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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幽邪]繡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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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8 13:35:28
第三十九章

  那一日,洛夫人的突然拜訪在沉默中結束。待素雪回來時看見的是一臉嚴肅的隱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子里。他嚴肅的表情竟然讓院子里旺盛的春色仿佛是凍結住了一般。素雪一見他這樣的神情便知道有事情不好了。

  “你回來了,”素雪笑著迎了上去,“你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怎麼找不著人呀。”

  “主子,屬下有事稟報。”隱站起來,恭恭敬敬地一揖,道。

  素雪微微一愣,笑道:“有什麼事嗎?”

  “主子,太後娘娘已經得知您還活著的事了,也許君上也已經知道了。”

  “怎麼回事?”她瞠大了水眸,“太後娘娘遠在千里,怎麼可能……”

  隱突然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素雪一驚,忙道。

  隱卻絲毫不動,低聲道:“雖然娘娘再三要求屬下不得私自向宮里稟報。但娘娘只身在外,有太多的危險,屬下一人恐怕無法保住娘娘周全。再加上,娘娘身份尊貴,如今身在民間,若是屬下對君上欺瞞娘娘仍然健在的消息,屬下可是犯了欺君的大罪。”

  “原來如此嗎?”素雪看著他,淡淡一笑,“原來就是因為這樣,我的民間生活必須結束——因為我是屬于那個至高無上的宮廷皇家的嗎?”

  隱只是低下了頭,並未答話。

  素雪又看了他一眼,才緩緩的撇過臉去。她漸漸的斂起了笑意,出色而又動人的臉龐忽地失去了從前快樂時候的光彩,她微微蹙起眉來,一縷愁絲籠上了她的眉眼。

  隱瞧這些日子來一直很歡快的主子突然憂郁起來,心里不免一軟,道:“娘娘,太後娘娘的鳳駕到此,還需好些日子……”

  “你不必說也,”素雪打斷他,邊說邊往里屋走去,“既然太後和君上已經得知,你便做好准備,等待他們接我回宮吧。”

  “是。”隱恭敬地應了聲,“娘娘……”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素雪卻當著他的面毫不留情地將門關上了。

  “你下去,我想休息了。”她沉聲道,語氣中微微地透出些許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威嚴。

  隱也位主子突來的威嚴而一愣,而隨後,他便恭敬地回了聲是,便退下了。

  在屋子里的素雪,靜靜地望著屋子里素雅的擺設——她從前所住的屋子會是如何地華麗,如何地空曠,如何地令人窒息呢……

  雖然知道主子娘娘是必然會回去宮廷的,但是隱卻仍有些惴惴不安。因為洛鼎文並不知道娘娘的身份,可他又對娘娘虎視眈眈。雖說洛夫人已經察覺娘娘的身份,但依她的說法,她根本無法見到他,如何告知。

  隱那日是想告知素雪的,卻被她擋在了門外。他想守著主子,寸步不離卻,沒有想到被素雪斥開了她身邊。他只能隱在暗處,偷偷保護。這樣的辦法,讓他不禁想起了從前。不久以前,他也是以一個不可見光的暗處侍衛,時刻保護著帝君的安全。

  也許是老天聽見了他的為難,竟在這個時候,洛鼎文突然辭別家人,出遠門做生意去了。不管他是去向何方,總之,他不在洛府的這段時間里,他可以微微放下心來。

  但現在最令他憂心的卻是主子,自從知道太後,帝君已經知道她還在的事後,主子娘娘就開始變得有些郁郁寡歡。她變得很少微笑,常常坐在一出發呆,當她微笑的時候,常常是有客人拜訪或愛雪的出現。而那笑只是微笑,從前滿眼的笑意已經消失不見。o變得沉默而不快樂——至少在他的眼里是這樣的。

  他的主子,就想是一只困了許久,突然被人放出籠子的小鳥一般。在見識過天空的廣大與多彩後,便不願意回到那又小又不自由的籠子了——即使在那里有她所依戀的東西。

  他當然不想看見這樣的主子,他知道她是將他當做要把她送回鐵牢的人般,不滿著——可他又能如何。雖然他希望主子娘娘總是快樂,但他卻不得不這麼做呀。

  隱隱身在樹叢之中,看著不遠處正邊看書邊發呆的素雪忍不住低低一歎。他微微垂下眼來——“啾”地一聲,一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箭,猛地與他的臉擦過,射入他前方的樹干上。

  箭因為射箭人的力量還在顫動著,而隱的注意力卻被那綁在箭尾的紙條所吸引。

  他取下紙條,展開來——

  驀地,他的神色變得出奇的嚴肅。

  他回首又看了看素雪,確定她的安全後,起身迅速離開了樹叢……

  “夫人。”

  一聲恭敬的呼喚,喚回了素雪不知已經神游到何處的思緒。她抬起眼來看見洛府的管家正揚著笑,貓著身子站在她跟前。

  素雪放下了書,站起身來行了個禮:“總管。”

  “夫人多禮了,”總管笑眯眯地回禮道,“小的,是奉我家主人的令,請夫人到沁竹軒享宴的。”

  “你家主人?”素雪微微一愣,她不是聽說洛鼎文出門去了嗎……

  仿佛看出素雪的疑惑,那總管忙道:“夫人,我家主人今日剛剛歸府。夫人請吧。”

  素雪有些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從這些日子的接觸下來,她已經察覺出其實洛鼎文其實對她別有所圖。她想盡可能地避開他,無奈他總是找尋機會靠近。前幾天聽說他出了遠門倒是令她松了口氣,卻想不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

  現在他還叫了個管家來請他,若是她不去,恐怕會讓他下不了台,給他難堪。

  再三思索,素雪還是應了聲好。

  那管家喜得笑眯了眼,趕緊領著素雪走。

  素雪下意識地看了眼,不遠處的樹林,才緩緩地邁開腳步,跟著管家離開……

  她本以為洛鼎文請她過去,必會是個賓客滿堂的大宴,可進了沁竹軒,素雪才發現,享宴的人只有她和洛鼎文,她呆呆地站在門邊,腳步一點也不想動,愣愣地看著那個坐在桌邊的俊美男子。

  “夫人,您進來吧。”正在品酒的洛鼎文見素雪的到來,笑著向她舉了舉酒杯道。

  素雪本想道一聲歉,然後找借口離開的,可她身後的管家也跟著他主子催著她進去,無奈她只好輕輕地一頷首,輕移蓮步進了屋里。

  洛鼎文倒是熱情得很,她一進來他便起身相迎,熱情地將她引到位子上——就是與他最靠近的位子的那個位子。

  素雪本就不想進去坐,她便向他福了福身道:“洛爺,您客氣了,但是妾身今日身子不適,恐怕無法……”

  “夫人如此說就是拒絕洛某了,”洛鼎文笑著道,可那雙時刻深沉的眼卻不放松地緊盯住了她,“夫人這樣未免也太傷害在下的好意了吧。”

  “可是洛爺……”

  “這次又是什麼理由呢,夫人?”他微微斂起笑,眸光似乎有些冷——他突然變得咄咄逼人起來,“是您可愛的小姐又病了,還是您有什麼要緊的事必須去做呢?”

  素雪對他突來的改變有些錯愕,但她仍然道:“洛爺,妾身已經說過,是因為妾身的身子不舒服。”

  “夫人,洛某真的不知是否是洛某無意中得罪了夫人,竟然讓夫人總是找著借口離開。”他還是維持著笑,但是即使是單純如素雪也瞧得出,他因為拒絕而產生的不快。

  素雪垂眸,有些慌亂地回道:“怎麼會,真的是妾身的身子不舒服……”

  “是嗎?”洛鼎文似笑非笑地問了聲。

  素雪趕緊點點頭。

  他挑了挑眉,道:“那麼夫人可否向在下表示一下您的誠意呢?”

  “誠意?”素雪眨眨眼,“什麼意思?”

  他突然退開身去,取過杯子,為她斟了杯酒:“夫人若是有誠意,請喝下它吧?”

  “然後呢?”素雪看著那杯酒微微皺起眉頭。

  “然後?”洛鼎文低低笑了聲,“然後,身子不適的夫人自然是回去休息了。”

  素雪沒有答應,只是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雖然她的拒絕他從來沒有明顯地表示不悅過,總是只要她一說,他便放她走了。但今天,就是今天,她感覺到他與以前態度的不同。也許她是應該提防他的,但是……

  “夫人,怎麼您不想……”洛鼎文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只見他又站回了她的跟前,手里正是一個倒滿了酒的酒杯。

  她只是盯著那杯酒不說話。

  他輕笑一聲:“夫人為何不喝,是您沒有誠意,還是您是怕洛某在這酒里下了什麼毒不成?”

  素雪忙搖了搖頭,見他似乎已露出不悅之色,心雖然仍喲懷疑,但她也相信,他不是那種奸險的小人。于是,素手一伸,取過那杯酒,然後緩緩地飲下。

  可她沒有看見洛鼎文臉上一閃而過的詭異表情……

  洛鼎文還算是遵守承諾的,在她飲下那杯酒後,他便讓她回去了。

  她一出沁竹軒就急匆匆地要趕回西廂去。她步履急促地走在洛府華美的花園中,無暇欣賞四周絕美的風景。

  在起先的時間了,她腳步輕盈,很快便離開了屬于洛鼎文居住的庭院。可過了一刻鍾後,不知為何,她開始覺得有些頭昏,步子也有些深重。

  她的頭好痛,好像被人狠狠地擊了一擊一樣,又痛又沉。

  她的眼睛開始變得模糊,眼前原本清晰的美景,漸漸地被一片白茫所籠罩。

  她的耳朵開始聽不清楚,那原先在耳邊清鳴的鳥聲似乎變得遙遠。她聽見洛府管家從遠處傳來的聲音,然後是一片混亂聲,再然後,她就什麼也聽不見了……一切歸于甯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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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8 13:37:19
第四十章

  這一覺,素雪睡得特別累,在迷夢之中,她感到整個身體不停地發著熱,任她如何掙紮,呻吟,也無法逃出這炙人的熱。

  然後,在筋疲力盡後,她又再次陷入沒有意識的黑暗之中,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熱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溫柔的暖意。

  她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眼前是一片被白霧籠罩的迷蒙,她眨了眨眼,神智開始恢複,眼前的白霧也開始退去,映入她眼中的是一頂華美的床帳。她看著這頂陌生的帳子,她猛地意識到這並不是她的房間。

  她臉色霎白,慌張地坐起身,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在那錦被之下的嬌軀竟然未著寸縷。

  她的面色更加蒼白,慌亂地用錦被掩蓋好身體,卻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

  “你醒了,雪兒。”低沉的男聲穿來,透著一絲欣喜,一絲關心。這不是隱的聲音,也不是洛鼎文的聲音,可她聽起來卻萬分的熟悉,好象她曾經無數次地聽見這個聲音。

  她看向那聲音的來處,看見了一個只穿著單衣的俊美男子。他面如冠玉,深情沉靜,那雙深沉的黑眸緊緊地鎖住了她。她愣了愣,腦子里忽然出現那個常常創入她夢中的身影,她微微蹙起眉來,忽然叫了聲:“君上……”

  忽聞她的的呼喚,禦炙心中一喜,趕緊應了聲。他快步上前,在床邊坐下,他伸出長臂想要再次擁她入懷,可素雪卻,臉色一僵,慌慌張張地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裹住,猛地撲到床上。

  見她這樣,禦炙微微一愣。他不解素雪既然已經認出了他,卻為何又逃避他呢?

  “雪兒,別這樣,讓朕看看你。”他輕聲,哄著。他與她分開了多久……那麼長的時間,他找不到她,他見不到她,日日思,夜夜想。幾乎快將他逼狂了,如今好不容易見找了,她卻躲起來,又不讓他看個仔細。

  可躲在被子里的素雪心里是陣陣的慌張,自她失去意識後,她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待她醒來,她是未著寸縷,她還搞不清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就看見他突然出現。一見到他,她就直覺得認為,他便是她的丈夫,那個至高無上的人。

  他的出現太過突然,她根本沒有想過如果她面對帝君,她該如何做。她要告訴他,她已經忘記了他,要讓他知道她曾經有一個孩子,後來又失去了,要告訴他,她喜歡民間的自由,不想回到皇宮,要讓他知道,他眼中原來的美麗帝妃已經不見,留下的是一個面有殘缺的女人……她該怎麼辦?

  “君上,臣妾無顏見您。”她低低地道。

  “怎麼這樣說,”禦炙以為她是因為面容的事情才這樣,笑道,“傻雪兒,你剛才睡找的時候,朕便已經瞧過了,你此刻再躲,朕也已經看見了。快出來。”

  素雪心知,再抗拒也是無奈,她又憂郁了半晌,才緩緩地從被子里探出頭來。

  禦炙看著眼前熟悉的嬌顏,不不禁在心中一歎,他真不知該埋怨上天,還是感謝上天。埋怨他弄出事來,讓他們夫妻分離,讓她陷入危險,感謝他又將她送回自己的身邊。

  “雪兒。”他柔情萬千地喚了聲,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她如雪的美顏,愛撫過她每一寸嬌嫩的肌膚。他在默默地感受她的存在,只有在真真實實地碰觸到她的那一刻,他才敢對自己說,她還在,她還是他的。

  他還記得,他匆匆趕來,剛見到她的那一幕,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如此地危險,若是他再晚些時候到,他都不敢想象,那會是種什麼樣的情況了。

  他的眸光一冷,洛鼎文竟然對她下藥!他如此的大逆不道,他自然會讓他付出代價!

  素雪靜靜地躺著,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略顯粗糙的手指撫在她臉上的感覺,她感到身子微微發熱,臉也紅了起來。

  “君上。”素雪喚了聲。

  “嗯?”他應了聲,對她漾開笑來,“什麼事?”

  “君上可否告知臣妾發生了什麼事?”

  禦炙只是笑著,低聲道:“不,沒事,只是你迷迷糊糊地和朕……”

  “君上,”素雪紅著臉,忙捂住了他的唇,“臣妾知道了。”這會兒她已經羞地不得了了,可再也沒什麼心思去追究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兩個人衣著不整的樣子也大約猜得到了。

  “雪兒,真好,你回來了。”他擁著她,低聲道,天知道他為此有多心狂。

  素雪的臉埋在懷中的,她清楚地聽見他沉穩的心跳開始變得急促,她從他的語氣里清楚的感覺到他濃濃的欣喜,可是他知道嗎?她在離開皇宮的日子里忘記了他,即使是現在她也不太記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她只是依著一個妻子,身為帝妃的女人的規則,回應她至高無上的丈夫。

  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她已經忘了他?她甚至想要在民間自由地生活!

  她將臉埋得更深了,這會兒她真的不想再去考慮這件事情。混亂的場景,混亂的情況……她如何也說不出來。

  只要再過些時候,等一切都好了,她就可以想好她該怎麼做了……

  因為疲累,素雪很快就在禦炙溫柔的呵護中,沉沉睡去。禦炙卻絲毫沒有睡意,他半躺半坐于床上,細心地為她掩好被角後,便摟著她,出神地看著她迷人的睡顏。

  睡著的素雪更顯出塵,她沉靜的氣質,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地引人。

  素雪睡得很安穩,從她緩而穩的呼吸便可得知,她睡地很舒適,甚至對周圍沒有絲毫的提防,好像認為她所在的地方沒有絲毫危險。

  是啊,她現在沒有危險,因為有他在,他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她。他的眸光忽地一黯,可是也有他無能為力的時候。否則,她不會離開他的身邊,也不會受盡苦頭。

  素雪也根本不知道,她曾經身陷在怎樣的危險里。若是他來晚一步,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了。

  禦炙低低地歎了聲,輕輕地吻了吻她潔白的額頭。

  但他及時趕到了,而她也安全了。

  他的雪兒啊,以後的日子他會好好地將她護著,再也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了。

  禦炙又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輕輕將她擁緊,想靠著她好好地休息一下,畢竟為了快些找到她。見到她,將她帶回身邊,他快馬加鞭,連著趕了好幾天的路,昨兒個才到懿州城,等簿記休息,他便急匆匆派人來找隱,可是他前腳才離開,後面就發生了意外。他慌忙趕到,才沒有讓她受到一點兒傷害。

  他在心里一歎,想他堂堂萬人之上的帝君何時如此狼狽過了。

  他又動了動身子,本想調整個舒適的姿勢入睡,沒想到素雪像從前一樣的依靠,竟然讓他不敢太過大動。他只能苦笑地看著在自己懷里安睡的佳人。

  “君上,”外面忽然傳來隱的聲音,“君上恕罪,屬下有事稟報。”

  禦炙與隱相處甚久,自然聽得出他聲音里不同的情緒,看來是發生了什麼為難的事情了。

  禦炙深怕在屋里交談會吵醒了素雪。于是,她小心翼翼將她挪在,為她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後,才輕聲離開床榻,甚至連開門都是小心的。

  此時,夜已經深了,淡淡的月光靜靜地灑落在萬物之上,也灑在那個在門外等候許久的男人身上,然後在地上拖著長長的黑影。

  “君上,”隱輕聲地靠近主子,恭敬地半垂著頭,壓低聲音道:“太後娘娘派人快馬傳來旨意。”

  聞言,禦炙眉毛微微一挑:“太後說了什麼?”

  “娘娘說,君上仁慈,如今洛鼎文身犯大不敬之重罪,但念他為不知之人,又有皇親之貴,望帝君三思,一切待娘娘到懿州之後,再行定奪。”

  傴炙微微垂下眼瞼,忽然笑了笑。

  “依君上的意思,要如何處置他呢?”隱忍不住問道。

  他看了他一眼,眸光微閃:“正如母後所言,他犯的是欺君大罪,可他有有皇親的身份。判輕了就失了朕的顏面,判重了……看來母後是不會依的。”

  “那又如何呢?”隱皺眉,他向來都不怎麼明白這樣的事情。

  “這事真得等到太後來了,才能辦。”他道。

  “難道君上打算就此放過他嗎?”隱的語氣變得有些著急。

  禦炙只是一笑道:“你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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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8 13:38:54
第四十一章

  素雪悠悠醒來,卻發現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有些慌亂地起身,草草套了件衣服就下了床。面對這少了一人而顯得有些空蕩蕩的房子,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起了不安。

  禦炙的出現從來不在她的預想之中。他的到來讓她有過一絲的緊繃與不知所措,但他溫柔的守侯則令她很快就放下了心防,安心地在他的懷里安睡。

  昨夜的一切顯的好朦朧,他仿佛從云霧中走來,突然來到她的面前,在一番溫存暖語之後,在這個早晨,她醒過來時,面對的還是一片清冷。房子里除了那些奢華的家具擺設外,再無他物,她沒有看見那個英挺的身影,甚至連他應該留下的痕跡也沒有瞧見。好象昨夜就是一場美好的夢。

  素雪只披著件衣服,愣愣地站在屋子中央,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吱呀”一聲,門忽然開了,陳大娘走了進來,她一看素雪只披了件衣服,趕緊取過放在椅背上的衣服,為她披上:“夫人,您怎麼就這麼站著,要是著涼了可怎麼辦,我也擔待不起呀。”忽地,她一叫,“哎喲,瞧我這記性,怎麼還叫夫人呢,”說著她望後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向素雪行了跪拜的大禮,“民婦陳氏叩見帝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素雪被她的動作一驚,忙要扶她起來:“大娘您這是做什麼!這低冷得很,快起來呀。”

  陳大娘月搖頭道:“娘娘,民婦愚昧竟然不知道您尊貴身份,竟然讓您……”

  “大娘,您不要這樣說,”素雪道,“其實我應該感謝你才對。你我當初素未相識,你卻收留了來曆不明的我,還千百般細心照料,若不是大娘,素雪恐怕也無今日,早已命喪那香河冰冷的河水里了。大娘不必對我誠惶誠恐,面對我也不要有這繁文縟節。這里可是懿州,可不是那森嚴的皇宮啊。再說我還沒有想起從前的事情,大娘若是這樣一拜一叩的,只會讓我不自在。還請大娘待我依舊吧。”

  聽她這麼說,陳大娘輕輕地應了一聲,又道:“可是娘娘,如今帝妃娘娘尚在人間之事懿州城里的百姓都已經知曉了。您的身份可不是只有幾個人知道了,這禮節還是要留的,否則你讓老婦我如何……”

  “好,我知道了,就依大娘的意思吧,”她淡笑道,“大娘這會兒進來,是有什麼事嗎?”

  “哦,對了,娘娘,洛夫人來求見娘娘。”

  “洛夫人?”素雪愣住,她來做什麼?

  “娘娘您不知呀,那洛夫人一進門,就開始哭求著我要見娘娘,我應付不過,就替她來求見了。”陳大娘為素雪換了衣服,梳了妝,扶著她往正廳走去。邊走邊她稟明情況。

  素雪微微蹙眉:“她哭著是為什麼?”

  “娘娘,洛夫人說她是來求情的。”

  “求情?求什麼情?”她有什麼可以向她求情的?

  “娘娘,依我看,應該是為了洛爺。”

  “洛爺?為什麼?”

  “娘娘難道不知洛爺被君上給囚起來了!”

  “什麼?”素雪猛地止住了步子,愕然地看著她,“好好的怎麼會君上給囚起來了呢?”

  陳大娘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兒,忙:“娘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只是聽了在君上身邊伺候的人說的。”

  “是嗎?”素雪皺了皺眉頭。感覺奇怪。

  “夫人,我們快進去吧。”陳大娘不再多說,趕緊攙了她進了正廳。

  此時,洛夫人早已經等候在正廳里了。素雪見她靜坐在椅子中,垂著頭,一張嬌顏已被愁絲籠罩,雙眸之中見不到一絲的快樂,仿佛那些都已經被抽去了一般。

  一進門,陳大娘就大聲喊了“帝妃娘娘鳳駕到”。話音剛落,洛夫人和她的丫鬟們就跪了一地,恭敬萬分地對素雪行禮:“賤妾洛蘭氏叩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素雪微微頷首,道:“夫人免禮,請坐吧。”

  洛夫人抬頭看了看素雪,又低下頭去,她仍跪在地上,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

  “夫人,地上涼,您若是再這樣跪下去可是要著涼的。”陳大娘見素雪因她的舉動而有些尷尬,忙對她道。

  “賤妾謝娘娘,大娘好意,只是娘娘,賤妾不能起身,”說著,她又重重地磕了個頭,她身後的侍婢也跟著主子磕了頭,“賤妾有事斗膽乞求娘娘。”

  “即使是有事情相求,你也不用這樣子呀。”素雪微微一,柔聲道。她這樣做令她好生無奈,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娘娘,賤妾不能起身,請娘娘聽賤妾之求。”

  見如何也無法叫她起身,素雪只好點頭道:“你說吧。”

  洛夫人謝了恩,又恭敬地磕了個頭,這才緩緩道來:“娘娘也許不知。賤妾的夫君曾經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素雪一愣,“什麼事情?”

  “娘娘恕罪,君上有旨,此事不可再提。”

  “你為他求情,是因為這件事情引起的嗎?”

  “回稟娘娘,是的。”

  “你不告訴我,本宮又怎麼能知道為什麼他會被關起來,本宮又如何為他求情呢!”素雪蹙眉道。

  洛夫人聞言一怔,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尊貴之人,眼淚忽然“唰”地流了下來,她低呼一聲,撲倒在低,哽咽著道:“娘娘,娘娘請恕罪!賤妾真的不能說。請娘娘看在夫君曾在娘娘落難民間時照顧過娘娘,救救夫君吧!”

  素雪看著眼前的女子,不禁一歎。她知道蘭氏在這個府里的日子並不好過。

  洛鼎文素來風流,除了大房正妻外,洛府里還有大大小小的妾室十數人。而洛鼎文又有喜新厭舊的脾氣,蘭氏雖然嬌美,姿色不俗,但對于已是脂粉里的常客的洛鼎文來說,也只能算是平常,只能滿足他須臾,待興趣褪去,他就會毫不留情地離開。

  所以嫁入洛家後,蘭氏雖有過一段甜美的時光,但後來的日子卻多是失望寂寞。如此一個薄情的男子卻另眼前溫柔嫻靜的女子為他到如此地步——這是為何呢?

  素雪微微垂下眼來,問道:“本宮有一事不解,夫人可否為本宮解惑?”

  “娘娘請講。”

  “讓夫人為其如此,”她一頓,“洛爺到底有何好呢,夫人?”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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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8 13:40:33
第四十二章

  不知不覺一天又過去了。

  在洛夫人求情之後,素雪就一直待在房間里,什麼也不做,就一直望著銅鏡發呆。

  素手取過鏡子前的桃木梳,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自己的長發。

  輕輕抬眼,鏡中的絕美秀顏映入眼中。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長得不俗,若非她相貌出眾又如何能成為一國之母呢?

  只是……她吐了口氣,素手輕輕撫過臉頰上的那一塊小疤,只是如今的她容貌不再完美無暇……

  “娘娘,君上回來了。”外面忽然傳來陳大娘的聲音。

  素雪聞聲,微微頓住了動作,她放下梳子,站起身來,這時“吱嗚”一聲,放門打開,一身尋常富家子弟打扮的禦炙步入了房內。

  “君上。”素雪輕喚了一聲,向前准備行禮卻被他扶住。

  “出門在外,你不必多禮了。”禦炙溫柔地笑道,扶著她到桌邊坐下了。

  這時的素雪面對禦炙卻有些拘謹,她淡淡地對他一笑,取過桌心的茶具,為他倒了杯涼水。

  禦炙笑著接過,一只手順勢握住了她伸過來的纖手:“你不好奇嗎?為什麼我這一日都沒有出現。”

  素雪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臣妾當然好奇,但是君上沒有說自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這恐怕不是臣妾可以過問的。”

  聞言,禦炙淡淡一笑,大手輕輕地扯了扯,將她帶入懷中,手指請撫過她絕美的容顏,從她的下巴開始緩緩地向上,劃過她的紅潤的雙唇,細挺的俏鼻,動人的眉眼,最後卻停在了那塊小疤上,細細撫摩,如何也不離去。

  “君上……”素雪低聲驚呼,素手急急地握住了他的手,想將它挪開……可她卻動不了它半分。

  她抬起眼來,看見他深沉的黑眸正望著她,宛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閃著令她看不懂的光芒,“君上……”她又喚了一聲。

  “怎麼了,”他低聲道,“你不想讓我碰嗎?”

  她垂下眼來,咬了咬唇,道:“君上,臣妾……”她一頓,又抬眼看了看他,“您也知道,也看見臣妾的容顏已經毀了……”

  “毀了嗎?”他低沉的聲音傳來。

  素雪突然感到臉上一緊,一張開眼,他的俊顏已近在咫尺,那雙漂亮的黑眸緊緊的鎖住了她,而鎖住她柔嫩的小臉的,是他那雙略帶粗糙的大手。

  她眨了眨眼,一時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

  “怎麼會毀了呢,雪兒,”他道,眸光高深莫測,“雖然瘦了點,但你這我萬分熟悉的嬌顏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我至今還記得,大婚那晚,你的這張小臉是如何迷得我忘了一切。”

  素雪聞言,心中一暖,可是她卻苦笑了聲:“可是君上,難道臣妾臉上的這塊疤痕真的不存在嗎?對,它很小,而且只要放下頭發它,可以巧妙地將它遮蓋住,可是它在呀,清清楚楚地在臣妾的臉上!它如何也不會消失的呀。臣妾容顏已經毀,怕已不適合做那尊貴的國母了。”

  “唉,”禦炙聽她如是說,低低一歎,伸手將她按入懷中,“雪兒啊,你為何總是如此固執呢,難道真要我說出那番話來,你才會明白我的意思來。”

  她抓著他的衣袖沒有答話。

  禦炙抱著她,大手撫過她那頭細柔的長發。他柔順的素雪,骨子里卻有著固執。

  她懷孕之初,他不願她生子,她雖看似服從,可心里卻不同意他的做法。而她遭難獲救之後也是一樣,雖然失去了記憶,可無論隱怎麼勸,她像是鐵了心的不願回宮。

  為什麼呢?

  為什麼她不願意回宮呢?

  “你為什麼不想回皇宮呢?”他低喃地問道。

  素雪眨了眨眼,低聲答道:“臣妾也不知道原由,可能是想不起來,不敢面對過去的東西吧,那個時候,臣妾就是不想回去。”

  “既然已經過去,我也就不再問這里面的原因了,”他道,微微放開了她,視線再次落到她的容顏上,“那你可知道,在你不在的那個時候,我在那個皇宮里是如何嗎?”

  素雪倏然紅了嬌顏,她搖了搖頭。

  “你這個沒良心地小東西,”忽然他略帶埋怨似地喚了聲,喚得她更加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你可知,我一閑下來就想起你,夜里也常常想起你,連看見兩個嬌兒,也會想起你來。你人不在,可你的影子還在,它就那樣留在這里了。”他道,拉過她的小手放上左胸上,眸光更見深沉。

  “君上……”她愣住,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看著她略現呆滯的臉,他只是一笑:“怎麼不懂我的意思嗎?”

  她這才回過神來,紅著臉,只能對著他笑。

  “你明白了吧。”他笑道。

  素雪勾了勾唇:“是。”

  “那跟我回宮……好嗎?”他靠在她的身邊,那低喃著,溫熱的氣息從他的口中吐出,灑在她細嫩的耳上,她不由自主地一顫,紅暈倏地爬上耳朵。

  她微微轉過頭來,看了眼那個溫和地笑著的男人,然後輕聲道:“好。”

  禦炙又笑了,他的手親昵地攬過她的腰,低下頭來,輕柔地吻住了她微啟的嫩唇——你終于回來了……

  次日清晨

  素雪仿佛已經記憶起從前一般。當禦炙到來的第二個清晨,她看見那個俊挺的男子靜靜地躺在她的身邊熟睡時,她有著一種難以言語的熟悉感。她清楚地感覺到,這樣的情景曾經出現過很多次……

  在她的腦海里隱隱地出現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在那薄紗垂幕輕輕飄揚的內殿深處,他曾與她交頸而眠,輕輕相擁……

  素雪臉上一陣發熱,紅著嬌顏微微垂下眼來,可她的唇邊卻掛著淡淡的笑意。

  忽地,錦被發出一陣絲綢摩擦的聲音,素雪聞聲看去,只見禦炙的雙眼緩緩睜開,燦如夜星般的眸子有一刻的失魂。但很快他就清醒了,那雙黑眸漸漸有了神采。雙眸微微轉動,視線在這有些陌生的室內緩緩地轉了一圈後,最後停留在坐在他身邊的小女人身上。

  望著嬌容暈紅的絕美佳人,他的唇角扯開一絲笑來,坐起身來,伸出雙臂,輕柔地將她攬入懷中。

  “這麼早就醒了?”剛睡醒的禦炙聲音中帶著平日所沒有的沙啞磁性,低柔的語調更透露出他滿心的柔情。

  素雪笑著點頭,身子自然地依向他,螓首輕輕埋入他的頸窩之中。

  禦炙擁著她,低歎了一聲,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你想通了沒有?”他問道,雖然昨夜兩人似乎已經將話講開,她似乎也已經想通了,但他仍怕他這個素來愛鑽牛角的妻子臨時又改變了主意。

  素雪聞言,紅唇微抿,她微蹙秀眉答道:“臣妾自然是明白君上的意思……但是,臣妾還是怕……”

  “唉,”他歎道:“傻兒,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只要一個素雪,但她不是那個有著絕世容顏的女子,而是那個向我允諾了一生相隨的女子。 你明白了嗎?”

  素雪抬眼看著他,見他神情懇切,便輕輕地應了一聲。

  見她仍是一副不知未來如何的模樣,禦炙微微一笑,又道:“你什麼也不必擔心,一切有我在呀!”

  素雪淡淡笑了笑:“臣妾知道了,君上您是臣妾的天,是密密地護在臣妾的頭頂的,您自然是會保護臣妾的。”

  見她明了,他這才笑了開來:“你可終于明白了,唉呀,你可知我為了你這句話花費了多少的心思。”

  “這自然是知道的,君上的苦心,臣妾是一直都知道的。”

  “既然知道,又為何讓我如此忐忑不安,吊著我的胃口的。”

  素雪嬌顏微紅:“君上英明,怎麼會不知道臣妾不是有意的。”

  “我當然明白。如今我心頭事以了,也知道了你的心,也就不用那麼擔心受怕,”他笑,“因為我已經確定了,你再也飛不出我的懷抱了,你可終于回來了,雪兒。”

  “君上……”她喚了聲。

  可禦炙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稍稍使力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拉著她走向不遠處的梳妝台。

  “君上?”素雪不解他這突來的舉動。

  可他卻不應她,只顧著拉著她往前走,將她按坐在鏡子前,然後他又隨意拉了把椅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素雪轉過頭來看向他,秀眉微蹙,還來不及問,只見禦炙神情自然地伸出手去,取過那擱在鏡前的纖細的眉筆。她心里詫異,還未反應過來,又見他已轉過身來,面對向她。瞧他那副樣子,像極了那戲里為妻子畫眉的溫柔丈夫。那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恩愛夫妻生活,她曾經偷偷地想過,卻不敢奢望身為一國之君的丈夫真的可以做出那些戲里面男子的舉動——可是今天,他到底是要為何?

  知道她心有不解,禦炙笑著為她解疑:“你莫要緊張,我只是想要做一個尋常的丈夫偶爾會為妻子做的事情罷了。”

  她垂下眼來,唇角微微勾起:“可是君上乃是萬金之軀,怎麼可以為臣妾畫眉呢?”

  “有何不可呢?”他低笑了一聲,一手輕執過她的素手,身子微微前傾,“來。”

  素雪心中乍暖,雖明白讓帝王為自己畫眉是逾越了,但她還是忍不住聽他的話,讓他來做其實她心里已經想了很久的事了。

  禦炙望著她逐漸靠近的嬌顏有一刻的失神,但他很快回過神來。

  雖說自己方才放下要為愛妻畫眉的話來,但到了這一刻真要做起來,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禦炙畢竟是自小長在帝王家的至尊之人,學的向來都是那些有關國家的文韜武略,再加上帝君地位超然,後宮佳麗雖然眾多,但他也從來都用不著對那些女子花下一分一毫的柔情。可現在,他卻要極盡溫柔地為一女子畫眉。那只握過朱筆,從不執起畫眉筆的手不禁有些微微的顫抖。

  但他卻不想放棄。

  面對眼前這張魂牽夢繞了數月的絕美容顏,他想為她做些什麼。

  他吸了口氣,提起筆來……

  “啟稟君上!太後娘娘的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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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太後的到來令所有人都大大地吃了一驚。若是依著計劃,本應再過十日才能到懿州,可這會兒,那華美的鳳鑾竟已經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洛府門外。

  太後如此匆忙地趕來自然是有她的原由的。

  禦炙一得到消息,就慌忙穿衣梳洗,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大廳去。一入廳堂,他便看見一身素雅宮裝的太後正閉著眼端坐在堂上,只是那雍容的臉上有著少見的憔悴。

  禦炙停下步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才舉步走向太後。

  “母後,”他恭敬地輕喚一聲。

  太後聞聲,張開眼來,看了他一眼,“君上你來了。”

  “是的,母後,怎麼來得如此急呢?”他問道,對于素來做事有條不紊的太後來說,她這次的突然趕來,完全能夠引起任何人的好奇。

  太後回過頭來,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急著想來見見帝妃,君上也知道,自從帝妃遭難後,本宮就再也未見過她了,知道她仍在人世,本宮可是想她想得緊那!”

  禦炙聞言一笑:“母後,您不必著急呀,帝妃如今已經安全無憂,再說有朕在,定會讓您看見一個完好如初的帝妃。”

  “本宮自然是相信君上您的本事,但你可是弄擰了本宮的意思。本宮說的是想快些見到帝妃,而不是……”

  “是,是,朕知道母後您的意思,您再等等,帝妃她就來了。”

  他話音剛落,隨他而來的素雪便在陳大娘的攙扶下入了廳堂。

  素雪的心“撲撲”地跳著。她雖知道自己早已經和太後娘娘相識,而聽帝君說她們婆媳感情甚好。但她畢竟已經缺失了那一部分的記憶,對那個他人口中慈愛,溫和的太後娘娘她只有隱隱約約的印象,對她而言其實與陌生人無異。

  她進入廳堂,明眸緩緩地在堂內繞了一圈。最後落在那廳上正位之上那位氣度雍容的婦人身上,只是淡淡的一眼,素雪便已經明了,那個便是她的婆婆,當今的皇太後。

  她又微微垂下頭來,輕移蓮步來到太後跟前,依著宮里的禮數規規矩矩地向太後行了禮:“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千歲萬福。”

  太後望著眼前熟悉的玉人兒,眼眶早已濕潤,她顫顫地伸出手來,輕柔地撫上素雪依舊如初的美麗臉龐,她朝素雪扯出一抹笑來,“可憐的兒,你可受了多少的苦啊!還好,還好,你可總算回來了。”

  素雪本有些呆楞,但一聽太後充滿溫情的話,不禁也跟著紅了眼眶,淚水竟不由自主地一滴滴地落下,瞬間,在她的蓮足前開出一朵朵淚花來。

  太後輕輕使力將她按入懷中,緊緊地摟住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媳,她的手溫柔地在素雪的背後撫著,像在安慰一個受驚的孩子一般撫摩著:“好了,沒事了。君上和本宮會立即接你回宮,到時候什麼都好了。”

  素雪埋在太後的懷里點了點頭。此刻她不敢輕易動一下,她知道此時的太後心中激動萬分,她體貼地想讓她多享受會兒失而複得的喜悅。

  過了好一會兒,禦炙才上前喚了聲:“母後,您長途勞累,還是坐下好好休息一下吧。”

  聞聲,太後這才微微放開了素雪,她轉過頭來,看了禦炙一眼,淡淡一笑道:“看本宮,見了雪兒太高興了,竟然忘了。”她笑著拉著素雪與她一同坐下,又恢複了原先的樣子,只是那握著素雪的手卻一點兒也沒有放開。

  “好了,沒事了,”太後看著素雪又忍不住重複了一遍,然後低下頭來低歎了口氣,“說起來帝妃落難之事君上和本宮都有責……”

  “太後,”素雪喚了聲,“這個不是太後娘娘和君上的錯,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那個只是一場意外罷了。”素雪雖然不清楚事情的完全的原由,但見太後自責的模樣忍不住輕生病安慰道。

  太後一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帝妃你有所不知,君上未安排好侍衛便輕易將你留在相府,使得賊人有機可趁,這是君上之責,而本宮對侄兒教導不嚴,使其仗著皇親的身份胡作非為險些鑄下大錯,這是本宮之責。”

  素雪眨了眨眼,道:“太後娘娘的話,臣妾有些不明白,那個……洛爺到底犯了什麼錯?”

  太後與禦炙的臉色驀地一變。

  他輕咳一聲道:“雪兒,此事朕自會處理。現在你要養好你的身子,悶的時候找陳大娘和愛雪玩玩兒,就你就不必操心別的事情了。”

@ 太後也點頭附和道:“君上說的是,本宮聽下面的人稟報說你脫難後似乎身子不怎麼好,那可真的要好好保重身子了。”

  素雪聞聲微微蹙眉,她知道太後與帝君如此說,無非是不希望她插手洛鼎文的事,只是……她一想起洛夫人那張憔悴慘白的臉,就無法抑制自己,還是決定要問到底。

  她微微低下頭,唇邊淡淡一挑,道:“臣妾先謝過君上和太後娘娘對臣妾的關愛。只是君上,娘娘,此時臣妾身上負著一名女子的請求,恐怕洛爺的事,臣妾定是要關心一下了。”

  禦炙表情一僵,他皺起眉頭,心中不禁冒起酸氣來。他不語,只是看著眼前的妻子。

  太後則是微微詫異,問道:“是誰?”

  “回娘娘的話,日前,洛爺的夫人蘭氏來求臣妾。她說,洛爺犯了大罪,恐怕會丟了性命。又道,洛有如年紀尚輕,尚未有子嗣,若是洛爺走了,這洛家恐怕就此就斷了香火了。她求臣妾在君上和太後娘娘面前求情,希望君上和娘娘看在洛老爺和洛老夫人的面子上饒過洛爺死罪……”她一頓,又道,“臣妾看洛夫人為了洛爺已是憔悴萬分,心中憐憫,就含糊著答應了。只是臣妾至今仍然不知道洛爺究竟犯了何事。”

  太後聽罷轉過頭來看像禦炙,卻見他表情僵冷,心中已經明白幾分。

  禦炙見母親看向他,就道:“朕怕帝妃受傷,並未告知她具體的情況。”

  太後點點頭,低聲道:“也是,這事帝妃的確不宜知曉,”她又轉向素雪道,“你不要著急,鼎文的事情君上會處理好,你也就不要擔心了。到時必定會讓你對蘭氏有個交代。”

  素雪見太後與帝君都沒有透露什麼的意思也就不敢再問。她偷偷看向禦炙,發現他此刻的臉色很是難看,看來似乎心情不太好……

  這時,他突然轉過頭來,神色複雜地瞪了她一眼……

  素雪望著那熟悉的眼神,腦中一白忽然憶起了什麼……

  見過太後後,素雪以身體不適為推脫,早早地回房歇息了。

  而太後,雖然身體因為長時間趕路而疲累,卻因心里總是記掛著事情而硬是撐著。

  待隨行的宮人送上香茗和茶點後,太後揮了揮手,將所有的人都摒退了,獨留下她與禦炙兩人。

  她取過茶幾上的玉陶茶盞,輕揭開茶蓋,優雅地抿了一口。然後她又將它輕輕放下。從始至終,太後都維持著一貫的沉靜,只是她的內心確實波濤洶湧。

  她知道自己待會兒要說的事肯定會引起帝君的不滿。她現在必須准備好應付他的倔強與脾氣,否則她無法得到她要的承諾。

  她吸了口氣,看向那個與她一樣沉著的兒子。這些日子來他的確長了不少。

  “君上。”她輕喚了一聲,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禦炙抬起半垂的頭,看向太後,扯出一抹淡笑來:“母後,您獨自留朕下來,有什麼事情嗎?”

  太後也回以一笑。只是她的笑中透著一絲難見的苦澀:“本宮要講什麼,君上難道會不知嗎?”

  禦炙只是挑了挑眉道:“母後也知您所提之事,朕恐怕難以答應吧。”

  “這個,本宮自然是知道的,”太後微微蹙眉,“本宮也知道此事涉及國家的朝廷法綱,本宮只是個後供的婦人,不好加以干涉,但是……”她低歎了一聲,“但是此事牽及本宮娘家的人……”

  “母後,”禦炙猛地打斷了她的話,“母後既然知道朝中之事,您不好干涉,卻又為何要將這件事對朕提呢?”

  “唉,君上又不是不知,本宮只是……”

  “母後,”他忽地板起了臉來,“您可要三思而行啊,若是一步行錯,您以數十年的苦心而得到的賢後之名可是會有折損的。”他一頓,閉起眼來,“朕自然是知道母後您的苦心。畢竟洛鼎文是姨娘的獨子,而洛家現在又人丁單薄。母後您一改從前的作風,突然為他求情,為的就是替姨娘和洛家保住他,好讓洛家的香火有所傳遞。但是,母後,洛鼎文這次可是犯了大罪的!”

  “所謂不知者不罪,鼎文他並不知道雪兒的身份,才會……”

  “母後,即使是這樣,他也是不可輕饒的。”他道,“洛鼎文仗著他皇親貴族的身份,連懿州的刺史都要讓他三分,在這懿州里,他可以說是只手遮天,若不是這樣他怎麼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准備強娶民婦呢!?”

  太後歎道:“本宮自然知道你想要維護朝廷法綱威嚴的苦心,可是真的不能……”

  禦炙猛地站起,表情冰冷地道:“母後不必再多言,朕嚴懲洛鼎文之心已覺。”說完,他也不顧是否合乎禮數,轉身便離開的廳堂。”

  太後望著他快步遠去的身影,心中已經明白,若非出現奇跡,恐怕洛鼎文之命難保。

  唉,她這個兒子,似乎真的已經成長,那心竟已似玄鐵般冷硬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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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素雪感到頭痛萬分,直覺得渾身不適,在陳大娘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回了屋。一進屋,素雪就撲倒了在了床上。纖白的手輕捂著潔白的額頭擋住了那緊緊皺起的眉頭。

  方才在花廳里,她的頭不知為何突然痛了起來。那一波一波的疼痛不停地襲來,似乎沒有終止的意思,緊緊地箍住了她的腦袋,絲毫不肯放松。

  “嗚……”痛苦的呻吟從她的口中溢出,她微睜著迷蒙的眼,無神地望向遠處。

  她的眼開始朦朧起來。剛才禦炙望著她的眼神不停地在她眼前閃現,緩緩地占滿了整個腦子。

  好熟悉,好熟悉……

  她知道她見過這樣的眼神,可是在哪里……在哪個時候……

  她的腦中一團亂,什麼也記不起來。她已經忘了,望了從前的事情,可此刻,她隱隱覺得她在慢慢地記起來,可是,頭好痛,好痛,雖然正在記起來,但在冥冥中似乎又有什麼不想讓她記起來——是誰?——是她自己嗎?

  她驀然張了眼睛,直望著裝飾華美的帳頂,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頭痛沒有停止,它還在繼續,但突然它的思緒忽然清明了起來,好像原來緊緊裹住記憶的一層膜被沖破,漸漸地那些原來就深藏于記憶深處的就也慢慢地浮了上來……

  素雪忽然感到渾身疲累,眼皮漸漸沉重起來,她無力支撐,只能任由它緩緩垂下,隱隱約約里,她聽見陳大娘焦慮的喊聲……

  那是個夢,她清楚地知道。若不是夢的話,那又為何回有那層層迷霧籠罩著呢。

  她感覺她的身體好像漂浮了起來,高高地飄在空中。

  她就在那個地方,靜靜地向下俯瞰。

  煙霧忽然大片大片地漸漸散去,那被煙霧籠罩下的場景忽然清晰了起來。

  在那片沒有星星,也沒有云的夜空之下,是一片被紅色與明亮燈光包圍著的華美宮殿,充滿了喜氣洋洋的歡樂氣氛,來來往往的宮人忙碌地穿梭于各個宮殿之間。那一張張臉上也洋溢著掩飾不住的喜氣。

  她納悶,雖隱隱約約地知道此處是皇家的宮殿,卻不知道她為何會夢到這里,而這里又為了什麼事情滿是歡喜,完全沒有皇宮應有的甯靜與清冷。

  這時,她忽然聽見遠遠地傳來一聲太監高亢尖細的通報聲:“君上駕到!”

  她循著聲音望去,看見一群地位不低的宮人簇擁著一名身著華麗喜服的男子遠遠來。素雪定睛一看,在心中驚呼了一聲,那個人的臉他早已熟悉,只是他此刻的表情卻令她感覺無比陌生。這些日子來,她所面對的總是他充滿溫和和寵溺的臉,那個表情已經成為他在她心中的代表,可她現在看見的他卻是一臉的不悅與憤懣。她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表情,但這樣的他對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到底是為何呢?

  她看著他進入了那座華麗的宮殿,然後只是瞬間,她的視線也進入了宮殿之中。她看見在那綴滿紅色的宮殿里,立滿了伺候的宮人,而在那奢華的龍床之側站著一名略顯稚嫩的小侍婢。望著那張陌生卻又感覺極為熟悉的小臉,她突然感覺到一陣錐心的疼痛,還未回過神來,卻感到身子一轉,已經坐到了龍床之上。

  她睜大著眼,透過那一簾東珠,觸目所極的都是那喜氣洋洋的紅色,可這令人看了高興,喜慶的色彩,在此刻,在她眼中,卻莫名地令她心痛。

  她忽然回憶起了什麼——這眼前的場景如此熟悉,她怎麼會記不得呢!

  這是她與帝君的大婚之夜啊!

  此刻她感覺到一切不再由她控制。她回到了那個場景,被動地重複著那晚的一舉一動。她感覺到淚水已漸漸地模糊了她的眼,她又緩緩地閉起眼來。

  “娘娘……”她聽見身側站侍侯的陪嫁侍婢的輕喚聲,心中又是一陣揪痛。她不解為何一個侍女會讓她如此心痛。

  “君上駕到!”殿外值班太監一聲高喊。話音未落,她就見禦炙已如一陣風般進入了寢殿。

  “奴婢叩見君上,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殿里一干女官,侍女宮女不約而同地下跪行禮。

  “君上。”她又聽見另一個熟悉的聲音,看見那個守護自己多月的人就站在帝君身邊。

  她離他們太遠,當中又隔了層輕薄的紗幕,看不清遠處發生了什麼。

  只見帝君在榻上坐了下來,然後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寢殿。這里只剩下他們。

  寢殿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這份安靜徘徊在此,久久不去。

  她的神智忽然變地模糊起來,恍恍惚惚地仿佛將要醒去。

  她在隱約中聽見一聲巨響,她心中一跳,一抬眼,發現帝君已經近在身前。

  她透過那層珠簾,看見他帶著憤怒地灼灼眼神,仿佛要將她燒滅一般。

  她內心一驚,猛然回神,她發不出身來,在心中忽地驚叫了一聲。

  不知怎的,她感到臂上一下尖銳的刺痛,眼前一黑,什麼都消失了……

  “雪兒!”她聽見有人焦慮的呼聲。

  然後是另一個略微平穩的聲音:“君上莫急,娘娘很快就醒了。”

  她吃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來,映入眼中的卻依舊是模糊,她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才開始漸漸清晰起來。

  映入她眼中的事夢里的那張臉。不同于夢里的充滿憤怒,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焦急和擔憂。

  “你醒了,雪兒,”見她醒來。禦炙這才松了口氣,“你可真嚇著朕了。”方才他一進來就看見她暈在床上,令他的心猛然揪緊,立刻失了平時的穩重,慌亂不已,這會兒想起自己剛才的失措,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素雪只是眨眼,沒有說什麼。她愣愣地看著她,一時間還無法從夢境里回神。她怔然地伸出手來,撫上眼前的俊顏。緩緩地撫過那優美的輪廓。

  禦炙被她這突來的舉動微微嚇住。他的素雪向來溫柔得體,也是個愛羞的小女人,從來不敢做出她現在這樣的舉動,可現在……禦炙不禁微微紅了臉,他伸手,輕柔地握住她的素手,問道:“怎麼了?”

  素雪垂下眼簾,低下頭來,搖了搖頭:“不,沒什麼,臣妾,臣妾只是想起了從前的事。”

  禦炙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真的嗎?”

  她點了點頭,沒有看向他。

  他不禁握緊了她的手:“你想起了什麼?”他迫切地想知道。如果素雪將從前的美好都記憶了起來也許,也許他就不必有太多的擔憂了。畢竟甜蜜溫暖的回憶會讓她想要回去從前的生活,他帶她回宮後,也不必擔心她會無法適應從前的生活了。

  她抿了抿唇,許久才道:“君上,您從前不喜愛臣妾嗎?”

  禦炙愣住,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他看著她被愁絲困住的小臉,喉嚨好象失去了聲音,竟無法答話。

  看著她這樣,他多少猜出了一些,難道她回憶起的只有那段她痛苦的記憶嗎?

  “雪兒,告訴朕,你到底想起了什麼?”他必須馬上知道,這樣他才可以彌補她,令她趕緊忘記那段過去。

  素雪苦笑:“臣妾方才夢見了,君上與臣妾的新婚夜,”她一頓,看了眼緊張的他,道,“臣妾只是正在奇怪,為什麼夢里的君上沒有您現在這樣的溫柔呢?”

  “雪兒!”禦炙驚呼一聲,猛地將她抱緊,他只覺得心里一緊,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素雪方才望著他的表情帶著一絲飄忽不定,他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會變成那樣,但他記得,記得這樣的表情曾經出現過——那個時候的她正是最脆弱的時候,幾只要輕輕一碰,她就會碎了不見了。這樣的她讓他心慌。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他低喃著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若是我不喜歡你,又怎麼會來找你呢?”

  “恩。”她輕應了一聲,柔順地讓他擁在懷里,閉上眼。

  是啊,都過去。那只是一個遙遠的夢,她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可是為什麼,她夢里的那個眼神會令她如此不適,怎麼也忘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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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素雪的精神忽然之間開始變得有些委靡,她再也沒有了像從前一樣到花園里閑晃的好興致,也沒有逗弄愛雪的興趣。每當陳大娘提起去花園里逛逛,她總是淡淡得笑了笑,轉個身,又沉浸到自己的思緒里去了。面對可愛的愛雪,她也只是溫柔地撫了撫孩子細滑的小臉,然後望著孩子的小攣,望著望著又出神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帝妃變了,甚至有人覺得帝妃變得有些了無生氣。可是誰也說不出來,原來溫柔高雅的帝妃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

  太後曾經來看過素雪幾次,只是她這些日子心憂于洛鼎文,並沒有在素雪身上放下太多心思,每一次來看她,雖心疼于她莫名的憔悴,可一轉身出了門,太後又擔心起洛鼎文的命運,自然而然得將著已經尋回的媳婦兒放到了一邊。

  只有禦炙清楚一切。

  他本應該為素雪記憶的恢複感到高興,卻沒有想到,她只記憶起了那些不快的過去。

  他心知她此刻的改變是因為受到那些記憶的影響,他擔心她,想為她排解不安。可他來了這里後,忙于處理各種事務,時間本就不多。他好不容易可以面對她時,她卻又有意逃避似得盡量得閃躲他。讓他有心也使不上力。

  禦炙坐在書房里,難得地竟望著茶盞里的茶葉出了神。

  他一抬頭便看見隱已經面無表情地站在了他的跟前。

  禦炙平穩了氣息,身子靠向椅背,垂下眼來,問道:“如何,他說了什麼沒有?”

  隱恭敬地一揖,然後搖頭道:“回稟君上,洛鼎文依舊是那幾句話。”

  聞言,禦炙藏于眼簾下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冷光,握著玉佩把玩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洛鼎文的心思隱是早知道的,而他也從隱的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抓住他的時機卻錯了。

  他闖入洛鼎文的寢房的時候,素雪已經倒在了床上,可洛鼎文卻是衣冠整齊地遠遠地站在外房。他雖救出了素雪,也知道她身中春藥,同樣將有嫌疑的洛鼎文抓住,卻苦無將他治罪的證據。

  他抓了他,是想用問訊,逼出話來,卻沒有想到他卻緊咬住幾句話不放,始終堅持他是從府外闖入的賊人手里救了帝妃,帝妃才會在他的房里。

  任誰也知道他是他此話只是狡辯,可他們又苦無證據證明他所說其實虛假。只能先將他囚禁再慢慢審查。

  只是管人總要有個理由,他雖用帝君的特權先押下了他,可太後的到來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太後想要保洛鼎文的心思,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是太後也知道洛鼎文有罪在身,也沒有直接要求他放人,只望他對洛鼎文從輕發落。

  只是洛鼎文大大地冒犯了素雪,又對她存有非分之心,他自然不願意輕易饒他,再來,他也想借此處置洛鼎文之機,來個殺一儆百,也好讓讓那些自命不凡的皇親貴族們有所收斂。

  但如果他再這樣遲遲找不出證據,又不給出個明白合理的處置,恐怕母後就要插手此事,到時,他想給洛鼎文一個嚴懲,恐怕就難了。

  “君上,屬下有一法子可用。”隱忽然道。

  身為禦炙的貼身護衛,他自然猜得出主子的煩憂。他也知道此時的困難。但這幾日,隨著一切的塵埃落定,他的心也漸漸地平靜下來。然後,在某一日,他突然發現,他們遺漏了很重要的一點。

  那個時候,他們只注意著洛鼎文,最多再注意了一下為虎作倀的洛府管家,可那管家後來自殺死了,這管家這邊的線索也就斷了。可他們都忘了,在那屋子外還有一人,此人便是洛鼎文的貼身小厮。他日常最近洛鼎文的身邊,洛鼎文有什麼事情他也必然比別人要清楚一些。

  只是他們那時忙著救帝妃娘娘,忙著抓洛鼎文與那管家,竟忘了他。幸好他當時也被一並關入牢中,希望此時為時未晚。

  隱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將他的想法與禦炙說了。

  禦炙眸子一亮,倏地站了起來,勾起一絲笑:“好,你做的好,隱。此事就一交給你去辦吧。務必要從那小厮口中要出話來。朕可不想再錯過了時機,拿那洛鼎文沒辦法。”

  禦炙只是笑著,又拿起了桌上的白瓷茶盞把玩了起來,若是真如隱所說,那一切就都好辦了。眸光一冷,只要不生出什麼變故來就好。

  “是。”隱跪下來,恭敬地應道,他自然不會讓此事搞砸。

  “啟稟君上,太後娘娘請您到花廳一聚。”外頭傳來隨行管事恭謹的聲音。

  禦炙放下茶盞,朝隱施了個眼色,他立刻會意,飛身離去。

  待他走後,禦炙緩緩站起,理了理衣服,表情一肅,立刻轉身走出書房。

  “小的叩見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走吧,去花廳。”

  ……

  素雪有些昏沉地斜依在窗邊,一旁放著她繡到一半的繡畫。

  秀顏如雪,卻帶著清愁,素手輕輕地撫過額頭,她有些煩惱地閉起眼來,丹唇輕咬,她的神情苦惱,不知在煩惱些什麼。

  “娘娘,”陳大娘在屋子外輕喚了一聲,見她沒有反應便舉步走入房中,將手中剛煮好的燕窩粥放在貴妃榻旁邊的紫檀木雕花小茶幾上,又喚了一聲,“夫人,燕窩粥好了,您要不要吃點?”

  素雪懨懨地睜開眼來,視線輕輕地掠過那香氣四溢的粥品,又緩緩地閉起眼來,“不,我不想吃。”

  “唉,”陳大娘見她一副沒有生氣的樣子,忍不住一歎:“娘娘您這幾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沒有胃口了呢?難道是民婦做的不好嗎?”

  素雪搖搖頭道,“怎麼會呢。只是我這陣子……”她一頓,突然不知道怎麼說好,“就是心里悶悶的,就什麼也不想吃了。”

  “哦,”陳大娘了然地一笑,“哎呀,這就是不一樣的地方了。娘娘這樣有教養的千金女出生,不高興的時候就什麼也吃不下了,看起來病怏怏的,哪像我們這些村婦,越是不高興,吃的就越多。”陳大娘靦腆地笑了笑,“看我跟娘娘都點火些什麼都的沒的……”

  素雪並不在意,只是朝她微微笑了笑,視線無意間瞥見一旁的繡花,她取過花繃,開始繡了起來。

  陳大娘明白她現在是不想進食了,見素雪又開始繡起花來,就知道她此刻是不想再說些什麼了,于是她安靜地立于一邊,看著她繡花其實也是種享受,雖然她有很多看不懂。

  素雪垂著眼,一針一針地繡著,心思卻完全不在繡花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心思跑到哪里去了,它總是漫無目的地轉著,可它轉著轉著就跑到了那個尊貴男人的身上。

  那不久前的夢境令她心有余悸,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一個夢境就讓她突然退縮起來了。其實那個夢並不可怕,那只是她過去的一段經曆的重演戲,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不願意去面對呢?那種心痛與傷心是過去所經曆過的麼,所以她才會在醒來的瞬間對帝君產生了莫名的生疏感?

  不,不能這麼說,現在的她本就對他陌生得很。

  她搖著頭,不知不覺中又放下了手中的繡活,發起呆來。

  安靜就這樣一直持續著,直到外頭的一陣吵雜聲,才打破了它。

  只聽得外頭有一個女子在嚷叫著:“求求您了,讓奴婢進去見見帝妃娘娘,是奴婢的主子要奴婢來的,求娘娘去救命呀。”

  “不行不能讓你進去,君上有交代,洛府里的人不可再隨意地拜見娘娘。”外面守衛冷冰冰地拒絕道。

  素雪一陣疑惑,看向陳大娘,陳大娘立刻會意,走出門外,外面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只隱隱地聽見低低的說話聲。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

  “娘娘,外面的是洛夫人的婢女,說是洛夫人要她來的。”

  素雪一愣,秀眉微蹙,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帶著憂愁的女子。“讓她進來吧。”還未細想,話便已經出口。

  只是一會兒,陳大娘就已經帶著人進來了。

  素雪尚未看清來人的長相,那婢女方進屋就“咚”地一聲跪下了,向她重重地磕了個響頭。

  素雪嚇了一跳,忙道:“免禮。”她端詳了那小婢片刻,又問道:“你主子遣你來有什麼要事嗎?”

  小婢又磕了個頭,才道:“回娘娘的話,夫人要奴婢請娘娘救救我家主爺。”

  素雪不解地問:“發生了什麼?”

  “方才藍大人從地牢里帶走了我家主爺,前往大廳,夫人從那看守的口中得知,是君上要治我家主爺的罪……”說著那丫頭又磕起頭來。

  “帶走了洛爺……”素雪一愣。

  “娘娘,請您憐憫我家夫人命苦,救救我家主爺吧。”

  素雪忽地想起了那個令人垂憐的清麗少婦,不禁心生不忍:“好吧,你帶本宮過去。”

  “謝娘娘大恩。”婢女趕緊磕頭謝恩。

  陳大娘卻在她耳邊道:“娘娘,君上有過吩咐……”

  素雪卻對她搖了搖頭道:“大娘你忘了嗎,洛夫人是一個多麼讓人憐惜的女子啊。那樣的女子過去已受過不少的苦了,如果現在洛爺有什麼不測的話……哎。”她一歎,已經從椅子上起身,“我們去前廳。”

  知道主子的主意已定,陳大娘自然不敢再有什麼話,扶了素雪的手向外走去。

  一行人很快出了屋子往大廳去了。

  一陣風忽地吹入屋子里,吹得那掛在梁上的蘭花燈搖來晃去,風勢猛地一大,那花燈竟被吹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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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當素雪進入大廳的時候里面是一片的寂靜。

  素雪有些訝異,她本以為會看見一副爭論得厲害的場景卻沒有想到看見的卻是寂靜。

  太後與帝君端坐與上位。

  太後的臉依舊雍容,卻掛上了疲憊與無奈,而帝君那張俊美的臉上卻是一派閑適,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影響不了他。

  大廳的周圍還站滿了人,可素雪卻無暇注意。只看見離禦炙不遠處面無表情的隱。他垂著眼,讓人怎麼也無法從他身上探詢出些什麼。

  大廳的中央跪著個人。那就是她已經許久未見的洛鼎文。

  此時的他早已經沒有了從前的瀟灑。他的神色有些憔悴,眼神卻平靜異常,靜靜地看著前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但他的內心是否有波瀾卻不得而知。

  而在他的身邊三步之遙處,亦跪了個人,而且是個女子。那人身條纖細,身子因為擔憂與害怕不停地抖著。素雪一眼就認出了她——洛夫人,蘭氏。

  素雪的出現倒是讓所有人驚了一驚,這兩日來帝妃居于西廂已久不出戶了,卻沒想到這會兒卻來了大廳。

  服侍的人很快就回過神來,立馬為到來的帝妃准備好了位子,引著她過去了。

  “帝妃,你怎麼來了?”太後在她坐定後笑著問她,神色看起來如常。

  素雪向太後頷了頷首,低聲道:“臣妾聽說這邊有大事要發生就過來了,”她看了洛鼎文一眼又道,“沒想到會看見洛爺,還有洛夫人。”

  “雪兒,這件事你不宜插手。”禦炙的聲音傳來,透著一種不容反抗的威嚴。

  素雪抿了抿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禦炙滿意地回過頭去。

  素雪卻在下一刻,湊近太後,輕聲問道,太後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太後搖了搖頭,歎道:“太糟了,君上這回似乎決心要他的命啊!這會兒,人證物證具在,本宮即使有心想保他,恐怕也困難。”

  “人證?物證?”素雪疑惑地問。

  “不久前,隱從鼎文的小厮口里要出了話來,當時他的確……”太後的話猛然停住,看了眼素雪,然後淡淡笑了開來,道,“就是這麼回事。”

  素雪感覺到太後似乎有什麼瞞著她,但她也不敢,只好當作沒有聽見一般了。她淡淡地笑了笑,回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她狀似無意地道了一句:“臣妾有些擔心洛夫人,若是洛爺有個什麼不測,她可怎麼活呀。”

  她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讓禦炙與太後聽見。

  太後聞言,眉頭微挑,忽地淡淡地笑了笑,而禦炙卻是有些不解。

  今天的素雪讓他疑惑。這些日子來素雪的精神一直不怎麼好,可今天她卻突然來了精神似的,看上去數日的悶悶不樂已經不見,換上的是一副輕松的模樣,而更讓他疑惑的是,從來都是溫順,不會違抗他意思的她,今日卻好象有些改變——她似乎有意為洛鼎文求情。

  他看著素雪的眼眸一眯,隱隱地露出些不樂的神色來。

  難道她不知道洛鼎文曾經對她有過非分之想嗎。

  素雪看向禦炙,心里大約明白他有些不高興了。

  她自然知道君上不滿她的舉動,也許他已經明白了她要做些什麼,但是……

  素雪看著跪在面前的蘭氏,只覺得心里一陣疼痛。

  看著那個女子,她就會莫名地想起自己。從恢複不久的記憶中,她知道自己也曾有過與她相同的日子,相同的痛苦。

  她的丈夫也曾經將她拋在一邊,讓她承受蛦Q冷落的傷苦,那種痛,冷徹心骨,令人痛苦難熬。但身為女子,即使再痛再苦,也非忍不可。

  所以她了解,她明白,她憐惜這樣一個嘗過這種痛的女子,而她的癡心也讓她心疼。

  丈夫落難,若是尋常夫妻,妻子都未必會為丈夫到如此地步,更何況他們夫妻並不和睦,蘭氏又受到洛鼎文多年的錯待。他那些平日里寵愛萬分的姬妾們多以不見蹤影,留下的也學會了明哲保身,只有她仍為著她的丈夫奔波,人已經憔悴了不少。

  這樣的女子,其心實在感人。

  她為她的心所動,才會出現在這里,只望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禦炙本想是快些處決洛鼎文的,隱行事的速度倒也是快,很快就從那小厮口中套出了他們要的話,且讓他心甘情願地成為證人。

  有了人證物證,照理應該可以快些了結此事。可是他有些低估了母後的固執。

  太後從不是個會在大事上偏袒一方的人,若那人真的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即使平日里再疼惜,她也會痕下心來嚴懲。但他一直都知道,姨娘的兒子洛鼎文卻是母親心里的例外。

  母後與姨娘之間的關系遠不是一般的姐妹那樣簡單。

  母後生在大家,兄弟姐妹無數,就數洛鼎文的娘親與她的關系最親。不僅僅只是因為她們是同母所生的嫡親姐妹,更因為在小的時侯,姨娘救過不小心溺水的母後一命,自小便感情深厚。他的那位姨娘後嫁入洛府,只留下洛鼎文一個血脈。母後自然是對這個侄子另眼相待,再加上洛鼎文聰慧伶俐,極受太後的寵愛。

  而太後如今如此維護他的另一原因,還是因為姨娘。

  姨娘一生不長,只有短短數十年卻救了母後兩次,那第二次的相救卻送了姨娘的性命。

  若不是母後常覺著對不起姐妹,那洛鼎文又是姨娘的獨子,恐怕她這會兒也就不會這樣不依不擾要救人了。

  太後的心意他自然是懂。可他就是心里不願罰他太輕。可若是母後逼得緊了,也難保他不會稍稍松口。

  思及此,禦炙不禁在心里一歎。

  當初他多想直接處死了洛鼎文,卻沒想到,在母後不放棄地勸說,求情之下卻仍有了松動。

  他如今是可輕易地冷清面對朝臣及國事,可卻對母親與帝妃仍有心軟。

  還記得帝師曾與他說過,為君之人最好無情。他曾無法苟同。

  可如今他覺得那話倒也有合理之處。

  只是——他望了眼身側的素雪,唇角微微勾起,但有時心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呀。

  禦炙收回思緒,再度望向洛鼎文。入了堂後,他始終都是那副不言不語的樣子。仿佛所有的東西都與他無關。

  他有些猜不透他此舉的用意為何。

  他與洛鼎文雖不熟撚,但也有些了解這個人。

  洛鼎文自幼便聰明無比,擅長看人眼色。所以他總是多面討好,誰也不得罪。

  而他處理起事情的手段更是利落。

  不管做什麼都會在心里打好主意再出手。他不喜歡達沒有把握的仗,必須每一件事都要讓他掌握在手心里。

  他在商場里,宮廷里打混了這麼多年,對于這些手段早已經是滾瓜爛熟的了,這樣精明的一個人,有著滿腹的計謀,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怎麼會不使出來自救,就只是這樣不言不語呢。

  興許別人會以為他是放棄了希望,他可不會。眼前的一切都還有轉還的餓余地,洛鼎文怎麼可能會輕易地放棄呢。

  “隱,”禦炙喚了一聲,立刻引起了廳里所有人的注意,“傳朕的旨意下去……”

  “君上!”太後一呼,表情嚴肅卻透著焦切,“君上至少先讓本宮,讓這堂里的大小官員們知道您的決斷為何,再下聖旨!若有什麼不妥,也好及時改過來。”

  “母後,”禦炙皺起眉頭,一副決心已定的樣子道,“方才您不已經清楚了嗎,您也聽了那小厮的話,當初洛鼎文確有不軌之意。這是多麼大逆不道的事!于法于理,他也只剩下一條路了!”

  “君上話不是這樣講的,所謂不知者不罪……”

  “母後,這話您早已經與朕說過了。”禦炙冷聲道,“朕不也與您說了嗎,即使如此,他心懷險惡,仗著一方的勢力,欲強搶民女的罪也不可輕恕!若是朕輕懲了他,朕要如何去管教那些皇親貴族,大小官員!”

  太後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既是如此,他還罪不致死吧,君上?”

  禦炙未語,只是垂下了眼。

  太後又道:“君上若要殺一儆百,對洛家未免太過殘忍。洛家如今尚無子嗣,如殺了他,誰去傳承這家的香火。”她聲音一低,輕聲道:“你就不怕為娘的百年以後,到了地府,不知該如何面對你姨娘嗎。”

  “母後……”

  “君上。”素雪忽地出聲,聽他們所說的話,她能明白個大概。雖不知道洛鼎文犯了什麼事,但她知道禦炙要治他死罪。聽太後的話來,似乎洛鼎文又罪不致死。

  她會前來,是心疼洛夫人,想幫她一把。若是洛鼎文死了,洛夫人自然不會好過的。

  她也就站到了太後的一邊。

  她看著禦炙,淡淡地道:“君上,臣妾知道您有您的考量,但臣妾懇請君上,為這洛家的女子想一想。洛爺是她們唯一的依靠,洛爺若是死了,這一群女人就成了最可憐的人了。也許君上會說臣妾乃婦人之仁,但請君上看在洛爺曾經照顧過臣妾的份上放過洛爺一馬吧。”

  素雪一提起洛鼎文曾經與她關照的事,禦炙立馬沉下了臉色,一臉的肅殺。

  素雪瞧著他的臉一驚,心中滿是不解,卻不敢多問,慌亂地低下頭去。

  素雪若不說那事倒也罷了,但一提起,卻讓他怒火萬丈。

  他細心保護不讓她知道,當初洛鼎文那麼熱情地原因,和她曾遭遇過的,只怕她會想不開。

  如今她卻用這個為他求情。這令他如何接受。他的心一緊,下了決定。

  他眸色一冷,撇過有去,冷冷地望著洛鼎文,沉聲道:“傳朕的旨意下去,洛鼎文欺君犯上,處以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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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話音才落下,素雪與太後心里皆是一驚。

  素雪慌忙向洛夫人看去,她果然已是一臉的慘白,神色僵硬。

  素雪怕她承受不住,正要出言安慰,卻見她眼睛虛弱地閉上,身子一晃,軟倒在了地上。

  “洛夫人!”素雪驚呼一聲,下意識地起身,快步走向她將她扶起。這時,因為這突來的變故,周圍已經是一團的混亂,太後,還有一干的女眷全都都圍在了蘭氏的身邊,每一個人臉上都是擔憂的神色。

  連原先一直做無意狀的洛鼎文,此時也是滿臉的慌亂。身子往妻子傾去,焦慮地看著自己的妻子:“若心,若心,你醒醒啊。”他不停地喚著妻子的名字,擔憂的樣子完全不若從前對待妻子時的敷衍與無情。

  而禦炙也因為這個變化而愣在原地。

  “夫人在流血。”不知是誰先嚷了起來。

  他們聞聲看去,果然,鮮紅的鮮血從蘭氏地下身不停地流出,不一會兒就染紅了大片的裙,鮮紅的極為刺眼。

  “快叫大夫!”太後鎮定地吩咐道。一旁的下人趕緊跑了出去。

  “洛夫人不會是有身孕了吧,”陳大娘皺著眉,她是有很多經驗的人,這樣的場面,讓她立刻就想到了那個方面,“娘娘,洛夫人大約是小產了。”

  “小產……”素雪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嬌顏上是一片的蒼白。

  從方才看見洛夫人身下流出的血她就僵住了。

  這似乎是一種似曾相識的場景,她似乎也遇到過。

  在很久以前有一次,在不久以前也有一次,血,那麼多的血,不停地流出來,好象不會停似地。

  “帝妃娘娘?”似乎察覺到主子的異常,陳大娘擔憂地喚了一聲。

  素雪卻像是置若罔聞,只是在原處僵著身子,眼神沒有焦距地望向前方,不停地深深地喘著氣。

  “娘娘……”其他人也都發現了她的餓不對勁。

  陳大娘伸出手來想要扶住她,可就在下一秒,她也閉上了眼,忽地軟倒在一雙及時伸出了手臂里……

  “娘娘!帝妃娘娘!”

  朦朧中,她聽見有人說:““夫人哪,您剛小產,身子弱,要補身子,來……”

  她的心里一陣惶恐,孩子……孩子……

  可隨後,又聽見有人說:“啟稟君上,小孩保住了,只是母體比較虛弱,但只要好好休養就會沒事的。”

  孩子保住了,孩子保住了……她的腦子里不停地重複著那句話,仿佛要確定什麼似地,她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但眼前卻是一片白蒙,好久才漸漸清晰起來。

  映入眼中的還是那張已經熟悉了的面孔。

  “君上……”她低低地喚了一聲,滿眼都是他擔憂的臉和眼。

  “你終于醒了。”他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大掌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你方才可真把我嚇住了。你有沒有想起什麼?”他想起上次素雪暈倒後便記憶起了些東西,于是問道。

  素雪未言,只是搖頭,手不禁握住他的大手。

  禦炙難免有點失望,但他還是笑著:“沒關系,只要你沒事就好了。”

  他溫柔的語氣,讓她心里一暖,不禁令她為前陣子因為恢複了些須不好的記憶,而對他有所疏離的行為感到有些赧顏。

  “君上,孩子……”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在夢中關切地,她有些惶然地問。

  “孩子很好,沒事,大夫說,孩子保住了,洛夫人也沒事。”

  素雪這才明白過來。

  洛夫人,是洛夫人的孩子。

  她還以為是她自己的孩子。可她卻清楚地知道那第一句話,是與她說的。

  夫人哪,您剛小產,身子弱,要補身子,來……

  難道,她曾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所以看見方才洛夫人險些小產的樣子才會讓她受了刺激。

  “君上,我們……有孩子嗎?”她低聲地問道。

  禦炙漾開笑來:“當然有,我們有一對可愛的龍鳳胎。”

  “龍鳳胎……”素雪微皺著眉頭,試圖想起自己孩子的模樣,可除了一片模糊外,卻什麼也得不到。

  “你只要回到宮里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她當然知道,可是她心里還有疑慮:“君上,除了他們外,還有嗎?我一直覺得,我曾經還有過一個孩子,可他還來不及到來,就……就走了。”她的神色忽然暗淡下來,心莫名地絞痛起來。

  禦炙神色一僵,心知她指的是什麼,卻不知該不該如實地告訴她。他怕,她|因此而郁郁不樂。

  素雪見他久未答話,大約也知道了,她淡淡一笑道:“看來是有了。”

  “雪兒,”禦炙低呼了一聲,忙道:“你不要多想,我們的時間還長,以後總會再有的。”

  素雪只是笑著,雙手握捧著他的大掌,忽然大膽地輕吻一下。禦炙心里一驚,卻聽見她說:“是啊,君上,會有的,孩子還會來的。”

  他看向她,只見她滿臉的溫柔笑意,整個人似乎已經褪去了前些日子的憂郁,換上了他熟悉的溫柔。這是他們最平順的時候他最常見到的素雪的模樣。

  禦炙心里一暖,然後是一陣狂喜,他猛地將她擁入懷中。

  他不知道,他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他不知道為何素雪只是在一個夢間就突然改變。他也不知道,這改變的原因中,他的分量包含了多少。

  他只是知道,她這一刻的改變,是他盼望已久,他知道,她的心結已除,他們可以回去了,回去宮廷,回去他們曾有的生活。

  素雪的臉埋在他的懷里,她閉起眼來,放松了整個自己。

  方才大廳上發生的一切讓她心驚。

  那時她看見了洛鼎文臉上的懊悔,在妻子極有可能會離去的時刻,他似乎才感覺到妻子的重要。

  她曾經無法釋懷帝君曾對她的冷漠與錯待,而在好一段時間里都與他僵持著。

  但在看見洛鼎文那時的臉,這會兒又見到帝君那充滿溫柔關切的臉,她才想了開來。

  人,也許真的是到了失去的時候才會後悔莫及。一對夫妻,他們擁有時刻相處權利,卻不是每一個人都那麼珍惜,如洛鼎文,當他錯過與妻子相處的那麼多歲月後,再即將要失去妻子的時候,他才想要珍惜,若是老天心狠,讓他們從次天地相隔,那才醒悟過來的人會受多少的後悔,煎熬與痛苦。

  她可不想這樣。

  她自然知道,她與帝君之間還有著心結,但她發現那都是多余。恢複不了記憶,帝君過去的錯待,失去的孩子,這些又如何呢,也許他們曾經讓他傷心痛苦過。但正如他所說,他們還有好長,好長的時間。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未來才是重要的。

  但,她的心頭,卻還有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她才能放心。

  “君上,”她低低地開口,“洛爺,他怎麼樣了。”

  禦炙的神色有些不快,他未說話,仍是緊抱著她。

  “君上,您說呀。”看著他的臉,她大約明白他的心思,卻仍是不饒地問著。

  “他,朕暫且不處置他。”他說著,心里雖然不樂,但面對素雪時卻仍是溫和。

  素雪眨了眨眼,歎了口氣道:“君上,臣妾還是想替洛爺求求情。”

  “雪兒……”

  素雪捂住他的嘴,道:“君上,您莫惱。臣妾為他求情,不是因為他,是因為他的妻子。您也看見了,方才洛夫人險些小產。您如果處置了洛爺我怕她會更加支持不住的。”

  禦炙瞧著素雪,真不知該怎麼說。

  “您就饒過他吧。”

  許久,他才道:“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他一頓,低下頭來與她光潔的額頭相抵,“雪兒,我們不要再討論他了,我現在只想問你,你肯回去了嗎?”

  素雪笑了笑,沒有出聲。

  禦炙勾起唇來,又道:“我現在是安了心了,可是想想咱們的小娃,他們可還不知道他們的母妃已經回來了,說不定還傷心著呢。”

  素雪聞言,“撲哧”一笑,“君上,您真是……”

  禦炙卻打斷她道:“那麼說,你是願意跟我回去了。”說著,身子卻緩緩地往下壓來,將她困在了床上。

  “君上,您還沒說,洛爺……”她的聲音被他吻去。

  只聽見他含糊地道:“放心,都依你了……”

  纖白的藕臂環上他的肩頭,從他身下傳來幾聲極輕的聲音,然後只聞他道:“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芙蓉帳順勢落下,遮住了大片美好的風景,而那溫暖甜蜜的味道卻仍在屋子里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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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8 13:51:17
尾聲

  瑞安十四年,瑞安帝于懿州迎孝賢帝妃回宮,並舉行迎鳳大典,在煜安宮擺下大宴大慶。策封帝妃民間之女為德陽郡主,且與公主同養。

  同年,瑞安帝削去懿州洛鼎文皇爵,貶為平民,沒收其大部家產,僅留十畝地于其。

  終于,終于結束了,糊里糊塗地結束了_

  繡妃到了後面,哭,其實已經慘不忍賭了……


_全書終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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