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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樓主大大]永歷大帝[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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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21:55:08
第十九章:我為刀殂 人為魚肉

    「哪個是黑水蛟?」朱駿瞇著眼,冷峻的掃視校台下黑壓壓的水盜。

    海盜們面面相覷,聽朱駿的口氣,顯然是來意不善,他們心裡不禁嘀咕起來,不是說降者不殺嗎?怎的突然變卦起來了?

    校台下,幾名錦衣衛已從海盜中拉出一個人來,重重的煽了幾巴掌,錦春刀架住他的脖子喝問道:「狗東西,哪個是黑水蛟?」

    「我…我…不知道。」那海盜畏懼的回望了一眼身後黑壓壓的盜眾,結結巴巴的答道。

    話音剛落,架在那海盜喉頭的刀鋒已輕輕一劃,刀光一閃,那海盜的頭顱已血淋淋的落在了錦衣衛的手上,整個殺人的手法乾淨利落,片刻之後,便有幾名士兵,用白布將那屍身和血淋淋的頭顱包裹的嚴嚴實實,運往不遠處的大坑中掩埋。

    海盜們往遠處一看,只瞧見遠處早已挖出一片數十丈的大坑,足夠掩埋數百具屍身,心裡不禁膽寒個個面如土色,猶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癱在地上。

    錦衣衛們又如法炮製,從盜叢中拉出一名海盜來,繼續問道:「黑水蛟是誰,你說不說?」

    「說,我說!」那海盜想起剛才的那具屍體,不由得臉色發白,連忙指向海盜叢中一個黑臉大漢道:「他就是黑水蛟。」

    「很好,你叫什麼名字?」錦衣衛咧開嘴,對著那海盜笑道。

    「水面上混飯吃的弟兄都叫我章魚。」章魚感覺腿肚子不聽使喚的打著顫,對面的這群凶神惡煞殺人時都是笑瞇瞇的,自己被他們逮出來八成是活不成了,章魚嚥了口吐沫,又將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跪在身後的一干弟兄,心裡更是後悔不迭,都怪自己剛才口無遮攔,被這些惡煞一嚇,就將當家的供了出來,就算這些惡煞們饒了自己性命,這些海上的兄弟還會放過自己嗎?

    「很好,來啊,把那黑水蛟也一併拿下。」錦衣衛對著章魚一個微笑,隨後幾名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將黑水蛟從人群中拖了出來,將二人一併帶到校台下,喝令二人跪下。

    「皇上,匪首黑水蛟,匪眾章魚帶到。」

    朱駿冷笑一聲,道:「先將匪首黑水蛟斬了。」

    「遵旨!」還未等黑水蛟反應求饒,站在他身後的錦衣衛已手起刀落,長刀一閃,黑水蛟悶哼一聲已身首異處,身後早有人拿著白袋以極快的速度將黑水蛟的屍身一套,直接拖走。

    「皇帝爺爺,饒命啊。」章魚只感覺到後脊發涼,接著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一彪血從黑水蛟的頸脖處噴射出來,連忙哭喊著求饒。

    「朕不打算殺你,你求饒什麼?」朱駿對待章魚倒是和顏悅色,他繼續道:「這一次你供出匪首立了大功,朕很高興,從此以後,朕敕你為水師百戶長,掌管海船一條。」

    「啊?」所有的海盜都忍不住詫異起來,剛才還是萬念俱焚的他們突然明白,原來這個皇帝並非是趕盡殺絕,只是誅除盜首而已。

    聽話的孩子給糖吃,不聽話的孩子吃耳光,這種小把戲對小屁孩有效,對海盜們同樣也有效果。

    朱駿又開口問:「盜首沙通天是誰?」

    海盜們又是面面相覷,這一次不再是慌張,而是猶豫,出賣兄弟是海盜的大忌,可是小命似乎更加重要一些,片刻之後,在眾人鄙視的目光中,一個海盜已站了出來,指著跪在不遠處的沙通天道:「他就是潭水寨的當家沙通天。」

    仍舊是那一套把戲,沙通天斬首,那名指認的海盜敕封為百戶。

    朱駿要的不是精通海戰的人才,他所要的只是實實在在的控制這批戰船和海盜而已。所以,原先的匪首必須除掉,以消減他們對海盜的影響,所有的新首領必須是這些出賣了匪首的海盜充任,這些人出賣自己的兄弟,已經犯了海盜們的忌諱,在海盜中聲名狼藉,要想活命唯一的辦法只能依附自己這棵大樹,所以,對於朱駿來說,這些背叛了匪首的海盜反而是最忠心的,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們已經和朱駿的命運聯為一體,一榮共榮、一損俱損。

    接下來是指認其他幾名匪首,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不得不承認,貪生怕死的人到哪裡都可以一把一把的抓住。

    待匪首清理乾淨之後,從而也選出了五名出賣匪首的海盜委於百戶之職,朱駿見火候差不多了,指了指校台下的眾匪道:「從今以後,朕欲建立水師,以劉二為水師指揮使,其餘五名百戶輔助,同時招募水手、水兵,諸位仍回各自船上,各司其職,每月領取餉銀一兩,絕不拖欠,若有人不從,殺無赦。」

    水盜們聽朱駿這樣說,不由得鬆了口氣,想來這小命算是保住了,至於什麼狗屁水師到時候再說吧,等老子登上了船,天高海闊管你什麼皇帝天子豈會怕你?

    於是,水盜們紛紛打楫作恭連連稱是,向朱駿保證效忠。

    朱駿冷笑一聲,海盜的保證跟放屁沒什麼區別,自己如何會輕易的相信他們,待大家安靜下來,他才繼續道:「既然如此,水師指揮使劉二何在?」

    「屬下在。」劉二一臉興奮的到校台下給朱駿行禮,平白撿了個大官做,對於劉二這種原本是海盜中掌舵的小人物來說不是天大的喜事是什麼?

    朱駿朗聲道:「你帶著五名百戶,與張有德將軍一起帶領軍士去九龍島將諸位水師弟兄們的家眷一起接回來,他們將來都是你們的兄弟姐妹,不要為難他們。至於匪首的家眷嘛……」朱駿目光一凜,狠聲道:「大明以仁立國,朕卻不能行婦人之仁,須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些人就不必帶回來了。」

    海盜們不由聽得心驚膽寒,把他們的家眷接到這裡,無異於成為了朱駿的人質,只要海盜們想要反叛,那麼非得全家死光光不可,這狗娘養的狠啊,有了人質在手,別說當牛做馬,就是為他擋刀擋箭也得硬著頭皮去,戳他娘的,不去就得全家死光光啊,可憐了我那大腳老婆,還有那只有三歲大的娃。

    朱駿卻一臉得意,殺死了海盜的首領,提拔海盜中的叛徒讓他們賣命的為自己管理海盜,再將海盜的家眷帶回岸上做人質,三管齊下,他不怕有人敢反水。對付這些亡命之徒,自己只能用這種方式暫時收攏他們,將來再對他們進行嚴格的訓練,給予他們家眷穩定的生活,按時發放餉銀,賞罰分明之後,就不怕他們不對自己死心踏地了。

    什麼是王霸之氣?就是老子掌握了你一家老小的性命。老子有糧食供養你。老子高興時你可以飛黃騰達,陞官發財。老子生氣時,你就得全家死光光。

    有了這些,他們就會怕你,就會敬你,他們會變著法的巴結取悅你,甘心為你鞍前馬後,為你出生入死。

    若是你想用所謂的兄弟情義來收服這些亡命之徒,很不幸,或許他們明天就會反水。因為在大多數人眼裡,所謂的義氣比起身家性命來說簡直就一錢不值,更何況還要搭上全家的性命。

    「屬下尊旨!」劉二已明白了朱駿的用意,帶著那五名出賣首領的海盜和張有德一起,率領三百名士兵呼喝著去了。

    朱駿肅然的站起身子,一步步的登下校台,拂袖在海盜面前沉著臉在海盜們面前踱了幾步,道:「海盜有海盜的規矩,朕自然也有朕的規矩,諸位既然願意投我大明水師,從今往後,一些規矩必須遵守,朕向來賞罰有度,若是有人犯了朕的規矩,自然決不輕饒,若是大家表現良好,賞賜自然是不會少的,話不多說,三個月內,你們全部就地在山谷整編訓練,誰若是敢敷衍了事,到時可別怪朕不客氣。」

    朱駿一通訓誡,海盜們伸長了脖子認真傾聽,大家都明白了,這個惡煞可不是好忽悠的,現在一家老小掌握在他的手裡,要是真惹著了他,說不定會將自己的一家老小拿來殺雞嚇猴,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聽清楚了嗎?」朱駿大吼。

    「小的們明白!」海盜們扯起嗓子高聲喊。

    「聽清楚了什麼?」

    「小的們向皇帝爺爺效忠,再也不敢違逆……」

    「小的們給皇帝當牛做馬,決不敢有怨言……」

    海盜們短暫的沉默之後,亂七八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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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勃起

    「皇上,此次運來家眷一千一百三十四戶,共三千五百餘人,繳獲寨中的金銀細軟折合白銀六萬三千兩,其中匪首黑水蛟所藏匿金銀最多,只他一家就搜出三萬九千兩白銀。 」沐天波的低聲奏報道。

    房屋內,朱駿撐開紙窗,屏息凝視著窗外的景色,在他的身後,則是新任的內閣首輔沐天波和內閣大學士楊嗣德各佔屋內一角,聽候朱駿的裁決。

    自永歷朝內閣首輔丁楚魁戰死廣西,永歷帝倉惶出逃緬甸以來一直沒有再增設內閣,此次大勝海盜之後,大臣們大受鼓舞,紛紛上奏要求重設內閣,朱駿自然同意,沐天波人望甚眾,再加上能力也比之其餘人要強,所以充任內閣首輔。而楊嗣德原本是戶部主事,論資排輩是輪不到他上位的,只是這一次剿滅海盜時立下大功,朱駿便將他提拔上來,充任內閣大學士,從此,新始朝的第一個內閣就此組建。

    「那些匪首的家眷是怎樣安排的?」朱駿關了紙窗,側過頭問。

    楊嗣德皺眉道:「那劉二做的似乎太過了,他們將匪首的家屬留在島上,又在島上肆意放火,將所有帶不走的物品家什全部燒燬,那幾戶匪首的家眷既沒有衣物可以避寒,又沒有糧食果腹,想來不是凍死就是餓死了。」

    沐天波斜視了楊嗣德一眼,心道這個新任內閣大學士畢竟太年輕又缺乏歷練了,當真是把國事當作過家家一般,斬草除根是歷代君王的手段,他倒好,倒同情起盜賊的家眷來了。

    朱駿尷尬的笑了笑,劉二的行動是他暗自囑咐過的,斬草除根也是他的主意。

    「此事就不必再議了,那些海盜的家眷該如何安排?」

    「皇上,臣以為我們雖然錢糧充足,但現下普通百姓已超過了一萬二千餘人,士卒更是有兩千之眾,若是再不為這些百姓找一些生財的法子,完全由我們來供養下去,難免會坐吃山空啊。」沐天波上前道。

    朱駿點頭,在他眼裡,楊嗣德似乎還太嫩了一些,很多事還需要好好歷練歷練,沐天波則是老成謀國,所提出來的意見個個切中要害,有他做這個內閣首輔,自己也輕鬆了不少。

    「朕打算將所有的婦人組織起來,在村西種植一片桑林,再由人養蠶抽絲,建立織坊製成絲綢如何?」朱駿道。

    「這倒是一個法子,但緬甸終究是化外之地,所產的絲綢比之江南定會遜色不少,將來皇上拿什麼和他們競爭?」沐天波點了點頭,顯然是贊同朱駿的主張,於是又提出一個難題。

    「這些朕自有主意,沐首輔放心,半年之後,朕要讓南洋所有的富戶只能買我們的綢緞。」朱駿想起了那一批還在谷內整訓的海盜,自信的笑道。

    「既然婦人們能去紡絲,那些男人應該做些什麼?」

    「可將男人分為三組,一組照料谷中的神稻,二組專司建造,三組學習各種煉鐵煉鋼的技巧,鍛造武器,以來可以裝備我們,二來也可以通過海船到各國販賣。」朱駿沉吟了會道。

    村中的閒散男人共有四千餘名,分五百餘人將來專門照顧新品種的糧食是綽綽有餘的,而另外再分五百人專門製造工事,建立房屋對於朱駿也是十分必要,村裡的防禦實在太弱,且木質的房屋不太牢固,朱駿打算好好的研究一下水泥,再推廣應用到工事、房屋、道路上去,這五百人的工程隊必不可少。其餘的三千餘人暫時只能編入匠戶中學習木匠、鐵匠、石匠的技巧,人數雖然多了一些,但是閒著也是閒著,總得給他們找點事做,將來有了其他的事可以從這些匠戶中將他們調離出來。

    「對了!」朱駿突然想起來了:「立即在百姓中徵募五百名水兵,這一次我們繳獲了一艘西洋戰艦、五艘大船,收編的海盜卻只有六百餘人,顯然人手太少了一些,可以讓一些水性較好的百姓編入水師,過幾天將他們拉到山谷裡和海盜們一起訓練。」

    「臣等馬上就去辦。」兩個內閣學士顯然也認識到水師的不足,單那艘巨大的西洋戰艦至少需要一百名水手,五百名水兵,其他的大船也要一、二百人才能發揮最大的戰鬥力,因此,現在當務之急的倒是將水師完完全全的建立起來,否則所謂的海運貿易都是空談。

    這時,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的進來,慌張的給朱駿行了跪禮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緬人阿泰將軍帶著緬兵來了。」

    朱駿忍不住挑了挑眉,問道:「他們為什麼來?」

    「那個阿泰說昨夜有海盜襲擊咱們,所以要入內搜查海盜的蹤跡,保護陛下。」

    朱駿冷哼一聲,自從阿泰帶領兩千緬兵保護自己來到土瓦之後一直駐紮在土瓦城裡,名稱保護,不過是奉了緬王的命令隨行監視罷了,這一次海盜襲擊的動靜這麼大,那阿泰若是不來查個究竟如何會甘休?

    難就難在朱駿收編了這些海盜,那阿泰執意要入內來檢查,倒不是擔心朱駿的安全,定然是害怕朱駿得到海盜之後實力大增反而會威脅到緬王的王權了。

    「慌什麼,你去請阿泰將軍進來說話,只是村落實在太小,怕照顧不周,其餘的緬兵不可放他們入內。另外再通知張有德、沐劍銘二位指揮使帶兵到谷口潛伏,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可輕舉妄動,聽我摔杯為號。」

    形勢緊急,朱駿反而鎮定下來,他悠悠然的做回榻上,端起一杯香茗,吹開了泛在面上的茶沫,輕輕的飲了一口,對侍立一旁的兩位內閣大臣道:「等那阿泰進來,若是他想要動強,你們不要管朕,立即去谷口通報張、沐二指揮使,讓他們提兵迅速阻擋要進村的緬兵,至於這阿泰,便交由朕來對付。」

    朱駿一邊說,一邊隨意的從蹋下撿起了那把藏匿在背包裡的鋼弩,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在賭,賭緬王仍然攝於緬北李定國的幾萬明軍不敢輕易動他,就算阿泰要翻臉,大不了直接先把阿泰干了,自己擁有了水師,隨時可以楊帆前往九龍島,日夜騷擾緬南沿海,所以朱駿並不怕他們。

    片刻之後,陰沉著臉的阿泰獨自進來,他全身披掛著緬甸特有的籐甲外用銅皮包裹,中間護心鏡上雕刻著一隻怒目的巨象頭,還未行禮,便徑直找了個長椅坐下,大咧咧用並不精純的漢話道:「大明皇帝陛下,下國末將聽說昨夜有海賊夜襲你們,你為什麼不讓我的士兵入村檢查?」

    朱駿這一次有了倚仗,大聲喝道:「你既知道朕是天朝皇帝,為什麼見了朕傲然無禮?」

    阿泰不由得一愣,朱駿不敢翻臉,他更加不敢翻臉,永歷畢竟是緬國公認的皇帝,他的使命只是奉了緬王的命令來監視永歷,可緬王也沒有說過要翻臉吧。這樣一來,他的氣勢反而弱了幾分,吱吱唔唔的辨道:「我是緬國的將軍,拜的自然是緬王,你是天朝的皇帝,自然有天朝的將軍去拜你。」

    「不然,緬王是下國之君,就算是朝見聖上時也須行跪拜之禮,更何況你只是緬王之臣,是陛下臣下的臣下,難道堂堂天下共主當不得你一跪嗎?難道阿泰將軍自認為比緬王還要高貴?」謀國楊嗣德或許還欠缺火候,但是雄辯確是他這個庶吉士出身的閣臣拿手好戲,他見阿泰無禮早已忿忿不平,於是挺身而出,大聲呵斥道。

    朱駿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緬甸的君臣一直都在規避朱駿的身份問題,甚至緬王為了躲避向這個落難天子跪拜的尷尬,雖然接受了朱駿等人的避難請求,卻只是讓朱駿在王都城外自生自滅,與朱駿從未謀面,為的只是規避禮節的問題。

    從前的永歷帝只想著明哲保身,對這個問題也並不看重,就算是一個小小的漢人通事也不將他放在眼裡。可是現在不同了,朱駿非常明白,明年之後,緬王將要被其弟殺死,王莽白將篡奪他的皇位,屈指一算,這個老東西在位的日子已經不多了,現在自己翅膀雖然未硬,但自保的能力自問還是有的,與其讓阿泰抓住自己收攏海盜的把柄,倒不如把皇帝的招牌高調的亮出來,跟這個將軍扯扯皮,他諒緬王也不會在禮節問題上跟自己翻臉。

    「好個阿泰。」朱駿見楊嗣德站了出來幫襯,便乾脆拍起桌子來,大聲罵道:「你想欺辱朕嗎?大明立國百年,從未愧對過緬國,爾一小小將軍,竟對朕苦苦相逼,難道是緬王授意的?好!好一個緬國將軍,好一個緬王,既如此,你便帶兵進來,將朕等君臣全部屠戮了罷,來啊,大開村門,任由緬兵進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阿泰聽得已經面如土色,朱駿連緬王都拉下水了,他哪裡還敢執拗,連忙道:「緬王殿下一直對天朝皇帝甚是推崇,這並非是緬王的意思,緬國事大明已歷時兩百年,如何會做出這等以下犯上的事,帶緬兵進村只是緝拿海盜,護衛皇帝的安全,請上國皇上見諒。」

    如果朱駿咬實了阿泰奉了緬王的意思要屠戮自己,那麼整個緬國的輿論都會嘩然,緬國朝中的大臣支持前明的不少,自然也會不斷的彈劾給予緬王壓力,緬北的李定國說不定率軍南下報仇雪恥,而緬王,更不願意被世人唾罵為背主棄義。

    既然如此,朱駿如果當真一口咬定了呢?黑鍋讓誰來背?阿泰就算是豬腦子也清楚,這個冤大頭十之**就是自己,這麼大的黑鍋從天上砸下來,他阿泰還會有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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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挑撥

    朱駿這個燙手的山芋果然不是蓋的,緬甸方面既不敢翻臉,又要對他處處防備,這才有了阿泰大咧咧的調兵搜查,又被朱駿幾句威脅嚇的魂不附體。

    阿泰剛剛示弱,朱駿已暴喝而起,怒斥道:「既如此,你為什麼不跪?你又為什麼要帶兵來擅闖朕的村落,緬王已將此地方圓五十里劃歸朕來處理,你一個小小的緬國將軍,是誰借給你的膽量?」

    阿泰踟躕之後,顧不得擦拭額頭的冷汗,規規矩矩的屈膝跪下道:「下將只是為了策應皇上的安全,絕無它意,請上國皇帝明察。」

    朱駿見他跪下示弱,已緩和下來,揮揮手道:「罷了,此事就此作罷,阿泰將軍既已坦明瞭心跡,便回去罷。村落自有我大明將士保護,犯不上讓貴國操心。」

    阿泰道:「既如此,下將就先行告退了,但上國皇上畢竟是我們緬國的客人,村內自有上國的天兵庇護,但阿泰也會在村外設置一些防務,以拱衛鑾駕。」

    這一下阿泰學聰明了,並不給朱駿臉色,卻聲明要在村外駐兵,仍然是監視朱駿,卻客客氣氣的說是保衛朱駿安全。

    朱駿苦笑道:「既如此,也只能這樣,你出去佈防吧。」

    阿泰作了個楫,返身走了。

    「皇上,海盜們在谷內日夜操練,不可能沒有一點動靜,緬人駐在村外,若是聽到什麼風聲,該如何是好?」沐天波一臉的憂心,朱駿對阿泰惡語相向沒什麼,可一旦被緬王發現朱駿居心叵測,日夜操練軍馬就麻煩了,雖說山谷奇大,能夠容納的人數眾多,但是長久下去,早晚會被緬人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如此下去,許多要做的事就不能放開手腳了。

    「哼!」朱駿返身坐回榻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只能將這阿泰除了。」

    「只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緬將除了談何容易,臣倒是有一個法子。」沐天波瞅了一旁的楊嗣德一眼道。

    「緬王之所以派遣阿泰來監視皇上,皆是因為阿泰一直以來深受緬王信任之故,若是我們到緬都散佈謠言,說阿泰與皇上交情過密,皇上贈送阿泰白銀千兩並每日一起通宵暢飲,皇上猜猜,緬王會做什麼反應?」沐天波深深的望了朱駿一眼道。-====-

    朱駿還未作答,一邊的楊嗣德便已搶言道:「重則殺頭抄家,輕則革職查辦,不管是哪樣,對我們都有利。只是阿泰既受緬王信任,要想挑撥可就難了,沐大人是否另有妙招?」

    沐天波經營雲南多年,雲南與緬甸接壤,故而對緬甸的局勢瞭如指掌,他自信滿滿的道:「若是尋常挑撥自然無濟於事,但是緬國王子王莽白其志不小,早有不臣之心,這是緬國朝野皆知的事,唯獨那緬王還渾渾噩噩不曾察覺。若緬王心腹阿泰失勢,緬王無異於自斷臂膀,誰得益最大?」

    「沐大人的意思是說,不但是我們要除掉阿泰,那緬王子王莽白亦將它視為眼中釘了。」楊嗣德道。

    朱駿聽到王莽白三個字,差點將手上的茶盞摔倒地上,王莽白在篡奪王位之後,誅殺永歷帝舊臣,並逮捕永歷送往雲南吳三桂這個歷史朱駿是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潛意識中,朱駿已將王莽白立為自己的敵人。

    只是,沐天波卻建議他與王莽白聯合,朱駿不由得沉思起來。

    阿泰是緬王設置在朱駿身邊的棋子,所以朱駿一定要將他除掉,否則決不能放開手腳,處處受到肘掣。阿泰同樣也是緬王的心腹,所以王莽白也想除掉他,掃除這個篡位的障礙。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朱駿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不管對方是敵是友,一旦有著共同的利益時,同樣也是可以聯合起來的。至於一年之後,他要翻臉就讓他翻好了,只有先將阿泰這個障礙清除,自己才能放手大幹,積聚反抗的實力。

    「沐愛卿,朕該如何去做?還請見教。」朱駿道。

    沐天波目光一凜,沉聲道:「其一,陛下今夜可大宴阿瓦城各方官員,那阿泰也在此列,席中,陛下可賞賜各官員白銀百兩,唯獨那阿泰賞銀三千兩。」

    「哦?這是何意?」

    「皇上,其餘官員賞銀一百,而阿泰賞銀三千,必會招受一些官員嫉恨,到時不需皇上派人散發謠言,那些官員自會上書緬王此次宴會的經過。」

    朱駿明白了,連連點頭道:「沐愛卿繼續說下去。」

    「其二,皇上可派一名干臣偷偷入緬都,面見緬國王子王莽白,與之相互呼應,共同發力。」

    朱駿道:「誰可擔此大任?」表面上只是派一名臣子去與王莽白聯合,其中的凶險不得而知,若是被緬王發現朱駿勾結王莽白,這就算是桶了天大的簍子,所以這人不但要忠心耿耿,更要做事周密,臨危不懼。

    「皇上若不棄,臣願往。」楊嗣德已站了出來。

    朱駿點頭同意,楊嗣德去是再適合不過的,前次讓他混入海盜中策應,足見他是個膽大心細的人。

    「吩咐下去,朕今夜設宴款待阿瓦城諸位官員及阿泰將軍,要用最好的美酒,最豐盛的美食。」

    傍晚,山谷中的傳來一陣陣的打鬥聲,有人痛苦的慘叫,有人怒吼,更有人袒露著赤膊哇哇的怪叫。

    在平地上,數以千計的漢子空手戰作一團,一方是身著衛衣的三百神機營士兵,另一方是六百名剛剛受降的海盜,在他們的身畔,則是沐劍銘一臉自負的插著腰,口裡不斷的叫好。而另一邊的新任水師指揮使劉二臉上則是陰晴不定,雙眸不斷的關注著不遠處的戰局。

    神機營的人數雖少,體力和技巧卻比水師要強了不少,左拳右腿打的不亦樂乎,掌如閃電一般便將水師的人打的犀利嘩啦,不過這些水師都是海盜出身,在海中迎風破浪,自有幾分常人不及的力氣,這時見對方佔了上風,一齊發起狠來,憑著人多的優勢竟奪回了主動,頃刻之間,便有好幾名神機營的士兵被打翻在地。

    一旁的沐劍銘臉色驟變,大喝道:「沒用的狗東西,還不快組成五人陣應敵,難道想用雙拳來對付四手嗎?」

    神機營的士兵聽得指揮使教導,紛紛相互*攏,以五人為一組圍成一個個小小的圓圈,背*著夥伴,每一個方向都有人防衛守護,水師們仍然莽撞的衝撞過去,結果不言自明,原先人多的優勢消失殆盡,片刻功夫,便折損了十幾人。

    雙方直打到日落西山,神機營平時訓練的成果出來了,就當水師的海盜們筋疲力盡的時刻,神機營的士兵依然生猛如虎,平日裡每天三十里長跑,一上午的隊列訓練和整整一個下午的打鬥訓練並不是練紙人的,他們個個脫離了小陣,個個找到對手瘋狂的撲上去,一陣拳腳交加之後,竟以極少的代價將兩倍於己的敵人打的落花流水。

    沐劍銘哈哈狂笑道:「諸位弟兄,果然是好樣的。」他讚了一句士卒,隨即轉身對劉二道:「劉指揮使,咱們神機營就算不用弓弩一樣可將海盜打的屁股尿流,所謂的水師精銳怎的這麼不經打了?」

    原來海盜們雖然投誠,但對那日的的夜襲卻不以為然,只認為是他們誤中了詭計才導致如此大敗,對神機營更是不屑,認為他們不過是利用了鋼弩之便而已。沐劍銘是個好勝的性子,訓練完畢之後,便提議雙方赤手空拳打鬥,才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六百人連三百人的弩手都打不過,這些海盜們算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那劉二亦是感覺臉上無光,方纔他還自信滿滿的隨著水師的海盜們說了一些大話,現在倒似如鯁在喉,對沐劍銘道:「我等今日栽在神機營的手下心服口服,只是請教沐指揮使的練兵之法是否猶如今日這般,清晨長跑、上午站列、下午操練?」

    沐劍銘道:「這是當然,當今聖上英明,神機營只是堪堪訓練了一月,便有如此效果,若是你們勤加操練,說不定能以六百之眾和在下的三百弟兄打了平手。」

    神機營的士兵哈哈大笑,大是得意。

    海盜們聽在耳裡卻大感驚奇,方才神機營的士兵個個神勇,且堅韌持久,號令如一,他們原想這些人或許是明軍中的精銳,想不到竟是練出來的。

    劉二抱拳道:「既是如此,神機營的教誨,咱們水師兄弟牢記在心,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一月之後咱們再來賜教。」

    水師的士兵也跟著起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梁子咱們一個月後還是要找回來的,諸位洗乾淨屁股罷。」

    「沐某恭候便是。」沐劍銘爭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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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21:55:50
第二十二章:科技的瓶頸

    當夜,新造的竹屋裡張燈結綵,酒香四溢,十幾名緬國的官員會同阿泰一起分席而坐。 永歷帝的聲明雖然不好,但他好歹是堂堂的前明皇帝,因此邀請這些官員倒也不難,許多官員聽到朱駿的邀請便馬不停蹄的來了,畢竟這種事實在少有,將來也多了個吹牛的本錢,再說大明皇帝的奢侈是聲名遠播的,都想來湊湊熱鬧看個究竟。所以只到傍晚,賓客們便來齊了。

    在數名小宦官的擁簇下,朱駿珊珊來遲,大搖大擺的佔據了桌案的主位,目光一掃,雙方倒是尷尬起來,按理說朱駿是天朝的皇帝,而他們是下國的臣子,理應要三跪九叩的,但現在朱駿已成了亡國之君,緬官們倒是踟躕著到底該不該跪拜了。

    這時,阿泰卻突然離座,跪倒在地道:「下將阿泰叩見天朝皇帝陛下!」

    阿泰一早吃了朱駿的虧,知道若是不跪拜反而會給朱駿抓住口實,所以條件反射的給朱駿行禮。這一來卻讓緬官們更加為難起來,有人驚慌失措的望著同僚的反應,有人面帶怒色暗怪阿泰有辱國體,有的將欲離席有樣學樣。

    「平身罷,朕若沒有你阿泰將軍如何會有今日?阿泰將軍見朕時不必行禮了。」朱駿目光如炬,早已察覺到緬官們的異常,笑吟吟的拂袖道。

    阿泰見無人響應,自己倒大剌剌的跪在堂中,實在有失顏面。他面帶慍色的站起身,不發一言的返席坐下。

    「諸位緬國干臣,朕自徙來緬南多承諸位照顧,今日朕酒宴一席,聊表朕心,大家乾了一杯如何?」朱駿已舉起了酒杯,獨自暢飲而盡。

    緬官們紛紛舉杯,開懷暢飲,只是不願意與朱駿接對,畢竟這身份問題是在尷尬,涉及的問題極其複雜,只能以笑代言,省得落下把柄。

    阿泰似乎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於是乾脆沉默著在席間喝著悶酒。

    朱駿見冷了場,釋釋然的拍了拍掌,立刻便有十幾個小太監各端著封著黃凌的托盤魚貫而入。

    「諸位,朕來阿瓦時日不久,這點小小意思,務必收下。~~~~」朱駿對著領頭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們會意,掀開覆在托盤上的黃凌,頓時堂中被白顫顫的銀光籠罩,在昏黃的油燈下,顯得奪目攝人。

    每個太監所端的托盤上都分毫不差的放著兩個大銀錠,他們弓著身子,將托盤置放在緬官的案前,唯獨阿泰之外,每一個緬官都分得了紋銀一百兩。

    「請教永歷陛下,這是何意?」一名緬官刻意的迴避了朱駿的皇帝稱號,瞥了一眼案上的白銀道。

    朱駿笑道:「小小意思,諸位不必客氣。」

    一百兩紋銀雖說可以抵得上中等戶的一年收入,但是對於這些擅長刮地皮的緬官們來說還真是小小意思,想來就算是收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些緬官們早就聽說中原皇帝揮金如土,想不到今次赴宴的賞賜竟如此微薄,還真是小小意思,心裡都覺得不是滋味,但蚊子大小也是肉,既然他定要送,緬官們也沒有不收的道理,於是繼續喝酒。

    所有的緬官之中,只有阿泰的案前空無一物。朱駿笑吟吟的將目光放在了阿泰身上,道:「來啊!」

    很快,兩名青壯的漢子抬著一箱沉重的鐵箱進來,青壯的漢子力道極大,仍然免不了腳步踉蹌,顯然這箱中極為沉重。

    「這是黃金三百兩,朕屢受阿泰將軍照顧,今日奉上薄禮不成敬意。」朱駿抬了抬手,青壯漢子已將鐵箱搬到了阿泰的案上,一同對著阿泰作了個楫,徐徐退下。

    「這是何意?」阿泰嚇了一跳,三百兩黃金便是近三千兩白銀啊,如此一筆巨大的財富朱駿居然就這樣拱手相送了。

    一旁的緬官們卻突然停止了彼此的交談,就連捧在手心的酒也突然頓在了半空,緬官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眸中露出絲絲疑竇,最後又將目光落在了不知所措的阿泰身上。

    「阿泰將軍,若沒有你,自然也沒有朕的今天,今日借此良辰,些許薄禮請勿推辭,日後還有重謝。」朱駿已站起了身,神色端莊的對阿泰道。

    若沒有你,自然也沒有朕的今天。這句話阿泰可以理解為朱駿感謝他帶兵護衛朱駿從緬都到緬南。但是緬官們也可以理解為阿泰與朱駿似乎進行過某種不為人知的交易,否則整整三千兩白銀的謝禮,哪會輕易送到阿泰手裡。自己才得一百兩呢,許多緬官們已憤憤不平起來。

    「上國皇帝陛下,這些禮物實在太重,下將不敢收下。」阿泰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推辭。

    雙方客氣了一番,朱駿一定要送,但那阿泰卻死活不肯,最後阿泰只從中取了黃金一百兩這才作罷。一旁的緬官們卻越來越覺得可疑,若那阿泰心裡沒鬼,如何這般客氣,再聯想起宴會開始時,阿泰大剌剌的給朱駿行三跪九叩的大禮,許多人看阿泰的眼神已變得怪異起來。

    翌日,朱駿起了個大早,他精神奕奕的召集一批鐵匠,讓他們在村西口建立五十座小高爐,再建立兩個鐵匠作坊,專司煉鋼鍛造武器,現在村落裡的鐵匠人滿為患,正規的鐵匠雖然只有二三十人,但學徒卻有上千人之多,這些高爐正好給了他們用武之地,李鐵打、陳三喜各管理一個作坊,每人各領一半的鐵匠和學徒。

    朱駿的意思是讓兩個作坊相互競爭,有了對比才會有競爭的動力,因為朱駿還特地立了個規矩,按理說所有鐵匠的月餉只有兩兩銀子,而學徒只有五錢,雖不算多,但也足夠勉強養家不至於揭不開鍋了。

    他們拿的並不是死工資,朱駿通過產量、質量、創新等三個方面每月對兩個作坊來一次評比,優勝的作坊餉銀翻倍,若是誰能夠對武器的精度、強度等方面做出創新,另外賞銀百兩甚至千兩,大家聽到朱駿的獎賞政策,不約而同的激起了心中的雄心,就連一向稱兄道弟的陳三喜和李鐵打都忍不住挑釁似的打了個對眼,摩拳擦掌的打算一較高下。

    中國古代創造了最先進的文明,同樣也創造出最先進的技術,可是,為什麼越是往後卻反而會落後於西方呢?

    朱駿開始慢慢的思索起這個問題來,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他才能解決掉這個發展科技的根本性問題,否則縱是他如何學貫中西,能夠製造多少尖端的機器,恐怕在百年之後,也會化為一場泡影,一堆廢鐵。

    譬如火器,早在大明開國以來,火器的品目繁多,且殺傷力巨大,因此明朝特別建立了神機營這種全火器制式的軍制,可是到了明末,所謂的火器仍然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改進,逐漸被西方迎頭趕上,到了清朝更是不堪,已被西人遠遠甩在了後頭。

    這其中不泛有政策的緣故,但是朱駿卻想到了一個根本性的問題。

    祖傳秘方!朱駿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名詞。

    「對,就是他。」朱駿不禁攥緊了拳頭,這代表著某個家族榮耀的四個字雖然不起眼,卻正是阻礙科技創新的最大障礙。每一樣新技術的問世,研發者不是拿去與人共享,而是以祖傳秘方的方式,再設置一些所謂傳男不傳女,傳長不傳幼的規矩來使這種新技術成為一種家族的壟斷。

    這種方式在沒有專利權的時代確實能夠讓利益變成最大化,卻讓整個科技的發展停滯甚至倒退起來,一旦遭遇戰火或者災難,掌握這種技術的某一個人來不及傳授給自己的子孫就有可能讓它成為歷史的塵埃。

    而且當某一種技術成為某一個人的專利品時,那麼其創新的可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大多數人所選擇的是吃祖宗的老本,使得這種狹隘的技術在幾十年甚至百年之後成為古董。

    不管所創造出來的產品多麼燦爛,如何引領了時代的風騷,正是由於這種方式使得所有的新技術都擺脫不了淘汰的命運。因為科技是依*後人在前人的基礎上不斷創新而成的,西人的工業革命漸漸開啟,而在這裡,仍然是故步自封,毫無察覺,殊不知兩百年後,依*著新技術的西人將帶著他們的新技術遠航到世界的各個角落,主宰著所有種族的命運。

    問題就在這裡,一個構思漸漸的湧上了朱駿的心頭,既然他來到了這裡,那麼就有責任引領著這個歷經了五千年的機器走上正確的道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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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防禦工事

    成立科學院,將科學院的地位提升到等同於六部的高度,並且收攏一些有技術懂創新的匠戶進來,讓他們享有一定的虛銜,每月按時發放一定的補助,讓他們潛心在科學院中交流和學習,並且每月一段時間讓他們進入作坊詳細的教導工匠如何改進相關鍛造流程,這樣下來,那些擁有了所謂祖傳秘方的人才有可能趨之若鶩,憑著自己的秘方加入科學院與大家共同分享知識。

    在古代,匠戶和商人的地位極低,如果能夠通過官位品級和酬勞來吸引他們,恐怕誰也不願意去依*所謂的秘方混飯吃,這種方式可能比前者更加富足,但是得不到相應的地位,反而處處被人瞧不起,就連他們的子孫也規定是不能考取功名的,若想改變命運,只有脫離賤籍,三代之後,子孫才能恢復應有的社會地位。

    科學院的制度對於這些人是十分有吸引力的,它不但提供了另一條改變命運的道路,而且朱駿還打算構思相關專利的收費問題,不過這個想法也只能想想罷了,要想成立至少也是一年以後的事,朱駿可以想見,到了那個時候保守官員們將會激起多大的反彈,恐怕就連一直支持自己的沐天波也會跳出來反對自己。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句流傳了幾千年的名言並不只是掛在口頭的空話而已,這是整個士大夫階層的驕傲,是整個儒家文明的核心,下賤的匠戶和商人憑著一點手藝就想獲得和懸樑苦讀的士子們同樣的待遇,那麼阻力可想而知。

    朱駿在前世並不是一個離經叛道的人,可是到了這個時代卻因為前世的思想成為了主流的背叛者,憑著一己之力去對抗整個世俗的力量顯然並非這麼容易,越是激烈的改革只會引發更加激烈的反彈而已,朱駿沒有那種獨鬥天下士人的魄力,只能被迫選擇另外一種方式——潛移默化。-====-

    拋開雜念,朱駿一門心思的將所有的精力放在了水泥的製造上,水泥在後世的應用十分廣泛,朱駿打算先用水泥在村外修建一些工事以應將來的變故。

    水泥的製造工藝十分簡單,配料也只有簡單的幾種,只不過因為這個時代的局限,製作的過程卻充滿了艱辛。

    朱駿先讓人將土瓦城運來的石灰石碾成粉末,在沒有機器的時代裡,將石頭碾成粉末是十分困難且曠日時久的事,好在石灰石並不堅硬,眾人合力之下,整整半個上午竟磨出了整整六十來斤粉末,雖然相對於朱駿來說成績並不理想,但現在只是試制階段,倒並不強求產量。

    接下來便是用粘土與石灰石相互混合起來,幾十個挑夫運來一擔擔的粘土倒入一個裝載著石灰粉的大坑,很快,又有幾十人拿著鐵鏟在坑中上下翻動,讓石灰粉與粘土充分的混合在一起,足足忙活了兩個時辰,水泥的初步工序總算完成。

    朱駿看天色已晚,便讓工匠們先回去歇息,自己卻採樣了一些混泥土回到茅屋。

    「小桂子,你去弄口鍋來到屋外去生起火,記住,火勢一定要大,待鐵鍋紅透之後再來叫朕。」朱駿小心翼翼的將混泥土包成一團,放在桌上。

    「皇上,可是又有什麼新鮮玩意嗎?奴婢這就去辦。」小桂子獻媚似的嘻嘻笑著道,他一直是永歷帝的隨身小太監,自從朱駿冒充永歷帝之後,他突然發現朱駿的脾氣變得極好,對待他這種小太監也不再是胡亂責罵了,原本顫顫驚驚的小桂子也顯得開朗起來,有時見朱駿心情好時也會跟著說幾句玩笑話。

    「快去快回,朕急著用,對了,你去將沐指揮使也叫來,朕有些事要問他。」朱駿脫下外衣,大剌剌的躺在榻上,閉眼假寐。

    片刻功夫,沐劍銘便急匆匆的來了,他顯然是剛從訓練中脫身出來,全身披著鎧甲,滿身都散發著一股臭汗味,禮畢之後,沐劍銘道:「皇上召見末將前來可有什麼吩咐,末將這就去辦。」

    朱駿微微張眸,側身翻起床,不由得打量了沐劍銘一眼,只見他原本白淨的臉變得黑了不少,顎下也長出一截粗短的鬍鬚,臉上清瘦了許多,自然知道這些天他練兵幸苦之故。

    「為將者就該與士卒們共甘苦,共患難,你做的很好,朕看你並沒有偷懶。」朱駿站起身拍了拍沐劍銘厚實的肩膀讚賞了一句。

    沐劍銘臉色微紅:「皇上嚴重了,末將原本並沒有這麼好的,只是那些海…不,是水師的人三番兩次要向神機營挑戰,末將怕失了面子,這才勤加操練。」

    朱駿心念一動,既然能將工匠作坊一分為二讓他們參與競爭為什麼軍隊不行呢?不過這只是一個想法,具體的方案還未確認,朱駿只笑了笑,道:「朕讓你來,是想和你研究研究建築弩塔的事,朕打算在村外、谷口等要地建築一批堅固的防禦工事,你是神機營的指揮使,自然應該知道弩手處在什麼位置能夠發揮出最大的戰力。」

    沐劍銘道:「皇上可是想建城牆嗎?既然想發揮弩手的優勢,自然是越高越好,這樣能夠增加弓弩的射程,也可提升一些弩手的視野,只是城牆若是修建的太高,實在耗費糜多,得不償失,一切還得皇上做主,末將以為,應該定在三米高便足夠了。」

    朱駿點頭:「有點道理,你過來。」他一邊說,一邊走到桌案,直到沐劍銘走近,這才從桌案上拾起一隻毛筆,蘸了些墨水之後,攤開一卷紙軸,在紙上畫了起來。

    片刻之後,朱駿才長舒了口氣,拋下筆指著紙卷道:「你來看看,假若按這樣來打造,是否合理?」

    沐劍銘定睛一看,只見紙上畫了一條筆直的直線,直線之上各自畫著各種凹凸的小台,小台邊標明了尺寸,有的高出一米,有的高出兩米甚至三米。

    朱駿指著那直線解釋道:「這條線便是城牆,高三米。」他又指著紙上的小台道:「在這三米城牆上,再按小台的高度提高一至三米,如此,一些弓弩並不出眾的弩手只需站在三米的城牆便可擊敵,而一切眼力較好,射擊精準的弩手則按他們各自的能力分別放置在三米至一米的高台上,以求增加他們的射程、視野,這樣既省了一些費用,又能依*各自的能力選擇適合的位置,大家各司其職,也並不比那些四五米高的城牆防衛要差。」

    沐劍銘若有所思的點頭:「皇上說的是,末將這些天便提拔一些精準的弩手強加訓練,務必使他們成為守衛在高台上的神射手,這樣發揮的效用更大。」

    朱駿見沐劍銘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便笑了笑拋開正事與沐劍銘閒聊起來,朱駿畢竟是穿越人士,不管是眼光還是閱歷都比所有人要長遠,因此顯得要成熟了許多。這個年輕的將領年紀與自己相仿,朱駿雖然覺得他還不夠沉穩,但是多少還能找到一些共同的話題。

    「你來和朕說一說,那些水師的士兵為什麼要頻頻向你們挑戰。」





第二十四章:克倫族

    沐劍銘尷尬的笑道:「那些海盜,不,是水師看不起咱們的訓練,末將便把神機營的弟兄們拉出來和他們比一比,三百人對六百人,第一場我們勝了,他們這才服氣了一些,發誓要在一月之後重新比過。」

    「一個月後,水師按著朕的方法操練勢必會增加不少實力,到時候神機營以三百人對六百,恐怕要玄了,你要加緊操練才是,不如這樣,一個月後朕親自去觀摩你們比試,誰若獲勝,朕給誰辦慶功酒,你不要丟了朕的顏面。」朱駿道。

    「末將遵旨。」沐劍銘抱拳道。

    這時,小桂子匆匆的走了進來,稟道:「皇上,屋外的鐵鍋燒紅了。」

    朱駿點點頭,隨手揀起桌案上包裹好的混泥土,便出了茅屋。屋外,幾個小太監們合夥堆起了個小爐,爐火在小太監的煽動下旺盛異常,火苗直竄的老高,爐上架了一支鐵鍋,鐵鍋已被燒的通紅。

    朱駿擼起長袖,揭開包裹著混泥土的小包,手輕輕一揚,便將混泥土一股腦的全部傾入鐵鍋中,只聽的窩底吱吱作響,顯然混泥土中為數不多的水汽正迅速的蒸發,朱駿親自抄起一旁的鍋鏟來回鏟動,最後又蓋上鍋蓋。

    「皇上,您這是要做什麼山珍海味嗎?」緊隨在朱駿身後的沐劍銘背脊發涼,這皇上拿著鐵鍋去煮泥土,難道是拿人去吃的?他心裡大叫不妙,早知道話一說完就該陛辭了,何必要瞧這熱鬧,說不定這盤『泥菜』剛上了鍋皇上就要賜給自己吃呢。

    朱駿仔細的觀測著鐵鍋的變化,聞言不禁楞了楞,隨後笑道:「哪裡的話,你好好看著,我們的工事是否能建起來,全*它了。」

    沐劍銘長吐了口氣,這才靜下心來仔細觀察著爐底的火苗。

    又燒了一刻,鍋中傳來一陣強烈刺鼻的氣味,一旁的小桂子捂著鼻子目不轉睛的望著鍋底,連忙道:「皇上,再不熄火,恐怕這鍋底就要燒穿了。」

    朱駿覺得火還不夠熱,不過他只是先拿鐵鍋來鍛燒製成熟料來看看效果,如果成功,便可以建幾個小高爐將混雜著石灰和粘土的生料鍛燒。

    「熄火,待冷卻後將鍋裡的熟料拿來朕看看,沐愛卿,你先回去歇息,明日還要趕早訓練,其餘的人在這照看。」朱駿呼了口氣,便回了房屋,到偏廳裡歇息,許是這幾日太過疲憊,竟悠悠的睡過去了。

    直到第二日醒來,朱駿發現自己身上已被人蓋上了一張金絲繡毯。清晨的曙光透過紙窗在屋內撒下一小片淡黃,藉著朦朧的光線朱駿望了望四周,只看到小桂子正在不遠處匍伏在地上酣睡,顯然昨夜見自己睡了不敢打擾,又生怕自己半夜醒來,所以才隨自己在這裡睡了一夜。

    在穿越之前,他總是覺得太監是一種邪惡的生物,他們教唆皇帝,禍國亂政,陰陽怪氣,陷害忠良等等,等到他身臨其境,才知道這些也不過是可憐人而已,朱駿對待敵人可以心狠,但是對待這些和自己朝夕相處,處處為自己生活著想的太監卻狠不起來,朱駿小心的站起,不願意去打擾他,在屋內輕輕的踱了幾步,套上了外衣,拉開門正要出去轉轉,身後卻傳來小桂子的聲音。

    「皇上,奴婢該死,奴婢伺候著皇上居然睡著了。」

    朱駿轉過身,輕聲道:「小桂子,你也醒了?起來吧,今日朕准你一天的假,好好回去歇息罷,朕不用人照顧。」

    他終於知道明朝的皇帝為什麼明知太監誤國也願意輕信他們了,在那充滿了權術和狡詐的宮廷裡,唯有那些太監們與你朝夕相伴,關心你的冷暖,悉心的照料你的生活,從某一種意義來說,太監們才是皇上最親近的親人,如果連他們都不能信任,那麼做皇帝的還能信任誰呢?

    感慨歸感慨,朱駿雖然不願意冷落了這些太監,也不會讓這些太監們干政,在這種弱肉強食的時代,身為亡國之君,只有緊緊的攥住這最後一絲權利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皇上,昨天夜裡您讓奴婢將煮好的熟料給您看看,奴婢見您睡了不敢打擾。」小桂子巴巴的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懷中掏出一小個布包,碎步的走向朱駿,將熟料交在朱駿手裡。

    朱駿展開布包,仔細的看了看青灰色的粉塵,感覺要比前世的水泥顏色深了一些,可能其中含有了一些雜質,不過具體的效果只有試了才知道,他點了點頭,將小布包從新包上塞入了懷裡對著小桂子道:「辛苦你了,你去歇息,朕讓工匠們去試試效果。」

    經過為期一個來月的建設,村裡的木屋、竹屋增加了許多,在沐天波的規劃下,倒顯得錯落有致,穿行在其間,倒別有一番感觸。

    沿路上,幾個早起的工匠遠遠的瞧見朱駿的身影,紛紛跪在地上行禮,朱駿也不阻止,讓人去召集所有石匠在村口集合。

    這時天已放亮了一些,石匠們三三兩兩的在村口聚集,許多人仍然睜著一張迷濛的睡眼,惺忪的給朱駿行禮之後,朱駿揚了揚手上的布包:「大家今日辛苦一些,將這包水泥熟料摻些水,再配入一些砂石進去攪拌,塗抹在磚縫裡,如果有效果,便按朕的方法堆建高爐量產,若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可去找工部解決。」

    石匠們接過熟料,小心的盛在缸裡,藉著又挑來一擔海砂,這裡臨海,沙子遍地都是,所以也不用擔心材料不夠,在朱駿的指導下石匠們將沙子按一定比例倒入缸後,又加上了少量的水,用杵棒在缸裡攪動搖勻。

    有人給朱駿搬來了一張椅子,讓他坐在椅上觀看,朱駿半張著眼在椅上等待著,這時,遠處幾十個身穿著黑底白紋衣料,頭上包著頭巾的土人呼喝著走了過來,朱駿留了心思,遠遠眺望,見他們手上沒有攜帶武器,這才放下心。

    朱駿吩咐好石匠們繼續做事,自己帶著幾名村口的護衛迎上去,土人們有老又少,見朱駿過來,便有一老者拄著杖子出來用生硬的漢話道:「敢問公子,這裡是不是收購鐵屑?」

    朱駿想起自己曾讓沐天波去向四周的土人收購各種原材料的事,於是點頭道:「正是,諸位請隨我進村去。」

    那老者戒備的搖搖頭,與身邊的幾名大漢用土話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道:「那些沒用的鐵屑我們部落裡有很多,但是你們漢人說能賣錢我們還是不信,你們漢人很狡詐,我們怕上當,所以你們要是想買我們的鐵屑,可以帶銀子到我們的部族去,不准帶武器。」

    朱駿不由得曬然一笑,想不到漢人在這些土人心目中的印象如此低,他點了點頭,做生意原本就是相互戒備的,等多合作了幾趟,就能夠彼此信任了。

    「既然如此,那麼我便隨你們去部族裡看看貨吧,不過你們大清早的趕來,想來沒有用過早飯,不如我讓人去拿些清水、稀粥來,就在這村外吃一些再趕路如何?」

    老人顯然也是餓了,聽到朱駿說稀粥二字時不由得舔了舔乾癟的嘴唇,沉吟半晌後搖搖頭道:「不用,你們只要帶好銀兩和我們回部族就好。」

    朱駿側過身,吩咐一邊的護衛道:「你去庫房裡支些銀子來,再帶些早飯過來給諸位鄉親們吃,待會隨我去看貨,這些事不要和沐大人他們說,朕自有主張。」

    那護衛躬身作輯道:「是否多叫上幾個兄弟一同護衛,以防不測?再說沐大人吩咐過,皇上是金貴之體,如何能夠跟著幾個土人隨便去,若是除了紕漏,小的就算千刀萬剮也難贖其罪了,還請皇上三思。」

    朱駿道:「我們這是去做生意,哪裡有這麼多危險,你快去快回,若是不放心,可再叫上幾個人來,但是別讓那些大臣們知道了。」

    護衛無奈,只好怏怏的去了。

    朱駿知道緬甸的民族眾多,只是不知道這些是哪個部族,於是便問那老者道:「敢問老人家貴姓,你們的部族離這裡有多少路程?」

    「我叫土倫,是黑克侖族的長老,我們的部落離這裡並不遠,只要翻過遠處的那座山便到了。」土倫指了指遠處的山峰,神色有些倨傲,顯然認為自己的長老地位高貴無比,並不把朱駿放在眼裡。

    朱駿遙望著遠處的山峰,那裡正是緊挨著山谷,為山谷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想到這裡,他突然不由得吃了一驚,原本山谷只有一個入口,但是這些土人既然能翻越那座山峰,顯然也是能夠從山的另一邊翻越到山谷裡去,自己山谷中的屏障豈不是形同虛設了嗎?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6-1 23:5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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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翻山越嶺

    朱駿暗暗心驚,面上卻不露聲色,他乾笑一聲對著那黑克倫族長老道:「長老這般大的年紀,如何能翻過那座高峰,在下雖是個後生,自問有些力氣,也絕不敢放出此等狂言,這種玩笑還是不要開的好。」

    土倫瞥著眼對朱駿一臉的輕視:「待會你隨我去就是,我土倫活了六十多歲,騙你個小娃娃做什麼,你們漢人只知道耍奸耍詐,壓低我們族人的土產,揚帆過海到別處去高價販賣,翻山越嶺卻不是我們勇敢的黑克倫族勇士的對手。」

    在土瓦城,海商大多數都是漢人,他們在當地收購了土產,便到海外去高價發賣,想不到倒引起了這長老的輕視,這貿易原本就是要承擔風險的,既然是做生意,自然是高價買進、低價賣出,這些土人自己沒有本事經商,倒怪起別人來了。不過想歸想,面子上的客氣還是要的,朱駿仍然掛著笑臉,道:「不管是哪裡的人都有忠有奸,既有善良之人,更有狡詐之徒。長老敢說克倫族就一定全都是好人嗎?」

    土倫臉色微紅,吱吱唔唔的道:「我辯不過你們漢人,你們的口舌太厲害,這些鐵屑你們到底要不要,如果要的話就快隨我們去。」

    朱駿也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和他扯皮,道:「總得讓我帶一些銀兩做些準備才是,你們在這等等,等我的夥伴來了,我們一起去。」

    「好吧,那就再等等。」土倫瞪了朱駿一眼,顯然仍然有些不爽,只是想到可以用那些無用的鐵屑來交換白銀換取山寨裡的日用所需便忍了下來,他也不客套,與身邊的幾個族人嘰裡呱啦的說了幾句,十幾個人便大剌剌的盤膝坐在路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很快,那護衛便帶著三四十個士兵來了,在他們手上還拿著一個大甕,大家一齊向朱駿行了禮才將大甕分別放置在盤坐在路邊的黑克倫族的眾人面前。

    朱駿不禁皺了皺眉對那護衛道:「朕只是讓你去多叫幾個人來,你怎的叫上了這麼多?如此大張旗鼓,恐怕村落裡早已人人皆知了。」

    那護衛道:「這也是策應皇上的安全,再說小的去張指揮使那只是說皇上需要幾個粗壯的軍士幹些活,並未說要遠行。」

    朱駿點點頭,另一邊的黑克倫人已有人揭開了擺在身前的瓷甕,一股撲鼻的粥香四溢開來,那黑克倫人抓手想要吃,卻被土倫長老嘰裡呱啦的喝止住,那人一臉遺憾的望了瓷甕裡的米粥一眼,硬生生的將頭別過去不再看它。

    「長老既然來了,在下準備了些粗淺的早飯,為什麼不吃?」朱駿有些惱怒,他原本見這些土人趕了一夜的山路,好心好意的請他們吃粥,想不到倒換來了他們的白眼,不過他是個持重的人,倒不願撕破臉,只淡淡的問了一句。

    土倫別過臉去,不敢直視朱駿凜然的眼眸,回應道:「我們並不餓。」

    朱駿見身邊的護衛已露出了一臉的不忿,連忙道:「既然你們不吃,便帶我們去你們的部落吧,生意要緊。」

    土倫點點頭,對著盤地而坐的族人說了幾句話,大家一起站起,由幾個**著身子的克倫族壯漢領頭,沿著小路向前行進。

    行了半個時辰,一行人便到了山腳,前面帶路的克倫族人回頭對著土倫唧唧呱呱的說了幾句,土倫點了點頭,轉而用漢話對朱駿道:「你們可要小心了,要爬上這山峰雖說有一條小道,但是仍然峻險異常,你們小心一些,若是壞了性命與我們無關。」

    朱駿點點頭,抬眸望了望山峰,峰頂竟是穿透了雲霄,那山峰上茂密的樹林層層疊疊,猶如一片雲海一般,心裡不由得發起怵來,若是從這裡摔下,恐怕非粉身碎骨了。

    「皇上金貴之體,還是暫且回去,小的們去看看貨便可。」一旁的護衛悄悄附在朱駿的耳邊,低聲道。

    朱駿想要點頭,卻突然瞥見一旁的土倫正一臉輕視的望著自己,不由得激起了他的雄心,這群克倫人能去,自己為什麼去不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什麼好怕的。

    「不必,朕授命於天,如何會在乎這一些小小的山巒,土倫長老,你讓你的族人當先引路,咱們快些趕路。」

    土倫怪異的望了朱駿一眼,轉頭對著領頭的族人吩咐了幾句,那族人點了點頭,便當先帶起路來。

    山腳的坡度並不算陡峭,不過這所謂的山路也確實讓朱駿等一干人吃盡了苦頭,沿路上的雜草便有一人多高,前方的克倫族人一邊走著一邊揮舞著長棍不斷的打著兩邊的草叢,以此來驚嚇躲在草叢中的蟲蛇,兩旁巨大的枯樹伸展著枝椏,一不留神就會劃過朱駿等人的身子,直走了半個時辰,山路愈發陡峭起來,原本只需要用腳走的路漸漸的要用四肢代替,搞的朱駿灰頭土臉。

    倒是那些克倫族的族人們倒是走的奇快,猶如行走在平地一般,片刻功夫便將朱駿等人甩在了後頭,他們開始還在嘲諷朱駿不會走山路,漸漸到了後來,見朱駿等人雖然手腳笨重,但仍咬牙堅持,不禁去了幾分輕視之心,遇見一些陡峭之處也會願意搭把手。

    就這樣連續走了一個時辰,朱駿已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了,一旁的護衛對那土倫道:「我主人需要歇息,大家到這裡等一等,待會再走,如何?」

    土倫這次倒沒有為難,點了點頭:「也難為你們能夠堅持這麼久,好吧,大家一起陪著你的主人一起休息。」

    眾人各自盤膝坐下,那護衛搬來一塊光滑的石頭扶朱駿歇息,這才在一旁歇息。之後,便有幾名護衛從懷中掏出些乾糧送到了朱駿面前,這原本是遠行必帶的食物,有炒米、干牛肉之類的食物。

    朱駿擺了擺手,道:「你們自己吃吧,朕不餓,倒是有些渴。」

    這時有護衛喊:「陛下少待,小的這就去附近尋找清泉。」便兀自帶著皮囊去了。

    其餘的護衛顯然是餓了,各自享受著所帶的干食,一旁的克倫族人見護衛們吃的津津有味,都別過頭去。

    朱駿心念一動,對那土倫長老道:「若是你們不嫌這食物中被我們漢人下了毒,便一起過來吃吧,我瞧你們也是真的餓了,一路走了這麼多路如何吃得消?」

    土倫想要拒絕,喉頭不禁鼓動了幾下,只覺得唇角的津液忍不住想要滴落出來,於是便嘰裡呱啦的和族人們商議了一陣子,那些族人們只是點頭,土倫才道:「好,不瞞你們說,我們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只等著能夠賣你們些鐵屑拿銀子去換些糧食來,既然你們要請我們吃,那麼我們就不客氣了,從此以後我們拿你當朋友,做我們部族的客人。」

    一天沒有吃飯,走山路還這麼快。朱駿大感佩服,他給一邊的護衛們使了個眼色,護衛們會意,紛紛拿著多餘的乾糧送到了土倫腳下。

    土倫呼喝了一句,他的族人們紛紛聚攏在他的四周,各自拿起乾糧狼吞虎嚥的大吃了起來,猶如風捲殘雲一般,片刻工夫,便將食物吃的一乾二淨,土倫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對朱駿客氣了很多:「尊貴的朋友,感覺你的慷慨贈與,從今以後你永遠都是我們黑克倫族最高貴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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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好兄弟 不講義氣

    待那打水的護衛拿著鼓囊囊的皮囊回來,朱駿一口喝乾了一半,一行人才繼續上路,越是往上,山路便越發峻險,到了最後竟是要登上一米高的台階,腳下若是一空,十有**便要墜入山崖。 朱駿望望腳下,竟是看不到山腳,那林海中升騰起來的雲霧已遮蔽了視線。好在克倫族人自吃了朱駿等人的乾糧之後處處維持,否則非得有人掉下山崖不可。

    朱駿既擔心又放下了心事,如果是這條峻險的小路能夠進入山谷,那麼他完全不用擔心。

    終於走到半山腰,地勢相對平坦了一些,土倫突然停下,對朱駿道:「朋友,請在這裡等一等,我們必須祭奠克倫族的山神才能繼續走下去。」

    朱駿隱約知道一些緬甸土人的習俗,也不干涉,自覺的於護衛們退到一邊,克倫族人們則雙膝跪下,仰望著山峰嘰裡呱啦的祈禱了幾句話,最後一起阿拉貢、阿拉貢的叫喚起來。

    土倫當先站起,對朱駿招招手:「我們可以上路了,我知道你們漢人不信這個,但是在接下來的路途不許有什麼雜念,否則會觸怒到山神阿拉貢的。」

    朱駿點頭,一行人走了幾步,土倫突然伸出手掌道:「等一等。」他走到一塊滿是蔓籐的山壁前,用手輕輕一撥蔓籐,一個黑森森的洞穴便顯露了眾人眼前。

    朱駿面露喜色,他原本以為要想翻越這座山峰至少需到達峰頂才成,想不到另有捷徑,這個洞穴想必是通往山峰那一頭的。

    土倫囑咐了一句朱駿隨著他後頭走,便當先鑽入了洞中,其餘人紛紛魚貫而入。

    洞內之容有一人寬,四周漆黑的不見五指,朱駿身邊的護衛們生怕朱駿有什麼閃失,紛紛擁擠到朱駿一旁,讓原本空間並不寬裕的洞穴更加擁擠起來。

    又走了片刻,洞壁才逐漸開朗,遠處竟能隱隱看到光線,前面的克倫族人加快了步子,朱駿等人也緊隨其後,藉著朦朧的光線,竟能看到遠處草木繁盛,聽到蟲鳴鳥叫。朱駿暗暗稱奇。

    「朋友,這就是山神賜福之地,是我們黑克倫族的聖地。」土倫不無得意的指著前方說,他不經意的瞥了朱駿一眼,見他臉上並未閃出任何貪婪之意,這才繼續道:「我們原本是想帶你們走遠路過了山腰的,但你們既然是我們尊貴的客人,又是我們的朋友,所以才帶你們過來,我土倫信任你,只因為你的賜飯之恩,所以請你不要向外人說起這件事。」

    朱駿見這裡地貌奇特,顯然是在這座山峰的腹部,其中是竟是中空的,峰頂的豁口處撒下一片金黃的陽光,讓山腹裡的植物得以生長,實在是鬼斧神工之作,若是在這裡能夠隱藏一支精兵,與村落山谷互為倚角,絕對是進可突襲敵人後隊,退可一夫當關的好地形。

    「土倫長老,朱某在此立誓,絕不向外人道哉。」朱駿的誓言中暗藏了機關,他可以不向外人去說,但是自己所帶來的護衛有三、四十人,他們可沒有立誓。只不過這些土人的實力還未摸透,對自己也算友善,實在不到萬不得已時,還是不要翻臉,走一步算一步再說。

    土倫喜道:「我們黑克倫族的朋友從來不會失信的,我也沒有看錯你,既然如此,咱們擊掌為誓。」

    土倫一邊說,一邊伸出了長滿老繭的手掌,朱駿也同時伸出手,啪的一聲相擊在一起。

    接下來的路平坦了許多,朱駿暗暗留了心機,一路上小心的觀測著峰腹內的地形,又悄悄計算了下面積,心裡已有了些底,這裡雖不似村後的山谷那般有二三十里的方圓,但直徑也有個一、二里,足夠藏納一千人了。

    土倫對朱駿的印象越來越好,話頭也多了很多,他湊到朱駿身邊講起了黑克倫族的風土起源,朱駿在一旁認真傾聽。

    原來黑克倫族是克倫族的一支,克倫族總計有十一個分支,除黑克倫外,還有即克倫、白克倫、勃雷底、孟克倫、色郭克倫、德雷勃瓦、勃姑、勃外、木奈勃瓦、謀勃瓦和波克倫。

    克倫族是緬甸繼緬族之後的第二大族,早在兩百年前曾在東吁立國,後被撣族征服,歷史上多次受到過緬族、撣族、孟族的征討,克倫族也曾不斷進行過反抗,從此一部分克倫族開始退避山林。

    緬王對這一部分不服王化的克倫族十分惱火,曾不斷的發動過征剿,克倫族人依*地勢,往往數十個村寨歃血為盟,一寨有難八方支援,因此進展並不算大,當地的官員生怕緬王發怒,每次征剿之後便大肆吹噓王軍如何如何得勝,殺賊數千,血流成河之類,更有些地方的官員聲稱境內已沒有了克倫族,從此再也不需興兵進剿。欺下瞞上一直是任何王朝官員們的傳統,深處王都的緬王哪裡能識破,只當是天下歌舞昇平,盛世開創,不管是內政還是外事都順暢的猶如夢境一般,足見是祖宗保佑,上天庇護之故。

    本地的官員既然已欺騙了緬王,自然也不願意克倫族繼續生事,所以對那些出山的克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生事造反絕不會為難你。

    說到糧食問題時,朱駿突然問土倫道:「長老,我聽說你們已整整一日沒有吃上飯了,難道是寨中斷了糧嗎?」

    土倫歎了口氣道:「我們住在深山,開墾不出良田出來,往往是*天吃飯,若是在往年種出來的糧食雖然不夠寨中的人吃,但是村子裡的青壯還會出寨去打些獵物勉強混過去,但是今年寨子附近出現了一支野象群,踩壞了幾十畝上好的莊稼,啃壞了不少良田,若是一頭兩頭倒也還好,可是那野象群足有數十頭之多,我們聯合了許多山寨的勇士一起去驅逐,不但沒把他們趕走,還激怒了他們,殺傷了我們好幾個勇士的性命,村子從此也斷了糧食。」

    土倫頓了頓,滿臉的沮喪:「原本我們山寨裡的規矩是不與漢人們交易貨物的,哎,朋友我並不是說你,你雖然是個漢人。這些都是陳年往事,我們克倫族曾被一個漢人騙的很苦。總之若不是村寨斷糧,我們是絕不會出山主動去找你們的。」

    土倫最後關於漢人的那一段說的含含糊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朱駿總算明白了個大概,他原先以為大象是溫順的動物,雖然體型龐大但與人無爭,倒沒想到成了克倫族的禍患,而那個所謂的漢人定然是將克倫族人騙的很苦,才讓他們銘記在心,他們一開始對自己不太客氣恐怕也是拜這名漢人騙子所賜。

    「現在那些像群還在禍害山寨嗎?」

    土倫道:「野象也是記仇的,我們的勇士在驅趕它們時曾殺死了一隻小象,所以它們一直盤踞不去,好在我們山寨依山而建,若是大家盡量少出山寨倒不怕它們,只是害苦了寨外的那些莊稼。」

    朱駿從容一笑,道:「其實要驅逐象群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

    朱駿的自信並非是空穴來風,沐家在雲南征服土人時就曾不斷的擊潰過土人的戰象,這些沐劍銘為了說明三段擊的好處時提過幾次,只不過朱駿一直不以為意,現在想來這門絕活倒並不是完全沒有用處。

    「只是什麼?」土倫猶如被人掐到了脖子一般,臉通紅的喘著粗氣,拿鐵屑去換糧食原本就不是長久之計,像群再鬧下去,整個村寨都要跟著遭殃,這一點他比誰都要清楚。

    朱駿心念一動,轉而道:「沒什麼只是的,你們既然拿我當朋友,這點小忙在下如何能袖手旁觀,只是我的神機營沒有帶來,過幾日必定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如果朱駿趁著這個時候漫天要價,反倒會被土倫瞧不起,最多把這事演化為一次公平的交易罷了。倒不如讓黑克倫人欠自己一個人情所獲取的利益更大,更何況神機營訓練了這麼久,拿這些野象來練練兵也是不錯,朱駿的小算盤打的啵啵作響。

    「好朋友,若是能驅逐這些野象,你便是我們全體黑克倫族的大恩人,從此以後水裡火裡若有需要我們幫忙,我們黑克倫絕不皺眉。」土倫已顫抖的用手拍住了朱駿的肩膀,激動的大聲道。

    「這是哪裡的話,既然你們當我是朋友,這點小忙我如何能不幫,快別說客氣的話,你把朱某當成什麼人了,若是朱某為了將來能夠得到你們的幫助才為你們解困,豈不是豬狗不如嗎?」朱駿很有義氣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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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山地營

    土倫頓住腳,沉默了半晌,突然抽手從身畔的克倫族人背後箭囊處抽出一支木箭攔腰將其折為兩斷擲於地上道:「我土倫不信漢人,今日信了你,我土倫在此盟誓,若你擊退山寨野象,從此以後,土倫的命便是朱兄弟的,土倫的血也是為朱兄弟而流,若違此誓,土倫再不受山神庇佑。 」

    被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稱為兄弟,朱駿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不過顯然土倫的盟誓是出於真誠,也難怪他們從前上了別人的當,只一個小小的幫助便要和人掏心窩子,這樣的人,不上別人的當那才怪了。

    朱駿不知道的是,對於這些常年在深山中生活的克倫族人來說,野象的威力猶如後世二戰中的鋼鐵洪流一般,勢不可擋,上一次驅逐野象便丟下了十幾個族人的性命,除了趁機獵殺了一隻小象,根本就不能動彈野象們一絲一毫。若是朱駿能夠驅走野象,簡直就是山寨的大救星,別說掏心窩子,就是拿他當山神供拜也不在話下。

    一行人走了片刻,前方出現了一個高拱的山澗,土倫指了指出口道:「過了這裡,便到了山峰的對面了,只要再走些時候,便可下山,山腳處便是我們的寨子。」

    等走到山澗,已是半山腰上,朱駿遠遠眺望,前方儘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對面的山峰高可入雲,在兩座山峰之間,一棟棟竹樓隱沒在樹叢之中。

    「那就是貴寨嗎?」朱駿指了指山腳。

    「正是,朱兄弟請隨我們來,到了那裡,我的族人會好好的款待你的。」土倫臉上帶著笑意,抖擻了精神,將頭頂黑色的頭巾扶正,一張枯手拉住朱駿的衣擺加快了速度。

    下山的路比之上山要快了許多,頃刻間,數十人的隊伍便下了山,原來這山寨果然是依山而建,共有前後兩門,後門通向山峰,而前門則是一片數里地的平原,前門處有累積著巨石,所以不渝野象來襲,只是那前門外的百來畝莊稼卻被野象們踐踏的一乾二淨,整個山寨只有兩百來戶人家,每戶各自住在吊腳樓裡,與雲南的一些少數民族的風俗倒也相近。

    土倫引著朱駿等人從山寨後門進寨,先是請朱駿到他的吊腳樓裡喝茶,克倫族的茶中以甜為主,也不知放了什麼甘草,飲到嘴邊竟能感覺到濃重的香甜,等嚥入口中焦渴盡去,只覺得神清氣爽,別有一番滋味。

    很快,村裡的一些長者便三三兩兩的聚集在土倫的吊腳樓裡,土倫不斷的嘰裡呱啦的拍著朱駿的肩膀向長者們說了些什麼,接著有的長者對著朱駿點點頭表示善意,更多的長者陰沉著臉嘰裡呱啦的反駁幾句,最後氣啾啾的席地坐到樓中角落,看也不看朱駿一眼。

    朱駿猜測這些人在對待自己的問題上起了爭執,索性默不作聲,端著盛茶的竹筒在一旁冷眼旁觀。

    土倫的臉也漸漸陰沉下來,與幾名長老爭執了幾句,而後略帶著一些愧疚的對朱駿用漢話道:「朱兄弟,村裡的很多長者們大多數認為你是個騙子,讓我不要中了漢人的詭計……」

    朱駿不待土倫說完,已從容的放下竹筒站了起來:「既然如此,那麼朱某無話可說,這便告辭了。至於那些鐵屑,朱某信得過長老就不必查驗了,你以後讓人每日背幾筐到村子裡去,我自然會給你們公道的價錢。你們寨中沒有糧食,也可以讓他們背幾簍糧食回去先救救急,其他的,等你們有了銀子自可以去買一些。」

    「朱兄弟請聽我說完。」土倫滿臉的愧色轉而變成了忿忿不平:「朱兄弟願意幫助我們,土倫也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這些長者們不相信你,我土倫卻相信你,只要我還是山寨的長老,就沒有人可以趕你走,你暫且坐下等等。」

    土倫側回身,又開始跟長者們爭論起來,顯然這一次他的聲音洪亮了許多,正當朱駿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爭吵終於結束了,大多數長者的臉色仍然深沉,卻保持著沉默。

    土倫對朱駿行了個胸禮:「朱兄弟,長者們已經答應讓你試一次,他們對漢人仍有芥蒂,所以才會如此,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不久之後,你能讓他們刮目相看的。」

    朱駿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去讓我的侍從帶我的人進山,只是這山路實在崎嶇,長老可否讓幾十個族人隨我的侍從一起去。」

    土倫自然應承下來,二人分別囑咐了族人和侍從,一個讓他們隨行引路,一個讓他們回去送信,便又重新回到吊腳樓裡。

    崇山峻嶺之中既有別有洞天的洞穴,又有光著腳丫便能翻山越嶺的土人,今日,朱駿算是真正見識到了,現在收購鐵屑的事對於朱駿來說反而成了次要,緬甸原本就是多山,若能善加利用,別說篡位後的王莽白,就算是滿清進剿,又能奈何?

    朱駿對於山地所知甚少,而眼前的這些克倫族人確猶如穿行在大山峻嶺中的鬼魅,來去如風。要想訓練出一支能夠適應山林作戰的軍隊出來,還非得克倫族人幫助不可,這一次若是能幫他們解決野象,再稍加籠絡,不怕他們不幫自己這個忙。

    「朱兄弟,我看你眉頭緊蹙、心事叢叢的模樣似乎有什麼為難之事。」土倫已湊了過來,拿著一個盛滿了茶水的大竹筒將朱駿面前的竹筒滿上。

    朱駿歎了口氣道:「土倫大哥,實不相瞞,我雖地位崇高,卻有許多人盼著要殺我而後快,就單這緬國恐怕也容不下身,哎,還是不說了……」

    朱駿適當的止住話頭,只是不知道村落裡的大臣們知道自己叫一個土人做大哥會有什麼反應,八成是要撞柱子滔滔大哭了。

    「其實不止是你,我們克倫族豈不是和你的遭遇一樣呢?你們漢人說的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哎!你看看我們,要麼受緬王的圍剿,要麼就被野象毀了莊稼,眼下又斷了米糧,天下之大,竟沒有我們克倫族的藏身之地啊。」土倫也跟著歎氣,接著道:「不管怎樣,你若是有難處便和老哥哥說,不要客氣。」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朱駿心裡這樣說,雖然這種方法帶有玩弄少數民族感情之嫌,但強敵環伺之下,為了盡快的提升實力朱駿已顧不得這麼多了。

    「土倫大哥,朱某想建立一支山地營,以此來保衛外人的威脅,只是空有孔武有力的戰士,卻無人有穿梭山林的經驗,若是土倫大哥方便不妨調撥幾個好手來指導指導,朱某不勝感激。」

    「這不是問題。」土倫回答的很乾脆:「你能主動幫助我們驅逐野像這已是十分難得了,不管成與不成,都足以見得你是我們克倫族人的好朋友,這點小忙包在我的身上,山寨裡的長者們對你有些誤會,我會盡量的向他們解釋,到時他們也會和我一樣,像對待最尊貴的客人一樣的對待你。」

    朱駿放下心,拿起竹筒喝了口茶,笑道:「這甜茶很好,生津止渴,比之中原的名茶也不遑多讓。」

    「朱兄弟若是喜歡,就多喝一些,我們山寨中別的沒有,甜茶還是充足的。」土倫拿著大竹筒又往朱駿的竹筒裡將甜茶填滿。

    二人彼此又聊了起來,他們是早晨趕得路,正午才到了山寨,朱駿估算著到了半夜沐劍銘的神機營就能趕到,他也乏了,土倫便帶他去鄰屋和衣歇息。

    直到半夜,山寨外傳來一陣嘈雜,朱駿半夢半醒的悠悠坐起,早有一個親隨護衛將他扶住,端來一杯水道:「稟告皇上,沐指揮使帶著神機營的弟兄到了。」

    朱駿微微有了些精神,扯了扯褶皺的外衣道:「走,隨朕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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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歃血為盟

    朱駿下了吊腳樓,只看到山寨的後門處火光沖天,數百支火把蜿蜒而下,將圓月星辰的光輝的光芒遮掩了一半。

    克倫族的族人們一陣歡呼聲從後門爆發而出,沐劍銘撥開人群,張望之後才發現了朱駿位置,他全身束著皮甲,在火光的搖曳下顯得英姿勃發。三步作兩步的走到朱駿面前,作輯道:「皇上,遵從您的旨意,三百名神機營的兄弟都來了,每人背了二十斤的糧食來。」

    朱駿道:「你讓部將們列隊,隨後在寨後休息,不可與克倫族的族人發生矛盾。」

    「末將遵旨。」沐劍銘抱了抱拳:「皇上,村裡的大臣們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說要聯名死諫呢。」

    朱駿苦笑一聲,擺擺手道:「你去將所帶來的糧食分給這些土人,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沐劍銘點點頭,返身而去。很快,克倫族人又爆發出一陣喧囂的歡呼聲,他們當中的許多人為了節省米糧,每天最多只能吃一頓清澈見底的稀粥,這時得知有人送來了糧食,不管對方是不是漢人,如何不歡聲雷動?

    土倫面帶紅光,領著幾個長者馬不停蹄的分配著糧食,黑色的袍子在夜風下鼓動著,猶如他的心一般,如何也平靜不下來,有幾個白日裡對朱駿冷言冷語的長者已一臉愧疚的過來要土倫用漢話去向朱駿致歉,土倫揮了揮手,大咧咧的回應道:「朱兄弟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們黑克倫的好朋友,他是不會這樣小氣的,你們回去和兒孫們好好飽食一頓,明日醒來,看漢人兄弟們如何驅逐野象,阿布長者,朱兄弟對我們山寨的情誼,將來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報答,我們黑克倫從來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朋友的事,更不會讓好朋友吃虧。」

    「好,我阿布聽長老的,說實話,我已經整整一天沒進什麼水米了,大人倒沒什麼事,只可憐了我那還在襁褓裡的乖孫子。長老,是不是讓村裡的婦人拿著甜茶去招待遠來的客人?」

    「還是你想的周到,快去吧。」土倫拍拍阿布長者的肩膀。<<>>

    很快,山寨上空升起了一股香甜的炊煙,在山寨的後門,皎潔的月光下照耀下,三百名神機營的將士排成五列,在沐劍銘的軍令下席地而坐。片刻之後,朱駿抬腳走了過來,他對驅逐野象仍然有些不太放心,生怕沐劍銘的保證中隱藏著吹牛的成分,若是不問個清楚,今夜恐怕要失眠了。

    「吾皇萬歲。」許多坐地的將士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想要行禮。這一次朱駿對他們寬厚了許多,連忙擺手道:「諸將士趕路辛苦,這禮暫且免了,你們早些歇息。」

    將士們紛紛應諾,謝了恩典,又坐回原地,相互倚*著休息起來。

    「沐卿家,你隨我到山寨走一走。」朱駿回身對沐劍銘道。

    沐劍銘點頭,亦步亦趨的跟著朱駿身後,直到遠離了軍士,朱駿才反過身道:「沐愛卿,明日對付野像你有沒有把握?」

    「皇上,末將絕不辱命,這次末將聽說您要讓神機營進山殺象,特意帶了一百名弩手,兩百名火槍手來,這些火槍全是剿滅海盜之後收繳來的,其中有一百三十餘把是佛朗機人的火槍。」

    「鋼弩的射程、穿透都比那火槍好了不知多少,為什麼還要帶火槍來?」朱駿暗暗奇怪。

    沐劍銘道:「皇上有所不知,野象皮糙肉厚且體型龐大,不管是鋼弩或是火槍都不能有效的將其一擊斃命,所以獵殺野象還需以威懾為主,火槍發射時響聲巨大,又有青煙冒出,野象渾然不知這是何物,定然會落荒而逃,到時我們瞅準時機,萬彈齊發之下,莫說是野象,就算是比野象大十倍,末將也有把握把它們打成篩子。」

    朱駿似有所悟的點點頭,他見沐劍銘說的頭頭是道,心裡總算是有了底。他也是第一次聽說火槍原來有威懾對手的妙用,其實仔細一想倒也十分有理,在這冷兵器時代,別說是野象,就算是當時的人類,能夠在萬槍齊發之後還能保持原有的士氣那才怪了。

    用鋼弩遠程的擊殺敵人,在敵人*近時再用火槍輔以威懾,這何嘗不是個更好的法子。

    「朕明白了,回去之後你去和匠戶們打個招呼,聽說那個陳三喜的火槍製作的不錯,你給他一把佛朗機火槍,讓他取長補短,給朕製出一批火槍出來,以後神機營分為兩組,一組訓練鋼弩射擊,一組訓練火槍的攻法,演練時不妨將他們混合在一起,或許能收到奇效。」

    求強的過程中也可以稱作是求變的過程,故步自封者亡,變法圖新者強,如果能夠在嘗試中找出一條新的道路,研究出一套新的戰法,所收穫到的好處不言自明。自古以來,秦朝的商鞅變法,趙武王的胡服騎射都是強國霸權的基礎,朱駿是一個現代人,知道盲目的變法雖然害人,但在摸索中總結出一套新的道路卻是求存之道。

    皎潔的月光懸掛在天際,星辰閃耀著亮點點綴著漆黑的天幕,灑落下點點光輝,雖不能光芒四射,照亮蒼穹,卻仍然是這樣的耀眼。

    翌日。

    三百名整裝待發的戰士開始在山寨的前門匯聚,在他們的四周則聚集滿了圍觀的土人。他們要看看,這些漢人到底憑著什麼去驅逐象群的。

    沐劍銘握緊斜插在腰間的劍柄,左右張望,見時辰差不多了,高高的揚起手大吼:「弟兄們,預備出發。」

    「沐指揮使有令,預備出發!」傳令兵扯著喉嚨大喊。

    卡卡……一陣盔甲的摩擦聲過後,戰士們挺立的更加筆直。

    沐劍銘踏著方步,軍靴將腳下的泥濘踩的嘎吱作響,他橫掃四周,對著站的挺拔筆直的軍士們道:「本使廢話不多說,只一句話奉勸諸位,後退一步者,立斬無赦!」

    「吾等絕不敢有違軍令。」戰士們回應。

    朱駿攜著黑克倫長老土倫緩緩的走來,圍觀的克倫人紛紛讓出了一條過道,他們看到朱駿的眼神變得尊敬熱情起來。

    「漢人並不是全部是壞人,正如同我們克倫族也有壞人一樣,就比如這些尊貴的客人,他們不辭勞苦為我們驅逐野象,為我們帶來了糧食,更為我們帶來了糧食,他們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是我們黑克倫最值得倚仗的好朋友。」

    這是黑克倫山寨中的長者們親口說出的話,長老和長者是黑克倫族的智者,他們的每一句話都不容質疑。

    有人已擺上了香台,幾個土人抱著幾壇米酒出來,這是山寨中僅剩的一些奢侈品。

    土倫臉色莊重,他揚了揚手,制止了議論紛紛的族人,朗聲用克倫語道:「族人們,從前我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朱兄弟的大恩大德,不但讓土倫銘記在心,更是讓我明白漢人並非都是喪盡天良之徒。今日我與朱兄弟在此滴血盟誓,從此結為兄弟,同富貴、共患難,決不相負。今日族中上下人等在此做個見證,如朱兄弟有難,水裡火裡,我土倫若是皺了眉頭,當受千刀萬剮之刑,子子孫孫不得好死。」

    土倫不待族人們回過味來,已從香台上撿起匕首割破了手指,將血滴在香案上的盛著半筒水的竹筒裡。

    朱駿用漢話也重複了一遍,還未說完,那一邊的沐劍銘已嚇得下巴都要脫落下來,堂堂大明天子,要和一個土酋稱兄道地,這還了得。

    「皇上。」沐劍銘已踏步而出。

    「你不必說了,朕知道你要說什麼,朕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需勸諫了,回去之後,朕自會與沐首輔解釋。」朱駿已攔住了沐劍銘的話頭。

    這個問題他已經考慮了整整半個夜晚,所謂的天朝大國,大明天子淪落到了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噱頭而已,到了這個份上誰還會拿你當一回事,如果還自詡天朝、妄自稱尊的話,只會讓周圍的土人更加嫌惡而已,要想立足,只有放下身段,猶如後世的統一戰線一般,拉攏任何可能拉攏的勢力,這樣才能拉虎皮扯大旗獲得最大的利益。

    克倫族是緬國第二大族,擁有七十萬人口,而且與緬王一直處於敵對狀態,如果能稍加利用,對於朱駿來說猶如猛虎添了翅膀,這方圓千里的緬南,朱駿還怕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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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21:57:23
第二十九章:獵象

    「弩手兩列、銃手三列,弩手在前,銃手結為後隊,自行結陣。」

    「弩手搭弓、銃手裝藥,第一列弩手準備。」

    「諸軍聽令,待野象*近之時,只可射其眼睛、長鼻,射擊完畢之後,立即後退,絕不可有絲毫懈怠。」

    陽光穿透過遠處的山峰,斜的灑落在山寨前門,三百名戰士手持著火銃、鋼弩列為五隊,各自整裝待命,只等一旁沐劍銘高高揚起的手重重揮下。

    他們的身後,是竹篾摻雜著巨石而建的山寨,許多土人心驚膽顫的透過竹篾之間的縫隙,看著寨外那一群旗甲分明、號令如一的隊伍,雖然這群人士氣如虹,且個個身強體壯,手裡拿著莫名其妙的武器,但土人仍然不相信,單憑這一點人就能夠驅趕的了野象。

    野像是什麼?這就意味著它跺跺腳就能產生千斤的力氣,長鼻一卷一顆大腿粗的大樹就要連根而起,這是媲美於神的存在,根本不是人力所能獵殺的。

    在山寨的高拱處,朱駿目不轉睛的眺望著戰局,分散在寨外的野像已經發現了聚集在寨外的敵人,它們自發的合攏在一起,足有二十餘頭,它們顯然已被這群不怕死的人激怒了,高捲著長鼻仰天嘶鳴。

    「朱兄弟,你看我們是否去準備一些傷藥?」土倫包著黑頭巾,全身換上了莊重的白紋黑底的素袍,在他的胸前,繡著一個山峰的錦繡,這是克倫族長老的象徵,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智慧和勇氣,可是當他望見遠處的象群時不由得有些不安起來。

    朱駿臉色嚴峻,這一仗關乎著他在克倫人中的威望,此戰若勝,自己就成了拯救黑克倫族的英雄,從此以後,在這片連綿不絕的深山中,任何克倫族的山寨都會將自己奉為貴賓,這對於立足在緬南的朱駿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有利的條件。

    「土倫大哥,你去安排好今夜的宴席吧,待我的戰士們凱旋而歸,我們要和克倫族的兄弟一起好好慶祝,此戰之後,你我兩族便親如兄弟,不分彼此,以後還有什麼難處,儘管向我提。 」

    「朱兄弟不必再說了,克倫族人已受了你們的大恩,哪裡還好意思要你們的好處,從此以後,該是我們克倫族人報答你們的時候,只是我們克倫族人既沒有什麼值錢的珠玉,又沒有世所罕見的奇珍,哎!唯有從深山中挖來的一些鐵屑,無償給予朱兄弟吧。」土倫一臉的慚愧。

    「寨外的糧食已被野象踐踏的一乾二淨,要想重新栽種,定要等來年才成,你把寨中的鐵屑給了我,寨子裡哪還有東西換銀子?沒有銀子你們吃什麼?」

    「這個……」土倫不再說話了。

    朱駿扶住吊腳樓上的扶桿,望著遠處一觸即發的人像大戰,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微上揚,道:「其實我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他頓了頓,壓低了聲線道:「我的村子裡還有一些多餘的糧食,要養活山寨絕對沒有問題,只是朱某仇家甚多,就算養的了你們一時,過了些時候我的仇家找上門來,朱某連自保都成問題,恐怕幫不了你們了。」

    土倫急道:「朱兄弟,你的仇家到底是誰?有什麼難處,盡可和土倫大哥說。」

    「假如我的敵人就是緬王,你也不害怕嗎?」朱駿平靜的道。

    土倫手掌用力拍在扶欄上,引得吊腳樓一陣梭梭的往下掉著灰塵:「緬王也是我們克倫族的仇敵,只要朱兄弟一句話,別人管不了,我土倫雖然年紀老邁,也要和他們拚一拚。」

    「這個不急,朱某只是希望貴寨能夠借調一些壯士與我的一些部眾組建一支山地營,訓練山林的戰法,等到仇家來尋仇之時也可有個倚仗。不過朱某並不是個會讓朋友吃虧的人,山寨中所有人的糧食都由我來解決,那些借調來的勇士朱某也會按時發放餉銀。」

    土倫面露為難,沉吟了一會,道:「我雖是山寨中的長老,許多重要的事仍要和村寨中的長者商議之後才能執行,這是個大事,不如這樣,今天夜裡我就召集寨中的長者一起商量,我雖沒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定會為朱兄弟據理力爭,這件事對於山寨也是好事,有了糧食山寨才能興旺嘛。」

    朱駿點頭表示理解,經過他的觀察,長老雖然是克倫族山寨的管理者,但權力並不大,除非得到大多數長者的首肯,才能做出一些大事的決定。

    這時,隆隆的響聲從遠處響起,聚集起來的象群開始緩緩的向著神機營衝刺起來,他們的速度並不快,但每一次四足碰撞地面所爆發的隆隆聲讓遠在千米之遠的朱駿亦不禁為之凜然。

    沐劍銘卻沒有動,他握劍挺立,望著龐然大物們越來越近的身軀,不由得渾身熱血沸騰,

    三百年前,他的祖先沐英率三萬精兵入雲南,震懾土人,數百頭戰像在土人的驅趕下正如今日一樣衝殺而來,最後鎩羽而歸,損傷甚重,從此,雲南平定三百年,就算偶有戰事,亦被世襲國公驅兵震服。

    而今天,沐劍銘將手高高的揚起,渾然不動,他的眼眸望向遠處越來越近的象群,下一刻,當他的手狠狠的垂下之時,正是決定勝負的時刻。

    「還有二十丈,第一隊弩手準備!」迎著艷陽,沐劍銘的手掌漸漸的開始出現了鬆動。

    「射!」沒有拖泥帶水,更沒有一絲的猶豫,伸出來的手臂在空中劃下半弧,垂了下去。

    嗤嗤……一排整齊的弩箭穿梭而出,激射向前方的目標。

    數十支羽箭狠狠的刺入了衝鋒在前的巨象長鼻上,有一支更是精準的射入巨象的眼睛,一時間,鮮血染紅了當先巨象的半張面孔,它憤怒的捲起了長鼻,前腿半跪在地,慘叫的嘶吼著。

    砰,受傷巨象的噩運接二連三的來了,在它的身後,一隻沒有剎住腳的巨象狠狠的踩在它的背脊上,兩個龐大的身軀撞成了一團。

    「第二隊弩手出列,射!」沐劍銘不會給對手任何一次的機會,三段擊的奇妙就在於無間斷的打擊對手,直到對方崩潰為止,不死不休!

    嗤嗤……連珠般的弩箭飛蝗般的射出,這一次,並沒有給巨像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第一隊弩手出列,射擊!」沐劍銘的手臂又高高揚起隨後垂落。

    嗤嗤……

    「第二隊弩手出列,射擊!」

    嗤嗤……

    一番輪射之後,三十餘頭巨像已有了五頭的損傷,它們的腳步開始漸漸散落起來,它們恐懼的發現,對方那些長得瘦小的生物並非不堪一擊。

    真正的好戲開場了,沐劍銘的眼眸通紅,高聲吼道:「變陣,改銃手為前隊,弩手居後,第一列銃手出列,準備,射擊!」

    這一次不再是破空的羽箭嘶鳴,而是一陣轟轟的爆炸聲,五十柄火槍所發出的槍響猶如雷鳴一般,在他們的上空,飄渺的青煙漸漸浮現,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濃重刺鼻的火藥氣息。

    受到驚嚇的不止是巨象,就連神機營身後看熱鬧的土人也嚇的縮起了脖子,等他們回過味來,偷偷的又伸出脖子時,已發現一部分受驚的巨象開始扭轉著笨重的身軀開始逃散。剩下些膽大的巨象雖然沒有停止衝鋒,顯然也露出了怯乏之意。

    「第二列銃手出列,準備。」剩餘的象群仍有二十餘頭,離神機營的隊伍越來越近,沐劍銘甚至可以看到每一張巨象的臉和它們彎曲的鼻子。

    三百名戰士已有人開始露出了恐懼,誰都知道一旦象群若是衝入隊列所面臨的後果,眼看著象群越來越快,越來越近,已經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嗡……」一道劍光出鞘而起,沐劍銘瘋狂的用劍尖指向遠處,竭斯底裡的大吼:「弟兄們,狹路相逢勇者勝,誰若是敢逃,老子砍了他的人頭殺了他的全家,聽我號令,第二列銃手射擊。」

    「砰砰砰砰……」伴隨著一陣青煙,強大的轟鳴聲又一刻響起,數十顆鉛彈呼嘯著將當先的一頭巨象前身打的稀爛。

    「不要給它們任何機會,第三隊銃手出列,射擊,第一列準備,打爛它們,誰要是慢了一步就要害死我們所有人,快射!」

    「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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