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流沙]跳跳舞殺殺人[全書完]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51
匿名  發表於 2011-8-1 18:46:25
第48章

  “你最近沒看新聞吧?”黃錚臉色怪怪地看著我,甚至有一絲鄙夷了,我沒想到一念之差就讓她對我的印象改觀了這麼多。

  “嗯……嗯……其實,我剛來到印尼的,也就那麼幾個小時而已。之前……你也知道……一直在朝鮮,消息閉塞啊!難不成這里發生了什麼新鮮事?”我無奈地說道。

  “哼……”黃錚滿臉憤懣,憤然說道,“什麼新鮮事?成年舊事重演而已!”

  說著,就從吧台的一個櫃子里掏出一張報紙來。幸好是英文版的,要是拿爪哇語的,我就有點丟人了。

  “華人欺人太甚,誓要血洗其辱!”

  報紙上頭版頭條,鮮紅的幾個大字赫然曆曆在目!往下一看,居然列舉了華人如何控制本地工農商業、欺行霸市、虐待勞工、羞辱本地人的事跡。離譜的是,連帶著這些,時事評論上居然討論起民族優劣性來。翻過一頁,是滿篇幅的長長的表單,上面林列了全印尼所有華人控制的公司或者種植園的地址。

  “難道說……”我揮揮報紙。

  “看看這個再說,你就會明白一切了。”黃錚卻又遞過來一張報紙,同樣是英文版的,“剛才那是印尼政府出版的,這個卻來自于華人控制的媒體。但是……印尼限制華文,所以這里不可能出現中文。”

  我接過一看,當頭的卻是一張看了要讓人嘔吐的照片。照片里是幾個被燒成“炭人”的尸體橫躺在一座被燒成廢墟的大房子里,從外表看來,這房子沒被燒之前還是一座很漂亮的別墅。遠景處,幾個棕色人種的青年人張牙舞爪地對著攝像頭,滿臉猙獰。

  照片下面,是幾個好像用血寫成的大標題:“5千年之辱!”,字跡上仿照血書的格式,硬是拖出幾條血痕來,正好與那令人挖心的照片成了鮮明的對比。

  “前天,爪哇島上瑪琅地區的一個經營電信業的華人老板收購一家由爪哇族人控制的電信公司,本是正常運作,但那個爪哇人不甘失敗,利用這個機會,挑唆自己公司所有員工進行游行示威,結果惹得政府出面,硬是要那個華人老板把公司還給人家。華人老板自是不甘,拳打腳踢了一頓政府派員,結果……呵呵……整個瑪琅地區爆發了針對華人的游行示威,而且昨天開始升級,演變為暴力沖突,范圍也擴大到了半個爪哇島。短短一天時間,這半個島上幾乎喪生了2000的華人,而華人控制的資產損失也至少達到30億。印尼政府卻什麼也不做。”黃錚緩緩地說著,但是臉上卻布滿青云,嘴角有一陣抽動。

  我猛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個“潛行者”也曾經提過騷亂的事情。

  “這麼說,現在……已經擴大到了巴里島來了!而且,偏偏暴亂發生在這里!”

  “不錯!所以……事情難辦了些!我們要去搶奪的話,問題更大了。這些印尼人……見到華人,是見一個殺一個。”後面幾個字,黃錚幾乎是咬著牙說了起來,“尤其……這些針對華人的暴動居然發生在國家主席訪問印尼的時候。”

  “你說什麼?”

  我驚呼起來,幾乎要跳了起來。饒是我心智堅定,在這個時候聽到這樣的話,也要乍舌不已。

  “這你也不知道?”黃錚眼睛里要冒出火來了,強忍怒氣死盯著我,“你到底還算不算一個中國人?這最起碼的國事你都不知道!就算你昨天剛來印尼,總不至于至于一直晃蕩到現在,連自己國家大事也不打聽一下吧?印尼雖不是最貧困國家,總不差一兩張報紙給你看吧!”

  “我……我……”這時候真是我理虧,事實上,5個月來我真的幾乎忘了打聽一下國家的事情,到了印尼才這麼長時間,沒有緩過氣來,但卻萬萬不該完全忘卻。

  我開始有點痛恨自己了。

  當我還是個學生的時候,也許看不慣一些高官的所作所為,但至少受過網絡大潮的仇日思想的主導,還算個愛國青年,還是個憤青,也還曾經參加過一次標榜著衛國為民的小規模的網上征討活動。罵過美國人、意淫過日本人,但是好像自從一次逃亡之後,我連基本的中國人的忠國思想也欠奉了。

  恍然還是在昨日,難道就因為一次官僚主義的迫害、一次小小的逃亡,就開始對這個國家開始失望、開始氣憤了嗎?

  是的,是楊東升這個市長因為喪子之痛,對我展開了全方面的圍捕;是的,是幾千年來積聚的可惡的因為官僚主義使得我和子君永遠翻不過身來,一直承受殺人的罪名;是的,是因為可悲的命運,使得我和子君受到了壓迫。子君無辜地成了必死的誘餌,我僅僅因為愛戀的原因出手相救,而得到了僅剩十年壽命的後果。

  子君也死了,我怨誰去?

  糾纏來糾纏去,好像我一直都在與“國家”這個概念在糾纏。“國家”……“家國”……我虧欠了多少?難道因為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開始痛恨這個國家了嗎?難道之前所謂的愛國主義全是虛假的嗎?

  是不是由于“歉疚”的心理,所以我才有了對父母的“孝順”?是不是我的孝順僅僅因為虧欠而存在?我依稀記得,我是由于那幾個家伙一番大義凜然的話,才發覺對父母的歉疚的,才知道要孝順的。難道,我也要有了對“國家”的“虧欠”,才能想起愛國主義嗎?

  我的眼神有點迷離了:我的“愛國主義”從哪里來的,為什麼消散得這麼快?難道我天生就是一個不良之人?

  “喂......喂......怎麼了?你干嗎啊?想什麼心事?”黃錚惱怒地推了我一把,把我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我現在真懷疑你這個人是不是有心了?”

  “噢......噢......”我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問道,“剛才你說什麼國家主席訪問印尼?”

  “嗯......昨天中午到達的。正常的國事訪問,同時簽署一些收購印尼礦產石油種植園之類的文件。”黃錚正容地說了起來,可是一會兒,又開始憤懣起來,“可是......這些印尼人卻在許主席到了之後,鬧得更凶。干下了好幾件令人發指的事情。看看這張報紙,就是在主席飛機停留的飛機場旁邊,那些人甚至用華人的血書寫游行書!”

  我開始狐疑起來,為什麼所有的都好像在一瞬間全部集中發生在了印尼?先是這個種子問題,然後是反華事件,偏偏還要有個國事訪問。

  突然之間,我發現黃錚耳朵上的耳環輕微地震顫起來,黃錚立刻嚴肅起來,做了一個很小的摸耳垂的小動作。要不是我正好注意到,還不容易發現。黃錚好像在凝神注意什麼,看來這一定是特工用的小型收發器了。

  正當我從地上撿起一瓶未碎的紅酒,黃錚卻跟我說道:“你走吧!我們要辦事了!”

  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我一怔,說道:“辦事?說起來,幾個月不見,你真的是變了很多,至少有一點做特工的料了。不過......你應該知道,做這一行有多危險,尤其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你就算特別訓練了幾個月,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你本性直爽,喜怒表露在外,就算現在也還是這樣,不太適合做這個的。你家勢顯赫,為什麼要過來冒險?”

  黃錚轉過臉來,有點惱怒地看著我,“我不適合,難道你適合?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做這一行?我樂意怎麼著?總比有些人,明明有天賦,卻......淨做著一些有叛國嫌疑的事。看看你那德性......你快走吧,我們要做事了,你不是我們特別事務部的人,我們也不信任你,難道你要偷情報啊?”

  我正待反駁,卻聽到了酒吧里些微的哼哼聲。我立刻轉過身來,面對著狼藉大廳里那些千瘡百孔的尸體。

  “還有人......沒死?”黃錚顯然也聽到了,因為那個“哼哼”聲稍微有點大了。

  “那正好!”我一笑,大步流星地走上去,很快地在尸體群中找到了那個居然能大難不死的幸存者。這是個白種人,身材很高大,可是身上中了至少5,6彈,看來一定是沒能逃過第一輪的槍林彈雨了。但,大概是身體夠結實吧,居然撐到現在沒死。

  我一把把他提了起來,他立刻咽嗚起來,但是很快連喊疼痛的力氣也沒了,只是在那翻白眼。我提著他走到了吧台前面,正對著黃錚。

  “這是一個幸存者,可能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雖然談話內容不重要,但至少暴露了你們的身份還有身後的密室,你說......該怎麼辦?”我輕而易舉地把那個人放在了吧台上,也不管凌亂的台面上有許多玻璃碎片。

  人就擺在黃錚的面前,此刻基本上是有進氣,無出氣。

  “你不是說你專門訓練了一段時間嘛,應該也算是一個合格的人員了吧?本來我一直認為你這樣的大小姐是不可能擔任這些工作的,但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的,那麼就證明給我看吧!”我笑著說道。

  我想從身上掏出自己的槍,但想想還是放棄了,于是從桌面上拿起一塊尖銳的玻璃片,遞到黃錚面前,說道:“用槍的聲音太大了,就將就著用這個吧。怎麼樣?”

  “哼......”黃錚一把接過了玻璃,那氣勢連我都要敬佩。

  我只不過想試試她,看看她是否真的逞強而專門去練那些特工的科目。說實話,這樣的一個女孩子,讓她來做特工,很令人心痛。就像子君,她在無意識中卻成了一個被人利用的盜竊機密的“燕子”,這是最令我痛恨的事情。如果,那幾個家伙真的把黃錚也訓練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女特工,那他們真的是不值得原諒了。他們剝奪了我人生的所有樂趣,把我弄成了怪物,我不去怪他們,可是如果他們連這樣善良的女孩都不放過,那我真要懷疑他們所謂的“為國為民不惜一切”的成分了。

  但是,黃錚的舉動卻令我大吃一驚,她緊緊握著玻璃片,那力度已經足夠玻璃片劃傷她嬌嫩的手掌了,但她毫不在乎,好像家常便飯一樣。但是,眼睛卻死盯著我,那里面冒出熾烈的火焰,仿佛靈魂深處、地獄邊緣激射出來的一樣。這姿態,好像我就是她要殺的人一樣。難道,她真能從容的殺死眼前這個重傷的人?

  我的心猛然一凜,好像被放到了高山上任由刺骨冰風吹襲得哆嗦一下。立刻後悔起來,伸出手來,就要握住她那還在流著血的手。

  “你是千斤大小姐,還是不要沾染這些事情!你不適合的!”

  黃錚見我握著她的手,原本緊握的手有點松弛了,但是一聽到我說的話,立刻又緊握住玻璃片,手上好像瞬間冰冷了。

  就在我愣神的瞬間,她已經甩開我的手,舉起玻璃片猛地往下刺去。

  玻璃片刺在一片軟肉上,卻好像遇到阻力般把力道全返回了過來,黃錚的手一下子被玻璃劃破了。

  “你!”她凶狠地看著我,臉上充滿了厲色。

  我抬起了手,手上卻握著她刺下去的玻璃片。在千鈞一發之際,我還是攔住了她,但卻沒注意讓她手上的傷口擴大了。

  “為什麼?”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何必逞強?我看得出你還沒有殺過人,為什麼因為我的話就......當初的你多麼可愛,即使在國安局,那也是鬧著玩的,現在何必當真。”我溫柔地說道。

  雖然黃錚的性格與子君有天壤之別,但是,從她的身上我仿佛看到子君悲慘的命運,倏忽間有點心痛起來。我怕她真成了特工。

  “逞強?咯咯......”黃錚松開了手,舉起滿手的血放到我面前,咯咯笑了起來,但是一會兒工夫,這笑聲變得尖銳刺耳起來,里面充滿了憤懣的感情,“我是沒殺過人!那又怎麼樣?不用你來激我!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的聲音開始變得越來越高,而且充滿了激憤,染滿了血的小手舞動起來,簡直好像瘋狂了:“你知不知道我到現在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誰?不……我不是為了好玩!之前確實僅僅鬧著玩,但現在……為了你這個無恥的家伙!你不顧我的生死把我拋在基地里,你害死了好幾個戰友,你為了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拋棄國家……嗚嗚……”她的聲音哽咽了,但情緒卻越來越激動,依然尖銳地說著:“可是……從你把我當成朋友起,我就從來沒有抱怨過你,我總是為你尋找種種借口:你是為了愛情如此的,你不是有心的,你其實還是個好人。你被收入43師,我以為你總會作出一鳴驚人,做出一番大事業來!你知不知道……其實……之前,我是喜歡你的!你以為像我這樣的人當時會無緣無故的纏著你嗎?為了你……為了你……我也申請加入43師。你可以為了愛情拋棄國家,但我……出賣國家作不到,至少也可以折磨自己進了魔鬼般的43師。雖然僅僅是個不需要殺人的聯絡員,但至少這樣……我以為能和你在一起為國效力!可是……可是……看看你都作了什麼?哈哈哈哈……你無敵了,就離開43師,還用3個任務來做條件!難道你忘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43師給予的嗎?”

  我吃驚地看著她,萬萬沒想到她如此固執地作特工就為了我。

  “你這個人……還有心嗎?我真是瞎了眼,當初怎麼就看上你?現在,你……居然還讓我來殺人……是的,我沒殺過人,但也不值得你來鄙視!你看看你自己的手,上面沾染了多少同胞的鮮血?”

  我一凜,頓時無話可說,整個心卻涼透了。

  “嘩!”

  一聲肌肉割開的聲音傳來,我一驚,低頭一看,原來黃錚已經重新抓起了一塊玻璃紮向了桌子上的那個可憐的老兄。

  黃錚抬起頭來,渾身充滿了殺氣,凜然不可侵犯。

  “你滾!無恥之徒,不要再讓我見到你這個沒有血性的混蛋。”

  我搖搖頭,轉身欲走,但馬上回過頭來,伸出手一下子就把桌子上那人的脖子扭斷了。

  “你那一刀是殺不死他的。”

  我輕輕地說道,然後轉身走了。

  我知道,從現在開始,黃錚大概有做特工的資格了,盡管她那一刀沒有殺死那人。不過,這卻意味著,世上少了一個清純的女孩。

  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沒有轉過頭來,知道黃錚依然憤怒地看著我,緩緩地說道:“做過了43師那個實驗,即使成功了,也只有10壽命!”

  我能明顯地感覺到黃錚愣神的狀態,好像時間和空間就定格在那一刻。

  就在我跨步欲走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黃錚的聲音:“10年又如何!難道這就是你拋棄一切的理由嗎?”

  我抬頭看看天,那里有一絲烏云飄過。前方,火光依舊,暴動的口號響徹震天。

  真的是拋棄一切嗎?

  10年的時間,我難道連活著的理由都沒有嗎?
匿名
狀態︰ 離線
52
匿名  發表於 2011-8-1 18:47:38
第49章

  前方就是地獄,跨一步深一步。

  我的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大石頭,沒來由的一陣郁悶。

  也許,我天生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我沒有原則、沒有靈魂、沒有思想。我不能怪誰把我培養成這樣,因為我自己沒有自覺。

  我悔恨過嗎?我應當對于殺了幾個無辜的中國人而悔恨的,但是我沒有;

  我堅持過嗎?我應當對于幾次救子君于危難中而堅持的,但是現在為什麼我還有一絲忐忑?

  難道真是人死如燈滅,我的感情也隨著轉淡嗎?

  亙古的愛情就這麼禁不起時間的推敲嗎?

  我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仿佛從深層的地底一樣傳到了幽幽的高空。

  前面還是火焰沖天,暴動的人群越來越多,好好的一個度假山莊如今至少有一半的別墅被毀了。別墅大抵是用木質材料搭建的,還是熱帶地區那種多油多水的材質,所以一旦著火,立刻火焰沖天,而且冒著濃濃的黑煙。

  有幾個領頭的家伙手上拿著獵槍,甚至還有幾把沖鋒槍,尤其過分的是,帶頭人居然扛著火箭筒。這里那麼多建築大概有一半是毀在他手上的,而且他的後面專門有人抬著裝彈藥的箱子。

  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定是有人蠱惑的,而且還給這些暴動分子提供了武器。

  “嗒嗒……”

  突然之間,暴動的人群倒下了一片,黑暗里突然跳出來一群穿西裝的白人,手上拿著m4a1朝著這些印尼人就是一片橫掃。

  印尼人騷亂起來,他們到現在也沒有碰到丁點的抵抗,哪里知道會遇到火力如此強大的人。就像切西瓜一樣,上百個印尼人一下子倒了一大片。原先幾個有武器的也都是在第一次掃射中就已經倒下了。現在,就完全是一場屠殺。

  我快速地接近事發現場,卻看到那群拿槍掃射的人後面站了一個氣勢滔天的人,手中摟著一個女人,嘴里罵罵咧咧的:“他媽的,拿來的一群難民,打擾老子的好事!給我狠狠地打,全他媽的給滅了。小甜心,這場面壯觀吧?”

  我一陣好笑,心中好是舒坦。

  這個人在虎島里見過,大概也是個稱霸一方的人物。大概本來是在這里就近監視那個掌握著“種子”的日本特工的,哪知道這些印尼人偏偏在這個時候暴動,而且打攪了他老人家的“美事”。這個人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還好整以暇的看著上百人的哭嚎,哪知道他的“小甜心”這個時候卻拼命地嘔吐起來。

  但就在這邊殺得舒坦的時候,前面又突然傳來爆炸的聲音。

  “不好!那邊出事了!他媽的,有人先動手了!”那人一下子把還在嘔吐的“小甜心”給推開了,沖著手下喊道:“走!”

  我馬上跟著他們後面走,轉過一個還在熊熊燃燒的別墅,就又看到了一場更為壯觀的場面。

  只見幾十個人在一個很大的場地里互相射擊,要不是靠著汽車或者樹木的遮擋的話,又要躺下一堆人了。

  這些人明顯的分成了十幾個派別,彼此互相攻擊。那個剛才還在屠殺印尼人的“屠夫”一沖到現場,就哇哇大叫起來:“他媽的,誰先動手的?人呢?”

  但回答他的是一連串的子彈,他憤怒異常,也加入了這一場糊塗的槍戰中。

  不遠處,卻是一個不知意味的笑容落在我的視野里。

  何力王!

  他的旁邊依然是那個凡納,不過他們的手下卻只是作壁上觀,沒有加入沖突。

  正主兒沒見到,這些人就在這里動手?

  槍戰的主場地對面就是一個別墅,此刻里面黑壓壓的,沒有一絲燈光。看來,他們要爭奪的人原本應該是住在這里面的。

  我小心翼翼地朝著那棟別墅走去,盡量不讓人發現。

  “不好!”

  仿佛靈光一閃,就在我接近門口的時候,聽到了里面一陣轟鳴聲。

  我下意識地跳起來,竄入右側的草地里。

  “嘭……”

  門突然被撞開了,弄得四分五裂。然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卻是一輛加長的林肯豪華車。

  在眾人錯訛地停下槍戰的時候,那輛車已經很快地沖到了場地中央。

  “人肯定在里面!”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所有的人立刻反應過來,馬上沖出來就要阻擋車的去處。

  “不要開槍啊!”

  “要抓住活的!”

  “他奶奶的,殺了他一樣可以拿到東西。”

  一瞬間,上百個人從四面八方沖了出來,但是發布的命令、說出的語言卻各種各樣。就在那些已經沖到了場中央的人籌措著是不是該用自己的身子去阻攔的時候,那輛車已經如同離弦的箭一樣,飛快地撞飛了幾個人,然後揚長而去。

  “追!”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所有的人都開始追在後面。越來越多的人架著車追蹤而去。不可思議的是,居然來了幾架直升機載著自己的人也朝那個方向追去。

  令我稍微放心的是,何力王這個老狐狸卻沒有動彈。他旁邊的凡納卻如火燒屁股一樣急不可待地走了。

  何力王看到我,笑了笑,然後搖搖頭,叼著一根煙,帶著手下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可以肯定,那個駕車沖出去的人身上肯定沒有種子。

  果然,場上居然還留了一些人。大家都互相轉轉眼珠,然後不約而同地朝那棟別墅走去。他們大概自以為聰明吧,不過可能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所有的努力卻在別人的算計中。

  他們闖進了別墅,卻灰溜溜地跑出來了,然後這才開始朝著那輛車追去。

  我猶豫著是不是要跟蹤何力王,但馬上放棄了。

  我忽然覺得很累很累……

  我很想回去,回到旅館,回到朝鮮,回到父母的身邊,然後帶著一家人回到祖國,安安樂樂地過完剩下為數不多的日子。

  我不想漂泊了……

  我不想再掙紮、再糾纏了……

  我錯了很多,錯過了很多……

  我在山莊隨便找了一輛停泊的轎車,砸開車窗,就這麼偷過來駕駛著走了。

  回到旅館,發現那些朝鮮士兵都沒有回來,卻在電話里給我留了言。

  怎麼不給我打手機啊?我拿出手機一看,原來手機在酒吧里被壓壞了。

  “上校!我們已經發現情況了。那個擁有種子的人在阿姆德度假村的一個別墅里……”

  “上校!阿姆德度假村度假村發生特別情況,大批不明身份的人在那里槍戰……”

  “上校!那個日本人駕車逃跑,我們已經在跟著他了。不過,搶奪的人很多。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派了人跟蹤何力王……”

  我躺在床上,抽了一口煙,然後狠狠地吐了出來。

  沒想到,剛才那些人當中居然也有這些朝鮮士兵。不過,既然他們考慮地這麼周到,我就沒什麼值得擔心的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53
匿名  發表於 2011-8-1 18:49:17
第50章

  我的心很累,以至于多年來保持的早起的良好習慣給打破了。

  晨曦照來,我恍然未知,對于討厭的照耀一切的光亮仿佛不再那麼敏感了,直到外面傳來震天的喧鬧聲,我才被吵醒了。

  我很想捂住耳朵,也許那樣能隔絕恐怖的世界,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從來沒有聽過這麼震天的聲響,尤其是中間最響的好像是成千上萬的野獸用爪哇語吼出來的宣言。在沸騰的口號聲中,夾雜著的是器械打斗和開槍聲。我的耳力再好,這時候在這樣的雜亂中也僅僅能分辨哪里是玻璃破碎聲,哪里是人類慘嚎聲。

  仿若從遙遠的星空傳來的,那哀鳴是那樣的衰弱和持久,卻撕心裂肺,陣陣地敲打著人的心靈。

  我蒙住了。難道我身在地獄,聽到的18層地獄的刑具下的丑惡靈魂的叫聲?

  我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趕到落地窗戶前,掀開窗簾,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幅人間慘象,我情願我一直沒有睜開眼睛。

  我沒有想到人性能惡劣如斯,也沒有想到人與人之間能如此對待,我一直以為我的內心已經夠昏暗了,哪知道我的想法卻是如此的善良,善良到決不至于能想象出這樣的一個修羅場。我的心智很堅強,也見識了一些殺人場面,甚至自己也制造了一些可以號稱“慘絕人寰”的場面。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是如此的渺小,我是小巫見大巫了,即使以我這樣受過專門訓練的人,在面臨這樣的場景時,也不免有一種嘔吐的沖動。

  那,怎一個“慘”字了得?

  “慘絕人寰”一直是我心目中最極至的慘烈形容。但是,今天我知道,有人能做出比這更形象的場面,讓老祖宗最富于想象力的形容詞在此面前也慘淡收場、黯然無色。

  什麼叫“白骨遍野”?

  什麼叫“血流漂杵”?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中國文字里這幾個字眼的形容的意義,那不是我所能想象的,但是,現在,它卻赤裸裸的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看到的是幾百的黃色面孔的人流著鮮血躺在那寬闊的大街上,我看到的上千的棕色皮膚的臉色猙獰的屠夫鮮血淋淋地宣泄人性的惡劣。

  大街夠大,但此刻卻堆了一堆高高的死尸,那高度已經達到了它旁邊一個被砸得破敗不堪的商店的店門。從死尸下流出的血仿佛泉水一樣汩汩地淌滿一地。從死尸堆最上面一層的血肉模糊的傷口看來,有的人是被利器砸在頭上,弄得額頭和後腦如同稀泥般,有的被子彈穿透得千瘡百孔。

  死尸堆旁邊依然還有一些或跪或躺著苟延殘喘的人,身上流著自己的血,腳下卻淌著死尸里流出的血。我想,他們甯可現在就死去,也不想要這苟延殘喘。

  這些傷者正在飽受著拳打腳踢和刀捅鐵砸,深仇大恨般的千鈞之拳,奪妻殺親般的雷霆之腳,而染紅了鮮血,凝成了血晶的榔頭往往是作為終結他們性命的最後道具出現。不知從何角度、從哪一只手突然冒出的明晃晃的刀子猛然紮在一個血人的喉嚨,再鮮血淋淋地拔出來。

  上千個暴亂分子或拿著刀子,或拿著汽油瓶在大街上震天地叫喊。大街中央圍著的正是一群膚色鮮明的黃種人,現在幾乎已經沒有活口了。旁邊那些剛剛殺了人的棕色青年仿佛屠夫一般,猙獰著面孔扔出了手中點燃的汽油瓶,一下子把死尸堆點燃了,然後又像一個餓極了的野獸一樣四處搜尋自己的“獵物”。

  大街旁邊的商店一大半都已經被砸爛了,大群的人從里面搬出種種的商品。而完好的商店門口卻站著一些瘋狂大笑的人。幾個精壯的漢子肩上挎著M16槍支或者手中拿著FN-45手槍,他們沒有目的朝著商店亂掃射。從他們閃爍的眼神和精煉的動作看來,明顯的是經過軍事訓練的軍人,但現在他們卻穿著平民服裝。

  這就是修羅場!

  但獸行絕不僅僅止于此,街道的盡頭,十幾具充滿瘀痕的白花花的身軀上聳動著一個又一個的禽獸,沒有遮攔地傾瀉著所有的痛快。那些沒有一處完好的軀體已經沒有一個能夠動彈了,幾個可以肯定已經死去,但她的前方依然排著一個長隊等著宣泄。在充滿罪惡淫亂的場景旁邊,躺著兩個嬰兒,血流滿一地,身上卻插著一根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竹竿。

  這是什麼暴動?

  南京大屠殺的片斷?

  不,這里是印尼!

  1966的930事件重演?1998年的513事件的再度蒞臨?

  看看外圍的那些人手中所持的橫幅和標語,上面用英文或者爪哇語寫著“趕走支那狗!”“殺光所有的中國人!”“奪回屬于我們的財產!”……

  我的眼睛突然之間充滿了紅色,胸腔急劇地起伏,我從來沒有如此刻的憤怒!

  “為什麼?”

  我朝天怒吼起來,仿佛千百年的憤怒在這一刻都集中起來發泄。失控的能量再沒有控制,一下子把落地玻璃震個粉碎。

  我的吼聲一下子鎮住了外面的喧叫,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朝著聲音的發源地看去,一看到一個黃色面孔的人立刻有人舉起手中的槍遠遠地怒射過來。

  我閃過一旁,深吸一口氣,正待要跳下去,卻被一個人拉住了。

  我回頭一看,是崔穎澤。

  眼中利芒閃過,立刻想起我現在的身份,馬上跟著他出了自己的房間,走進走廊。因為我的房間現在已經被子彈穿射得狼藉不堪。

  那一瞬間,我平息了心中的波瀾。

  多久了?自從逃往開始,多久我的心中沒有興起波瀾了?

  熱血啊,這一刻才開始從我身上湧現!

  那久違的憤怒,什麼時候帶著我的靈魂歸來了?

  我以為,我的心已經死了,再沒有多余的累贅的所謂的負面情感,再沒有所謂的家國觀念,再沒有美丑善惡評價。但,現在我所有的一切都被這一幕激活了。

  我看到的是什麼?

  是我的同胞正遭受非人的屠戮!

  “你干嗎去?送死啊?” 崔穎澤緊盯著我,責備道。

  “你沒看到外面那些畜生的獸行嗎?沒有一點人性,簡直連畜生都不如!我要……去教訓一頓!”我裝作只是受到暴行刺激的表情,事實上我真的是怒翻了天。

  “我看到了,確實畜生都不如。可是那又怎麼樣?”崔穎澤淡淡地說道,“他們又沒有殺你,那些人當中估計也沒有你的親人,你這麼沖動干嘛?沒聽到他們叫喊的是什麼?是支那狗!你又不是……你只是在中國長大而已,是不是,上校?”

  “支那狗?”我喃喃地咀嚼著這三個字,然後回過神來說道,“我畢竟是在中國長大的。怎麼能……怎麼能看得下這些場面!那……那簡直太……太……”

  崔穎澤看看周圍,這是個不大的走廊。然後走到我旁邊的臥室,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了,拉我進去。

  我突然想起崔穎澤不是住在這里的。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他解釋道:“我今天早上剛剛過來,就是要過來叫你的。其他同志現在都已經出發了,一批人分散開來監視那些有實力的組織,一批人跟蹤飛龍會的何力王,我們懷疑他是種子的擁有者,甚至那個什麼日本特工、以及窩藏幾個月的屁事都是他一手策劃的。我打你手機和電話,沒有人接,所以我自己過來了。”

  我走到這個房間的落地窗戶前,再次掀開窗簾,眼中又印入了那地獄般的場景。

  “剛才是在走廊啊,人來人往的,你怎麼不小心點!要是讓人聽到你的話,我們就要被人追殺了!別忘了,我們現在扮演的是日本人!在這里,至少日本人不會受到下面那些人那樣的對待。” 崔穎澤也走過來看著下面的場景,出乎意料的是眼睛居然也有點霧氣。

  看到我瞥向他,立刻微笑了一下,解釋道:“這些人真沒有人性!看到這些就讓我想起了朝鮮戰爭中死去的同胞們所受的苦難,還有日本人占領朝鮮半島時的獸行。這些印尼人種族歧視真徹底,先後來了這麼多次排華事件。大概死在這些事件中的華人有上百萬了吧!不過,他們很愚蠢,只知道一味地排華,卻使得他們的經濟遭受嚴重的損失。該死的日本鬼子就要聰明一些了,他們至少知道‘同化’、‘懷柔’。我記得我們的情報顯示,好像20世紀40年代的時候就是日本人為了占領印尼順利,而采取排華手段轉移原居民的視線。印尼當局叫華人為“支那”(Cina)就是因為日本人的緣故。制造930慘案的蘇哈托是日偽出身,而且他的排華運動受到了日本資金等的支持,美國、澳大利亞等西方國家也由于人權因素全力支持蘇哈托。”

  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在媒體中所看到的遠沒有這里來得如此震撼人心。

  我突然有點痛恨現在所掩飾的身份了,盡管這種掩飾有逼不得已的原因,但是我還是有惡心的感覺。在印尼排華暴行中,扮演微妙又不光彩角色的也是日本。印尼華人遭殃,日本傳媒卻幸災樂禍,時時散播“華僑操縱印尼經濟論”,自吹日本僑民不是“榨取者”,“華僑才是榨取者”,日本因此並未成為暴徒的目標之類。也許這樣能讓我免于被外面“畜生”的追殺,可是我內心能安甯嗎?

  就在同胞們遭受非人待遇時,我卻拉著日本人的人皮在外面招搖。

  “其實……這能怪誰呢?只能怪中國人自己不爭氣!” 崔穎澤卻突然冒出一句讓我差點暴動的話來,還好我極力地掩飾自己的情緒。

  “看看這些華人,在印尼往往都是富人,控制了印尼的經濟動脈。這些傻瓜卻奉行明則保身的律條,不參與本地的政治如何保證手中的既得利益?我們偉大的金主席就高瞻遠矚,所以這里的朝鮮人很少。”

  “最該負責人的大概就應該是中國政府了。如果沒有他們的軟弱行動,如何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這樣的事情。1966年中國無暇照顧這里可以諒解,但是1998年卻同樣的僅僅口頭抗議,這有什麼作用?這是唯心主義、行而上的自我安慰和麻痹。這不,現在又發生了!好笑的是,好像很不巧的是中國國家主席在這里進行訪問啊!”

  “是啊!印尼人一點也不顧及所謂主席的面子。”我輕歎口氣。

  “這是那些中國人自找的。所有的朝鮮人都明白中國人是如何的欺軟怕硬,看看古代的曆史,哪次不是對于我們孱弱的朝鮮施展暴力手段,卻對強壯的匈奴采取和親!自己不找原因,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卻一股腦的找替代羊。是啊……日本人、西方人是幕後黑手,印尼人是凶手,他們把這些告訴自己的民眾,卻忘了對民眾說:他們自己也是大罪責之一。如果是我們朝鮮政府,我們會這麼軟弱嗎?我們能在日本領空上方發射‘大浦東’導彈,中國人敢嗎?我們能以貧窮為代價,堅持我們的信仰,中國人敢嗎?為了一個經濟,極力的去揣摩,去觀察,去迎合,幾乎丟盡了一個大國應有的最基本的尊嚴,丟盡了他雖貧窮卻具傲骨的13億兒女的臉面。”

  “原本沒有人小瞧過中國,即便在被稱做“東亞病夫”的時代,遠在歐洲大陸的統治者也清楚中國一旦覺醒,將發出雄獅一般的怒吼。現在卻被一群跳梁小丑戲弄,戲弄得13億人的國家只能用聲明遮掩,用演戲作秀。折騰得號稱戰無不勝的幾百萬軍隊人不人,鬼不鬼的被人嘲笑。我們朝鮮軍人會被人恥笑嗎?不,永遠不會!在西方人眼里,我們就是終結他們生命的惡魔,他們萬萬不敢撩撥的。”

  我幾乎要呻吟一番,崔穎澤這些話雖然是老調,卻依然讓我的靈魂如同被炮烙了一般。

  如果中國國力強盛,外交強硬,華人會像豬羊般任人宰割嗎?如果是日本人、美國人、歐洲人,印尼土匪還敢這麼猖獗嗎?!至于外交,我如果哪天沒聽到遺憾、譴責之類的詞就要謝天謝地了!炸駐南使館是如此,撞落軍機是如此,華人在印尼被屠殺還是如此……美國攻打伊拉克,全世界都有游行示威,中國呢,沒有聽說過,中國政府啊,你怕什麼啊?為何如此軟弱?

  不……政府的軟弱?也許不盡然,大概是全中國像我這樣的人太多的緣故,才造成中國現在這樣的局勢吧。

  如果,人民不軟弱了;如果,人民知道什麼叫愛國了,這些事情還會發生嗎?

  “中國就像一艘破敗的大輪船,鐵鏽斑斕、破敗不堪。掌舵人只管自己的方向,船長只管裝飾輪船的外觀。但是一艘生鏽的船,如何能使得長久?遇到海盜船,遇到蠻不講理的法則,他們沒有反抗的余力!”崔穎澤淡淡地說著,但是我能感覺到他些許哀傷。也許,是兔死狐悲的感慨吧。

  “我們就算下去打死所有的印尼人,把那些華人救上來,卻救不了他們軟弱的個性。”

  我默默地看著下面的暴行。我有能力下去教訓和報仇,但是這樣做有意義嗎?我能救1個,還是2個,還是整個巴厘島、整個印尼?我一個人的力量足夠嗎?在這種國家、種族間的“游戲”中,個人的力量起不了絲毫的作用。

  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的第三次了,是印尼赤裸裸的挑釁。如今,我坐在這里,卻無能為力。

  “他們那個主席,也不知道現在該怎樣自處了。” 崔穎澤哂笑一下。我卻一陣茫然,國家主席面臨這樣的情況,哪是何等的羞辱啊。

  “不行!這樣鬧下去,遲早整個印尼都看不到一點中國人。何力王還在巴厘島呢,我們可要跟緊了他,快點!我這次來還要取一些重武器。哈哈,現在外面這麼亂,我們就算是用重武器也沒人管了。走吧!”

  我被崔穎澤一把拉著,從床底下掏出幾個裝著重武器零件的專用箱子,然後提著就往外走。

  乘著電梯,走進一連樓的大堂,卻發現那些服務員全部都跑到了旋轉門的外面圍觀。

  等我們一走出去,那些人立刻發現了。

  “支那!”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所有的人都開始沖了上來。

  崔穎澤一把提起旁邊一個服務員的衣領,用日語怒吼道:“告訴他們,我們是什麼人!”然後又用蹩腳的英語再吼一遍。

  那個服務員一愣,打量了崔穎澤一眼。崔穎澤掏出假護照,他馬上就變臉了,高聲叫了起來,說道:“大伙們,這兩位是來自日本的先生,不是支那狗!”

  一部分人立刻退了下去,但還是有一部分人高聲叫嚷著:“管他什麼日本人、中國人,這些豬都該死,殺了他們。”

  他們沖到前面,卻被那些拿著槍的印尼人給攔住了,然後罵罵咧咧地往回趕。

  我低下頭,對于現在靠日本人的身份度過難關很是難受。

  “不對頭!”

  “當然不對頭!那些拿槍的一看就知道是部隊出身,很有可能就是部隊偽裝的。大概是上面有命令,只針對華人,如果民眾對日本人動手就會影響關系,所以他們當然要阻攔了。”

  “果然是有組織的暴動啊!”

  在那些拿槍的印尼人的幫助下,我們兩個終于在人牆中擠過,找到了崔穎澤租來的吉普,但是身上已經站滿了鮮血,都是從那些印尼人身上沾染過來的。這尤其讓我憤怒。
匿名
狀態︰ 離線
54
匿名  發表於 2011-8-1 18:51:23
第51章

  崔穎澤開車,臉上面無表情,只是我遞給他的一根雪茄他卻沒有推辭,很習慣性地抽上了,配上他魁梧的身材和彪悍的面容,抽雪茄的姿勢倒也很大氣。我以為朝鮮只有極其高層的人才能長久地抽上煙。

  我也抽著。

  只不過,是用我那尖利的牙齒咬著,狠狠地吸著。

  我的視線一直放在呼嘯而過的街景上面。

  所謂的街景,無外乎成群的人拿著石頭、木棍在猛砸著一些有漢字的商店,而旁邊則有一些白或黑色皮膚的人幸災樂禍地拍著照片。一旦那些暴民覺得砸得夠了,就會揪出里面的老板猛打,然後集中起來帶走(後果一定是像我在旅館里所看到的那樣)。而那些拍照片的老外卻往往面臨拿著槍的暴民,他們會奪下老外的相機,並用槍托把他們砸走。

  我的心急劇地跳動著。

  自從那場實驗之後,我的心跳只有30次/分,而且極其平均和規律。但現在我已經出離憤怒了,以至于心髒不爭氣地失去了控制,我有一種嗜血的感覺。

  我很痛恨自己現在沒有跳下車去救那些華人,再不至于也可以殺幾個印尼人泄憤。

  但我依然有顧慮,這種顧慮使我左右為難、心態極不平衡——旁邊還有一個不知底細的朝鮮特種部隊的總教官。

  想來,這種顧慮就像中國處理國際事務一樣,即便是處理現在這樣最離譜的事情,也總會有更大頭的阻礙攔著。

  “嘀嘀……”

  手機響了起來,我立刻在自己身上摸索,等看到崔穎澤掀來自己手機的蓋子接聽時,我才猛然想起我的手機老早就壞了。

  “喂……”崔穎澤很平靜地說道。

  “.…..”

  要聽到手機里的聲音很容易,但我現在沒有心思,我的眼睛投射在剛才呼嘯而過的一個場景:一個印尼人手中高高舉起一把大太刀,而刀下是一個驚慌失措的小女孩,女孩用右手遮擋著自己的頭部,白皙的手腕上套著一串佛珠。我的眼睛足夠自己看到一個佛珠上刻著的一個字,那使得我的心髒猛地一陣痙攣。

  一個很平常的字:“中”,可以理解為“中庸”,也可以理解為“中國”。

  我猛地閉上眼睛,右手伸出,“掌心雷”滑出,抬手朝後就是一槍,然後默默地靜下來,眼睛朝著前方而去。

  我敢保證那一槍足夠把那個該死的印尼人來個對腦穿了,但是我不敢保證救這個女孩一次她就能活下去。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盡管這把“掌心雷”聲音很小,但瞞不過崔穎澤,他轉過臉來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自己的對話。那一眼,包含的意思很多,我想也許我的心理學需要深造一下了。

  當崔穎澤合上手機時,他卻把車轉了一個彎,朝另一個方向開去,而且把速度放到了最大。

  這時候,車子已經漸漸走出了城市,來到了風景秀美的鄉村,但遠處冒煙的城市卻破壞了這風景。

  “你以為那一槍能救得了她?”他的眼睛真毒,在一邊開車一邊接電話的時候依然能注意到那是一個小女孩。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淡淡地答道,“她的親人也許都死了,在一群瘋狂的印尼人面前她是必死無疑。但是……我不能見死不救,哪怕明知道沒有結果。我……也許還有點良心吧。”

  “1966~,蘇哈托殺了50幾萬的華人,然後牢牢限制剩下華人的一切。1998年,同樣死了不知凡幾的華人,有大概上千的華人婦女被輪奸、強暴。這兩起事件都有大批的印尼軍人化妝成平民領銜主導,所以印尼人的行為才這麼不可思議。這一次的暴動同樣如此。”崔穎澤毫無感情地說著,仿佛要讓我明白什麼道理,“就算你能救那一個女孩,甚至上千的華人,但這里還有百萬的華人,你如何救?”

  “但我至少得努力一下吧。”

  “你的努力沒有任何效果,你自己知道。這樣的事情……只有國家的力量才能改變。人民的命運與國家息息相關。要得不償失地在軍人手下救那些人,那還不如把自己有生的力量投入到國家中去。你為國家殺一個敵方高官,為國家盜取一項情報,所作的貢獻遠比這個大得多,也有意義得多。你救一個平民不能為國家改變什麼,但是如果得到‘種子’卻可以讓國家強大,等于救了千千萬萬的人。我們是特種部隊,我們的槍是不能隨便動用的,每一槍都要對國家有意義。”

  國家的力量……

  我沉默了,這種循循善誘的話語真的正確嗎?

  “你所看到的這些華人大多加了印尼國籍,基本上沒有為中國做任何貢獻。即使在這里,他們自己也不爭氣地奉行明則保身的令人作嘔的風格。你在中國長大,對中國人有感情那理所當然,但是……你覺得現在做這些事情有意義嗎?別忘了,我們還有其他任務。從……人類的情感你應該救,但是從你的身份,你卻不應該。”

  我轉過頭來看著他良久,終于把自己心頭困惑的話問了出來:“你現在說話怎麼不像平常我們朝鮮人那樣每句話都帶著對主席的崇拜?而且,說實話,一個正常的朝鮮人不會有你這些觀點的。”

  “是嗎?你還真細心啊。”崔穎澤笑了起來,卻沒有回答。

  我無所謂地轉過頭去,也吸上一口煙,然後問到:“剛才電話里說什麼?”

  崔穎澤把手上的煙頭彈出去,然後平靜地說道:“剛才是小金來的電話。那個據說擁有種子的日本特工駕車逃走後,在莫昆達又被很多組織給圍上了。但他躲在車子里沒有露面,反而那輛車自爆了。車里面裝了高性能的炸彈,結果當場炸死了周圍一半的人。那些組織傷亡慘重。爆炸一結束,立刻從天空來了兩架不明所屬的武裝直升機,把所有在場的人打得沒剩下幾個。我們……只有兩個同志逃了出來。”

  “這可真是一個好絕妙的陰謀啊!”

  “不錯。現在所有染指‘種子’的組織已經剩不下幾個人了。日本情報部門和黑社會更是一個不剩的。能夠安排這麼周密的,除了——何力王,誰還有這種機會?”

  “你是說……”

  “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個陷阱。因為所有的情報都是從何力王那里得到的,他還不是想怎麼控制就怎麼控制!這樣,把所有的人一網打盡,他才有機會更好的把握‘種子’。不過……現在所有剩下的人都已經開始追他去了,我們也要跟著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55
匿名  發表於 2011-8-1 18:53:19
第52章

  很快,我們就到達了巴理島的中心城市。

  但是,這里同樣的一片慘象。正規的軍隊已經出來了,卻沒有任何的舉動,只是讓那些士兵像痞子一樣在街上閑逛。

  “潛行者”在一個旅館旁等著我們。我們把重型武器交給了他,他有辦法通過水路很快地把武器送到我們需要的地方。

  憑著假的日本護照和一口流利的日語,我們避開了很多麻煩,買了機票直接飛往爪哇島上的印尼首都——雅加達。

  從巴厘到達雅加達僅僅需要1小時30分鍾的時間,幾乎是座椅還沒有熱乎的時候,就快要下機了。飛機上絕大多數都是觀光的游客,但大多數是西方人。估計他們是想從雅加達趕緊乘機飛回家,免得惹火燒身。

  而,華人已經看不到了。

  一到達雅加達,立刻跟隊伍聯系起來。

  得到的消息卻是:何力王的手下用兩架直升機拼掉了附近一個小規模的印尼駐軍。但他自己卻掩藏了起來。現在所有的組織都在尋找他。

  想不通這個老人家在自身難保的時候,怎麼會去惹一個國家的暴力機關。難道,他還有一點民族良知,所以怒火中燒地不顧自己的安危?或者僅僅是意氣用事,卻浪費了能在關鍵時刻保命的兩架直升機?

  現在,不僅是各個組織在找何力王,連印尼軍方都開始滿城的搜索。之前,印尼的情報部門也參加了對“種子”爭奪,現在他們的希望更大了,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

  但何力王好像憑空消逝一般,誰也沒有找到他的蹤影。

  最出乎意料的是,在我們到達雅加達3個小時後,整個印尼切斷了對外的聯系。

  所有的電話都不能打出國去,網絡也切斷了。軍人把坦克、裝甲車直接開到了最繁華的大街上,天空呼嘯著各式的戰機,直升機在城市上空不停地盤旋。民眾都被軍人強行推進了自家的大門內。

  大街上,除了軍人和各種殺人武器,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

  我和崔穎澤不得不躲進機場旁邊的一家酒店里。

  要是在大街上閑逛,那還不得被打成篩漏子。

  在酒店的大廳里拿了一份報紙,上面的消息卻令人觸目驚心。報紙上說,昨天晚上在阿姆德度假村死亡的那一批上百人的暴亂印尼人被懷疑是巴厘的華人富商殺死的,因為阿姆德度假村屬于他的產業。由于這件事情在事發後一個小時就在全印尼的電視上播放出來,整個印尼的排華運動就達到了高潮。

  很明顯,與華人完全沒有關系的一件事情就這樣被利用了。而為此,華人卻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可能是一場軍事政變。”崔穎澤慢條斯理地喝著一杯咖啡,眼睛看著玻璃窗外那些不停走動的軍人。

  “軍事政變?”

  “不錯!我們之前就有關于印尼的情報。那時候印尼一個軍方強硬實力派對現政府有不滿情緒,我們的情報顯示,他曾經有過一系列的收買異己、購買軍火的行動,有武裝奪權的可能。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怎麼這麼多事情發生在一起?”

  “排華運動可能是這個實力派為了轉移現政府視線而挑起的,不僅可以打擊現政府,還可以收獲民心。最重要的是,他奪權時間安排在中國國家主席訪問的時候。因為政府根本就不可能想到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做這件事情。一個排華運動、一個元首訪問,足夠現政府忙得焦頭爛額。而排華運動偏偏在中國主席來訪的時候,這就足以極大地觸怒中國,使得中國對現政府不滿。這樣一來,他奪權就順理成章。”

  “天,太歹毒了!這個時候奪權,用軍隊控制整個印尼,然後把自己挑起來的如今卻到了尾聲的排華運動給鎮壓住,就可以獲得中國和全世界的支持。誰也不會譴責他了!更有可能,這原本就是西方世界支持下的產物。因為現政府正跟中國對于采購原材料的事情打得火熱。”把所有的事情一聯系起來,很快就能獲知事情的原委,我額頭的血管立刻突了出來,“那華人不僅僅是他利用的工具,還是他鏟除的目標。這些印尼人……”

  我憤憤地站起來,把手中的報紙隨手摔在地上。

  走到落地玻璃面前,隔著牆望向天空。那里,太陽火辣地噴射熱量,但那一絲絲如血的紅色,卻在昭示著地面上冤屈的靈魂。

  悲哀的命運啊!

  卑微的靈魂啊!

  在我偏離人生軌跡這麼長時間之後,我才了解到,作為一個中國人,我背負的是什麼。

  一道白云劃過,一座客機出現在天空之上。

  從我們到了雅加達開始,這里就被徹底封鎖了,沒有任何一架客機飛起過。

  現在卻有一架上天了。

  機身上寫的是漢字,那是中國航空公司的。

  “看來,應該是中國的國家主席離開印尼了。”崔穎澤批著手,在我身後淡淡地說道。

  “那當然!”我開始憤恨起來,但語氣還是盡量地平靜,“被這個國家如此對待,量誰也呆不下去!中國人不是傻子,前因後果肯定會摸得清清楚楚。只不過,在人家地界,也做不了什麼。”

  “我想,他應該是哭著離開的吧!”

  崔穎澤微笑著,但那笑容卻很可惡,讓我有想撕裂他嘴巴的沖動。盡管他很英俊,但是我卻覺得這笑容仿佛是過期的劣質牛奶一樣令人作嘔。

  “‘種子’事件與最近發生的事情有沒有關系?”我還是忍住了沖動。

  “關系肯定是有一點的。甚至,排華運動就有那些過來搶‘種子’組織的推波助瀾。”

  我沉默了……

  忽然想到還在阿姆德度假村的酒吧里的黃錚,那里大概要被失去理智的印尼原住民破壞殆盡了吧。只不過,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也許,有那個“超人”在,她不會受到此地的禽獸的傷害吧。

  就在我們兩個默默地看著窗外時,那些軍人突然急切起來,都跳上了裝甲車開始朝著一個方向駛去。

  然後,漸漸地,我們聽到了細微的爆炸聲和密集的槍擊聲。

  聲音越來越大,開始往我們這個方向傳來。很明顯,前面發生了小規模的戰斗。

  難道是何力王被發現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原本坐車開往前方的那些軍人又開始往後撤,很快回到了原地。坦克就直接在大街上轟隆隆地開起炮來。

  震耳欲聾的炮聲一下子把周圍建築的玻璃震碎大半。我也被那酒店里震碎的玻璃給淋個滿身,還好這種小兒科難不了我。

  炮聲卻越來越密集了。那些軍人都跳下裝甲車,就地尋找堅固的掩體,然後朝前開起槍來。

  槍林彈雨中,不時有軍人倒下。就是躲在建築物的平民,也偶爾被一兩顆流彈給擊中。

  我們所在的酒店,也不時射進來一兩顆子彈。大堂內的服務員們都躲到了廁所里去了。

  逐漸的,前方那戰斗的勢力顯露出真容來——卻是同樣的印尼軍人。

  內斗?奪權派與保皇派!

  看來,現政府也不是沒有一點抵抗能力的。

  但是,這些都不是我所要關心的。不管是誰得到政權,華人都不會出頭。只希望,他們死得越多越好。

  我這個念頭剛一想起,那邊一個坦克就被炮彈給集中,坦克上的炮台給硬生生地擊飛,打在前方同伙的坦克上。那個坦克里的駕駛員可能被這震蕩給弄暈了,居然直接開著坦克往旁邊的百貨商場里沖。在被脆弱的大門擋住之後,炮手居然開了一炮,一下子把商店打穿。

  商店里面的顧客早已經驚慌失措,在坦克開進來之後立刻像沒頭的蒼蠅一樣開始往外跑,頓時走到了戰場的中央,被無情的子彈打得缺胳膊少腿,鮮血淌滿一地。

  “嘀嘀……”

  就在我看得興起的時候,崔穎澤的手機卻不識時務地響起來。

  “喂……什麼?”

  “好……太好了……你們立刻准備攔下他,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千萬不能讓他逃了。”

  “其他組織不去管它。可以讓他們先斗一場。”

  崔穎澤興奮地掛斷電話,轉過頭來對我說道:“何力王找到了!”

  “那……現在……難道我們現在就走出去?”我遲疑地看著前面混亂的戰場。

  “不錯!管他是不是在打仗!”

  我們立刻開始往外走,盡量地避開那些軍人的視線。

  在跑出戰區之後,直接搶了路邊的一輛轎車開走了。反正現在如此亂,誰也不會注意我們。

  “到哪里去?”

  “何力王的手下居然乘印尼兩派的戰斗,搞來了一批重軍火,里面還有一輛坦克。我們現在必須到‘潛行者’那里取重武器。”
匿名
狀態︰ 離線
56
匿名  發表於 2011-8-1 18:55:20
第53章

  一場戰斗死上百上千人,一場戰役死上萬十萬人,而一場戰爭死上百萬人,值不值得?

  從我這樣的不能影響曆史進程作用菲薄的無名小卒的觀點來看,從我這樣的沒有戰略眼光只能看到眼前利益的庸庸之輩的出發點來說,那是很不值得的。

  死人,總是不好的!

  尤其,里面很有可能有自己的親人,甚至考慮到自己卑微的小生命的前途,不得不閉上眼睛對于戰斗戰役戰爭鄙視一番。

  從小學到的人性道德人倫教育,告訴我們,殺人是罪惡無恥和卑鄙,被殺是可恥可憐和可悲,這個道理放到戰場上是同樣通用的,放之四海而皆准。

  沒人希望痛苦和死亡。

  但是,從民族國家大義,甚至人類種族生死存亡之類的迷惑人心的角度來講:戰斗——殺人,是唯一的維護手段。

  卑微的人看不通透,那是因為自己身在其中。

  即使是我這樣更卑微的人,也只是身在修羅場中的時候,才明白這些道理的。盡管我知道,殺人只是迷惑自己內心的借口,但是如果沒有殺人的手段如何保證以後的太平?

  以前的我一直在迷惑著……

  以前的我就是迷途的羔羊、放飛的風箏。

  迷途的羔羊啊,見不得血腥,懦弱得只能躲在羊群里!

  放飛的風箏啊,追隨風的腳步,卻永遠得不到風的認知!

  以前那個赤紅的青年,口口聲聲說愛國衛民,卻在為一段遙不可及的愛情,放飛了自己所有的理想和堅持,拋棄家園,蹂躪良心!

  等真正見識到現實的殘酷,已經經受了一輩子的創傷!

  轟天的炮火,流血的街頭,哭喊的人群,嗜殺的軍人……

  短短的幾個街道,看不到美好的景象,有的只是自己人對自己人的殺戮!

  我坐在車里,崔穎澤流利地躲避著流彈炮火,而車子依然飛快和平穩,幾乎讓我不敢相信他是一個從朝鮮出來的軍人。

  整個雅加達都徹底亂了!

  軍人集團互相攻擊,平民搶劫商店,歹徒當街施暴!

  一切身處戰爭中!

  一切的一切,都為了各自的利益。這一群麻木的人在有目的地屠殺了控制它們經濟脈搏的華人種族之後,又開始互相屠殺了。

  這就是人類!

  炮火轟天、流彈飛舞、鮮血滿天阻止不了他們對欲望的渴求。

  盡管現在看到的只是另一個可惡的民族之內的戰斗,但依然讓我明白了一些道理。正因為它的民眾是麻木、分散和盲目的,才導致了政府乃至民族的短視和軟弱。

  為什麼在這里華人遭仇視?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團結,沒有自己的力量!

  為什麼這里的軍隊互相攻擊?那是因為他們的人民只是一群懦弱的、無力的生靈,他們自己短視和無恥,不僅僅在面對外來民族上沒有做好一個高級生靈應有的尊重,而且在處理自己的事務上,推動了一群利欲熏心無恥之尤的人物上台。

  中國,也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嗎?

  我不由一陣心寒!

  國家、民族往往很難被外來事物打敗,卻因為內部的原因而垮台,這從很多曆史典故可以得到印證。

  我的國家,我的國家……

  我對自己忽然有一種蒼涼的悲哀!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國家了。

  就像這些在外的華人一樣,他們一輩子大概也就僅僅在看到一兩件代表中華民族的飾物的時候,在看到一兩個關于中國的消息的時候,有那麼一忽然的報國的沖動吧。

  沒有根,所以逐漸遺忘丟棄了民族的傳統和認知,所以做不到團結,所以任由別人欺凌。然後惡性循環,所以開始有人在世界上為自己原先所在的民族丟那麼一兩把臉面,影響到整個民族和國家。

  現在,我大概就是其中一群了。

  回首……

  “看印尼這樣搞下去,也不要發展了!整個雅加達估計要被這些軍人給轟塌了。” 崔穎澤緩緩地說道,但是車卻駕得飛快,臉上沒有意思表情,讓我懷疑他戴了傳說中的人皮面具。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我都沒有發現他有過什麼情緒波動,這在“一個思想心中坐、幾大主義終身纏”的朝鮮人當中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有時候,我懷疑我和他是同一類人,好像大家都沒有什麼情感。

  但,也許有些許不同。他可能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只有理性的殺人機器,我卻是一個極度自私的沒有靈魂的超脫世外的人。

  往往,我會給自己的眸子里添上些許憂郁和慘淡,然後在心里裝上破碎的多愁善感,自己折磨自己。明明意識到錯誤,卻要到這個時候才發現、才認識。

  事實上,現在的我,情緒好像不大受自己控制了!

  “嗯……怎麼了?怎麼不講話?不會是被大炮給震聾了吧?不至于吧,印尼的這種垃圾坦克連我們朝鮮的都不如,威力很小的……”他騰出一只手來拍拍我的肩膀。

  “怎麼會呢!”我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又一陣自我責備:現在的我確實太過于多愁善感了!

  “轟……”

  “啪……咯吱!”

  又一發炮彈落到了我們旁邊,氣波把車震得向旁平移半米,車子不爭氣地脫離大街沖上人行道,從一個高杆路燈旁橫切過去。但崔穎澤很快就控制好了平衡,依然不屈不撓地把車子重新回到了安全狀態。

  “哈哈……痛快!” 崔穎澤大聲笑了起來,飚車的快感在車內蔓延,連我也樂不可支了。雖然像這類要命的流彈遇到過好幾次,但依然不能阻擋我們尋求痛快的決心。

  這輛搶來的道奇車已經千瘡百孔,全是流彈造成。所有的印尼軍人都分成了兩派互斗,連警察都開始向裝甲車沖擊了,所以幾乎沒人來管我們這輛敢在戰火中飚飛的轎車。也難怪躲在家里的居民都跑到大街上開始肆無忌憚光明正大地搶劫了。現在這種狀況,躲在家里反而更危險,誰也說不定哪座大廈會遭到坦克不留神的轟擊。

  這是全魔亂舞的瘋狂!

  這是魑魅魍魎橫行無忌作怪世間的丑態!

  崔穎澤伸出一只手摸到後面,那里有我們剛剛從“潛行者”那提回來的武器。他呵呵地笑了起來,但我覺得這笑容是不帶感情的:“在這樣的亂世,也只有這些東西才是生存的保障啊!”

  說著,提起一把M4a1放到膝蓋上方,好像孩子一樣耀武揚威地展示自己得意的玩具。

  “武力,說白了——也就是力量,才是唯一的。誰的力量大,誰能掌握一切,誰才能說什麼是真理。”

  “所以……那能給人以財富、給國家以強大的‘種子’才會成為所有人的目標,是不是?”我也作勢地提起裝著火箭筒的箱子,打開後,裝起了零件。

  看樣子,我們快到郊外了。

  我們的目標也快接近了。

  “不錯!等我們的國家有了‘種子’,不僅能徹底地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還能出口,保證能讓經濟騰飛起來。那時候,金錢也轉化為軍事力量,還有誰敢小瞧朝鮮的百萬大軍!哈哈哈哈……到時候,幾十萬的特種部隊就橫行無忌了噢……中國人,作繭自縛啊!發明了這種東西,偏偏給偷走了。要是都像我們朝鮮一樣全民一心,沒有叛徒,能有現在這光景嗎?能讓自己的同胞在國外任由別人屠宰嗎?”

  我一陣透心涼……他沒有所指,卻是在說我。

  在我把身後兩個箱子的零件全部組裝好了之後,崔穎澤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卻是手下在報告方位。

  我們已經很接近何力王了。

  現在,剩下的還有余力的組織都在全力攻打他堅不可摧的防禦。

  雅加達市內的軍隊暴亂正好掩蓋了這里的炮火,而且這些只顧眼前利益的印尼人甯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爭權奪利上來,也不浪費在“種子”上。這給了所有野心家以便利。

  但是,何力王采用雷霆手段,乘著兩個小部隊內斗的時候,一舉殺光他們,奪到了不少重型武器。現在,居然靠著兩輛坦克和那些組織展開攻防戰。

  朝鮮的兩撥特種部隊剛剛回合了,也參與了進攻,但傷亡不少。

  聽到這個消息,崔穎澤卻沒有任何表情,僅僅加快了速度。

  果不其然,在我們遠離城市內的炮火聲之後,不大光景,就聽到了原野里有著更猛烈的炮火轟鳴。子彈聲源源不絕,硝煙彌漫,很暢快地為我們指明了方向。

  我們把車子停下來,兩個人各扛著一個PSG-1火箭筒放在肩上,身上挎著一把沖鋒槍,沖向了戰場。

 
匿名
狀態︰ 離線
57
匿名  發表於 2011-8-1 18:58:49
第54章(完)

  “他媽的!哪個上去把那輛該死的坦克敲了,老子獎他10萬美元!”

  “操!那個俄羅斯黑手黨都把火箭彈發射光了,現在我們還靠什麼打坦克!沒腦子的白皮熊!”

  “小心!先躲起來,坦克的炮彈總會用光的。”

  “他奶奶的!到時候,我們也死光啦!”

  還沒有等我們到戰場,那里坦克履帶的吱呀聲,隆隆的炮火聲,被壓制的沖鋒槍聲就開始源源不斷地展示駭人的威力。戰斗果然激烈。

  機械的轟鳴卻不能遮掩人類的怒火,依然有人不屈不撓地怒罵!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燃燒著的別墅群,那豪華的群間公路上赫然碾著兩輛坦克。而各種裝束不一的組織都躲在一兩個被打塌的別墅石牆後面,偶爾露出頭來朝依著坦克的人射擊。

  但是坦克的每一發炮彈都要打碎他們一點夢想,解決他們不多的兵力,傾軋他們僅有的膽色。

  何力王靠著武器的威力大占上風。

  我們遠遠地離開坦克炮塔的指向,蹲在一個花池的後面。

  實在不明白戰場怎麼放在這麼一個別墅群里。好好的東西都給打得希巴爛。

  何力王的手下依靠著坦克開始寸土必爭,慢慢得向前碾,而所有的敵人都被打得向後退,逐漸地連遮掩奕ㄖ鉹ㄗ鴗F。即使躲在堅硬的石牆後面,被坦克一發炮彈打過來,死得更加慘。

  “繞到他們後面去!他媽的,你們‘八大’的人不要盡揀便宜,怎麼死賴著不動手?”

  “先合作,分配問題以後再談!你們不也像烏龜一樣龜縮!”

  ……

  崔穎澤把巴祖卡反坦克火箭筒抗在肩膀上,仔細對好方位,在一聲怒吼中把火箭彈發射了出去,正好打在一個張牙舞爪的坦克的履帶上。坦克依然咯吱咯吱地向前滾動了幾步,但很快履帶就脫落了下來,霎那就停了下來。跟在坦克旁邊的幾個人被掀飛了起來,慘叫聲中掉落地上。

  “他媽的!太好了!”

  “是哪一方的朋友?怎麼現在才用?”

  那些窮凶極惡的強盜興奮起來,立馬加大攻擊的力度,頓時戰火聲如同交響樂一樣演奏起來。

  崔穎澤用手勢示意我轉個方位,自己轉過身去,向我們那輛破敗不堪的轎車跑去,他是要拿軍火。

  我利索地換了一個地方。

  在我剛站穩的時候,原先呆過的地方被兩發炮彈徹底摧毀了。

  坦克僅僅是履帶壞了,它依然是一個堅固的堡壘。後面能移動的坦克已經越過停頓的伙伴,走在了前面。他們的後方布滿了何力王的手下,沒有人能夠繞過去。

  我把巴祖卡端起來,正待癱瘓他們的主力的時候,眼睛一掃,卻嘿嘿地笑了起來。

  前方不遠處,蹲著幾個人,其中卻有一個“熟人”!

  葉子,那個日本女人,打亂朝鮮老人計劃的日本特工。

  當初,就她和一個叫藏野的人逃了出去。她的旁邊蹲著一個人,看身形很像藏野,此刻正大聲呵斥手下。

  這樣的便宜怎麼能不撈!

  我再也沒有一絲遲疑,轉過瞄准儀,扣動了扳扣。炮彈挾著怒火,在0.1秒之內就出現在了這群日本人中間。速度之快,幾乎在日本人還沒來得及轉頭看的時候,炮彈就已經爆炸了。

  等爆炸引起的灰塵散去,那里已經是斷肢斷腿了。日本人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有人在這樣的時候給他們這麼一擊。

  “耶!”

  我給自己稱贊一聲,立刻又轉了一個方位。

  不一會兒,崔穎澤開著車過來了,一下車,就把兩箱子彈藥拉下來。箱子里裝的是破甲彈、殺傷彈還有其他一些特種彈。這些東西足夠對付兩輛坦克了。

  “看到我們的人沒有?” 崔穎澤一邊裝上一顆破甲彈,一邊問。

  “在那邊呢!”

  我指著遠處,那里正有十幾個人蹲著,金教官不停地坐著手勢指揮手下。不過,他們距離坦克已經不遠了。

  “先把坦克打癱了,然後讓他們拼命去,我們先不要出手!”我說道。

  “我正有這個主意呢!來,我們一人負責一輛坦克。”

  那兩輛坦克還在發泄它的怒火,把面前所有的障礙物都給摧毀。一旦藏在里面的人露出來,就有人開始掃射。那輛還在移動的坦克上面有一個人控制著一架機槍,把所有人都壓制下來。

  “轟!”

  崔穎澤一發炮彈正好命中那輛在移動的坦克的翼側,破甲彈的威力一下子把坦克厚實的防禦撕裂,鑽了進去。坦克立時停了下來,那個站著的機槍手被爆炸也給掀飛了。

  這輛坦克是真的癱瘓了,可以肯定里面的駕駛員和坦克手不是死亡就是昏迷。任誰也不能在這樣的震動中幸存。

  我還在裝彈藥,但是剩下的一輛坦克已經發現了我們的位置,怒火挾天而來,接連幾發炮彈都發泄在我們周圍。

  我端著火箭筒,彈藥剛剛裝好,但是坦克的炮彈已經已經在我身邊炸開了。在那瞬間,我跳了起來,避開了當頭的一發。但是這一發正好命中裝著各種彈藥的兩個箱子,引起連鎖的反應,頓時連續的爆炸震得我都有點頭暈了。

  我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腿上,全力跑開,但還是被那震天的波動給掀飛了。碎片擊打在我身上,引起一陣鑽心的疼痛。等我落在地上的時候,差點沒暈過去。手上的火箭筒也握不住了,掉在身旁。

  “他媽的!”

  我努力爬起來,卻發現衣服全破爛了。身上充滿了一道道的傷痕,還有不少的鐵碎片鑲嵌在肉里。那兩把藏在身上的手槍也露在了外面。即便是我這“超人”的身體,也無法抵擋炮火的威力。

  崔穎澤肯定完了。

  我猛地吐出一口血來,然後腦袋一暈蕩,就這麼失去了知覺。

  炮火依然在怒吼,血肉在橫飛……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炮聲了。連零星的槍聲都沒有了。

  我疑惑起來,爬起來。放眼望去,卻看到戰場上滿地的尸體。

  “嚇……”

  我笑了起來,沒這麼快就結束了吧?

  結果怎麼樣?哪一方贏了?

  我的那些朝鮮士兵呢?何力王呢?

  我跑到自己原來被炸飛的地方,卻沒有看到崔穎澤的尸體,估計是被炸飛到什麼地方去了。旁邊的汽車也被掀飛了開來。我在還在冒著火的汽車車廂里翻著,在一堆黑乎乎的廢鐵中仔細尋找,卻僅僅找到一段被炸斷的PSG-1。

  看來,也只能靠手槍了。

  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把“種子”奪來,算作對自己良心的彌補。

  但是現在卻看不到一個能動的活物了。

  我快速地往前跑,卻猛然停了下來。

  “黃錚?”

  一棵倒下的棕櫚樹下,赫然壓著一個女子,已經昏迷過去,但是那靚麗的風景分明就是黃錚。

  我趕忙跑過去,雙手猛然提起樹干,拋了開去。然後慢慢地把黃錚抱起來。

  試探她的鼻息,還好,真的只是昏迷而已。身上除了一兩處被刮傷之外,就是腳給那棵樹砸得脫臼了。

  乘著她昏迷,我把她的腳給接上。但立刻痛哼一聲,但還是沒醒過來。

  把她放到一邊,我盤坐下去。“靈覺”無限度地放大,仔細感觸這附近每一個地方。

  兩個人!

  居然還有兩個人的生息!但這兩個人好像糾纏在一起。

  我立刻抱起黃錚,往剛才探知到的地方跑過去。

  那在一個別墅的後花園,在這條道路上,橫躺著更多的人。其中有不少的朝鮮軍人,我有點黯然,畢竟他們也是我帶出來的。還有一個居然是我在黃錚的酒吧里看到過的躲在密室里的人,但是他也沒有逃過死亡。

  整個戰場居然就只剩下兩個人了。當然,還有我和黃錚。

  “何力王!”

  跑過一叢一人高的樹叢,走進一個大花園,我就驚叫起來。

  果然,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兩個人,而其中一個就是何力王。

  不過,兩個人死死糾纏在一起,互相卡著喉嚨。兩個人都鮮血淋淋,尤其何力王,居然斷了一條腿。但他居然如此斗志昂揚。

  他的對手是一個白人,我卻不認識。但能在這樣的戰場中生存也不容易了。

  我跑過去,沒有半點憐憫地就把那個白人的脖子扭斷了。

  “是你!”

  何力王凸著眼睛,直到對手一死,壓力頓減,才透了一口氣。但看到我,神色卻複雜起來。

  “何老板,下午好啊!沒想到你居然這麼頑強!”

  我笑嘻嘻地看著他。

  (全書完)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3 14:03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