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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最愛女主播-冰心女主播[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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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12:03:26 |倒序瀏覽
最愛女主播-冰心女主播 作者:黑田萌

楔子

坐上主播臺,聽著導播最後倒數,島山希和子聚精會神地端坐在鏡頭前。

完美的粧、得體的眼飾、專業的態度、客觀的言論、清楚的口條……她是一個最專業、最當紅的女主播。

然而,在她的專業及名聲背後,所付出的代價卻是孤獨。

只要走到熒光幕前,就難免有“我要比別人得到更多掌聲”的競爭意識,這是一個隱藏著妒恨及黑暗,容不得玩票心態的殘酷世界。

毫無根據的中傷、流言……想成為這個世界裏的佼佼者,就得先練就出能在驚濤駭浪中屹立不搖的真本事。

在立志並實際進入這一行後,原本認為只要努力打拼、堅守本分及原則的她,才真正地看清了這一點。

因為這樣,她終於知道從前總喊著“我要加油”的自己,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憑著真本事及比別人多一分的美貌,她努力爬到了女主播的位置,然而也就因為爬得高,她才體會到何謂高處不勝寒。

站在頂峰上的她要更戰戰兢兢、小心謹慎,因為越是爬得高的人,越沒有摔下來的本錢。

一旦霸住了這張主播臺,她就不容許自己因任何事情而摔下來或是被拉下來;她的成就讓她變得孤獨,她的成就讓男人卻步、女人嫉妒。

成功總是需要付出一點代價的,她並沒有後悔她因為爬上主播臺,而失去一些什么,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裏的所有成就,都是靠自己打下來的。

她沒有借助誰的力量、沒有出賣自己的靈魂,她所得到的種種,都是她一點一滴得來的,她要的心安理得、理直氣壯。

這臺上的榮耀或是間接得到的收獲,全是她自己的,在這個世界裏,她是真正的女王。

在“那個人”回來之前,她以為自己的世界不會改變,她會繼續坐在主播臺上、她會過著優渥安定的生活、在適當的時候找到一個適當的男人嫁了,生兩個小孩,然後快快樂樂地過這輩子。

可是就在這整個大環境顯得雲詭波譎的時刻,“那個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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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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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12:07:38
第一章

每天的下午四點半,希和子都會準時出現在電視臺,雖然新聞是在七點播報,但她總是習慣提前到公司裏做今天的“功課”。

她是個用功的女主播,即使已經站在頂端,她依舊不改謹慎小心的態度。

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她每天都是抱著戒慎恐懼的心情,在這一行裏求生存。

她不想被刷下來,除非她自己願意。

撐著一把素色的雨傘,她悠閒地走在前往電視臺的紅磚道上。

這條紅磚道是電視臺最大的特色,據說是電視臺的大老板當年堅持要做的,至於是什么原因,也沒什么人知道。

紅磚道兩旁種植著從京都運來的櫻花,每當櫻花盛開的時節,被櫻樹環抱著的紅磚道,就變成眼前這一幅如詩如畫般的景色。

因為太美,希和子總是忍不住在這裏流連。這也算是她難得偷到的一點閒適吧?

平時走在這條磚道上,人們總會放慢腳步,安適地欣賞,可是因為今天下著雨,人們的腳步也突然變快了。

就在人們急促的身影中,她睇見了一個高大的、緩慢的,甚至是有點狼狽的男人身影。

從背後,她可以清楚地發現他身上穿著非常講究的西裝,腳上踩著的是純手工的皮鞋,只是他走路時一跛一跛的,明顯就是個行動不便的人。

因為她就走在他身後幾公尺的地方,因此可以看見當人們與他正面錯身而過時,臉上那同情、惋惜的神情。

“真可惜,居然跛腳。”

“就是嘛!”

“要是他沒有跛腳,我就把傘借給他。”

“你是想把他吧?”兩名年輕女性撐著雨傘與她錯身而過,她們戲謔的對話清楚地傳進了她的耳裏。

希和子望著他的背影,心裏突然一緊。

不知是哪條筋不對,還是忽地著了魔,她居然做了一件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唉——”她快步地追上前,將傘往前一伸。

男人停下腳步,緩緩地回過頭來望著她。他沒說話,只是有點訝異。

一睇見他的樣子,希和子不覺怔愣住了。

她終於知道為什么那些與他交錯而過的人,會有那種惋惜的表情,因為……

他真的是長得太好了。

盡管他跛腳的模樣顯得有點狼狽不堪,但從他臉上、眼底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卻是自信,甚至可以說是強勢的。

顯然地,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行動不便,而覺得別扭或自怨自艾。

他的身形高大,最少也有一百八十公分,理著短短的平頭,由他的耳際可以發現他是落腮胡;他的下巴有短短的胡渣,卻不覺他不修邊幅,那性格的胡渣搭上他濃密的兩道三角眉,讓他更顯得男人味十足。

東方人的五官輪廓蓄起這樣的胡子,鮮少讓人覺得好看,但輪廓分明的他,卻意外的帥氣極了。

他的眉眼之間有一種沉穩卻莫名狂野的氣息,高挺的鼻梁不偏不倚地置放在最恰當的位置上,緊抿而微微向下的唇角,讓他看起來有種高傲、無法親近的感覺。

他的自信帶著強悍、他的高傲帶著些許敵意、他沉穩內斂,卻又隱隱透露著一股無以名狀的狂肆奔放。

多不可思議的男人!她甚至可以說……她從來沒見過這種男人。他的出現就像是劃過天際的流星,非常耀眼、迷人,當你以為他就只是這么劃過的同時,他又像隕石般砰地撞進了她的心房……

可惜,當然可惜。

如果像他這般完美的男人一定要有缺陷的話,那么……行動不便真的是上天對他最大且最殘忍的處罰。

“傘借你。”她將傘遞給了他。

他有點驚訝地望著她。

她硬是將傘塞到他手裏,飛快地朝電視臺的大門口跑去。

淋點雨對她來說並無大礙,反正待會兒她還是要上粧換衣:服,就算現在淋成落湯雞也沒關係。

她心裏有種不知名的雀躍,也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吧?

☆☆☆

德川雅刀手裏拿著她硬塞給他的雨傘,怔愣地望著她快步離去的背影。

他當然知道她是誰,即使她沒有上粧,沒有主播臺上那專業又難以侵犯的強勢氣質,他還是認出了她。

身為一個老板,他沒有理由不認識自己公司裏的臺柱。

在美國從事媒體工作多年,他終於回來接手父親打下的江山;而父親捏在手裏多年的權力,也在此時交給他。

以父親的強人性格及他們的父子關係,他當然可以想見父親為何緊握權力不放。

要不是公司需要開創新局,同時又面臨轉型的瓶頸及健康的警訊,他想,父親是不會將他從美國叫回來的。

他不是貪圖現成的成就,而是他知道在這裏、在他父親掌控著的公司裏,他更可以向父親證明自己的能力。

父親的時代已經過去,而他想……父親應該也體認到這一點。

公司需要改革,而他認為改革比創業來得有挑戰性;因為有挑戰性,所以他回來了。

島山希和子,二十九歲,已經在主播臺上坐了三年,與她同期進入公司的女性新聞從業人員,都還未爬到與她同等的地位。

她自信、認真、嚴謹,對自身的要求及期許甚高,從不因自己已經在新聞界中佔了一席之地,而有所松懈。

她還單身,也從來沒有傳過緋聞,他猜想,這或許是因為她對自己要求太高之故。

在不認識她之前,他認為她是個美麗強勢的女人,像刺 一樣難以親近、無法溝通,可是當他手裏拿著她遞過來的傘,他對她的觀感完全改變。

一路行來,他看見人們臉上那惋惜的神情,那些年輕女孩們一邊欣賞著他,一邊也對他的“行動不便”卻步,她們想接近他,跟他攀上一點關係,可是又不願接受他的“行動不便”。

對他還說,這是有點可笑的事情,這些女人們的眼光短淺,讓他幾乎想笑出聲來。

他當然沒有行動不便,只是腳傷未愈,可是這些想親近他又嫌棄他跛腳的女人們並不知情。

一路上,他在心裏嘲笑著那些女人,可是,那個他認為可能很難搞的島山希和子,卻做了一件讓他驚訝的事。

她簡單的一句“傘借你”,讓他覺得她的好意並不是為了接近他,而是純粹出自真心。

這一點,讓他震愕不已。

據他觀察,女主播總是嫁人政商名流的家庭,她們的職業使她們可以接近一些重要人物,而政商名流也挺喜歡這種主播身份的媳婦,因此主播臺簡直可以說是她們進入豪門的踏板,他主觀的以為她也是這樣的。

然而在這個時候,他發覺他是錯的,因為她遞上了一把傘給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不為他身上的名牌西裝、腳上的高級皮鞋,更不為他的身份,因為她根本還不認識他。

沒有上粧的她,顯得比主播臺上的她還年輕幾歲,大概是為了塑造主播那種可靠又專業的形象,她才將自己弄的有點嚴肅老成吧?

只是……他為什么能一眼就認出沒有上粧的她?是因為她與眾不同,還是他對她特別有感覺?

他們本來是完全不相識的人,他為何可以確定她就是化著粧,在主播臺上播報新聞的島山希和子?她有一頭及肩的直發,齊長地塞在耳後,看起來就像個大學生似的,要不是和道她的生辰,他還不相信她已經將近三十歲。

修長的眉毛讓她看起來十分溫婉,但眉毛底下的那雙眼睛,又自信銳利得教人一震。她的鼻子小巧高挺,菱唇紅潤誘人,身形比他原本所想的還要嬌小,是百分之百的東方女性身材。

不過她的身段勻稱,沒有日本女性常有的蘿卜腿,即使身形嬌小,卻又小得好看、精致。

其實要說她嬌小,也不算真的嬌小,因為據他的目測,她應該也有一百六十二、三公分。

也許是他在國外見多了高大的女人,突然覺得她“小”了一點,或是主播臺上的她,確實給人一種不容忽視的感覺。

在電視上看見她時,他對她並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但剛才那一瞥,他不能不承認……她迷住他了。

她的友善、她的真誠、她的純真都讓他刮目相看、震驚不已。這個女人,莫名地牽動了他心底那倏溫柔、眷戀的神經。

強人總是能生出想成為強人的兒子,身為他父親的兒子、德川家的後代,他想當個強人的企圖並不亞於他父親。

為了當強人,他當然經歷了不少虛虛實實的感情,也放棄了許多追求愛情的機會。

他不容易進入一段感情,因為在他還沒來得及去了解那些女人前,女人們總已經因為他的身份背景、外貌成就而脫光了衣服。

他一直覺得女人這種動物跟男人差不多,男人追求權力,而女人追逐擁有權力的男人。

愛情在他看來都是虛假、廉價的,他不相信所謂的愛情,只相信建築在權力及財富上頭的男女關係。

可是這一刻,他竟有一種想追求愛情的衝動。

老天!這些年來他都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撐著她遞給他的傘,他緩緩地步向電視臺大門口。

☆☆☆

雅刀是最後一個進入電梯的人,而此時,電梯裏像沙丁魚罐頭似的,擠滿了電視臺的工程人員及職員。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只好奇地打量著西裝溼漉漉、行動又顯得不便的他。

電梯裏有一張美傃而熟悉的臉孔,那是午間時段的女主播——藤本洋子。

她跟希和子是同期進入電視臺的,可是努力爬了幾年,還是追不上希和子的腳步。

表面上,她是一副敬佩希和子的模樣,但私底下,她卻妒恨著永遠比她高一股的希和子。

為了爬上主播臺,她做了不少犧牲,其中也包括利用她的身體擴展人脈。因為這樣,她受到了不少爭議,背後也多的是暗批她的人。

不過,因為她一直沒讓人抓到把柄,所以那些流言也都只停留在謠傳的階段,不能真正地傷了她。

她對自己的美麗十分自豪,也相信自己的能力沒有不及希和子,可是她不惜為什么她就是追不上希和子,為什么永遠坐不上重要時段的主播臺?

回來前,雅刀已經將自家電視臺所有主播的臉孔都記熟了,當然也沒漏掉她,而她那些以美色換取地位的傳言,他自然也聽了不少。

藤本洋於是不是像傳聞那樣,他是不知道;不過眼前的藤本洋子那高傲且尖銳的氣勢,卻是藏不住的。

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她眼底射出兩道驚訝而激賞的光芒,但在發現他行動不便時,失望及懊惱又毫不修飾地擺在她臉上。

當下,雅刀發現了她與希和子的不同。

她的眼神陰惻惻的,總讓人有一種不知道她在算計著什么的感覺;而希和子卻眼神澄澈,給人一種正直而率真的好感。

雖然一樣是高不可攀,但希和子的高不可攀,是因為嚴謹自律;而藤本洋的高不可攀,卻是因為端著架子。

他可以想見,當藤本洋子知道他是誰時,會是什么表情。

電梯在五樓停下,電梯門打開,竟是等著搭電梯上樓的希和子。

她的頭發及衣服都有點溼,但並不覺狼狽。

當她看見站在電梯裏的雅刀,並沒有開口講任何話,但她唇邊的微笑卻表明了“我認得你”。

她一進電梯,電梯發出超重的警示聲響;大家沒有將目光投注在最後一個進來的希和子身上,反而落在行動不便的雅刀身上。

“島山小姐,你不是趕著上樓嗎?”藤本洋子故意提高聲量地問,眼神還若有似無地飄到雅刀身上,像是希望他自動退出電梯一樣。

雅刀倒也不生氣,他撇唇一笑,走出了電梯見他走出去,希和子也跟著退出電梯,“我是最後進去的。”她說。

“不要緊,”雅刀一笑,“你趕時間。”

“也不是太趕,”她笑望著他,“你先上去吧!”

他撇撇那飽滿而性感的唇片,“那我們一起等下一班電梯算了。”

她微怔,旋即笑笑,“也好。”

她發現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沙啞,非常男性。如果他來播新聞,應該能迷倒不少女性觀眾吧?

“島山小姐,你搭不搭?”藤本洋子不耐地間。

因為,此時在電梯裏,大概也只有她的輩分能這么直接地催她了。

她搖頭,“你們先上去吧!”

藤本洋子按下關門鍵,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電梯門一關,雅刀旋即將目光投注在身邊的她身上,“謝謝你把傘借我。”

說著,他將傘還給她。

“沒什么。”接過傘,她訥訥地一笑。

希和子並不常跟陌生人談話,但是面對他,她有一種想認識他的念頭。

“不過要是知道你也到電視臺來,我就不用淋溼了。”她玩笑地說。

他一笑,“就是啊!”

“你來電視臺做什么?”她問。

其實她猜想,他可能是廣告廠商之類的人員,因為電視臺經常出入著這樣的人。

“工作。”他說。

“噢。”她撇唇一笑,認為自己猜得沒錯。

目視著前方,她沒有再說話,畢竟這不是她擅長的事。

她的沉默讓雅刀不禁猜想——她並不是個習慣與陌生人攀談的人,甚至可能也不喜歡拓展自己的人際關係。

他幾乎可以斷定她是個非常保守、也慣於與人保持距離的女性。

為了不讓她認為他喜歡搭訕,他保持沉默,希望給她好印象,不管她到底認不認識他。

睇著她目視前方的美麗側影,他徑自出神。

這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有女人讓他覺得不忍將視線移開,就像是少看了一秒鐘,都是損失。

☆☆☆

下了主播臺,希和子收拾著手邊的新聞稿,嚴肅的臉上有了一絲放松。

每天上臺播報新聞時,她都像在打仗似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雖說她坐上這個位置也有一些日子,但每當導播倒數時,她就開始緊張起來,生怕自己有絲毫的閃失。

“島山小姐,”助導走過來,小聲地道:“聽說新老板這兩天會到。”

“是嗎?”她微怔。

公司高層早就通知過新老板,也就是大老板的獨生子,近期內就會到公司上任,所以她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再說,老板是新是舊、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對她來說,一點都沒有影響。

她有的是實力,就算公司“改朝換代”,她也沒有失業的憂慮。

“不知道新官上任會不會三把火?”助導一臉憂心。

她睇了他一記,“你怕啊?”

“我當然怕,”助導苦哈哈地一笑,“我可是要養家活口的男人!哪像你…

…唉,單身真好。“

“也沒你說的那么好,”她輕描淡寫地一笑,“有個家、有個打拼的目標總是好的。”

單身是沒什么不好,不過當到了適婚年齡,長輩不斷催婚,而身邊同齡舊友都已經結婚生子時,單身就會變成一種淡淡的、無法向他人訴說的悲哀。

助導瞥了她一眼,笑問:“怎么,你想結婚了?”

“算了,”她笑嘆著:“我的紅鸞星不知道墜落在地球的哪一方了?”

聽完她的形容,他嗤地一笑:“也許那顆隕石就掉在你身邊,只是你沒發現罷了。”

希和子心上突然一跳,因為他這句玩笑話,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行動不便的陌生男人。

當她第一眼見到他時,她真的有一種被隕石打到的感覺,難道他是她命中的那顆隕石?旋即,她暗自嘲笑起自己愚蠢的想法。

只不過是有一面之緣的男人,談得上什么?而且看他那自信瀟灑的模樣,搞不好早已名草有主了也說不定。

她站起來,“我先走了。”

“回家?”助導隨口問道。

“不然呢?”她反問。

他蹙眉笑嘆著:“偶爾也約約會吧!”

她笑而未答。

“再見。”抓起公事包,她緩緩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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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12:10:49
第二章

步出電視臺門口,天色已經全暗了。

希和子緩緩地在櫻樹環抱的紅磚道上閒踱著,一邊欣賞著滿天飛舞的花瓣。

早春的天氣還有點冷,她下意識地縮縮脖子,並拉緊了衣領。

“島山小姐。”

身後傳來的低沉男聲,教她吃了一驚,可是同時,她也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回過頭,她看見他——那個行動不便的陌生人。

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什麼她幾個小時內連碰見他三次?她不想妄加揣測,也不想做太多的聯想,畢竟巧合的事情在這世界上還是很多的。

只是一見到他,她突然心跳加速,腦子裏想起剛才助導說的,那些話。

隕石就掉在她身邊?他是隕石嗎?哈哈……她又為自己的念頭覺得好笑。

理智型的她,居然會有這麼好笑的想法,而且她還不是那種十七、八歲的懷春少女呢!

“你好。”她點頭微笑,“你……怎麼知道我是……”

“你忘了在電梯前的事了嗎?”他笑答:“那位小姐不是這麼稱呼你的?”

“噢……”她恍然。

他一笑,“就算沒聽到,以島山小姐的知名度,我怎可能不知道你是誰?”

她訥訥地,沒說什麼。

“你工作結束了?”他問。

“嗯。”她望著他,“你也是嗎?”

他勾起唇角,露出他性感迷人的一笑,“算是吧!”

看著他的模樣,希和子想起在美國大聯盟打球的日籍選手——鈴木一朗,他的模樣跟鈴木選手還真是有點像,只不過他的樣子比鈴木選手還要狂野一點點。

他那有型有款的胡渣,讓他看起來有一種誘人的頹廢,卻一點都不覺邋遢。

突然,他仰頭看著飄飛如雪花的花瓣,喟嘆著:“好美……”

“是呀!”對於他也能欣賞並喜歡這樣的景致,她心裏有一種遇到同好的快慰。

不知怎地,他俊朗的臉上驀地掩上一抹愁色,像是這美景教他忽地想起什麼似的。

“這麼美的景色有時會讓人覺得好悲哀……”他喃喃地說道。

她微怔,疑惑地望著他。

他想起什麼?她忽然好想問他,可是她覺得,不該對一個陌生人提出那樣的問題。

愁眉一層,他旋即又露出淡淡的、充滿著男性魅力的笑容,“你要回家了?”

她一愣,“呃……是啊!”奇怪了,這個陌生人這麼問她是什麼意思?接下來他是不是想邀她去小酌啊?

如果真被她猜到,那他豈不可能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獵傃高手?

“你下班後都沒有什麼消遣?”他若無其事地問。

“休息就是我最好的消遣。”她有點防備地答道。

他似乎感覺到她的防備,勾起了一記淺淺的微笑,試圖緩和她心底的戒慎恐懼。

睇著他的笑容,希和子心裏又一悸。該死!這個男人笑起來怎麼那麼好看?

要是他再差一點、難看一點、討厭一點,她就能馬上掉頭走了。

“連約會都不要?”他意圖探她的口風,以得知她是否連交往的男人都沒有。

她的眉心漸漸地皺起,“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她討厭借機搭訕的男人,要不是他讓她的心不安寧,她絕對轉身就走。

他睇出她眼底的敵意,也見識到她嬌悍的一面。

也許他不該犯了她的大忌、也許他對她的態度得迂回一點、也許他不該一天出現在她的面前三次……

當然,之前的兩次都是巧合,不是他有心安排。只有這一次,他是故意等她的……

“我沒有惡意。”他說。

希和子充滿戒心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他,心裏雖說有點懊惱失望,眼睛卻還捨不得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這男人真是要命的好看、要命的吸引人!

幸好他跛腳,要是他四肢健全,那簡直是全天下女人的危機!

“再見!”她覺得她不該跟一個,似乎有意對她搭訕的陌生男人,在這兒耗下去。

背過身,她快步地急欲離去。

“島山小姐!”他喚住她。

她想裝作沒聽見的繼續往前走,可是不知怎地,她居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她有點懊惱地望著他。

他那飽滿的唇片,輕輕向兩側拉出一道優美而迷人的弧線,“我們還會再見面。”

希和子一怔,沒有搭腔地轉身而去。

還會再見面?他憑什麼那麼說?

他身上充滿著一種強人的自信,眉宇之間是足以點亮整個夜空的耀眼光芒——他就像是天上的星辰,最亮的那一顆……他的行動不便,並沒有令他的光芒頓減,而他也沒因他的缺憾而顯得自憐艾、畏畏怯怯。

他那強人的氣質,她曾在一個人身上看過,那就是公司的大老闆——德川安伸。

他有德川先生那種強人氣質,而且他還年輕,等歷練個幾年,難保不會比德川先生更強、更悍。

她發現自己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吸引著,而在他吸引著她的同時,他的存在也給了她壓力及恐慌。

她快步離去,可是她感覺他的視線還繼續燒烙在她背上。

☆☆☆

雅刀一進門,就接到他父親德川安伸的電話。

回來後,他住進了這棟面海的高級住宅大樓的頂樓,並沒有選擇和父親及繼母同住。

父親是在他母親過世後很多年,才娶了繼母,而且並沒有跟繼母生下一兒半女;據父親的說法是,繼承人只要有一個就夠了,他不希望將來為了德川家的“正統問題”傷透腦筋。

雅刀並不是不喜歡繼母,事實上,繼母是個非常傳統、善良的好女人,就像他死去的母親一樣。

他比較無法釋懷的,是一樣傳統而善良的兩個女人,為什麼會有著迥然不同的命運。

他父親年輕時為了事業而冷落了母親,直到她病逝前,他並沒有太多的時間陪在她身邊。雖然他也愛她,可是在愛情與事業之間,他還是選擇了事業。

當然,雅刀知道父親也有不得已的苦處,畢竟身為德川家的後代,他是不願也不能一輩子沒沒無名的。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為了事業名聲,他沒有辦法將時間撥給獨守空閨的母親。

盡管他母親並沒有在他面前埋怨過父親半句,但從她憂鬱的眼神中,他還是感覺到她的悲哀、無奈。

嫁給他父親之前,他母親就知道自己嫁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她知道這個男人有著強烈的企圖心,絕不甘於平凡一生。

“我沒有後悔嫁給你父親,他是一個不平凡的男人。”他母親總是笑著這麼說,即使她的笑容中帶著一絲惆悵。

他恨父親嗎?不,其實談不上恨,頂多是有點怨。

一方面,他景仰父親;另一方面,他又怨父親在母親最需要愛的時候,汲汲營營於事業。

他想表現得比父親出色,但不想像他那樣,冷落了自己的女人。如果有朝一日,他碰上了一個心愛的女人,他會給她最完整的愛及關懷。

“你今天到公司去啦?”德川安伸在電話那端淡淡問著。

“嗯。”他應著。

“都順利吧?”

“我只是去溜一圈,還沒有正式進到辦公室。”他說。

很快地,德川安伸就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話,父子倆陷入了一陣沈默。

他們本來就沒話可說,因為雅刀初中一畢業就出去念書,之後也一直留在美國,而德川安伸也不曾到美國看他,反倒是他繼母還一年去看他兩趟。

沉吟片刻,德川安伸又說:“你小媽要你找時間回來吃頓飯。”

“噢……”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索性悶悶應著。

“唔……”德川安伸又頓了頓,終於決定結束他與兒子的對話,“就這樣,沒事了。”

“噢。”他淡淡地應道。

德川安伸先收了線,而電話這頭的雅刀,還怔怔地拿著電話筒。

十秒鐘後,他意識到父親已經掛了電話,這才擱下話筒。

他將自己局大的身軀沉人沙發中,發出了疲倦、沉鬱的嘆息。

☆☆☆

翌日,希和子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踱著悠然的腳步。

仰頭凝望著嫣紅的櫻花,她不知不覺地竟想起昨天他臉上那憂鬱的神情。

她不該想著一個陌生男人,但他的聲音、形影卻深深地燒烙在她心上。

我們還會再見面。

當她聽見他這句話後,居然著魔地期待起再一次的見面,即使她並不真的認為他們還能再見面。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一方面對他的存在感到惶惑,一方面卻又渴望著他的出現。

這種奇怪的感覺,她是第一次有。

他真的還會再出現嗎?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是巧合,還是有意?

如果是巧合,那代表著什麼?假若是有意,代表的又會是什麼?

她期待著他的出現嗎?為什麼呢?她不是對他存著相當程度的戒心嗎?

她根本不清楚他的來歷,甚至不知道他的接近,是否存著某種企圖?畢竟她是知名的公眾人物,認識她的人實在不少。

他接近她的念頭純粹嗎?還是像之前企圖接近她的男人一樣,都抱著某種程度的目的?

他的模樣、他的聲音、他的眼神都讓她覺得心亂,她不知道自己再見到他時,還能不能保持著不為所動的冷靜態度……

低下頭,她悶悶地沉思著。

“島山小姐。”突然,她的身後傳來她莫名期待的聲音。

她沒有懷疑地回過頭去,果然見到了那張糾纏了她一天一夜的臉龐。

“我們又見面了。”雅刀勾起一抹成熟而迷人的微笑。

其實他已經在這裏等了半個小時了,原因無他,就為見她。

希和子一怔,心裏交雜著復雜的情緒。

她想見的他出現了,可是當他出現,她心裏的不安又激增了。

他在這兒等她?這個問題在她腦子裏纏繞著。

她從來不預設自己喜歡的男性形象該是怎樣,但當她第一眼看見他時,她就清楚地知道,他是她喜歡的那一型。

真糟糕,她不該對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男人動心。

為了掩飾自己的忐忑,她佯裝一副冷漠高傲的模樣。“你很閒嗎?”

他微怔,不在乎地一笑,“那要看是什麼時候。”

希和子睇著他,有點不知所措。

要不是她裝得夠冷靜,鐵定已經露出一副心慌意亂的模樣。

凝視著她故作冷傲的麗顏,他心裏一陣暗笑。

不管她裝得多冷淡、多鎮定,她那頰上的緋紅及眼底的慌張,都已經洩露了她的心跡。

她並沒有電視上看起來那麼冷靜沉穩,主播臺下的她就像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孩。

由此而知,她的生活單調、平淡,只要下了臺、卸了粧,她就只是個尋常女人。

他可以猜想,私底下的她,幾乎不跟別人打交道,而且下了班後,她不會去任何地方,除了家。

她或許跟家人同住,但獨居的可能性也很高。

她的生活相當嚴謹,不容許自己有一丁點的小錯失;她的朋友不多,甚至是慣於獨來獨往的。

單是跟她照面兩次,他已經可以大略地觀察出她私底下的模樣了。

他是個敏銳的人,通常在第一次與人見面時,就可以摸清對方的底細。他想,她應該也逃不出自己的眼睛。

她對他的出現顯得心慌,為什麼?

也許……這就是他接下來要探究的事情。

“你不喜歡見到我?”他以直接的言語試探她。

她一怔,不禁蹙起了眉頭。“我……”她想看見他,但是見到他讓她覺得好慌、好怕。

“你的眼睛在說你好怕。”他說。

她挑挑眉心,倔強而不滿地道:“我為什麼要怕你?”

“這個問題應該由你來告訴我。”他一笑。

她望著他,卻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他看穿了她,他知道她在怕、知道她心亂如麻,他……他好像什麼都知道。

她不曉得自己該如何是好,唯一想到的就是逃避。

轉過身,她急忙地想要離去——“島山小姐……”他拉住她,神情還是平靜自若。

“你做什麼?”她回頭瞪著他,“別纏著我。”她壓低了聲音說。

他松開手,“我只是想跟你認識。”

她瞠瞪著他,“我沒有興趣認識新朋友。”這是真心話,可是指的應該不是他。

“我不覺得。”他依舊瀟灑地笑笑。

“你……”她緊張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懂什麼?!”

他抿唇一笑,“我以為將傘借給陌生人的你,應該是很喜歡交朋友的。”

希和子陡地一震,突然之間恍然大悟。

難道他一直纏著她不放,是因為她將傘借給了他?他以為她將傘借他,是為了跟他認識,進而發展關係?

才不是這樣的呢!在他還沒回過頭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她對他沒有任何企圖。

她猜想,以他的模樣,一定曾有不少女人以任何理由企圖接近他,即使他行動不便。

他是這麼看她的嗎?他以為她是想借機接近他的女人之一嗎?

“我對你沒有其他意思。”她有點氣惱地說,“我只是覺得……”

她打住了。覺得什麼?覺得行動不便的他值得同情?不,這世界上比他更需要同情的人多如繁星,就算他行動不便,他還是擁有了上天太多太多的眷顧。

那麼,她是因為什麼原因將傘遞給他呢?

絕不是因為他的容貌,因為在她將傘遞到他手裏前,她根本不知道他的樣子。

是什麼原因讓她將傘遞給不認識的他?以她的個性,她並不容易跟陌生人開始一段關係,但是他——她到底是怎麼了?

聽到她說,她對他並沒有什麼意思時,他心裏是有點失望的。

當然,他也不奢望像她這麼拘謹的女人,會對一個陌生男人有感覺,但至少他希望她有想跟他認識,甚至是來往的想法。

他對自己向來深具信心,他相信極少有女人會不為他心動。

像昨天那種情形,要是在正常狀況下——也就是他行動方便時,他保證會有堆女人搶著幫他打傘。

可是就因為他恰好“行動不便”,那些不明就裏的女人就望而卻步了。

只有她毫不在意,善良又溫柔地遞上了傘。

在電梯裏時也是這樣,不知道他身份的人不管先來後到的要求他退出電梯,只有她不仗勢欺人。

這樣的她,讓他因此著迷,而他以為她對他應該是有一點感覺的。

他高估了自己嗎?在眾多女人之中,就只有她不著他的道嗎?

“看來我並不像我想像中那麼的受歡迎。”他自嘲。

希和子蹙著眉,悶聲不響。

不,他是個相當有魅力的男性,就算他行動並不方便,還是能迷倒不少女人。

她並沒有因為他的行動不便,而急著跟他保持距離,只是他的出現及存在,讓心湖一直平靜無波的她,感到焦躁不安。

她不認為自己是個憑感覺做事的人,身為——個專業的主播,她一向是理智且冷靜的,但是他卻教她心湖沸騰,無法安寧。

她怕他,怕他再繼續地靠近她,怕自己的冷靜自持,終究不敵他迷人的微笑及獨特的男性魅力。

“抱歉,我讓你不愉快了。”他紳士地一欠。

她好想對他說,她並不是那種意思,但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句都吐不出來。

她不安且懊惱地望著他,溼潤櫻紅的唇片不斷歙動著。

雅刀望著她,“我絕不是死皮賴臉的男人,不過,我們還是會再見面。”

“咦?”她一怔。

“後會有期。”他朝她一欠,微跛地掠過了她。

“島山小姐。”當她還望著他的背影發怔時,身後傳來了藤本洋子的聲音。

她回頭,“什麼事?”

藤本洋子挑挑眉,不以為然地睇著漸行漸遠的雅刀。“他不是電梯裏那個跛腳的男人?”

希和子沒有搭腔,只是微慍的覷著她。

她討厭藤本洋子那種輕蔑的語氣。跛腳又怎樣?跛腳就會減低一個人活著的價值嗎?

藤本洋子沒有察覺到她臉上的神情,續道:“他長得真是好看,只可惜……

是沒有十全十美的。“

希和子不否認她這句話,不過她不喜歡她用那種語氣談論他。

“他剛才為什麼跟你說話?”藤本洋子好奇地問。

“沒什麼,”她淡淡地道,“恰好碰上了。”

藤本洋子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她,“小心點,你可是知名女主播,想借機跟你搭上關係的男人可多得是。”

表面上,她像是在恭維希和子;實際上,卻是充滿了尖銳的妒意。

希和子睇了她一記,“不是每個人都懷著心機。”這句話,她是存心回敬藤本洋子的。

藤本洋子也不傻,當然聽得出個中含義。

她挑挑細心描繪過的柳眉,酸酸地道:“聽起來,你好像還挺欣賞他的。”

“也許。”她撇唇一笑。

喜不喜歡他是一回事,她只是想幫他出口氣。

跛腳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難道跛腳的男人就連追求女人的機會都該被抹殺?

雖然她還不瞭解他,但她見過更多四肢健全,卻專幹些不入流勾當的男人;不管如何,希和子都認為藤本洋子不該這麼說他,更何況她根本就不認識他。

也許藤本洋子並不是真的要奚落他,而是想借著他的缺陷損損被他纏上的她。

希和子只是對陌生人的接近感到不安,卻不是因為他的不完美而心存歧視。

就算她沒有更深入認識他的打算,她也不希望聽見藤本洋子用這種口氣提起他。

“像島山小姐這麼棒的女性,應該是看不上那種男人吧?”藤本洋子撇撇唇角,笑得有點嘲謔。

“感情的事很難說。”她故意這麼說。

覷見她自若的笑容,藤本洋子不禁懊惱。

她斜挑著眉心,哼笑著:“想不到看起來這麼理性的島山小姐,也會說出這種感情用事的話。”

希和子雖然不欣賞她,但也不到恨之入骨的地步。人以和為貴,她不打算繼續跟她唇槍舌劍下去。

“你最近好像整天都在公司裏。”她閒閒地問。

藤本洋子播報的是午間新聞,通常在這個時候,她都已經離開電視臺了。可是不知為何,近來她總是全天候的在公司裏“待命”。

藤本洋子輕哼一記,“我的‘標準’不像島山小姐你那麼松。”

她微怔,不解地望著她。

藤本洋子撥攏著額前的發絲,一臉激進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新老闆快來了。”

聽她這麼說,希和子立刻明白她為什麼整天待在公司了。原來她等的是新老闆,也就是德川總裁的獨生子——德川雅刀。

藤本洋子是個積極到幾乎是不擇手段的女人,她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坐上晚間時段的主播臺,取代希和子的地位。

她汲汲營營地找尋跳板,只要攀上了新老闆,取代希和子的願望就指日可待了。

“我先走一步了。”藤本洋子睨了她一眼,諷刺地道,“島山小姐,其實那個跛腳男還挺配你的。”話罷,她搶先一步往電視臺的門口走去。

希和子不想樹敵,但樹大招風,她還是因為自己的成就,“造就”了許多像藤本洋子這樣的對手。

藤本洋子是個美麗而積極的女人,在某一方面來說,希和子敬佩她的積極。

但她並不認同藤本洋子為了達到目的,不惜犧牲一切,包括名譽及身體的作法。

名聲及成就總有過去的一天,終有一日,她也必須從主播臺上退下來。不過,她希望自己來得清清白白、退得千幹凈凈,沒有任何不堪、汙點。

望著藤本洋子窈窕婀娜的背影,她無所謂也無奈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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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化好粧,希和子一邊讓化粧師幫她弄頭發,一邊專心地在熟讀今晚要播報的新聞提要。

突然,主播休息室的門板輕聲響起,“島山小姐,島山小姐……”

希和子聽出那是導播的聲音,立刻回應著:“請進。”

門從外面被推開,但希和子並沒有回頭去看,而是繼續看著新聞資料。

她以為導播有什麼工作上的事情要跟她討論,卻沒注意到他並不是一個人進來的。

“島山小姐。”見她連頭都沒抬,只是一徑地看著手上的資料,導播的聲調顯得有些許不安。

“嗯?”聽見他聲線中那一絲緊張,她略略回頭瞥了一記。

這一瞥,她總算發現他身後還站著一個高出他一顆頭的男人。而那男人……

啊?!她在心裏暗叫一聲,驚慌地轉過身來。

導播抓抓頭,笑得有點窘迫,“這位是新老闆,德川雅刀先生。”

希和子望著他身邊微笑著的德川雅刀,腦子轟地一聲炸開。

她被耍了,從頭到尾都被耍了!這個跛著腳,三番兩次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居然是德川雅刀?!

難怪他一眼就認出她是誰,難怪他說他是來這兒工作的,原來……他根本是德川安伸先生的獨生子,公司的未來繼承人。

她一邊氣他在她面前隱瞞了身份,一邊也暗笑押錯寶的藤本洋子。因為她所不屑的跛腳男,竟是她一心一意想攀上的德川雅刀!

“你好,島山小姐。”雅刀勾起一抹迷人爾雅的微笑。

“你好,德川先生。”她站起來,朝他輕輕地一欠,臉上卻帶著一種不馴及微微的不滿。

他似乎發現了她眼底的敵意,“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是。”她直言。

導播及一旁的化粧師瞪大了眼,難以相信她居然用那種口氣跟新老闆說話。

“那我就不打擾了。”他不惱不火地一笑。

“呃……德川先生……”導播不安地出聲。

他朝導播一笑,“你忙你的,我先回辦公室了。”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他前腳一走,導播後腳就跟著緊張兮兮地挨著希和子說:“你瘋了?竟然那麼對他說話。”

“有什麼關係?”她挑挑眉頭,不以為意。

“聽說他比他父親還更鐵腕作風,你不怕……”

“怕什麼?”她打斷了他,“怕他把我辭了?”

導播沒搭腔,只是訥訥地說:“人家再怎麼說也是大老闆!你——唉……”

他似乎知道跟她說什麼也沒用,只好無奈的長嘆一聲。希和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喃喃道:“他應得的,活該!”

敢這樣耍她、騙她?哼!她沒給他來個不理不睬,已經算是他祖上積德了。

☆☆☆

一下主播臺,導播就走了過來,“島山小姐,”他壓低聲音,像是怕誰聽到似的,“德川先生要你去辦公室見他。”

她微怔,“做什麼?”

“我不知道,”導播用同情的眼光睇著她,“也許你得罪他了。”

“我得罪他?”她提高聲調表示她的不滿。

他瞅著她,又說:“誰教你剛才當著我們的面讓他下不了臺。”

希和子冷哼一記,“是這樣嗎?”說著,她將手中的新聞稿交給導播,“那現在他是想公報私仇噦?”

“他沒那麼說,是我猜的。”他說。

“好!”她霍地站起,一臉不服氣地道,“我就去看看他到底想怎樣。”

“島山小姐,”導播好心地提醒她,“記得語氣好一點,人家好歹是大老闆。”

她沒答應,臉上掛著一抹“走著瞧”的嬌悍表情。

她走了出去,沒卸粧、沒換衣服地就直接跑到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本來德川安伸的辦公室並不在頂樓,後來頂樓大肆裝潢,聽說為的就是迎接新老闆的到來。看來,他是非常喜歡高人一等的感覺。

一出電梯口,就是一道玄關式裝漢,目的是讓人無法一眼就望見裏面的情形。

偌大的辦公室裏沒有半點聲音,像是死城似的寂靜。透過整整三面的玻璃窗,可以看見燈火璀璨的東京市,景色果然怡人。

辦公室裏沒有點燈,只在那張寬敞的辦公桌兩邊,擺上黃色燈球的立燈,而他正坐在辦公桌前專注地看著資料。

發現她進來,他有點訝異,“你沒敲門?”

“你沒有門讓我敲。”她直視著他。

“你沒發現電梯口有個按鈕?”他笑睇著她。

她挑挑眉頭,不滿地道:“你希望我怎樣?再重來一次?”說著,她作勢要走回頭。

他唇片一勾,笑出了聲音,“島山小姐,你好像真的很討厭我。”

“我沒有特別討厭誰,只是討厭有人欺騙我、耍我。”她誠實地說。

他微怔,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因為我沒表明身份?”他問。

希和子瞪視著他,沒否認,就算是承認了。

“我沒有騙你。”他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我確實是來這兒‘工作’的。”

她擰起眉心望著他,“你沒說你是新老闆。”

“我是什麼身份對你來說重要嗎?”他笑笑地說:“不知道之前,你對我的態度還比較和善呢!”

希和子一頓,突然說不出話來。

他是誰確實影響不了她對他的態度及想法,畢竟她不是那種攀龍附風、趨炎附勢的女人,即使他是天皇的兒子,她的態度還是不會有什麼不同。

那麼……她為什麼覺得生氣呢?

忽然之間,她也糊塗了。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際,他已經走近了她。“島山小姐。”

驚覺到他的聲音突然欺近,她陡地一震,“啊?”猛地一抬頭,她這才發現他的臉靠得好近。

“在知道我是德川雅刀之前跟之後,你對我的看法有什麼改變嗎?”他似笑非笨地瞅著她。

“我……”她愕然地望著他。

“過去我看過很多人一旦知道我是誰後,就……”

“就什麼?”她打斷了他,趁勢退後了兩步,“就巴著你?捧你,把你當天神?”

他撇唇一笑,“差不多。”

他還沒說有人會脫光衣服呢!而他不說的原因,是怕她更生氣。

“所以你以為我也會那樣做、所以你隱瞞你的身份、所以你在暗笑著不知情的我?”她一口氣說完。

原來他是為了試驗她,他以為她是那種會巴結老闆的人嗎?她今天的成就及地位可不是靠巴結得到的!

“我沒那麼想,我知道你非常努力:對自己的要求也極高。”他衷心地說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覺得我拿自己的身份對你炫耀。”

她眉心一蹙,不解地望著他。

他笑嘆一記,續道:“我希望自己在你眼底的形象是好的……”

“咦?”他在說什麼東西?他是老闆。而她是員工耶!他為什麼要在意她對他的想法呢?

“這樣總能讓你瞭解我為什麼沒說了吧!”他說。

“我不瞭解。”她坦白地道,“你是老闆,不必在乎我的想法。”

“我在乎。”他那銳利而深邃的黑眸直視著她,“我在乎你對我的想法。”

不知怎地,在他的目光直視下,她的心臟竟怦怦然狂跳。

她皺了皺眉心,不安地、困惑地低垂著眼,思索起他話中的含義。

“島山小姐。”他又一次走近她,並伸手輕掠過她垂在臉旁的發絲。

一感覺到他正觸碰著自己的頭發,她低呼一驚,本能地退縮著。

他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須臾才擱了下來。

不過,他的神情並沒有像手那般的尷尬。

“島山小姐……”

“如果沒事的話,我要走了。”她又一次地打斷了他,並掉頭快步離開。

“慢著。”他伸手一拉,將她急欲離去的腳步硬是扯了回來。

她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卻沒想致因為她掙紮、他使力,她就這麼跌撞進他懷裏。

“啊!”她低呼一聲,突然擔心跛腳的他,會被她這麼撞倒。

☆☆☆

她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了,因為他並沒有因此而踉蹌不穩。他穩穩地站著,穩穩地抓住了她。

抬起頭,她迎上了他深沉難懂的眸子。

“我還沒說完。”他有點懊惱地說。

“什麼?”他們都說了這麼久,他居然還沒進入正題?

板起臉孔,蹙起秀眉,她不滿地瞠視著他,“還有什麼指教?”

“我喜歡你。”他突然正色說道。

希和子一愣,像是傻了似的望著他。

她是不是幻聽?她剛剛聽見的是……真的?他喜歡她?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這個新老闆一出現,就莫名且妙地說他喜歡她,也不管聽見的人會有多震驚、多惶惑,他……他簡直有毛病!

“放開我!”因為不知道如何回應他,她索性發脾氣。“你這個人有毛病!”

“喜歡你算什麼毛病?”他笑問著她,眼底有一種難掩的強勢。

“誰會對一個陌生人說喜歡?你簡直……”

“每一對戀人都是從‘陌生人’的關係開始的。”他說。

她不能說他說得不對,雖然她覺得有點強辭奪理、難以接受,但也不無道理。

“島山小姐,”他凝視著有些生氣的她,“你不喜歡我沒關係,但我不習慣玩暗戀的遊戲,也早過了暗戀的年紀。”

“你……”她怒瞪著他,但眼底隱隱帶著嬌羞。

她不否認當他這麼直截了當地向她告白時,她心裏除了懊惱,還有點不自覺的歡喜。

他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而且又是她欣賞的類型;所以當他說喜歡她時,她心裏其實是高興的。

之所以擺出一副悍然相拒的模樣,是因為她太震驚、太難以置信了。

“從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眼前、從你將傘遞給不認識的我、從你自電梯裏退出……我就一次又一次地喜歡上你。”他一本正經地說。

她怔愣地望著他,以冷淡的口吻掩飾她波瀾起伏的內心,“我不是為了讓你印象深刻才那麼做的。”

“噢?”他挑挑眉,“那麼是為了什麼?”

她一怔。為什麼?這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為答不上來,她幹脆話鋒一轉,“這是你的習慣嗎?”

“嗯?”他微頓。

“你習慣追求你的下屬?”她逼視著他,“你覺得這樣很有趣?”

他糾起濃眉,對她的斷言有些許懊惱。

“你真是個讓人生氣的女人。”他說。

她擰起眉心,不甘示弱地看著他。“我沒有取悅你的義務。”

他可是很認真、很真誠地在向她告白,而她卻用那種態度及語氣對待他?!

他不是非要她接受他、喜歡他,畢竟每個人都有感情上的自由。

不過就算她不接受他的追求,也不應該拿冷屁股迎上他的熱臉吧?

“我沒要你取悅我,你有拒絕我的權利。”他說。

“是嗎?”她猛地拽開他的手,“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拒絕。”

他有點訝異地眨眨眼睛,疑惑地望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被拒絕得這麼幹脆,不……應該說,他是第一次被拒絕。

對從來沒有吃過閉門羹的他,這真是破天荒頭一回。

他心裏倒沒有太多因為被拒的不堪及懊惱,有的反而是更深、更濃的衝勁及新奇。

對他來說,她是充滿挑戰的,比起那些只會一味送上門的女人,她有趣多了。

他的神情由訝異轉為愉悅,“你拒絕?”他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她狐疑地瞪著他。

被拒絕了還笑?他簡直是腦子不正常!

他將俊臉欺近了她,“你是第一個拒絕我的女人。”

“哼,”她低哼一記,心裏有種莫名的妒意及酸意,“現在你應該知道,自己不是所向無敵了吧?”

她是第一個拒絕他的女人?那就是說,他過去是無往不利、無一放過噦?這花花公子!

他望著她,像要看進她心底,“我喜歡挑戰。”

她陡地一震,心火一燃,“挑戰?!”他把追求女人當挑戰?

“沒錯,”他霸氣的黑眸裏燃燒著強勢耀眼的火焰,“越是得不到的,我就越要得到。”

“哼,”她冷哼一聲,並不茍同,“你是說……你只是因為我不容易得到,才越想得到?”

“那當然也是一部分。”他撇唇一笑。

她用一種鄙夷、不屑地眼神瞪著他,“我真後悔把傘借給你,像你這種人,應該淋到得肺炎才對!”

他一頓,狡黠地一笑,“原來你是因為擔心我得肺炎,才借傘給我?”

“你!”要不是念在他行動不便的份上,她真想踩他一腳。

“島山小姐,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將之湊到自己唇邊。

她驚羞地想掙開他,卻讓他握得更緊、更牢。

他斂眉垂眸凝睇著她,眼底盈滿深濃的、強悍的、絕對的傾心。“我對你積極,並不是因為你不容易得到,而是因為你是我想得到的那種女人。”

“你……”她發覺自己的聲線在顫抖。

她心跳近乎停止,就像是有人將手伸進她胸腔裏,狠狠地捏住了她的心臟似的。

“我這輩子想得到的東西太多了,而你……”他目光如炬地盯著她,“也許是我最想要的。”

希和子將手硬是從他的掌中抽離,因為太使勁,痛得她擰起眉。

這個男人讓她覺得自己是這麼的軟弱而渺小,她怕他、她不敢接近他。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把火,一把足以將她燃燒殆盡的火。她不能靠近他,也不能讓他有接近她的機會!

掠過他,她倣似逃難似的奪門而去——☆☆☆經歷過大風大浪,好不容易爬上今天這個位置的她,一直以為再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可以驚嚇到她,而他的出現卻粉碎了她對自己的信心。

從一開始遇上他,她就發覺他是個強悍到有點霸氣的男人;他的缺陷並沒有影響他的自信,他對自己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信心滿滿。

自信的男人沒什麼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值得鼓勵的;但是,他的那種強悍及自信,卻教她覺得好惶恐。

她緊握著自己發疼的手,驚慌的眼淚不自覺地就要奪眶而出。

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示弱?她不甘心地忍住淚水,飛快地衝進了洗手間。

他那樣算是在追求她嗎?哼,那算是哪門子的追求啊!嚴格說起來,還比較像是在恐嚇她。

“跛腳的渾蛋!”她忍不住對著鏡子低聲咒罵。

就在她罵完的同時,洗手間裏走出了一個人——藤本洋子。

一見是她,希和子立刻整整情緒,一斂怒容。

“島山小姐?”藤本洋子好奇地望著她,“是你?我還以為是誰在這裏罵人呢。”

希和子撥撥前額的發絲,驀地想起他剛才觸碰自己發絲的感覺,不禁心底一震。

“我已經知道了唷!”藤本洋子洗洗手,在鏡子前整理著自己的服裝儀容。

希和子目光一斜,疑惑地望向了身邊的她。

“原來島山小姐的動作比誰都快。”藤本洋子語帶謔意。

“什麼意思?”希和子瞅著她。

藤本洋子轉而睇著她,“你早就知道那個跛腳的男人是德川雅刀先生吧?”

她想否認,卻又覺得自己沒有向她交代的必要。

“我還以為你最不屑做那種事呢!看來你就像所有女人一樣。”藤本洋子說。

“你想說什麼?”她不悅地反問。

藤本洋子挑挑眉心,笑說:“我想說,大家公平競爭。”

“競爭?”她微怔,“競爭什麼?”

“你別裝傻充愣。”藤本洋子冷哼一記。

她忖了一下,“你是指德川雅刀?”

“別說你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藤本洋子充滿敵意地說。

希和子頓了頓。

她對德川雅刀有意思嗎?不,在她借傘給他的那一刻,她心裏並沒有其他的想法及企圖,即使是在他轉過頭來的那一瞬間,她也只是覺得他耀眼迷人罷了。

她不否認他的存在讓她心緒不寧,讓她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的驚惶失措、六神無主,但是她對他……

喔,不,她也不能說她對他沒有感覺。

可是,如果她對他有感覺,那麼在他向她表白時,她為什麼沒有欣然接受?

是她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她覺得自己在他眼前,是那麼地渺小而柔弱?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女巨人,而原來她的女巨人身份,只有坐在主播臺上時才算。

一旦到了他面前,她什麼都不是,她只是個一百六十三公分,害羞嬌怯,禁不起他隨便一逗的含羞草。

“雖然他跛腳是挺可惜的,不過再怎麼說,他可是德川家的唯一繼承人。”

藤本洋子續道:“有哪個女人對他這樣的背景不動心?”

“你說的女人就是你自己嗎?”希和子促狹地問。

藤本洋子不甘示弱的一哼,“別說得那麼清高,要不是他的身份特殊,你會找機會接觸他?”

對於藤本洋子這種把別人都當成是她同類的想法,她當然覺得生氣;可若是隨之起舞,她也真是夠笨、夠無聊的。

“隨你怎麼說,”她淡淡地睇著藤本洋子,語帶不傷感情的譫意,“我先預祝你成功。”話罷,她不管藤本洋子臉色有多難看,旋身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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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雅刀正準備離開辦公室,門口突然出現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他抬起頭來一看,竟是藤本洋子。

“德川先生。”她臉上漾著千嬌百媚的微笑,“我可以打擾一下嗎?”

“請。”

她搖擺著纖細的腰肢,一步步地踱向了他的辦公桌前。

雅刀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你應該是藤本洋子小姐吧?”他明知故問。

藤本洋子為他能夠輕而易舉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沾沾自喜,“是的,真想不到德川先生居然知道我。”

他一笑,“藤本小姐是午間時段的當家女主播,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你。”

在他進入公司之前,早已經將一些人事資料背熟,甚至連他們私底下的“那一部分”,也調查個一清二楚。

藤本洋於是工於心計的女人,非常積極、也非常熱衷於權力及名氣的追逐。

當然,關於她不惜出賣身體,以換得地位的事,他也是有所耳聞。

對這部分,他其實是沒有意見的。畢竟這是個人行為,做老闆的也管不著。

再說,以另一個觀點來看,她的積極及義無反顧,倒是挺讓人驚訝的。

“有什麼事嗎?藤本小姐。”他倚在椅背上,蹺起修長的雙腿。

“其實沒什麼,”她走到他桌前,體態妖嬈地站著,“我只是來跟德川先生打個招呼。”

雅刀不是個傻子,藤本洋子那一點心眼,是逃不過他眼睛的。

他想,她一定是把他當成那些仗著權勢,就跟女下屬亂搞男女關係的大老闆。

“還有呢?”他睇著她,深沉的眸子讓她有無盡的聯想。

她眨眨刷得又長又密的睫毛,嬌媚地道:“德川先生指的是什麼?”

聽他口氣中充滿了試探,她不禁有點驚訝。因為,她實在沒想到他比自己想像中還容易“釣”。

她想,也許是他的身體缺陷引發他的自卑,讓他無法拒絕難得的女性誘惑吧?

男人跟女人之間總是敏感的,不需要明說就能感覺得到;她覺得他想跟她玩遊戲,也知道她想跟他玩遊戲。

成人的交際,往往是她邁向成功之路的踏板,而且屢試不爽。

“不知道德川先生今晚有沒有空?”她試探地問。

他聽出她言語中的邀請及挑逗,壞心眼地想捉弄她一番。

“我隨時都有空。”他說。

他知道接下來,她就會將她那香甜柔軟的身軀湊過來;待他不領情地將她推開時,不曉得她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果然,藤本洋子走近了他,一屁股就往他腿上坐。

“德川先生,”她勾住他的頸項,“你喜歡我這樣主動的女人嗎?”

哼,可笑又可悲的女人!他在心裏忖著她之前還不知道他是誰時的驕傲態度。

笑睇著坐在自己腿上的她,他眼底射出兩道冷得足以凍傷人的無情寒光。

☆☆☆

希和子沿著剛才走過的路,尋找著遺失的珍珠耳環,找了又找後,她不得不接受耳環可能掉落在他辦公室裏的事實。

她實在很不想回到他辦公室裏,可是又不得不去找回來。再說,要是讓別人在他辦公室裏撿到她的耳環,不知道是否會猜測起他們的關係。

她活到現在都是清清白白的,總不能讓他毀了她的清譽。

想著,她決定回頂樓去。

電梯門一開,她就低頭搜尋著她遺失的耳環。

繞過玄關,她專注地尋找著那只白色的珍珠耳環。

“在哪裏呢?”猛一抬頭時,她看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驀地,她後悔跑回來找耳環了,因為要不是她繞了回來,也不會撞見這麼令她臉紅難堪,而且生氣惱怒的情形。

藤本洋子坐在他腿上,嬌媚的勾搭著他的頸項,簡直可以用春情旖旎來形容。

她相信要是她再晚一點進來,看見的可能不只這樣。

就在她驚愕地愣在原地之際,雅刀也發現了她。

“島山小姐?”他本能地把藤本洋子拉了下來。

藤本洋子回過神,這才發覺希和子就站在門口。

被希和子撞見這一幕,她當然也會覺得不安,不過以她對希和子的瞭解,她知道希和子不會將這件事張揚出去。

希和於是個正經又正直的女人,不會嘴碎長舌,別說是虛有的事,就算是親眼撞見,她也不會聲張。

“抱歉,我只是進來找耳環,你們請繼續。”她唇角一扯,勉強地擠出一記不以為意的微笑。

“島山小姐……”雅刀急著向她解釋,而她卻頭也不回地離去。

“德川先生,”藤本洋子拉住他,聲線嬌嗔,“你是怎麼了嘛?”

他眉心一鎖,無限懊惱。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他剛才就不該壞心眼地想捉弄勾引他的藤本洋子。這下,他真是虧大了!

轉過頭,“你出去。”他冷冷地道。

藤本洋子因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而錯愕不已,“德川先生,你……”剛才她不是已經坐到他腿上去了嗎?怎麼這會兒…

難道被希和子撞見,他就打退堂鼓了?

“島山她不會說出去的。”他是怕別人的蜚短流長吧?

“我知道。”他冷睇著她。

她一怔,“那你……”既然他知道希和子不會說出去,為什麼要她馬上離開?

“出去。”他沉喝一記。

藤本洋子訥訥地道:“我做錯了什麼嗎?”擺出低姿態。

“我希望你好好做事,別再玩這種遊戲。”他不客氣地說。

他突如其來的轉變,令她怔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德川先生,剛才你不是……”

“我在耍你。”他不加思索地道,“我要你知道,不是每個男人都吃你這套。”

藤本洋子如遭雷極地怔看著他,“你……你……”她以為他已經中了她的圈套,卻料不到他根本不為所動,只是想趁機教訓她。

“我可沒忘記你那天在電梯裏,鄙視的眼光及態度。”他說。

她難以置信地說:“你剛才只是在報復我?”

“你還沒重要到讓我想報復你,”他冷哼一記,“我只是心血來潮罷了,現在你可以出去了。”

“德川先生,你以為只有我是這樣的嗎?”陰險的她撈不到半點好處,索性將不知情的希和子也拖下水。

再說,剛剛希和子說她是進來找耳環的,也就是說,早在她進到他辦公室前,希和子就來過。

他疑惑地望著她,“你說什麼?”

她嗤哼,“我至少夠坦蕩,不像有些人耍心機,表面上裝清高、裝高貴,私底下卻在玩把戲、耍花樣。”

“你說誰?”他沉聲一問。

“我不想在背後說人家,不過這都是她自己告訴我的。”她挑眉一笑,“德川先生總會有發現的一天。”

說罷,她悻悻然地旋身離去,留下了一團疑雲給他。

雅刀不難猜到藤本洋子指的人是誰,只是……真是她說的那樣嗎?

從她借傘給他,到電梯前的那一刻,她都一直知道他是誰,而且心裏有著打算?

不會吧?如果她真有圖謀,又怎麼會對他的示好嗤之以鼻?她應該歡歡喜喜地接受他,不是嗎?

可是若真如藤本洋子所說,那麼希和子的反復,會不會就是她放長線釣大魚的伎倆?

他實在不願意相信藤本洋子所說的話,不過希和子的前後反復,卻令他十分苦惱。

站起身,他望向窗外的夜景,再將視線拉回來時,他瞥見掉落在地毯上的珍珠耳環。

那是一隻白色耳環,純潔而顯眼,就如同希和子給他的感覺一樣。

他彎腰撿起它,在眼前端詳著一會兒,緩緩地放進了口袋。

她是難得教他動心的女人,不論如何,他都想擁有她,至於藤本洋子那些話,他決定將它忘記。

想著,他微跛地走出了辦公室。

☆☆☆

希和子失望而氣憤地衝出電視臺大門口,隨即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並一路疾馳回家。

她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那個前一分鐘才說喜歡她的男人,在後——分鐘就抱著另一個女人坐上他的大腿!?

老天,這世界是怎麼了,為什麼男女之間的關係,變得這麼復雜而骯臟!?

虧她還真有點相信他喜歡她,結果竟是這樣不堪。

她知道藤本洋子是早晚會對他出手的,她只是沒想到他會接受得這麼快、這麼容易,她還以為只有那種色迷迷的歐吉桑才會那麼容易就上勾呢!

哼,豬八戒本來就過不了蜘蛛精的美人關,不管是年輕的豬八戒,還是年長的豬八戒,統統是一種德性!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也許是因為,她本來對他還有一點點的期待吧?

期待?喔,不!她怎麼可以對他有什麼期待呢?像他那種下三濫的色胚,真該下地獄去!

她越想越氣,忍不住又在心裏咒罵上幾句。

下了計程車,她埋著頭往大樓裏走,完全沒注意到門口站著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島山小姐……”守衛突然喚住她,像是有話要對她說。

“嗯?”她微怔,疑惑地望向守衛員。突然,她發現守衛的目光是落在她身後的某一個地方。

她敏銳地回過頭,居然看見德川雅刀安穩地坐在她身後的沙發上。

“你!”她難以置信地瞪著正對著她微笑的他。

“我在等你。”他氣定神閒地說。

希和子震驚地道:“你……你怎麼來的?”

“開車來的。”他笑說。

“我是說,你怎麼知道我住的地方!?”她又氣又急地道。

他居然連她住的地方都知道,她是不是該考慮搬家了?

他站起來,緩步向她,“別忘了我手上有非常完整的人事資料。”

她眉心一皺,不覺心火沸騰。

怪不得她不給他好臉色看,因為光想到他剛才跟藤本洋子在辦公室裏那親熱勁,她就無法心平氣和地對待他。

“我想跟你解釋。”他說。

“解釋什麼?”她瞪著他,氣呼呼地道。

“解釋剛才你看到的那一幕。”他倒也幹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她挑挑眉,哼地一聲,“你是說那幕活春宮?”

活春宮?他不禁皺皺眉頭,如果那算是活春官,不知道真槍實彈地來時又叫什麼?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醜事說出去的!”她嗔視著他,不屑地說。

“我不怕你說出去。”

“那你來做什麼!?”她沒給他好臉色看,而且根本不給他機會解釋地續道:“請你離開。”

餘光一瞥,她看見守衛正好奇地打量著他們倆。也對,這麼激動的談話是很教人生疑的……

“我跟她沒什麼,也不像你想的那樣。”他捺著性子說。

“這好像不關我事吧?”她斜睇著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雖然她嘴上說得好像她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可是“在意”卻寫滿了她的臉。

他蹙眉一笑,促狹道:“是嗎?怎麼我覺得你好像在吃醋。”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羞惱地朝他大叫。

這一叫,更是引起了守衛的注意。她咬咬下唇,硬是壓下了即將出口的咒罵。

“我們什麼都沒做。”他欺近她說。

她臉一紅,低聲罵:“你下流透了!”

“你要我怎麼解釋?”為了不讓局外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他將嘴湊近她耳邊。

感覺到他嘴裏呵出的熱氣,正吹襲著自己的耳窩,她不覺耳根一熱。她本能地用手推他,卻被他接個正著。

“放手。”她盡量壓低聲量。

他賴皮地笑笑,“你聽不聽?”

“不想聽,”她氣恨地瞪著他,“你再不放手,我就請警衛過來。”

“警衛管人家男女朋友打情罵俏嗎?”他壞壞地一笑。

希和子明顯地佔了下風,可是她怎麼都鬥不過他。

“你……誰跟你是男女朋友!?”

他撇唇一笑,“你覺得警衛會相信我,還是你?”

聽完他的話,希和子下意識地望向警衛,而她發現,不知情的警衛正曖昧地朝她笑著。

該死!那警衛真的以為她跟他是那種關係?

“你跟他說了什麼?”她怒瞪著他問。

“沒什麼,”他可惡地笑笑,“我說我是你剛回來的男朋友,也許我們真的很登對吧!他信了。”說著,他得意地笑了。

她直覺自己被佔了便宜,最慘的是,她根本無力反擊。

“你這個死跛腳!”她忍不住很沒口德地罵。

他蹙蹙眉心,似笑非笑地道:“你嘴巴真壞。”看她對待他的這種態度,他更是否定了藤本洋子對他說的那番話。

她不是那種有心機、想攀龍附鳳的女人,絕對不是!

“放開我!”她低聲喝道。

“也許……”他挨近她,低聲笑道:“你該請我上去坐坐。”

“你做夢!”她氣得想咬他一口。

睇著她那張牙舞爪的羞惱模樣,他就更覺有趣。在那冷靜成熟的外表下,她其實還是個“簡單”的女人。

“我們談談。”他笑說:“我不希望你對我有什麼誤解。”

“不需要。”她簡單明確地拒絕他。

“是嗎?”這時,他發現門口有幾個住戶經過,紛紛投注著好奇的目光,“如果你不跟我談,我就在這裏吻你。”

她臉皮薄,他想這招一定對付得了她。

果然,她慌了。

“你……你敢!?”她氣極敗壞又驚愕萬分。

“你想試試?”他將臉挨近,露出一記“我什麼都幹得出來”的邪惡表情。

她本能地、警覺地縮縮脖子,因為她相信他真的會那麼做。

要是他真的在這兒吻她,那她真是什麼名聲、形象都沒了。

“你想怎樣?”她不服氣卻不得不認輸。

“上去喝杯水,我講得口好渴。”他勾起一抹淘氣的微笑,讓她又愛又恨。

她擰起眉頭,“你先放手。”

他搖搖頭,“我怕你會耍詐。”說著,他握著她的手放進自己口袋裏。

“走吧!”他說。

☆☆☆

縱然覺得自己根本是“引狼入室”,希和子還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深知她的弱點所在,知道如何整治她,只要隨便一兩句話就能逼她就範。

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怕他,原因就是——他是唯一能壓過她傲人氣勢的人。

過去從沒有任何人能比她強悍,往往都是她說了算,可是他從來不聽她說什麼,只要她乖乖聽他的。

她想反抗他的強勢,但潛意識裏,她又景仰著他少見的傲氣、強悍及霸道。

老天,她該不是有什麼“被虐傾向”吧?

一進門,他快速地掃眼一望,“不錯嘛!”說著,他笑望著一臉很不甘願的她,“你一個人住?”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她沒好氣地反諷他。

他笑而不答,倣佛她是小朋友,而他這位大哥哥根本不屑跟她計較。

“放開我!”她想起他還把自己的手擱在他口袋裏。

“噢,”他微怔,“我已經忘了。”

“你會不會連頭也忘了帶?”她很幼稚地頂他一句。

他朝她撇唇一笑,像是在嘲弄她。

她是個成熟的二十九歲女性,可是一到他面前,她就變得有點笨、有點幼稚。

天呀!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言歸正傳,”他突然正色道,“你在我辦公室裏看見的都不是真的。”

她輕呵一聲,“那什麼才是真的?”明明被她看見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喜歡你才是真的。”他一點都不迂回。

她臉頰一熱,羞得皺起了秀眉,“你這個人真是……”

“是什麼?”他笑睇著她。

“你……”她頓了頓,惱怒地道:“你追女孩的招數真差勁!”

“很遺憾,”他上前一步,將臉欺近了她,“我的經驗並不多。”

她機警地退後一步,謔言道:“你太謙虛了吧?我看你的經驗應該可以登上金氏世界紀錄才對。”

“你太抬舉我了。”他朗朗一笑,那笑容是該死的好看!

“好了,你話都說完了吧?”她板起臉孔,冷漠地道:“請你走吧!”

他濃眉微糾,“我還沒說完。”

“可是我已經聽夠了。”說著,她動手推他。

順著她的手勢,他忽地將她撈進懷中,低頭攫住了她毫無準備的唇。

“唔!”她太震驚了,因為她怎麼都想不到他會做出這種事來。

希和子奮力地想推開他,可是他的唇卻火熱得教她全身無力;她有一瞬的頭昏,直到感覺到他的舌尖在她口中糾纏,並推入了一顆小小的、冰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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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12:15:25
第五章

一陣不知名的酥麻,自她的唇齒間傳來,她想推開他,卻顯得力不從心。

他緊盯著她的眸光裏,蘊涵著一種她不知道的欲念,既危險也心驚。

“唔!”她下定決心,掙離了他的箝制。

他性感而迷人的唇勾起了一道邪氣的、強勢的弧線,沈默地凝睇著面紅耳赤的她。

她從嘴裏吐出那一顆冰涼的物體,這才發現竟是她遺失的珍珠耳環。

“那是你的,沒錯吧?”他笑問。

也許是太震驚了,她頓時失去了伶牙俐齒的能力。

她錯愕地望著他,眼底閃爍著不甘、驚嚇、受辱的淚光。

驚見她眼底隱隱的淚光,雅刀怔住了。

他沒想到他居然把她鬧哭了,他以為她應該會氣得像只小猴子似的,跳到他身上撒潑,可是她竟只是含著淚光,怨瞪著他。

驀地,他覺得好內疚,好似他犯了什麼天大的罪行一般。

“島山……”他想跟她道歉,但還來不及說出口,已經被她猛地丟過來的珍珠耳環打中了眼角。

突然中了暗算,他只能悶哼一聲,“你……”

“下流!下流!下流!”她像是瘋了似的連罵他幾句,然後氣極地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朝他猛砸。

他沒閃沒躲,反而迎上前來拉住了她。

“好了!”他低吼一聲。

她一震,不服氣地嗔瞪著他,“你……你還敢兇我?”這個可惡的東西,居然佔了便宜還賣乖!?

“我沒兇你……”他心虛地道。

“你滾!”她掙紮著,並大叫。

雅刀濃眉一糾,十分懊惱,“我們還沒談……”

“談什麼?”她打斷他,“你什麼都不想談,只想佔我便宜!你這個登徒子,卑鄙!”

“你!”再好脾氣的人遇上她,恐怕都能氣得腦溢血。

“有本事你就把我換下來啊!”她歇斯底裏地大叫,“誰不知道藤本給了你甜頭,你就能給她地位!告訴你,我不希罕,一點都不希罕,我不是那種靠陪睡坐上主播臺的女人!”

他眉頭越揪越緊,眉心幾乎快要連在一起。

怎麼會有這麼的女人?他簡直氣得胡須快打結!

“我看不起你!你根本不夠格接任總裁的位置!”她氣惱地嚷嚷,兩只眼睛像噴火似的瞪著莫可奈何的他。

她恨他一出現就抓住了她的心、她的眼睛、她的情緒,她恨他居然受藤本洋子勾引,她恨他竟然是那種下流的家夥,她恨…

她好恨自己竟然這麼莫名其妙地在乎他!

他才出現三天,就把她的生活及生命全搞亂了,而她……竟是如此的無能為力、不知所措。

“告訴你,我跟藤本洋子沒什麼,你看見的只是片段。”

“片段?”她冷笑著,“你是說,最精彩的我還沒看見是嗎?”

他真佩服她就是有辦法將他的話斷章取義。

“你別給我亂扣帽子。”他一臉嚴肅地說,帶著警告意味。

“我給你亂扣帽子?”她迎向他銳利的目光,撒野地道:“我就喜歡這樣,不行嗎?”

他揪起眉心,懊惱而慍怒地瞪著她,“你到底想怎樣?”

“不想怎樣,”她恨恨地說,“我只要你馬上離開我家!”

“行,”他注視著她盈盈美眸,“除非你先聽我解釋。”

“不必!”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毫不留情地推開了他。

未料到她有這一招,他踉蹌地退後了兩步。

“啊!?”見他被自己推得腳步踉蹌,她不禁內疚。

再怎麼說,他也是個行動不便的人,她這麼推他,要是把他推倒了、推傷了,豈不是很罪過?

雅刀不敢相信她竟然推自己,錯愕而微慍地道:“你真狠,要不是我傷快好了,非讓你推得跌坐在地不可。”

傷快好了?她敏感地覺察到他話中之意。

難道說……他根本沒有跛腳,只是受了傷?

“你的腳……”她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那雙修長的腿,“你沒瘸?”

“你幹嘛咒我?”他瞪著她。

“我咒你?”她秀眉一橫,簡直想補他幾腳,“我恨不得現在就踢瘸你!”

他一怔,更是困惑不解。怎麼,她比較希望他跛腳瘸腿嗎?

“你連行動不便都是騙人的!?”她氣極地瞪視著他,劈頭就罵,“你這個人還有哪一部分是真的?你為什麼要騙人?”

這可恨的男人,竟然裝瘸來博取她的同情心。

同情心?不,她從來沒有因為他行動不便而同情他;她受他的吸引,可都不是因為同情,他是真的迷惑了她。

“我騙你什麼?”面對她的不可理喻,他火氣也上來了,“我有說過我腿瘸了嗎?是你自己那麼認為的吧?”

“你!”她無法辯駁,因為他說的都是實話。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說過他行動不便,是她一廂情願的認定他行動不便。

“是你自己不問清楚,還怪我?”真是莫名其妙!要不是他喜歡她,才不浪費時間跟她周旋。

“問清楚?”她怎麼問?誰會那麼殘酷地問對方——你的腳是不是瘸啦?

好啊,既然他的腳沒跛,藤本洋子肯定要樂得去放煙火了。

見她不知在暗忖著什麼,他疑惑地問:“你又在想什麼?”

“我想你的藤本小姐一定很高興你沒瘸。”她酸溜溜地說。

他睨著她,唇角掀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你在吃醋?”

“什麼?!”她驚羞地叫道。

“你根本是在氣藤本洋子坐上我的腿,對不對?”他笑說。

希和子眼底有一抹被識破的驚慌失措,“才……才沒有……”說完,她急急地下逐客令。

“你走,你走!”她伸手去推他,這一回是真的毫不留情了。誰教她已經知道他是假瘸……

從她驚慌的害羞眸光中,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兒。

他覺得她並不是真的討厭他,事實上,他確定自己在她心底佔了一個“相當”

的位置。

他想,她根本是因為不知所措而做出來的直接反應。

她對藤本洋子坐在他腿上的事,顯然並不諒解,她怪的不是採取主動的藤本洋子,而是允許藤本洋子這麼做的他。

如果她真是因為這種事生氣,他就可以斷言她根本已經陷進來了。

不小心掉進這個愛情漩渦裏的人不只有他,他相信她也是。

“如果我不走呢?”他笑睇著她,有一絲耍賴意味。

她耳根子一熱,連說話都有點結巴了,“你……你……你無賴!”

他絕對不是個不人流的採花賊,而是她羞紅的臉龐,及那水靈的雙眸讓他心底起了變化。

在商場上打滾多年,他見過太多虛偽造作的女人,總讓他覺得很疲憊。

可是在他面前的她,是這麼的真實,他真的沒轍了。

他想親吻她,現在。

念頭剛閃過他的腦海,他已經低頭攫住了她驚羞顫抖、如花般的唇瓣——☆☆☆當他又一次地吻上她的唇,她的腦子再度燒了起來。

他下巴的胡渣摩挲著她細致的臉,讓她覺得有點癢,也有點刺痛;當然,那種刺痛是帶點刺激的。

對一個從來不曾跟男人有過親密接觸的她而言,這樣的刺:激是既甜美又危險的。

他結實的臂膀緊緊圈抱著她的身體,以至於他們之間沒有絲毫空隙。

她覺得害臊,想推開他、反抗他,但心底深處又充斥著一股不知名的渴望。

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讓她變得如此猶豫不決、自相矛盾?

“島山……”雅刀感覺到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於是略略離開了她的唇。

他深邃的眸子凝睇著眼神迷蒙的她,幽緩地在她粉頰上吹襲著熾熱的氣息。

她羞眸微閉,仰望著他的臉。因為距離太近,他的臉龐在她眼底是模糊的。

雅刀騰出一隻手輕撫過她的發際,眼底盈滿對她的渴望、期待及傾心。

那意外、溫柔的觸感,讓希和子不覺恍惚了起來,她喜歡被這麼撫摸著,或許該說……他懂得如何撫摸她。

當他的手碰觸著她,總給她一種被憐惜、被呵護的感覺,她不覺得自己被侵犯、被佔便宜,因為他的手充滿了感情。

她迷離的眼神引起他心底更大的波瀾,他不記得曾有哪一個女人,教他如此失控、如此激動。

她是一個特別的女人,是他心裏一直渴求著的那種女人。他知道自己能愛她,也願意永遠愛她。

希和子回憶著唇上的溫度及觸感,她記得這是他第二次不經她同意的吻她;而離奇的是,她好像並不真的厭惡他的吻。

他的唇片飽滿而柔軟,是非常適合親吻的那種嘴唇,只要一吻上,就很難自他唇間抽離。

可是,她該任由他這麼做嗎?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他說喜歡她,卻讓藤本坐上他大腿;要說他跟藤本真的有什麼,他為何又丟下藤本,專程到這兒來跟她解釋?

她迷糊了,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判斷、如何看待他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還有他每一記溫柔又火熱的吻……

凝睇著她迷蒙的雙眸,他情難自禁地又湊上自己的唇。

“不要……”她拒絕了他,但語氣及態度都不如方才的強悍。

“我喜歡你。”他盯著她的眼睛說。

“那不代表你可以吻我。”她說。

他撇唇一笑,“我覺得你還挺喜歡的。”

“你……”因為被識破,她又羞又急地想推開他。

他雙臂一使勁,硬是將她留在自己懷中。“我這個人很直接的,凡是我喜歡的,我都不會客氣。”

“德川雅刀,你真是……”她很是羞惱。

話未說完,他又攫住了她的唇。

這一回,他深深地吻住了她,不讓她有機會說不。

她的手指頭深深地陷進他臂膀,像是抗拒,又像是攀附著他。是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感受了。

她應該覺得生氣、覺得受辱、覺得惱恨,覺得自己被侵犯、被騷擾,可是她心裏那排山倒海而來的不知名情浪,卻淹沒了她原本該有的感覺。

他的吻雖然有些霸道、有些不講理,可是卻又要命的深情而溫柔。漸漸地,她並不覺得自己被侵犯,而是被愛著的。

他說他喜歡她,這一刻,她是真的相信了。

他的手扶在她腰後,輕輕地撫摸著她因驚怯而顯得有點僵直的背脊,非常神奇的是,當他這麼撫摸她後,她真的放鬆了緊繃的身軀。

“唔……”她發出了不明顯的低吟,像是撒嬌,也像是討饒。

她不經意發出的低吟,挑逗著他每一條敏感的、情欲的神經,他敢說,要是她再這麼呢喃,他會馬上佔有她。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壓抑著他不聽話的欲望,但他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富有這種機會,而眼前又是他喜歡的女人時,他實在很難保證自己能發乎情、止之於禮。

不知不覺地,他的手爬到她胸前,瞬間就覆上了她急促起伏的豐盈。

他感覺到她掙紮了一下,旋即又歸於平淡。於是,他放膽地以掌心摩挲著她的一隻渾圓……

希和子不是不知道他在撫摸自己的胸部,只是提不出力氣來阻止他,她必須承認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是個中好手。

當他這麼撫摸著她的時候,就連她這種天性拘謹小心的女人,都忍不住陷入其中。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腦門一陣麻痹。“嗯!”她咽了一口氣,差點嗆著。

趁著這機會,她猛地推開了他,像是自蜘蛛網下逃出生天的蝴蝶般驚悸。

“出去!”她有氣無力地道。

“島山……”他擰起濃眉,有點懊惱。

“如果你希望我對你還有一點點基本的尊重,現在馬上離開。”她說。

“你不喜歡?”他盯著她,像是看穿她似的。

她抬起眼,坦承不諱,“我喜歡,但那是毒藥,我不吃毒藥,我不想死!”

他頓了頓,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毒藥?她居然這麼形容情欲?

“這種毒藥不會要你的命。”

“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她反間他,態度相當堅決。

他沈默地望著她好一會兒,終於,他決定尊重她的決定,畢竟她是擁有同意權的那個人。

“你走不走!?”她催趕著他。

“我走。”他倒是幹脆。

他的幹脆教她一陣訝異,因為她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放棄……不,應該是放過她了。

她眼底有一絲放心,卻也有一抹失望。

雅刀伸出手,輕輕地撫過她柔軟的唇瓣,“我不會放棄。”

她一震,怔愣地望著他性感粗獷、自信滿滿的臉龐。

“我總有追求我所愛的權利及自由,這個你無法阻止吧?”他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希和子傻了似的望著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明天見了,島山小姐。”他朝她禮貌的一欠,旋身離開了她的屋子。

☆☆☆

一整天,希和子都覺得自己是恍恍惚惚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只知道她滿腦子都塞滿了對他的記憶。

他嘴唇的溫度及觸感、他強勁有力的臂膀、他溫暖寬闊的胸膛、他熾熱的氣息、他低沉蠱惑的聲音、他迷人的笑臉、他留在她胸口的震撼……

老天,她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如此懷念著他的一切。

她甚至不確定自己今天有沒有辦法去電視臺,然後若無其事地播報新聞。

坐上主播臺三年,她從來不曾像今天這樣不想上班過。

以前只要一過了中午,她就開始蠢蠢欲動地想到電視臺去做事前準備,可是今天都已經是午後兩點半了,她卻還坐在客廳裏發怔、猶豫。

她怕什麼?不過是親吻罷了,值得她這麼心神不寧、神不守舍嗎?

拖拖拉拉地,她在家裏摩蹭到近六點才到電視臺去,這是她進入新聞業界後的頭一遭,而最慘的是……

她今天的表現有失水準,而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發現了。

下了主播臺,助導立刻挨了過來,“島山小姐,你今天狀況不太好喔!”

她假意揉揉眉心,疲憊地道:“我頭痛得厲害,是不是真的表現得很差啊?”

助導搖搖頭,“也不是,只是覺得你的表情有點僵硬,有時眼神也不集中。”

“真糟糕……”她苦惱地道。

“沒關係,”助導笑說:“我想觀眾應該不會發現的。”

“是嗎?”她苦笑一記,不敢太樂觀。

都怪德川雅刀那家夥,要不是他昨天那麼騷擾她,她也不至於心神不寧,什麼事都做不好。

快速的收拾了主播臺上的稿子,她沈默地離開了攝影棚。

一踏出攝影棚,迎面而來的竟是藤本洋子。看藤本洋於見到她時那神態自若的樣子,她猜想藤本洋子一定是故意在這兒等她的。

“島山小姐,”藤本洋子櫻紅的性感唇片一勾,“不知道你找到耳環沒有?”

希和子睇著她,神情淡漠,“找到了。”她知道藤本洋於是來找她麻煩的。

“哼……”藤本洋子哼哼地笑道:“真不知道你的耳環,是怎麼麼掉在總裁辦公室的?真是耐人尋味。”

“也許我跟你做了同樣見不得光的事吧!”希和子這句話雖然把自己也拖下水,但擺明瞭是在諷刺藤本洋子。

藤本洋子臉色一變,“你……”

“藤本小姐,我該跟你說聲抱歉的。”她面帶微笑,不慍不火地道,“昨天壞了你的好事。”

“島山,你別得意。”藤本洋子自知佔了下風,不甘心地道,“你以為德川先生對你會有多認真嗎?”

“他對我認不認真,我不想知道。”她說。

希和子當然知道藤本洋子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反正挑撥離間、無中生有一向是她的專長。

“藤本小姐,你想要‘位置’,我無法置評;你想用什麼方法得到你要的一切,也跟我無關,我只想請你別在我面前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藤本洋子花容失色,極其懊惱地瞪著她。

“失陪了。”希和子氣定神聞地掠過了她。

“島山!”藤本洋子忽地沉喝住她,“我不會輸給你的,總有一天我要拿下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歡迎。”她淡淡地說著,然後促狹地補上一句,“對了,我想通知你一聲,德川先生的腳並沒有瘸,我想你一定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吧?”

說罷,她旋身離去,留下了一臉錯愕的藤本洋子。

她不怕挑戰,只求公平。

一直以來,她就有所謂的危機意識,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只要她不努力,或是自滿於目前的成就,很快地就會被其他人取代。

藤本洋子其實是非常努力的人,而她的本事也不差;她唯一錯的地方,就是她太激進、太不擇手段。

如果她願意腳踏實地,一步步地靠實力爭取,現在的她,應該也能有不錯的成績。她一直以為身體是她的利器,可是她錯了。

女人的身體及美麗有時是一種阻力,因為你美麗,旁人反而會忽略了你的真本事,之後不論你成就了什麼,總有人酸溜溜地說你是靠美色成就一切。

她很早就體會到這個道理,因此她努力地讓大家忽略她的外貌,而注意到她的努力及專業。

也許,藤本洋子至今一直無法追過她,就是因為她還不能領會這個道理。

就在她倆簡短的交鋒之際,她們的談話內容已經一字不漏、清清楚楚地傳進了,專程下樓“堵”希和子的雅刀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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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走出電視臺,迎面而來的一陣冷風,由她的領口灌進了她衣服裏。她縮縮脖子,拉緊了領口,並呵出一團白煙。

紅磚道依舊櫻雪紛飛,形成一幅天然的、絕美的,倣佛是天神恩賜的美景。

不知怎地,德川雅刀的身影又在此時鑽進了她的腦海中。

就在她因為想起他而有點恍神之際,一聲沉沉的喇叭聲喚回了她——轉頭一看,馬路旁正緩駛著一輛黑色的寶馬,而駕駛座上坐著的不是別人,就是剛剛還佔據著她腦海的人。

“小姐,我旁邊的位置空著,想搭一程嗎?”他露出自信又迷人的笑容。

看著他那性格的俊臉,她想氣也氣不出來。“先生,你的搭訕技巧真落伍。”

她反譏他。

他無所謂地笑笑,“我搭訕的經驗肯定不及你被搭訕的次數。”簡單的一句話,卻將她捧上了天。

比口才、比機智,希和子自認是比不上他的。

她很少佩服過任何人,但這次,她是真的自嘆不如。

“無聊。”她輕啐一句,繼續往前走去。

“我送你。”他不死心地開車跟著。

“不要。”她堅持地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願。

突然,坐在車裏的他大聲地道:“島山小姐,上車吧!”

他突如其來的大叫,引起磚道上其他行人的注意,大家紛紛將視線移轉到她身上。

“你!”她氣惱地瞪著正得意笑著的他,“你別太過分!”

“你上車,我就不叫。”他威脅她。

她一臉不受威脅的模樣,眼底卻盈滿不安及惶惑。“你真無賴!”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他狡黠地一笑,“要我再叫一次嗎?”

“不!”她脫口而出,一臉懊惱。

他滿意地一笑,並打開了車門。“請。”

“你保證只是送一程?”她真怕他像昨天那樣,死纏活賴地上她家去。

他知道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公眾人物,抓到她怕惹人非議的弱點,一次又一次地威脅她,而她卻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促狹一笑,“難道你期待什麼其他的?”他反將她一軍。

“我……”她面紅耳赤,頓時說不出話來。因為她想起了他昨天對她做的事。

見她臉紅,他撇唇而笑,“臉這麼紅,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壞事?”

“德川雅刀,你這可惡的……”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下,她必須顧及形象,非得大罵他幾句才過癮。

“上車吧!”他不以為意地笑說:“有什麼話,上車再說。”

為免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她雖是百般不願,終究還是乖乖地上了車。

看她乖乖地坐上車來,他露出了一記深沉、狡黠的微笑。

“我聽到你跟藤本的對話了。”他淡淡地說道。

她一怔,一時沒意會出他的意思。

“我很高興你沒聽她的挑撥離間之辭。”他說。

她恍然大悟,難以置信地盯著他,“你偷聽我們講話?”

“我沒偷聽。”他說,“我去找你,沒想到她先堵到你。”

“呵!”她蹙眉一笑,“想不到我這麼受歡迎,男人女人都想找我麻煩。”

他低笑著:“你認為我是在找你麻煩?”

“不是嗎?”她斜瞅他一記,沒好氣地道。

他抿唇一笑,低聲溫柔地說:“謝謝你相信了我。”

她擰起眉,哼地一聲,“我不是相信你,只是想氣她。”

“氣她?”他挑挑眉,笑問:“你還是氣她坐到我大腿上?”

她是氣這個嗎?從前她是不會主動去攻擊藤本洋子的,甚至有時藤本洋子都擺明瞭對她挑釁,她也不見得會搭理。

但是自從那天看見藤本洋子坐在他腿上後,她對藤本洋子的挑釁不再視而不見,雖然亦不主動攻擊,至少也絕不會消極應付。

為什麼?難道真是因為她看見藤本洋子坐在他腿上?

要死!她該不是真的在吃醋吧?!

“你這醋也吃得太久了吧?”他笑說。

因為被他說中了,她耳根子一熱,整張臉紅得跟煮熟了的蝦子有得比。

“你別吃醋,我對主動的女人沒什麼興趣。”他自顧自地說著,一點都沒發現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地。

對主動的女人沒興趣?言下之意就是,他喜歡有挑戰性的女人噦?是不是像她這麼難接近的女人,能讓他有更大的成就感呢?

那麼……如果她也像藤本洋子一樣對他主動出擊,他是不是就會對她興趣缺缺?

依理推論,如果她希望他放棄她、離她遠一點,那麼只要她表現出一副主動的模樣,他就會摸摸鼻子走噦?

“你……”她別過臉,故作媚態的睨著他,“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主動?”

突然看見她千嬌百媚的模樣,他不禁一怔。

太多女人在他面前故作風情,因此他可以清楚地分辨出真假。希和子偽裝出來的狐媚固然迷人,卻顯得有點笨拙……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她那樣的嬌媚,其實是帶著動人的嬌憨。

見他有些怔愣,希和子心想這招似乎是奏效了。

不過,在高興的同時,她又覺得有點失望。

原來他對她純粹只為挑戰,一旦發現她並不值得挑戰的時候,他就對她失去了原本的興致。

“怎麼,覺得失望?”她對他的反應很不以為然。

雅刀低聲哼笑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你笑什麼?”她最討厭他笑,尤其是莫名其妙地笑。

“沒什麼,”他笑睇了她一眼,“我倒是挺期待你主動的樣子。”

“什麼?”她一震。直覺告訴她,她又被耍了。

他忍不住蹙眉笑了起來,為能捉弄到她而沾沾自喜。“你真單純。”

她當然知道他所謂的單純,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說我笨吧?”

“我喜歡有點笨的女人。”他順著她的話又佔盡她便宜。

“哼,”她一哼,藉以掩飾她的嬌羞不安,“我可不是你所謂的笨女人。”

“主播臺上的你是很精明幹練,不過……”他故意吊她胃口。

“不過什麼?”幹嘛說話說一半,她最討厭人家吊她胃口!

他不語,只是笑著帶過。

“你想說什麼?”她蹙起眉心,非常不滿,“你說啊!”也許是太激動了,她居然動手抓著他的手猛晃。

他笑道:“喂,親愛的島山小姐,我在開車耶!”

她自覺這樣的動作是幼稚了點,連忙抽回手,一臉悶悶地喃念,“誰是你親愛的?不要臉……”

聽她自顧自地咕噥著,他越發覺得她可愛。

“什麼時候跟我約個會吧!”他突然說道。

她一怔,訥訥地望著他,“約會?跟你?”

“不行嗎?”他攢眉一笑,“我知道你目前並沒有約會的對象,就算有,多一些選擇也是好的。”

“我為什麼要跟你約會?”她輕哼一記,“我可不希望被說是攀龍附鳳。”

“我的身份是追求你的障礙?”他有點難以接受,“生在德川家可不是我能選擇的。”他道出他的無奈。

她垂著眼,幽幽地說:“你是德川家的繼承人是事實……”

他沉吟一下,若有所思,“那麼你是說,如果我不是德川雅刀,你就會跟我約會,並接受我的追求?”

“我沒那麼說。”她覺得他又想套她話。

“你別當我是德川雅刀就行了。”他說。

“可你就是啊!”她才沒那麼厲害能自欺欺人呢!“要是人家知道我跟你來往,一定會說我攀附權責。”

他失聲而笑,“島山希和子,你想太多了,感情的事沒你想的那麼復雜。”

“很抱歉,我戀愛的經驗可能不及你豐富。”她抬起高傲的下巴。

“也沒你想像的那麼豐富。”他聽出她在諷刺他。

她輕哼一聲,揶揄他:“我倒覺得你挺駕輕就熟的。”

他唇角一勾,揚起一道性感的弧線,“和你講話很有趣。”

“嗯?”她一愣,困惑地望著他成熟粗獷的側臉。

“我想,跟你這種女人在一起,一輩子都不會覺得厭倦吧?”他淡淡地說。

對於他的恭維,她不好表示什麼意見,只好低頭不語。

他話鋒一轉,“你到底要不要跟我約會?”

“你找不到跟你約會的人嗎?”

“想跟我約會的人很多,不過,裏面卻沒有我想跟她約會的人。”他說。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直接表明對她的愛慕,聽到她耳裏劍然受用。

不過,矜持的她,還是沒那麼容易就掉進他布下的愛情陷阱。

“島山,”他睇了她一眼,“你考慮得怎樣?”

“我再想想。”她隨口敷衍他。

他一笑,“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等,倒是你……”

“我怎樣?”又說一半?!他為什麼老愛說話說一半呢?

“沒什麼。”他勾起一抹深沉的、迷人的、令人困惑的微笑。

希和子輕哼一記,將臉轉向車窗外。只是此時,她心裏發酵著一股甜蜜,她不知道是什麼,只覺得那種感覺讓她感到很刪悅、很快樂、很輕松、很舒服——她想,她是有點迷上他了,雖然她還是不願意承認。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雅刀真的很有耐心地等著她的答復;雖說她並沒有給他非常明確的答案,但見面時,臉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深、越來越燦爛。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應該也算是一種答復吧?他是這麼想的。

才進門,他就接到了他繼母的電話——“雅刀,我是小媽。”電話裏傳來繼母賀子溫柔的聲音。

“小媽,有事嗎?”他淡淡地道,卻也有禮。

“雅刀,你星期日晚上有空嗎?”她問。

他微怔,“有事嗎?”

“噢,沒什麼……”賀子的聲音溫柔而慈祥,“我跟你爸爸想約你吃飯。”

他沉吟了一下,也不忍拒絕她。

賀子雖說不是他的生母,但對他也一直視如己出,就連他出外念書時,特地去看他的也都是她。

他知道繼母為了他及父親,做出了相當大的犧牲。女人一旦走上結婚一途,多少都會希望能擁有自己的小孩,但她卻因為嫁了父親,而被剝奪了生育的自由。

他覺得她應該恨他的,可是她沒有。

雅刀始終認為德川家欠了她很多,可是她一直沒有怨言,就像他死去的母親一樣。

有時,他甚至會有一種錯覺,覺得現在待在他父親身邊的還是他母親。

他知道父親其實是內疚的,母親去世後,父親曾經沉浸在悲傷裏長達數年,也因為這樣,讓他對父親的感情是交雜著愛與酸楚。

他不是恨他父親,只是無法接受沒有母親的事實。而每次一見到父親,似乎又逼著他不得不承認母親已經離去了。

為了不平添傷感,他總是刻意躲著父親,以免勾起傷心往事。

假如約他吃飯的是父親,他還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推託;只是一旦由他繼母出面,他就不忍心說出拒絕的字眼了。

“好吧!什麼時候?”他問。

賀子高興地笑說:“七點在希爾頓,好不好?”

“我會準時到的。”他幹脆地答應了。

☆☆☆

一進家門,希和子就聽到她的電話鈴聲大作,她丟下公事包,一古腦地衝到電話旁。“喂,我是島山。”

“島山同學,我是酒井教授。”電話彼端傳來一聲精神奕奕的男性聲音。

突然接到大學時期教授的來電,希和子不禁有點驚訝。

“酒井教授,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呢!”

酒井教授是她非常敬重的一位師長,每年過年她都會去拜訪他及師母。

“島山同學,什麼時候有空啊?”酒井問。

“咦?”她微怔。

酒井一笑,“你師母說想找你吃個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一聽是師母想約她見面,她就算忙也不能拒絕。“當然方便,你說個時間吧!”

“你什麼時候有空呢?”酒井知道她工作忙碌,當然是由他們來配合她。

希和子想了想,“這個星期日晚上好嗎?”那天她休假,正好可以見見教授跟師母。

“好,”酒井喜出望外地道,“那麼七點在希爾頓好嗎?”

“沒問題。”她爽快地答應了。

☆☆☆

希和子穿著一襲淺灰色的套裝,悠雅地來到希爾頓。一進餐廳,她就發現坐在窗邊的酒井夫婦。

就在她看見酒井夫婦的同時,也看見座位上坐著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教授、師母,好久不見。”她禮貌地趨前,一點都沒表現出她的驚訝及不自在。

“希和子,很久沒見了,你氣色真好。”酒井太太笑說。

“島山同學,”酒井教授笑望著她,“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北野信一先生,是即將上任的新科議員,他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兒子,說非常仰慕你,千拜託萬拜託地叫我帶他來見你……”

到了這會兒,希和子突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是……變相的相親。

“你好,北野先生。”雖說心裏有點受騙的感覺,她還是微笑地對他點了點頭。

“島山小姐請見諒,是我纏著酒井叔叔帶我來見你的。”北野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在應對進退方面拿捏得恰到好處,“我聽說島山小姐是酒井叔叔的學生,所以一直非常期待能見島山小姐一面。”

希和子抿唇一笑,沒有搭腔。

北野信一一臉方正,濃眉長目,鼻挺唇厚,有非常典型的日本臉,他個頭大概有一百七十幾公分,穿著深灰色的西裝,感覺極為傳統。

希和子對他並沒有特別的喜惡,只是在這種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逼著跟他同桌吃飯,她還是覺得尷尬。

酒井教授夫婦一定是看她已經年近三十,又沒有半個交往的對象,才會自動自發地幫她做這個媒吧!

唉,單身未婚的女人真有這麼礙眼嗎?

她知道人家也是出於關心、好意,只是,被安排相親的她,心裏可真不是滋味呀!

“我聽酒井叔叔說,島山小姐是青森人,家人都還在那邊嗎?”北野非常擅於與人交談,雖然是初次見面,他還是可以找出一堆話題。

希和子猜想他在來這兒之前,一定做了不少“功課”吧?有酒井教授的面授機宜,想必他已經有幾分瞭解她了。

“我一個人來東京求學,然後就在這兒留下來了。”她說。

“我以前也去過青森,那兒的蘋果非常好呢!你家裏有農作嗎?會不會你家就有蘋果園?”他笑問。

希和子搖搖頭,“我父親是公務人員,母親是初中老師,家裏並不務農。”

酒井夫婦始終面帶微笑地聽兩人交談,只是偶爾搭上一兩句話。希和子覺得無聊透了,根本提不勁來跟北野說話。

北野雖然擅於交談,卻是個相當無趣的人,一點都提不起希和子想說話的勁兒。他跟德川雅刀不同,德川雅刀雖然經常言不及義,可是他總有辦法教她開口說話……

為什麼想起他呢?為什麼拿他跟北野比較?其實北野也沒什麼不好,無趣的男人至少可靠點。

若是要找結婚對象,北野這樣的男人,不是反而合適且“安心”些?如果兩個人結婚後還不能感到安心,那這種婚結來做什麼?

“島山小姐,”見她發怔,北野低聲地問,“你覺得累嗎?”

“呃……不是……”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真是抱歉,”北野一臉歉意,“島山小姐難得休假,卻又……”

“不是這樣的……”她打斷了他,訥訥地道。

說來,這個木頭人倒是挺體貼的,而且她覺得他應該也是個溫柔的男人。只是……這個他不像德川雅刀那般,給她一種“彗星撞地球”的感覺。

“抱歉,我可以去個洗手間嗎?”她以桌上的溼巾擦了擦手。

“當然。”北野笑說。

“先失陪一下。”她站起來,提起小包包,行止悠雅地離開座位。

她需要去透個氣,馬上!

☆☆☆

方步進餐廳,雅刀就在燈光美、氣氛佳的偌大空間裏,看見他父親及繼母,不過除了他們兩人外,他發現在場還有一位穿著粉紅色係和服的小姐。

敏銳的他一下子就感覺到不尋常,而且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次餐敘應該不單純只是吃吃東西。

雖然看到這種情況讓他心裏有點不爽快,但他向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應付這種狀況也不至於有太大的問題。

“父親,小媽。”他踩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過去。

“雅刀,”賀子歡喜而親切地招呼著他,在那不知名女子身邊的位置坐下,“來,坐下吧!”

雅刀抿唇一笑,一點都沒顯現出他心裏的不悅。“我沒遲到吧?”

“沒有,沒有,”賀子代替寡言的德川安伸說,“是我們早了。”

雅刀瞅了他沈默而嚴肅的父親一眼,緩緩地落坐。

“雅刀,小媽跟你介紹,這位小姐是深澤建設——深澤平男先生的千金,剛從加拿大留學回來。”賀子顧不了情況尷尬,一個勁地居仲介紹。

雅刀倒也沒教賀子難做人,悠雅地望著一旁微低著頭的深澤小姐,“深澤小姐,幸會。”

真想不到父親跟小媽居然聯手給他來個“相親”,是看他已經老大不小了嗎?

他想這件事一定是由他父親主導,因為小媽絕對不會,也不敢擅自作這種決定。想必,這位深澤小姐是他父親千挑萬選的未來媳婦人選。

其實,要他結婚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得是他看上的才算數。

不知道待會兒,父親及小媽會不會老套地說什麼——“我們還有事,你們兩個年輕人繼續聊”的老話?

菜上了不到二十分鐘,父親及小媽果然非常沒有創意地說了那些話。

“深澤小姐,”德川安伸笑望著深澤小姐,“真是抱歉,我們還有事要先離開,雅刀會送你回家的。”

“德川先生、德川夫人,請慢走。”深澤小姐極識大體地起身一欠。待德川夫婦倆一走,雅刀馬上變了個樣——他不想再坐下去,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人家。於是,他想到了一個雖然有點壞,卻絕對萬無一失的方法。而且,他相信經過這一次,是絕對沒有任何女人再敢跟他相親了。

想著,他挑起濃眉、撇起唇角,露出與方才完全不同的模樣。

剎那間,剛才的優雅被狂肆所取代,而唇角那一抹邪門的微笑,更教深澤小姐驚訝。

“德川先生……”見他神情及眼神都不似方才爾雅溫文,深澤小姐略顯不安。

“深澤小姐,”雅刀大膽而狂野的眸子睇著她,“你還想繼續吃嗎?”

她微怔,“……什麼意思?”

他站起來,牽起她的手,不顧她穿著行動不便的和服,一古腦地拉著她往外走。

深澤小姐雖然不安,卻還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小跑步。

到了電梯前,他停了下來,年輕的深澤小姐怔怔地望著他,“德川先生,我、我們要去哪裏?”

“噢,”他深沉一笑,單手攬住了她的纖腰,眼神邪狎,“我不喜歡浪費時間,就讓我們跳過那些復雜的階段,直接上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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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12:17:53
第七章

希和子經過電梯欲回到餐廳時,撞見了讓她驚訝得瞠目結舌的一幕——這座電梯並沒設在大廳裏,而是設在兩家餐廳中間的幽靜之處,為的是方便讓在用餐的客人,直接回到自己的客房。

而就因為這個方便,讓她看見了最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看見的人——德川雅刀。

雖然一瞥見他,她就立刻躲到柱子後面,但她還是可以確定,那個摟著一名和服美女、欲上樓開房間的男人,就是他。

他那模樣即使在人潮中也不容易被忽略,更何況是在那空蕩蕩的電梯前。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摟著其他女人來開房間的男人,就是每天對她誠懇示愛的男人!

說什麼喜歡她,要等她的答復,居然一轉身就摟著別人到飯店來開房間!?

而她竟相信了他那些騙死人不償命的鬼話!

她躲在柱子後,幾乎要衝出來當場拆穿他的假面具,可是她強烈的矜持及自尊卻阻止了她。

她不在意,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情緒才不會被那個花心大蘿蔔給影響呢!

她才不需要出面拆穿他,他喜歡跟幾個女人亂搞都是他的事,要是她一跳出來,就好像她真的很在乎他。

想著,她旋身回到餐廳裏。

☆☆☆

一進餐廳,她發現酒井教授夫婦已經不在位置上了。

她微蹙起眉,訥訥地回到位置上。

“酒井叔叔說他們要先走……”北野信一不好意思地說,“我想,他們是想讓我們獨處吧?”他老實地說。

看他一副老實敦厚的模樣,希和子臉上那一抹懊惱也稍霽。

其實,他除了沒趣外,還算是個誠懇老實的人,這種男人套句媽媽說的,是最適合當老公的男人。

雖然被酒井教授夫婦放鴿子,讓她有點不開心,不過更讓她無法釋懷的,應該是德川雅刀帶著女人來開房間吧?

睇著眼前這個男人,盡管不像德川雅刀那麼出色,但也算是上得了臺面。

雖說他並不如德川雅刀那般,給她一種震撼的感覺,但如果她夠聰明,她應該離那家夥遠遠地。

“島山小姐,”北野信一一臉憂心,“你是不是對這樣的安排覺得不高興?”

“呃……”她礙口難言。

“我知道這樣問是冒失了點,真的很對不起。”他誠心道歉,並低頭表示歉意,“我只是想跟島山小姐認識,並做個朋友,如果因為這樣而讓你覺得不悅,那真是……”

“不是的。”看他一勁地道歉,她也覺尷尬。

說實在地,看他這個樣子,誰還狠得下心生氣啊?

“我只是有點累,所以……”

“是嗎?”他重拾希望地抬起頭來,笑說:“那我送你回去吧!”

“呃?”她一怔,“那不是太麻煩你了?”

所謂的“怕你麻煩”也就是婉拒的意思,但顯然地,他並不明白她的語中含義。

“不,一點都不麻煩,這是我該做的。”他正經地說。見他那麼認真,她反倒不好拒絕。

“那就麻煩你了。”她的微笑中透露著淡淡的無奈。

☆☆☆

“讓我們跳過那些復雜的階段,直接上床吧!”雅刀一臉不在乎地對深澤小姐這麼說,為的是讓她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甚至憤而離去。

美麗而文靜的深澤小姐震愕地望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她蹙眉一笑,“你是認真的嗎?”

“什麼意思?”他微怔。

“我是說……你真的是這麼單刀直人的人嗎?”她慧黠的大眼直直地注視著他,“你是故意這麼說的吧?”

他一震,對她的鎮定及敏銳感到吃驚。

她掩唇而笑,“你一定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逼來的吧?”她問。

他沈默,算是承認了。

“我也算是被半強迫來的,”她笑嘆著說:“不過你並沒有令我失望。”

事情發展到了這兒,反倒是他覺得有點愧疚了。人家對他沒失望,那麼故意說這種話,讓她知難而退的他,不就表示對她非常失望嗎?

“深澤小姐,你很好。”他連忙補充。

“是嗎?”她挑挑眉,笑睇著他。

“是我不好,跟我在一起簡直糟蹋了你。”他將自己踩得極低,就為了讓她心裏舒坦一些。

深澤小姐嫣然一笑,不慍不火地道:“你有對象了,是嗎?”

“算是吧!”他不加思索地回答。

“噢,”她沉吟了一下,“那真是太可惜了……”

“咦?”他微愣。

她笑望著他,神情恬靜而溫柔,“既然你已經有心上人,那我只好放棄了。”

她的溫柔可人、識得大體,讓雅刀有點訝異。“深澤小姐……”她是個好女人,只不過能真正進入他心底的不是她,而是一天到晚跟他唱反調的希和於。

“沒關係的,不過我會告訴家父,說你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男人。”說著,她又是溫柔一笑,“為了我的面子,你能跟我口徑一致的說,是我嫌棄你的嗎?”

他唇角一扯,露出一抹尷尬的微笑。“當然。”

“那我們扯平了。”她伸出手來與他交握,“再見了,德川先生。”

雅刀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又是感謝又是歉疚,“再見。”

目送著深澤小姐離去後,雅刀旋即也離開了飯店。待明天見到希和子,他要告訴她,他為了她而拒絕一位既識大體、又溫柔端莊的美女……

他想,她一定會很感動吧?

☆☆☆

剛下主播臺,離開攝影棚,希和子就被守在外面的雅刀逮個正著。

一見他,希和子立刻擺出一副不屑、冷漠的表情。她是看不起他,徹底的看不起他!

看她當自、已是空氣般掠過,雅刀疑惑地道:“你怎麼了?”

女人還真是善變得厲害,前天見面時,她至少還帶著笑容,怎麼今天……

“走開,”她沉聲,“我不想看見你。”

“咦?”他一怔,更是糊塗了。

看他一臉迷惑,她更是火大。她想他之所以會表現得一副迷惑的樣子,是因為他不知道她昨天在飯店裏撞。見了他的“醜事”。

“如果你跟我談的不是公事,那就讓開。”她板起臉孔。

“你玩什麼把戲?”他皺起濃眉。

“誰跟你玩把戲!?”說著,她伸手推開他,硬是邁步向前。

“慢著。”他反手拉住了她,“把話說清楚。”他不喜歡什麼都靠猜的,雖然有時那樣子做是挺有趣的。

“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她冷冷地道。

他微頓,疑惑又懊惱地問:“你到底是哪條筋不對?前天見面時,我們不是還有說有笑。”

她扭著手腕,想要掙脫出他的掌握,“那是因為前天我還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他眉頭緊鎖,更是困惑了,“你說什麼東西?”

“你做過什麼,自己知道。”她惡狠狠地瞪著這個,她認為還在裝蒜、扮癡情的男人。

不斷累積的疑惑,讓他的情緒變得有點躁狂,如果她是在指控他什麼的話,至少也要說出來。

“我不知道。”他沉聲道。

“那你回去慢慢想吧!”她神情冷漠地睨著他。

他眉丘隆起,神情明顯地懊惱不悅。“你現在就告訴我。”

她嗤哼一記,“我才不想親口提你的臟事!”說罷,她猛地拽開了他。

“島山!”他不自禁地又拉住她。

這一次,她迅疾地躲開了他,並沉聲冷喝:“你要我在這兒大叫?”

迎上她冷傲,完全沒有情理可講的冷眸,他知道她這次是認真的,而且非常認真。

他當然不希望他們將關係搞得如此惡劣,也不想在公司裏鬧到人盡皆知,為了保險起見,他默然地讓她離去。

自己想?他要是想得出來還好,問題是,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又是哪裏冒犯了她。

不知道她說的“臟事”是什麼?他有什麼“臟事”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她卻知情的呢?

真是太詭異了……

罷了,反正她現在氣頭上,他還是別去招惹她。

☆☆☆

希和子一下樓,櫃臺小姐就神情曖昧地瞅著她說:“島山小姐,有位北野先生來找你唷!在那邊。”

順著櫃臺小姐手指的方向,希和子看見面帶微笑,坐在角落裏的北野正朝她揮手。

希和子覺得有點不自在,畢竟這是第一次有男性到電視臺來找她。

“北野先生……”她走了過去,有些難為情。

睇見她那樣的神情,北野似乎也驚覺到自己是唐突了些。

“抱歉,我是不是讓你覺得困擾了?”

她發現他並不是個木頭,因為他總是能發覺她臉上的變化。以另一個角度來看,他其實比德川雅刀還敏銳細膩多了……

德川雅刀?她為什麼又想起他!?

“島山小姐?”北野溫柔地望著她。

“嗯?”她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北野先生今天來是……”

他一笑,“說起來真的是有點不好意思,我……”他難為情地抓抓頭,“我很想再見到你。”

她一怔,“呃?”說真的,她沒想到他這種木頭也會說這種話。

不過,他說得倒是挺真誠的。

“你待會兒有空嗎?”他凝視著她,一臉誠懇,“想不想去賞夜櫻?”

賞夜櫻?就他們兩個?那麼……這不就真成了約會?

就在她還猶豫著該點頭還是搖頭之際,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電梯內走出——雖只是斜眼瞥了一記,她還是清楚地知道那是誰。

“我們走吧!”像是出自無意識地,她脫口答應了北野的邀請。

“真的?”北野驚訝地道。

話一說出口,希和子其實是後悔的。她一點都不想跟北野去賞櫻,雖然她並不討厭他,但也談不上喜歡。

為什麼要答應?她想……她是抱著一種報復心態。

她就是想讓德川雅刀看見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就是想讓他知道她還是很有行情!

和北野並肩步出大樓時,她清楚地感覺到背後有一道冷冷地、懊惱的視線,為此,她不自覺地有點得意。

至少她知道,她也是可以激到德川雅刀的。

☆☆☆

島山女主播的秘密戀人,新科議員北野信一。

兩人共遊賞夜櫻,氣氛甜蜜和諧。一位是當紅的女主播,一位是仕途看好的新任議員……

翌日的早報刊出希和子與北野共賞夜櫻的照片,及大篇幅的相關報導,因篇這是她的名字第一次跟男人的名字連在一起,因此造成了不小的騷動。

她原本只是想氣氣德川雅刀,並向他耀武揚威一番,卻沒想到因此而讓自己的名字上了報。除了懊惱之外,她心裏還有一些後悔。

如果是真的也就罷了,問題是,她根本沒有那種意思……

下午到達電視臺後,電視臺上上下下都用一種稀奇、新鮮的目光盯著她,雖然沒幾個人敢直接向她求證,但那一道道窺探的視線,已夠她難受了。

“島山小姐,你保守秘密的功夫真是到家耶!”助導因為一向跟她熟,所以也不怕直接跟她談起這樁未經證實的緋聞。

“那不是真的。”她蹙起秀眉,懊惱地道。

“聽說那位北野議員昨天親自來接你下班。”

“才不是這樣。”想也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是從櫃臺小姐那兒傳出來的。

不過,她覺得這整件事情,實在是有點過於巧合了。為什麼她才跟北野去賞一下夜櫻,就會被人逮個正著呢?而且,他們的關係哪可能用“甜蜜和諧”來形容啊?

“島山小姐,”一名女職員匆匆地走過來,低聲地、小心翼翼地道:“德川先生請你到他的辦公室一趟。”

希和子微怔。去他辦公室?怎麼,昨天給他那麼“一頓”還不夠是嗎?

“呵呵,”助導暗笑兩聲,“老大一定是要找你去訓話了。”

她不搭腔,只是把滿腔的不悅及不滿全寫在臉上。“去就去,我看他能把我怎樣……”她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

雅刀一臉懊喪地看著手上的報紙,眉心處不自覺地因懊惱及憂急而跳動著。

今天早上看到這篇報導時,他差點兒很不理智地衝到希和子家去問個究竟,要不是他EQ還算不差,肯定會做出一些嚇死人的事情來。

突然,他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接著就看見一臉冷漠、神情倨傲的希和子走了進來。

“德川先生,你找我?”她走到他桌前,很生疏、很客套、很有眶離地道。

他當然聽得出她話中故意凸顯出來的陌生,“島山小姐,”他冷冷地注視著她,並將手中的報紙往桌上一攤,“你身為電視臺的當家女主播,居然不懂得‘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他是想說,這樣的“大新聞”,應該先匿露給自家電視臺才對。

“你在質疑我的忠誠度?”她冷冷地問。

雅刀眉心一 ,眼底盈滿懊惱及慍怒,“你!”

“我怎麼知道會被拍到?”她打斷了他,一副坦然的模樣。

“你是說,報紙上寫的都是真的?”他覺得她是間接承認了她與北野之間的情事。

她挑挑眉心,不以為意,“我不需要將私事告訴你。”

“這影響到電視臺的……”

“的什麼!?”她不給他說完的機會,硬生生地堵住了他,這會影響到公司的聲譽?哼,我不知道自己有這麼重要。“”島山,你……“他知道她素來喜歡向他挑釁,可是在這種時候,他只希望她把事實告訴他。

“要說會影響公司聲譽的話,德川先生你所做的事,才真的會影響公司聲譽吧?”她冷言譏諷他。

她只不過是跟男人賞櫻,哪像他是帶著女人去開房間!現在池還敢在她面前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

什麼聲譽?真正破壞聲譽的人應該是他吧!

再說,不過是共遊罷了,算得上是什麼緋聞?藤本洋子多次陂寫與名流及高層過往甚密,不也好好地坐在主播臺上?

她討厭他的雙重標準。而且她覺得他根本是在找她麻煩。

雅刀在意的根本不是她會不會壞了公司的聲譽,而是這件緋聞到底是真是假?

他應該直接問她這個問題,可是一跟她吵上了,該說的他都沒說,反而拿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在跟她爭執。

事實上,他並不是一個容易大驚小怪的人,但只要是關係到她,他就會變得有點神經質。

他對她的那種濃烈感情及想望,難道她一點都體會不到?她應該知道他其實在乎什麼,他以為她夠聰穎可以明白他的心意,可是……顯然地,她並不瞭解。

“你不知道我在意的是什麼?”他沉下聲線,神情黯然。

“我該知道嗎?”雖然他神情黯淡,但她卻清楚地從他的眼神裏,看見一絲懊惱的火花。

不知怎地,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受傷了,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

他睇著她,眼底燃著隱隱的狷怒,“有時我真恨透了你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但是我更恨我自己……恨我為什麼無可自拔的愛上你。”

突然聽到他這麼發自內心的告白,她不禁怔住了。

他說話的聲調、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在在顯示著他的真誠,她明明可以相信這樣的他是真的,可是……如果這是真的,在飯店裏的他就不是真的了嗎她實在的好矛盾,她幾乎想相信他,但就是無法不想起那天,她在飯店裏所見的一切。

“你愛我?”她恨恨地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好像聽到了,這世界上最可笑的一句話?”

“你覺得我可笑?”他濃眉一 ,在眉間疊出數道皺紋。

“你是個騙子!”她沉聲道。

他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如果我是騙子,那你是什麼?”他火炬般的雙眸緊盯著她,像要將她燃燒殆盡似的。

她回敬他氣惱的一眼,卻一時說不出話來。“你!”

他凝視著她,聲音沉重而帶著點“低聲下氣”,“我只要你告訴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什麼?”她一怔。

“你跟北野信一真的是戀人關係?”他問。

希和子秀眉一橫,“這是我的私事,你管不著!”

“我在乎,我要知道!”他猛地攫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了自己。

希和子驚愕地望著他,聲線微顫,“你……你在乎什麼?”

“我要知道我還有沒有希望。”他不加思索地說。

他的眼睛因為激動而有點充血泛紅,那種感覺就像是他真的、真的非常在意她。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所說的一切,因為她不明白,如果他真如他所說的這麼“愛”她,又怎麼能若無其事地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雖說她並沒有給他什麼確切的答復,跟他也還算不上是什麼關係,若說想要求他對她忠誠,那是言之過早了些。

可是她無法容忍他在對她示愛的同時,又那麼蠻不在乎地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假如他跟藤本洋子在辦公室裏暖昧的那一次,是巧合、是片段,那麼在飯店裏的那一次又是什麼?

她不相信有那麼多的巧合,也許那樣的他就是真實的德川雅刀,喜歡拈花惹草的德川雅刀。

“放開我!”她不打算對他解釋什麼,也不想再聽他說那些甜蜜的謊話。

她知道自己其實是受他吸引的,也正因為如此,她更要保持理智,以免自己一時感情用事又著了他的道。

“你還沒回答我。”他霸道地堅持著。

“我跟誰在一起跟你沒關係吧!?”她使勁地掙紮著。

“我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我現在就要知道!”他深沉的黑眸凝視著她的眼睛深處,倣若可以就這麼地看穿她真正的心情。

她驚惶地望著他,唇片歙動,卻說不出話來。

她好怕他看出她心裏的想法,好怕他知道她其實是被他深深迷惑住的……她不想讓他發現她心裏的掙紮,於是她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的目光。

希和子一別過頭,雅刀就捏著她的下巴,“看著我,回答我。”

“不要!”她朝他大叫,並閉上了雙眼。“我才不告訴你!”

她要讓他猜、讓他想、讓他無法沾沾自喜地流連在無數女人之間,她要他知道,也有女人不買他的帳!

是德川家的唯一繼承人又怎樣?她島山希和子一點都不希罕,一點都不迷戀!

她不是那些一知道他的身份就巴上去的女人,在她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只是一個跛腳的陌生男人。

可是現在在她眼前的是什麼,他只是一個玩世不恭、遊戲人間,名叫德川雅刀的男人!

睇著她緊閉雙眼,唇片顫抖的模樣,他是既氣惱又困惑。

如果她真的不喜歡他,不給他機會,只需立刻告訴他,他就會離她遠遠地。

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說?是因為她對他有感覺?還是她其實只想吊他胃口?

“你說。”他將臉挨近她的臉,近得讓她可以感覺到他懊惱而急躁的氣息。

“你憑什麼?”她倏地瞪大眼睛盯著他,卻發現他近在眼前。

他什麼都沒說,忽地迎上她的唇,狠狠地攫掠了她顫抖的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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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12:18:47
第八章

初時,他的吻是帶著點懲罰、報復的意味,但在感覺到她唇片的甜蜜及柔軟後,他的吻變得充滿感情、熱情及溫柔……

從他接吻方式的改變,希和子可以感覺到他情緒的轉變,在他溫柔而火熱的唇瓣下,她就像一隻被困在網中,欲振乏力的雀鳥。

他為什麼就是能用那麼棒的吻制伏她?為什麼他吻她的時候,總讓她覺得自己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女人?

他生命中明明有那麼多女人,而她只是其一,甚至還沒貼近他的生命,為何他能像在愛著心愛女人似的親吻她?

這男人太恐怖、太厲害、太高明了,像她這種男女關係裏的菜鳥,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不,也許她連對手都談不上,她只能勉強算是個玩物!

雖說他還沒真正對她做出什麼侵犯,但她卻覺得自己的尊嚴及感情,已經被他狠狠的踐踏在地。

她應該推開他,狠狠地教訓他、斥責他;可是她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做,就只是癱軟在他強勁的臂彎裏。

他的唇是那麼火熱地吸吮著她,令她覺得有點酥麻,她無力抗拒他如此熱情的吻,她莫名的渴望著它——渴望。對一個一向拘謹嚴肅的女人來說,這是個多嚴重的字眼!她甚至可以說它是罪惡的、邪狎的、不入流的……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在她心裏蠢動著的,真的是渴望。

她渴望著這個男人,盡管她也痛恨他的不專情。

“島山,不……”他略略離開了她的唇,以手指輕撫她鬢邊細細的發絲,“希和子,你真的一點都不明白我的心意?”

她從來不知道當他喚著自己的名字時,能讓她有一種神魂顛倒、意亂情迷的感覺。

此刻,她僅能用“神奇”來形容這件不可思議的事。

她抬起迷茫的眸子望著他,唇片顫抖得說不出話。事實上,她也忘了自己該說什麼。

“我會愛你,一直愛你,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溫柔地說。

噢!她發誓。這是她聽過最動聽的話,可是她認為這不像是,會從他這種男人口中說出來的話。

“不……”她在嘴裏咕噥著,“我不……”

沒待她說完,也沒聽仔細她到底說了什麼,他低頭又一次地封堵住她欲啟的唇。

“說,說你想……”他低聲地說。

曾有一瞬,她忘記何謂羞恥地希望,一切就這麼繼續下去。可是……她沒有。

她不容許自己這麼做,如果她真的放任欲望,將來後悔的一定是她。

這一刻在他面前,她還保有該有的尊嚴,一旦被他佔了便宜,那她的存在就變得跟藤本洋子一樣了。

“不!”她發狠地推開他,“我說了不!”她氣惱地、堅持地瞪著他。

希和子?他怔愣地望著她。

“別叫得那麼親熱!”她擰起眉心,憤怒地嗔視著他。“對我來說,你什麼都不是。”

他懊惱地睇著她,“我什麼都不是?剛才你還挺享受的。”她變化得太快,以至於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享受?聽到他這些話,希和子更加確信他只是想佔她便宜,根本就無關愛不愛、喜不喜歡。

“你以為只有你會玩成人遊戲嗎?別把女人給看扁了!”為了不讓自己佔下風,她冷冷地、無情地說。

成人遊戲?

難道她剛才那樣的反應,只是在玩所謂的成人遊戲?他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是這些話卻都是從她嘴巴裏說出來的…

此刻,她不知所措的拒絕在他眼裏,已經成了最可恨、最絕情的戲弄。

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對她的欲望也是真的,但是……她所有讓他激動亢奮的反應,卻都是虛假的!

“是我看錯了你?”他神情幽恨冷漠,眼底卻受傷地望著她。

“我才看錯了你!”她回他一句。

“反正你也是玩玩,還管什麼看不看錯。”他懊惱地、奮狷地冷睇著她。

人到了氣頭上,就是什麼傷感情、冷漠無情的字眼都說得出口——即使那明明不是真心話。

“下流!”在這種充斥著憤怒的氛圍中,她也沒有心力再去分別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背過身,她忿忿然地奪門而去。

☆☆☆

一走出電視臺門口,希和子就看見在外頭等著她的北野信一。

他一臉歉意地望著她,什麼都沒說。

“北野先生……”她走到他面前,疑惑地望著他。

“對不起。”他向她一欠,滿臉歉疚,“都是我不好,害你上了報紙。”

知道他是為這件事而來時,她不覺一笑。其實她一點都不介意報紙那麼寫,因為是真是假,沒有誰比她更清楚。

不過他為了這個而特地來向她道歉,倒是教她挺訝異的。

“沒關係,反正只是緋聞,要是醜聞那才糟糕。”說著,她無所謂的一笑。

也許是剛從德川雅刀那兒受了氣,這會兒,北野信——的溫和爾雅對她倒是蠻受用的。

只是……她的身體還因為德川雅刀的撫摸而發燙、她的心跳還因為他熱情的吻而遽狂,他留在她身上的溫度及氣息還不曾散去……

“北野先生,我們去喝一杯。”她衝動地對他提出邀請。

她想忘記德川雅刀的事,她想借由跟另一個男人的相處,淡忘掉德川雅刀帶給她的強烈悸動及震撼。

雖然這麼做有點對不起北野信一,但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再說,現下她對北野信一雖然還沒有心動的感覺,但像他這樣溫柔敦厚的好男人,也許她會有跟他“日久生情”的一天。

她是真的消極地這麼想——“島山小姐,你……”他驚訝而歡喜地問,“你是說真的?”

“嗯。”她毫不考慮地點了頭。

☆☆☆

這一晚,她跟北野在一家頗有格調的酒吧裏共飲,而心裏懸念著的卻是那個教她恨得牙癢癢的德川雅刀。

她明明清楚地知道,自己期待的不是北野信一這樣的男人,但此刻的她是脆弱的、是需要陪伴的。

一直以來,她都是自己過活,堅強而嚴謹的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寂寞。當她想要找個人依靠,身邊卻沒有半個她認同的人……

這麼說或許對不知情的北野,是不公平且過分的,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就算她恨透了玩世不恭的德川雅刀,心裏卻還是不理智地迷戀著他。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德川雅刀在她心目中,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確定。

為什麼她第一次動情的對象,竟是那麼可恨的男人,如果他對她有一絲一毫的真心,剛才在辦公室裏時,她或許真的會義無反顧地,一頭栽進他所布下的情欲陷阱裏——“島山小姐?”在流泄著幽緩爵士樂的酒吧裏,北野信一溫柔的聲音喚回了她。

“嗯?”她回神,卻渾然不覺自己頰上的兩行清淚。

“你……”他伸出手,輕輕地抹去了她的眼淚,“哭了。”

她心頭一緊,驚慌失措地低頭抹去眼淚。她為什麼哭?為什麼為了德川雅刀那樣的家夥掉淚!?她真的好不甘心……

“你有心事?”北野信一溫柔地詢問著,“能說嗎?”

“對不起。”她搖搖頭。

他淡淡地一笑,“不想說也沒關係,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對於現在非常脆弱的她來說,他溫情的安慰是很教她感動的。雖說她對他還沒辦法有感情,不過她真的覺得他是個很好酌朋友。

她難為情地一笑,悄悄地拭去了懸在眼尾的淚珠,“我去—下洗手間,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吧?”

“不,”他一笑,“這樣的島山小姐反而給人一種真實的感覺。”

“真實的感覺?”她微怔。

他笑道:“島山小姐的形象一直是那麼地專業、冷靜,倣佛沒有什麼事可以打倒你、影響你似的,感覺好像很疏離、很不真實。”

“是嗎?”她苦笑一記。

原來在別人眼中,她是這樣的。

睇著她那無奈的神情,北野信一感慨地說:“其實我想,那是因為你一直在硬撐著吧?”

“北野先生……”她覺得他好像講到她心坎裏去了。

他溫柔地抿唇而笑,“我跟你一樣,都為了維持該有的形象而活得很辛苦呢!”

他心有戚戚焉。

她微愕,“你也是這樣?”

他點點頭,“是呀!”說著,他無奈地笑嘆,“你快去洗手間吧!不然等一下會變大花貓的。”他玩笑似的說。

她破涕一笑,優雅地起身,“那失陪一下了。”踩著不勝酒力,有點輕飄飄的步履,她緩緩地離座前往洗手間。

就在她離座不久,北野發現一名約莫二十三、四歲,白凈的年輕男人正遠遠地望著他。

“阿樹?”他一震,驚愕地站了起來。

☆☆☆

“你選擇她?”白凈清秀的阿樹一臉怨恨地睇著他,“為了你的大好前途,你選擇了她?”

“阿樹,不是這樣的。”北野信一極力解釋著。

“我都看見了!”阿樹紅著眼眶,不諒解地道,“你最近跟她走得這麼近,而且還上了報,我什麼都知道了。”

為免引人側目,北野信一急忙拉著他坐下,“別這樣,我就是為了你才跟島山小姐在一起的。”

阿樹擰著不輸女性秀氣的眉,“為了我?我不明白。”

“我不能讓別人發現你跟我的事,你懂嗎?”他壓低聲音,“我故意製造跟她談戀愛的假像,為的就是能更光明正大的跟你同進同出。”

阿樹激動的情緒稍霽,“那……你們賞夜櫻的事也是假的?”

他點頭,“如果不是被記者拍到,他們怎麼會以為我跟島山小姐在一起?”

說著,他悄悄地拍撫著阿樹的手背,“你相信我,我是喜歡你的。”

“嗯。”有了他的保證,阿樹這才笑逐顏開。

“你快走吧!要是被島山小姐看……”就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驟然發現柱子後一道纖細而震驚的身影——“島山小姐!?”北野信一陡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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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希和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事實,可是當她看見北野信一拍撫著那名叫阿樹的男人的手背時,她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否認這一切。

她對北野信一並沒有所謂的感情,因此談不上什麼被背叛,就連被騙的感覺都沒有。

她只是覺得震驚、覺得不可思議、覺得荒謬、覺得唐突、覺得離奇……

原來溫柔的北野信一愛的,是這個名叫阿樹的男人,而她只是一個煙幕彈?

她以為北野信一是因為仰慕她而對她這麼溫柔,殊不知她只是他用來掩飾自己是同性戀者的棋子……

不知怎地,她心裏有一點酸,也有一種不知名的放鬆。

雖說他是同性戀的事實,讓她一時無法接受,但是這樣的事實卻也讓她不知如何回報他的困擾,在一瞬間解決了。

“島山小姐,我可以向你解釋。”北野信一焦急地道。

希和子緩緩地坐下來,神情平靜。“就是因為這樣嗎?”

“咦?”他一怔。

“你說仰慕我,約我去賞櫻,都只是想借機模糊焦點?”她問。

“我……非常對不起。”他歉疚地說著,低頭向坐在對面的她致歉。

“島山小姐,”阿樹心急地想為北野信一辯護,“信一不是故意的,他是為了……”

“阿樹,不要說了。”北野信一打斷了他。

看阿樹急著為他解釋,而他又愛護著阿樹的模樣,希和子其實是感動而羨慕的。同性戀人又怎樣?他們愛得義無反顧,也愛得理直氣壯,誰都不背叛誰。

愛是如此純粹且無罪,不管是男人愛女人,女人愛女人,還是男人愛男人,愛就是愛,沒有性別、沒有國界。

突然,她撇唇一笑。

“算了。”她說。

“島山小姐?”北野信一疑惑地看她。一般女人在這種時候應該是生氣的,甚至口出惡言,可是她卻心平氣和地笑著。

她抬起眼神掃視著眼前的一對同性戀人,“其實我也利用了你。”

“咦?”北野信一及阿樹都很訝異。

她笑嘆一記,淡淡道來,“我也喜歡上了不該愛的男人,而因此苦惱著,跟你仕一起其實是為了忘掉他。”

北野信一沉吟著,“就是那個讓你哭的男人?”

她微頓,“嗯……”她沒什麼好隱瞞的,反正他是同性戀的事情都已經讓她知道了。

“他已經結婚了?”

“沒有,”她搖頭苦笑:“不過他有好多的女人,而我不想成為其中一個,當我喜歡一個男人,我要他心裏也只愛我一個。”

北野信一幽幽地道:“島山小姐這麼好的條件,一定會遇到更好的男人。”

她蹙眉一笑,沒有說話。

“島山小姐,”阿樹突然開口,一臉惶惑地望著她,“請你不要將信一的事說出來。”

“阿樹。”北野信一睇著他,微微地皺起眉心。

希和子溫柔地一笑,“你放心,我不會說的,,相反地,我要祝福你們。”

“島山小姐?”北野信一又是一震,“你……”

“如果我這個煙幕彈有發揮到功用的話,我倒是願意再繼續下去。”她衷心地說。

“你能體諒我,我就已經夠感激了,萬萬不能再造成你的困擾。”

希和子莞爾一笑,“不會有什麼困擾的,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對象。”

“島山小姐,真的很謝謝你。”北野信一由衷地感激她。

“沒什麼……”雖然心中感到落寞,但她還是維持著笑容。“你們先走吧!

我想再待一會兒。“

她並沒有怪罪任何人的意思,只是突然覺得很寂寞。那種感覺就像是明明很多人一起玩捉迷藏,可是到最後才發現,只有她一個人還不知情地躲著似的。

“這樣好嗎?”北野信一不放心地說。

“沒關係,”她勉強地擠出開朗的笑容,“真的啦!”

“那……”看她似乎很堅持,北野信一也不好再說什麼,“那我們先走了。”

“嗯,再見。”目送著他們倆一前一後,刻意保持距離而離去的身影,她突然有點鼻酸。

雖然他們的感情談得很辛苦、很神秘,但是……至少他們是真心相愛的!

驀地,德川雅刀的形影再度鑽進她腦海裏,教她心湖又起漣漪——☆☆☆藤本洋子剛和她的男伴步進這家酒吧,就看見坐在角落裏的希和子。

希和子會出現在酒吧裏倒是讓她非常吃驚,而更教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

她似乎喝醉了。

藤本洋子趕緊拉著男伴坐下,遠遠地觀察著神情恍惚的希和子。

“你幹嘛?”她的男伴疑惑地道。

“是島山希和子。”她說,並指著角落的地方。

“咦?”他一怔,十分詫異,“島山希和子會來酒吧喝酒?”

她冷笑一記,玩笑地說:“我也覺得很奇怪,也許她感情不順利吧!”

她陰沉而尖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希和子身上,像是荒原上的豺狼盯緊了自己的獵物般。

難得看見希和子如此消沉恍惚的一面,她不禁帶著點幸災樂禍的心情冷睇著。

突然,希和子趴在桌上,一動也不動像是昏睡了般。

她滿心疑惑地暗忖著,須臾,她不知想到了什麼而露出陰森可怕的笑意。

“耳朵靠過來。”

“做什麼?”她的男伴邊靠向她,邊好奇地問著。

藤本洋子在他耳邊嘰哩咕嚕地不知說了些什麼,就看他一下驚訝,一下又笑得陰惻惻地。

“你好壞。”

“你做不做?”她睨著他。

他有點猶豫,這樣好嗎?“

“你做,我給錢。”她挑挑眉心,勾起一抹壞心眼的冷笑。“有錢又有好處,你不要?”

他考慮了一下,爽快地答應了。“好,我去。”話罷,他霍地站了起來。

望著她的男伴一步步地靠近希和子,藤本洋子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越來越陰沉——島山希和子,這一次還不把你弄下來……她在心裏暗笑著。

☆☆☆

“小姐,”男人靠近了昏昏沉沉的希和子,“你是島山小姐嗎?”

借酒澆愁愁更愁,尤其希和子還是個沒有酒量的人。她不是不會喝酒,而是她通常只在家裏小酌兩杯。

她隱隱知道自己似乎醉了,可是她的腦子遲鈍得讓她無法正確地判斷任何事情。

“嗯……”她點頭。

“我很喜歡看島山小姐播報新聞呢!”男人笑得友善,一副真心仰慕她的模樣。

“喔……謝謝。”她報以微笑。

“我可以請島山小姐喝一杯嗎?”他客氣地問。

她頓了頓,“噢,好……好呀……”她替自己倒了——杯酒,還因為醉得眼花而倒得滿桌。

男人睇著她,眼底注滿一股駭人的陰沉。

他率先喝下酒,然後緊盯著她也將滿滿的一杯酒仰頭飲下。

啷一聲,希和子手裏的酒杯掉落在桌上,而她也應聲趴倒在桌上。

“島山小姐?島山小姐?”他拍拍她的肩,確定她再也無法清醒過來。

待他確定希和子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他回頭與坐在一隅的藤本洋子交換了眼色,然後攙起了像灘泥似的希和子朝酒吧外走去。

他依照計劃將希和子帶上自己的車,並開往一處僻巷裏。

拿出預備好的拍立得相機,他一手端著相機,一手伸向了希和子的胸口。他解開她的衣襟,並一邊拍攝著。

希和子渾然不知,只是不舒服地呢喃著,“唔……渾……揮蛋……”

那男人唇邊掛著一抹淫邪的笑意,逐一地解開她的鈕扣,井貪婪地睇著她豐滿白皙的胸口。

他拍下她前襟敞開,酥胸半露的相片,並抽出放在擋風玻璃前;當他正想將她的胸罩解開之際,希和子突然一陣作嘔,毫無預警地吐了出來。

“可惡!”男人縮回手,暗暗咒罵一聲。

望著自己的手及相機都是她的嘔吐物,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將相機一擱,他趕緊抽出面紙擦手,並考慮著要不要繼續。

本來還打算等拍完照後,好好跟她玩玩的,現在他卻猶豫了。誰知道她等一下會不會又突然吐他一身,掃興!

想著,他將她抱下車並往墻邊一放。反正他已經拍到她的清涼照片,應該是可以交差了吧?

發動車子,他緩緩地駛出了暗巷——☆☆☆希和子想,這應該是她這輩子做過最荒唐的事情,那就是在巷子裏醒來,而且還是被一個掃地的阿婆叫醒的。

衣衫不整、渾身惡臭,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會幹出這種事情來,還好那阿婆並沒認出她,只是好心地勸她別喝太多。

不然像她這樣的女主播,要是被知道醉倒在暗巷裏,還衣衫半敞的話,那事情就非常“大條”了。

回家梳洗了一番,她重新爬上床睡覺,但腦子就像不肯休息似的,一直想起昨天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雖然想起來有點挫折,但是樂觀一點想的話,其實還挺好的。因為她怎麼也想不到,像北野信一那麼溫柔敦厚的男人,愛的居然會是男人……

結婚生子,建立家庭這種事,她不是沒想過,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運氣不好,總是沒遇上能讓自己心動的男人。好不容易碰上一個令她心兒怦怦跳的男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難道說……壞男人真的比好男人更容易吸引女人嗎?

“唉……”她長長一嘆,閉上了眼睛。

不要再想了,也許她比較適合一個人過、也許她的真命天子還沒出現、也許她註定這輩子到死都會是個處女……

“啊……”處女,這大概是最慘的一件事了吧?

沒結婚沒關係、一個人也沒關係,可是她不能到死都不知道什麼叫“Make LOVE”

呀!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想起和德川雅刀在辦公室裏的那一段——說起來,他還真是高明,居然有辦法讓她這個“老古板”意亂隋迷、心神蕩漾,差點兒就落入他的手裏。

要是第一次交給那樣的男人,應該會是個不錯的經驗吧?

不,她怎麼可以有這麼墮落的念頭?第一次應該是認真的、“肅的,至少對象必須在那一刻是只愛著她的。

德川雅刀不會只愛著她,也許在跟她做的同時,他已經在打算著下一個是誰。

“混帳!”她咒罵一聲,抓起枕頭狠狠地蒙著自己的臉。

☆☆☆

連著兩天,希和子都沒有跟德川雅刀碰面,即使是在同一棟大樓裏,兩人卻像是有意地錯開了見面機會似的。

她猜想他應該對她失去興趣了吧?像他那樣的獵傃高手,大既也會評估成功的機率有多少,當他發現無法在她身上佔到便宜時,他是不會再浪費時間的。

雖然有一種放心了、放鬆了的感覺,卻也感到莫名悵然,好像自己只值他這種程度的努力……

第三天早上,當希和子還在睡眠之中,她家的門鈴大響。

她不甘願地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披上了睡袍,踱出臥室,然後前去應門。

“哪位?”她懶懶地問。

“是我。”門外傳來德川雅刀氣極敗壞、焦慮不安的聲音。“你快開門。”

一聽是他,她已經醒了大半。“我為什麼要開門?有什麼事電話裏講就行了。”

她還以為他對她已經失去興趣,沒想到歇了兩天,他又來了。雖然她語氣是那麼地不耐、厭惡,但其實她心裏有股她不願承認的竊喜。

“你快開門,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他肅穆地道。

“幹嘛?電視臺著火了?”她輕哼一聲。

“希和子!”他沉喝一聲,“別跟我要嘴皮!”電視臺大火他可不在乎,但是她不堪入目的照片上了報,這才真的叫他抓狂。

她皺起眉頭,“你兇什麼?別叫我希和子!我們才……”

她話還沒說完,門板突然砰地一聲發出巨響,那是他掄起拳頭重擊門板的聲音。

“你做什麼!?”她因受到驚嚇而更加氣惱。

“別逼我破門而人,我真的會那麼做。”他沉聲,帶著威脅意味地說。

“你敢?”她不甘示弱地道。

“你可以試試。”說著,他開始數數:“一、二……”

聽到他開始數數,希和子慌了。她沒有理由懷疑他會不會真的那麼做,因為像他那般霸道的男人,是有可能做出瘋狂事情來的。

為了不讓他破壞自己的門,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了門。

門外是他嚴肅而慍惱的臉龐,像是她做了什麼惹毛他的事似的。

“你看了沒?”他突然將一份已經折得有點皺的早報塞到她手裏。

這家報社是一家小報社,以挖掘八卦新聞著稱,用字遣辭有時是非常惡質粗鄙的。

“做什麼?”她嘀嘀咕咕地攤開報紙,卻被那鬥大的“淫亂”兩字,嚇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在那黑字下麵,是幾張讓她驚嚇到幾乎要靈魂出竅的照片——女主播的夜生活,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這……”照片上是昏睡中的她,而在她敞開的衣襟下,是她呼之欲出的性感胸脯。

“你是怎麼回事?”他捺著脾氣問她。

這會兒,她已經忘了跟他說話時總是夾槍帶棍的“習慣”,“我……我不知道……”她無助地、心慌地,同時也羞愧地說。

“你不知道?”他擰起眉心,“你忘了你做了什麼?”

她搖搖頭,“我那天……我跟北野先生一起喝酒,然後……”

“然後什麼?”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條僻巷裏,我什麼都……”她已經慌了,有條不紊的清晰口齒也顯得七零八落。

從她說話的模樣,他可以相信她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誰對她做了那種事?北野嗎?

“是北野嗎?”他沉聲問道,神情陰鷙駭人。

她搖頭,“不,不會是北野先生,他不會那麼做。”

“你就那麼相信他?”他又急又氣,用辭或許是衝了點,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不是他,他不會對我做出那種事的。”她猛地搖頭。

那一天北野跟阿樹是一起離開的,而她一個人留在酒吧裏繼續喝酒,然後…

…該死!為什麼她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被人家拍下這種照片,並賣給報社披露,她真是恨不得一頭撞死,要是她家人知道這種事,不知道有多傷心、多失望。

“那是誰?那只手是誰的!?”他就像是個在質問外遇妻子的丈夫般氣惱。

她睇著照片上那只正在解開自己扣子的手,卻一點印象也沒有。她的心好亂、好亂,她為自己的荒謬而羞慚,也為自己的受辱而懊悔、痛恨……

想著,她急得飆出了眼淚。

見她掉淚,他的火氣頓時消退一些。

“哭也沒用。”他睇著她說。

希和子望著他,低聲哽咽起來。

“我真不知道你私底下那麼會玩。”他帶著詰責意味地道,“要玩也要小心一點。”

他只是想借機給她一個“機會教育”,可是聽在她耳裏可就不是那麼回事。

她抬起淚溼的眼,氣憤地道:“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這……這件事,我一點都不知道。”

“你不該去酒吧喝酒,是你給了有心人機會。”他說。

或許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是殘酷了些,不過他覺得他講的都是事實。

“別教訓我!你又怎樣?”她恨他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她根本是被陷害的,不像他是真的亂搞男女關係。“你只是運氣好沒被拍到而已!”

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地望著她,“你胡說什麼?又關我什麼事?”

“你別以為你做的事是神不知鬼不覺,我統統都知道!”她又哭又叫地喊道。

“你知道什麼?”他蹙眉沉喝。

“你的醜事!”她說:“我看見你跟女人開房間,就在希爾頓!”

他怔愣了一下,努力地回想著。希爾頓?跟女人開房間?他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了?要上床他不會在自己家嗎?又不是偷情,幹嘛要上飯店開房間?

驀地,一個念頭鑽進了他腦裏,讓他恍然大悟——見他怔愣著,她猜想他是默認了。

“你承認了吧?”她邊掉眼淚邊冷笑著。

他哼地一笑,“我承認什麼,是你自己誤會了。”

“我誤會?”她秀眉緊蹙,“你該不會說又是‘片段’吧?”

“那的確是片段。”他說。真是奇怪,為什麼她每次都湊巧地撞見了“引人遐想”的片段?

怪不得她之前總沒給他好臉色看,又老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原來是因為她看見,他在飯店裏智退深澤小姐的那一幕呀!

她瞪著他,“你少來!像你這種人根本沒資格教訓我!”

“你不信?”他突地攫起她的手腕,“我帶你去找深澤小姐,請她向你解釋。”

“放手!”她掙紮著,“我為什麼要去?”

“只要能讓你相信,我什麼都願意做!”他堅持地道。

“不要!不要!”她急得眼淚狂泄,幾乎歇斯底裏。“你好過分,好可惡!

我……我不去……“

她整個人癱軟,根本站都站不住了。他扶住她發軟的身軀,忽地覺得愧疚。

他不該在這種時候還咄咄逼人,他不該把她逼到邊緣、不該咬著她不放……

“希和子,”他將她無助顫抖的嬌弱身軀攬進懷中,“對不起。”

“放開……”她心有不甘地掙紮著,可是卻顯得那麼地欲振乏力。

終於,她不再掙紮,只是偎在他溫暖而寬大的胸膛中哭泣。地覺得好累、好傷心、好彷徨,她需要依靠、需要安全感、需要男人,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溫柔安慰著她,“是我沒試著將誤會解釋清楚,是我……”

“不……”她哽咽難言地道,“是我太笨了,我……我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不……”

他將她圈抱住,以他那布滿胡渣的下巴摩挲著她的發,“算了。”他多想就這麼一直抱著她,讓她安心地偎在他懷裏。

可是旋即一個想法閃進他腦裏,那就是北野信一。她的戀人不是北野嗎?那麼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此刻,北野在哪裏?

“北野為什麼沒來?”難道說因為她爆出醜聞,北野就忙不迭地跟她撇清關係?

“他為什麼要來?”她幽幽地說。

“你們不是在一起?”他問。

她苦笑一記,“他愛的不是我,我只是他用來轉移目標的棋子罷了。”

“我不懂?”他疑惑地道。

“他是同性戀,他愛的是男人。”她回答。

這會兒,他懂了。“那麼他是利用你製造談戀愛的新聞?”知道北野愛的是男人後,他當然是放心了,不過對他利用希和子的事情,雅刀還是不能諒解。

聽出他話裏的詰責意味,她淡淡地道:“其實我也利用了他。”

“咦?”他微怔。

迎上他澄澈的雙眸,希和子決定不再自欺欺人,她要說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我利用他來忘記你。”

他一震,“希和子?”

“我喜歡你,可是……我又好怕自己真的喜歡你……”說著,她潸然淚下,“我不能喜歡你,你是壞男人,我……”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想她一定是被這些接踵而來的事情嚇傻了。

他蹙起那性格粗獷的長長三角眉,“我是壞男人?”總不能因為他長得比較英俊瀟灑,就論定他是屬於哪一型的男人吧?

她訥訥地,不敢抬頭看他,“我……我……”

“好吧!”他爽朗一笑,“就當我真是壞男人。”她這些話激起了他的靈感——替她解決當前危機的靈感。

“哦?”她一怔,迷惑地望著他。

他伸出雙手順順她鬢邊的發絲,溫柔地道:“反正我是壞男人,就讓我這個壞男人來拯救你吧!”

她更加困惑不解,“什麼?”

他低下頭,在她額前輕輕地烙下一吻。“現在你繼續去睡覺,什麼也別想,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吧!”他自信地、很有擔當地說。

“你想做什麼?”她不放心地追問。

“噓,”他以指腹輕抵她的唇片,“今天我會叫別人代你的班,你不用到公司去。”

“可是——”

“別說了,”他一笑,“我可不希望你一出門就被團團圍住。”

其實不用他說,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只要一出門,就可能會遭人指指點點,並且被聞風而至的記者媒體們包圍住。

她知道他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她,現在她才知道總是說些輕佻話、做些輕佻事的他,其實是個既溫柔又可靠的男人。

“別忙著感動落淚,”見她眼尾薄翳淚光,他促狹一笑,“等我幫了你,你再想想要怎麼感激我吧!”

把她哄回房間去睡後,雅刀離開了她的住處。

一上車,他撥了通電話給他的秘書,“鈴木,替我查查那些用片是誰賣給報社的,盡快。還有幫我發文,我中午要召開記孝會。”

擱下電話,他唇邊勾起了一抹深沉陰鷙的冷笑。他要知道是誰那麼傷害希和子,而他會要那個人付出相當的代價。

不過在查出幕後主使人之前,他必須先去做一件事——做個壞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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