪河畔,心想:「我就在這裡仿蘇州拙政園築一豪華園林,寄身此間,快活一生吧,原先謝氏莊園的賭場我也接下來,辦成唐國第一的娛樂勝地,蹴鞠、圍棋、斗蟲……樣樣都來,豈不快哉!至於天下尚未一統,那不關我事,哥們不能終生耗費心力去爭霸,滅這個、滅那個,統一中國還要統一全球,為萬世開太平那是不可能的事,兒孫有兒孫福,我且斟滿眼前杯----」

    「姑爺----姑爺----」

    來福一直稱呼周宣為姑爺,大步過來,一臉驚奇地道:「姑爺可知來福剛才看到了誰?」

    周宣問:「哪個?」

    來福叫道:「是老四先生,他在永豐義莊當管事。「啊!」周宣大驚喜,四痴不辭而別後,他與三痴到過雁宕山,看到了二痴丁襄夏和五痴,都說四痴曾回來過一趟,住了幾日便出山了,卻原來是在他的家鄉永豐,難怪到處找不著。

    四痴依舊男裝打扮,小臉壯身材,那然是布帛纏繞的緣故,正教幾個兒童如何捕捉蟋蟀,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道:「四先生蟲技有長進嗎?可敢與我一賭?」

    四痴整個人都僵住了,好似被點了,不知怎麼的,眼裡頓時湧滿了淚,半晌,才轉過身,看著四年多不見的周宣,沒覺得陌生,好像分別就在昨日,問道:「賭什麼?」

    周宣道:「你還欠我一個賭注,不會忘了吧?」

    四痴道:「沒忘,你說你想要什麼?」

    周宣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四痴象受驚地鹿一般「噌」地一聲就跑得沒影了。

    周宣摸著帛魚袋裡的小瓷瓶,這是他向仙鶴觀公孫九娘要來地,心道:「沒轍,三十六計都沒用,還得出此下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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