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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楓林醉]非常婚姻[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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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4 19:08:10
第十章 雲峰的秘密


     

    天氣一點都不熱,可是李放的頭上卻有著些細微的汗水了。

    李放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焦躁不安地踱來踱去的,而陸雲峰卻坐在一邊慢悠悠地吸著煙。

    “你倒悠閑,你知不知道事情已經很嚴重了?”

    “有什麼好急的,不就是高娜跳槽了嗎?”

    “不是那麼簡單!你知道她跑到哪去了?”李放嚷著︰“胡剛!‘依士達’!”

    本來,一個高娜跳不跳槽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除了在“公關”上還有一些特長外,實在是談不上是什麼人才的,她要離開“放歌”,是不值得讓誰覺得損失的事情。但李放鑒于賓主一場,還是挽留了她一下。“做得好好的,何必要走呢?”

    高娜只是笑而不答。

    “那你有什麼打算?“

    “去‘依士達’。”高娜依然在笑,不過那笑容有了一點怪異。

    “依士達?”李放有了點吃驚。“胡剛那里?”

    高娜點了點頭。

    李放知道高娜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也清楚胡剛是怎麼一個德行,自然也就明白這意味著些什麼了。他不禁笑了笑,話里就帶上了幾分諷刺。“那———高小姐可就真的是高升啦!”

    高娜並不理會他話里的意思,而是遞過來一個公文袋。“這個,算是臨別禮物吧!”

    走到門口了,她又回過頭來,陰陽怪氣地扔下了一句︰“李總你該不會也是那種人吧!?”

    李放莫名其妙,直到打開公文袋一看,那是陸雲峰和一個男孩子的幾張照片。愣了一下,李放就明白了高娜的意思了,一剎那間,他仿佛已經听到了那即將滿城的流言蜚語,看到了方心蕊那張蒼白的臉……他的心就開始沉甸甸起來。

    可陸雲峰倒是無所謂,還有幾分嫌他大驚小怪的味道,他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了。

    “你到底怎麼把高娜給得罪了?看她那樣子,是在恨你的呢!”

    “誰知道?”陸雲峰不願意解釋,他也並不在乎她恨不恨的。

    “告訴你一個真理,這女人可是得罪不起的,她們報復起來是什麼都會做得出來的。”

    陸雲峰聳了聳肩,輕蔑地笑了。“女人?!我會去管她們?”

    “那———方心蕊呢?”李放頓了頓,又問︰“方心蕊呢?”

    這是李放真心關切的問題。但陸雲峰告訴他要結婚的決定時,他是非常支持他這樣做法的,覺得這是還擊傳言的最好方法。可李放得知新娘是方心蕊後,就有了些許不忍了。他雖然和那個女孩接觸得不多,但是,她給自己的印象一直都是那麼的溫和文靜,是並不討厭的,甚至有時候還會給人一種氣質獨特的感覺。看著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被陸雲峰當作了“祭品”,他多少動了一點惻隱之心,本想勸說陸雲峰另外找一個目標算了的,但听他事後打算給方心蕊一筆不小的補償,也開始像雲峰那樣認為這對那個窮女孩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李放也就听之任之地由著陸雲峰去了。但後來的發展卻讓他有點出乎意料了,隨著他去陸家的次數越來越多,看在眼里的細節也就越來越多了,那方心蕊所表現出來的分明就是一個純潔女人那種重情重誼的美好品質,在陸雲峰的極度冷落依然無怨無悔地忍受著一切,並且還是那樣體貼地照料著他,根本就沒有一絲索要回報的意思。那種縴弱與消瘦、那種溫柔和堅韌不能不讓李放為之憐惜、並為之心折了。有時候,他都不由得生出了幾許懊悔來,方心蕊當時不正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嗎?怎麼就輕易地放走了這樣一個好女人呢?

    很明顯地,李放是看得出方心蕊心里的苦楚的。有幾次,他都考慮向方心蕊攤牌,把雲峰的實情對她和盤托出,讓她明白同雲峰過下去是件毫無意義,自討苦吃的事情,也好早一點放手,另外開始新的生活去罷。但是,他又感到這樣做未免太對不起朋友了。如果對方心蕊講出實情,秘密泄了出去的話,她一氣之下搞得滿城風雨,陸雲峰又如何在此地立足下去?所以,幾次話到嘴邊又幾次咽了回去,他只能時時找機會規勸陸雲峰盡快妥善解決此事。但他也不好說得太過頭,朋友的私生活是不應該多去干涉的。這個分寸,李放是有的。可是,今天他決定是要越界管管此事了。

    被他這一問,陸雲峰的臉色有了點變化。“心蕊———”

    “你,怎麼打算?”李放繼續問,“她並不知道什麼吧,萬一……”

    “她知道了也沒什麼的。”陸雲峰有點失神,但語氣還是很平靜。“她如果想怎麼樣,我給她錢就行了。

    “心蕊倒不會怎麼鬧吧,不是那種人。“李放說罷,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問︰”高娜是不是和心蕊走得很近?“

    “好像是的。“

    “啊!我懂了!”李放恍然大悟了,“高娜是別有用心的!”

    “別有用心?”

    “你還不明白嗎?”李放說出了擔心。“他們必定是覺得拿著幾張照片也說明不了什麼,就在套方心蕊的話,拿她當炮灰,然後就有依據炮制一個特別新聞了。”

    “那又怎麼了?”陸雲峰不屑地說。

    “那會毀了你,毀了雲峰服飾!”

    “無所謂,”陸雲峰輕描淡寫的,“大不了我回紐約去,那兒的人不會大驚小怪的。”

    “那我呢?”李放脫口而出。

    這正是他心中最為擔憂的。他不同于陸雲峰是那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他不過是在台北一個中等家庭長大的平民子弟。好不容易用在美國打工積攢下來的錢開了這家還算體面的廣告公司,雖說借著台資這塊牌子和陸雲峰的關照,生意還算過得去,但眼下大陸的廣告公司已大有雨後春筍之勢,這杯羹是越來越不好分了。如果此時陸雲峰東窗事發,以他和李放素來近乎的關系,還不知會被渲染成什麼樣子?如此一來,“放歌廣告”也勢必會大受影響,甚至是就別想維持得下去了。

    “我的意思……是說……”李放有些不好意思,“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陸雲峰笑著點頭。他豈有不明白李放的真意?但他深知李放的不易,也就不會去怪他了。

    “不是我多嘴,你不要不以為然,”李放警告地說︰“只要有中國人的地方這事就是丑聞,你就得被議論。你認為保守也好,落後也罷,中國人的觀點是不會變的,人言可畏呀!你該好好想想了!”

    說完,李放就轉身離去了。也許是他想去透口氣,也許是他有點為剛才的失言而抱愧……總之,他就此結束了這場談話。

    偌大一個辦公室就只剩下了陸雲峰獨自一人了。

    他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酒,一邊慢慢地品著,一邊開始“好好想想”了……

    于是,十三歲那個春天不堪回首的往事重新又回到了陸雲峰的腦海中來了。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本來陸雲峰是和往常一樣呆在學校里的,但因為早上忘記了一本必須用的課本,他又返回了家中。當時,父親去國外出差去了,三個姐姐都住在學校,連那幾個佣人也被丁修儀放了假不在,家中更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響。陸雲峰知道母親有午睡的習慣,而且她這幾天老是在說頭疼的毛病犯了,應該是在休息吧。他的動作就非常的輕了,深恐驚動了母親。

    完全是件命里注定的事,就在他拿了資料準備下樓的時候,他突然听到媽媽的輕笑聲,其中還似乎夾雜著男人的低語。那不是父親的聲音!他確信。因為好奇,他悄悄地走了過去。也許是因為丁修儀的疏忽,房門並沒有關嚴。他從門縫看進去,于是,他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骯髒、最不要臉的一幕︰他那向來儀態萬方的媽媽正一絲不掛地和那個自稱表叔的男人滾倒在床上……

    陸雲峰一下子就定在了那兒,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與惡心!但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著那樣的理智,還能夠控制住沒有弄出一點聲音、沒有聲張地又悄悄地跑出了家門。那天下午,他沒有回學校上課,而是去了一間下等酒吧,第一次喝了烈性酒,第一次酩酊大醉,並嘔吐不已。

    自那以後,陸雲峰似乎在瞬間就成熟了、只大了,完完全全地,他變了一個人。他開始不再合群了,疏遠著所有的人,總是獨自坐在角落里沉思著。他更是絕口不提過去與同伴們最經常談論的女孩子如何如何的話題了。那些曾經是他少年綺夢的主角們,已經在他冰冷的目光中變得扭曲、可憎起來。她們,只是些淫蕩的、庸俗的、自私到極點的東西,是上帝犯下的一個大錯誤!他常常遠遠地看著他們,心里是冰冷的,同時又是厭惡的。

    至于丁修儀,他再也沒叫過她一聲“媽媽”了。見面總是冷冷地一言不發,能不見面他就竭力避免與她呆在一個地方。一見到她,那難堪的情景就令他作嘔。而對父親,陸雲峰是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同情的,但他同樣感到很難面對他。每次他看到父親毫不知情地對著丁修儀笑著,他就覺得難受!就有一種想不顧一切要揭穿真相的沖動!陸雲峰甚至在懷疑那些姐姐們是不是父親的女兒。如果不是他長得極似陸謙的話,他可能連自己的出身也是要一起否定的。

    陸雲峰就這樣在對女人日益增加的反感中,好不容易地忍受到了十八歲。那天的生日會一結束,他就告訴父親自己要去留學,要去紐約,父親自然而然地認為他這是有志向的表現,二話不說地就送他到了大洋彼岸。其實,陸雲峰知道,自己只是想逃避罷了。全新的環境的確很有益處,在紐約住了幾年後,陸雲峰才漸漸地把那段污穢的記憶封鎖在心底,不再去想起了。

    在攻讀碩士學位的時候,他就開始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不喜歡女人了!別的男同學早已經是女朋友不斷,並很是樂此不疲的。而自己呢,卻是連女人的手也不想踫一下,她們的氣味不但不能令他感到陶醉,反而讓他皺眉不止;他和她們更加是難以交談,她們說話的內容讓他覺得無聊、表情讓他覺得惡心!難道說,他是那種別人口中談及的同性戀?!這個念頭令當時的陸雲峰心里涌起了一股很強的罪惡感。為了驅除自己是個變態者的念頭,他有好大一陣是在有意識的和不同的女人經常約會了,吃飯、喝酒、上床……別人做過的他全強迫自己去做,好像只有這樣,才可以證明自己的正常。

    這種勉強的狀況一直維持著,直至陸雲峰在紐約開始了自己的事業。

    在那個時期,陸雲峰也曾經有過一個交往得非常密切的女朋友,那是個叫瑪麗亞的金發女郎。那個和聖母同名的美國女孩長得很純潔、漂亮,性格也十分的活躍,總愛膩在陸雲峰的身上,嬌憨地說︰

    “陸,我真的好愛你呀!你愛我嗎?”

    “我也是。”陸雲峰總是回答。

    的確,瑪麗亞是讓他有了些動心,他對她的感情付出了很多,甚至稍微改變了一點心中對女人的偏見。當他父親再一次催促著他結婚,他竟然減少了某些抵觸情緒,把瑪麗亞視為了第一人選。那個時候,陸雲峰是確確實實地有了和這個女人結婚的念頭。

    可是,就在陸雲峰正準備送上戒指的時候,這個口口聲聲愛他的瑪麗亞在一個早晨開始收拾了行李。

    “噢,對不起,陸!”她同樣嬌憨地說︰“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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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4 20:59:33
第十一章 煩
     


    “沒關系。”他淡淡地說。

    陸雲峰嘴里說得雖然相當平淡,但心里還是充滿了被背叛的恥辱和痛楚。其他的,就是令他對女人更加地了解、更加地憎惡了。瑪麗亞的離去,讓陸雲峰再一次深切地意識到,女人實在就是那種水性揚花,只知道背叛的東西罷了!

    在瑪麗亞之後,陸雲峰的生活中又陸陸續續有過幾個女人。他也看得出來,那個文雅的甦珊是真的在愛著他的。但是,他們在同居了兩個月還不到的時候她還是離開了陸雲峰。這一次就不是因為甦珊移情別戀了,而是他自己是真的有了無法克服的問題。當他們在同床共枕的時候,陸雲峰卻怎麼也提不起那種興趣了,他不願意再踫她那個女人的身軀了!他知道,甦珊在努力地嘗試著讓他興奮起來,可他就是無法去配合,只好一上床就裝出一副已經沉睡了的樣子來,以此來擺脫甦珊地糾纏。陸雲峰不是不知道她的失望,也不止一次地听見她在黑暗中傷心的嗚咽。他也有些難過,想給她一些安慰,可他沒有辦法,他就是無能為力。他雈h做過幾次全身檢查,可那些醫生都很明確無誤地告訴他︰“你的身體機能絕對沒有問題!”

    最後那位替陸雲峰診斷的醫生在猶豫了一陣子後,就向他推薦了一位心理學博士———亨利醫生。

    那個有一個老派名字的醫生卻是出人意料的年輕,樣子也很溫和、可親,這令陸雲峰很有好感,漸漸地,他有了一些訴說的意願。在陸雲峰就診了四、五次之後,他開始談到了丁修儀、陸雲羽、瑪麗亞……談到了那些他深惡痛絕的女人們。亨利始終很認真地傾听著,然後並不下什麼定論,只是心平氣和地說︰“我不能給你任何答案,只能幫助你認識你自己,尋找出一種最為適合你的狀態,促使你明白一些事情而已。”

    通過亨利博士從容不迫地探察,陸雲峰感覺好了許多。他至少明白了一點︰自己不喜歡異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這也不是他的錯!

    就在陸雲峰成為了弗洛依德的受益者,可以心安理得地毫無熱情的、輕蔑地去對待女人的時候,甦珊終于忍無可忍地離開了。這一次,陸雲峰沒有了一點不快的感覺,反而是松了一口氣。沒有女人的糾纏,他的生活ㄛO更完美了嗎?

    于是,陸雲峰開始了很長一段沒有女人的生活。雖然這很輕松,很灑脫,但有時也不免有些失落與寂寞的感覺。在那些寒風瑟瑟的夜晚,他感到自己還是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或一個可人的伴侶的。陸雲峰下意識地在尋找著,但,他的目光已經不再掃向那些妖嬈的女人了。她們,就是潘多拉的盒子,除了充滿罪惡還有什麼呢?

    恰在此時,迪克就闖入了他的生活。

    迪克是一個夜總會的薩克斯手,他高大英俊,有著一頭長長的金發,站在聚光燈下份外的引人注目。他的薩克斯吹得很傳神,每一首都令陸雲峰沉醉。漸漸地,他發現迪克本人更讓他著迷了。隨著接觸地增加,他和這個薩克斯手成了無所不談的朋友。

    “我是個同性戀者。”迪克坦率得很。“我不喜歡女人。”

    “也許,我也是的。”陸雲峰很自然地說︰“女人不過是些可厭的玩意兒。”

    沒有多久,他成了迪克的情人。他們住在了一起,既像朋友又是戀人。陸雲峰對其他人,尤其是女人不再有任何依戀了,他的生活中似乎只有迪克了。

    美國是個思想開放的國度,一般人對他人的私生活都采取尊重的態度。對于他與迪克這種情愛關系是沒有什麼人指指點點的,只有老友李放偶爾對他們的出雙入對表示點異意︰“你不覺得有點不正常嗎?”

    盡管陸雲峰認為與迪克在一塊兒生活很不錯,但畢竟他是在較為傳統的華人家庭長大的,有時候也是有著幾許污濁感的,亦會在心中暗問自己如此下去可對?他就更不敢讓澳洲的父親知道自己這種異類的行為了。

    為此,陸雲峰還是去找了亨利。

    “你這是由于對母親的極度厭憎引起的逆反心理及逆反行為,是可以理解的,你也不必有過份的負疚感。”那個亨利醫生終于一改無動于衷的風度,肯確切一點診斷了。“如果想有所改變的話,必須徹底地消除內心深處對你母親的憎恨,這得有個好女人的幫助。”

    陸雲峰果然減輕了一些不潔感,但他不相信自己會忘記丁修儀帶來的恥辱感,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好女人存在,甦珊不是已經夠能忍耐的了麼?最後還不是一樣地走掉了?

    與迪克同住了四年後,一場車禍毀了陸雲峰這樣的生活。迪克在深夜演出駕車回來時撞上了一輛迎面開來的大卡車……他永遠地失去了他。

    失去迪克令陸雲峰有種長久的、貫穿心肺的痛,可他又能怎麼辦呢?死亡,原本就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改變不了的事情啊!他還是只能在痛苦中繼續無奈地生活下去。過了兩年多的時間,恰值好友李放要回中國大陸發展,陸雲峰也結束了美國的一切一起跟了過來,離開了那個傷心之地。在新的環境中,他全力投入了工作中去,把公司經營得很好。事業的成功非但沒有令他感到高興,反而更令他萬分的寂寞,更加懷念起與迪克在一起的日子。

    環繞在身旁的美女只會令他厭煩,他的興趣才不是這些膚淺虛榮的女人們。這樣的寂寞一直等到麥可的出現才被打破。麥可是他在一次服裝秀上認識的模特兒,起初他只是覺得這俊美的男孩子像極了迪克,便下意識地喜歡和他在一起,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但幾次接觸之後,他驚異地發現,麥可原來也是一個同性戀者,而自己對他也已經產生了那種感情!順理成章地,他們就成為了秘密的戀人。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的地下情終于有了些泄露,開始有人對他們的關系說三道四起來,陸雲峰的對手胡剛也開始注意到這點,並有意收集“情報”了。但他並不是很在乎這些閑言碎語,誰愛說就說去吧!

    可不知是哪個好事者把這件事捅到了澳洲陸謙那里,本來陸謙就因為這個唯一的兒子遲遲不肯結婚在窩著火,听了這種傳言就更是又急又氣了,心髒病立刻就發作起來,甚至嚴重到了下病危通知的程度。陸雲峰一下子就亂了分寸。別的人他可以不在意,但他的父親在他心目中就另當別論了。陸雲峰立即飛回澳洲,在陸謙的病床前再三保證絕無此事,並且信誓旦旦地定下了年內就結婚的期限,這才讓陸謙放下心來,病情也漸漸好轉了一些。

    沒有辦法了,陸雲峰只有和一個女人結一場婚,以此堵住那些人的口舌、安撫住父親。至于,那個女人會不會因此而受到傷害,他是完全不去管了。女人,都是些下賤的東西,受傷害也是活該!他很冷酷地想。何況,事後他會給那個女人一大筆錢,還怕那些貪婪的女人不就範。

    陸雲峰最先選取的人是李放公司里的公關小姐高娜。她的年輕性感是眾多男人共認的,娶這樣的女人不正是適合世人眼中一個商場男人該有的口味嗎?但不多久他就否定了o,這個女人庸俗而自私,處處以金錢為目的根本談不上有情意可言,他縱然是假結婚,也不願意和這種女人相處下去的。正當陸雲峰決定放棄高娜這個女人的時候,李放公司里的另外一個人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了。她就是那個平凡的———方心蕊。

    她之所以引起了陸雲峰的注意,完全是一次小小地邂逅使然。

    那天,陸雲峰正停下了車在路口等紅燈,剛好就瞥見了李放公司里那個自己曾經見過幾次的方心蕊抱著一大堆文件之類的東西正在前面走著,一副趕時間的樣子,她速度很快地就走向了斑馬線。就在他將要移開目光的時候,他就看見那個方心蕊突然把自己抱著的東西放在了地上,三步並著兩步地跑到一個老太太的身邊,扶著她過了馬路之後,她這才又回頭去抱上她自己的東西,急匆匆地走了。

    這個場面雖然只有幾分鐘,但給了陸雲峰很深的印象。于是,他的目光掃向了方心蕊。越是觀察,他就越覺得這女孩看起來還順眼,她身上自有那麼一種文雅淳樸,既不是很引人注目卻也不丑,作他陸雲峰的太太還是勉強帶得出去的。而且,她這種傳統的形象也是父親比較容易接受的那種類型。在調查了這個方心蕊的背景以後,陸雲峰就覺得更合適了,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朋友也幾乎是沒有,那就意味著她是絕對沒有誰會為她來撐腰的,將來若有了什麼糾紛也比較容易對付,起碼,不用面對她家里人的羅嗦。

    陸雲峰就這樣決定了。開始了那種程序化地“戀愛攻勢”︰鮮花、禮物、有情調的晚餐……他冷冰冰地做著這一切,進行著對方心蕊的誘捕。偶爾,陸雲峰的心里也會生出幾分不忍來,尤其是當她單純地听他的任何安排而沒有一點反駁時,他就感到這樣對待一個柔弱的女子是不是有些過份了?但這種婦人之仁很快就被他對女人多年的輕賤心淹沒了,他依舊不存憐憫地、無情地繼續著那個結婚計劃,直至成功。

    事實證明,陸雲峰的選擇是正確的。方心蕊的確是個不讓他產生厭惡感的少有的女人,她沒有哪一點不符合好太太的傳統要求︰她會布置雅致的房間、會做可口的飯菜、會善解人意地適時端來熱茶……做這一切的時候,她又是那麼不聲不響地,對什麼事情都保持著一種頑強的溫柔和容忍的確信。她的種種表現,根本就是無可指責的;偶爾,陸雲峰帶她外出應酬一下,他又發現她個人的修養是極好的,她端莊、文靜、樸實,不多話但善于聆听,無論別人說什麼她都專注地听著,並微笑地表示一點意見;在受到恭維時,她並沒有沾沾自喜;在應酬別人時,亦說得相當地得體又很質樸無華,毫無大多女人的矯揉造作氣。與這樣的女人呆在同一屋檐下,漸漸地,陸雲峰的感覺很是舒服,沒有一點壓力,並且能從中領略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家庭氣氛,他對方心蕊的好感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當陸雲峰中肯地以看待“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女人”的眼光去衡量方心蕊的時候,他再也不能懷疑,他無可奈何選中的這個女人的確是一個柔得像水、又溫暖得像陽光一樣的好女人了。

    既然陸雲峰有了這樣的想法,就可以說他的選擇是錯誤的。他最初地打算是早早地給方心蕊一筆錢,尋個理由離婚了事,這樣子雙方都是有好處的。誰料事態的發展大出他的意料,如果他面對的是一個像高娜那樣的女人,事情倒是容易解決了。偏偏這個方心蕊不是,她對于他的種種冷落既不大發脾氣也不糾纏不清,而是逆來順受、體貼入微地照顧著他的一切。每次,陸雲峰看著她溫情脈脈的為自己做這個、做那個的,就怎麼也說不出“離婚”那兩個字來,更加是做不出將她一把推開的事情了。只好在沉默中一日一日地拖延著,希望她最終會失去所有的耐心,自動離開的好。

    事情最終還是會如他預想中的解決的,但陸雲峰一想到方心蕊那種心中明明十分苦惱卻表現得若無其事的神情,他的胃就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從十三歲起,陸雲峰就有了胃潰瘍的毛病,這些日子被心蕊照顧著,已經有很久沒有再發作了。此時此刻,他一想到心蕊那柔和的目光,就覺得心頭涌起了幾許內疚之情來,胃就有些痙攣了。

    金錢的補償似乎並不是最好的策略了。那自己又該如何去做?又該怎樣跟她說呢?

    想到這些,陸雲峰更加煩亂不安了。是啊,該怎樣對她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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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4 21:01:55
第十二章 秘密被揭開之後


     

    其實,陸雲峰已經大可不必因為此事傷腦筋了,因為,此時的方心蕊已經知道了真相。

    和別的下午一樣,心蕊正在畫室里作畫,借以消磨這一段等待雲峰的時間。

    還沒有調好色,高娜就來了。心蕊便丟開畫挺熱情地招待她去了。

    她並沒有預感到自己的生活會從這個下午而改變,她只是奇怪高娜這一陣子總往她這兒跑,親熱得有些反常,以前她並不怎麼搭理她的呀!但心蕊還是很歡迎高娜的到來的,因為她在學生時代總是有太多的家務和玲姨太嚴苛的管束,一直就沒時間、精力去交到什麼朋友,現在有了高娜這麼一個人來往著,也是很有些友誼的味道了。

    “心蕊,你老實說,和陸雲峰的那種事合諧嗎?”高娜挺知己地問。

    心蕊臉一下子就紅了。她知道高娜的“那種事”指的是什麼,也不知高娜是怎麼了?最近老是問她這種問題。

    “還……還……可以。”她照例含糊著。

    高娜狐疑地看著她,她這樣的回答是明顯的大可信,還需要再挖掘挖掘的。“真的嗎?”

    心蕊有些厭煩地別過頭去。她不曉得女人在一起是不是都喜歡這個話題?但她是不喜歡的,尤其是高娜挖根追底的讓她很覺別扭。

    “別生氣嘛!要知道在夫妻生活里這個是很要緊的。”高娜攬著她的肩。

    “謝謝!”她有點感動,從沒有人和自己如此貼心過。

    “我真怕你太單純,吃了男人的虧!”

    “怎麼會?”心蕊有些心虛,解釋似地說︰“雲峰對我很好的。”

    “以他那種人會待你好?”高娜故意問。

    “真的很好!很好的!”

    她越是強調這點,高娜越是確信她沒信心。看來該點燃導火線了。

    “他那種人——”她欲言又止。“那種人———”

    “哪種人?”那奇怪的語氣令心蕊不能不追問了。

    “我才知道一點陸雲峰的秘密。”她故作神秘狀,“唉,這事兒還是不說的好。”

    心蕊果然上當,被勾起了好奇心。更何況,一切與雲峰有關的事她原本就很想了解。“是什麼秘密?”

    “我說了你可別傷心。”高娜逗著她,那眼神象是一只看著老鼠的貓。

    “莫非雲峰在外面有情人?”心蕊沖口問道。這是她心中不止一次猜測過的情況。

    “是啊!是有個情人。這一點你已經想到了的,是不是?”高娜拖長了聲音,“不過呢,那是一個男人!”

    “男人?”心蕊目瞪口呆。一時之間,她根本就回不過神來,天!這是什麼意思?

    “是個男人,”高娜一字一頓地說︰“陸雲峰是個同——性——戀!”

    “這不可能!”心蕊幾乎是在喊。

    但是,理智告訴她這是可能的。難怪他的求婚那樣奇怪,難怪他從來不踫一下自己!難怪他只在外人面前象個丈夫……這一切都變得可以解釋了。心蕊一陣眩暈,她沒有勇氣再細想下去了。

    “他是不正常的,很不正常的!”

    心蕊心里打了一個寒戰。“不正常”這個詞再一次提醒了她陸雲峰那些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正常丈夫的種種舉動,她的心迅速地沉落了下去……

    看著方心蕊顫抖的說不出話來,高娜暗暗地笑了。她拿出一大疊照片來,要給她最後一擊。“這就是證據,我可沒亂說哦!”

    心蕊心中一片混亂。她機械地拿起了照片,一張一張無意識地看了下去。那些照片顯然不是一天里拍的,各種時間各個場合的都有。有陸雲峰和一個英俊男子在酒吧談笑;有他們在大街上;有他們在泳池邊手拉著手;有他們在服裝秀上並肩而立……照片拍得很清晰,很準確地捕捉到他們二人的親昵神態,讓人一望便知兩人絕非是尋常關系。如果他們真如高娜所說的那樣子,那———她又算是什麼呢?

    “他叫麥可,是個模特兒。”高娜指著相片中那個年輕男子解說道︰“你婚禮那天來過的。”

    婚禮?!心蕊听到這個詞簡直想哭了。多大的諷刺,那是一場什麼樣的婚禮啊?

    “他就是陸雲峰現在的情人。”高娜不滿意她地反應,進一步刺激著。“早就是了!”

    “他很英俊!”心蕊挺了挺脊背。她奇怪自己還能說這種話。

    “你不生氣嗎?你得好好地報復一場!”

    這話很熟悉的,似乎在哪里听過?心蕊突然警覺起來,注視著高娜那種頗有企圖的樣子,開始沉思了。

    對了!這樣的話那個胡剛也講過。

    兩天前的下午,心蕊突然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

    “方心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是哪一位?”

    “我是胡剛。”對方笑了起來,“你還記得我嗎?”

    心蕊當然記得他,但她很莫名其妙,他找她干什麼?

    “我一直很關心你呢!”胡剛的語氣有些下流,“你不寂寞嗎?”

    她厭惡地正準備掛上電話,覺得這人真無聊!怪不得雲峰討厭他。

    “等等,你別不耐煩。等你了解了陸雲峰後準備好好報復時,可別忘了我哦!”這是胡剛最後的一句話。

    這個胡剛在說些什麼呢?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的?當時心蕊很是莫名其妙,此刻,卻驀然間全明白了。原來,他指的就是這事了,而且他很有可能是從高娜處知道號碼的。而高娜也是極有可能是從胡剛那里知道雲峰的情況和得到那些照片的,因為,他們的口吻是多麼的相似啊!這,絕非是巧合吧!胡剛與高娜之間必定是有著某種關系的

    “你不知道這些吧?”高娜在說。“陸雲峰真是狠心啊!竟然這樣利用你。”

    這勿須她多說,心蕊也清楚了這場“婚姻”是怎麼一回事兒了。雲峰哪里是丈夫呢?從一開始就不愛她,只不過是在玩掩人耳目的把戲而已;她呢,又算什麼陸太太啊!純粹就是個活道具罷了。可笑她還在痴心妄想著與這樣一個男人牽手一生一世,到頭來,這才知道那些幻想只是一場游戲一場夢!這幻滅的感覺讓心蕊的心冷了、碎了、滴血了……她想大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這個陸雲峰!”高娜義憤填膺地,“不能便宜了他!”

    听她那樣咬牙切齒地說著,心蕊的心越來越疼了,奇怪的是,她的思緒反而是越來越清晰起來。雖然她還不明白高娜為什麼這樣憎恨雲峰,可她能直覺地猜到她現在的目的︰這是要陸雲峰身敗名裂啊!而她方心蕊,就是她的一個棋子。

    她該怎麼辦呢?是狠狠地去報復雲峰嗎?讓他的那些事情曝光嗎?不,她絕不願如此!不管陸雲峰是什麼樣的人,她還是愛他的啊!可他……她一時間思緒紛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呆呆地坐在那里,望著某個不存在的地方一動也不動。

    方心蕊的平靜讓高娜很驚奇,也很不滿意,她有些琢磨不透她了,她干嘛不哭泣?不歇斯底里呢?這個方心蕊,她在想些什麼啊?!

    “你說話呀!”高娜有一點急了。“你打算怎麼辦?

    方心蕊依然無語。

    “要我幫忙嗎?”高娜再問。

    還沒有等到方心蕊的回答,陸雲峰倒在此時意外地回來了。

    陸雲峰提前回家來是因為想對心蕊說明一切的。他雖然不願意把真相對她挑明了,這不是要結束他們之間那種和諧的關系了麼?但正如李放的意思,他已經拖得夠久的了,不能不有所解釋了,老是這麼欺瞞著心蕊也確實不是個事兒,對她也是很不公平的。至于,心蕊將會怎樣?是悲傷?還是憤怒?他吃不準。到時候他也只有硬著頭皮去承受了。這,是他該得的,是他欠心蕊的。

    可他剛進客廳就看見了一個怪異的場面︰高娜掩飾不住得意地坐在那里,而心蕊則和死了似的,滿臉蒼白地沉默著。

    陸雲峰不安了。再一轉眼,他看到了那些散落的照片就什麼都明白了過來。他明顯地感覺到了心蕊的悲哀,但他只能默默地看著她,沒有動作,也沒有言語。此時此刻,說什麼話也是多余的了,而且,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心蕊看見了他,面色更加蒼白了,呼吸急促起來,仿佛就要暈了過去。但她終究還是沒有,只是默默地咬了咬牙後,終于有了反應。

    她深吸了一口氣,下決心似的把目光射向那些照片,嘴角浮起一個虛弱的笑容。“哪個這麼無聊?對兩個大男人搞這種把戲。”

    “同性戀呀!你還不明白?”高娜提醒道。

    “笑話!”心蕊故作輕快地笑了,“我和雲峰好得很,怎會有這種荒唐的謠言?”

    陸雲峰和高娜都是大出意料,吃驚地緊盯著她。

    心蕊勇敢地正視著高娜,鎮靜地說︰“我是他太太還有不知道的?請你別听人亂說了。”

    高娜大惑不解地看了一會方心蕊。漸漸地,她有些明白了,她這不是糊涂,而是在有意維護陸雲峰。是因為面子?還是因為錢?她猜不透,但她確定了一點︰方心蕊是利用不上了。

    高娜被這意外的失敗氣昏了,她顧不上拿那些相片,罵了句“笨女人”就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陸家。

    臨出大門的時候,她又回過頭來,狠狠地,她瞪視著陸雲峰的臉。然後,她沖著他冷冷一笑。“你這變態狂!今天算你運氣好,以後,就等著瞧吧!”

    被高娜這樣地罵了一句“變態狂”,陸雲峰很有些別扭。但是,他現在已經顧及不了這些情緒了,心蕊的那種無形的、卻又是看得見的痛苦令他心煩意亂到了不知所措的地步。這,都是自己帶給她的啊!

    他看到方心蕊呆呆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凝思著什麼,似乎壓根就沒有看見他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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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好的好女人


     

    “心蕊!心蕊!”他輕輕叫她。

    她似乎沒有听見,仍然痴痴地坐著,甚至連眼珠都不曾轉動一下。陸雲峰被她這付樣子嚇住了,心里的惶惑逐漸高漲著,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方心蕊依舊僵直地坐在那里。但陸雲峰是能夠從她那蒼白的面容及頭發上微微的顫抖看得出她內心是有著怎樣的波動的,他的心有些扭痛了。

    “你不要這個樣子,”他躊躇了一下,走向了她,“有什麼說出來好不好?”

    她慢慢地轉過頭來,用茫然的目光看著他。漸漸地,她的眼中有了霧氣。“是真的嗎?”

    “什麼?”

    “那個——”她看了一眼那些照片,又害怕似的不再去看了。“那個男人?”

    陸雲峰雖然歷來不為此而感到羞愧,但此刻面對她絕望的神情,他真正的有了遁形的感覺。默然半晌,他終于費力地點了點頭。

    方心蕊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哭出來,一種幻滅的痛苦又徹底地吞噬了她。一直以來,她都是滿心地以為找到了一生的歸宿,能和自己心愛的男人共度每一個日日夜夜。就是這樣一個念頭支撐著她泰然自若地度過了這幾個月寂寞的日子,無論雲峰是多麼地冷漠,自己因為這個希望,始終耐心地等待著……可現在,事情竟然是這樣的一種古怪局面!她不絕望也是不可能了。

    她有些好奇地看著雲峰,他是如此的瀟灑挺拔,如此的具有男子氣慨,這樣成熟的男人會是同性戀?如果不是那些照片,如果不是他已經直認了,她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愈是看下去,心蕊就越是感受到自己心中對他的愛戀,她就更加驚慌失措,混亂不堪了。以前,她也听說過類似的事,知道世界上是有那種人的,但那是電影、小說里面的事情,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啊,她從沒想過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雖然心蕊剛才出于本能地在高娜的面前維護了雲峰,可她整個人始終還是混亂而又迷惑的。突然遇上這樣荒唐的事情,是應該走掉的,可她又是那樣的不舍,不舍得雲峰、不舍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個日子;是該留下來?但是,面對著這麼一個丈夫,自己又是情何以堪呢?怎麼辦?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呢?方心蕊發現自己陷入了進退維谷之中!

    陸雲峰看著方心蕊臉白如紙,濕潤的眼楮充滿了無助,是那麼的動人又那麼的悲傷。他張口想勸說點什麼,又沉默了,他有資格說什麼呢?

    兩人又恢復了沉默,室內的寂靜使一切都籠罩著某種沉重的色彩,這有些令陸雲峰喘不過氣來了。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

    “方阿姨!你怎麼不陪我玩呀?”

    話音還沒有落,小欣就跑了進來,後面跟著她的父親林志邦。

    陸雲峰這才記起回來時忘了關門,而高娜也不會顧得上為他關好門的。

    “小欣!別亂跑?”林志邦喊住了女兒,又對陸雲峰打了個招呼。“陸先生也在啊!”

    陸雲峰點了點頭,同時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歡迎他們父女的到來,這個時候,也許有個第三者在場反而會好些。

    果然,心蕊立刻振作了一下,強迫自己笑了笑。“是小欣呀,林先生也來了!”

    “哦,我想讓你評評這幅畫。”林志邦拿出一卷畫。審視了一下方心蕊,敏感地,他感覺到了這對夫婦正在發生了些什麼,“是不是不方便?”

    “沒什麼。”陸雲峰看了一下方心蕊說。

    林志邦更確信了心中的懷疑。他是過來人了,和前妻以前不正是這樣的嗎?叫住了小欣,他正欲告辭。

    “小欣,來!”心蕊站起身來,有些搖晃地。“林先生,我們去畫室,好嗎?”

    三人相繼上樓去了,只余下了陸雲峰獨自一人留在客廳里。

    陸雲峰覺得自己的力氣似乎已經用盡了,他頹然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動也不想動彈一下了。忽然,他注意到茶幾上那疊原本是散落著的相片,不知在什麼時候用雜志覆蓋住了。不用猜,這必定是心蕊做的,大約就是在林志邦進來那個時侯的事。她不是正在那麼苦惱著嗎?竟然顧及得了這一點!陸雲峰的心悸動了。

    沒有多久,林志邦和小欣就離開了。但那天晚上,方心蕊卻沒有再出現過。就連她一向重視的晚餐也沒有去做了,她也沒有回那個臥室,而是一直把自己關進了畫室里,也不知道是在哭泣呢,還是在做畫?陸雲峰很有些擔心,但也不敢去驚動她。很奇怪,陸雲峰明明知道心蕊不是那種潑婦型,不會把他怎麼樣,可這樣的女人反而讓他不敢面對了。

    第二天早晨,心蕊依然沒有下樓。陸雲峰已經連著兩頓飯沒有吃了,昨晚也睡得迷迷糊糊地,可他還是強打著精神去了公司,呆在家里,他感覺更難受。

    在公司他心神不安地過了一天。沒簽一個文件,沒見一個客戶,但責罵了所有的下屬。

    如果,不是理智告訴陸雲峰必須解決這件事的話,他寧願不再回楓情苑,不再面對方心蕊,隨便去個什麼地方不回來了。可這行不通啊!他是個男人,不能逃避一切的。

    “家”里還是令人壓抑的沉寂著。

    環視四周,還是不見方心蕊的人影。她會不會一聲不響地走掉了?陸雲峰越想越覺有此可能。以她那樣的個性是不會糾纏不清,更不會要什麼補償的,最大可能就是既不責備也不聲張地離開。

    “這樣很好……很好……沒有吵吵鬧鬧、哭哭啼啼,不正是我所希望的麼?”他靠在沙發上喃喃自語。可他心里並沒有預期的解脫感,反而有那麼一絲失落。“比我想象的還要順利呵!”

    “你希望我走開嗎?”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心蕊?”他吃了一驚︰“你還在?”

    “當然!”的確是方心蕊。她還是那麼蒼白,但臉上已恢復了平靜。

    “你這是——”

    她不答,遞過來一杯咖啡,還是和過去一樣,溫溫的,一點都不燙手。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還在你的身邊。”她輕輕地說。

    陸雲峰驚訝了,她這是什麼意思?她想要干什麼呢?她這種平和的態度讓他不知道如何去判斷了。

    “我還是可以做陸太太的,半年、一年或更長的時間,隨你定吧!”心蕊又說。

    “你的意思是——”陸雲峰有點明白了,但還不敢相信。

    “我的意思就是,我們還是作夫妻,不過是契約夫妻罷了,我這個‘太太’是要你這個‘丈夫’付薪水的,干嗎?”

    這,可能嗎?他困惑地看著她。

    “或許———”他的沉默令她有點遲疑了。“你不願意?”

    “不!不!不是……”他有幾分語無倫次地,“我沒有想到你會……”

    “你不至于害怕吧?”她笑了,“你陸大老板多一個員工會窮嗎?”

    “你是認真的?”

    “不相信?白紙黑字的簽合同如何?”她的笑容中有一絲淒楚。“婚姻合同,很時髦的吧。這是一個新同居時代,不是嗎?”

    他這才完全確定她沒有開玩笑。這個決定太讓他意外,並且有些欣喜了。這既達到了自己原來的目的,又避免了一個難堪的爭執場面,真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可是,心蕊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為什麼?”他忍不住問。

    “能為什麼了?工作唄,現在到哪去找這種包吃包住包玩的好工種?”她聳聳肩。“如此三包,不抓住機會就失業啦!”

    陸雲峰不是小孩子,也不相信心蕊是那種貪圖安逸的人。但是,他識趣地不再追問了,何必再去節外生枝呢?

    心蕊臉上還是那副玩笑的表情,有些戲謔地說︰“你現在可就是我的老板啦!我得小心不開罪你了,免得被炒魷魚!”

    然後,她站起來向廚房走去,“很餓呢!得大吃一頓,明日正式開工!”

    晚餐很快就弄好了。兩人靜靜地吃著,一時無話。

    “無論如何,我很謝謝你!”陸雲峰忽然抬頭真摯地說︰“你——很好!也很堅強!”

    只這一句,立刻解除了方心蕊所有的武裝。淚水,一滴一滴地灑進了盤中。

    他不知道,她是想了那麼的長久,掙扎得那麼的艱苦,最終才做出了不在這個時候離他而去的決定。在雲峰的“真相”被這麼突如其來地揭穿之後,她一開始是感到難以置信!接著就是覺得不可理解、不可原諒,他怎麼能這樣無情地利用她,玩弄她啊?!她對他始終都是懷著那樣熱誠的感情的,而他竟然……但是,在心蕊痛苦、激動、憤然之後,她就漸漸地恢復了理性,心情平靜了下來。能夠有勇氣去盡力地設身處地的為雲峰想了,他的這種處境、他的那種苦衷、以及自己對他的愛,愈是這樣想下去,她心中對這個男人的愛意就轉化為了深切的同情,她就愈是願意為他出一點點力、盡一份心了。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心蕊絕沒有一絲一毫物質上的想法,雖然她對他說肯留下來是因為“條件”,那其實不過是一個自己能夠守在他身邊的、一個不希望他有壓力的借口罷了。她何嘗有要物質酬謝的心思啊!她只是覺得自己能夠替雲峰解決一點困難就行了。她無法擁有他的愛,但更加不想看到他的苦惱!

    “不,我不好。我唯一好的就是我對你的愛;我也不堅強,我唯一堅強的就是我對你的感情。”她想,可是無奈的是,她卻無法把這些告訴眼前這個男人。

    人生最無奈的事,或許正是愛上了一個根本就不該愛的人吧!

    話外︰由于本人是第一次上傳作品,所以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請大家原諒!~另外向大家請教一下︰“什麼時候更新作品最好?”請大家不吝賜教!~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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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典雅的出現


     

    自此,陸雲峰和方心蕊的一種全新的生活開始了。那與其說是婚姻,倒還不如稱之為新式的同居關系了———與性無關。

    陸雲峰再也不用偽裝什麼了,自然,也就用不著老是躲在書房里睡沙發椅了。而是搬到心蕊臥室對面的客房去了,和心蕊像鄰居一樣的。他還是老樣子的每天去公司,晚上幾乎都是準點到家,完全是一副成功的顧家商人狀。只要有應酬,準是帶著太太方心蕊,而不像其他的男人那樣拖著個情婦或小秘書。這給他贏得了極好的口碑,尤其是那些太太們,一個個恨不得自己的丈夫都象陸雲峰那樣作個極品好男人。

    同時,方心蕊亦成功地扮演了一個幸福的妻子。而且,她“工作”得更加出色,甚至改變到了陸雲峰幾乎不認識的地步。她似乎全沒了往日的羞怯,積極地每周去兩次俱樂部;固定地約上那些無聊的闊女人逛街、吃飯,耐心地听她們那些某某太太整了容、某某先生有了外遇之類的新聞,並不失時機的透露一點諸如“雲峰又送了我一瓶香水”的“幸福消息”,由著那些女人去全力傳播,造成一種逼真的“模範夫妻”的假象。尤其是在有胡剛或高娜的場合中,她的“甜蜜夫妻”就表演得更是買力,把陸雲峰挽得緊緊的,完全是一副小鳥依人狀。實際上,她和他在家里時總是保持著一尺以上的距離的。

    漸漸地,那些被胡剛和高娜盡力散播的小道消息及由此引發的某些中傷陸雲峰的言語少了很多,大部分人都相信了那不過是些謠言罷了。

    不過,偶爾的竊竊私語還是有的。

    有好幾次,不是在酒會上,就是在心蕊上美容院的時候,總有那麼幾個她並不是很熟悉的女人圍了過來,向她搭訕著︰

    “你是陸太太吧?”

    “陸先生……”她們笑得有點怪異,“是不是不怎麼行呀?”

    心蕊知道她們話里所指,厭惡得只想掉頭就走。但她還是忍住了,竭力用一種天真的口氣問道︰“什麼不行呀?”

    那些女人就會發出一串似哼非哼的笑聲來。“那種事情啊!”

    心蕊不禁紅了臉,看上去更增害羞的味道。“怎麼會呢?他很好啊!”

    接下來,她就會不得不去參與那些女人們毫不忌諱地談話,被迫地去听那些對“那種事”露骨的議論,還得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這實在是一件難以容忍的糟糕差事!三番四次地一下來,常常弄得心蕊疲憊不堪,甚至于有好幾天地不想說話了。

    陸雲峰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以後你就別去了,懶得和那些三故八婆費口舌!”他勸道。

    “這哪行啊!”她搖頭。“恰恰就是這些女人最要緊的,不能不應付好她們。”

    看著她那一臉的疲倦,他深深體會到她是多麼的勉強。心蕊一直都是那種羞怯而內斂的性格,是喜歡安安靜靜在家里料理家務的女人,可現在為了他,她不得不去見這個見那個,在一群陌生人當中去強顏歡笑,去听他們的廢話,實在是非常難為她了!這些,不能不讓陸雲峰心生感激了。

    “你不必那樣辛苦。”他說︰“我本來就是那種人,等他們去說吧!”

    她不答話。她從來不提他是“那種人”,也從來不問他有時不回來是為什麼,更是從來不打听麥可是誰。仿佛她根本就不知道有過這回事。

    “你真的不介意?”陸雲峰反而有一點忍不住了。

    “我為什麼介意?”

    他好奇她的泰然,突然很想知道她對此事的看法。“你是怎麼看——同性戀的?”

    “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她有些籠統地說。

    她的這種回答令陸雲峰有點失望,這,太含糊了罷。“這樣啊———”

    她沉吟了一會,這才慢慢地說︰“不知你看過《牡丹亭》沒有?里面有一句話‘第雲理之所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邪’。我覺得這話很好。不管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也是一種存在的情感,只要是付出了真情實意,就是值得珍惜,讓人尊重的。我本人有時也覺得那種戀愛有點不正常,但那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只是各人的生活方式不同罷了,愛的方法不一樣而已,而世界本來就是千姿百態的,我們不應該去苛求什麼都一樣呀!”

    听她那樣淡淡地娓娓道來,陸雲峰卻激動得說不出一個字了。

    “愛上誰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她的表情有些復雜,似激動、又似痛苦。“愛上什麼人或者是什麼樣的形式都不重要罷,重要的是一個人能夠真正地去愛些什麼,是不是?”

    陸雲峰定在了那里,一動也不能動了。這一刻,他的心中充滿了被理解的幸福。從來沒有人如此自然,如此樸素地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就連那個看上去能夠理解一切的亨利博士也沒有。而心蕊,這個他名義上的太太,這個普通的小女人!卻能這麼中肯的對待這事,這讓他不禁生出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之感了。

    如果,陸雲峰知道了方心蕊對他所懷有一種什麼樣的感情還肯這樣說的話,他又該作何想了呢?

    當陸雲峰把心蕊漸漸地看作是朋友似的人以後,他們的關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諧。平日里,心蕊還是那個為他端茶做飯、噓寒問暖的“管家”小女人,但在感情方面,他開始覺得自己正在和她慢慢地靠攏著。他漸漸地願意和她交談了,有時間還會常常在一起作較長時間的談話了。涉及的內容也很廣泛,甚至于有好些平時他連李放都不肯談及的話,他居然也能毫不顧忌地向她說起了。雖然並沒有什麼高深的、玄妙的話題,她也不擅長靈活的辯論,但她的談話都是出于內心,是柔和而又淳樸的,表現出那種非常單純、天然的風度來。這令陸雲峰感受到了一種由衷的輕松與愜意,因此,他是越來越喜歡和這個“太太”呆在一起了。

    就這樣,他們的婚姻就在外人的嘆羨聲中延續了下去;他們的關系也在極友好的氣氛中維持著。

    直到“典雅”的出現,才改變了這種令陸雲峰很是滿意的生活。

    “典雅”是陸雲峰的服飾公司為了爭取春夏服裝市場而推出的最新品牌。它的產生竟然是與方心蕊有著極大的關系。本來,“雲峰服飾”是主要以男士服裝為主營品種的,女式服裝也涉及一些但並沒有研發出象樣一點的品牌。這可能是出于陸雲峰個人的心理作用而決定的,他認為女人是討厭的,連帶那些女性用品也就討厭起來了。但是,在商業競爭戰中這種偏見卻是個大大的弱點了。因此就影響到了“雲峰服飾”好些年的銷售額有所滑坡。

    “你為什麼不多做點女裝生意呢?”有一天方心蕊問雲峰。

    陸雲峰不屑地聳了聳肩。心蕊不由有些失笑,女人的衣服也讓他輕視,哪象個唯利是圖的生意人?倒像是個小孩子了。

    “別有偏見,你不能否認女裝生意更好做些。”她就事論事,“男裝不外乎就是那幾樣︰襯衣、西裝、夾克、領帶而已,哪及得上女裝的花樣多?再說,女人天性愛變,衣服換代又快,這市場可大多了。”

    “咦!你倒了解這個?”他有些驚訝。

    “所以,我們雲峰服飾是不該白白浪費的。”她勸他說。

    “可現在開始會不會太遲?要知道‘依士達’早就很擅長做女裝了。”

    “這個我已想過了。‘依士達’的確起步比我們早,可這也並不是很要緊的,他們的服飾大多與市場上流行的款式同步,就不足為患了。”

    “你是說我們得出奇制勝?”陸雲峰明白她的意思了,來了興趣,“如何入手?”

    “我們得花點大本錢用些有名氣的設計師,專門開發幾款特別的女裝,最好是屬于‘雲峰服飾’專有的品牌,成為有品味的高檔貨,這在氣勢上就勝過了‘依士達’許多。”

    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陸雲峰驚訝了。她是什麼時候懂得這些的呢?

    “你好象已有了勝算?”

    “嗯。近來我研究了一下國內,還有國外的一些時裝雜志,”心蕊邊說邊在紙上畫著,“發現這種服裝必定會流行起來的,而且會很持久的,我們完全可以試試。”

    他接過紙片一看,畫的是幾種樣式的旗袍。她有些美術功底,畫出來的效果很不錯,雖然只有寥寥數筆,卻是相當的傳神。

    “沒想到你還會畫設計圖?”

    “粗淺極了!”心蕊一把揉了畫紙。她不想讓雲峰猜到她正在讀服裝設計課的事。早在半年前,結婚計劃剛剛才進行時,她懷著即為人婦的憧憬開始了自修服裝設計,總想著哪一天可以對丈夫的事業盡一點心力。可事到如今,一切與她幻想中的全然不同了,她雖還沒有放棄學習,可雲峰知道與否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旗袍啊!”陸雲峰有一點懷疑。“人們已經太熟悉這種款式了,創新上就有點難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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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典雅的成功


     

    “老的就不一定意味著陳舊。”心蕊不以為然,“你看範思哲的那些設計,有很多的靈感還不都是來自于世界各民族的古老服裝,再加以變化就是時尚了嘛!”

    他意外了。“哦?”

    “旗袍既古老又新潮,代表了地道的中國風情,外國人尤其喜歡。”她繼續著剛才的話題,“還大有可能打入國外市場的。”

    “很不錯!”陸雲峰認可了她的想法。又問︰“你喜歡旗袍?”

    她點頭。“我喜歡,其實古典的東西一般都很經得住推敲的。很多時候,古典就等于經典吧。也許夏帕-瑞麗的那種前衛風格會叫人驚艷,但夏耐爾的黑色更加讓人們難以忘懷。”

    接著,心蕊又進一步地表明著她的這種見解。並且,她很準確地舉出了許多“簡約即時尚”的成功例子來,同時還夾雜一些她自己的客觀而又不乏有價值的觀點和建議。陸雲峰驚訝了,靜靜地v著她的這些談論,開始用一種新的眼光來打量眼前這個他一直都認為是家庭主婦型的女人了。

    “這個旗袍系列如果做出來的話,應該有個很好的名字才是,要讓所有的人都能記得住。”心蕊問︰“你說,該叫作什麼好呢?”

    “你認為呢?”

    她沉吟了一會兒,突然眼楮一亮。“就叫做典雅!如何?”

    “典雅!”陸雲峰念了一遍,感覺很不錯。“這個名字很好啊!”

    “那就這麼定啦!”心蕊亦很興奮。“來一杯慶祝一下?”

    他多少也被這個極有空間的新計劃提起了興致,臉上也露出了一些笑容來,甚至不拒絕心蕊要和他擊擊掌這樣孩子氣的動作。他這種難得一有的開朗似乎令心蕊很是感動了,竟然直直地看了他好一陣,不言也不語的,根本就忘了去倒酒的事情。陸雲峰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出聲提醒︰“你怎麼還不去拿酒來呢?”

    “哦!”心蕊仿佛這才從一個夢中醒來,恍恍惚惚地走向了酒櫃,又恍恍惚惚地倒了兩杯酒。

    陸雲峰從她的手里接過酒杯,發現她的臉竟然比這葡萄酒還要紅。“你怎麼了?臉這樣紅?”

    “沒……沒……怎麼啊!”她結結巴巴地,“可能,可能是太熱了吧!”

    陸雲峰詫異地聳了聳肩,空調的溫度正適中,哪里在熱啊?女人的感覺真古怪。

    喝罷酒,心蕊打趣道︰“如果成功了,得付我創意費哦!我可是做了契約外的工作的。”

    “那還用說?”他隨口答應著。“想要什麼都行。”

    “真的什麼都行嗎?”她輕輕地問。“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他爽快地,“首飾?香水?還是想出國去玩?”

    心蕊卻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凝視著他,許久、許久。

    經過了一番精心地準備,“典雅”系列終于隆重地登場了。

    設計師是“雲峰服飾”最拔尖的、原料是市面上最好的、做工是最精細的……一切地是那樣的盡善盡美!心蕊沒有實際操作什麼,但由始自終都是有所參與的,她想出了一些女性細膩的主意,比如把古典的樣式稍稍改動成晚禮服呀、將長擺縮短一點,使之看上去更為活潑、給每個來參加發布會的人都贈送一套“典雅”等等小建議。這些,不僅往往能被設計師們所采納,更讓陸雲峰欣賞了。她的見識或許並不是很高的,對服裝知道的或許也只是皮毛,但她非常禮貌、非常謙遜的態度讓所有的人都感覺舒服,陸雲峰也不例外。

    按照計劃,在新產品上市之際“雲峰服飾”公司特地召開了一個發布“典雅”的記者會與盛大的時裝秀。以示“典雅”的重要性和尊貴性。

    作為陸雲峰的太太,心蕊是必須出席這個場合的。

    “你真漂亮!”每一個來賓都對心蕊如此說道。

    心蕊總是報以謙遜的微笑。的確,她今天在穿著打扮上很下了一些功夫。一件純黑色、下擺銹著銀色牡丹花的長旗袍,頭發高高的梳起,插著一支搖搖晃晃、垂垂吊吊的銀頭飾,行動之間那頭飾便輕輕搖動,閃閃生光起來。這使她說不出的雅致,說不出的動人。

    “哇!實在是典雅!”李放一見她就叫。

    “別那麼夸張嘛!”心蕊臉紅了。那麼多人的目光讓她害羞。

    李放根本不顧忌身旁的白雲,對陸雲峰笑罵道︰“我當時真不該放了她,白白便宜了你這小子,根本是浪費!”

    他是他們真實關系的知情者,如此說法就大有含意了。這令陸雲峰和方心蕊都有點別扭,對視一眼便訕訕地分頭招呼客人去了。

    遠遠地,心蕊看見林志邦向她走來,急忙就迎了上去。他今天可不只是普通的鄰居,而是來考察訂貨的貴賓兼客戶。

    “你真是與眾不同!”林志邦贊美道。

    “謝謝!”她笑了笑,並不露痕跡地躲開了他的注視。

    林志邦那赤熱的目光很令心蕊有點難堪,仿佛要吃掉她似的。近來,這個林志邦是越來越愛用這樣怪異的眼神看她了,他對她的態度也越來越殷勤,完全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心蕊不是不能察覺到他的追求自己的意向,但她對他並沒有多少反感,他的眼神、他的許多話都能帶給她某些喜悅和滿足感,被人欣賞真好!而這些,心蕊是無法從雲峰那里得到的。

    “與眾不同,很不錯的一個詞呢!”她正在微微沉醉地想著。就听見雲峰在那邊喊︰“心蕊!過來一下。”

    還沒有走近,她就看見雲峰被李放和公司里幾個負責“典雅”的主管圍著,他似乎正在專注地听他們說著什麼,而他的那雙手正在扭著。她知道,這是他在心情欠佳時的慣有動作,是出什麼事了?她有種不祥的感覺。

    走近他們,果然見人人一臉的沮喪。

    “本來定好了由孟夢作‘典雅’的形象代言人,可她突然來電話說不干了,今天怎麼交待?消息已經放出去了呀!”不等她問,負責發布會的李總就說了。

    孟夢是最近很紅的名模,才十七歲,挺單純的樣子,應該不象是會玩這種手段的人。

    心蕊說出自己的看法,提議再找她來還趕得及。但他們全是不以為然的樣子,她困惑不解起來,正要追問,李放就解釋了︰“剛才有消息說,孟夢正在‘依士達’的服裝秀上,是不會來的了。”

    他這一說,心蕊就明白了過來。

    也不知道是巧合呢,還是故意的,今天也是“依士達”新裝上陣的日子。他們此時亦在另一家星級酒店搞著和“雲峰服飾”一樣的活動,孟夢突然跑到那里去作主秀就並不是單純的事情了,分明就是胡剛存心要給陸雲峰一個措手不及。

    “只有換人了!”她果斷地說。

    沒有人動。

    “找個人代替並不難吧?”

    “是不難,”李放很快接口,“就是你了!”

    “開玩笑!”她叫了起來,但看他們的神色竟沒一個是開玩笑的樣子。

    “你正好,這套‘典雅’在你身上就穿出了味道。”那個服裝設計師說話了,“我本來就不中意孟夢,她又沒結過婚,就少了那麼一股雍容成熟的氣度,不怎麼符合‘典雅’的內涵。”

    “你走眼了,我也沒結過婚。”心蕊心說。她不由得瞟了一眼雲峰,發現他也在在看她,她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

    李總還在試圖說服著心蕊,她還是堅辭著,不行!雖然她近來參加了不少的應酬,不像是以前那樣羞怯了。但她這輩子除了小學三年級上過學校的舞台,混在一群人里唱了個大合唱以外,就再也沒在台上亮過相了,更別說這種大場面。

    “請你試試!”陸雲峰出聲了,“不要砸了‘典雅’。”

    她听得出他心中的焦慮,不禁猶豫了。這,可是他第一次這樣要求她的。況且,她也為“典雅”投入了很多的心血,它簡直就可以說是自己和雲峰共同培養出來的一個孩子了,心蕊又只能忍心看著它失敗呢?可她又實在是沒有那種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的勇氣啊!

    “請你試試!”

    “請你試試!”

    ………………

    李放他們都這麼說著,都用那麼熱切的目光看著心蕊。尤其是雲峰,他不再說什麼了,一副不肯再為難她的樣子,但那眼中又難掩煩躁之色。這比什麼都更令她感到心軟了。她咬了咬牙,盡量地克服著自己心里的膽怯和恐懼感。深吸了一口氣後,心蕊點了點頭。

    記者會還好一點,保持一個不變的微笑也就對付過去了。難的是服裝秀,心蕊看著台下黑壓壓的頭和那些不停閃著的相機,心里一陣又一陣地發緊,手腳直哆嗦,只想著扭頭逃跑。

    音樂響起,該她出場了。她的整個人象被魔法定住了,一步也挪不出去。

    “不要緊張。不會台步沒關系,只要跟著音樂走走就行了,越輕松越好……”有人在指導她。

    心蕊苦笑,喉嚨也開始發干了。事情有這麼容易就好了!過了許久,她還是無法動彈,茫茫然地立在原地。

    “陸雲峰在台下看著。”李放突然低聲說。

    心蕊震了震。向外望去,果然看見雲峰就坐在台下最靠前的人群中。

    他在台下看著!她腦子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了。那極度的恐慌突然奇跡般地消失了,而那些觀眾似乎也全部不見了。她挺了挺脊背,揮去了那份不安,她,終于邁出了第一步……

    當觀眾的掌聲熱烈地響起時,心蕊這才敢相信︰“典雅”——成功了!方心蕊——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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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包裝一月後


     

    典雅”果然成了最為成功的女裝品牌。

    那些愛趕時髦的女人們的衣櫃中不會沒有幾件或無袖、或立領的“典雅”旗袍的。因為,那些報刊、雜志的時裝專欄無一不推薦“典雅”,眾口一詞地稱其為“高貴典雅、風情萬種,”弄得那些女人們中了邪似的迷上了這個系列。

    而方心蕊,則成了出名最快也是最令人意外的明星。

    那次服裝秀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尤其是輿論對方心蕊贊賞有加,說她是“最平易近人,最放松的模特”;是“鄰家女式的名人”;並有報紙又重提了她那次救小欣的舊事,暗示說“雲峰服飾”是臨陣故意換人,來制造噱頭的;又說是陸雲峰玩的花招,為的是讓太太成名……總之,對此事的議論很多。陸雲峰也沒心思去一一在意,反正這一陣子“雲峰服飾”的銷售額已經激增了,他意料之中的目的是完全達到了。

    始料不及的是,從此方心蕊的生活有了徹底地改變。

    方心蕊的人生角色不再只是他陸雲峰的太太了,還是“典雅”的形象代言人,是整個公司的最新武器,是迅速出名的形像代言人、是模特界的新星……

    為了方心蕊有更完美的形象,公司專門送她去一個著名的形象設計師處改造。其實,這也是陸雲峰個人的意思,是他想和心蕊分開一段時間,以便自己能夠有一個獨處的空間。在並不是說陸雲峰開始厭煩與心蕊呆在一起了,而情形是恰恰相反的。這些日子以來,隨著他和這個單純柔和的女人相處得越是和諧,他內心深處漸漸地就生出了某種陌生的惶惑的感覺來了,這很讓陸雲峰不安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呢?心蕊並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女人呀,竟然會帶給自己有這樣的感覺。是不是因為他這麼多年以來都沒有與什麼女人朝夕相處過了,頭一次和一個女人這樣接近就有些反常了呢?看來,他得注意和女人保持一下距離了。所以,陸雲峰就做出了這樣一個送心蕊去特訓的決定。

    那個設計師住在鄰城,又是出了名的嚴格,不僅對方心蕊進行全封閉的秘密訓練,時間安排得滴水不漏的,甚至不準她往外打一個電話,寫一封信。心蕊就像是進了某個集中營似的,一下子就與世隔絕了。這一關就是整整一個月之久,方才傳出話來說勉強算是大功告成,方心蕊就可以“釋放”回來了。

    那天,陸雲峰提前了半個小時就到了機場等著,他覺得自己這種反常的不耐僅僅是出于好奇而已。

    他的確是十分的好奇,急于想看看脫胎換骨的方心蕊到底是個什麼模樣?莫非真如前幾天去偷看過的李放所言︰“優雅出眾如天人”?!

    在經過了喝完了三杯咖啡、抽了五六支煙、看了n次手表地很有一點焦躁不安地等待之後,答案終于有了。因為,陸雲峰突然發現周圍的男人紛紛轉頭在看著什麼,而女人們的目光則是既羨慕又嫉妒的,他有些意識到是方心蕊出現了。

    幾個星期的修飾創造了一個奇跡。那個形象專家果然是名不虛傳,她改變了方心蕊。心蕊的臉上是化了妝,但是很淡雅,很細致,一點也不濃艷、礙眼,而是使她原來就有的那種自然美凝聚了、升華了,變成一種更高雅的氣質,讓人強烈地感受到這種無形的魅力;她的體態呢,本來就是有些修長、柔美了,再穿上那一套飄逸的長裙,是更加的輕盈而又婀娜起來,走動時就愈發顯得嫵媚多姿了;她仍然是一副有教養的文雅模樣,但那隨風飄動的長發卻又憑添了幾分令男人心動神搖的豐韻。

    她向他姍姍地走來。她走路的姿勢很———耀眼生輝!所有人的眼楮都被吸引住了,就連陸雲峰也不能例外。

    但心蕊自己並沒有注意到她引起的震動,而是一看見他就徑直走了過來。“你來了?”

    陸雲峰兀自還沒有擺脫因她的變化所引發的驚奇感覺,一時之間竟無法回答她的問話。

    心蕊的臉上有一抹紅暈,聲音有一點發顫地又問︰“你———還好嗎?”

    “可以。”他簡單地說。

    其實,這段日子陸雲峰過得並不怎麼樣。公司的好營利不能讓他高興,女佣的飯菜讓他沒胃口,甚至就是和麥可在一起也不知道怎麼地就提不起興致來。

    “行李呢?”他看心蕊兩手空空。

    “那里。”她向後指了指,輕喊︰“羅文,你還可以吧?”

    陸雲峰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氣喘吁吁地提著兩個行李箱跟了上來。

    “他是——”

    “羅文。電視台的攝影師。”她介紹道。

    那個羅文把行李放在地上直喘氣,“心蕊,你這都裝的是些什麼呀?重得要命!”

    心蕊?叫得倒親熱!陸雲峰不禁皺了皺眉。

    “對不起呀!都是些陳老師指定要用的化妝品、衣服什麼的。”

    她對羅文敬禮,笑嘻嘻的挺活潑的。他從沒有見她對別的男人如此隨便過,這個羅文是何許人也?

    “是陸先生吧?”羅文大方地伸出手來。

    陸雲峰握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你知道嗎?羅文是我高中班的同學呢!”心蕊興奮地說︰“他一點都沒變,我在陳老師那兒一見你就認出來了!”

    “你可是變得不敢認了,我還以為是同名的另一個人呢,大明星!”

    “別笑我啦!你當年才是風頭人物,歌唱得真的和羅文一樣棒!”

    “你就深藏不露了,就像你的名字一樣心事重重的,難得說一句話,沒想到……”

    他們二人就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得十分熱鬧。全是些當年的舊事和一大堆陌生的名字,令陸雲峰很是不快,大覺受了冷落。

    正要上車,又听到有人在喊心蕊。原來是林志邦站在他的車旁,一副若有所待的樣子。

    方心蕊的新形象顯然讓他有“驚艷”的感覺。他竟呆怔在那里,一時說不出話來了。倒是她落落大方地同林志邦寒喧起來。

    “正巧我來送一個客戶。”他為這次的偶遇解釋道。

    陸雲峰听了不由撇了撇嘴。他還不清楚這個林志邦的心思?只是他奇怪這個人並不在乎他這個“丈夫”的存在與否,許多時候都表現得近乎露骨了。

    “你變得更美了!”

    “謝謝!”

    陸雲峰看見方心蕊巧笑嫣然,就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女人都是虛榮的!”

    這麼一想,方心蕊也開始變得討厭了。他明顯不耐煩地從那個;羅文手里拿過她的行李來,“砰”地一聲就扔上了車。

    “到底走不走?我還有事!”他的聲音有了火氣。

    羅文有些尷尬地說︰“我還得等等電視台的車,你們先走吧!”

    “同車一起回去嘛!”心蕊說。

    “不方便的,我們還有工作要做。”

    她這才作罷,但仍邀請著︰“記得要和我電聯哦!我們好好聚聚。”

    “回去給我欣賞一下你的畫喲!”她又轉頭對林志邦笑說︰“帶小欣過來玩啊!”

    陸雲峰“砰”的一聲關上車門,自顧自地發動了引摯。他很是冒火,方心蕊怎麼和交際花一樣八面玲瓏了?

    “唉!能回家真好!”她靠在車座上輕輕地說。

    從見到這個全新的方心蕊到現在,只有這句話讓陸雲峰滿意,這才有點像是心蕊過去的味道了。但總的說來,他是對改造後的她失望的。形象是完美得無可挑剔,可有些什麼東西正改變了,具體的他說不上來,可他覺得她似乎正在遠離著自己。

    直到他開始吃著那熟悉的晚餐時,這種不快才稍稍地緩解了。

    “還是這才叫飯菜,”他邊吃邊滿意地說︰“明天就叫小王不要來了。”

    他話音剛落,心蕊就立刻反駁了。“那可不行!”

    “為什麼?”

    “我現在可得工作,不能只呆在家里呀。”她理由十足地說︰“再說,陳老師要我少做家務,不然會變黃臉婆的。”

    陸雲峰目瞪口呆了。她從來沒用這種口氣對他說過話,今天竟然……

    “我可得小心保養,女人的青春很短暫的,一晃就人老珠黃了。”

    “這些都是你學習的結果?”他諷刺地問。

    “是陳老師說的,可也很有道理呀!”她不理會他話里的諷刺,“以貌取人是每個人的通病。”

    “你現在只在乎這個?”

    她突然有了些傷感,“不在乎這個行嗎?我終究得失業的。”

    雖然他們的這種契約關系最終是得以離婚的形式而告終,但這些日子來她是從來就不涉及到這方面的話題,甚至是很回避此事的。今天她卻主動談起,看來在這半個月里她真的是想了不少的事。

    “那,以後你有什麼打算?”他順勢問道,他也是真的想知道心蕊的想法。

    “再找個大款傍上,不愁沒有錦衣玉食的好日子過。”她很有點玩世不恭,“我的人材並不差呀!”

    “好象已經有人選了?”他沒好氣地問。

    “林志邦啊!”她半真半假地說︰“他的條件很不錯,何況小欣喜歡我。”

    “祝你成功!”他扔下餐巾,忽然就沒有了胃口。

    方心蕊真的很成功了,甚至還是一種令陸雲峰意想不到的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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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脫胎換骨


     

    僅僅就只是一個月的時間而已,可方心蕊整個人就像那些所有突然成功的人一樣,完全被強烈的虛榮感所控制了,甚至像是被換了個大腦似的,在她的身上發生了某種神秘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再內向了,性情里原有的羞怯已經蕩然無存,她開始很主動地去工作了。除了拍廣告、上電視的忙得不可開交,一躍成了家喻戶曉的女人之外,還熱衷于各式各樣的聚會,而且是如魚得水似的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人物之間,還時不時自己也舉辦一些沙龍座談,以高雅有趣而聞名。

    至于,那個“知己”人物林志邦則是更加“知己”了,明顯地、積極地展開了對她的追求,就連鮮花也開始時不時地送上門來了。陸雲峰還不止一次地听到小欣在稚氣地問著心蕊︰“方阿姨,你會作我的新媽媽嗎?”

    心蕊總是在瞟了眼他以後,笑著回答︰“可能吧!”

    事情的發展也的確預示著這種可能。面對林志邦愈來愈頻繁的約會,心蕊的態度竟然是有些縱容的!她不僅是每一次都會來者不拒,並且流露出一種真正的興趣,玩得似乎也是非常的盡興,只要是和那個林志邦一出去,往往是不到了半夜三更是不會回來的。

    那天晚上,心蕊又被林志邦約出去听什麼音樂會去了,直到快十二點了還沒見她的人影,弄得陸雲峰幾乎就要罵那個林志邦的祖宗了!都是因為他,害得陸雲峰不得不吃了一頓難以下咽的晚飯,老半天都梗梗地不消化。他有些氣鼓鼓地等了一會兒,幾乎都快忍不住要給心蕊打手機了,又覺得有點無話可說,難道叫她回來重新做晚餐嗎?這不是挺可笑的麼?林志邦會怎麼看?陸雲峰撥了一半號碼也就作罷了。

    他又看了看手表︰十一點五十分!他在惱火的同時又隱隱地感到有幾分寂寞,空蕩蕩的屋子開始有些令他透不過氣來了。于是,陸雲峰決定在小區里隨便走走,也可以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剛剛走到湖邊,一個熟悉的聲音令陸雲峰停住了腳步。

    “你這就回去了嗎?”林志邦在問,語氣中有期待的意味。

    “已經太晚了。”是心蕊在回答。“我得快回去了。”

    “你急什麼呢?反正他又不會擔心的。”林志邦很不屑地。“他會嗎?”

    陸雲峰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他”是在指自己,心里就不由得火起。他林志邦怎麼就知道他不擔心心蕊了?這分明就是在挑撥!

    心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沒有接話。

    “明天———”林志邦柔聲地,“我們去郊外寫生,好嗎?”

    “不了!”心蕊明顯地拒絕。“我明天還有別的事情。”

    “那———”

    “你該回家了,小欣找你怎麼辦?”

    林志邦默然了一下,說了一聲“再見”就有些戀戀不舍地走了。心蕊卻沒有動,看著他的背影發了好大一陣子的呆,似乎在考慮著什麼難以決斷的重要問題。她又抬起頭來,默默地望了望夜空,仿佛那深邃的蒼穹上寫著她要的答案。然後,她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向家走去。

    陸雲峰悄悄地跟在她的後面,她是那樣的心神恍惚,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他看著她那煢煢獨行的身影,一種酸澀涌上了心頭。突然之間,陸雲峰有了某種想走上去對她說一些什麼的沖動。但是,說什麼呢?他不知道!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連著有好些日子心蕊都沒有與林志邦出去過了。漸漸地,陸雲峰也就平和多了,也再沒有那種沖動了。

    與此同時,那個羅文也闖進了他們的生活。

    方心蕊因為那此機場重逢就又與這個老同學聯系起來了,又因為了拍廣告的緣故和搞攝影的羅文走得很近,就開始常常見面了,並且還不時地約他來家里玩玩。他儼然就成了陸家的座上貴賓,深得心蕊的歡心。他的確也是個受歡迎的人物,他不僅是長得帥氣,性格上亦很是活潑,又非常的健談,常常把氣氛弄得十分熱鬧,是屬于那種人們、尤其是女人們都喜歡的男人。但陸雲峰偏偏就不那麼喜歡這個人,他覺得他除了年輕一點算是個優點以外,就實在沒有什麼可取之處了。

    雖然,陸雲峰打心眼兒里看不慣羅文的膚淺,但是只要這個人來做客,陸雲峰還是每次都盡量地忍耐地坐在那里,盡一個主人該有的職責和禮貌。

    羅文還有一個女朋友馬麗的,也常一起來陸家玩。那也是個很平庸的女人,最愛說的就是羨慕心蕊的話︰“你真幸福啊!”並且總是用欣羨的目光打量著心蕊身上的服飾和這所舒適的住宅。

    “我———”心蕊張了張嘴,轉移了話題。“我們唱歌吧!”

    這是個很讓人響應的建議。于是乎,幾個人就打開了音響,選上一大堆碟子,頗有興致地唱上個大半天了。只有陸雲峰不參與,他的年齡比這些人都要大好幾歲,是不屑做這種小兒之態的。所以,他最多是冷冷然地坐在一邊作壁上觀而已。

    次數一多,陸雲峰就發現那個馬麗和心蕊的“妹妹”于玫都是什麼流行就唱什麼,水平一般化到了難听的程度;心蕊唱得就不多了,而且全是那些很老的歌曲,像是《牽手》、《好人好夢》、《祈禱》、《最浪漫的事》之類的,聲音也不是很好,但唱得非常投入,充滿了感情,尤其是那句“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回頭”,在她的反復吟唱之中,竟然能夠就讓人感覺著這就是她的真實心意,不禁要被打動了。

    而那個羅文,還真是個卡拉ok的高手。不僅是聲音極有磁性,也相當會演繹歌曲本身,特別是那首《小李飛刀》唱得非常的動人。常常听得心蕊是一臉的專注,激動地要求他一唱再唱,反應過火得令陸雲峰奇怪。

    “我並不覺得這首歌有多好啊!”他不屑地評論,“一般罷了。”

    心蕊卻若有所思地,並不搭理他。

    陸雲峰又問︰“和你有什麼特殊關系吧?”

    他不僅是在指歌曲,也是在指唱歌的羅文。

    “是的。”她簡單地回答,倒很是坦率。

    “初戀?”

    心蕊扭頭看著窗外,沉浸在某種回憶的細節中。“那時候,他可是全班女生的白馬王子呢!只要他一唱歌,沒有人不心醉的……”

    她的語氣讓他不舒服,但還是調侃似的問道︰“你也是他的追星族?”

    “我?”她笑得有一點無奈。“也算是吧!但哪有時間去想那些啊?我有太多的家務,太多的功課,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現在有機會嘛!”陸雲峰開玩笑似的,可心里並不想笑。“重續舊情?還是鴛夢重溫?”

    她似真似假地,“謝謝提醒!我是早有此意啦!”

    “你———不是當真的吧,現在可是有個馬麗了啊!”

    “虧你還是在國外長大的!”心蕊一揚頭,“他們又沒結婚,大家是機會均等的。”

    陸雲峰怔住了。柔順善良的方心蕊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想對她訓斥幾句,但他能說什麼呢?他們自從“契約”以來就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各人的私生活是各自的自由,是無權去干涉對方什麼的。在這方面心蕊是從來都是做得很好的,她就不會盤問他任何問題,總是淡定地由著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有些時候,陸雲峰在輕松之余也會猜測一下她這種態度的真意,是在遵守規則呢?還是壓根就不在乎?他琢磨不透。而現在這個總是笑容滿面、毫不羞澀的方心蕊就更讓陸雲峰琢磨不清楚了。從她改變了形像回來之後,她就更不注意自己有那些日常安排了。以前,她還會用眼楮默默地觀察、詢問他的意向,可如今,她連這個都省略了,她總是在忙碌著,總是沒有空閑。別說是做家務了,連在家里多呆一會兒的功夫都幾乎是沒有了,陸雲峰想要和她踫上面都不太容易,也就勿須要對自己的行為做什麼解釋了。

    有時,陸雲峰會主動地告訴她︰“我今晚有個應酬,就不回來吃飯了。”

    心蕊則專心地看著電腦屏幕,頭都不抬一下。“隨便你。”

    “你———”陸雲峰噎住了。“你就那麼忙嗎?”

    “不忙,以後吃什麼!”她的口吻很強硬。

    說完,她就不再開口了,而且自始自終也沒有看他一眼。

    現在的陸雲峰是徹底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了。但是,有的時候他比方心蕊早回到那個家,面對一屋的冷冷清清,他不禁很懷念那些有燈光有音樂有熱茶,還有她的日子來。

    這個方心蕊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竟變得這樣陰陽怪氣的!陸雲峰想來想去,就覺著她這些新那毛病就是在她形像改造以後才的,她究竟經過了些什麼樣的改造啊?!竟有了如此地脫胎換骨的效果!

    突然間,陸雲峰惱怒異常了。他忍不住罵︰“見鬼的形像改造!***脫胎換骨!shit!”

    在用中、英文都罵過之後,陸雲峰還是沒有解氣的感覺,反而多了幾許若有所失的悵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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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母 親


     

    在五月中旬,陸雲峰回了一趟澳洲。

    澳洲的家,是這個世界上他最不願意呆的地方。自十八歲去了美國,這麼多年里他不過才回去個五次,而且每次都是呆不到一周就以種種借口離開了。當然,那些借口都是為陸謙而說的,至于丁修儀,陸雲峰是一個字也懶得去交待的。

    這個五月的二十號,剛好就是陸謙的七十五歲生日,是個很難得的大壽了,陸雲峰就不能象以往那樣寄上禮物就完事的,做為陸謙唯一的兒子,他是必須在場的。

    他曾要方心蕊一起回去,這樣的場合兒媳不去是要惹人閑話的。另外,他也想帶從未出過國的她去玩一下,算是某種補償吧。

    “不,我不想去。”她意外地拒絕了。

    “只不過幾天而巳。”他游說著,“再則可以看看澳洲。”

    “我從不以為外國的月亮大些。”她語帶譏刺。

    “那”

    “你不用為難,就對你父親說我忙就行了。”心蕊話里帶刺地,“反正你最會掩人耳目了,不是嗎?”

    陸雲峰一時語塞,臉有點發燙了。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現在的心蕊常常是不怎麼友善了,對他不再是那麼乖乖地唯命是從,也會反駁、頂嘴起來,雖然那樣的情形也並不是很常有的,但那話中的冷淡和尖銳竟然很讓他有些難堪了。

    可到陸雲峰那個樣子,心蕊似有些心軟了。嘆了口氣,還是過來替他收拾好行李。“這樣不好嗎?別人都會說我不明事理,以後你離婚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了。”

    離婚,也成了她常常提起的話題了。莫非她巳經厭倦了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

    “可能她想擺脫我了。也許,自己是拖累她太久了罷。”陸雲峰在飛機上想。並決定到時給心蕊一筆比預定數額還要多得多的金錢作為補償。

    陸雲峰到達時,陸宅已經是賓客盈門、親朋滿座了,那嘈雜很是令他厭煩。

    “爸爸,心蕊她”

    陸雲峰正欲解釋,卻被陸謙笑呵呵地阻住了︰“來不了有什麼關系?一個生日而巳,禮到也就行啦!”

    “禮?”

    “你太太是個可人呢!”陸雲峰的大姐夫笑道︰“幾天前就給爸爸寄來了壽禮。”

    “是一尊玉羅漢和一盒自制的霉菜干,正投所好,我們全給比下去了。”二姐陸雲羽接說,語氣不免酸溜溜的。“看不出來,她還滿會做人的嘛!”

    陸雲峰知道父親到了老年就極為信佛,祖籍又是紹興,這兩樣禮物自然讓他高興了。可,心蕊又是怎麼知道的呢?他不記得自己告訴過她這些事情啊!那一定是她平時從他不經意地閑聊中得知的,她的心思真是細膩啊!

    “其實啊,我最想的還是抱孫子。”陸謙滿懷期待的看著陸雲峰。

    “哪兒那麼快?”他含糊著︰“姐夫他們的小孩不是一樣的孫子嗎?”

    陸謙當然不便說不是了,只好不再深說,笑容滿面地應酬其他客人去了。

    父親的心事他不是不知道,但他覺得要去達成他這個心願真的是有些困難。有時,被父親在電話里老是催促著,陸雲峰也不免想干脆就與方心蕊來個假戲真做,生個一男半女的,給父親一個安慰算了。可是,他又覺得這樣做法也太卑劣了點,而且挺對不起她的,心蕊肯和他維持一段契約婚姻巳是很難得的了,怎麼還能讓她做那種生育工具呢?那不是一種更大的犧牲嗎?近來,陸雲峰發現自己原來那種對待女人冷酷無情心理不知道怎麼地就漸漸的在減少了,甚至有很多時候他的心中竟然也會涌出一絲對心蕊的憐愛之情來。但是,這也僅僅是針對心蕊這一個女人而已,別的那些女人依然令他很厭憎。要和她們上床或生小孩,陸雲峰想想都覺得無比的惡心!

    “那麼,是方心蕊我難道就可以了?”他突地有了這麼一個疑問。

    “雲峰,來給王伯父敬杯酒!”

    他還來不及細想,就被父親叫了過去。立刻,陸雲峰就被眾人的寒喧應酬包圍得沒有一點喘息的機會了。

    在澳洲呆了五天,陸雲峰非但沒有回家的感覺,反而被弄得疲憊不堪。沒有哪一天,這里不是熱鬧非凡的,不是酒席就是聚會;沒有哪一刻,陸雲峰不是處于親朋好友地簇擁之中,見到的都是熟悉的笑臉。可他卻覺得這一切都是那樣的無趣而陌生,心里總是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寂寞。在人群中、在燈光里、在……陸雲峰開始想念起楓情苑那個“家”,以及———方心蕊的那些家常小菜了。他心頭就有了些離開這個地方的沖動。他真想立刻就走,即便是坐汽車也行了!只要能回去就好。

    這樣迫切的念頭不禁令陸雲峰自己都有幾許訝異了。以前,在他想到“回去”這個詞的時候心里的感覺是無所謂、是空蕩蕩的,既沒有想到澳洲,也沒有想到那個他和麥可的住宅。可是現在,他一到下班時間或者一說到家就會自然而然地往楓情苑的方向走,那個地方就像是有著某種牽引力似的吸住了他的心。就連李放每次與他在酒吧喝完酒都會習慣性地說上一句︰“你該回家啦!”而他,也會欣欣然地點點頭,毫不留戀地上路了。一路上,他心里想著的常常是心蕊會給自己準備些什麼宵夜之類的問題,而不再是生意場里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情了。

    看來,自己是被心蕊照顧得太好了,已經養成了惡習啦!陸雲峰想到這些不由得失笑了。繼而,他又皺眉了,那———以後他和心蕊解除了關系,她就不會再呆在他的身邊為他做什麼了,自己怎麼能夠習慣得了呢?干脆,高薪雇用心蕊做他的特級管家得了!這個想法很令陸雲峰高興,幾乎就想給心蕊去個電話商量商量這事的可行性了。

    就在這在澳洲家里的最後一個中午,陸雲峰的父親因為連日的勞累去午休了,姐姐們也各自回自己的住宅去了,喧鬧的陸宅巳恢復了往日的安靜。花園中就更是一派寧靜而有祥和,鳥語花香之中就只有陸雲峰獨自在躺椅上一面閉目小憩著,一面這樣胡亂而有不乏溫馨地在想著楓情苑和方心蕊。

    忽然,陸雲峰听見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有節奏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誰來了,但他既沒睜眼也沒有出聲。

    “雲峰,你睡了嗎?”丁修儀在問。

    陸雲峰沒有吱聲,繼續閉著眼楮裝作沒听見。

    “雲峰!”丁修儀又叫。大約是兒子嘴角那一抹少有的笑意給了她一絲希望,覺得這是個溝通的難得的好機會,她不想就此錯過了。“雲峰,我們能談談嗎?”

    他張開眼楮,卻沒有回答,只冷冷地看著她,她要干什麼?

    回來這幾天客人又多,事情以忙,他們也就避免了單獨相處的尷尬。兩個人基本上是沒交一語的,能有什麼可說的呢?這二十年的疏離原本就能讓親密成為陌路,更何況,陸雲峰是永遠也忘不了當年那一幕的。

    “我想,讓你把這個帶給心蕊。”丁修儀遞過來一個首飾盒,目光始終有些許怯意。

    陸雲峰伸手把盒子接了過來。可是,他十分小心地避免接觸到她的皮膚。然後他就隨隨便便地把它扔到了桌子上,並不去打開看看,也不說一個字。

    這梓的舉動顯然令丁修儀非常難堪,又有一點受傷了。她的臉色立刻蒼白了,像是病了一樣。

    “啊,替我告訴心蕊這旗袍很合適。”她強笑著說。“真是……很合適。”

    陸雲峰這才注意到她此時穿的正是一件“典雅”。那深紅色的絲絨旗袍穿在她依然苗條的身材上,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她的雍容華貴。盡管她已是快六十的女人了,穿上旗袍的風韻竟然尤勝方心蕊。他不由想起了父親那付老態龍鐘的樣子,驀然間,陸雲峰平生第一次注意到了一個問題︰他的父母是如此的不相配!而且,現在是這樣,那在年輕時代的他們不亦是如此嗎?

    這個發現,不由得令他聯想起了許多年以前曾听說過的那些關于父母婚姻上的舊聞來了。那是怎麼一回事情呢?陸雲峰有些記不清楚了。他努力地在記憶深處搜索了一陣,終于記起那些親友提及過的那當中的情形︰不外乎就是兩個家族間出于這種或那種對于某種共同需要的微妙關系而聯姻罷了。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子嫁給一個年長她很多歲的男人,開始了平淡無奇地生活,他們之間,是似乎不太可能有愛情產生的,那些利益上的、別的東西早已取代了這種詩意的情感吧!

    想到這些,陸雲峰不禁認真看了看這個他很久沒正眼注視過的女人。這個仍然是美麗的女人,看得出來她是個心思細膩、感情豐富的人。勿用懷疑,年輕時的她必定也是有著對愛情的憧憬和追求的,難道她就不會象別的人那樣愛過嗎?

    電光火石般,心蕊的話突然在他的腦中閃過︰“第雲理之所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邪……”自己那種為世俗所不容的情感尚且被她諒解,他為什麼就不可以對自己的母親有一絲寬容呢?更何況她欺騙的、背叛的是父親,他這個作兒子的似乎是沒有立場去審判她的行為。他,有資格去道貌岸然嗎?而她,對自己並沒有任何虧欠啊!他的生命終究是她所給予的吧!而這些年來,他不僅沒有任何的回報,對待她已經是連一個做兒子起碼的禮貌也是沒有的,可她還是在討好著他、關心著他。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太自以為是了呢?陸雲峰的心中翻騰了起來,一時竟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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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4 21:38:45
第十九章 傻女人?


     

    丁修儀仍在無話找話地說著那些親友的一些近況,顯然是想與兒子能單獨相處一會兒。

    “那個表叔呢?”陸雲峰沖口而出。他並沒有譏嘲的意思,而是剛好記起了這個人。

    丁修儀不禁一哆嗦,受了驚嚇似的縮了縮身了,吐不出一個字來。

    “很漂亮的項鏈。”陸雲峰裝著沒有看到她的失態。打開首飾盒看了看,里面那條珍珠項鏈。

    “希望心蕊喜歡。”她小心翼翼地說,語氣中有幾分討好的味道。

    他知道她對心蕊是不滿意的,根本不須去討好她,現在的這份殷勤分明就是愛屋及烏了。陸雲峰暗暗嘆了一口氣,一抬眼正好瞥見她兩鬢已灰白的發線,心里不由得有了點不忍,他開始有些可憐她了。

    “昨年……他已經去世了。”她忽然沒頭沒尾的說。

    “死了?”他愕然,怎麼會?他仍然清楚地記得那個人高大健壯的樣子。

    丁修儀的臉上有幾許難以掩飾的傷感,聲音卻很平淡地說︰“我和他是遠房表兄?,從小玩在一塊兒,他一向很健康的,卻沒想到走在了我前面……唉!人啦!”

    她似有無限感慨,嘆著氣站了起來準備離去。

    “不要太傷感了!”他以一種幾乎听不見的聲音說道。也許,他一直想錯了,他們不見得就是淫蕩?!

    這意外的話讓丁修儀怔住了。但她听得出他沒有任何惡意,“謝謝!謝謝……”她的聲音有點發顫。

    然後,丁修儀緩緩地、緩緩地走了。陸雲峰凝視著她的背影,在這夏日的陽光中,卻是那樣的孤獨與—寒冷!

    看著、看著,陸雲峰心中的那塊堅冰似乎正在融化。

    是啊!這澳洲的陽光真燦爛,真溫暖啦!是應該可以令某些東西融化的,也是能夠使某些全新的東西生長出來的。誰會懷疑太陽有這個力量呢?

    此時此刻,陸雲峰懷著一種嶄新的情緒沐浴在陽光里,心中暖洋洋的。驀地,他又想起了心蕊。她這一向不知道怎麼搞地變了許多,但她在本質上還是一個很有溫度的女人吧!心蕊,她正在做些什麼?又在想些什麼呢?陸雲峰突然很想知道了。

    這個時候楓情苑同樣是處在宜人的初夏里。那明媚的陽光與清新的空氣令人們ㄦ媯o出了勃勃的活力,不禁要走出戶外而流連忘返了。

    但是,方心蕊卻是個例外。她已經在家中足足關了五天了。

    沒有人關住她,而是她自己在關自己的禁閉。因為,她感到自己越來越混亂,越來越矛盾,越來越弄不清楚她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了,也搞不懂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了。她該何去何從呢?趁這幾天雲峰不在眼前,她必須用理智來認真地整理一下思想、感情了。所以,心蕊就把自己關了起來。

    造成心蕊如此混亂的根源,就是那形像改造的一個月。在那三十天里,改變的不僅僅是她的外觀,有了全新的改變更是她的內心,甚至可以說這是她受到了有生以來最強烈地心靈沖擊。因為,她遇見的是陳旋。

    陳旋就是那個有名的形像設計師。她比心蕊大不了多少,不過是三十歲多一點,但她形像一流、氣質絕佳,在一舉手一投足間都散發出成熟女人的魅力。但是,就這樣一個優秀的女人卻冷得象一座冰山,工作時不僅是不苟言笑,而且是極度無情的。壓根就沒有把客戶當成是衣食父母來討好,反而像是對下屬似的呼來喝去的,毫無情面可言。但是,不可否認她的這種方法是很有用的,只要是經過了這個陳旋一番訓練,再平凡的女人都會光彩照人、魅力無窮起來的。所以,盡管這個陳旋的為人是出了名的“惡毒”,收費又是特別的高,找上門的人還是趨之若騖、絡繹不絕的。

    第一天訓練,這個陳旋就讓心蕊下不了台來。她開始詢問起心蕊登台時的情形,還不待她講完,她就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這樣是成不了氣侯的!你心里只想著某一個人在看著,能夠發揮出多少魅力!你必須隨時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在注視著自己,有這樣的心理你才可能耀眼。耀眼?!你懂嗎?”說罷,她示範的走了幾步,那姿勢確實是十分的耀眼。

    她的語氣是那樣的冷冰冰,弄得心蕊很是不自在。但也有些自愧不如,陳旋的風度不能不讓她為之折服了。

    接下來的日子,心蕊更加領教到了陳旋的獨斷專行。她必須用她指定的化妝品、必須穿她選定的衣服、必須听她指定的音樂……一切都得是她指定!稍有松懈就是一通嚴厲地喝斥。更讓心蕊難以忍受的是,她竟然不準自己打電話!說是那種動不動就想煲電話粥的人她最討厭了!是最不投入工作的表現!于是那個陳旋干脆就沒收了她的手機,弄得她根本就沒有辦法給雲峰打電話了。其實,心蕊也不是那種“煲粥”的人,她不過是想听听雲峰的聲音而已。可遇上這麼一個國家隊教練般的人,她也只好把思念強壓在心底了,听憑陳旋要求她這樣或那樣的學習、學習再學習!

    心蕊一向都是好學生,這次也不例外。但她雖然可以忍受那些法西斯式的訓練,也能夠忍受陳旋地叱責,可她卻無法承受心中那份對雲峰的思念。他吃得好不好?他有沒有感冒?他知道加衣服嗎?……這些問題在她的心里反反復復地輾轉著,沉澱為了重重的心事,終于逼得心蕊到了忍無可忍的程度了!

    “我……我不行了!”在一次長時間的舞蹈訓練後,心蕊一下子就累癱在了地板上。實際上,也並不全是體力透支的原因,而是她因為一連好幾個晚上都在惦記著雲峰怎麼樣了,根本就沒有休息好過。好不容易睡了一會兒,又恍恍惚惚地做起夢來了。夢中的雲峰又蒼白又憔悴的,好像是一陣風就吹得走似的,把她心疼得不得了!驚醒過來就是渾身的冷汗,再也無法入睡了。

    “我要回家去!”她堅定地說出了這個一直縈繞在心頭的決定。“我要回去!”

    “起來!”陳旋沒半點同情,居然用教鞭打她,“沒出息!這樣就成了明星嗎?”

    听了這話,心蕊不禁為自己半途而廢的行為而報歉了,覺得這很有些對不起陳旋的苦心。但是,要與雲峰見面的欲望勝過了一切,她全心全意地,只想守在他的身邊去!

    “我本來就不想當什麼明星。”心蕊小聲咕噥著。這是實話,若不是雲峰要這樣安排,她才不會來改造什麼形像的。

    “我知道,你這是為了你丈夫。”

    她一下子就說中了心蕊的心事,著實很讓她驚訝了。“咦?”

    “你告訴我,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陳旋問︰“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我———”心蕊張口結舌了。她最大的願望當然是雲峰能夠愛自己,最想成為的人當然是雲峰的愛人。可這是心蕊心中的秘密,她從來就不敢讓誰知道的。何況,這話也是實在不好意思對外人言訴的,尤其對方還是陳旋。

    “你是想一輩子守著你丈夫,給他做飯、洗衣、煮咖啡,盡量讓他滿意、讓他高興。然後,你就等著他來贊美你,愛你,是不是?”陳旋語氣中滿含譏諷。“你是要做那種除了對丈夫縱情奉獻為生活目的以外就別無所求的傳統好女人吧!”

    心蕊更加吃驚了。沒想到,自己所有的思想都被眼前這個冷漠的女人看得清清楚楚的。她真的很厲害啊!

    見她不反駁,陳旋臉上的諷刺意味就更濃了。“那你自己呢?你的心呢?你的人格呢?你的地位呢?你的自我價值呢?”

    這連著好幾個“你的”,把心蕊問得啞口無言了。緊跟著就是心里一片惶惑,是啊!她自己呢?除了對雲峰一廂情願的愛情,她還有些什麼?!

    陳旋很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走過去扶起了心蕊︰“這個時代了,怎麼還有你這樣的傻女人啊!”

    听到她這樣說自己,心蕊並沒有生氣,卻悲哀了起來。想著陸雲峰,不由得心里又是一陣酸楚,她又並非是不清楚他是那樣的一個男人,可怎麼就是無法不愛他呢?還那麼不死心地守侯在他的身邊,痴心妄想地期待著有一天能夠感動他,幻想著他能夠接受自己。日子已經過去了這麼長久,他雖然還是與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除了她心中那份一天比一天增多的痛苦以外,什麼奇跡也沒有出現。最後注定的,還是那種無奈的結局!她是明明知道的,還要去不可為而為之,這不是傻又是什麼?

    想著,想著,淚水就涌上了心蕊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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