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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暮霖]招惹登徒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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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1 00:38:35 |倒序瀏覽
招惹登徒子 作者:白暮霖

遇上她注定他連翻身的機會也沒有
在相見恨早的年齡就被愛情俘虜
發神經似的幹盡所有白癡到家的事
不顧形象的結果只是證明他們八字相剋
被她嫌棄到比痞子還不如!
幸虧他早有與她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
以「武力進犯」的方式應付她的三不政策
用癡纏 €打的手段燃燒她的淡然態度
就不信她的心是鐵打的看不見他的好......
唉!為了贏得美人心的他可是傾囊而出了
卻不料她最不需要的東西正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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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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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1 00:39:02
第一章

我依往常習慣坐在麥當勞,雙眼不自覺透過大片玻璃,冷然看著因一場突來的午後雷陣雨而造成人慌車亂的街道,剎那間五彩繽紛的傘花朵朵散落在雨絲的浸濡下,騎樓的行人逐漸離去,還給我良好的視野,可以看見對街的霓虹招牌。  

  突然,一個女孩躍入我茫然的視線中,白色的身影成為我的焦距。  

  心中的悸動,眼中的感動,血液的流動,加上世界在跳動,我明白她將變成我所有動力的來源。  

  想知道為什麼我會發生這種慘事嗎?一見鍾情……天啊!我才啷當十八歲的少年一匹狼,狼嗥沒幾天就被……只能怪男人屬於視覺及聽覺的動物,更該怪老天的安排,讓我們相見恨早。  

  她……看過來了,似乎有感覺到我熱切的眸光,竟然心有靈犀的與我四目相對,這是什麼樣的一個巧合安排。正襟危坐,眼角的餘光瞟過玻璃上映射出我瀟灑的俊容,加上微揚的笑容,這應該可以展現出玉樹臨風的颯雅風範。  

  我萬萬沒想到她看透我的眼,甚至宜視我的心,揪起胸前濕貼的白色上衣,對我扯出鬼臉,末了還奉送特大嘴型,無聲的說:色鬼。  

  色鬼?色鬼?!色鬼!  

  這是怎樣的一個誤會,卻也展開了一段教人無可救藥的故……不,它不是故事,它是一個勉強的幸福步驟,誰說勉強是不會有幸福的?  

  勉強當然沒有幸福,但是當你懂得循序漸進、攻心為上、以退為守這些口訣,加上慢慢遵守步驟一、二、三……來進行,你會聽見幸福的鈴聲,它慢慢在你心中不停的響、不停的響,你看完我說的故事就會聽見了。  

  

  回回回  

    「展鵬飛,我們一起去打籃球好不好?」同班同學朱冠豪是以體育成績優秀保送入學的優等生,手指靈活的轉著手中黑色籃球,速度之快讓球上的NIKE標識宛如平空出現的白色閃電,呈現圓弧不停繞行。  

    「今天有事,你找別人一起去吧!」展鵬飛將書本收進書包,動作不疾不綬。  

    「喂,你……」朱冠豪話還沒說完,只看見展鵬飛的卡其色背影漸漸遠去。「我從沒見過他跑這麼快,看見鬼不成。」  

    「你以為展鵬飛像你嗎?只需靠著一身蠻力便可以保送體大?人家老爸是腦科醫生兼院長,老媽是大學課座教授還常上電視教插花,展鵬飛要是沒考上醫學院,也會被送出國深造鍍金。」  

    「喲,你的口氣聽起來怎麼這麼酸?該不會是心理不平衡,暗自埋怨為什麼你這麼會唸書卻不是出身家門?該不會你在作夢,懷疑展鵬飛不是展大醫生的兒子,你才是?」  

    「朱冠豪,你……」  

  「我怎樣,我說錯你可以反駁嘛,幹嘛氣得說不出話來!該不會是我正中紅心,把你心裡的嘀咕說出個七、八成吧!」  

    「我告訴你,我許人志就是真的什麼都沒有,可是我不會窮苦一輩子,我會讓大家都知道本身的才能勝過天賦的一切。」  

    「那我就先恭喜你。」轉著球,朱冠家瀟灑的離去。去,全班都燒得許人志和展鵬飛由國小到高中都是同班,而且展鵬飛還莫名其妙地成為許人志的競爭對象。  

  說實在話,在學業上,許人志比展鵬飛好上幾千萬倍,因為許人志永遠是全校第一的佼佼者,而屐鵬飛也是第一,只不過是全校倒數第一。  

  就連有時候他也不免懷疑,展鵬飛真的是遺傳基因出了差錯嗎?  

  不過,遠也說明上天是公平的,至少他給了展鵬飛做人的身世及俊秀的外貌,卻剝奪了他的智慧。  

    回回回  

  屐鵬飛迅速離開學校只是為了呼吸,隨著聯考時間的逼近,班上的空氣變得凝滯,下課沒有同學走動的嬉鬧聲,大家開始苦讀反而對照出他的心情浮躁。  

  時間明明一分一秒在流逝,為什麼他總是覺得日復一日的生活乏味?每天除了唸書就是背書,書讀得再好又如何?就像德國哲學家尼采說的一句話:無論是誰與這些怪物搏鬥,都需要瞭解他們還沒變成怪物的過程。同時,當你望向無底深淵時,無底深淵也同時回望閣下。  

  他越來越懼怕自己,彷彿他即將因在方寸之地,一輩子的時間就是用來唸書,一輩子的空間就是狹窄的教室,同儕間的比較與欣羨變成一種凌厲的折磨。  

  「因為他的爸爸是院長,他媽媽是教授嘛,書念得好理所當然……」  

    「你沒學過什麼叫遺傳基因學嗎?」  

  他的努力變成一種詛咒,與同學間永遠存在一層無形的隔膜,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形成無底深淵,他向下望時,無法穩定迷眩的心神,跟著一起墜落若能尋找到他所想要的答案,他會這麼做。  

  所以他做了!  

  但是,為什麼仍然感到茫然?他現在的茫然感似乎更無止盡。  

  步進麥當勞,他換了全套黑色的牛仔勁裝,寬肩與窄臀使他一脫慘綠少年的形象,結實的背肌是練三對三斗牛的成果。點了一杯可樂,他坐在窗邊,靜待黃昏的來臨,等候夜晚的燦爛。  

  聽說林森北路新開了一家地下PUB,在未惹來管區條子關注前,充斥各式餐點。當然,餐點是為了掩人耳目的說法,白話就是大麻和海洛因。在他尚未有勇氣沾染時,只是欣賞那些人墮落的勇氣,在迷醉間的慵懶、迷惘,甚至迸發的怒意都是炙人,卻出現一種頹廢的詭異,他居然能從此獲得喜悅。  

  若是繼續前往那家PUB,或許,或許有一天他會嘗試那種吸引人的味道。  

  不明白毒品的可怕嗎?有誰比他更明白!父親是醫生,毒品施打過量的病患送去醫院時有聞之,毒品會傷害腦細胞,最後導至腦死是必經之路。  

  他太瞭解了!  

  倏地,天空飄下雨絲,不一會兒雨勢轉大,造成騎樓人滿為患,也為麥當勞帶來不少顧客。  

  突然,透過有些模糊的玻璃,他看見了她,由馬路對面奔跑過來,黑色及膝百褶裙隨風飛揚,形成起伏不定的波浪,露出引人遐思的修長小腿,濕透的白色上衣黏貼身上,教人別不開眼光。  

  他只是呆呆的看著,心跳速度屢創新高。  

  這是一見鍾情嗎?  

  這是人們歌詠的愛情嗎?  

  少年維特在十五歲明白煩惱,他卻沒有心理準備要在十八歲的現在就被愛情俘虜。  

  她似乎與他心有靈犀一點通,緩緩的轉過頭時,也掠奪他的呼吸……  

  白皙的面容嵌著兩顆黑琉璃,雙頰因為跑步的關係而染上一層淡淡粉紅色澤,丁香舌輕輕舔掉唇上的雨珠……這動作讓他血液不順著正常管道竄升,差點溢出七孔。  

  色狼!看著她的嘴型,他讀出其中的含意,也發現她揪緊衣領,使白色上衣不再平貼身子,黑琉璃似的眸子迸射出憤怒的光芒。  

  她誤會了!  

  慌張的起身,他想衝出去解釋。推開麥當勞大門,他卻遺失了她的身影。白衣黑裙的制服隨處可見,又如何能分辨誰是誰……  

  消失了!  

  可是,卻讓他深鐫心版,不停的低回品嚐。  

  原來,這就叫一見鍾情。  

  日子為了想見她而接續,他習慣一下課就來到麥當勞等她,坐在同一個位子,點相同的餐點,漸漸明白她每個禮拜二、四、六,五點四十五分左右會經過這裡回家,其他的日子則要到晚上十點才能見到她的身影,可能是補習,可能是留校自習。  

  經過詳細觀察,她制服上的三條槓說明他們同年,偶爾擦肩而過的同校生皆會與她打招呼,顯示她人緣不錯。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他向與她同校的女生打探才曉得,她就讀的不僅是名校,成績還是名列前茅,曾經代表學校參加全國英文朗誦比賽得了冠軍,屢次上合接受師長獎勵,也莫怪學校同學都認識她。  

  白輕雲,好詩情畫意的名宇。正如同她表現出來的氣質。  

  和她相較起來,自己似乎……卑微許多,成績總是低空飛過,唯一曾經參加過的比賽是校外三對三斗牛比賽,雖然得名,卻難登大雅之堂。  

  不是沒有自信,只是太明白兩人之間的差距,而感到些許惆悵。  

  看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她也應該經過。  

  果然,纖細的身影在對面的馬路出現,她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來車才快步穿越馬路。依舊是白色的上衣,黑色的百褶裙,她與同學邊笑邊聊,一張一合的小嘴紅艷動人。  

  她經過他坐落的窗前時,他的吸呼剎那間被剝奪,肺部嚴重缺氧導至他臉頰漲紅。  

  她,美的不只是臉孔,更吸引人的應該是那股閒適的氣質。  

  連續一個禮拜的守株待兔,使得他越來越無法自拔。  

  就是今天,一定要告白。  

  展鵬飛迅速起身奔出門外,目標是那個身穿白衣黑裙的身影。  

  他追上她,輕點她的肩,並在她轉身時,發現她黑亮的眸於清楚反射出他的影像,彷彿眼中只有他的存在。  

    「你要做什麼?」她往後退了一大步,與他保持安全距離。這人她知道,就是下雨天的色狼。白輕雲擰著眉頭,不悅的看著他。真是討厭,居然一直靠近她,活像個急色鬼。  

    「我的名字叫展鵬飛。」  

    「我不認識你!」  

    「我知道,可是從今天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坐在那裡等你從這裡經過。」他指著麥當勞靠窗的位子。  

  白輕雲輕蹙柳眉,扔給他一記白眼後,迅速離開。  

  她,好美!終於踏出第一步,向她做自我介紹,雖然沒有讓她留下絕佳的印象,至少也是第一步不是嗎?  

  展鵬飛的心泛著甜意,注視箸她漸漸消失在遠處的身影。  

    回回回  

  為了彰顯決心,他每天的晚餐幾乎都吃麥當勞,就只為了見她短短的三、四分鐘,不曾再交談,只是用眼神描繪出深藏心中的愛戀。慢慢的,似乎總能引起她的注意,從剛開始的視若無睹,到後來偶爾會一路與他四目相交到離開。  

  他已經成功的勾起她的好奇,也加深了所謂的心靈印象。  

  接下來的步驟不應讀繼續沉默,而是打破樊籬,進行接觸,如此才能建造共鳴點。  

  她出現了。時間是九點四十。或許是因為當時的自我介紹,她像是故意一般,偶爾會提早或稍晚經過。  

  展鵬飛提起一個袋子衝出去。  

  「這個給你,對身體很好。」  

  他只是將袋子放進她的手中,隨即轉身衝回麥當勞,沒有多餘的交談,這自然也是他的策略之一。  

  白輕雲將袋子打開,一個可愛的保溫罐上頭貼了一張粉紅色便利貼,字體端正地寫著:玫瑰果滋補氣血,對熬夜及那個來的時候,有很大的養氣效用。  

  那個……  

  昨天她在學校換上白色七分褲去參加同學在KTV舉行的生日慶生會,回家後赫然發現褲子沾了點點的紅色血跡,當時還以為是回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才……老天!好丟臉。  

  她的俏臉漲紅,恨不得將看過的人滅口,尤其是他,看見了居然不告訴她,可惡的王八蛋,還讓她招搖過街回到家。  

  白輕雲狠狠瞪了他一眼,忿忿的轉身離開。  

  她怎麼好像不高興的樣子,難道她不愛喝花果茶?  

  可惡的小嘉還告訴他,女生閒來無事就愛點香氛,喝花茶,聊八卦,故作高雅。  

  真是誤信小人。白輕雲的嗜好根本與一般女子不同。  

  他收拾放在桌上的漫畫,該回家了。  

  咦?似乎從遇上她後,他再也不曾去PUB感受那種墮落的滋味。  

  時間其實還挺早的,要過去重溫嗎?  

  算了,明天是週末,不用上課,他準備要採取第二個追求策略,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如果去了PUB,難保不會喝酒過量,更難保明天是否能離開床鋪的懷抱。  

  還是回家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比較重要。  

  或者拿點媽媽自製的優格敷面膜,聽說可以保濕,能讓皮膚水嫩嫩的。男生是不用到水嫩嫩啦,只不過眉眼正中央的青春痘紅紅的,越看越礙眼,若是能就此消除,就更完美了。  

    回回回  

  展鵬飛幾乎太陽一升起便睜開眼,因為臉癢得要命不得不起床,惺忪的步入浴室,對上潔淨的鏡子……啊!他的臉紅得像……像爛番茄打在臉上,完成不見平時的俊逸。  

    「老天,這教我怎麼去見人?!」  

  昨天情況還沒有這麼嚴重,為了避免嚇到白輕雲,只好暫緩實施第二個追求策略,依然坐在老位子上目送她回家。  

  原以為很快便能恢復俊美的外表,沒想到一覺醒來反而變本加厲……  

  不行,他得想辦法自救。自己家裡開醫院就這點方便,小病都可以掛急診……不對,這怎麼能算是小病,這攸關一生幸福,算是人生大事才對。  

  樂極生悲,這句話的最佳代言人就是他。看了醫生,還在屁股上挨了一針,結果醫生告訴他要到明天紅腫部分才會消失,這簡直就是……青天霹靂。  

  為了不嚇壞佳人,他戴上墨鏡和球帽,仍然在下午時分來到麥當勞,堅持保持全勤紀錄。  

  看來今天絕對不是什麼告白吉日,一早就發生這種慘劇,他還是如往常送她花就可以了。  

  星期日,她總是下午兩點穿著牛仔褲及T恤前往書局。他買了一束燦爛的太陽花,籍以象徵她和煦的脾性,像極了他心中的太陽。  

  來了,她準時出現在街的另一端。  

  捧著花,他站在大樓的柱子邊,因為從她所在的方位是完全看不到他,這就是驚喜最基本的要件。  

  今天沒瞧見那個凱子!白輕雲忍不住吁口氣,一種莫名的失落……她怎麼會覺得失落呢?她應該鬆口氣才對,這一、兩個星期,她都像呆子似的捧著一束花逛書局,拿在手上礙著翻書的動作,想丟掉卻又覺得可借,而且她總是覺得四周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送你!」  

  喝!白輕雲嚇了一跳,沒料到他會從柱子後面出現,一束鮮黃的太陽花倏地出現面前,她反射性的向復退一步。  

  軟軟的……好像還滑滑的。  

  白輕雲低頭一瞧,差點昏倒。白色的布鞋不偏不倚的踩中狗大便,鮮黃色的穢物此刻只讓她聯想起他手上的花束。  

  展鵬飛順著她的視線,漾在嘴角的笑容凝結,囁嚅道:「我……」  

  「你、可、以、不、要、再、出、現、我、眼、前、嗎?」她咬牙切齒地說。  

    「我買一雙新的還你。」  

    「你只要還我平靜的日子就可以了。」可惡!白輕雲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向一旁的花圃,試圖用摩擦的方式減少異味。  

  「我買一雙同牌子的鞋子還你,你告訴我你穿幾號的鞋子。」展鵬飛很有誠意的說。  

  白輕雲背對著他,籍以表現對他的厭惡。  

  該死!怎樣都弄不乾淨,沾上砂土讓白色布鞋除了黃色還有黑色。  

    「不然我幫你擦。」他拿出價值不菲的手帕,跑到她面前蹲下身來,作勢要抬起她的腳。  

  白輕雲下意識要背過身子,繼續無言的抗議。  

  我只有一個人,我只有一個人,旁邊一宜繞著一隻討人厭的蚊子。她努力自我催眠。  

  可是沒料到男人的力氣與自己相差懸殊,更沒有想到他對這件事如此堅持。  

  展鵬飛誓言一定要扭轉在她心中的印象,否則他就等著被判三振出局吧。為她擦鞋的舉動宛如仙杜瑞拉接受王子的邀舞,屈膝也代表了尊寵。  

  兩人互不相讓,白輕雲來不及穩住身體,以狗吃屎的姿態親吻地面,速度之快讓展鵬飛想出手相救也來不及了。  

  手掌反射性的撐住地面,傳來麻麻的感覺,下巴也傳來火熱的刺痛。  

  「你沒事吧?要不要緊?」展鵬飛迅速的跳起身,將她扶起來。  

  「你不要碰我!」此時也顧不得淑女形象和禮儀,她大叫著甩開他的手。  

  嗚!手掌好痛,她端詳箸白淨嫩白的手心,除了血絲,還沾了沙土,好痛!  

  「你受傷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不用你這個豬頭幫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豬,你別靠近我。」她語音哽咽。  

  嗚!她現在一定狼狽到爸媽都認不出來,和路上的流浪狗沒什麼兩樣。  

  「你……你別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個給你擦眼淚。」他用手帕幫她拭淚。  

  他的粗魯弄痛了她的臉頰,她急忙避開,「不用你貓哭耗——」這不是……「你這個白癡,居然用擦過狗屎的手帕撓我的臉!」拍開他的手,她轉身跑開,不一會兒又突然回頭,「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有什麼形容詞比青天霹靂更能貼切的形容現在的景況?!他腦海一片空白。是真的讓白輕雲永遠印象深刻的記住了,因為恨。  

  展鵬飛,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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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1 00:39:24
第二章

 那天的情景不斷在腦海上演,他依然照往例去麥當勞,卻不曾再與她巧遇,想向她說對不起卻沒有機會,連送她的道歉禮物也一直放在書包裡。  

  為什麼?難道他們的緣分已盡?抑或是她故意閃躲他,所以換了回家的路線?  

  噹噹噹!下課鐘響。  

  展鵬飛整理書包,迅速的往門口奔去,卻被一道由後方竄出的黑影阻攔。  

  「尚瑞雪,別擋路,我趕時間。」尚瑞雪與他幾乎是容同一條褲子長大的,但是尚瑞雪已找到自己的興趣,朝著電機系前進,他則選擇浮沉。  

    「朋友找你聊天,可以請你撥個時間嗎?」尚瑞雪手中拿著書包,好整以暇,分明就是不達目的絕不善罷甘休,全然不在意週遭同學正對他行注目禮。  

    「換個地方聊。」展鵬飛閃過他,率先離開。  

  加快腳步,他飛奔來到麥當勞。  

  展鵬飛放下書包,對著尾隨進來的尚瑞雪說:「幫我叫杯大可就好了。」  

  尚瑞雪也放下書包,逕自走向櫃檯,他除了大可外,還為自己買了麥香雞和一林玉米濃湯。  

  他回到座位,發現展鵬飛四處張望的漆黑眸子裡滿是希冀。「你到底在等什麼東西?」  

  「你怎麼會突然關心起我來了?」吸了口可樂,展鵬飛沒有馬上吞下,反而慢慢的感受氣泡在舌上的跳躍。  

  「伯母說你最近沒有準時回家,輔導課也沒有去上。你還沒玩夠嗎?」  

    「不是我媽說的吧,應該是陳媽多嘴說漏了!」展鵬飛嘴角噙著諷意。  

    「你不是喜歡去PUB,什麼時候愛上麥當勞?」  

    「你消息不是靈通得緊嗎?問我這個問題會不會太低能了?」  

    「聽說你喜歡上白輕雲?」  

  展鵬飛沉默不語,半晌才開口。「是又如何?」  

    「擒賊先搶王,萬計皆不敵攻心為上。你沒打聽過白輕雲喜歡的類型嗎?」  

    「這事不用你插手。」  

    「白輕雲喜歡有才華的男生,相貌對一般高中女生固然有某種程度的吸引力,但不包含本身具有獨特韻味的女生吧!這是她寫的詩,你看看再下評論。」尚瑞雪將一張紙攤平放在他眼前。  

  把你的名字寫在心中  每當想要感動  就讓你名慢慢滑過我心扉  

  把你的舉動畫在簿裡  每當想要優雅  就讓我慢慢模擬你的動作  

  我願是徐志摩揮揮衣袖遺忘帶走的輕雲  

  因為你是我藍藍的天空  

  「她假借天空來形容她所傾慕的才華,你適合嗎?以你現在吊車尾的成績,明年能不能考上醫學院還要靠祖上庇佑呢。你沒有一點符合她的要求!」  

  展鵬飛瞇起眼,「誰給你權利來打探我的私生活?」  

    「惱羞成怒嗎?沒有必要!我也沒有意思要打探你的私生活,事實上,白輕雲是我的紅粉知己,你的事是她抱怨給我聽的,你已經變成她的困擾了。」  

  「你們……」展鵬飛怔仲。  

    「若你真對輕雲有意思,應核明白什麼叫強扭的瓜不甜,也應該明白強求不會有幸福,現在不是上演白雪公主的故事,白馬王子不一定能娶到公主。」  

  「你們一起談論這件事來譏笑我嗎?」展鵬飛臉色陰霾,他覺得自己由雲端被推入海裡,海水的壓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我不是在譏笑你,只是讓你明白什麼叫強求不會有幸福。而且你已經造成輕雲心理上的負擔了。」  

    「輕雲、輕雲,叫這麼好聽!她是你的紅粉知己而已嗎?」展鵬飛的聲音趨近尖銳。  

    「我還年輕,不需要太早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  

  「你今天這番話我會記住!」展鵬飛一口喝光可樂,「我造成她的心理壓力,強求不會有幸福?我會推翻你這些說法。」  

  「我等著瞧!」  

  「她不會是你森林裡的一棵樹。」  

  「是嗎?」  

  回回回  

  「爹地,原來尚叔叔年輕的時候和你搶過媽咪,不可原諒!」  

  「是罪大惡極,難怪瑜阿姨不肯答應嫁給尚叔叔。爹地,你放心,我幫你報仇,我會把小可芸搶回來,小可芸說她喜歡我比喜歡他爹地還要多。」可芸是尚瑞雪的女……不,應該說可芸是瑜心的女兒,因為可芸根本沒有入尚家戶籍,這八成九是老天給尚瑞雪的報應,請教他當年專幹落井下石的事。  

    「誰說的,小芸兒明明就比較喜歡我。」  

    「你是女生耶!爹地不是說,男生喜歡女生是天裡,就像爹地和媽咪一樣,就像磁鐵的陰陽極一樣,你們是同性相斥啦!」  

    「爹地也說過愛是沒有道理可循,我和可芸是愛,不是喜歡!」  

  展鵬飛望著三張如出一轍的小臉孔,為他們的童言童語失笑的搖頭。  

    「你們到底要不要聽爹地說故事?」  

    「要……」  

  聲音此起彼落,卻又夾雜著其他的言語——  

    「爹地,我要喝紅茶,幫我加一點糖好不好?」  

    「那是我的巧克力曲奇餅,你不可以吃!」  

    當一陣混亂終於停止,把寧靜回歸給空間。  

    嗯……故事說到哪裡了?  

  說到大學那年了嗎?應該是!  

    回回回  

  得不到和最想要的永遠覺得最甜蜜,也最值得回憶。展鵬飛亦不例外。  

  高中最後幾個月,他努力衝刺,以優異成績上合大醫學系,除了給足了父母面子外,最主要的驅動力自然源自於她!  

  透過多方打聽,他知道她成為他同校卻不同系的同學。  

  而且她就讀的科系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哲學,聽起來帶著深奧與難解,直接聯想是戴著老花眼鏡的刻板印象,科系冷門,未來前途堪慮,這是他第一個直覺。  

  除了打聽外,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或許是尚瑞雪的警告在他心中造成不小的傷痕,喜歡變成愛需要多少勇氣,而這股勇氣居然變成對方的負擔,這對他又是多麼沉重的打擊。  

  不諱言的,他曾想像過兩人再度見面的情況。  

  憑他醫學系學生的身份,加上身為展大醫生的兒子,不只引來同儕的注意,連教授都予以異樣的眸光,祈望他能出類拔萃,甚至青出於藍、更勝於藍。身為班代,各校系女同學衝著他的臉蛋,想與之聯誼的必須領號碼牌,盛況可想而知。  

  他走路有風,若讓她瞧見眾月拱星的模樣,不知有多虛榮;或者在校園一角相見,徐徐微風……  

  事實卻證明一句話: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  

  如往昔,他來到校園一處樹蔭濃密的偏僻處。他習慣在這裡午休,等待下午的課。  

  避開眾人的注意,他可以卸下完美的面具,拿出美容用小剪刀,掏出小鏡子,他開始修剪眉毛。  

  嗯!鼻毛長了一點。稍稍抬起頭,他用剪刀小心翼翼的修整。  

    「咳咳咳!」  

  有人!展鵬飛動作迅速的想收起剪刀,卻忘記自己尚屬於危險的動作,當他想起,已經發現鼻孔刺熱,濕濕的液體隨之流出。薄弱的黏膜穿刺造成鼻孔受創,流血不止。想起教授常掛在嘴邊的診斷結果,醫學系的學生都能倒背如流。  

    「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就待在那棵樹後看書,可是你進來,我沒辦法出去,你又坐在出口的大樹前……你一直流血,我陪你去醫院好嗎?」  

  柔柔的聲音,似曾相識。展鵬飛惡狠狠的抬頭想以眼光達到殺人目的。她……目光一呆,怎麼會是她……白輕雲?!  

  老天!那她不就把他修鼻毛的不雅動作全看進眼底了。他輕輕呻吟,低頭。  

    「你很痛嗎?」白輕雲以為他的呻吟代表疼痛。這也難怪,美容剪刀插進脆弱的鼻孔,更別提他捂著鼻子的手指縫間還流著血。  

  展鵬飛搖搖頭。「我自己去看醫生就好了!」糟糕,聲音怎麼突然變沉?  

    「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  

  「雖然我不是故意的,但肇事責任我不會推諉,我一定會出醫藥費。你叫什麼名字?」  

    「不用了!我……你不要告訴別人我是怎麼受傷就好了!」  

  被美容剪刀傷了鼻子,說出來不光彩。白輕雲點點頭。「我還是堅持要付醫藥費。」  

  「現在有健保,不用多少錢,不用了!」展鵬飛低頭迅速閃過她的身子,飛快的離去。  

  距離上一次見面,經過了兩年!  

  幸好沒讓她認出他是誰!說不定……她早忘記他是誰了!  

  「展鵬飛,我終於找到你了,鍾教授找你去他的辦公室,要和你談研究助理的事情。」遠處的大嗓門響徹校園。  

  他應該相信禍不單行這句話,更應該謹記無三不成禮!  

  他不敢回頭,因為沒有勇氣去面對她的恍然大悟,更不想見到她一臉茫然。  

  展鵬飛甚至不知道該希望她已經忘記他的名字比較好,還是……記得!  

  展鵬飛?  

    「他是那個展鵬飛嗎?」白輕雲低喃。  

  

  回回回  

  至少修了一年的醫學系課程,他多少知道自己鼻子的狀況,拿了藥自個兒擦,腦海仍懊悔自己幹的蠢事,期盼這麼久的相遇,結果……枉費他……  

  聯想起與她發生的種種,似乎冥冥中注定遇上她就卸除他外在的優雅與卓然,從完美變成凡人。原來他也會幹出那種平常令自己嗤之以鼻的事。  

    「鵬飛,你在這裡……你在擦藥。怎麼了?你受傷嗎?」同班同學林唯禎驚訝的快步靠近。  

  醫學系陽盛陰衰,林唯禎白督的皮膚及輕柔的嗓音,雖稱不上絕美也算清秀,醫學系一朵花當之無愧,而她似乎也將目光轉至他身上,時時刻刻的關愛常讓有心人士拿來當茶餘飯後的消遣。  

    「沒事!」展鵬飛將藥放進推車中,狀若無事的站起身。「小甲有告訴我鍾教授找我,我知道這事了。」  

    「哦!那我和你一起去找鍾教授,我也有應徵研究助理。」林唯禎低垂著臉,白皙的皮膚掩不住醉人的酡紅。  

  老天!千萬別又來一位自作多情的女人。他可不想沒吃到羊肉還被嫌騷!  

    「我現在有事,晚點再去鍾教授那裡報到,你自個兒先去好了。」展鵬飛動作迅速的轉身離開醫診室。  

  在轉角處,遇上身著白色實習短袍的陳桐明。「助教要我轉告你,就你還沒有去填選修課程,今天一定要決定要選修什麼課程。」  

  對了!當初為了要擺脫有心於他的女生,所以他故意不填選修課程。  

    「OK,我今天會去填!」聽說哲學系的學生可以選修心理學,或許這是他扭轉形象的最佳時刻。  

  他永遠沒有想到這會是他引起另一則笑話的開始。  

  

  回回回  

  走進心理學教室,展鵬飛特地挑了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早早來教室就是為了等她。或者該說在他看見選課名單中出現她的名宇後,這份期待就一直沒有消失。  

  她進來了,一襲淺藍色的牛仔裝束,透著青春與活力,她的位子在第三排,與他相隔三排,從他的位子荃過去視線絕佳,除了將她柔美的側面勾勒入目外,雪白的頸項及渾圓的胸線、不盈一握的蜂柳腰……好美!芙蓉如面柳如眉,更勝凡間季時花。  

    「……今天是第一次上課,我們就稍微輕鬆一下。」教授合上課本,身子輕鬆的靠在講桌邊緣。  

  合下的學生一陣騷動,大家交頭接耳的自我介紹起來,霎時冷凝的氣氛變得活潑。  

    「心理學顧名思義,探討的就是人類的心理,簡單的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所以心理這門科學要結合實務才能真正切入生活。舉個簡單的例子,教授讀書的時候有位直屬學弟,他就是運用心理學的行為本質研究,每天打電話給他心儀的女生,最後抱得美人歸。」  

    「教授,你太扯了,現代哪個女孩子會讓男生用電話就追上手,又不是怪老頭在騙三歲黃髻女娃。」底下學生活潑的提出異論,其他人開始竊竊私諮。  

    「打電話當然也具備技巧,不是叫你們像登徒子,每天晚上十二點就打電話給女生,叫人家起來上廁所或者做些無聊事裝神秘。我那位學弟每天都用十塊錢打公共電話,固定時間並且用固定的錢,只要錢一用完,不管講得如何盡興或是無趣,立刻結束通話。女孩子當然會覺得奇怪,就因為這種心態,她開始每天在同一時間下意識的等電話鈐聲響起,這屬於一種潛意識催眠。一般而言,我們並不是以接觸時間長短來決定兩個人的親密程度,雖然接觸時間短暫,但次數頻繁,反而勾起一種珍惜的心態,達成親密的目的。」  

  「哇!簡直就是欲擒故縱的最佳代表手法嘛!」  

    「這位同學說得沒錯,欲搶故縱也是一種心理學衍生的手段之一。想想你們週遭,說不定你們也發現自己正是欲擒者與故縱者。有人要提出一些意見好讓其他同學分享嗎?!」  

  教室內的學生突然安靜下來,有人低頭研究課本封面,有人對地板花紋感到興趣。  

    「沒人要說,教授就用點的好了。」視線鐃了教室一週二就你,坐在第三排的那位女生。你長得漂亮,被人追求的機會多,體會過的追求手段應該也不少。」  

  是輕雲!展鵬飛怔仲間,她清亮的聲音已然響起。  

    「一定要說的話,我說令我印象最深刻的。」白輕雲想到什麼似的蹙起柳眉。「在我高中的時候,有個男生從麥當勞衝出來說要追我,我一直以為他是色狼,不然就是腦袋有問題,不以為意。可是從那天開始,只要放學,我就會收到他送的飲料;若是假日經過,則會收到他送的花束,沒有一次例外。」  

    「那位男同學是你現在的男朋友嗎?」教授饒富興味的問。  

    〔怎度可能!後來發生一件事,我就狠狠的罵了他一頓。」  

    「這位同學,你這樣一罵可能把自己的幸福罵跑你知道嗎?」  

  白輕雲不置可否的低頭,開始把玩粉紅色的鑰匙鏈。  

    「教授,你這句話怎麼說?」  

  奇怪!這聲音怎麼……似曾相識?白輕雲抬頭朝聲音來源看去,驀然呆怔。怎麼會是他?  

  老天,居然還讓他聽見她說的話,他該不會以為她在炫耀或者對他有意思什麼亂七八糟的吧!  

    「當一個男生每天泡在麥當勞就為了見一個女生,這種精神難能可貴,甚至比十塊錢的公共電話還要能增加親密感。這位女同學,你後來是不是都在差不多時間經過麥當勞?!」  

  白輕害雙頸倏地飛紅。這教人怎麼回答,尤其那……老天,有沒有地洞可以讓她躲進去?!  

  教授自然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再看看發問的男同學,心底明白了七、八分。「展鵬飛,你該不會就是那位送花和飲料的男生?」  

  沒想到教授會指名道姓,這會兒不只白輕雲臉紅,展鵬飛古銅色的皮膚略透著羞赧。  

  週遭的同學看得津津有味,尤其男女主角還不輸八點檔的俊男美女組合,加上真人真事上演,號稱百分之百的臨場震撼絕不為過。  

    「這位女同學,你要不要認真考慮一下展鵬飛同學?教授可以拍胸脯做擔保,他除了品學兼優外,最難得的是沒有扛著醫學系高材生的名號到處騙吃騙喝,路邊的野花絕對不會采。」  

    「鍾教授,你就繞了我吧!我下課一定乖乖去你的實驗室報到,任勞任怨,絕無二話。」  

    「既然展同學都公開賄賂教授,再調侃下去就不近人情,要是真把展同學的心上人嚇跑,可能會讓醫學系多一位失心人。」  

  鈐聲適時響起,下課了。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下課。對了,那位女同學叫什麼名字?」  

  「教授,她叫白輕雲。」同系的女生異口同聲的幫她回答。  

  「你下禮拜一定要來上課!白同學。」意思是,要是蹺課,教授可不會饒了她的紙上成績。  

  幾個認出展鵬飛的女同學,全都圍著白輕雲開始七嘴八舌。  

  「輕雲,原來展鵬飛這麼癡心的追過你?,怎麼沒聽你提過?」  

  基本上,今天以前她根本不曉得他念醫學系,若是知道,絕對不會慕鍾教授之名來上心理學。  

    「聽說展鵬飛對獻慇勤的女生都不假辭色,會是因為對你餘情未了嗎?」  

  在踩狗屎事件尚清晰如昔時,最好不要,因為事實證明他們八字相剋。  

    「他走過來了,他走過來了耶!」正對著白輕雲的女同學,兩頰嫣紅,喜上眉梢。  

  誰啊?白輕雲一回頭,剛好對上他瀟灑自若的笑容,一件白色POLO衫搭配牛仔褲,非常尋常的大學生裝扮,偏偏穿在他身上就是給人俊爾非凡的感覺,一眼即知家境富裕,或許這就是眾人口耳相傳的貴氣。  

  他似乎有變!變在哪裡也說不出所以然,似乎是眉宇間多了清朗。  

    「你等一會兒還有課嗎?我請你喝飲料好嗎?」  

  白輕雲下意識地搖頭。「我答應朋友要一起去逛書店。」  

    「輕雲,沒關係啦!你就和他一起去。陳教授指定的課本,我們會幫你買。」  

    「我——」  

    「我代輕雲謝謝你們。」展鵬飛話一說完,就挽起她的手,白輕雲來不及抗議,纖細的身子便讓他施著離開教室。  

    「你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以後不要自以為是我的對外發言人好嗎?」  

    「你對我的印象還是很糟?」  

    「我對你的印象從來沒有好過。你要看好臉色可以找那些願意的女生,我相信願意對你像笑、甜笑、狂笑的女生可以從忠孝東路一段排到四段。」  

    「可是她們都不是你啊!」  

  白輕雲蹙著眉,「你的意思是在宣告你對我有意思嗎?」  

    「我以為我一直表現得很明顯。」  

    「你這個人狠自私、很自大。一味的說要追我的人是你,莫名其妙消失的也是你,現在突然出現又說一直沒放棄追我的也是你。你把我當成什麼?全年不打烊的便利商店嗎?隨便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我一直努力充實自己,讓我自己配得上你。你沒發現我的改變嗎?尚瑞雪有告訴過我,你對我的糾纏根厭惡,他有給我看過你寫的詩。」  

    「你認識瑞雪?」  

  瑞雪?叫得這麼親密!  

    「我們兩家是世交。」  

    「我沒聽瑞雪提過你這個人,」  

    「他當然不可能對你提起我這個人,誰曉得他安什麼心眼!」展鵬飛悻悻然的說。  

    「你似乎對他很不滿。」白輕雲聽不清楚他在喃喃叨念什麼,只是聽他的語氣不太高興。  

    「我不想談到他!我想談我們兩個人的事!」  

    「我是我,你是你,請別加上我們兩字。」白輕雲清雅的臉龐升起防備。  

    「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嗎?」  

    風徐徐佛在臉上,刷過他的唇,再吻過她的頰。  

    他的誠摯讓她無措,想起鍾教授的話,到嘴邊的拒絕突然說不出口。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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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1 00:39:47
第三章

「你們父子女關在書房做什麼?要吃布丁嗎?」她推開雕花檀木門,探頭進來問。  

    「媽咪,你回來啦!」女兒撒嬌的衝到母親跟前,伸出長臂接過母親手上的盤子。  

  她非常有默契的摸摸女兒的頭,並且抱起女兒嬌軟的身子。  

  當她習慣坐進老公旁邊的位子,兒子也撒嬌的靠過來,聞聞她身上的香氛,親吻她的臉頰後,才乖乖坐回原位。  

  展鵬飛則是摟著她的肩,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這是他們表達愛的方式!  

  「怎麼你們父子女沒去花園玩,在書房講什麼小秘密?」  

    「爹地在說他追媽咪的故事給我們聽!」  

  她嬌歎的睨了他一眼,「他們還這麼小,你別盡做壞榜樣。」  

  「媽咪,我們要聽爹地怎麼追你的嘛!媽咪,換你說,你告訴我們你對爹地追你的方式覺得如何?好不好?」女兒膩在她懷中,撒嬌的扭動身體。  

    「對啊!媽咪,你說嘛!」兒子也開始起哄。  

    「你們真的想聽?」她與展鵬飛相視而笑。  

    「你就說吧,我也想知道你當年對我追求你有何感想?有沒有很感動?當代風流倜儻的美男子對你表示青睞呢!」  

  「少不要臉了!嫁給你是看在你可憐的份上。」  

  「可憐?」展鵬飛拉高嗓門,一時不敢置信。怎麼會是可憐這個形容詞?「你怎麼可以破壞我的名譽,我怎麼會是可憐?」  

  她突如其來的捧住他的臉,將他轉向兒子和女兒。「媽咪就是看在爹地這個表情的份上,才答應嫁給他,在第一次的時候。」  

  根據遺傳,展鵬飛和兩個兒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當兩個兒子吵著要電腦,鬧著要出去玩耍時,就是這張臉!造物者真是太神奇了,讓屐鵬飛想要反駁自己沒有孩子氣也沒人相信!  

  第一次嫁?難道還有第二次?  

  這次就換成女主角來說明這勉強的幸福步驟到底是名副其實還是名不副實。  

  

  回回回  

  屐鵬飛單方面認為,沒有拒絕就表示答應。  

  從此以後,哲學系當出現他的身影,偶爾遇上她同學的戲謔,讓她無法習慣時,就會出現彆扭的情緒問題。  

  就像現在……  

  白輕雲習慣獨來獨往,從不認為自己骨子裡有多少的馴服,也明白自己缺少團體活動的互助精神,想起班上公關和她提出的聯誼,及全班期盼的眼神,她不自覺又蹙起眉頭。  

  果然,下午下課鍾一響,就見他好整以暇的椅靠著紅色欄杆,飛揚的神采為出色的外貌加分,雖然周道的女同學已經見過他無數次,卻仍是啁啁私語的討論著他。  

  「輕雲,我們未來的幸福就靠你了,加油!」公關曲起手肘,給她一記鼓勵的微笑。  

    「我沒把握他們會答應,畢竟他不是他們班上的公關,所以……」  

    「只要盡力就好了!」不容她推拒,公關連忙附加條件。  

  嗯!看情形無法拒絕,白輕雲不想多費口舌,淡淡的點頭便朝外頭走去。  

  展鵬飛瞧見她走出教室門後不禁屏息,因為從他開始等她下課以來,每次都是他追上她的身影,她從來不曾主動朝他走來。  

  「我們今天晚一點回家,我請你吃飯和看電影如何?」打鐵趁熱,在她站定後,他提出邀請。  

  也好,在這裡談太明目張瞻。白輕雲頷首。  

  今天是四月……不是一日,不是愚人節,今天是二十三日,黃歷上一定註明今天是他的幸運日。  

  兩人抱著不同的心情,展鵬飛特地挑了一間同學間口耳相傳的法式餐廳桃樂琪。  

  他沒讓服務生動手,展現紳士風度的為她拉開鍛面緹花沙發椅,靜默的翻著MENU,直到點萊他仍是心不在焉,視線一直不受控制的凝視她。  

  白輕雲不用抬頭,也感覺到他正用熱情燒灼她的肌膚,有點不自在,有點坐一且難安,她甚至想站起身轉頭就走,逃離他令人幾乎瞼紅心跳的注視。  

  或者她可以出聲警告他收斂一下,別一副色老頭的模樣,可是……她有求於人。  

  忍耐,千萬要忍耐。  

  待服務生離開,她清清喉嚨,「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你儘管說,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幫你完成。」  

    「我們班想和你們班的同學聯詛,不曉得你可不可以幫忙安排?」  

    「我不管班上聯誼的事,不過,我可以幫你問看看。你是你們班的公關嗎?」  

  白輕雲搖搖頭,「受人之托罷了!我知道你們醫學系的聯誼情況熱烈,如果無法排出時間,也沒關係。」  

    「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你想去哪裡郊遊?可以提供幾個地點讓我們班的公關參考。」依他在班上的人緣,要鼓吹大夥參加應該不難。  

    「我不想去!」她對抽機車鑰匙選男件的遊戲沒啥興趣,尤其一群男女玩大風吹的幼稚遊戲更教她提不起勁,待在家裡翻村上春樹的小說還比較有意義。  

  事實上,她永遠搞不懂男男女女一起郊遊到底樂趣何在?  

    「如果你不去,我也不想去,我不去,鼓吹動作自然不會熱烈,恐怕到時會讓這個聯誼計畫胎死腹中。」他小心的瞧她的反應。  

  變相的威脅加利誘嘛!白輕雲冷然不諳。  

  半晌,展鵬飛說:「唉!算了!我不勉強你。看你蹙眉不開心,難過的卻是我,何必呢!」  

  「我去!」話一出口,白輕雲差點憤恨的咬舌自盡,她居然中了對方的哀兵之計。不消說,她迅速抬頭,果然看見他來不及收斂的得意。  

    「答應就不可以反悔哦!」糟糕,她應該沒有看見他剛剛的竊笑吧!  

  白輕雲淡淡的點頭。去,當然要去!可是……有好戲看了。  

  

  回回回  

  日麗風和,一大早準備聯誼的青年男女就集合在校門口。衝著展鵬飛的面子,班上的男同學多半參加,人數仍不敵春心蕩漾的女生人數,只得趕緊打電話請學長來參一腳。  

  聚集在一個角落的女生們心中小鹿亂撞,裙擺飄飄,故作優雅的與三五好友聊天,實則在打量週遭的男生。  

  白輕雲姍姍來遲,一身刻意醜化自己的裝扮,讓她的同學避之唯恐不及,沒一個想上前跟她打招呼。  

  每個女生都知道和長相不及自己的人做朋友,可以襯托自己的美麗,但是和氣質不佳的女生做朋友,則是破壞自己的行情。  

  這時,展鵬飛騎著一台黑色機車,戴著黑色安全帽,加上一副時髦的墨鏡,「刷」地一聲停在校門口,引起所有女同學的注意,臉上出現興奮的表情。  

  展鵬飛上前與哲學系公關說幾句話,摘下墨鏡和安全帽。  

  「各位男同學,請把鑰匙交出來,我們開始抽鑰匙。」  

  男同學將機車鑰匙紛紛丟進展鵬飛通過來充當簽箱的安全帽中,女同學有秩序的開始抽鑰匙,結果豺狼虎豹和郎才女貌都有。  

    「展同學,聽說這次聯誼幾乎由你一手促成,那麼……」哲學系公關臉蛋含羞的走向屐鵬飛。  

    「我載我的女朋友,所以……輕雲,我在這裡!」展鵬飛銳眼瞧見她的身影,因為她不合宜的裝扮微微陰著臉。  

  男人最無法忍受自己的女伴帶不出場,看來展鵬飛也是,尤其這一、兩年來,他的胃口讓女人寵壞了。  

  活該!白輕雲抬起手。「我抽鑰匙了!」揚揚手中掛著鈴鐺的鑰匙。  

    「過來!」他中氣十足的聲音讓人無法忽視。  

  白輕雲不情不願的走到他面前。  

  展鵬飛搶過她手中的鑰匙,遞到哲學系公關眼前,「不好意思,這把鑰匙給你!」  

  他不管對方願不願意,直接將鑰匙放進她的手中,拉著白輕雲坐上機車後座,「噗」的一聲,呼嘯離去。  

  一路上,他倆都沒有開口,直到郊外的路上,他故意放慢機車速度。  

    「你以為這樣會讓我生氣嗎?」  

  白輕雲不語,瞇起貓樣般的眼,她早就知道自己討厭太陽,熾熱得教人無處可逃,甚至害她染了幻想症,幻想自己像巧克力一樣,即將融化。  

    「看到你穿這樣,我很高興,因為這樣代表你的美麗只有我懂。」  

  巧目圓睜,白輕雲差點從機車上掉下來。「不要臉!」  

    「不要瞼就可以愛你嗎?」  

  痞子,超級大痞子!原來一、兩年的歷練就可以讓一個人從青澀變成滑舌。拿溝通技巧來說,她平常就不擅巧辯,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把他當白癡看待即可。  

  風夾雜著靜默飄散在兩人之間。  

    「怎麼都不說話?」  

  不想理你這個瘋子。  

    「不要臉這種死纏爛打的方式追不到你嗎?」  

  追?!有人可以追上雲的變化嗎?癡心妄想。  

  「你很可愛,像小女孩,總是急著長大,假裝長大,所以學習大人的言行,卻在不經意間透露出小脾氣,偶爾耍要彆扭我可以不再意,但是我不希望你養成習慣,對我動不動就發脾氣。」  

  發脾氣……他是睜眼說瞎話不成!又不是小孩子在玩討厭就是喜歡的遊戲。白輕雲冷冷的開口,「請你騎機車不要說話好嗎?口水都噴出來了!」掏出手帕,她抹著瞼,對著後視鏡丟給他一個白眼。  

  白癡!還是一個自作多情的大白癡。  

  透過眼神,含意不言而喻!展鵬飛哂然。  

    接下來,展鵬飛將她保護得滴水不露,為了防止眾家色狼的覬覦,他甚至親自下海烤肉,親自餵飽自己心愛的人兒,五指不碰陽春水的他,自然惹來她不少的抱怨。  

  席間,常會聽見以下的對話——  

    「我不要吃你烤的東西,我自己會動手!」白輕雲頭撒向一邊,不願屈服他直通自己臉孔的烤肉。  

    「它只是賣相不好,相信我,很好吃!我試給你看!」展鵬飛咬了一口,烤焦的地方有點苦澀而已嘛,味道還是不錯。「瞧!好好的,沒有毒!」  

    「你咬過才要給人家吃,沒衛生!」往後傾的身子死也不肯妥協。  

    「一人呷一半,感情才不散!」  

    「我聽不懂台語,我不要吃!」由他的腋下閃過,白輕雲離開位子,迅速飛奔至林處。  

  中計了!展鵬飛捉起手邊的背包。「我去把她追回來!」隨手將肉片一丟,他起身追去。  

  所經之處皆獲得同學的口哨聲,示意加油。  

  白輕雲體力不濟,跑沒幾步發現他沒追上來就坐在樹下休息。  

  抬頭一望,陽光滲透樹縫,灑落的白芒形成光暈。  

  偶爾舒爽的微風帶著青草味撲向鼻冀,用力一吸,這就是所謂的森林浴吧!  

    「總算找到你了!」  

  真倒楣!白輕雲原本上揚的粉紅色菱唇緊抿,貓眼防賊似的盯著他。  

    「我沒有把烤焦的肉拿來荼毒你的胄!烤焦的東西容易致癌,我也捨不得讓你吃壞了身子。」  

  巧言令色,鮮矣仁!白輕雲仍然不忘戒備。  

    「那堆食物有他們糟蹋就好了,不需要我們兩人參上一腳。」他坐在她身邊,掏出背包裡的保鮮盒,共有三個,最後是一個大保溫瓶。「在我未雨綢繆的預料下,早知道一群思春期的蠢動男人鐵定不會準備什麼營養食物,不是油膩的香腸就是甜不辣,能有什麼營善可言。」  

    他打開一個個保鮮盒,是涼拌三鮮蒟蒻絲、丁香排骨、山東魯白菜、鮮蒸鮪魚……最後保溫瓶中,有白飯和枸杞人參豬心場。  

    「少糖、少鹽、少味精,包你吃得健康又美麗!」  

  白輕雲傻眼,只能呆呆的吞下他餵過來的食物。  

  他……是以不虧待自己為原則,還是真為她設想?  

  她一直以為這種追趕跑碰跳的追求方式會慢慢讓他煩膩,在經過兩個月的三不政策:不回應——除非被他逼急了,不接觸——凡事保持安全距離,不主動——這項完全無效,因為他全自動。  

  她發現所謂的三不政策完全敵不過他的武力進犯。論力氣,男生大;論勢力,他的人緣廣;最可惡的是論宣傳手法,他更狠!除了各系學生知道她讓他追得疲累,連教授都知道手下愛徒正飽嘗愛清苦澀,頻頻勸她別給他吃太多苦頭,以免傷了未來醫界楝梁的脆弱心靈,怕成了沉默羔羊第三集,漢尼拔的接班人。  

  可惡,那她的人身自由權呢?  

  只是,隨著越來越頻繁的接觸,她似乎正在習慣地的無賴式接近。  

  後來,一件事發生,扭轉所有情勢——  

    回回回  

  為了閃躲他的緊迫盯人,也為了平息眾人的好奇心,白輕雲三申五令不准展鵬飛到她的教室外等人,也答應一天撥出一小時進行他自以為是的約會。說是約會,其實都是他不停講話,她則高興時聽,否則就是低頭翻閱雜誌。  

  坐在茶館的一小時對她來說就像固定上課一小時。  

  可是展鵬飛相信人的心理時鐘論,習慣是人類最可怕的意識行為詞,只要讓她習慣聽他的聲音,只要讓她習慣他的呵護,人、心在握是遲早的事情。  

  他打的是八年抗戰!  

  一踏進與她的好的長春籐茶館,就看見同班同學鮑其聲及陳至謀,離約定時間還早,他上前打個招呼。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兩位同學佔住他的老位子,這可是他千尋萬覓才發現的絕佳位子。  

    「你們兩個人在做什麼?幹嘛一直盯著這杯荼?想喝再叫一杯不就好了!」展鵬飛坐下。  

  兩人神色有異的抬頭,面面相覷後,由陳至謀發言。  

  「我們兩個人打算做個實驗,誰清拳輸了誰就唱下這杯加味茶。」  

  「加味茶?」展鵬飛端起杯子審視,褐色液體,聞起來有濃郁的玫瑰果香,沒有異味。「這加了什麼東西?」他將林子放回杯墊上。  

  鮑其聲示意他將耳朵靠過來,待展鵬飛傾身過去後,才小聲的說:「春藥!」  

  展鵬飛瞠目,「你們……你們在玩什麼東西啊?」  

  「我們只是想測試人類對於強烈的催情素有多大的克制力,能克制多久。」  

  「如果真克制不住,可以找女朋友或者其他管道舒解,我們都想好退路了。」  

  展鵬飛挑挑眉,「那你們現在決定誰要喝了?」  

  「鮑其聲猜拳輸,可是他不喝!」  

  「我剛打電話給我女朋友,我女朋友說她正逢危險期,今天不要。」  

  「保險套是假的嗎?想食言而肥就說!」  

  「你們兩個人真是有夠無聊,急著知道實驗結果找戶養豬的就可以了。」他拋了個白眼給兩人,真是受夠了!  

    「我們是測試人,又不是畜生!」  

    「那就等鮑其聲的女友危險期過後再說!我女朋友快來了,你們兩個人要是沒事就別待在這裡礙眼,也別打擾我!」展鵬飛環顧四周,「你們換到隔壁桌去可以嗎?這個位子我和女朋友坐慣了。」  

  鮑其聲及陳至謀面面相覷。這次的打賭只好下回分曉。  

    「誰要和他去別桌坐,我情願去我女朋友的宿舍找她看電視。」鮑其聲率先站起來。  

  陳至謀將桌上的帳單丟給鮑其聲。「這頓讓你請!」  

    「請就請!」鮑其聲拿著帳單率先離開到櫃檯結帳。  

  陳至謀若有所思地瞧著飲料,接著拋一記曖昧的眼光給展鵬飛。「這杯就留給你們享用。你……不會浪費這個機會吧!」  

  展鵬飛厲聲說道:「收起你的齷齪思想,我可沒有你們那麼無聊!」  

  陳至謀聳聳肩,「好!我們展大才子是柳下惠再世,這樣可以了吧!這杯飲料你就用你高潔的操守處理掉,謝謝!」熱臉貼冷屁股,真是自紂無趣。  

  陳至謀推開玻璃門時,風鈴聲清脆的響起,剛好與白輕雲擦盾而過。  

  展鵬飛打量著面前的飲料,不自覺蹙起眉。雖說醫學系學生對於任何禁藥唾手可得,但從來沒有人會以身試藥,當然,春菜的效用也僅在A片中看過。  

  白輕雲一坐下便端起冰鎮的玫瑰果茶,大啖一口後,滿足的喘口氣。悶熱的台北,一點也沒有秋天的涼爽,尤其是正午時分更是炙人。  

    「今天的玫瑰果茶冰塊怎麼融得這麼快?」  

  展鵬飛目瞪口呆,「你……你怎麼可以喝……這個?你……」  

  「這不是要給我喝的嗎?難道你約了其他人也喝這種飲料?」玫瑰果茶是他每次必幫她點的飲品,除了可以養身外,沒有添加香料更是他研究過後才選擇這家茶館當約會地點的原因。  

    「不是……這個……」  

    「大不了我再點一杯還你就是了!你今天怎麼語無倫次的?」  

    「你喝了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嗎?」  

    「不對勁?」白輕雲斜著俏臉,仔細思考一會兒,「有點熱算不算?」  

  「什麼?有點熱?」展鵬飛尖起嗓音。這是藥效開始的前兆嗎?最近的賓館在……老天,他平常就對這個沒有研究,怎麼可能會知道。回家?不行,有段距離。  

  「你今天真的怪怪的,生病了嗎?」白輕雲仔細打量他。額頭沁著薄汗,神色驚慌,可是臉色紅潤,看起來又不像生病,比較家期待什麼、又怕什麼。  

    「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可是你不能怪我,千萬要保持冷靜,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我,我和你一樣是受害者,只是……」  

  白輕雲不耐煩的截斷他拉雜的一長串話。「說重點好嗎?」扯扯衣領,有點熱,甚至心頭悶悶的,臉蛋熱熱的,難道中暑了?在秋天時分?太怪異了!  

  她端起玫瑰果茶又小啜一口,試圖用舌尖沾水輕據過層面,帶來滋潤。  

  她的一舉一動落入他的眸中,變成誘惑。他小聲的在她耳邊輕諳:「那杯玫瑰果茶裡加了春藥。」  

  春、藥……這兩個字慢慢在白輕雲腦海中蕩漾、透徹、瞭解。她驚愕得無法言話。  

    「不是我帶來的,本來坐在這位子的人是我同學,他們兩個人想測試人類對春藥的承受力有多大,所以才準備了這杯加味荼,誰知道因為他們其中一人的女朋友今天不方便,所以他們打消這個念頭。離開時留下這杯飲料是要讓服務生收走的,可是你剛好走進來、剛好端起來就喝,我根本來不及……」他口沫橫飛的拚命解釋,不想讓她誤認為他居心不良。  

  白輕雲在呆怔時,根本沒有將他前半部的解釋聽進去,只是看他的嘴不停地一開一合,靈魂彷彿沉浸在第三世界,直到後半部他越說越急、越說越大聲才拉回她的注意力。  

    「你有帶錢出來嗎?」  

  「錢?」他下意識地點頭,「春藥沒有任何解藥,有錢也沒有用。」  

    「錢可以開房間。」  

    「開房間?」展鵬飛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這是我的第一次,難道我們要在基隆河沿岸的草堆裡滾嗎?」白輕雲睨了他一眼。  

    「你……我沒有聽錯吧!」  「我要晶華的總統套房,你錢夠嗎?」第一次,總可以要求奢侈一點吧!  

    「我拿的是我老爸的金卡附卡。你考慮清楚了嗎?我們才交往兩個半月,算起來不到九十天。事實上真正的天數只有七十六天又十七個小時。」他看了手錶一眼。  

    「我可以去找願意的男人。」白輕雲舔了舔唇。春藥?這解釋了為什麼她明明坐太冷氣出風口附近,卻仍感覺熱。  

  不多說,展鵬飛拉起她的手,直往晶華飯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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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只要是女孩子對愛情都有美麗的憧憬,白輕雲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生性淡泊的她總以為自己會找個看順眼的老實人共度一生,他可能是名公務人員或者工程師,沒有令人欣羨的薪水和職稱,卻能給她滿滿的安定感。  

  這個以為被打破了!  

  他完全不具備以上的條件,家世顯赫,自身條件卓越,身為未來的醫生,可以想見是多少拜金女,甚至名門閨女心中的金龜婿,不平凡的生活不是她所想望的。  

  看著他睡著的容顏,聽說擁有挺直鼻樑的人,意志堅定不容摧折;聽說鸛骨較高的人,具備強烈的個人特色;聽說唇厚的人比較多情,是嗎?  

  捉起床邊的白袍,她輕輕披上身,慢慢的滑下床盡量不吵醒他,躡手躡腳的踏入浴室。  

  不愧是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連浴室都裝潢得氣派攝人,天鵝造形的K金水龍頭偌大的浴缸至少可以容納三個人。酸疼的肌肉在抗議她過度的放縱,這時候按摩浴缸是最好的選擇了。  

  她打開水龍頭放熱水,倒了幾滴玫瑰香精,她跨進浴缸時,險些因為拉扯到疲疼的肉而跌倒。  

  放動按摩水柱,水如絲衝擊著雪膚,粉色的鎖骨有點點青紫淤痕,連胸房的下端也不可避免,還有羞人的大腿內側。  

  春藥若是含有失憶的成分該有多好,至少她會忘記自己的熱情回應與需索,還可以假裝自己是可憐的受害人。  

    偏偏記憶如影隨形……好羞人啊!  

    一番舒服的享受後,她裹上白色浴袍,確定自己一絲不露後,才小心的打開浴室門由門縫中打量床上拱起的米色絲被。  

  他還在睡!  

  慶幸與失望同時浮現心中……不對,她怎麼可以有失望的情緒出現。她應該慶幸、免了尷尬。  

  她本來就打算學徐志摩,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學朱自清,我靜悄悄的來,又靜悄悄的離開。  

  步出浴室,走向黑寂的角落。她的衣服……喝!黑色的陰影突然扯住她拿起的衣服一角。  

  「你……」她望向床鋪,沒人,那拱起的絲被……「你是故意的!」  

  「我們需要談一談。」  

  白輕雲蹙著眉,不語。直到發現他堅持與她四目相接時,只好輕歎一口氣。「至少等我穿上衣服吧!」  

    「你甜美得像包裝精巧的巧克力,這樣就可以了!」  

    「你不肯退一步?」  

  展鵬飛聳聳肩,「你保證你不會落荒而逃?」  

  白輕雲放開衣服,負氣的坐在緞面椅上。「你要說什麼,快點說!」  

    「我們結婚!」  

    「結婚?你瘋啦!」白輕雲一躍而起,瞪著他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眼中寫滿正氣凜然、慷慨就……老天!這是什麼和什麼,她又沒丑到需要男人自我奉獻。  

    「你在跺腳!」  

  白輕雲狠狠的送他一記白眼,發現他眸中居然……他什麼時候開始以這種似笑非笑、帶著一點點眷寵、含著一絲絲愛戀的眼神看她。  

  愛情可以延續多久?  

  纏綿的耳鬢廝磨,可以在對方不雅的挖鼻孔動作出現時剎那間消弭。  

  床上的溫度尚未消失吧!她走到床邊輕輕的撫過被面。果然,還是熱熱的!  

  如果女人終究注定要在婚姻中走一遭,嫁給愛自己的人,比嫁給自己愛的人還幸福,不是嗎?  

  沒有嘗過愛情的苦果,是幸運!  

  多少女人在姻緣廟前祈求,多少人前往泰國四面佛朝拜愛情,又有多少人向往日本的姻緣石。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卓然爾雅、英俊挺拔,是多少女人心中的乘龍快婿!  

  這份愛,可以延續多久?這又算是愛嗎?或許只是他一時的癡迷。  

  得不到總是最珍貴,是因為這句話才造成他的執著嗎?  

  她一直注視著他,想從他眼瞳中找到異樣的情緒,想探索他內心深處的語言。  

  可是她看不出所以然,她不明白他這般熱切究竟想獲得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當位好妻子。」  

  「我是體貼的好丈夫,可以包含你的不懂。」  

  「你真的想娶我嗎?是因為道德的包袱?其實我不需要你負任何的責任。」  

  「我希望未來的每個晨昏都可以看見你合法的在我身旁酣睡、夢醒的模樣。」  

  深深的注視、渾圓的嗓音,包容了萬分的確定。  

  這句話似乎在哪部電影中聽過,只是她忘了,因為沒想過有哪個男人會這麼對她說!  

  「我嫁給你!」  

  他笑了。  

  她第一次明白男人也可以笑得無邪,笑得如花燦爛,讓她也感染到那股氣氛,跟著扯起嘴角時,她的身子讓他擁進懷中,清楚的聽見他的心跳,甚至……他的手臂在顫抖,僵硬的手臂和繃緊的肌肉說明他心中的緊張。  

    「可是我有一個但書。」  

  他微斂起笑容,「但書?」  

  她鄭重的點頭,「婚禮以不鋪張為準則!只要你父母來我家提親就好了。」  

    「為什麼?這樣好像我們干了見不得人的事。」  

    「我們還是學生,不需要太招搖,這是我堅持的但書。」她是未雨綢繆啊!慢慢為他撩起垂落的黑色髮絲,露出飽滿的天庭。  

  她的未雨綢繆對兩人都有好處,沒有太過喧嘩的婚禮,若有一天他們緣盡了,或有朝一日幸運的找到更適合的另一半,分離不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不會委屈未來的另一半。  

  說她的未雨綢繆是自私嗎?  

  可能吧!  

  她不會讓步。展鵬飛明白她緊抿嘴角時代表的意思。  

    「好,我答應。這星期日我就請我父母去你家提親,我們在聖誕節時結婚好不好?」  

    「聖誕節?」這會不會太快了?白輕雲思索箸如何讓父母諒解,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  

    「明天我就和你一起回家見你父母。」  

  白輕雲瞠目結舌。「你不覺得這樣太趕了嗎?」  

  「不覺得,我只覺得我等你好久、好久,我不想夜長夢多。」  

  夜長、夢多。對,這其的好像一場夢,不切實際,說不定……  

  這只是夢!  

  回回回  

  「什麼!原來媽咪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  

  「對嘛!爹地說得這麼感人,媽咪居然睡著了,」  

  「媽咪,還是女人一生中最虛榮的一刻,你怎麼可以沒有刁難爹地?你怎麼可以這麼簡單就放過爹地?你沒有要求爹地說一百個愛你的理由,也沒有讓爹地表現 1O1次求婚的情節?」  「閉嘴,你們這三個小鬼!」展鵬飛既好氣又好笑,看著三個兒女圍著愛妻不停提供一些鬼主意,心知肚明都是電視教壞了他們。  

    「可是媽咪那時候清純不懂事,你們爹地沒有表現,我當然不知道自己擁有什麼權利,只知道盡義務。」她睨了丈夫一眼,嬌媚的眸光流轉。  

  甜膩的聲音沁人心脾,軟了平時故意偽裝的嚴肅,他揚起嘴角,硬是擠開兒子坐在她的身邊。  

    「你想重溫當初的情節嗎?」摟著嬌妻的小蜜腰,他埋首她的頸項,偶爾輕嚙她敏感的耳後肌膚,成功的引來她的輕顫,他得意的笑著。  

  她瞧他一眼,眼中倏地出現頑皮。  

  他才覺得頭皮一麻,正想警告時……  

  「你們有聽過什麼叫外遇嗎?」  

  「外遇?」  

  「是不是七年之癢的意思?」兩個男生對望半天才吐出結論。  

  「七年之癢?」小女生看了哥哥一眼,圓亮的眼睛寫著問號。  

  「輕雲。」他的聲音中飽含警告。  

  「媽咪,七年之癢是什麼意思?」  

  「媽咪也不知道。可是你們博學多問的爹地一定知道。」白輕雲不顧他的警告,揚起笑容,學著女兒一臉無辜,望向他。  

  兩個兒子則狐疑的交頭接耳,最後將視線投注在爹地身上。難道……爹地有外遇?  

    「啊!四點了,我們該去散步——」  

    「我們今天不散步,我們要聽外遇的故事。」  

    「爹地,人家要知道什麼叫七年之癢。」小女兒鑽進他的懷裡。  

  他望向噙著頑皮笑容的妻子,搖搖頭。唉!決定與她重新開始時,就注定這輩子認栽了!  

  不,不只認栽,根本是沒有翻身的機會,更糟糕的是,他居然還覺得幸福。  

    「你們想聽嗎?」  

    「想。」三個孩子異口同聲。  

  他清清嗓子,這段往事慢慢浮上心頭,彷彿昨天才剛發生……  

  

  回回回  

  結婚是他現階段的計畫,但當計畫完成告一段落時,他該有什麼打算?  

  乾淨的落地圖上,他看見自己身穿白色燕尾服的俊挺模樣,這一切似乎不太真實。  

  日麗風和,碧茵綠地,波光鄰鄰的游泳池旁是嬌艷的香檳粉玫瑰,神聖的證婚合上擺著六層大蛋糕,點綴的男女娃娃因為距離變得模糊。  

  展鵬飛細細打量場內,注視服務人員來來去去補充點心。  

    「你在想什麼?」  

  門在他身後合上。  

  展鵬飛不用回頭,那溫煦的聲音是尚瑞雪,他永遠如此,聲音不疾不緩,從容得教人生氣。  

  「今天是我的婚禮,你來,打算喝喜酒嗎?」  

  尚瑞雪站在他身邊,與他動作如出一轍的望向窗外,「不喝喜酒,你認為我來做什麼?」  

  展鵬飛將手臂交抱在胸前。〔我不喜歡你出現。」  

  尚瑞雪側過身子,打量他一眼,彷彿是為了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沒錯,其是展鵬飛說出口的話。「你該不會還記恨我曾經對你說過的那些話吧!」  

  「什麼意思?!我應該假設你所說的那些話是玩笑嗎?」  

  尚瑞雪失笑出聲,最後忍不受扶著窗子大笑。「老天!我真沒想到我那番話對你影響如此大!」  

  展鵬飛揪住他的衣領,「這句話什麼意思?你最好解釋清楚。」他蹙緊眉頭,對他的失控該死的不悅,彷彿……他幹了什麼天大的蠢事才會在乎他的話。  

  尚瑞雪推開他的手,整理儀容後,才優雅的說:「我是好心。你太優秀,一時的墮落只是找不到努力的方向。我幫你找到了,不是嗎?」  

  兩人用眼神角力,誰也不肯讓誰。  

    「誰給你這種權利?」展鵬飛沉聲質問,火氣隨時可能引爆。  

    「沒有人給我這種權利,那又是誰給你娶她的動力?你們都還年輕不是嗎?身為未來大醫生的你,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什麼叫避孕。」  

    「你管太多了!」  

    「別被*得不到的最好*這句話迷惑,你最好想清楚娶她的原因是什麼。」  

    「我的人生要怎麼安排不用你雞婆!」  

    「我本來就不予置評,只是看不過你糟蹋一個美好的女人。」  

    「她是我的!」  

  尚瑞雪微微欠身,「當然,無庸置疑,尤其你們稍候即將走過紅毯。祝福你。」說完,他瀟灑的離開。  

  娶她的原因?該死,這是什麼意思?  

  娶她當然是因為喜歡,比喜歡再多一點,比愛再……少一點的話,那是什麼?  

  「鵬飛,時間差不多了,你還不快出來!」  

  稍晚,當他站在紅球的一端,當他由岳父手中接過身著白紗的她,柔馥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中,軟軟的、溫溫的,他用手指輕畫著她的手心。  

  有點癢,她試圖放開他的騷擾,卻無法掙開他的箝制,不解的微微昂起頭,隔著白紗看他。  

    「不管經過多久,我永遠會注視著你。」看著他的嘴型,她慢慢喃出。  

  只覺得臉突然變燙,頭變得熱熱,皮膚起了一層雞皮,舌尖沁出一種甜味。夫妻,這兩個字套在他們身上,真的好奇怪,說不上來的彆扭。  

  以為結婚就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那是天真的童話故事才會出現的結局,他們活在現實中,不是嗎?  

    回回回  

  新的一學期開始,學校沒有人知道他們結婚,他們像一對戀人,開始相依的出現在校園每一個角落,當人和人的接觸時間越來越多,摩擦也會跟著出現。  

    「那個男的是誰?為什麼和你講話這麼靠近?」  

    「靠近?會嗎?」白輕雲仔細回想,應該隔著一臂之遙有吧,太靠近所產生的二氧化碳及個人氣息的混合向來讓她排斥。  

    「他是誰?」  

    「電機系的公關,只是托我告訴我們班的公關他們班想與我們班聯誼。」  

    「他不會自己去告訴你們公關嗎?」將她摟進懷裡,他才能撫平心中的不悅。手佔有性意味極濃的放在她的纖腰上。  

  白輕雲聳聳肩,「這個問題,我不是他,所以無法回答。」  

  展鵬飛仔細梭巡她的臉,「你……看不出來我在嫉妒嗎?」  

    「嫉妒?嫉妒電機系找我們班聯誼?」白輕雲瞠大眼。不會吧!難道醫學系也想和電機系聯誼?可是他們班……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是嫉妒你想的那件事。」  

    「哦!」  

  就這樣?一聲「哦」就沒有了?  

  「你不問我嫉妒什麼?」  

    「你在嫉妒什麼?」  

    「老天!你怎麼會這麼遲鈍啊!」  

  白輕雲瞪了他一眼「你起了嫉妒的話題就為了罵我遲鈍?」  

  不自覺地,白輕雲流露憨態,微噘的紅唇、鼓脹的粉頓,寫著滿滿不悅,看進他眼底卻成了可愛至極的小河豚。  

    「怎麼辦?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啊!可愛到我想把你放在口袋裡藏起來。」展鵬飛將她摟緊,重重的在她的粉頰上印下一吻。  

    「啊!你髒死了!別把口水留在我的臉上……不要再親了啦!」  

    「不行,我要用口水幫你洗臉,看還有誰敢盯著你看。」  

    「嗯不嗯心啊你!放開我……啊——」  

  陽光散著暖意,他們結婚邁入第三個月,甜蜜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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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總覺得他們之間似乎缺少一點什麼東西,這種東西充斥在空氣中漸漸形成一種壓力,尤其注視著她恬然的表情時,慢慢開始累積,甚至加深。  

  或許人下意識就會避開對自己有傷害的東西,所以他總是避開,只是感覺逐漸在加深,他開始不知所措。  

  白輕雲在電視廣告空檔,回頭,剛好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眼。「有什麼事嗎?」  

  嗓音輕柔,像春天的微風……拂過。對,只是拂過,沒有特別的感情。她不管對誰都是這種輕若羽翼的聲音,聽起來舒服,卻又客氣。他們是夫妻,本該一體不是嗎?  

    「你不舒服嗎?」  

    「我們是夫妻。」  

  白輕雲側著小臉,帶著狐疑,「對啊!有問題嗎?」  

    「我們來討論一下夫妻平常都做些什麼事好嗎?」  

    「討論這個話題?你確定?」  

    「當然,沒有什麼事比這個話題更重要的了。」  

  白輕雲皺著眉,從他眼中看見堅持,再從他黑幢中看見自己的屈服。「好吧!」她抱起粉紅色緞面的抱枕,盤腿與他相望。  

    「一般的夫妻,無論何時,老婆對丈夫的行為產生認同時,就給一個吻。」  

  白輕雲聳聳肩,不諱言表示同意。  

    「那你現在應該給我一個吻。」  

    「為什麼?」  

    「因為是我提議要討論這個話題來增加我們之間的感情親密度,這是值得認同的作法。」  

  白輕雲聳聳肩,傾身在他頰上一吻。  

    「就這樣?」他不滿的輕嚷。  

    「不然你想要怎樣?」  

    「好吧,晚上我再自己慢慢討回來。」悻悻地,他現住她的身子入懷。聞聞香味也好!  

  白輕雲紅著臉,啐了一聲,當作沒聽見他說什麼。  

  「挨你說吧!你認為婚姻當中,身為老公的我應該為你做什麼。」  

  「什麼要求都可以嗎?」  

  「當然!」  

  「你可不可以別黏我黏得這麼緊?」她抬頭,角度只對上他的下巴。  

  〔黏?」他一直覺得他是溫馨接送情不是嗎?哪個男人不是把老婆娶到手就當菲傭和超人,他一如婚前的呵護有加,不是嗎?  

  白輕雲沒有發現他聲音中隱藏的怨怒,逕自說出自己的感受。「你總是跟在我身邊,指揮那不准,這危險,我又不是小朋友。再說,你老是一張瞼臭臭的,把我的同學全得罪光了。」  

  「我記得你和同學的交集本來就少。」他的聲音冷冽。她是不是對誰有感覺,否則為什麼以前從不曾聽過她抱怨?  

    「你現在的行為像故意孤立我。」  

    「我故意孤立你?」他放開手臂,提高聲調。這是什麼樣的指掛?!「你說我孤立你?」指著自己的鼻頭,他……簡直是不敢置信,他只是純粹在保護她,保護自己的老婆免受他人覬覦有什麼錯?  

    「我不想和你吵架!」白輕雲站起身,企圖離開讓他冷靜。  

  展鵬飛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你不可以走,把話說清楚。什麼叫我故意孤立你?」  

    「你……」掙扎半晌,只讓他加重手勁,痛了自己的皮肉。「你在發什麼瘋啊!放手啦!」  

    「你認為我現在的行為是孤立,那結婚前呢?你為什麼不這麼說?還是你對我的接送覺得厭煩,我的存在讓你少了男人的崇拜與注目的虛榮?」  

    「你到底在扯什麼?我們談的根本不是這個。」  

    「我說什麼你心知肚明!你以為只有你在這樁婚姻中失去最多嗎?我同樣放棄選擇的權利,我原本可以找到比你更好的女人。」嫉妒緊咬住他的理智,鬆開他克制的樞紐,讓他行為失控。  

  白輕雲沉下臉孔,「你說夠了嗎?」  

    「我……」展鵬飛倏地明白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有多傷人。  

    「可以放開我的手嗎?很痛!」  

  展鵬飛低頭,發現她的手腕早被他勒出一條紅痕,看來明天可能會轉為青紫,連忙鬆開她的手,「我……我不是……我去找藥來!」  

  「不用了!我累了,可以回房睡覺嗎?」白輕雲不等他回答,轉身離開客廳,如一縷遊魂般打開水藍色房門,關上房門,接著是落鎖的聲音。  

    「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聲音在客廳縈繞,卻無法傳進她心底。  

  老天!本來該是溫馨的調情時刻,怎麼……展鵬飛,你這只蠢豬,你腦袋到底裝了什麼,氰化鉀嗎?所以才腦死。  

  他倒在沙發上,活該他今晚睡沙發!  

  結婚歷時五個月又十七天,第一次吵架,第一次睡在冷冷的沙發上。  

  砰!第N次跌落沙發。  

  回回回  

  天微熹,展鵬飛已換好衣服,慇勤的買回清粥小萊,就等關上的門打開,聽他解釋。  

  時間在忐忑不安中慢慢走過一分一秒,好不容易門開了。  

    「我買了你愛吃的清粥小菜,快點趁熱吃!」他假裝起身整理桌面,不想讓她發現他一直盯著門板。  

    拖鞋的聲音由遠而近,熟悉的桔子香味傳進鼻裡,椅子被拉開的聲音。這樣的動作代表她不生昨晚的氣吧!  

  他低頭剛好對上她的頭頂,她正津津有味的品嚐早點。不忍打斷她用餐的情緒,坐在對面,卻無法由她低斂的表情窺視出任何端倪,圓型餐桌成了跨不過的楚河漢界。  

  對坐可以相望,他們卻始終無法……或許應該說,他無法感受對方的呼吸,同處一室,對方的氣息與溫度交換可以感受存在感,也可以增加親暱,但他始終無法感覺到!  

  是他愛太多,還是她給太少?  

  他又怎能怪她給太少?從相戀到結婚都只有他單方面的付出熱情,她的表現向來被動。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白輕雲抬頭,臉色紅潤與他成反比,她似乎擁有一夜好眠。  

  他心中的天秤開始左右搖晃。「你有多愛我?」  

  白輕雲訝然,無語。  

  「那喜歡喝?你有多喜歡我?」  

  沉默半晌,她才開口,「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愛你比天高、比海深,你知道嗎?」  

  白輕雲擰著柳眉,「你在對我施加壓力嗎?以愛為名進行勒索?」  

  他嘴角噙著苦澀,「我在進行勒索?我以為是我給你的愛太多,所以你說出口的每一句話,我都給你傷害我的機會,因為我對你從來不設防!」而今後不了!  

  他在心中默語,有幾個男人的自尊心容得下心愛女人如上的漠視與踐踏。  

  展鵬飛站起身,逕自拿起背包。結婚的第五個月又十八天,他們開始進入婚姻冰封期。  

  回回回  

  他變了!  

  從鏡子裡,原本時常微彎的嘴角噙著嚴肅,柔和的輪廓散發拒人千里的氣息。  

    白輕雲偶爾會回娘家住幾晚,而偶爾漸漸變成經常。  

    這個父母給的小公寓彷彿道到詛咒,他也開始不喜歡回家。  

  就像今晚,十一點了,她還沒有回……不,應該說她回家了,回到受到她認可的家。  

  回想過去六個月的生活,甜蜜太短、太少,不如預期,尚瑞雪的話飄過心頭。  

  呵!或許改天碰到他可以暢然的告訴他,以後若是無法養家活口,可以考慮去龍山寺擺攤算命。  

  不曉得尚瑞雪有沒有算出他接下來的打算?  

  拿起話筒,他援了熟悉的號碼。  

    「媽咪,是我,我想找爹地談出國留學的事。」  

  「出國留學?你才剛結婚半年耶!」  

  話筒被搶走,握在展父的手中,「你們可以夫妻一同出去。你的指導教授早就向我提出建議,希望你能前往瑞士醫學中心參加腦部研究小組,至於學位可以在那裡一邊進行研究一邊由醫學中心進行考核,這對身為醫界的人來說是最高的榮譽,你——」  

  「林教授有和我提起,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找您討論。」  

  瞧,這就是他的父親,他永遠工作無暇,甚至沒有發現他們夫妻感情觸礁。  

  夫妻一同出去?比冀雙飛是嗎?他是該找白輕雲討論他的未來打算。  

  最可笑的是,他居然透過岳父的告知,才知道白輕雲,自己的老婆辦了手機。  

  「我想找你談點事,明天回公寓可以嗎?」  

  「好。」  

  一樣是淡淡的聲調,沒有任何欣喜。展鵬飛,你該死心了!  

  沒有約定時間,只說公寓見,所以展鵬飛沒有給自己時間表。  

  下了實習課,他到PUB喝杯酒才漫步回家。  

  才八點半,沒料到她會這麼早回家,甚至如往常穿著一件長及大腿的白色T恤,坐在客廳看電視。  

    「回來了!」白輕雲回頭看了他一眼,再瞄瞄桌上,聲音囁嚅地說。「那個……你喝一點。」  

    她是在示好嗎?腹部滑過熱液,心長出翅膀不停拍打,讓他凌空,幾乎。  

    展鵬飛端起來小啜一口,是參茶,當眼睛觸及她白皙修長的腿時,黑眸深黝,流轉異光。  

  放下荼林,他一把抱住她,將臉埋進熟悉的香頸。全身一陣舒坦,毛細孔齊聲歡呼爭相與她的肌膚接觸,順著個人的慾望。  

  宜到四肢交纏,他才發現……思念好深!  

  氤氳的浪漫高張,漸漸掩蓋月光的暈黃柔光。  

    回回回  

  夜未央,擁她在懷裡,裸身的肌膚相貼,他居然毫無睡意,來回的撫摸她絲般的手臂,偶爾在愛極時分,會落下一、兩個輕羽般的細吻。  

  白輕雲輕嚀一聲,讓他屏住呼吸,知道受過的歡愛太多,對他們彼此的身體都有點刺激,也讓她累壞,所以不想吵醒她的酣眠。  

  「你找我回來,做什麼?」她聲音慵懶,含著睡意,似乎可以擰出水來。  

    「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下意識地,她將他擾人的手臂放進懷裡。這樣來回的撫弄她的背,搔得有點癢。  

  接觸她胸前的香軟,他又開始蠢動。  

    「你不是說有事要告訴我?」  

    「事……是有事!有什麼事?」  

  白輕雲放開手,試圖轉身面對他,「你怎麼了?語無倫次的。」  

  順著他的眼光,發現他的視線落在絲被滑落後暴露在空氣中的雪白胸房上。  

    「啊!」一聲驚呼,她拉起絲被裹住自己。「色狼!」  

    〔和我一起去瑞士好嗎?」不想要分開,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  

    「瑞士?」白輕雲瞪大眼眸。  

    「我要去瑞士的醫學中心進行研究,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和機會,和我一起去好嗎?」  

  離開台灣,離開熟悉的語言?那如果……如果哪天他們又吵架,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度,她要去哪裡避開他的怒意?  

  剎那間浮上的問題讓她不安。  

    「在台灣不好嗎?」  

  沒有喜悅和與有榮焉,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印入他的眼簾。「去瑞士你一樣可以唸書,一樣可以做你在台灣想做的任何事,我們一起去好嗎?」  

    「可是我熟悉的人事物都在這裡,那裡我舉目無親。」  

    「不是舉目無親,我也是你的親人啊!」  

  「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如果去了瑞士,對我的將來有多大的影響你明白嗎?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希望你能和我分享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你不要強迫我!」  

  強迫?  

    「你認為我在強迫你?」這是他人生的轉折點,而她是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相偕而去算是強迫嗎?  

    「你答應了嗎?」  

    「下個月五號起程,我們可以過去再幫你申請入學。」  

    「你已經答應才告訴我,這是希望嗎?你根本就是通知我包袱整理一下就隨你上飛機。」  

    「我想早點告訴你,可是你一直沒有回家。」  

    「如果你尊重我的意見,你會排除萬難去告訴我,就像昨晚一樣,用手機告訴我。」  

    「我以前要幫你辦手機你一直不肯,說不愛束縛,為什麼現在就願意辦?」  

    「不要岔開話題,我們談的是去瑞士,不是手機。」  

    「如果你不想去,那就別去!」這句話一出口,原本火爆的沸點降到冰點。  

  白輕雲起身穿上睡袍,走進浴室,旋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蓋過一切喧騰。  

    該死!他單手爬梳黑髮。他媽的該死!用力槌了一記牆壁。  

  怎麼會這樣子?  

  他們究竟是怎麼了?  

    回回回  

  桃園中正機場,飛機起降頻繁,他依然決定在五號搭飛機前往瑞士。  

  而她呢,留在台灣,甚至沒有去送機,冷戰中的夫妻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展現虛偽的溫馨。  

    「少爺,時間差不多了。」  

  展鵬飛收回四處張望的視線。「嗯。」接過司機手中的隨身背包,他搭上手扶梯準備去檢驗證件。  

  她仍然沒有來。  

  昨晚在她手機中的留話她沒收到嗎?  

  分離在即,她仍然在生氣嗎?  

  隨著手扶梯的移動,他仍不捨的回頭。沒有,想念的人沒有出現在機場大廳!  

  「小陳,少爺……少爺呢?」白輕雲喘著氣,向來姿態端雅的她甚少疾步行走,更遑論跑步。  

    「少奶奶,你怎麼現在才趕到,少爺剛剛離開。」  

  糟糕!慢了一步。她迅速掏出紙筆,在白紙上寫了幾個字,折了幾折,衝到航空公司人員面前,苦苦拜託對方幫忙。  

  當對方勉為其難的同意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回回回  

    「請問您是展鵬飛先生嗎?」  

    「是,我是。有什麼事嗎?」他拿下剛戴上的耳機。  

    「在機場,有位小姐托我們將這紙條轉給你。」  

    小姐?展鵬飛接過紙條,道了謝後,打開一看  

  我等你回來!  

  短短的幾個字,娟秀字跡不用署名,他知道是誰。  

  嘴角揚起笑,他明白這代表她的原諒。  

  老天!他已經開始思念她了。  

  給彼此四年的時間,四年後他一定會順利拿下心臟暨腦科博士學位,衣錦回鄉的同時,他們會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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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1 00:40:52
第六章

 昔日誓言猶在耳邊迴盪,展鵬飛知道。  

  他也試著收斂心神,可是每當研究工作結束,回到空無一人的房子,他會寂寞,看著同事有女友或家人的陪伴,他的獨來獨往變成異類。  

  安吉兒,與他同樣為萬中選一的在學研究員,同樣的天賦驚人,同樣的成長環境,一開始只是朋友,安吉兒有男朋友,他則有老婆,可是同樣的孤寂讓兩人拉近距離。  

  一切就是如此自然,當他發現時,安吉兒已經成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分子,在朋友之間,她是稱職的女主人;在同事之間,她是值得稱讚的夥伴。  

  可以陪他漫談冠狀動脈再度狹窄手術的治療,在研究β及γ射線治療時,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這樣的知己少見!  

  所以他們的關係變得曖昧。  

  一轉眼四年過去,他即將離開醫學中心,在他最榮耀的一刻,他的妻子始終不曾出現。  

  不曾來瑞士看他,從每天寫E-mail到現在,他累了!  

  總是他一個人盲目追求,到底在追求什麼他也不明白。  

  離開的四年,時間和空間的沉澱平息當年的癡狂,讓他慢慢釐清這份情感,似乎是介於一種青少年的慾望,延續出來的虛幻,讓他堅持那就是愛情。  

  現在?  

  他該醒了!他已經二十三歲,拿到心臟及腦科雙料博士學位,加上他的畢業論文寫的是冠狀動脈內部放射治療理論及實際成果,也讓他一舉在醫界留名。  

    和白輕雲是一份癡戀,該醒了!  

    他愛的應該是未來在事業及人生上可以牽手的安吉兒。  

    雖然他和安吉兒之間沒有任何承諾,但在分道揚鑣前夕,他明白安吉兒在等他的回答,一如她也瞭解他內心的掙扎。  

    「你明天要回台灣是嗎?」  

    「嗯!早上十點二十分的飛機。」  

    「我開車送你到機場。」  

  展鵬飛搖搖頭,接過安吉兒遞給他的藍山咖啡,輕啜一口,熱郁的香氣盈滿口鼻。  「你不也要回美國嗎?」  

    「你會來看我嗎?」  

  展鵬飛握住她的手,「會,我會去看你!一定。」  

  在尚未回復自由之身時,給太多的承諾都是空談,也是不負責任的行為。所以屐鵬飛不輕易說出口,但他的行為如果她瞭解的話,就會明白。  

  「我等你來作客。」  

  「我會去的!」  

  「那我先回宿舍,不打擾你收拾行李了。」安吉兒拿過他手中的杯子。  

  「我還沒有喝完!」  

  「我要帶回去做紀念,等你來美國時,我會用這杯子泡同樣的藍山咖啡給你喝。」  

  「你在誘惑我嗎?」  

  「用各種方式,你現在才發現嗎?」安吉兒拋給他一記嬌嗔。  

  清洗杯子後,她在他的目送下,開車離去。  

  展鵬飛關上門,慢慢走到沙發坐下,撫過咖啡色外皮的電話簿,他翻開,找到熟悉的頁數,曾幾何時,久未撥動的號碼已經要靠電話簿來幫助記憶了。  

  找到她的手機號碼,他邊念邊撥。  

  鈴響了幾聲,通了!  

    「Hello,我是輕雲。」  

    「是我。」記憶中,她的聲音不曾如此輕靈。  

    「你是?」  

    「展鵬飛。」會不會太諷刺了?居然連老公的聲音都認不出來。  

  沉默半晌,誰也沒有開口。  

  或許她早就忘記有一個丈夫在瑞士,畢竟一丈之內才是夫,他們相距何止一丈,快要變成陌生人了!若是沒有那只結婚證書。  

  「有事嗎?」她乾澀的嗓音緩緩響起。  

  「我明天會搭飛機回台灣。」  

  「我有收到你寫的E-mail,我請小陳去接你。」  

  「我已經告訴爸媽了,他們會安排。我回台灣想見你,我們談談離婚的事。」  

  又是一陣沉默。  

  「你找到你想要的那個女人了嗎?」  

  一樣的平靜,完全聽不出任何責難,這凸顯他的背叛。  

  「這是遲來的關切嗎?」下意識地,他不承認是他理虧在先,畢竟她不曾做到為人妻該做的事。  

  「我瞭解了!離婚的事我們見面再談,你路上小心。」她掛了電話。  

  太平靜了!她什麼反應也沒有,像……她是否也在這四年期間找到最愛?  

  他嗤笑。也可能沒有,因為她太冷情了,總是柔柔如風,教人感受不到她的喜怒哀樂,無法體會她的情緒波動。  

  她,或許自始至終都沒有愛過他!  

  回回回  

    「什麼是離婚?媽咪。」小女兒展凌風側著頭注視母親,眼中寫滿好奇。  

  大兒子展凌虛撇撇嘴「爹地愛上那個叫安吉兒的壞女人。」  

    「爹地,我們算是婚生子嗎?」二兒子展凌御捧起眉頭,事情的發展超出他的想像力和組織能力。  

    「如果爹地愛上安吉兒,你們不會和媽咪一起坐在這兒聽爹地說故事。」展鵬飛為兒女的定論失笑。  

    「媽咪,我不要離開你,風兒會帶著雲兒一起走。」小女兒圈住白輕雲的頸項,在她雪白細緻的粉頰印下一吻。  

    「爹地和媽咪不會分開,爹地和媽咪也愛著對方哦!」白輕雲嘴角噙著笑意,詭計得逞,這三個小寶貝真是貼心,不枉她當年生下他們的辛苦。  

  展鵬飛看著白輕雲。這樣的女人,怎能教他不愛呢?  

  「原來是愛情戰勝,安吉兒落敗!」  

  「凌虛,愛情沒有成功與失敗之分。」展鵬飛糾正兒子的觀念。  

  「爹地不愛她,沒有娶她,這就是失敗不是嗎?」  

  「傻小子,你長大之後自然就會明白爹地話中的意思。」  

  「爹地,我已經長大了!我現在念中學三年級。」  

  「我也是,我二年級。」  

  「爹地,人家是小學五年級,這樣算長大喝?」小女兒硬要湊上一腳。  

  「爹地指的長大是說,當你們遇上自己喜歡的人,就像爹地遇上媽咪,就像爹地愛媽咪,所以我們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離。」  

  「不分離就是愛!」大兒子權威性的下了註解。  

  稚氣的結論只讓夫妻兩人相識而笑。  

    「爹地,接下來呢?你回台灣有和媽咪離婚嗎?」  

    「噢!不行,現在是晚餐時間,我們該下去用餐了。」  

    「可是人家還沒聽完故事,我們要聽完才去吃。爹他什麼時候和媽咪復合?媽咪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愛上爹地?」二兒子要賴的說。  

    「我也是!我要聽故事。」大兒子雙手環胸,也跟著堅定的點頭。  

    「你們都要繼續聽啊……可是媽咪肚子餓了邪!你們聽,有沒有咕嚕咕嚕的聲音?」白輕雲惻著身,手掌放在耳側,將中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們噤聲注意聽。  

    一片寂靜——  

    好吧!顯然大家都餓了。  「下次爹地要說給我們聽哦!」大兒子開口要求。  「爹地打算把這段愛情寫成書,到時候讀你們先睹為快。」  「一言為定。」展游虛鄭重的點頭後,領著弟妹一起下樓。  展鵬飛伸手覆住妻子的手,眼神交換中,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想問我什麼時候愛上你的嗎?」  「你不要告訴我。我已經打算用一輩子慢慢來挖掘。」  「我們之間的後續發展,你要告訴兒女?」  「我會等他們滿十八歲才告訴他們。」展鵬飛暗示性的朝她眨眼。  「到那時候,我會得了失憶症,什麼都予以否認。至於你說的寫成書……」  「當然是為了防止你失憶羅!」  「那是傳記類小品,可不是要你寫個人情史!」白輕雲啐他一記,不以為然。  他朗笑出聲,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怎麼辦?我發現我染上一種叫白輕雲的毒癮。」  

  「放心,這毒癮雖然不時會發作,但解藥輕易可取得,只要你常說*我愛你*。」  

    「那我今天吃了嗎?」  

  白輕雲轉動骨碌碌的瞳眸。「沒有。你不覺得現在全身在顫抖嗎?這是毒癮發作的前兆。」  

    「噢!那說*我愛你*可能藥效會不夠,你介意我身體力行嗎?」  

  她沒想到反被將了一軍!  

    「色狼!」  

  展鵬飛但笑不語。  

  白輕雲掙脫他的箝制。「我要下去吃飯了。」  

  展鵬飛墊後,收拾桌上的茶點,關上電燈,他也該去參加家庭的溫馨晚餐,肚子真的有點餓了呢!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嗎?當然不,接下來要換誰繼續說?  

    沒有當事人願意接手!  

    那就用看的羅!  

  愛情,唯心而已。  

    回回回  

  離婚?白輕雲從沒想過自己會等到這種結果。  

  她該以歇斯底里來表現自己的失敗嗎?其實展太太這個頭銜對她來說,並無任何意義。  

  這幾年來,她形單影隻進出公寓,顯少往來的鄰居都喊她一聲展小姐,只因這公寓的雕花鐵門上掛了木牌寫展寓。  

  是那位站在他身邊燦笑,與他相擁的女子嗎?那是未來的展太太嗎?  

  男人總該有一股動力驅使他燃起單身的慾望吧!  

  她一直是個失敗的妻子,他去國多年,從不曾溫馨的探望,回想早年的相戀,似乎總是他付出的多。  

  白輕雲點燃香精薰香燈,慢慢讓自己沁在整室的佛手柑香味中,思緒慢慢淨空。  

  突然,他的容顏飄上腦海。一愕,若有所思,自然會產生幻覺。  

  但不該如此清晰!  

  他們聚少離多,他的身影應該模糊才對!  

  難道……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叮噹!清脆的電鈐聲響起。  

  白輕雲站起身,打開門。  

    「假日又窩在家裡,你快變成老太婆了。」朱筱優大剌剌的用手肘推開門,兩手提滿了超市塑膠袋。  

  白輕雲關上門,跟隨她進屋。  

    「瞧我多好心,怕你餓著,買了火鍋料打牙祭。」她將塑膠袋放在茶几上,拿起茶几下的報紙一一鋪陳,再來是微波爐,動作之熟稔彷彿在自個兒家一樣自在。  

  拿了鍋子,倒了湯頭,嗯深呼吸,好香哦!她愛死這家火鍋店就是因為這香濃的湯汁,尤其沒有吃完時,當成湯頭熬粥更是人間美味。她感動得幾乎淚涕縱橫。  

  啤酒、白飯、芝麻醬,加上一鍋好料,一應俱全,火鍋咕嚕嚕的滾沸。  

    「開動!」朱筱優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好半晌,她終於發現只有一雙筷子慇勤的飛舞,她的視線離開火鍋,看見白輕雲一臉若有所思。  

    「老天!你又在想哪位病人的病歷嗎?這次是什麼?自閉兒還是行為偏差?」  

  白輕雲目前是實習心理諮絢人員,沉默的她適合當個聆聽者,更是百分之百的心靈垃圾桶,可以專心的聽人傾吐不悅,有條不紊的思緒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出案主的問題癥結。  

    「心理諮詢和精神科醫生不同,案主只是來諮詢,不是來就醫,不叫病歷,只能稱為個案。」  

    「好!那請問白輕雲小姐,你在想什麼個案?」  

  「我在試圖分析自己的心理。」  

  朱筱優瞪大眼。早在認識這位常出入醫院的氣質美女開始,她就斷定上帝是不公平的,心臟和人類一樣偏,所以才會有偏心這個名詞產生。可是現在……分析自己的心理?要是自己能夠瞭解自己的心理,那羅賓威廉斯為什麼還要籍由麥克戴蒙來走出過往?  

    「輕雲,你遇到什麼瓶頸?」  

    「我的決策矩陣告訴我,和他離婚最好的結果是我們各自尋得最愛,最壞的結果是他幸福,我卻發現自己愛上他。和他維持婚姻關係,最壞的結果是形同陌生人,他在外另築金巢之類的,最好的結果是破鏡重圓。」  

  朱筱憂明白當輕雲自言自語時不需要旁人給予回應,只要傾聽即可。可是她驚訝的是,結婚?白輕雲結過婚?那她老哥怎麼辦?她老哥老早就被她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給迷到不知今夕是何夕,卻老懾於她的淡然不敢放手去追,結果……寡婦死了兒子,這下子沒指望了!  

    她這個做妹妹的除了一掬同情之淚外,最重要的事是探聽白輕雲的親親枕邊人是誰!  

  認識她這兩年來,怎麼從來沒聽過、沒見過她的丈夫,這保密工夫非常人可匹敵,尤其她還常來輕雲家。  

    「權衡了利益得失,我還是不明白。筱憂,你可以告訴我嗎?」  

  什麼?!什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朱筱憂根本沒注意聽她在自言自諳什麼,只好順著她的話尾說:「你要我告訴你什麼答案?」  

    「我很矛盾。我好像染上戀物癖,可是又不像,因為我不需要時時刻刻靠他來獲得安心和滿足的感覺。」  

    「戀物癖?」這是什麼形容詞?朱筱憂很久以前就發現白輕雲人如其名,她的思緒猶如天上白雲一般百變,總是教人摸不清,現在造詣更深了,連話都開始帶著仙氣,帶箸天機不可洩漏的神秘。  

  「你可以注意聽我問一個問題嗎?」  

  白輕雲飄然的眼神落定,帶著專注。  

  「你愛他嗎?當初為什麼答應嫁給他?把手放在他的手裡,在眾人面前宣讀誓言,你那時候腦袋裡想什麼?只要回答我這三個問題就好。」  

  「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當時很愛我。當初答應嫁給他是因為酒後亂性,他堅持要負責,所以——」  

  「所以你就呆呆的讓他握著你的手,走進禮堂,乖乖的宣讀誓言?這又不是朗誦存在主義,就算上帝不存在,可是你的心呢?你到底想什麼?」  

    「我……他說,不管經過多久都會注視著我。」奇怪,為什麼眼眶熱熱的?這只是一句普通的話,甚至算不上是甜言蜜語。  

  未被憂沉默半晌,「你愛上他了,你知道嗎?」  

    「愛?」淚水決堤,白輕雲輕輕撫上濕冷的臉頰,原來她也會哭,為情嗎?  

    「對,就是愛!所以你才能體會他話中所含的深意。不管經過多久都會注視著你,代表一個男人對女人的眷龍。如果他內斂,這樣的話不意外;如果他熱情卻沒有在那個場合說愛,你明白那含意不是嗎?」  

    是的,讀哲學系的人多少都聽過蘭德對自我利益的觀點。他曾來旁聽過幾次課。  

  可是她不認為這麼枯燥的課程會吸引他的注意,因為他顯得漫不經心,所以她也不認為他對教授建議閱讀的課外書籍會產生興趣。  

    「我發誓,我以我的性命及對性命的熱愛發誓,我絕不會為了另外一個人而活,也不會要求另一個人為我而活。這是蘭德說的。而我,卻曾經罵他以愛為名想操控我的生活!」說著,白輕雲淚流滿面,宛如孩童,失去最珍貴的東西。  

  看慣她的優雅,朱筱憂被急轉而下的情節嚇得手足無措。「你別哭!別哭。」老天,她只會一句節哀順變,可是現在派不上用場。「事情沒有這麼糟,現在知道還不晚嘛!」  

    「可是……可是……」白輕雲哭得淒慘,聲音斷續,不停的哽咽。  

    「有話慢慢說!先喝杯水。」朱筱憂拿起玻璃杯,遞給她。  

  白輕雲啜了一口,仍不時的抽噎。  

  美女就是得天獨厚,哭得淒憐卻只有眼眶紅澀,偏偏經過淚水沖刷過的眼眸可擰出水似的汪汪如潭。唉!  

  「美麗的女人,街上隨便一抓就一把,可是你有一種屬於自己的輕靈氣質,就算你老公想要和你離婚,你只要流流淚,半斂眉,哪個男人不回頭!」  

    「真的嗎?」白輕雲捉住她的衣袖。  

  看她如此激動,朱波憂不得不問,「你老公真要和你離婚?」  

  「他……打電話……說的……」  

    「考慮我哥哥如何?」  

    「我不是跟你在開玩笑。」  

    「我也不是啊!」朱筱憂低語。老哥,我可是仁至義盡了。  

    「你說什麼?」  

  朱筱憂正準備重複一次,抬頭對上她的眼眸,波光流轉,欣盼神采……唉!還是破財請老哥去日本神社一遊,弔唁來不及開始便死亡的愛情,也去祈求另一段愛情的開始。  「沒什麼,我剛剛沒說話啊!」  

    「你想,我還有機會嗎?」  

    「機會是人創造出來的。你沒聽過這句話嗎?」  

    「這是誰說的名言嗎?」白輕雲側著頭,摸不著頭緒。  

    「不管是誰說的,反正這句話只是用來應景,只要能成功就好!」  

    「我不……知道……怎麼做!」  

    「你們當年的性生活美滿嗎?」  

  白輕雲剎那間臉爆熟,通紅。「你怎麼……」  

  「看你欲言又止,*性*福嗎?粉美滿!」  

    「別逗我!」白輕雲不依的打了她的肩膀一記。臉好燙!她用手捧著臉,試圖降溫。  

    「誰要逗你!我是在幫你想辦法。要知道男人的柏萊得永遠反應比大腦快!他不是要和你離婚嗎?遇上這種迫在眉睫的事情,就要採用非常手段。」  

    「柏萊得?」  

  「Brother,又叫小弟弟,醫學學名叫陰莖。」  

  轟!臉孔炸紅,這下子不管怎麼散熱都來不及了,她已經開始頭暈。  

  「不會吧,你都結婚了,怎麼還這麼純?難道你沒有輔導過心理障礙導致性生活無能的人嗎?」  

  「爹地有囑咐過主任,所以主任轉給我諮詢的人都有經過篩選。」  

  「爹地?難道……」  

    「我沒告訴過你,我丈夫是展鵬飛嗎?」  

  展……展鵬飛?不——會——吧!  

    「你知道我的偶像是誰嗎?」  

  白輕雲搖搖頭。  

    「凡是來醫院服務的實習醫生,多是醫學系的高材生,你知道為什麼嗎?」  

  白輕雲再搖頭。  

  原來白輕雲不知道自己的老公是多麼的令人尊崇。  

    「展鵬飛,自從發表血管內放射療法的論文後,被封為黑傑克。黑傑克源白手塚治蟲的漫畫,不合人體工學及科學的手術方法讓人咋舌,都認為是天馬行空,就像他提出並親自完成的冠狀動脈支架手術。支架手術傳統有氣球擴張術,加上科技日新月異,電腦器具的輔助,另外有雷射冠動脈擴張、導向性冠狀動脈等,可是它們都有再度引起冠狀動腦狹窄的可能性,甚至高達百分之八十,透過β、γ放射洽療,將可降低為百分之十至二十。靠著這篇醫學論文,他成為最年輕的心臟權威,也成為最年輕的心臟學博士。最近報章雜請有刊登,他即將返台。」  

  沒錯,他即將返台,而這意謂她的時間剩下不多了!  

  「筱憂,你教我怎麼挽回他的心。」  

  「不後悔?」  

  白輕雲搖頭,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反正她的行為矩陣還有最好的結果,不是嗎?  

  這代表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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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1 00:41:16
第七章

去國四年,再度踏上故鄉的土地,感觸萬分,連嘈雜聽起來都特別讓人振奮,只因為是中文,他的母語!  

  透過機場人員的安排,展鵬飛不需經過繁瑣的出關手續,也避開採詁的記者,靜靜的離開機場。  

  他馬不停蹄地回祖宅與父母共進午餐後,謝絕小陳的載送,靠著記憶搭計程車回到公寓。  

  週遭的變化很大,記得公寓旁是一塊空地,現在變成精品店。  

    「先生,請問你要找哪位?請登記姓名。」警衛盡職的攔下展鵬飛,還不時上下打量。  

    「我找住在六樓的白輕雲。」  

  一表人才,氣度不凡,舉上優雅……嘖!這人絕非普通人。警衛暗忖。  

    「你找白小姐啊!她不在家,早上看她出門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哦!先生,你是白小姐的男朋友嗎?」  

    「男朋友!」展鵬飛失笑出聲,尚來不及否認,警衛又開口了。  

    「原來白小姐真有男朋友,難怪我們這些老人家閒來無事想幫她介紹對象,她一直推拒,還以為是客氣或害羞,沒想到白小姐早就有你這麼體面的男朋友了。你也其是放心!女朋友長得這麼美,氣質又好,不怕她被人搶走。」  

    「老伯,你沒看過有男人來找輕雲?」他發誓,他只是基於好奇,單純想知道這四年來她的社交圈有沒有擴大,甚至……是否有找到適合的對象。  

    「年輕人,現在才緊張會不會太慢。」警衛輕睨了展鵬飛一眼。  

    「不是我不來找她,我在國外唸書,今天早上才下飛機。」  

    「原來是出國唱洋墨水,少年耶,你上輩子燒好香。」警衛笑開,露出黃板牙,拍拍展鵬飛的臂膀。「白小姐可是我見過最乖的女孩子,假日待在家裡,閒來無事烤那個什麼香什麼餅,專程送來給我們這些警衛當茶點。這公寓不少男人見著了白小姐,十個有八個來向我打采消息,問的全是白小姐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這類問題。」  

  她,生活恬淡,社交圈也一如父母所言,極為單純。  

  「……打我來當警衛開始,只有一個叫筱憂的女孩常來我白小姐。」  

  朱筱憂,聽父母提過,她目前是醫院的實習醫生,專攻小兒科,立志做孩子王。  

  「老伯,我有屋子的鑰匙,我上去等她,想給輕雲一個驚喜。」  

  「驚喜啊!好好好,那你趕快上去。」警衛催促他,還幫他按下電梯。  

  當!電梯門打開,他步入。  

  屐鵬飛搭乘電梯來到六褸,當門打開,他發現依然是熟悉的古銅雕花門,一點也沒變。掏出鑰匙,他緩緩大開門。  

  一樣淺綠色的客廳,一樣咖啡色的U字型沙發,回想當年一起佈置小窩時,她堅持要有處於大地懷抱的感覺,所以挑選綠色;而他喜歡摩卡的香醇,所以找來特殊的U仔蛻撤Ⅲ×飼晨Х壬礇?  

  在大地的懷抱裡喝摩卡,挺浪漫、詩意的。  

  裝潢不變,卻多了綠色植物。小辣椒?他無法將這植物與她產生聯想,如果種的是長春籐或許還可以想像。  

  他隨手打開茶几上的竹編籃,有點驚愕裡頭放著餅乾,腦海不期然回想方才警衛的話。他拿起一片,咬一口,濃郁的橘子香在口中瀰漫,不甜膩,卻又酥脆具嚼勁。  

  橘子香也是他最愛的口味!  

  是巧合嗎?他不願深入探究。  

  繼續探索,來到他們曾經互相分享親密的房間前,手掌握住門把。  

  剎那間,打開門的勇氣消失殆盡。下了離婚的決心,再看這裡,似乎變得諷刺。手掌慢慢離開門把。  

  他轉向與臥房對門的房間;這裡,他們當成書房。  

  沒有改變,唯一的變化是書櫃擺滿了書,填滿當時仍顯空蕩的原木書櫃。  

  他走近,發現書櫃內有童書、漫畫書等休聞書籍,當然還有心理學和勵志文學。  

  當初,為了堅持擁有舒服的閱讀環境,他堅持不擺放刻板的書桌,反而買了米色貴妃椅,還加上懶骨頭。而她當時為了彰顯自己的意見,刻意弄來一幅由天花板垂至地板的海報,掛在書房中間,隔開她自己挑選的原木鋪墊搖椅。  

  他躺在貴妃椅上看書,她則坐在她的瑤椅上,隔著海報,無法窺視對方行為。  

  可是,他們卻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呼吸,甚至對方睡著時,都可以毫米不差的掌握入睡時刻。  

  所以他總是抱著她回臥房。  

  而她老是壞心的拿床被子蓋在他身上,放任他睡到天明喊腰酸,才笑他的貴妃椅是虐待聖品。  往昔的一切彷彿歷歷在目,現在成了不堪。  

  砰!關門聲傳來。  

  他快步走出書房,從凸出的平台,剛好看見走進客廳的她。  

  樓中樓的設計使他可以將客廳一眼納入。熟悉的背影,她似乎吃力的提著塑膠袋越過客廳放在餐桌上。  

  她一個人生活,為什麼要買這麼多食物?  

  粉橘色的七分袖,搭上黑色七分褲,顯得青春活力,同色系的領巾不聽話的尾端蹺起。  

  她的身材豐潤不少!  

  他的心怦然,腳步不聽使喚的向她移動。  

  有人!空氣間有不尋常的浮動。白輕雲寒毛豎起,迅速的回頭。  

    喝!  

  怎麼……不期然的時候看見沒預期會出現的人。  

    她是其的嚇一跳。「你……回來了!」  

  分離四年,夫妻應該要相擁,喜極而泣,那分離四年、即將離婚的夫妻呢?  

  場面應該尷尬才對。  

  展鵬飛只是靜靜的看著白輕雲,端詳她是否……變了?沒有,一如四年前的清麗,時間在她身上沒有留下痕跡,反而增添一股溫暖氣質。  

  四年前她的氣質冷然,能夠無聲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現在卻帶著暖意,微揚的嘴角噙著笑意,紅艷的唇勾人神魂,然後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瞳眸,總是讓他心憐,現在卻……含淚盈眶?  

    「你?」  

    「歡迎回家!」白輕雲飛奔進他的懷裡,雙手攪住他的頭項。呵!熟悉的麝香味。  

  她維於明白為什麼她將他的白襯衫一件件拿出來輪流當睡衣。  

  不知道過了多久,展鵬飛慢慢推開白輕雲,讓兩人保持適當拒離。「現在時間不早了,我——」  

  「我有買你喜歡吃的菜,我們今晚吃火鍋,邊吃邊聊好嗎?」  

  吃飯聊離婚?展鵬飛心生狐疑,來不及反應就讓她推上樓梯,推進房間。  

  「你先洗個澡,休息一下,長途飛行很折騰人的。」  

  白輕雲關上門,離開。  

  還是進來了!他們曾經擁有最親密的回憶,這裡對他而言是潘朵拉的盒子!  

  不想多去探索,他打開衣櫥拿了白襯衫,便走進浴室。  

  不諱言的,泡澡讓他神清氣爽。  

  但是穿上衣服後,他總是聞到若有似無的橘子香味……抬起手,拉起衣袖。  

  奇怪!怎麼是橘子味道?這香味好熟悉,似曾相識。  

  對了!方纔她抱住他時,他從她身上聞到這種香味。打開潘朵拉的盒子,回溯過去.這是她常用的爽身香粉味道,可是……怎麼會沾染在他的衣服上?!怎麼會?  

  罷了!  

  米色軟綿的床鋪,不停地朝他施展催眠魔力。  

    躺一下,他只是想感受那種伸展軀體的舒服而已。  

  展鵬飛沒有想到,當他躺上床鋪,向來認床的他,不到數秒便沉入夢鄉。  

  當白輕雲久候不見他下樓時,自然的打開房門,卻發現他躺在床上熟睡。  

  她坐在床沿,床鋪的塌陷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時光……好像倒轉了。  

  如果真的倒轉的話,她希望能夠早點回應他誠摯的愛。  

  

  回回回  

  展鵬飛伸伸懶腰。好舒服!印象中,他似乎好長的一段時間沒有睡得如此酣甜。  

  在研究期間,時常忙到不眠不休,就算偶爾休憩,也因為無法克制腦中奔騰的各種思緒而作罷。  

  陽光透過窗簾,散發微弱光芒。  

  展鵬飛慢慢拉開窗簾,感到好刺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看了眼腕表,十點!老天!他居然睡了足足十七個小時!  

  她呢?  

  步出房間,燒了一圈,屋內明顯只有他一個人。  

  莫非去上班了?  

  聽父親說,她在醫院當心理諮詢人員,還在實習期間。  

  再度打開衣櫥,他挑了一件水藍色T恤、卡其色長褲,簡單的穿著比較不引人注目,尤其他這張臉又曾經出現在醫學季刊及時人雜誌,太明目張膽怕引來騷擾及麻煩。  

  來到醫院,他憑籍著記憶往心理治療科尋去。  

  醫院數度擴建及醫療服務擴大,大多數的科所都改變了位置。順著指示牌,他來到位於兒童病房旁的心理諮詢處。一人門,牆上彩繪的花草充滿童稚的趣味,椅子是舒服的長型淺藍色沙發,仔細打量,會發現尖銳的四角已磨成鈍圓,帶著能夠撫平人心的柔軟。  

    「先生,你要看哪位心理諮詞師?可以讓我看一下你的診療單嗎?」連護土都不是等著白色或粉色制服,而是淺藍色格子連身裙,與其他科別做為區分。  

    「我不是來看病。請問白輕雲小姐在嗎?」  

    「你找白小姐啊!」護士原先興奮的表情霎時消失。  

    「嗯!她在嗎?」  

    「白小姐下午才會進來,早上沒事時通常會去醫院對面的特約咖啡店看書,你可以去碰碰運氣。」護士心碎了,看他急切的模樣,八成是白小姐的傾慕者。  

    「謝謝!」展鵬飛轉身。  

  醫院對面的咖啡店?她的生活可真規律,逗留的地方就那幾個,這點倒是沒有變。  

  打開玻璃門,他四處環顧,果然在靠窗的角落看見她,她正一臉專注,單手托著粉頓,看著放在桌上的雜誌。  

    「歡迎光臨,一個人嗎?」服務生笑容可掬的詢問。  

  「我找人,謝謝。」他筆直的朝她走去。  

  拉開椅子的動作讓她抬頭。  

  尾隨其後的服務生奉上冰開水,遞上MENU,客氣的詢問:「先生,要點什麼?」  

  展鵬飛看也不看,「一杯摩卡,謝謝。」  

  「你……你怎麼來了!」白輕雲紅著臉,迅速的合上雜誌。  

  「我早上醒來,你已經出門了。」  

  「嗯。」她動作僵硬的啜一口冰開水。  

  展鵬飛清清嗓子,「關於我這次回來要談的事,電話中我已經提過,你有什麼打算?對未來。」  

  白輕雲一怔,沒有料到他會開門見山的說出這件事。這表示他迫不及待嗎?  

  突來的沉默籠罩兩人之間,嗓子發不出聲音,甚至連眼睛都迴避對方。  

    「你……有對象了嗎?」  

    「安吉兒人很好,所以——」  

    「安吉兒?」白輕雲不自覺拉高聲音,她沒料到他會如此坦然,他不該有點愧疚嗎?  

  展鵬飛嚇一跳,對上她圓瞪的眸子,突然不知所措,她的反應算是有史以來最激的一次。  

    「你怎能如此……如此怡然?」  

    「我?怡然?」展鵬飛指著自己的鼻頭,「你在電話中不也回答得瀟灑。」  

    「我只說等見面再談,這樣叫瀟灑?」  

    「你對任何事都是淡然處之,不是嗎?」  

    「淡然處之不好嗎?」白輕雲擰著眉,現在他們到底在討論什麼?  

    「淡然處之沒有不好,如果今天我們已經結婚十年,甚至更久,淡然處之是一種激戀後的溫情。可是我們從開始戀愛到結婚,一直淡然處之,你難道沒有發現問題的癥結點?」  

    「你在怪我熱得不夠快?」白輕雲回想起方才雜誌中寫的內容,非要這麼火辣才叫熱戀嗎?  

    「熱……」展鵬飛端起冰開水喝一口。大概是他聽錯了!外面太陽大,所以熱。對!她是說熱。「我們談正經的事。離婚之後,我每個月會給你贍養費,在離婚協議書中會註明,每個月六萬,加上現在的公寓,每年會另外再給你一百萬,這樣可以嗎?如果不夠,你可以開口。」  

  白輕雲努力回想方才雜誌中教的挑情技巧,好像說……用小腿慢慢磨蹭他的小腿,再用腳趾撩起他的褲管,慢慢描繪他小腿的輪廓……幸好他穿短褲,否則她真不知道如何才能撩起男人的褲管。  

    「你在做什麼?」展鵬飛咬牙。老天!他全身的毛細孔都在大唱:I  NEED  YOU。  

  嗯!效果似乎不錯,他的聲音瘖啞,眼睛……清亮,沒有充滿迷醉,大概是火力不夠吧!白輕雲將白皙的腳伸直,放在他的兩腿之間。這樣輾轉摩掌……腳好酸,桌子太大,兩人的距離太遠。  

    「先生,你的摩卡。」服務生的聲音恍若平地一聲春雷。  

  白輕雲嚇一跳,作賊心虛的猛縮回腳。展鵬飛嚇一跳,身子往前傾,企圖遮住椅下的惱人變化。  

  他沒料到自己向前撞上桌子,也撞上她來不及縮回的腳,白輕雲一時來不及坐好,滑落椅子,整個人坐在地上。  

    原本震天價響的咖啡店,霎時靜悄悄。  

  展鵬飛一愣,沒料到情況會急轉宜下。怎麼會……  

    「你沒事吧!有沒有撞傷尾推?」他急忙扶起她。老天,聲響這麼大,八成很痛。  

  好丟人!白輕雲將臉理進他的懷裡,真希望有一個地洞可以躲進去!這家店她常來,店內又多是醫院同事,噢!讓她死了吧!  

  奇怪,這……是什麼東西,硬硬的,抵在她的腹部。白輕雲稍稍退後,馬上又臉紅的抱住他。  

    「很痛嗎?你傷到哪裡了?」展鵬飛被她的動作搞得摸不著頭緒。他想推開她的身子,好檢視她到底有沒有受傷。  

    「別推……你別亂動。」  

  「你不退開,我怎麼幫你檢查。」  

  「你沒注意到你的……柏萊得很激動嗎?」實在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只好借用筱憂的說法。  

  「柏維得?」Brother,展鵬飛馬上產生聯想。該死!  

  「你們不要緊吧!」服務生囁嚅的問。  

  「沒事。」展鵬飛僵凝著聲音說。  

  「小姐,請幫我們結帳。」白輕雲拿起皮包,掏出錢放在桌上,然後在他耳邊輕語:「你身子側貼著我,假裝扶我走路。」  

  兩人就這樣動作不自然的步出咖啡店。  

  白輕雲帶展鵬飛來到停車場,坐進她的車子。  

  此時,他依然激動,不敢看她,只能臆測她是否在生氣。回想當年不小心害她跌倒在地上,她不就氣得半死。  

  壓抑的笑聲越來越大,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她嘴角的笑窩不斷擴大。  

  她……居然在笑!笑得如此開心,他不曾見過。  

    「你對我有反應!」突然,她抱住他的頸項,看著他的眼,她眉在笑、唇在笑、眼也在笑。  

  展鵬飛呆怔,「你好美!」  

    「下午請假,我們馬上回家。」白輕雲繫上安全帶時,在他唇邊輕印一吻。  

  萬歲!男人都是先欲而愛,既然原先有愛,再加上欲,男人便成了女人的裙下臣。這是筱憂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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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1 00:41:38
第八章

 展鵬飛發誓自己找她的目的絕不在上床,可是才從床上醒來,再度回到床上是事實,更該死的是他是個擁有絕對行為自主能力的男人,居然順從生理反應與她……  

  還不只一次。  

  展鵬飛,你到底在想什麼?就算腎上腺素作祟,以你的年紀加上成就非凡,用這種藉口實在薄弱得可以。  

  可是,反過來想,情慾不也和成就成正比,否則那些政商界大佬就不會一天到晚爆發醜聞了。  

  天使和魔鬼在心裡互相反駁。  

  「你要洗澡嗎?」白輕雲用大毛巾擦拭長髮,由浴室出來。  

  因為熱氣的熏染,雪白的肌膚蒙著一層淡淡的嫣紅,好不迷人,只是她身上的衣裳……好眼熟。  

  「怎麼了?」她側著臉,由化妝台的鏡子可以看見他正盯著她。  

  「你身上這件襯衫好像是我的。」  

    「現在是我的睡衣啊!」  

    「這麼說,這襯衫真是我的?!」他腦中靈光一閃。「為什麼我衣櫥內的襯衫每件都有橘子的香味?」  

    「很簡單啊!因為你的每件襯衫都被我拿來當睡衣過,自然會染上我身上香粉的味道。」  

  展鵬飛蹙著眉,「若是想拿我的襯衫當睡衣,我不反對,可也沒必要把全部都拿來穿過一次吧!」  

    「因為衣服沾染你的味道不久便淡了,所以我就換一件啊!」  

  展鵬飛合言,目瞪結舌。「你……」  

    「你好像沒帶多少行李回來?」白輕雲拍上一層保濕化妝水,天生麗質不需要瓶瓶罐罐來點綴化妝台,她向來請求輕便和簡單。  

    「我不打算待長久,我要再去美國一趟。」  

    「美國?」白輕雲低喃,她當然沒忘記安吉兒這個人。  

    「我們發生關係是一種……」  

    「噓!」白輕雲飛奔至他身邊,用食指放在他的唇上,阻止他接下來的話。「陪我去墾丁度假,我們沒有度蜜月,從墾丁回來,我就把答案告訴你。這是你欠我的。」  

  蜜月旅行?沒錯,這是他唯一欠她的。好聚好散,一直是他對這次婚姻所抱持的最高處理原則。「好,我們去墾丁度蜜月。」  

  「就像新婚夫婦一樣。」她抬頭,望進他的黑瞳寫著渴望。  

  「就像新婚夫婦一樣。」被催眠了,他居然認同她的觀點,天知道如今天般失控的情形會不會再出現。幾乎一答應,他就後悔了!  

    「回來這些天,還沒去看岳父、岳母,我們下午去拜訪他們好了。」他們尚未離婚,就算不為人半子,晚輩學成歸國也該登門拜訪表示尊敬。  

    「爸媽去美國,預計要玩一個月才會回來。」  

    「爸媽退休了嗎?」白輕雲的爸爸是小學老師,母親是同一所小學的行政人員,很單純的一個家庭。  

    「上個月退休,所以就跟著旅行團去美國玩。」  

    「嗯!那我回家洗澡好了。」  

    「你昨晚睡這裡,家也在這裡,不是嗎?你答應過我,我們要像新婚夫婦一樣。」  

  「OK,那你什麼時候要出發到墾丁?」  

    「下個月初。」  

    下個月初?  

    「下個月初,今天才五號啊!」  

    「我還有幾天特休,可是醫院的輪職表一排就是一整個月,得等到排下個月的輪職表時才能排上。」  

  老天!看來他似乎沒得選擇了。  

    「既然都請假了,我們去貓空喝茶好不好?」  

    「我洗完澡就去。」只要別待在這種容易失控的地方,哪裡都好。  

  最後,他們開車上貓空喝茶,然後到陽明山看星星。  

    「你喝什麼?」展鵬飛訝異的問。  

    「這是啤酒啊!」  

    「你會喝啤酒?」  

    「當然,冰冰涼涼的,尤其配熱呼呼的火鍋最好,我和筱憂常這樣享受。」  

  又是朱筱憂,看來那個女人的行為不太檢點,甚至可以想見沒有什麼醫德,身為未來的醫生不明白喝酒傷身嗎?  

  「別喝了!」展鵬飛搶下她手中的啤酒罐,冰冰的,八成是剛才在超商買的。  

  「你也想喝喝?這裡還有!」白輕雲彎身自腳邊的袋子拿出一罐。  

    「喝酒傷身!」  

  「錯,偶爾小酌,對身體是有益的。我不是酒鬼!」  

  展鵬飛蹙著眉,不予置評。  

  「這是筱憂說的,筱憂是未來的醫生,不會害身為好朋友的我。」  

    「我是醫生,也是你丈夫,更不會害你!」  

    「你太正經了,我沒說你騙我啊!」微揚起笑容,她亮得令人睜不開眼。「你是不是在吃醋?」  

    「吃醋?!」他冷哼一聲。  

  「沒有就算了。」白輕雲攬住他的手臂,將自己埋進他的懷裡。嗯!這樣好舒服,他的胸肌厚實,表示有在鍛煉,真好!  

    「你在做什麼?」  

    「我累了。」  

    「我開車送你回家睡覺。」  

    「好啊!我們走仰德大道下山。」  

    「為什麼?」  

    「因為沿路有幾處觀景點不錯,我們可以一邊欣賞風景一邊下山,好浪漫哦!」  

  展鵬飛拗不過她,只好順著她的意思,當她喊停車時就下車走走,當她喊上車時就驅動車子,一路上她笑聲不斷,話聲也沒停。  

  淡淡的啤酒香,酡紅的臉頰,如星般的眸子。這個夜晚,其的教人難以忘懷!  

    回回回  

  她變了!時靜時動,最重要的一點是,她變得愛膩著他。  

  就像現在,他們不再隔著海報,她總是窩在他的懷裡,看書如此,看DVD亦不例外。  

  「心靈訪客」剛看完,她又迷上「濃情巧克力」,直到畫面出現END三個英文字母。  

    「我也想吃傳說中馬雅人的魔力巧克力。」她大聲說。  

  「那只是電影。」  

    「那不只是電影!」  

  「好吧,台灣不賣那種巧克力,你可能要去國外的偏僻小鎮,那裡才有賣。聽說茱麗葉畢諾許是法國人,或許它是指法國南方的某個小鎮。」  

    「你在敷衍我。那種巧克力到處都有在賣!」  

  展鵬飛挑挑眉,要她解釋。  

    「巧克力就像七情六慾,有杏仁、堅果、榛果的內餡就代表一個人的內心世界,你喜歡什麼口味就表示那正是你所缺乏的精神。」  

    「然後呢?」  

    「我知道我要買什麼口味的巧克力了,我去買!」她一躍起身,如旋風般消失在門外。  

    展鵬飛拿起桌上的醫學季報,繼續閱讀與醫學有關的報導。  

  巧克力的內餡就代表一個人所缺乏的精神?!那……喜歡純巧克力,帶點苦味,那是什麼精神?  

  她呢,又喜歡什麼口味?  

  哦!展鵬飛,你在想什麼,怎麼會讓她的胡鬧給影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輕雲推開門,「砰」的一聲關上門,回到他身邊。  

  展鵬飛嚇一跳,「你怎麼了?」  

    「巧克……力,我買……回來……了……」  

    「你跑這麼快就是為了巧克力?」  

    「對……」待呼吸較為平順,她將包裝精美的金色袋子放在他手中。「這個給你,我猜你喜歡這種口味。」  

    「這個?」  

  「魔力巧克力!你嘗嘗看。」  

  展鵬飛狐疑地慢慢打開袋子,拿出一塊方型巧克力,輕咬一口品嚐。有苦味,他的最愛。問題是,她怎麼會知道?從兩人交往到結婚,她沒送過任何情人節應景禮物,理所當然不會知道他的口味與喜好。  

    「這個則是我喜歡的,白蘭地巧克力。」打開酒紅色包裝紙,她吃了一塊。  

    「白蘭地代表什麼?」  

    「不是有句話說喝酒壯膽嗎?」  

  壯膽?勇敢的意思嗎?  

    「那這種純巧克力呢?」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要成為人上人最需要的就是毅力與堅持。」  

  展鵬飛挑挑眉,「我自認為很有毅力,對事情有所堅持啊!我不缺這點。」  

    「你對任何事真能從頭堅持到尾?從以前到現在?」  

    「我的毅力讓我在短短四年內拿到心臟科博士學位不是嗎?」  

    「同理可證,你愛我的心意依然堅持嗎?」  

  這……展鵬飛詞窮。  

  她變聰明,甚至開始懂得使用心理迂迴戰。  

  她成功地逼他正視這個疑問。他是否還愛她?  

  「那你呢?你為了什麼壯膽?」  

  「壯著膽子下賭注,賭你會不會重新愛上我,在這一個月當中。」  

  「愛情不是角力賽,沒有勝負。」  

  「既然沒有勝負,表示你會遵照我的祈求嗎?你會留在我身邊,永遠?」  

  她的咄咄逼人使他開始後退。他無法回答!  

  白輕雲將柔荑放入他的掌中。「你不用回答!結局是什麼,我的心到時自然會告訴我。」  

  就像巧克力,放在嘴裡,融在胃裡,最瞭解的應該是心裡,瞭解這是什麼口味!  

    回回回  

  墾丁之行,他們有了共識,就是這個禮拜,可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白輕雲興奮的整理行李時,他的手機響了。  

    「嗯!你說什麼?來台灣?」  

  她將盥洗用品放進行李袋,還有按摩精油,動作卻明顯變慢,拉長耳朵聽他說話。  

  「你已經在日本了?不是不歡迎,只是我原訂要離開台北去南台灣……對,度假……什麼?你要一起去?這……當然可以。」之後又陸續說了幾句話,才掛上電話。  

    「輕雲,我——」  

  「你朋友要來台灣,而且要和我們一起去墾丁玩對吧?」  

    「可以嗎?」  

    「怎麼會不可以!」事情沒有十全十美,帶個電燈泡當然讓人洩氣,但她仍然表現出落落大方、善解人意的樣子。  

    「她是安吉兒!」  

  青天霹靂,安吉兒,頭號情敵!白輕雲低垂著頭,仍不動聲色,維持動作流暢,有條不紊的整理著行李。  

  「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安吉兒?名字和吉賽兒有異曲同工之妙。」吉賽兒,芭蕾名劇,最終結局是死亡。  

  「她真的可以一起去?」  

  「為什麼不行?我是你老婆,應該大方的招待你的朋友,因為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以啊!」  

  展鵬飛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太平靜了,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讓她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白輕雲假裝聽不懂他的暗示。要老婆對老公的紅粉知己好?除非她得了帕金森氏症。  

  「這是應該的!我們有共同的定論。」  

  「那就好。」好得有點詭異。可是對於她的柔順,他又找不出任何破綻。  

  一整晚的志下心不安,讓他出現睡眠不足的症狀。  

  坐在車上,他覺得頭有點暈。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嗯!大概是睡眠不足,加上前天又代替爸爸進手術房開刀,有點累。」  

  「睡一下好嗎?到中正機場我會叫你起來。」  

  他們由小陳載送,決定一同前往中正機場接安吉兒,再一同回台北,由松山機場搭飛機去高雄。  

  「好吧!那你記得叫我起來。」  

  「好。」  

  展鵬飛真的是累壞了,很快便入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中正機場第一航空站到了。  

    「少奶奶,機場到了,要叫少爺起來嗎?」  

  白輕雲看他睡得熱,放低嗓音說:「少爺到高雄之後要負責開車,還是讓他睡吧,保持體力。我去接安吉兒小姐好了,你就留在車上等。」  

  小陳不知道安吉兒與少爺的曖昧關係,只當他們是單純的同事,點頭說:「好。」  

  白輕雲在入境大廳等候著。她看過展鵬飛和研究小組組員們的合照,理所當然的,她特別注意安吉兒,纖細的骨架,一頭淺金色的卷髮披肩,襯托出她心型的小臉,慧黠的眸子當時閃著對展鵬飛的愛慕,她印象深刻。  

  出來了!就是她。  

  白輕雲迎向前,「你好,我是白輕雲,你是安吉兒小姐吧!」  

  安吉兒難掩眸中稍縱即逝的錯愕,她沒料到來接機的人會是白輕雲——鵬飛的妻子!  

  「你好。」收拾起慌亂的心情,安吉兒伸出手握住她的。「怎麼沒有看見鵬飛?」  

    「他累了,在車上休息。我看他眼眶周圍泛黑,不忍叫他起來。」白輕雲掛著禮貌的笑容。  

    「他開始執刀了?」  

  「嗯,他說自己閒不下來。需要我幫你提行李嗎?」  

    「不用了,行李很輕,我自己來就好。」  

  我也只是客氣的詢問罷了。白輕雲沒有堅持,逕自走在前頭領路,沉默的前往停車處。  

  坐上車,白輕雲自然的指揮小陳打開後面的行李廂,放行李,開車。  

  她也很自然的坐在展騰飛和安吉兒的中間。  

  小陳機敏的發現,似乎少夫人與那位外國小姐上車後,氣氛開始凝結。說也奇怪,少爺明明跟老爺、夫人說要去度蜜月,怎麼又出現一個外籍的漂亮小姐?就算是朋友來訪,也該避開這種夫妻間的親密出遊吧!  

  到了松山機場,展鵬飛醒來,還來不及與安吉兒寒暄,便因趕飛機而匆匆忙忙地辦登機手續。  

  當白輕雲與安吉兒眼光交錯的剎那,展鵬飛的頭皮開始發麻,他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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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1 00:42:05
第九章

「那個病人你怎麼處理?聽起來很棘手。」  

    「我就遵照你之前說的……」  

  呵!白輕雲優雅的用手摀住嘴,打了一個呵欠。從進飯店之後,他們沒有起身遊玩的打算,坐在咖啡廳閒聊病人的疑難雜症,那些專業名詞聽得她開始昏昏欲睡。  

  她端起咖啡林淺啜一口,剛巧由杯緣看見安吉兒拋過來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原來聰穎如她,馬上明白安吉兒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  

  好!我就如你所願。  

  「你們繼續聊,反正我在這裡也聽不懂,倒不如上街逛逛,聽說墾丁街頭有不少人在賣手工藝品。」  

  「好!太陽大,你記得做好防曬。」展鵬飛隨口叮嚀,眼睛沒離開手中的資料。  

  當白輕雲的身影一離開咖啡廳,安吉兒幽然的歎口氣。  

  「怎麼歎氣了?」他依然將注意力放在資料上。  

  「你的妻子很美。」女人總是喜歡用優劣來增長對自我的肯定。安吉兒亦不例外。  

  展鵬飛抬頭,深深看了她一眼,直到她別開視線,才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你喜歡什麼口味的巧克力?!」  

    「巧克力?」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喜歡含杏仁片,微甜的巧克力。」  

    「你對自己期望甚高,做什麼事都要求完美,在你的下意識中,希望自己週遭的事物都是完美的,如同杏仁的白與巧克力的黑,融合的口感是最高貴的。」  

    「我知道你有修心理學,可是沒有料到單靠口味可以猜出人的性格。」安吉兒默認。  

    「不是我,是她教我的。」瞇起眼,他向後靠著椅背。  

    「你……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過問,可是……」  

    「你有資格問!」  

    「這麼說,你的意思是?」她眸底點燃冀望。  

  此時,白輕雲快步走進咖啡廳。「你們還在聊啊!」  

  討論暫時終止,展鵬飛抬頭看著白輕雲,她雙頰飛上一層紅暈,櫻唇微揚……一開一合勾起人無限遐想。  

    「有人邀我去騎水上摩托車,我回來拿泳衣,順便問你們要不要一起去玩。」  

  有人邀?是誰?展鵬飛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不遠處站著一位穿著短褲的高挑男子,同樣看著輕雲,熟悉的眸光似曾相識。  

  該死!在四年前,每每照鏡,他總是看見這樣的眼神出現在鏡子中,而那雙眼神的主人就是他自已。  

    「聽起來挺有趣的,老婆要去玩,身為老公的我當然要跟著去,以防不肖之徒。」展鵬飛不高不低的嗓音,剛好議相關人士一字不漏地聽進耳朵。  

  陌生男子臉色一白,無語。  

    「你有幫我把泳褲放在行李袋嗎?」  

    「有啊!和我的放一起。」白輕雲自然的回答覆,轉向陌生男子,「小官,你等我。我們換上泳裝就下來。」  

    「這……好啊!」不好又能如何!  

  安吉兒坐在原位,她一直在等展鵬飛開口邀請。可是……或許她該死心了。她不是笨蛋,當然明白白輕雲的手段,但是問題不在於手段的高明與否,而是展鵬飛的態度,他若是在乎,不管手段如何拙劣,激發出來的效果永遠驚人。一如現在!  

  展鵬飛拉著白輕雲離開咖啡廳,一直到他轉身的那刻,都沒有對安吉兒提出邀請。  

  她擁有不服輸的個性,明白若是公平競爭,除非是站在相同的出發點,否則她很難獲勝。  

  她想和白輕雲競爭嗎?在展鵬飛的心底,她們的出發點不公平,不用競爭也知道結果!  

  

  回回回  

  遲來的蜜月旅行終於結束,整理行囊時,她用新購的旅行袋將兩人的衣物分開,沒有刻意告訴他。一樣的輕柔笑顏,由墾丁到高雄的一路上她自願開車,讓他有時間為安吉兒介紹沿路的景點。  

  偶爾笑話不斷,她仍保持著一貫的溫馴。  

  到高雄之後立刻退還租車,搭飛機回到台北,小陳早已等在機場門口。  

    「安吉兒,你有訂飯店嗎?」展鵬飛柔聲詢問。  

    「我——」  

    「來者是客,怎麼可以住飯店。飯店再舒適自在也比不過家裡,如果安吉兒不介意,可以來我們家住,在信義區,離市區近,你也可以和鵬飛多聊聊。」白輕雲截斷安吉兒的話,逕自接詞。  

    「這樣打擾方便嗎?」  

    「非常歡迎。」  

  展鵬飛不表示任何意見,只是狐疑的打量著白輕雲。  

    「怎麼了?難道你不歡迎安吉兒到家裹住?」坐在駕駛座旁,白輕雲透過後視鏡對上展鵬飛的眸子,發現他一宣打量自己。  

    「我當然歡迎安吉兒來家裹住。我正好有事要和她討論。」  

    「那就好。」  

  展鵬飛與安吉兒都非常好奇,白輕雲到底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白輕雲總是假借其他男人追求來分散展鵬飛的注意力,這樣的她為什麼要邀她去她家?安吉兒實在搞不清楚她的心緒。  

  展鵬飛也被白輕雲的行為給搞糊塗了。她居然邀請安吉兒來家裡住?這幾天她對安吉兒視若無睹,態度冷淡到無法再冷,現在卻突然熱情無限?  

    「都這麼晚了,安吉兒一定沒嘗過台灣清粥小萊的魅力,我們吃完再回去好嗎?」白輕雲建議。  

    「好啊!」  

    「嘗嘗也好。」  

  其實展鵬飛想趕快回家,安吉兒也想去參觀他們的公寓,當然,最想知道謎底揭曉的答案。  

  白輕雲興致高昂,要小陳繞點路到她常去的那家店。  

  席間,她主動問起他們的認識過程,甚至和安吉兒討論他們互送的聖誕禮物。  

    「……什麼?他送你姜餅屋當聖誕禮物?展先生,你怎麼會送這種東西,聖誕夜不是該送貼心小禮嗎?這個禮物對當時的安吉兒來說算貼心嗎?」  

    「不然你覺得應該送什麼?」  

    「毛衣、圍巾、手套,這類御寒的衣物代表溫暖,聽起來比較貼心。」  

  貼心的禮物似乎比較適合關係親密的男女,對當時的他們而言,太過於曖昧。展鵬飛蹙著眉,不曉得為什麼,他總有一種錯覺:她似乎努力在撮合他與安吉兒。這應該是錯覺吧!其實,這個安慰來得心虛。  

  半小時後,心虛已經變成心慌。  

  進了家門,白輕雲一語不發,逕自走進房間,吃力的拉出一隻鋁合金製大型行李箱,直到站定在兩人面前。  

    「你的承諾做到了!現在該我達成我許下的承諾。」她掛著絢爛的微笑。  

  展鵬飛訥訥的開口,「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承諾的字面意思啊!我已經把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白輕雲轉向安吉兒,「為了要成功扮演棄婦這個角色,我不能出席你們的結婚典禮,所以我會用郵寄的方式將賀禮奉上,你們也不用太多禮去我家送喜帖。」她踮起腳尖,與安吉兒互貼臉頰道再見。「要幸福哦!」  

  在安吉兒耳邊悄悄說出這句話之後,她拖著行李準備離開。  

  展鵬飛下意識地阻止她的動作,扯走她手上的拉繩,對上她詢問的眸子,囁嚅半晌才說:「要走也不用趕在一時,現在這麼晚了,可以明天早上再說。」  

    「明天早上再說?可是我訂了明早的機位,所以我得先回去向父母稟明我們即將離婚,還有原因才行。」  

  青天霹靂。  

    「你要出國?」展鵬飛失控地問。  

    「你才剛回國不久,我們就離婚,接著你又另組家庭,我當然必須出國躲避媒體記者的追問。不過,也許是我多慮了,當年我們結婚沒有多少人知道,如今離婚又有誰會注意到呢!」  

  展鵬飛若有所思的著著她,知道她說得有道理,可是……他就是無法說放手就放手!儘管是他先提出離婚,但是她選這個時間、用這種方法告訴他答案,讓他難以承受。  

  再說,才去墾丁幾天就有許多狂蜂浪蝶在她身邊打轉,當時還有他在一旁守護,若是她單獨出國,豈不是把鮮美多汁的肉塊放在狼群之中。  

    「其實我與安吉兒的事八字都沒有一撇,你也不必急著出國。再說我們離婚是大事,對兩個家族都有衝擊,這麼晚還讓岳父母不得安寧,跟著擔心一晚也不好。還是暫時緩一緩,我們再談——」  

    「可是這對安——」  

    「我想安吉兒也累了。」展鵬飛轉向安吉兒用英文說:「安吉兒,我先帶你去客房休息。」  

    「好啊!」安吉兒提起行李,尾隨在展鵬飛身後。雖然她聽得懂他們之間的對話,但是故意裝不懂。八字沒有一撇?若是她沒記錯,這句話算是鵬飛否認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們沒有任何約束力,他們……只是朋友。  

  這樣也好!因為她非常欣賞白輕雲,欣賞她的……以退為進。  

    或許她該與白輕雲成為好朋友,向她請教關於請君人瓷的技巧。  

    展鵬飛領著安吉兒進客房,眼睛卻一刻也不曾離開過白輕雲,以防止她不告而別。  

    安頓好安吉兒,展鵬飛立刻回到白輕雲面前。  

    「我希望我們能好好談一談。」  

  白輕雲聳聳肩,「書房可以嗎?」  

  書房的隔音效果絕佳,展鵬飛頷首。  

  白輕雲明白除非她先進書房,否則展鵬飛絕對採取緊迫盯人。她緩緩的步入書房。  

    「對了,我留在這裡的書等我有空再回來整理。」白輕雲的手指有節奏的滑過書櫃上的每本書。嗯,這些書回到老家要找地方安置還是一個大問題呢。  

    「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東西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你懂,在墾丁你無所不用其極的挑逗我,動作間夾帶親暱,甚至對安吉兒的態度不友善,帶著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的氣氛。一回到台北卻把她當成你的死黨一般,這是什麼意思?」  

  「你沒有那種備受尊崇的虛榮感嗎?有兩個分屬不同類型的美女對你如癡如狂——」  

    「我現在只覺得我好像被耍了!」  

    「你沒有被耍!我要求去墾丁度蜜月,所以我扮演的角色是新婚小妻子,那時候面對外來侵入者,我不該小眼睛、小鼻子嗎?我製造曖昧讓她知難而退,留給我們一小方獨處的空間,對新婚夫妻來說不是最切合的需要嗎?  

    「回到台北之後,我們之間的協議完成,角色互調,她是你即將迎娶入門的未婚妻,她都可以識相地不在墾丁打擾我們,我又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打擾你們未婚夫妻培養感情。」  

    「我們還不到那種談論婚嫁的程度。」  

  白輕雲皺了皺鼻子。「你的說法前後矛盾。你說有適合的對象所以要求離婚,現在又否認你和她之間有深厚的感情,真奇怪!」  

  該死!她怎麼能這麼風清雲淡,恣意的擾亂人心,甚至讓他誤以為這段甜蜜的日子即將無限期的延伸,結果……  

    「告訴我,為什麼你要求我們一定要度蜜月?你心底到底在想什麼?」  

    「就是我當初告訴你的,你欠我一個蜜月旅行。有一個完美的開始,總要畫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離婚是完美的句點?那為什麼在那種情況下,你仍然不拒絕我歡愛的要求,你甚至……你明知道我們將要離婚!」  

    「但當時我們還是夫妻啊!小別勝新婚嘛,更何況我們分開四年,為了表現熱情,上床做愛做的事是最好的表現不是嗎?」  

    「不要端著心理學的探索眼光,不要順著世俗的既定方式,我只要知道你內心深處是為什麼要和我上床!小別勝新婚所以熱情,那熱情的基礎是什麼?」  

  「你要我回答什麼?你的床上功夫不錯?」白輕雲黑白分明的大眸閃著疑問。  

  「該死的,難道你不能回答你是因為愛我嗎?」  

  剎那間,靜謐取代一切。  

  半晌,展鵬飛扯了扯嘴角,不算笑容,只是嗤鼻,「我的態度很差勁,就像一個自以為是的呆子。你去睡吧!我今天會睡書房。」  

  白輕雲不發一語,慢慢退出書房。  

    一直屏息期待她也會有所回應,不然就是問一句:「為什麼你覺得我也愛你?」這樣一句就可以安慰他傷痕纍纍的心,可是她只是冷淡的離去,關上的房門不只是在空間造成隔閡,同樣也斷絕了他們彼此情感的聯繫。  

  永遠只有他不斷的在追尋。  

  好可笑,她這些日子的撒嬌與轉變居然讓他這麼快又沉醉……這算什麼,她單純的要求一個Happy  End,而他呆蠢的以為這些是愛的表現,為的是她希望挽回他的愛。  

  殊不知,愛情是她最不需要的東西……  

  叫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  

  是白輕雲,她端著一壺咖啡,濃郁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這是我煮的拿鐵,你要不要嘗嘗?」  

  展鵬飛苦笑,「謝謝,你放著就好。」  

    「我可以在這裡看書嗎?我睡不著,或者你要睡覺可以回樓上房間睡,我看累了就在這裡睡。」  

  展鵬飛命令自己站起身,此時兩人同處一室似乎有些尷尬。「我還睡不著,也想看點書。」  

  老天!這是什麼回應?!  

    「嗯!」白輕雲放下咖啡壺,倒了兩杯咖啡後,便逕自站在書櫃前翻書。  

  咖啡杯是對杯,是他向來喜歡的哥本哈根青藍花紋皇家瓷器。是他們兩人在士林夜市逛街時買的倒店貨,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將林子靠近就會發現原來他們伸出的手所碰觸到的是對方的手,絲毫不差。  

  她拿了一本書,作者是馬瑞諾夫博士,文中全是探討心理及他所提出的PEACE方法。  

  P是指問題Problem、E是指情緒Emotion、A是指分析Analysis、C為沉思Contemplation,Equilibrium則是平衡。進行心理諮詢時最常用到的步驟,或許他也該用這個步驟來試著探討自己。  

  P,他的名字是Patrick,而E正好是她的英文名宇Ethel的頭一個字母。  

  展鵬飛,你在想什麼!天使指責的用魔法棒敲他的腦袋,企圖讓他回歸自省空間。  

  那A呢?如果玩填字遊戲,A應該代表什麼?惡魔提出思考性問題。  

  A?如果A是Again呢……  

  白輕雲小心的將書放低,偷偷看他在做什麼。  

  睡著了!  

  看樣子她已達到打擊他的目的。  

  她不明白她的作法對不對,這是一著險棋,若是成功,他們將毫無芥蒂的幸福生活下去;若是不成功,最慘的結果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既然拉不下臉來求他,憐憫的愛情也不是她想要的,那麼這是她自己決定的方式——置之死地而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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