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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oppyran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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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喬恩]太過愛你[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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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6:57:11 |只看該作者
她像沒命似的跑著,隻是就算她已經使出最快的速度,無奈雨天路滑,腳下的高跟鞋成她的致命傷,一個不小心竟跌倒在柏油路上。

  “啊!”

  她的膝蓋和手掌率先著地,瞬間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狠狠地磨擦出傷口,疼得她發出叫聲,想爬都爬不起來。

  而這嚴重的意外,也讓身後的男人瞬間有了可乘之機。

  急促的腳步聲就像是某種索命警鈴,迅速朝她逼近,接著一抹黑影便飛快的出現在她的眼角--

  “不要!”她放聲尖叫,本能抄起掉落在手邊的公事包,扭身奮力一揮。

  “該死!”

  男人緊急閃避,卻還是被公事包的一角掃到,頓時咒聲連連。

  即使細雨綿綿,即使巷道內的路燈不是那麼明亮,但戚蘭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滿臉猙獰的男人,就是騷擾她許久的死變態。

  她甚至還注意到他手中拿了罐類似噴霧器的東西--

  “走開!不要靠近我!”她腦筋動得飛快,一瞬間就知道他要做什麼了,他想迷昏她!“救命,救命!”沒有任何猶豫的,她開始放聲大喊,並掙紮著想起身。

  “閉嘴!”聽見戚蘭放聲求救,男人雖然驚慌,卻也更憤怒了,他用力揮掉她手中的公事包,並迅速捉住她抵抗的雙手,將噴霧器對準她。

  “放開我!”她大聲尖叫,雖然雙手被製伏,雖然全身不停顫抖,卻還是不肯放棄的拚命掙紮,生死一線間,她顧不了窄裙下的春光會不會外泄,更顧不了膝蓋一的傷口有多痛,硬是使勁抬起腳踢向他,迫使噴霧器無法對準她。

  她甚至還低下頭,狠狠朝他的手背咬了一口!

  “媽的,你這婊子!”突如其來的劇疼,讓男人本能的抽回手,手中的噴霧器也因此掉落。

  眼看機不可失,她立刻踢掉高跟鞋,死命撐起身體,轉身就跑。

  寒風刺骨,在她的耳邊張牙舞爪的咆哮著,恍若鬼魅,然而那如影隨形的腳步聲和嘶吼聲卻更令人崩潰,恐懼的淚水瞬間盈滿眼眶,她強迫自己一定要堅強。

  她要快點逃到大馬路上,而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想辦法喚醒附近的人!如果她真的不幸--不幸發生意外,至少還有目擊者可以提供線索。

  思緒混亂間,她終於想起比求救更好的方法--

  “失火了,失火了!”她用盡全身力氣,放聲呼喊。“快起來救火啊!失火了,失火了!”

  社會亂象太多,現代人早已學會明哲保身,聽見有人喊救命大多會選擇漠視不管,但若是聽見失火,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果然這招“失火”非常管用,隻見好幾戶人家立刻拿起手機,推開落地窗,跑到陽台上察看。

  眼看附近住戶被驚醒,男人卻沒有因此死心卻步,反倒追得更急了。

  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執著,讓他很快就追上戚蘭,並殘忍的用力揪住她的長發。

  “啊--”戚蘭疼得尖叫,早已被雨水浸濕的身體更是瞬間往後傾倒。

  “你是我的!我的!”

  淚雨交織間,她仿佛看到他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接著噴霧器便取代他那猙獰的臉龐,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電光火石的瞬間,她的腦海迅速浮現父母和小櫻的身影,以及範學溫那溫柔剛毅的臉龐。

  怎麼辦?她真的放不下,這些她愛的人啊……

  砰!

  就在她絕望得連心都要凍結的瞬間,一股悶響和男人的哀嚎聲,卻忽然穿透雨聲,在她耳邊響起。

  “放開她!”

  接著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低沉聲音。

  一瞬間,她的世界天搖地動,卻不是因為世界末日,而是因為捉著她的那個死變態,被一連串狠勁十足的拳頭給打得鼻青臉腫,連連哀嚎,再也捉不住她,而她則是在癱軟倒地之前,被一雙手臂及時撈入懷裏。

  雨還在下,寒風依舊冷得凍骨,她卻仿佛又看到太陽升起。

  這輩子她從來不相信自己也會遇到奇跡,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被神眷顧著。

  看著眼前的範學溫,她驚喜得想大叫,卻也感動得想落淚,太多太多巨大的情緒瞬間灌入她的心裏,竟讓她無法反應,隻能怔愣的看著他。

  然而不知是不是雨水的關係,眼前的範學溫看似熟悉,卻又好陌生,因為她從來沒看過他這麼冷酷無情的表情,更沒看過他如此狠戾的眼神。

  麵對她的注目,他始終沒有給予任何回應,隻是緊緊鎖著柏油路上的男人,直到確定對方再也無力反擊,甚至連呻吟的餘裕也沒有,才轉過頭對上她的目光。

  “他昏過去了,沒事了。”

  沒事了?

  三個字瞬間提醒她曾發生過的事。

  蒼白的小臉瞬間掠過濃濃倉惶,為了求證,她不禁迅速轉過頭看著地上的男人,卻隻來得及瞥到個一眼,就被緊緊擁入一堵厚實的懷裏。

  “我可以抱緊你嗎?”比以往還要低沉的嗓音,幽幽從她的上方飄下。

  她眨眨眼,瞬間聽見他急促的心跳聲,同時感受到他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即使隔著濕透的襯衫,他的體溫仍舊燙得嚇人,全身肌肉更是比石頭還要繃硬,仿佛像是剛跑完一趟馬拉鬆。

  隻是他為什麼要問她可不可以抱緊她呢?他不是已經抱緊她了嗎?

  還有,他是怎麼發現她的?不是約好在大廳裏等嗎?

  他的心跳這麼急促,是因為擔心她嗎?

  她有好多疑問,然而張開小嘴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壓根兒發不出任何聲音,事實上她一直都在發抖,不隻身體在顫抖,就連呼吸都在顫抖,然而這股無法抑製的顫抖卻不是因為寒冷的天氣。

  想起自己差一點就要被迷昏,想起單打獨鬥時的恐懼與無助,想起這陣子壓抑累積的忐忑與不安,淚水就像是潰堤的洪水,自她的眼裏溢出。

  她揪緊他的襯衫,像個從惡夢中驚醒的孩子,害怕的嗚咽哭泣……

  “沒事了,你安全了,沒事了。”熨燙的大掌先是輕輕撫過她的頭頂,接著來到她的肩膀、手臂,最後回到她的腰上,重新將她抱緊。

  他的動作出奇的溫柔,卻讓她忍不住哭得更大聲了。

  她就像是迫不及待想尋求慰藉的膽怯小孩,放聲大哭,仿佛像是想將隱忍許久的恐懼與倉惶盡數傾泄而出,而他也迅速回應她的索求,更中用力的抱緊她,並不斷在她耳邊吐出安撫的低語。

  巷道內不再隻有令人不安的雨聲,還多了他溫柔的嗓音,以及住戶們的竊竊私語。

  不多久,警車的鳴笛聲也在巷口響起,顯然是有人打了電話去報案,不過這些都已不再重要。

  劫後餘生,她隻想汲取他溫暖的體溫,貼躺在他有力的懷抱裏,感覺他帶給她的強大安全感。

  隻有這個時候,她不想再獨自堅強,更不想再假裝自己可以麵對一切,她隻是一個人,隻是一個能力有限的女人,即使再能幹堅強,也有需要依靠的時候。

  然而隻有麵對他,她才能安心的展露自己的無助,也隻有他,能讓她如此渴望的去信任依賴。

  生死麵前,什麼都不再重要,唯有不留遺憾,人生太無常,有些事一定要趁早去做,否則一旦錯失機會,隻能抱憾終生。

  就在生死交錯的那一瞬間,她的心早已給了最好的答案--

  她對他早己不隻是喜歡……

  她對他……早已不隻是喜歡……

  她愛他!

  關於這份心情,她一定要勇敢的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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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1-9-3 16:57:38 |只看該作者
有人說: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但,倘若不是彼此相愛呢?

  往事曆曆在目,她永遠忘不了在小櫻公布婚事的那一天,她的愛情從暗戀成了失戀,她和範學溫了從朋友變成了姻親。

  她愛他,但事實證明他愛的卻是小櫻。

  她和他之間,從來沒有最遙遠的距離,隻有她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這份情感在一年半後的今天,依舊深藏在她的心中——

  晦暗難明

  喀!

  大門被人開啟,戚蘭腳步沉重的走進屋內,隨手將公事包扔到地上,接著在關門的同時,整個人也無力地往後靠到門板上,神情疲憊的象是出征了多年。

  這個周末她又加班了,而外頭天氣,依舊熱的要死。

  “好熱……”她閉上眼,隨手抹去額角滑下的汗水,整個人卻是動也不動地靠著門板,貪婪地享受著金屬獨有的冰涼。

  直到幾秒鍾後,她才有力氣重新振作,踢開高跟鞋,開始卸下身上令人窒息的行頭。

  她先是解開粉色的香奈兒外套,接著扯下脖子上的粉彩彩繪絲巾,最後連身上的白色荷葉襯衫和粉色窄裙也一並脫了下來,她邊走邊脫,因此從玄關到客廳沙發的木質地板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躺著她脫下的衣服。

  曼妙惹火的嬌軀上,很快的就隻剩下一件輕薄雪白的連身襯裙,燦爛驕陽自落地窗外灑進,使得襯裙底下的性感曲線若隱若現,而那綴有玫瑰蕾絲邊的v字領,更是大方的將傲人的“事業線”展露無遺。

  那通體無瑕的晶瑩雪肌,甚至比那雪白襯裙還要輕薄滑嫩。

  她彎下腰,在沙發邊東翻西找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終於在抱枕下找到冷氣的遙控器。

  “原來在這裏。”她喃喃自語,拿起遙控器對著冷氣機一按。

  隨著一聲電子低鳴聲,沁人心脾的冷風終於徐徐迎麵而來,她仰起頭,忍不住學起鐵達尼號上的蘿絲,展開雙臂,露出一臉享受的摸樣。

  “咦?什麼味道?”除了冷風吹送進來的冷風,一股令人垂涎的飯菜香也悄悄飄竄到她的鼻間,她循著味道來源,不斷的抽動鼻子。

  “唔……好像是麻婆豆腐、宮保雞丁、紅燒茄子,還有酸辣湯……”

  怪了,是她的錯覺嗎?怎麼這股飯菜香這麼濃鬱,這麼誘人,這麼近在咫尺?

  難道學溫又幫她帶來幸福補給了?

  念頭才剛子腦海閃過,她便迅速轉身奔向廚房尋求答案。

  果不其然,她的嗅覺真的沒出錯,桌上就擱著香噴的飯菜,而且所有菜色和她猜測的完全一樣!

  自從他將小櫻娶回家後,他這個好女婿隻要周末一有空,就會和小櫻回家探望雙親,比她這個親生女兒還要懂事孝順,即使——

  即使小櫻和學捷因為一場空難,不幸遇難將近一年,他對雙親的關懷依舊沒有絲毫減少,甚至延續小櫻對她的手足之情,不時替她這個大姨子送來幸福補給。

  雖然今天是周末,雖然外頭熱的要死,她又很苦命的才剛結束一場大型陶藝文化交流會,但這些美食足以消弭她的辛勞。

  粉唇彎起,她立刻徒手捏起一塊雞丁放入嘴裏。

  “嗯,好好吃喔……”當幸福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她也忍不住捧著臉頰,笑得更開懷了。

  “你喜歡就好。”低醇嗓音無預警在廚房外響起。

  “學溫?”她錯愕轉頭,瞪著出現在廚房外的高大身影,本能思考起他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因為她的工作繁忙,彼此能碰麵的機會不多,若是遇到她不在家,他就會利用小櫻留下來的備份鑰匙自行開門,替她將食物擱在桌上或是冰箱裏,讓她一到家就能填飽肚子,隻是她以為他早回去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廚房外頭?

  不過話說回來,這好像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眼神不太對……

  她後知後覺的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察看,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才終於發現讓他不對勁的原因是來自於哪裏了。

  她春光外泄了!

  “啊啊啊!”她發出尖叫,立刻將雙手環在胸前。“你、你你你——我、我我我——”她在原地打轉,慌得連話都說不好。

  衣服呢?

  她的快點把衣服穿好!

  “衣服在玄關的地板上。”仿佛看穿她的想法,他神色自若的指向玄關,目光卻沒有自她身上移開。

  她滿臉燙辣,羞得隻想迅速鑽到桌子底下,但即使這麼做,依舊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迫不得已,她隻能硬著頭皮麵對事實,火速衝到廚房門口。

  “對不起,借過一下。”嗚,好丟臉!

  “等等。”他伸手圈住她的手腕。

  “什麼?”她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

  “你的手上沾了醬汁,要是沾到了衣服會很難洗的,還是先把手洗幹淨吧。”

  都什麼時候了,誰還管衣服好不好洗啊!

  她想尖叫,想嘶吼,但她更像要用手蒙住他的雙眼,就算他可能無所謂,但好歹她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女人,他能不能別這麼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對她的“暴露”視若無睹?

  “不,我覺得還是先穿上衣服比較好……”雖然心中SOS超多,但實際上,她吐出來的聲音卻虛弱得可以。

  “拜托,借過一下。”她甚至還很卑微的說拜托。

  “既然如此……”他聳聳肩,終於肯放開她的手。

  “那我去替你拿衣服,你先去洗手吧。”他很好心的建議,高大的身軀依舊擋在她麵前。

  什麼?

  她瞪大眼,下巴差點要掉下來。

  看著他泰然自若的轉過身,仿佛從頭到尾都不覺得她的“裝扮”有任何問題,她隻能腦筋一片空白地瞪著他的背影,在原地狠狠呆了五秒鍾,接著本能的低頭看著身上的襯裙,又呆了五秒鍾,最後才能僵硬的轉過身,乖乖去洗手。

  他太鎮定了?

  即使她身上隻剩下一襲薄到不能再薄的連身襯裙,他卻似乎不受任何影響,事實上,他壓根兒就是無動於衷!

  哈,也對,他為什麼要對她有感覺?她可是他的大姨子耶!

  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姻親也稱得上是家人了,跟別說他和小櫻感情深篤,不管是對她,還是對雙親都非常照顧,他們戚家仿佛就像是多了個孝順的兒子,而她則像是多了個溫柔體貼的哥哥——

  一個從相識以來,就非常照顧她的哥哥。

  愛的深濃,無法用言語表達,卻可以從行動上驗證,這一年多來,她比誰都清楚他是多麼深愛著小櫻,對她這個“家人”又是多麼的照顧。

  既然是家人,他當然不可能會有任何感覺,她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透明水花嘩啦啦的傾泄而下,那冰涼的溫度漸漸沉澱她心中的慌亂,也漸漸冰鎮她心中的在意。

  “今天天氣熱,既然你開了冷氣,那就在客廳用飯吧?”低醇嗓音一路從廚房外迤邐到她的身後。

  “喔。”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水花,直到指尖不再有油膩感,才關上水龍頭。

  “你先穿衣服,我把飯菜端到客廳。”他又說話,語氣始終四平八穩。

  “好啊。”她轉過身,抬頭對他綻開一抹燦笑。“你吃了嗎?一起吃吧。”

  看著她燦爛的笑容,他沉默了會兒,才回以一笑。“也好。”

  “那你先端菜,我先穿衣服。”她邁開步伐走向他,泰然自若的接過他手上的衣服。“我以為你今天也會去探望我爸媽。”她笑看著他,將襯衫往身上一套,迅速扣好扣子。

  “嶽父嶽母另外有活動,所以今天就空下了。”他轉身端起兩盤菜,大步走向客廳。

  “我爸媽最近活動好像挺多的。”扣好扣子,她接著穿上窄裙,迅速拉上拉鏈後,便跟著他的腳步,將剩餘的湯菜端進客廳。

  “長輩懂得安排生活,很好。”他將兩道菜擱在客廳桌上,接著又回到廚房端出電鍋裏的飯。

  “真羨慕他們,我也想要休假。”她歎了口氣,也跟著進入廚房,從櫃子裏拿出碗筷湯勺,動作與他配合的天衣無縫,仿佛就像是老夫老妻。

  “如果真的想休假,隨時候都可以把工作放一邊,你卻寧願天天加班。”他靜默看著她,話中似乎隱含著弦外之音。

  “沒辦法,誰叫我是個工作狂,一天不工作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她卻隻是微微一笑,佯裝無知的聳了聳肩。

  “就算再怎麼喜歡工作,還是要休息。”他深深凝望著她。“你不是女超人,你會把自己累垮的。”

  “放心吧,這工作我做了快六年,早就習慣了,就算不是女超人,也早已被操成女金剛了。”她眨眨眼,隨口將話題一改。“走,吃飯去。”拿著碗筷湯勺,她轉身就往客廳走。

  看著她纖瘦的背影,黑眸深處浮現複雜深沉的黝光,他卻隻能默默收攏掌心,隨著她腳步跟著踏入客廳。

  飯桌間,他們天南地北的閑聊,仿佛就像是情感深厚的朋友,仿佛就像是真正的家人,他們之間看似什麼都沒變,卻什麼都不再一樣了。

  他們依舊是朋友,卻注定永遠隻能是朋友,即使成了家人,彼此間的距離卻成了光年——

  這就是他放棄她的代價。

  自從他承諾學捷和小櫻的那一刻起,就必須承受的代價。

  “對了,我剛進門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你?你在哪裏?”吃了半碗飯後,戚蘭才盛了碗湯。

  “我在陽台洗衣服。”他低聲回答。

  “喔。”她點點頭,沒有多想,低頭開始和湯。”咳……咳咳咳!等等!”下一秒,她卻差點把嘴裏的酸辣湯噴出來。“你洗衣服?你洗誰的衣服?”她錯愕的看著他,劈裏啪啦地問。

  “你的。”他慢條斯理的替她拍背順氣。

  什麼?

  她瞪大眼,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他洗她的衣服?洗衣籃裏有她的襯裙、絲襪,還有她的內衣內褲耶!

  轟!

  一瞬間,清麗小臉就像是熟透的小番茄,紅透了!

  “你到底幾天沒洗衣服了?”仿佛沒發現她臉上的紼紅,他神色自若的夾了塊宮保雞丁到她的碗裏。

  她羞愧得無地自容,隻能沉默以對。

  “你的衣服大多是淺粉色係,放久了很容易發黃,今天我正好有空,就順便拿到陽台洗了。”他也不在乎她有沒有回答,隻是溫聲解釋自己擅作主張的原因,目光始終凝視著她。“都是一家人,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廢話!她當然介意,而且介意德要死好不好!

  “當然……不會。”她有些虛弱得擠出笑容,謹記“家人”二字,“我怎麼會介意呢……”她隻是很想哭,很想捂著臉消失在地平線上而已。

  她的自尊,她的矜持,她的麵子啊,咻的一聲全沒了。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繼續用飯。

  眼看他態度自然,仿佛幫她洗衣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雖然尷尬得要死,心裏卻也湧現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

  她悄悄側過頭,看著茶幾上的電子相框,熒幕上的小櫻和學捷笑得好甜美、好燦爛,仿佛就像是在這世上的某一處,幸福的生活著。

  如果沒有發生那場空難,今天坐在學溫身邊的應該是小櫻,他們應該會幸福的談天說地,幸福的一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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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6:58:32 |只看該作者
 “戚蘭。”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什麼?”她眨眨眼,迅速轉過頭。

  他靜靜凝視著她。“你還好麼?”

  “沒事。”她迅速揚起笑容,故作若無其事的低頭繼續喝湯,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他也瞧了眼相框。

  突如其來的空難讓她失去唯一的妹妹,他卻是同時失去摯愛的妻子與妹妹,到底誰該最悲傷?

  “我煮了些仙草蜜冰在冰箱,想喝嗎?”他將目光自相框轉移到飯桌上,替她夾了塊茄子到她的碗裏。

  “當然想。”她微笑點頭,低聲道了謝,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吃飯。

  飯後,她理所當然接下洗碗的工作,而他則是拿著抹布擦拭桌子,接著才一塊兒坐在客廳裏喝仙草蜜,隻是體諒她剛加班回來,他並沒有停留太久,半個小時後就起身離開。

  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才終於卸下笑容,露出疲憊的神情。

  至於一個人的時候,她才回的放任自己流露最真實的心情。

  其實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她不是女超人,早在許久之前她就已經感到疲憊,這股疲憊在她體內存在許久,日複一日的壯大,讓她越來越沉重。

  然而隻有她自己清楚,這股疲憊絕對不是來自於工作,而是來自於她那永遠無法說出口,卻也無法割舍下的愛意。

  她愛他,好愛好愛他,然而這份感情卻在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從他和小櫻結婚的那一天起,她和他就注定隻能是朋友和親人,她無法坦承這份感情,更不敢讓他察覺這份感情,因為失去小櫻之後,她無法忍受連他都失去。

  即使隻能當朋友和親人,她也不願失去他,然而她卻卑鄙的放任自己,拿這份恐懼當借口,日複一日享受他的溫柔與照顧。

  小櫻明明死了,她卻依舊無法停止愛他……

  明明知道不該深愛、不該眷戀,卻始終在一起,上天沒有給她最遙遠的距離,而是她給了自己最殘酷的距離。

  拿起相框,她看著熒幕上每張照片都笑得好燦爛的妹妹,也緩緩勾起一抹笑,神情卻是罪惡與痛苦。

  “小櫻你好嗎?和學捷在那裏幸福嗎?”她輕聲低喃,語氣裏卻透出太多太多的悲傷。“如果你已經發現我的心情,拜托請你不要憎恨我……”

  ***

  這一場中西茶文化的交流會,應主辦者和主題性的要求,她舍棄會議室,將場地改到戶外草地,在周圍架起矮竹籬笆,裝飾上綠植花草,在中央則是搭起拱形高竹棚架,纏上人造紫藤花,竹棚架下依序擺上市長鍛造花雕圓白桌椅,桌麵鋪上東方古典織花錦緞,不管是白上了中國茶盤茶器,還是隔上了西式古典琺琅彩瓷,都相當的融洽。

  微風吹送各式茶香,氣氛古樸雅致,完全的中西融合。

  身為會議統籌秘書,她隨時注意每一個小細節,並適時在會場中四處移動,替主辦者和受邀者充當翻譯介紹,好不容易覷了個空,正打算到角落喝杯水,好友羅朗卻忽然撇下客戶,裝模作樣的來到她身邊。

  “兩點鍾方向,溫雷特先生又在看你了,從他的眼神中,我清楚感受到他對你很有意思,你覺得怎樣?”

  “什麼怎樣?”她裝傻,繼續前進。

  “當然是戀愛哪。”他跟在她身邊,用中文悄聲說著:“溫雷特雖然是個茶商,不過為人正直紳士,我有朋友跟他很熟,對他評價相當高,你要不要試試看?”

  “試什麼?他隻是顧客。”她轉頭冷凝著他,刻意轉移話題。“還有,現在是上班時間。”

  “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他卻不上當,還反過來糾正她。“女人青春有限,這一年多來你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到底要空白到什麼時候?”

  “我哪有空白,我對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不滿。”來到員工專用的休息區,她抽出紙杯,替彼此各盛了一杯水,慶幸裏頭隻有他們兩人。

  “少給我避重就輕,你心知肚明我說的是什麼?”他瞪著她,伸手接過水杯。

  “既然要轉移注意力,談戀愛是最快的方法,總好過你用工作麻痹自己。”

  “我隻是熱愛工作。”她一口將紙杯裏的水飲盡。

  “少來,你根本就是在逃避,明明割舍不下,卻又不敢勇敢追求,就像是把頭埋在沙坑中的鴕鳥,讓人看了就想踹你屁股。”他開玩笑似地說道,卻是句句一針見血。

  “羅朗。”她歎氣。“我說過我不想聊這個——”

  “小櫻不會怪你的。”他迅速而堅定的截斷她的話,不管表情還是語氣,都是那麼的一本正經。“她愛你,她一定比誰都希望你能幸福。”

  看著好友難得嚴肅的模樣,她不禁握緊紙杯,心頭瞬間再次狠狠揪疼。

  “……不,我不能。”她勾起笑,神情卻是複雜難解。

  “為什麼?就因為他是你‘形式上’的家人?還是因為他‘曾經’是小櫻的丈夫?”他輕哼,覺得這兩種理由都是狗屁。

  “隻不過是姻親,法律可沒禁止你們在一起,況且從他對你的態度來看,情勢相當樂觀。”

  直到現在,他還是搞不懂事情是出了什麼差錯?

  那個範學溫明明就對戚蘭有意思,卻讓人跌破眼鏡的娶了小櫻,不到兩個月內就迅速完婚,誰知婚後半年,小櫻和好友範學捷卻在一場空難中不幸喪生,這段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婚姻也無預警的宣告結束。

  那段期間發生太多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戚蘭的悲痛他看在眼底,卻無法用言語安慰,隻能任由她用工作麻痹自己,但是事隔一年,是該振作的時候了。

  “你知道以往追求我的男人們,放棄我的時候,都曾和我說過什麼嗎?”她忽然天外飛來一筆,將話題錯開。

  他一愣,沒有開口回答。

  “他們說,為什麼我和外表差那麼多,為什麼我總是太過強悍冷靜,為什麼就不能像小櫻一樣溫柔賢惠?”她微笑公布答案,說著她從來沒向誰吐露過的秘密。

  他立刻皺起眉頭。“那些男人全都瞎了狗眼,全是在放屁,別跟我說你在意他們說的話。”

  “我是不在意,隻是當學溫公布和小櫻結婚的那刻起,我才領悟到原來他們不全是在放屁。”她加深笑意,笑得過分美麗,也過分的平靜。“不是因為我膽小而錯失機會,而是從一開始,我就不夠好。”

  沒料到好友一直懷著這樣的想法,羅朗再次狠狠一瞪。“誰說你不夠好?你一直——”

  “我不夠好。”她搖搖頭,含笑截斷他的安慰,繼續說著:“我不像小櫻一樣溫柔嫻淑,也不像小櫻一樣惹人憐愛,所以從頭到尾他隻是把我當做妹妹般照顧,這就是事實。”

  這是小櫻罹難之後,她第一次敞開心房吐露心聲,也是她第一次這麼毫無保留的談起範學溫和小櫻。

  親情和愛情,究竟哪個重要?

  犧牲愛情守護親情,強顏歡笑參加婚禮,真心給予祝福,卻在猝不及防的瞬間失去親情,究竟讓人有多痛?

  看著好友強顏歡笑的模樣,羅朗百感交集的沉默著,雖然後悔觸及好友心中的傷口,卻也明白隻有對症療傷,才能讓她重新振作。

  “所以別再說情勢很樂觀,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的。”她講紙杯扔進垃圾桶,心底盈滿了自我厭惡。

  她明明就不夠好,卻依舊該死的愛慘了他,寧願以朋友和親人的身份留在他身邊,也無法離開他。

  這樣的她,究竟還有什麼資格追求幸福?

  她甚至無法乞求小櫻原諒她!

  “既然如此,那就聽我的話,去談戀愛。”他重新提議,逼自己當個多事得管家婆。

  “我沒那個心情。”她立刻搖頭。“況且溫雷特先生隻是客戶,我對他沒有任何想法,我不能利用他。”

  “那就當做是交個朋友,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試著走出去,否則總有一天,你會把自己壓垮的。”他嚴肅的說道,不允許她再逃避。

  “怎麼連你也說這樣的話?”她忍不住蹙起眉心,不禁懷疑自己究竟是哪裏做的還不夠好,怎麼一再的讓人擔憂。

  “連我?”他玩味挑眉,像是靈敏的獵犬,總是可以嗅到獵物的味道。

  心知自己說錯話,她立刻將話題導正。

  “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看看。”

  “這場茶會結束後,溫雷特會留在台灣四處觀光,你要是考慮清楚,就帶他到處走走,反正你也好久沒有休假了。”將水喝完,他沒有留下來繼續說服她,而是轉身離開,讓她一個人好好的思考。

  看著好友的背影,戚蘭雖然試著思考溫雷特的事,卻發現自己無法完整的拚湊出對方的相貌,更思考不出自己對他有任何感覺,反倒是範學溫的身影始終在她的心中占著一席之地。

  直到現在,她依舊忘不了那個寒冷的夜晚,他是如何的救了她。

  但是若不是因為他久等不到她,打手機給她又得不到回應,機警地打電話給計程車行,請計程車行用無線電緊急聯絡車號305的司機,他也不會得知原來她已經提前下車。

  也許是因為夜歸婦女遇襲的新聞太多,也許他早已察覺她搬家的背後原因,總之當他一驚覺情況不對勁,便火速趕往司機所提供的下車地點,像是救火似的四處找她,然後在千鈞一發間揍趴那個死變態——

  因為他的機警,她才能獲救。

  也因為他,她的噩夢才能夠結束,而那個變態才終於收到法律的製裁。

  就因為經曆生死關頭,她才敢正視自己的心情,決定勇敢告白,誰知當警察抵達後,她卻被緊急送到醫院就醫、驗傷,醫生護士來來往往,還得協助警察製作筆錄,壓根兒找不到告白的機會。

  好不容易當一切塵埃落定,回到了住處,小櫻卻又捎來壞消息。

  原來是學捷不預警昏倒,緊急被送到醫院。

  誰也沒料到他才剛出醫院,又得回到醫院,雖然她也非常擔心學捷的狀況,但因為雙腳裹著紗布,為了避免雪上加霜,也為了避免讓小櫻知道她今晚的遭遇,她隻好留在家裏等消息。

  所幸學溫不久之後就傳來簡訊,說學捷已經蘇醒,身體也沒有任何大礙。

  隻是告白都需要一股衝動,錯過關鍵時刻,她反倒有怯懦了起來,隻好一邊學做菜,一邊凝聚勇氣,誰知道在她告白之前,喜事卻先從天而降。

  一直以來,她始終非常慶幸當時沒有衝動告白,倘若她當時真的告白了,那麼他一定會很困擾,畢竟他和小櫻是這麼的深愛彼此,畢竟當時他們恐怕早已有了結婚的打算。

  他不知道她愛他,真是太好了,因為他和小櫻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因為他和小櫻圓滿順利的結婚了。

  因為做不成情人,至少她還能以朋友的身份繼續待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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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7:00:24 |只看該作者
“溫雷特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

  當車子停在大樓前方,戚蘭立刻轉頭看向坐在駕駛座上的溫雷特,微笑用英語道謝。

  “不客氣。”透過擋風玻璃,溫雷特仰頭看著眼前的大樓。“我聽羅副總說過,這裏的房子是他轉讓給你的,屋裏設計的相當舒適,夜景也相當美麗,不知道我有沒有這份榮幸讓你請我喝一杯茶,順道欣賞台北美麗的夜景?”

  死羅朗,竟然背著她煽風點火?就知道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沒料到單純的帶客戶逛台北,竟然變成追求戲碼,戚蘭不禁在心中咒罵起好友。

  “抱歉,我不善家務,家裏總是一團亂,陽台也堆滿了東西,恐怕會讓你很失望。”她以極為流利的英文婉拒他熱情的追求。

  “那真是太令人遺憾了。”雖然聽出她話裏的拒絕,溫雷特卻依舊維持著紳士風度,臉上掛著微笑。“既然如此,那請讓我送你到大廳吧。”

  “這……”

  “護送淑女回家,是男人應盡的責任與任務,請你千萬別拒絕我,否則我會很不安的。”

  他故意做出非常誇張的表情,逗得戚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她對他沒感覺,卻一點也不討厭他,經過一整天的相處,她甚至覺得兩人其實還挺合得來的,或許就像羅朗說的,交個朋友也不錯。

  “那就麻煩你了。”她終於點頭,讓他陪伴自己走入大廳。

  溫雷特不愧是羅朗掛牌保證的紳士,果然送她到大廳後便爽快的轉身離開,並沒有借故繼續糾纏,而和保全打過招呼後,她也心情愉快地搭上電梯回到住處,隻是才剛出了電梯門,手提包裏手機卻忽然響起。

  看了來電顯示一眼,她立刻將手機接通。

  “媽,什麼事?”說話的同時,她也快步來到門口。

  “還在加班嗎?”另一頭的張雪華問。

  “沒啊,我今天休假,和朋友逛了台北幾個地方,才剛到家。”她順手將手機耳側與脖子間,伸手到提包裏找鑰匙。

  “休假?你今天休假?老天,我聽錯了嗎?”手機裏立刻傳來驚呼聲,仿佛是天空突然降下紅雨。

  戚蘭忍不住翻白眼。

  “媽,你到底有什麼事?”她沒好氣的問,將鑰匙插入鑰匙孔。

  誰知手機那頭的張雪華卻不理她,依舊不停的大呼小叫,甚至還興高采烈的喚來丈夫,分享這大好消息。

  拜托,她隻不過是休假出去玩,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直到打開兩道大門,脫下了高跟鞋,手機裏才又傳來母親的聲音。

  “既然你在家,那馬上下樓去找學溫報道。”

  正打算走到客廳的小腳,瞬間停了下來。

  “為什麼?”她莫名其妙的問。

  “當然是為了禮尚往來啊,人家學溫平常那麼照顧你,不時還會煮飯給你吃,你卻隻知道上班、加班和出差,一點也不懂得回報,既然你今天難得有空,就該去打聲招呼。”張雪華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哪裏有不懂禮尚往來,公司每次團購,我都有買東西送給他,還有為什麼一定要現在下去打招呼,而且說不定他根本就不在家。”

  “他在,我剛剛打電話確認過了。”

  戚蘭聞言皺起眉頭。“有事嗎?”

  “你下去就知道了。”張雪華故意賣關子。“我可是和學溫都約好了,還拜托他買了一大堆的東西,你一定要下去。”

  “媽,你到底——”

  “就這樣,掰!”張雪華完全不給女兒說話的機會立刻切斷了電話。

  瞪著毫無聲息的手機,戚蘭除了莫名其妙還是莫名其妙,卻不打算照著母親的命令下樓。

  自從小櫻去世後,她就不曾再踏入那間房子了,甚至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如今又怎麼可能……

  就在她打算漠視這件事的時候,手機卻忽然傳來簡訊。

  上頭隻寫了一行字——

  現在馬上下去,否則就回來相親!

  她幾乎是忐忑的按下門鈴,本來還期望不會有人來應門,誰知大門卻是很快的被人開啟。

  看著半個月不見範學溫,一瞬間,她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反倒是他迅速露出笑容,彎腰將室內拖鞋送到她腳邊。

  “你終於來了。”他深深凝視著她,有些一語雙關。

  “呃……我剛才接到我媽的電話,她叫我過來,卻不肯透露原因。”在他的注視下,她連穿個室內拖鞋都有些笨拙。

  “因為她怕你跑掉。”他拉高嘴角。

  “什麼意思?”

  “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學習該怎麼煮菜做飯,由我教你。”他公布答案。

  “什麼?”她睜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爸媽竟然要她向他學煮飯?

  雖然自從他幫她洗衣服後,她早已不奢望自己還有什麼形象可言,但她還是會羞愧啊,沒想到爸媽又要她跟他學煮飯——

  老天!

  “嶽父嶽母的意思是你也自由了二十多年,所以希望你能學習一技之長提升優勢,若將來依舊是單身女郎。至少還可以照顧自己。”他一邊和她閑聊,一邊轉身走入客廳。

  “才怪,我爸媽說話才不可能那麼委婉。”她有一點尷尬,忍不住嘟嘍抱怨,雖然躊躇,卻還是跟上他的腳步,來到客廳。

  即使時隔一年,屋裏的擺設卻沒有絲毫變動,家具依舊還是一塵不染,唯一有改變的,是客廳裏多了好幾個相框。

  那些全是小櫻和學捷的相片,她記得那些相片原本是學捷屋裏的擺設品,恐怕是空難之後,他從學捷家中拿過來的。

  看著相框裏一張張的相片,她好高興他依舊如此的深愛小櫻,卻也對自己再度踏入這個地方而感到濃濃的罪惡。

  “他們說隻是希望你吃的更健康,不過你如果不想學煮飯,我也不勉強,以後你來這兒,就當做是來吃飯。”他凝視著望著相片的她。“就跟以前一樣。”

  她轉過頭,看著總是好溫柔的他,竟忍不住搖頭反駁。

  “不,已經不一樣了。”以前他們明明有四個人的。

  “對我而言,卻是一樣的。”

  他依舊溫柔的凝視著她,不管說話的神情還是說話的語氣,讓她不禁想起小櫻、學捷還在的時候,甚至更早之前。

  當時他總會邀請她一塊兒吃晚飯,而她也會在休假的時候請他出去吃飯,和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的快樂……

  “不管一不一樣,對我而言,有些事就是變了。”她揚起笑容,阻止自己回憶那段太過美好的過去,甚至刻意改變話題。

  “算了,不說這個了,既然我都來了,那還是認命一點吧,煎煮炒炸隨你教,省的我爸媽又要羅嗦。”

  她可不想又被逼去相親。

  皺著鼻子,她邁開腳步正打算進入廚房,卻發現他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怎麼了?”她立刻停下腳步。

  “你應該已經吃過晚餐,現在再學煮菜,你還吃得下嗎?”他轉過身問,目光幽暗的望著她。

  她忍不住一愣。“你怎麼知道我吃過晚餐了?”

  “剛剛我在露台澆花,碰巧看到你和朋友一塊兒下車,你身上的裝扮不像是剛下班,比較像是出去玩。”他語氣沉穩的敘述自己的觀察所得,臉上的表情讓人讀不出他的想法。“難得你終於休假了。”

  七樓的高度從來就不影響他的視力,而大樓外一盞盞的壁燈和路燈更提供了良好的照明,總是可以讓他得知大樓門口的動靜。

  在她搬來的最初那個月,這個露台便是他觀察她作息的最佳場所。

  他們之所以總能在大門口外巧遇,從來就不是因為巧合,而是他精心統計的結果,隻是她從來沒發現而已。

  “呃……溫雷特先生是公司新客戶,為了盡地主之誼,我才會陪他四處逛逛,過幾天他就會回英國了。”

  “過幾天?”他將雙手插入牛仔褲口袋,狀似冷靜地問:“所以,你明天還得繼續陪他?”

  “事實上,我答應陪他三天。”她小聲回答,在他的注視下,竟莫名覺得有些心虛。“他是相當值得投資的客戶,資金雄厚人脈又廣,如果關係建立的好,能幫公司拓展潛在的客戶,這全是為了公司的利益著想,剛好我又很久沒休假,幹脆就……”她呐呐的解釋,卻不明白自己幹嘛要解釋。

  “原來如此。”他點頭,表情還是冷靜,卻不再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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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7:08:44 |只看該作者
他的沉默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先是站在原地觀察他的神情,接著才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

  “那你晚餐吃了沒?如果沒吃的話,你教我煮,我煮給你吃。”她提議。

  “你要煮給我吃?”他揚眉,剛毅有型的臉龐上總算又浮現笑意。

  “對啊。”她點頭,卻有些猶豫的另外補充:“如果你願意當白老鼠的話。”

  “別對自己沒信心,隻要是你煮的,我都願意吃。”他加深笑意。

  “你有勇氣是很好,不過我希望你的味蕾和腸胃也能一樣的堅強。”她卻非常擔憂,對自己真的沒什麼自信,畢竟她已經一年多沒再碰過鍋鏟。

  他忍不住低笑。

  “既然你想煮,那就從蛋炒飯開始吧。”

  蛋炒飯?

  唔,這個她在廚藝教室學過,雖然手藝恐怕還比不上他,但應該還毒不死人。

  “那你想喝什麼湯?”她又問。

  “味噌海帶芽湯。”

  “啊?可是這種湯我沒學過耶。”她本能反應。

  黑眸瞬間一閃。“沒學過?”

  “呃!沒、沒什麼。”她低頭看了眼時間。“都快九點了,你一定很餓了,我們還是趕快進廚房吧。”她匆匆走進廚房,逃避自己的失言。

  然而他卻沒有馬上進入廚房,而是看著她慌亂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靜靜沉思。

  “戚蘭,起來了。”

  低醇的嗓音像是微風般,輕輕拂過她的耳畔,聽起來是那麼的清晰,卻又那麼舒服,聽著那熟悉的嗓音,戚蘭不禁彎起一抹笑,睡得更香甜了。

  她就躺在沙發上,在冷氣送出的涼風中,靜靜的沉睡者,睡著的她少了嬌豔,多了恬靜,人如其名就像一朵美麗的幽蘭。

  看著她美麗靜謐的睡容,他忍不住伸手碰觸她粉嫩的臉頰。

  “戚蘭?”他又換了一聲。

  沒反應。

  她就像是個睡美人,仿佛正沉浸在某個美夢之中,舍不得醒來。

  看了眼桌上的水果酒,他隻好走到臥室裏拿出一條薄被,再回到沙發邊輕輕替她蓋上。

  老實說,他完全沒料到她會因為兩杯水果酒而迷糊睡著,原本他隻是打算讓她喝點小酒,放鬆心情,再與她輕鬆閑聊,畢竟自從小櫻去世之後,她就不曾再踏進這間房子,甚至謹慎地與他保持距離。

  她從不會拒絕他的靠近,卻不再主動靠近他。

  她總是用笑容藏起最真實的心情,讓他深刻體會到彼此的距離有多遙遠,即使他幾次試圖接近,卻再也碰觸不到她的心。

  他無法看透她的心情,也無法確定她是否對他還有感覺。

  從他心動的那一天起,他心機用盡的拉近彼此的距離,甚至霸道的用溫柔一點一滴的滲透她的心,讓她習慣他、信任他、依賴他,甚至喜歡上他。

  他不著痕跡的製約著她的心,沒想到卻在妹妹再次昏倒的那個夜裏,被迫放棄她——

  站在她的身邊,他轉頭凝望著相片中妹妹與小櫻的身影,依舊忘不了那個夜裏所發生的一切。

  當時她才曆劫歸來,無論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脆弱的需要人照顧,可偏偏學捷卻無預警昏倒被送進了醫院,讓他頓時難以作出抉擇,然而她卻是如此的善良與堅強,不顧自己的傷勢將他趕到醫院,比他還要擔心學捷。

  在開車到醫院的途中,他始終放心不下她,滿心期盼可以早點回去陪她,卻沒料到竟會在抵達醫院後,接到震撼彈——

  癌症末期。

  學捷總是不明原因的感到疲倦以及體重下降,原來不是因為操勞過度,而是得了癌症。台灣每七分鍾就有一人罹癌,他卻沒有料到那一天的那一刻,竟會輪到自己的妹妹。

  無論是健檢報告以及第二次的確認檢查,答案都是一樣。

  老天爺讓學捷無路可退,甚至殘忍的宣告了一年的期限。

  沒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答案,更沒有人能承受這樣的事實,但他們卻無力找到任何希望,更無法讓父母得知這令人心碎的事實。

  他的妹妹,他唯一的手足,他們一塊兒長大,一塊兒走過,一塊兒分享,他看過她的頑固、堅強、自信、勇氣,卻沒有看過她的崩潰。

  在她人生最絢爛的時候,沒想到生命卻也悄悄地來到了盡頭,這也同時宣告了她和小櫻的愛情不會有永遠,所以她哭著求他完成她最後的心願,讓她可以在人生的最後階段,和小櫻朝夕相處。

  站在死亡麵前,對於學捷和小櫻不隻是好友的關係,他竟然無法感到震驚,也不能感到震驚,因為沒有什麼事比失去至親還要更令人絕望了。

  病情定櫼的那一天,她和小櫻都崩潰了,而他是唯一不能倒下的人。

  隻是在所有人的麵前,學捷和小櫻一直隻是好朋友,小櫻甚至還是個老師,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去向所有人說服她們的愛情,也沒有自信可以毫不傷害道任何親友長輩,更沒有自信可以得到成全。

  何況,學捷最在乎的始終是小櫻。

  無論是生是死,她永遠都不要小櫻被流言蜚語所擾,更不要小櫻承受世俗眼光的傷害,所以她和她的愛情必須永遠都是秘密。

  而成全她們愛情的唯一辦法,就是他和小櫻假結婚。

  隻有這樣,小櫻才能理所當然的與學捷朝夕相處,陪她走過人生最後一段。

  親情與愛情,他選擇了親情,放棄了愛情。

  他愛戚蘭,卻選擇放棄她。

  然而即使時光倒流,他仍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可誰又猜得到老天竟會如此的反複無常,在期限之前,竟又另外安排了一場空難帶走了她們兩個。

  她們的愛雖然無法永遠,卻在另一個世界繼續延續,他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一種殘忍,還是種慈悲,隻知道兩人的愛情終於不怕曝光,也不怕傷害到任何人或是讓任何人失望,這份秘密會永遠埋在他心中,這是他的承諾。

  而同時,他還必須重新贏回他的愛情。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無論他怎麼靠近,他深愛的那朵蘭花卻再也不願意為他而芬芳,甚至即將為他人綻放……

  看著眼前那沉靜的容顏,黝黯激烈的感情在黑眸深處洶湧翻攪,他單膝跪在她身邊,壓抑的啞聲道:“不要接近其他男人,不要對他們微笑。”粗糙大掌占有的撫著那柔勻的眉、軟嫩的耳,以及粉潤的唇。

  空難過後,他們都傷痛,所以他隻能細水長流的給予溫柔,即使他一直都知道美麗如她,身邊始終不乏追求者,卻隻能強自鎮定。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她不斷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直到今天。

  她是個獨立而誠實的女人,從不隨便依賴人,更不隨便給人希望,對於追求者總會畫出清楚的界限,然而他卻親眼看到她對那個男人綻放笑容,甚至接受了他溫柔的護送。

  除了他,還有另一個男人正企圖用溫柔侵略她的心,而身為“妹夫”,他卻無法光明正大的搶回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向那個人靠近——

  “再給我一次機會,永遠都不要屬於其他人。”他沙啞著繼續說道,腦中盡是她與另一個男人站在一起的畫麵,接著他終於無法忍耐的俯下頭,吻上他渴望許久的紅唇。

  他愛她,該死的愛慘了她!如果慢工細活的溫柔無法讓他贏回她,那麼他不在乎使出卑鄙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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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7:09:13 |只看該作者
一抹黑影無聲無息飄進安靜的茶水間裏,自戚蘭身後拍上的她的肩膀。

  “在想什麼呢?”同一瞬間,低沉的嗓音也在她耳邊響起。

  “啊!”戚蘭原本正摸著嘴唇想事情,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聲音一嚇,整個人差點彈了起來。

  她憤怒轉身,這才發現那嚇人的王八蛋就是自己的八婆好友。

  “羅朗!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的,麻煩你下次發出點聲音,別一進來就嚇人行不行?”她立刻抱怨。

  “這裏是公司,難道我進個茶水間還要敲門?”羅朗無辜反問。

  “還有,我也隻不過拍了你肩膀一下,你就嚇成這樣,未免也太誇張了吧?老實說,你是不是又在偷偷思春了?”他曖昧的擠眉弄眼。

  “我思——”戚蘭差點想尖叫,卻發現茶水間外正好有同事經過,於是隻好立刻壓低嗓音,將人拉到角落。“我思你的大頭春啦,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思春?”她氣呼呼地問。

  “兩隻都看到。”他答得迅速又確實。

  她瞪大眼,差點將高跟鞋的鞋跟招呼到他那價值不菲的皮鞋上。

  “那你一定是看到幻覺了,我勸你還是趕快去找醫生吧。”她擠出笑容,好心的建議。

  “嗯哼。”他卻隻是輕哼一聲,半點不受影響。“這幾天你老愛摸著自己的嘴唇,一下子陶醉,一下了臉紅,一下子又回味無窮,還說不是在思春?”

  “你、你胡說!”她低聲反駁,表情卻閃過些許心虛。

  “我有人證。”他老神在在的露出微笑,往後靠上牆。“已經有好幾個人發現到你的不對勁,他們都在猜你是不是在談新戀情,還有人好心的安慰我呢。”

  “什麼?”戚蘭狠狠一愣,沒想到自己會在不知不覺間泄漏心事,更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公司的最新八卦。

  看著監視器,想到自己剛剛的表情很可能全被側錄了下來,清麗小臉上不禁立刻暈上一層薄紅。

  “你就老實招了吧,其實你和溫雷特三日生情,不小心擦出愛的火花,正在偷偷交往?”這罪證確鑿的嬌羞,可省下他太多的工夫,他索性開門見山的問。

  “怎麼可能,你想太多!”像是為了掩飾心情,她立刻轉身走到飲水機邊,將八分滿的水杯拿起湊到嘴邊。

  “既然不是溫雷特,那就是和那個‘範先生’日久生情嘍?怎麼?你終於擋不住愛的狂潮,決定要勇敢追愛了?”

  “噗——咳咳咳!”她差點將嘴裏的開水噴出來,捂著嘴猛咳嗽,好一會兒後才能出聲反駁。“你瘋了,幹麼又扯到他?我明明就說過和他不可能。”她壓低聲音。

  “可這幾天,他總是接送你上下班。”他說出觀察心得。

  雖然好友再三強調對溫雷特沒感覺,但他還是期待他們之間能夠產生化學反應,可惜三天“伴遊”結束,溫雷特依舊還是形單影隻的回到英國,而好友也恢複上班,隻是讓人玩味的,範學溫卻成了她的專屬司機,天天現身在公司大門口。

  戚蘭的相貌原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突然之間多了個型男貼心接送,實在讓人很難不去好奇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還不是都要怪我媽。”戚蘭皺眉解釋。“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聽說最近金光黨流行用藥迷昏女性劫財劫色,成天就擔心我也會遇害,竟然擅作主張要學溫接送我上下班,我連拒絕的空間都沒有。”說到這個她就有氣,繼學煮飯之後,這是母親第二次擅作主張了。

  她是那麼想和他保持距離,可她的主張卻連續受到嚴重的考驗。

  “所以你就順從了?”他挑眉。

  “要不然呢?”她歎氣,將水杯放到飯水機上。“我媽隻有兩個女兒,現在隻剩下我一個,我不想讓她擔心。”

  既然如此,這對範學溫而言可真是求之不得的機會啊。

  這一連串溫馨接送情,不但讓他得到親近戚蘭的機會,還能宣示主權,同時觀察戚蘭的身邊究竟還有多少害蟲。

  雖然戚蘭說和他之間不可能,但睽違將近一年再次見麵,他仍是一眼就看出那雙黑眸裏的獨占欲,為了驗證,今早他還故意上前招呼,甚至摟著戚蘭裝親密,而那雙黑眸果然瞬間掠過會蟄人的怒氣——

  那個範學溫百分之百渴望著戚蘭,既然如此,他究竟為何要娶小櫻?

  既然當初放棄了戚蘭,又為何處處對戚蘭溫柔?仿佛就像是要用溫柔困住她似的,看得他開始有些不爽了。

  “既然他隻是奉嶽母之命,接送你上下班,那你這幾天老是摸著自己的唇,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你和他真的——”

  “停止你所有無聊的幻想!”她沒好氣的斷話。“我和學溫什麼事都沒發生,以後也不會發生其他事,尤其跟‘春’字有關的事更不會發生。”她特別補充。

  “少來,事出必有因,你那表情分明是在回味某個記你忘不了的吻,而且那個吻熾熱又纏綿,激狂得讓你骨頭都要酥了。”他經驗老到地說道,眼底盡是調侃與曖昧。

  “我才沒有!”她立刻反駁,雙頰卻偏偏不爭氣的熱燙了起來。

  “再裝就不像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他非常篤定。

  “就跟你說什麼事都沒發生,我隻不過是作了一個夢!”她生氣反駁,可話才說完就立刻後悔了。

  白癡!她真是個白癡!

  “你作春夢?”他反應迅速,嘴角幾乎要笑到耳朵邊。

  戚蘭後悔的好想拿頭去撞牆。

  “我還有工作要忙,再見!”拿起水杯,她幾乎是逃命似地快步走茶水間。

  “等等,你還沒說男主角是誰啊?”八婆卻跟著追了出來。

  她充耳不聞,抿緊紅唇,怎樣都不肯再開口。

  “該不是‘範先生’吧?”可惜那看似懶散,卻比任何人都還要敏銳精明的八婆卻自己得到了答案。“在夢中,你和他該不會進度突飛猛進,把什麼不該做的通通都做了吧?”

  她敢用她的年終獎金做賭注,現在辦公室裏所有的人,全都豎起耳朵在偷聽!

  “羅副總!”她緊急停下腳步並轉身,努力壓仰住想要掐死他的衝動。“我一直都知道你相當能言善道,你不用非得急著馬上證明不可,尤其在我還有工作要忙的現在,可以麻煩你勞駕你的雙腿,先回到你自己的辦公室嗎?有事我們以後再談,謝謝。”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的。

  “既然你如此堅持,那好吧。”他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嘴巴卻還是厚顏無恥的繼續放送八卦訊息。

  “不過夢境通常就是深層欲望的反照,雖然你嘴巴上說不可能,但事實上卻是非常渴望著可能喔。”

  話才說完,他終於如她所願的瀟灑離開,隻留下殺氣騰騰的戚蘭,和一臉惋惜的員工。

  範先生是誰?是不是每天接送戚秘書上班的那個型男?

  不可能是指什麼,可能又是指什麼?難道是羞人的成人話題?

  噢,不行了不行了,他們好想知道答案,但問題是戚秘書好像快抓狂了耶。

  臭羅朗、混蛋羅朗,她哪有在渴望什麼“可能”,她隻是作了一個奇怪的夢,一個被男人親吻的夢,就算——就算——

  就算夢境的男主角是範學溫,那也隻是意外!

  她才不是欲求不滿,或者在渴望著什麼,絕對不是!

  隻是話說回來,她到底為什麼會作那種奇怪的夢?

  躺在床上,戚蘭氣呼呼的瞪著闋黑的天花板,開始認真檢討自己究竟又在哪環節上出了錯。

  為了逃避他,她找盡借口蹺掉他的“廚藝課”,沒想到三天後,母親竟然就由貨運寄來一箱的相親薄,還特地附上紙條交代她好好的精挑細選,擺明著不給糖就搗蛋。

  她氣得咬牙切齒卻偏偏無可奈何,因為母親隻要下定決心,就會貫徹到底,她真的會逼她去相親!

  以前還有小櫻會從中幫她斡旋求情,現在她隻能自力救濟——喔,不,應該說她根本是無力反擊,隻能逆來順受的掛上孝女戚蘭的牌子,乖乖找範學溫報到,承受他溫柔的眼神與問候,以及溫柔的關懷與指導。

  他總是對她太過溫柔,讓她連敷衍的機會都沒有,甚至無法逃避,隻能任由他一點一滴的縮短彼此距離,讓他再次滲透她的生活。

  除了加班和出差,大部分的下班時間她都被迫與他度過。

  而她很快就發現,她壓根兒不用擔心他會像在大學教書時一樣的嚴格,甚至宣告她會延畢,事實上他簡直是過分寵溺她!

  美其名她是去學煮飯,可掌廚的依舊是他,她頂多隻要負責點菜洗菜,然後站在一旁觀摩學習,接著就可以享用他高級的晚餐招待。

  事實證明,她根本就是去當米蟲的!

  而她這隻米蟲偏偏有個弱點,那就是一旦喝了酒精飲料,就會嗜睡,而最近他的飯後冷飲正好全都是和酒精有關,雖然她也不想老是睡倒在他家,卻總是無法拒絕那些甜酒的美妙滋味。

  隻是以往她的夢境全是普遍級,可最近她的夢境卻逐漸超越輔導級,快速邁向限製級。

  在夢中,她總是與他在親吻,他的吻是那麼纏綿誘人,而他的氣息是那麼的熾熱醉人,即使在夢醒之後,她的體內仍會蕩漾著一股難以忽視的燥熱和顫栗,仿佛就像是真的被他狠狠吻過——

  老天,她到底怎麼了?

  即使她不肯承認春夢是來自於欲求不滿,卻找不到更合理的答案去解釋頻頻的春夢,難道她就這麼無法壓抑對他的感情?

  她明明決定,和他永遠都隻能是朋友的啊!

  “可惡,我真是沒用!”

  抓起一旁的枕頭,她像是自我懲罰的將枕頭壓在臉上,逼自己窒息十秒鍾,同時咒罵自己的無能,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床卻忽然搖晃了起來。

  她反應迅速的丟開枕頭,從床上坐了起來,卻發現搖晃的不隻是床墊,而是整棟大樓都在搖晃,她擱在梳妝台上的保著養品,被這突如其來的搖晃震得東倒西歪,震蕩卻依舊沒停止,甚至愈來愈大。

  是地震!

  而且是大地震!

  念頭不過自大腦一閃而過,她便迅速跳下床,抄起桌上的手機摸黑往外衝,不料才剛踏出臥房,客廳電視櫃卻無預警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還有書本物品大量墜落的聲音,震動幅度瞬間加劇。

  她忍不住放聲尖叫,連站都站不穩,隻能扶著牆壁跪坐在地,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逃。

  地震還在持續,她清楚聽見許多物品摩擦碰撞破裂墜落的聲音,甚至聽見停放在大樓附近的車輛,紛紛發出尖銳的防盜聲響。

  一片闋黑之中,她害怕的縮在牆角,以為大樓會倒下,曾經讀過的地震逃生技巧在此刻全派不上用場,因為她的腦袋根本是一片空白——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十秒鍾,也許更長,震蕩終於逐漸減緩,耳邊也不再傳來任何東西墜落的聲音,她卻還是心有餘悸地跪坐在地上,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甚至滿心害怕還有餘震會來臨。

  客廳都是玻璃碎片,她必須找到拖鞋保護自己雙腳,才能逃命。

  隻是這附近都是大樓商店和公寓,逃到外麵也不見得安全,但若繼續留在屋內,她究竟該躲在哪裏?

  重要的是,爸爸媽媽還好嗎?

  她雙手顫抖的拿起手機,撥下家中的電話號碼,卻發現手機根本就打不通,無論試了幾次都一樣,看情況若不是線路塞爆,就是基地台故障了。

  “電話……”她急促喘氣,想起臥房裏的室內電話。

  憑著記憶,她按下牆上的電源開頭,卻發現整棟大樓的電源早已切斷。

  她沒有手電筒,也沒有蠟燭和打火機,若是臥室裏也有玻璃碎片,光靠手機根本無法清楚照明。

  怎麼辦?她從沒遇過破壞力如此大的地震,爸爸媽媽也住在台北,而且還是住在三十多年的舊大樓,他們要是發生什麼意外,她、她——

  與世隔絕的恐懼,讓戚蘭的恐慌瞬間直衝頂點,就在她鼓起勇氣,決定冒險回到臥房時,玄關卻忽然傳來拍門與開鎖的聲音,接著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戚蘭,你在哪裏,你還好嗎?”門外的呼喚是那麼的急促。

  “學溫?”她一愣住,完全沒料到他會上來找自己,直到兩道鋼板、三道門鎖被人迅速打開,玄關傳來晃動的光線,她才反應過來。

  “啊,客廳地上有玻璃碎片,你小心!”她在黑暗中高喊。

  “我知道,你別動,繼續和我說話。”    黑暗中,手電筒的光線愈來愈近。

  “我……我在這裏。”

  她舉高手機,在黑暗中搖晃,標示自己的位置,接著她很快就看到範學溫的高大身影,他拿著手電筒和一件外套,身上隻穿著一條七分褲,頭上卻戴著一頂安全帽,背上還背著一個大包包,迅速出現在她的眼前。

  雖然他的打扮很奇怪,但見到他的瞬間,她還是感動得差點落淚,一直處於劇烈跳動狀態的心髒,也終於逐漸恢複平穩。

  “有沒有受傷?”他毫不猶豫的踏上滿地的玻璃碎片和書籍,仿佛一點也不害怕被剌傷,而直到他來到她麵前,她才發現他腳上穿的不是拖鞋,而是一雙登山靴。

  “沒有。”她迅速搖頭。

  “穿上外套,我們走。”他將外套迅速披到她的肩膀上,將她隻穿著小可愛和熱褲的火辣身軀做了層遮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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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7:10:07 |只看該作者
她立刻乖乖將外套穿好。“我們要走去哪兒?”

  “去我家。”他解下安全帽,理所當然的戴到她頭上,甚至迅速幫她調整好帽帶。

  “接下來可能還會有餘震,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接著他將手電筒交給她,無預警的將她攔腰抱起。

  “啊!”她忍不住發出驚呼。“我、我可以自己走……”

  “地上都是玻璃碎片,你沒有穿著鞋子會受傷,你替我照明。”說話的同時,他也抱著她,在手電筒的光線下大步跨過滿地瘡痍直到來到大門外,才將她輕輕放下來。

  他並沒有將大門完全關死,隻是輕輕虛掩,即使帶她回到住處後,做法也是一樣,她看在眼裏,忍不住佩服起他的冷靜和謹慎。

  直到現在,她有腦袋仍是一片混亂,他卻已經留下退路,倘若接下來又有強震襲來,至少大門不會因為變形而卡死,他們依舊可以往外逃。

  隻是這次強震果然是造成了不小的災害,他屋內也有不少東西被震落,酒瓶酒杯碎了一地,屋裏到處都是酒香,他卻看也不看一眼,一進門就再次抱起她筆直直進他的臥房內。

  他的臥房內沒有任何玻璃碎片,隻有一地散落的書。

  當她被安全的放到床上時,他也從衣櫥拿了件T恤套上,在她身邊坐下,她才伸手碰了碰他背上的大包包。

  “你為什麼時候要背包包?”

  “這是逃難包,裏頭有水、幹糧、藥品、保暖衣物,現金、手電筒和任何緊急逃難用得到的東西。”他微笑將包包卸下,放到她的懷裏。“遇到大災難時,這可以幫助我們度過難關。”

  看著他理所當然的將逃難包放到自己懷裏,刹那間,她不懂那狠狠撞擊自己胸口的巨大感覺是什麼,隻知道自己似乎是又想哭了。

  大難來時,逃命都來不及了,誰還能顧及其他人?

  與她同個樓層的鄰居,也許早已衝出大門逃出了大樓,他卻在第一時間內拿起手電筒,爬上樓梯找她——

  “你準備得好周全。”她迅速低下頭,她擔心自己真的會哭泣出來。

  “因為生命太脆弱了。”他啞聲說道,語氣似乎有所感慨,仿佛想起那次的空難。

  意外、天災、人禍,人生實在充滿了太多變數,誰都無法對生命做出保證,她自己也曾經曆過生死一瞬間的恐懼,自然明白那種倉惶不確定感。

  尤其她和他都曾經失去過至親,他更是同時失去兩個,也許此刻他看起來比誰都冷靜,但很有可能比誰還害怕再次失去重要的親人。

  一股不知打哪兒來的衝動,讓她忍不住地轉身用力抱住他。

  “謝謝你來找我,真的謝謝你。”她低聲道謝,語氣透著一絲顫抖,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太多太多無處宣泄的情緒。

  明明才認識不到兩年,她和他卻一同經曆了好多事,每次在她無助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對她伸出手,她早已數不清他究竟幫了她幾次。

  這輩子,她絕對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而這世上也不可能有人能像他一樣,總是以她的安全為優先。

  沒有人可以取代他,關於他的好,永遠都會留在她心底。

  麵對她突如其來的擁抱,他幾乎是重重的一愣,仿佛像是在考慮該怎麼對待易碎的至寶,猶豫了好久,才敢張開雙臂將她摟進懷裏。

  “別說謝謝,隻要你沒事就好。”他的聲音低啞得不像話。

  “嗯,我沒事。”她輕輕點頭,聲音從他的胸前飄出。“那你呢?你還好嗎?”她低聲反問。

  “我也沒事。”他微笑,忍不住將她摟得更緊。

  好久了,真的好久好久了,自從他宣布放棄她的那天起,她就關上心房,不願再親近他,如今他終於又觸碰到她的真心。

  隻是失去太久,突如其來的失而複得反倒讓他有些無法保持冷靜,尤其她的嬌軀是這麼的柔軟惹火,體溫是這麼的誘人芬芳,而她全心全意的信賴依靠,更是讓人無法抑止的想要好好愛憐她——

  粗糙大掌幾乎是不受控製的撫上那柔軟的發,並沿著性感曲線,一路向下滑過那纖細的背、柔軟的腰,在她迷人的體香中,他不禁緩緩低下頭。

  她能感覺到他正在親吻她的發絲,並以掌心摩挲她的肌膚,她忍不住抽氣,感覺心頭在這一瞬間也發生了大地震。

  “戚蘭……”他喚著她的名字,嗓音不再低醇,而是粗啞得讓人心跳加速。

  她不敢回應,也不知道該不該回應,隻能慌亂的合上眼,放任他為所欲為。

  他明明親吻的是她的發,她的身體卻起了連環反應,仿佛有道強大的電流從發梢一路蔓延到四肢,甚至整個體內,讓她渾身酥麻得輕輕顫栗。

  就在此時,小小餘震卻無預警襲來,震得手電筒微微閃爍,同時也將彼此的理智瞬間震醒。

  她和他同時放開彼此。

  室內一陣沉默,接著餘震過去。

  “這棟大樓地基打得很好,結構也很穩固,雖然可能還會有餘震,但到外麵不見得會比待在屋裏安全,我們還是待在家裏吧。”他率先打破沉默,從她的身邊起身。

  “……好。”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我去檢查屋內情況,你試試能不能打通電話,報個平安。”他將床邊矮桌上的電話拿給她。

  “那你呢?”她依舊低著頭。

  “我父母前天剛好出國觀光,不急。”看她一直不願抬起頭,他始終握緊拳頭,克製想要再擁抱她的衝動。“我會拿雙拖鞋給你,你待在床上打電話,千萬別下床。”

  說完,他正要轉身離開,沒想到她卻拉住他的大手。

  “等一下。”她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將腿上的逃難包迅速擱到一旁,起身站在床上,解下頭上的安全帽戴到他頭上。

  在手電筒光線的照射下,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注視,卻依舊不敢與他視線交錯,隻能斂下睫毛,小心翼翼的控製呼吸的力道,笨拙的替他調整帽帶、扣上把環。

  好不容易當一切弄好了,她才稍稍拉開彼此的距離。

  “你……要小心。”她擔憂的叮嚀著,又想後退,他卻拉住她的手。

  “等我回來。”發現她始終有些手足無措,他依舊握緊她的小手,卻沒有再觸碰其他的地方。

  “嗯。”她咬著下唇,輕輕點了下頭。

  他沉默的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彎腰打開逃難包,從裏頭拿出另一支手電筒,轉身離開臥室。

  直到他走後,她才敢大口呼吸,整個人發軟的跪坐在床上。

  揪著衣擺,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她竟然接受了他的吻?

  雖然他隻是輕輕的吻著她的發,但那感覺就好像他纏綿地吻著她的唇,甚至吻著她的身體,她清楚感覺到他炙熱的男性渴望——

  但是……

  但是他愛的人是小櫻啊!

  一瞬間,她的心頭仿佛被告澆了桶冰水,凍結所有不該產生的禁忌幻想。

  捂著發疼的胸口,她感到一股巨大酸澀瞬間盈滿了心底,而緊接而來的濃濃罪惡感,就像從天而降的巨石,壓得她幾乎窒息。

  也許是她會錯意了,那個吻隻是一個安慰,畢竟剛剛她是那麼的慌亂,那個吻毫無竟義,她根本不該在乎,因為他們早已是朋友和親人。

  她到底還在希冀什麼?還在盼望什麼?

  他愛小櫻,除了朋友和親人,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隻要有一點點的差池,他們甚至可能親人都當不成……

  她到底——到底要自作多情到什麼地步!

  原本該是令她安心的臥室,瞬間竟讓戚蘭惶惶不安了起來。

  這裏是他和小櫻共處過的臥室,她根本就不該待在這裏,剛剛更不該伸手抱住他。

  她真的不該那麼做的!

  雖然手電筒的燈光照亮了一半的的臥室,她卻不敢轉頭看向四周,就怕會看到小櫻的照片。顧不了範學溫的叮嚀,她丟下電話逃難似地跳下床,拿起逃難包和手電筒就往外衝。

  “戚蘭?”範學溫正好拿著拖鞋起來,看到她光著腳奔出臥房,嚇得立刻拉住她。“怎麼了?怎麼不待在床上?”

  “我要回去了!”她匆匆將逃難包塞到他懷裏。“謝謝你救我,可是我覺得我還是回去比較好,手電筒可以借我嗎?”她慌張地問,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逃避某種猛獸。

  “你怎麼了?”他緊捉著她,堅持不放手。

  她用力搖頭,無法坦承心頭的罪惡,隻能掙紮的扭著手腕。“放開我,我真的要回去了……”

  “戚蘭!”他加重語氣,緊鎖著她臉上的恐慌。“你究竟怎麼了?”

  “我……”她說不出話,眼底卻湧現淚水。

  那淚水讓黑瞳緊急驟縮,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他立刻有了不好的聯想。

  “你打電話回家了?是不是嶽父嶽母——”

  她迅速搖頭。“沒有,我還沒打,我隻是……”她用手捂住嘴,小口小口的吸氣,試著不讓淚水潰堤。

  “我隻是不習慣待在陌生的地方,所以……想回去了……”她說出根本不是理由的理由。

  “現在這種情形,我不能讓你獨處。”他當然不可能采信她的說辭,目光始終緊鎖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情緒變化。“也許是還會有餘震,直到天亮之前我們都必須在一起,如果你堅持回去,我就跟你一塊兒回去。”

  “不,我一個人就……”

  “否則就留在這裏!”他不容置喙地說道,眼神嚴厲懾人。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露出溫柔以外的神情,她重重一愣,即使知道不該再與他靠近,卻沒辦法拒絕他。

  “我……想回去。”最後,她隻能含淚接受他的條件,作出選擇。

  這裏是屬於小櫻的地方,她不該待在這裏,也無法留在這裏。

  他深深看著她。

  “那就先穿上鞋子。”他不再逼問原因,而是將逃難包背上肩頭,接著蹲下身替她穿上拖鞋。

  看著他溫柔寬闊的臂膀,她張口想說什麼,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因為有些話,永遠都不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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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7:10:28 |只看該作者
前天那個地震,可真把我嚇死了,希望不在再發生了。”

  “沒錯,再來一次我真的就在去收驚了。”

  “收驚還算好,就怕要收魂。”

  “拜托,收魂也還好啊,要是變成招魂,那才真的沒救。”

  日式餐廳某一個包廂裏,一群人七嘴八舌閑聊著才發生沒多久的地震,分享彼此的心情與看法,戚蘭坐在其中,卻沒有插上任何一句話,隻是埋頭吃菜。

  地震那夜發生的事,她一直不願再去回想,沒想到部門一季一次的餐聚,卻聊到了這個。

  “怎麼都不說話?”八婆羅朗從人群中起身,好奇的坐到她身邊。

  她斜眼睨了人一眼,懶得理他,隨口找個借口。

  “肚子餓。”

  “不對,你臉上明明寫著有心事。”他挑眉低笑。“是不是地震那天,你和範學溫又發生什麼事了?”他用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問,讓人永遠想不透他為什麼總是能夠輕易找到問題的核心。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話是這麼說,戚蘭卻是拿著筷子,狠狠的插了顆章魚丸子放進自己的碗裏。

  看著她那股狠勁,他將濃眉揚得更高,立刻明白那夜肯定發生了“大事”,不過他卻不像以往那樣打聽八卦,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張沉默的小臉,輕鬆將話題一轉。

  “高雄分公司的企劃經理決定移民,上個星期已經遞出辭呈,正式請辭,這事你應該有聽說吧?”他問。

  她狐疑地看向他,雖然懷疑他怎麼會這麼好心,卻還是點了點頭,“是有聽說。”

  “主管請辭,理所當然就代表會有人要升官,不過分公司才成立三年,企劃部大部分的職員都還不夠火候,所以老總決定空降主管,要我推薦個人選到高雄接管企劃部。”他看著她。“而我推薦的人選就是你。”

  “什麼?”戚蘭睜大眼。

  “公司裏你的企劃經驗最豐富,語言和實戰能力也最強,老總一直很欣賞你,去年原本就想替你升官,不過剛好遇上小櫻……總之,老總也同意讓你去高雄,雖然還沒正式公布,不過隻要你同意,企劃經理這個職位絕對非你莫屬。”

  戚蘭還是一臉錯愕。“可是我從來沒聽說……”

  “你現在知道了。”他聳肩,“這件事最快下個禮拜就會在會議上提出,你好好想想。”

  “可是……”

  “這正好是個機會,不要再逞強,是時候放過你自己了。”他低聲說著,語氣藏著彼此才懂的深意。“隻有離開他,你才能真正的解脫。”

  她震懾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怔愣的望著好友。

  “不過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永遠都是你的麻吉。”他咧嘴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需要我的時候,隨時CALL我。”

  淚光在眼底一閃而逝,她迅速捂住眼睛,另一隻手則是用力槌著他的手臂。

  “你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臭羅朗,竟然害她哭。

  “哎呀,被發現了啊。”他嘻鬧似地勾上她的脖子,卻是偷偷的塞了張麵紙給她,讓她躲在自己的懷裏擦淚。“戚蘭小寶貝,秀秀喔。”

  “誰要給你秀啊!”她繼續槌他。

  誰知就在兩人打打鬧鬧的時候,坐在附近的幾個女同事卻突然靠了過來。

  “戚秘書、戚秘書,送你上班的那個型男也來了耶!”幾個人拉著戚蘭的手,明目張膽的和副總搶人,對於兩人的親密動作根本是見怪不怪。

  “什麼?”戚蘭推開羅朗。

  “那裏!那裏!”幾個女人裝模作樣,用眼角猛掃九點鍾方向。

  順著同事暗示的方向看去,戚蘭這才發現範學溫竟然也來到了店裏頭,他身邊還有三個外貌同樣出色的男人,難怪幾個女同事特別眼尖,表情也特別的嬌羞。

  接到她的目光,範學溫立刻勾起一抹淡笑,主動來到他們所處的包廂外。

  “真巧。”

  “對啊。”她的神情略顯無措。“你和……你朋友來聚餐?”

  因為三人裝扮各有不同,所以她猜那三人應該是他的朋友,而非同事。

  “對。”他雙手插在口袋。“你們也是?”他反問,目光卻離不開她和羅朗之間太過親密的姿態。

  “嗯。”她低應一聲,下意識的撇開頭,逃避他的目光。

  那夜地震過後,強烈的罪惡感和難堪便時時刻刻鞭笞著她,她多想拉遠彼此的距離,卻說服不了他停止接送她上下班。每次見麵,她的心就會疼痛一次,本以為今晚可以暫時忘卻他的存在,沒想到他又出現在她麵前。

  “哎呀,有道是有緣千裏來相會,既然剛好碰麵,那就一起坐。”始終沒開口說話的羅朗,這才熱情招手。“我們這邊還有很多空位,你們說對不對?”他問著身邊的女同事。

  “沒錯,再多四個人也綽綽有餘。”幾個女同事反應可快了,立刻綻開最美麗的微笑,對著範學溫招手,甚至主動讓出座位。“來啊,一起坐嘛!”

  “不打擾了。”範學溫開口婉拒。

  “怎麼會打擾?既然人都來了。”羅朗深深看著他,話中有話的挑起嘴角。

  這次聚餐是下班後同事們一塊兒出發,他每天接送戚蘭上下班,為了不讓他白跑一趟,戚蘭事前肯定向他提過此事,時間地點也應該會提到,他卻故意裝意外,分明是在裝模作樣。

  “羅朗,學溫有他們的計劃,就別勉強他們了。”戚蘭立刻幫忙說話。

  “唉唷,人多才熱鬧,何況我們的東西都上桌了,正好可以一起吃。”幾位女同事立刻站到羅朗那一邊,幫他說話,恨不得馬上認識範學溫身後的三位帥哥。

  “可是……”戚蘭為難的看向範學溫。

  就在範學溫考慮該怎麼回答的同時,他的三位友人也走了過來,其中一人將手肘搭在範學溫的肩膀上,對包廂裏的女性露出迷人的微笑。

  “範,你朋友?”

  “NO,不隻是朋友,範先生娶了戚秘書的妹妹,事實上他們還是姻親呢!”

  羅朗大聲公布兩人間最重要的關係。

  現場立刻響起訝異的低呼,完全沒料到每天接送戚秘書上下班的男主角,竟然和戚秘書隻是姻親關係,隻是話說回來,戚秘書的妹妹不是在去年就……

  太好了,這可是死會活標的好機會,看來今晚她們要走桃花運了!

  “羅朗,你--”戚蘭立刻皺起眉頭,看向好友。

  “姻親?”三個大男人睜大眼看著美麗的戚蘭,這才想起自己的確在去年的婚禮上見過她。

  “啊,原來是當時那美麗的伴娘,好久不見,你好啊。”

  三人立刻和戚蘭微笑招呼,戚蘭雖然對三人不太有印象,卻隻能斂下怒氣,微笑以對。

  “既然都認識,那就一起坐吧,來來來,千萬別客氣啊。”羅朗卻乘機鼓噪,技巧的攬著戚蘭迅速起身,也讓出位子。

  “沒錯,一起來嘛。”女同事們熱情邀約。

  “範,我們就和他們一起坐吧?”麵對熱情的邀約,三人也開心的露出笑容。

  “你們沒意見就好。”範學溫麵無表情的看著手腳不幹淨的羅朗,而羅朗也始終笑看著他。

  而那抹笑,寫著不懷好意。

  果不其然,他和三位好友被安排到一群女同事的中間,戚蘭卻被羅朗攬到對麵男同事的身邊,兩人距離看似隻隔了張桌子,卻沒什麼機會交談。

  菜一道道的上,現場氣氛愈來愈熱絡,話題從自我介紹聊到時事,接著又從八卦聊到國際話題,好友們開懷暢笑,他卻隻注意到戚蘭和羅朗親密地靠在一起,而他們身邊的同事似乎一點也不以為忤,仿佛早已習慣兩人的親密。

  “範先生,聽說你是個大學教授,專教財政管理,不知道可不可以傳授一、兩招投資小妙招?”

  一名女同事忽然貼到範學溫的身邊,甜笑發問,打斷他的思緒。

  “談投資找這家夥就對了,大部分的人都以為教授隻會死讀書,不過這家夥對錢可精了,無論是股票還是基金都很有一套。”範學溫的一號好友立刻開口搭腔,讚賞好友的好眼光,說話的同時,還對身邊幫自己倒酒的女同事微笑。

  “原來範先生這麼懂投資啊。”坐在對麵的羅朗,立刻故意插話。

  “我隻知道範先生溫柔體貼,很會做菜,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居家好男人,加上懂投資,那豈不是居家好男人加上黃金單身漢?”他有意無意的宣揚範學溫的優點,以及他單身的事實。

  “沒錯!”女同事眼睛都亮了。

  “那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除了居家好男人外加黃金單身漢,這裏還有醫生、律師和老板,各位美眉要是有喜歡的,就要多多加油啊。”除了範學溫,羅朗還一一點出其他三人的職業,嬉鬧似地炒熱氣氛。

  “啊,副總好討厭!”女同事不禁害羞的捂著臉。

  “羅先生真是有趣,竟然會幫屬下牽線。”三名友人明白這隻是玩笑話,因此也不以為意。

  “哎呀,別說得這麼大聲,要是讓我家老總知道我私下兼差‘拉皮條’,他會FIRE掉我的。”羅朗立刻壓低嗓音,故作神秘的東張西望。

  “什麼拉皮條,副總你嚴重侮辱我們的人格,罰你喝三杯酒。”

  女同事立刻撅嘴抗議,三名友人仰頭大笑,而範學溫卻是保持沉默,不著痕跡地看著同樣安靜的戚蘭。

  “哎呦,這麼認真,該不是真的對某某某有意思吧?”羅朗擠眉弄眼,目光在範學溫和三人的身上來回穿梭,逗得女同事們叫得更大聲了。

  現場氣氛一片歡樂,戚蘭卻連笑都笑不出來,因為她知道即使隻是玩笑,範學溫將來也有可能會再娶。

  就算他深愛小櫻,不想再娶,卻不能阻止其他女人愛上他,甚至追求他。

  全世界每個女人都能光明正大的愛著他、追求他,就隻有她不能,因為他們是親人,因為他不愛她。

  因為,一旦她將愛說出口,他們之間的所有一切都可能會被摧毀。

  她早明白這殘酷的事實,卻始終不肯麵對,羅朗隻是逼她清醒而已。

  望著對麵那不時凝視著自己的深邃黑眸,她幾乎是顫抖的勾起微笑,眼神卻是淒然,始終藏在桌底下的拳頭,這才回到桌上替自己倒了杯酒。

  這時候,她不需要清醒。

  “戚秘書,那不是麥茶--”一旁的男同事看到戚蘭倒酒,立刻出聲提醒,卻還是來不及阻止她一口將酒飲下。

  “我知道。”她轉頭微笑,接著替自己倒了第二杯的啤酒。

  “戚秘書,你……喝酒啊?”雖然知道自己的問題很白癡,但男同事還是忍不住睜大眼,看著她一口飲下第二杯酒。

  “對。”她還是微笑,替自己倒了第三杯酒。

  這次男同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一臉古怪的推了推羅朗,讓他這個緋聞男友處理這件事,誰知道他非但不勸阻,反倒迅速替她倒了第四杯酒。

  “哎呀,我們家的戚秘書真豪邁,來來來,我陪你一起喝,不醉不歸。”他大聲吆喝,吩咐經過的服務生追加啤酒。

  強烈怒氣迅速自範學溫的眼底浮現,羅朗卻是舉起酒杯,在他的怒視下,再次攬上戚蘭纖柔的肩膀。

  “各位,難得遇上有緣人,氣氛又超HIGHT,今天這攤我請了,喜歡喝酒的盡量喝,不會喝酒的也學著喝,喝掛了計程車錢我出!”

  “哇!副總好大方,那我要吃頂級壽司!”有人喊道。

  “想吃什麼都行,就當作是我和戚秘書的喜酒。”羅朗似真似假的說笑。

  “人家戚秘書又沒答應說要嫁你,副總你還有得等咧!”同事們大聲嬉笑。

  “開玩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她當然是我的,況且她這個生活白癡還特地跑到廚藝教室學煮飯,變得超賢惠,根本就是在暗示我娶她嘛!”羅朗得意洋洋的大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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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7:11:06 |只看該作者
“真的假的?戚秘書你真的要嫁副總喔?”

  這可是個超級大新聞啊!

  現場所有人全都睜大了眼,看向戚蘭,而範學溫卻是瞳仁驟縮,完全不敢相信聽到的事實。

  她會煮飯?

  她竟然曾為了那個男人到廚藝教室學煮飯,而他卻從頭到尾都不知情?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遠比她任人摟抱還要讓他憤怒,甚至令他無法保持冷靜。

  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卻為了那個男人學煮飯,難道……她愛他?

  “他要真的敢娶,我就嫁。”戚蘭逼自己忽略範學溫懾人的注視,笑容可掬的將酒杯放到桌上,沒有否認好友任何一句話,甚至配合演出。

  “娶啊,你這麼好,不娶你的人一定是個白癡。”羅朗指桑罵槐的攬緊戚蘭,故意將酒杯對著範學溫一點,接著一口飲盡。

  眼看上司帶頭飲酒作樂,除了範學溫,其他人也紛紛如法炮製,舉杯飲酒。

  男同事沉浸在輕鬆的氣氛中,女同事目光跟隨著身邊的帥哥,不停的與他們攀談,除了各懷心思的羅朗和範學溫,沒有人注意到戚蘭的眼神開始迷茫,甚至開始頻頻打嗬欠。

  “範,你這準姐夫還真有趣,哪天他們有喜,紅包算我一份。”二號好友將大掌搭上範學溫的肩膀,微笑看向對麵的俊男美女。

  雖然他對他人的隱私不感興趣,但兩人動作親密,加上羅朗剛才那似真似假的玩笑話,讓人理所當然認為他們是一對情侶。

  “他不是。”範學溫答非所問,用力握緊掌間的玻璃杯。

  “不是什麼?”

  範學溫沒有回答,而是突然起身,踱步繞過長桌,來到戚蘭和羅朗的身後。

  直到範學溫在身後蹲下,羅朗才像是終於發現他的來到,轉頭看向他,“範先生,有何貴幹?”

  “她醉了。”他看著戚蘭,而後者則是不停眨著迷蒙水眸,身體搖搖晃晃的往後傾倒,他張開雙臂,任她倒入自己的懷裏。

  “沒關係,我會送她回家。”羅朗微微一笑,伸出手打算將人拉回身邊。

  範學溫卻擋掉他的手,阻止他再觸碰戚蘭。

  “我順路。”他麵罩寒霜的瞪著他。

  “也對,你的確是順路。”羅朗無所謂的微笑,將嘴巴湊到他的耳邊,悄聲笑道:“可惜我卻是名正言順,你永遠都得不到她。”

  殺氣頓時在黑眸內湧現,範學溫握緊拳頭,襯衫底下每一寸肌肉在瞬間全賁繃了起來,身上散發出的陰騖怒火,連鬼看了都要退避三舍。

  “我要帶她走。”他用極為冷靜,卻也極為冰冷的嗓音,宣告他的決心。

  “既然如此……”冷汗從羅朗的額角淌出,他依然保持微笑,雙手卻是迅速拿起戚蘭擱在一旁的公事包遞給他,“再見,不送。”

  範學溫沒有再多看他一眼,和好友們使個眼色後,便抱著進入夢鄉的戚蘭離開包廂。

  因為明白兩人是姻親關係,加上戚蘭明顯是醉趴了,因此當羅朗同意範學溫抱著戚蘭離開時,並沒有人感到任何怪異,隻是惋惜少了個黃金單身漢。

  “副總,你怎麼滿頭大汗,很熱嗎?”坐在羅朗身邊的男同事,注意到他抽了張紙巾擦汗。

  “小陳,你剛剛說要到哪間廟收驚?介紹一下。”羅朗不答反問。

  “啊?”小陳一臉莫名。

  羅朗擺擺手,不追問,隻是繼續擦汗,腦中盡是範學溫一臉陰鷙的模樣,剛剛若不是礙於場麵,他一定會揍飛他!

  瞧他那身賁猛的肌肉和殺氣,他到底哪裏像教授了,根本就是殺人犯吧?他敢用他的美色打賭,平常範學溫的溫柔和斯文肯定都是裝的。

  雖然為好友兩肋插刀是理所當然,但他的小命也是很寶貴的,反正他能激的都激了,情況明顯進入白熱化,接下來就看那個範學溫怎麼麵對戚蘭了。

  希望這一次,戚蘭可以不用再哭泣。

  ***

  他從來不知道她上過廚藝教室,既然她會煮飯,為什麼從來不說?難道她就寧願順著父母的意思,向他學煮飯,也不願公開這件事?

  在他放棄她的這段日子裏,她的心到底飄離了多遠?他們之間到底出現了多遠的距離?難道他真的連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靜謐的臥室裏一片昏暗,隻有一盞小燈將範學溫的神情照映得晦暗不明,他就坐在床邊,低頭凝視安靜沉睡的戚蘭,太多濃烈執狂的情感在眼底交雜。

  他輕撫她粉嫩的臉頰,多想低頭狠狠吻上她的唇、她的頸、她柔軟的身軀,甚至在她身上烙下上百個屬於他的印記,在此時此刻直接將她占為己有--

  “該死--”

  高大身軀倏地自床邊拔起,大掌緊握成拳,狠狠敲上一旁的梳妝台,在靜謐臥室敲出一聲響,終究無法順從內心的憤怒,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然而即將失去她的恐懼,卻讓他冷靜全失,隻能像隻傷痕累累的猛獸,在這寂靜的夜晚,發出令人心顫的咆哮,用自我傷害來宣泄潰堤的憤怒。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挽回一切?

  他絕不能眼睜睜的失去她,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她離開他的身邊,投向另一個男人,一定有!

  他握緊拳頭,絞盡腦汁想出許多計謀,卻一再的被他否決,因為那些計謀都不夠快、不夠狠,也不夠準。

  也許一年後的今天……不,也許一個月後的戚蘭就會步入禮堂,他沒有時間了!

  失去她,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恐懼和夢魘,而如今他失去所有優勢,甚至連時間都沒有了。

  當初是他選擇放棄她,如今卻恐懼著失去她,這就是他的報應,也是上天對他的懲罰,但無論是什麼樣的懲罰,他都願意接受,他隻乞求能夠再獲得一次機會,讓他挽回她的心。

  昏暗中,高大身影就像是被困在巨籠中的野獸,焦躁不安的不斷在床邊來回走動,其間還不時發出痛苦的低咆,卻絲毫不知床上的戚蘭已經逐漸轉醒。

  受不了床邊那連串的噪音,她先是皺眉頭,接著撫著昏沉的腦袋,緩緩睜開眼。

  一瞬間,映入眼簾的隻有一片朦朧,醉意未消的她眨了好幾次眼,才能看清楚天花板上有道黑影不停在晃動,而床邊依舊不停傳來野獸般的低咆,順著聲音,她緊張的轉頭,卻發現房裏壓根兒沒有什麼野獸,隻有範學溫高大的身影。

  奇怪,他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在床邊走來走去?

  剛剛是不是有東西掉到地上?她好像有聽到一聲巨響。

  她想出聲喚他,卻注意到他的神情凝得駭人,她從來沒見過他這種表情,滾到舌尖的聲音瞬間咽了回去,她揪緊身上的棉被,就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

  他怎麼了?為什麼會出現那種表情?

  這裏是……她的臥房,難道她喝醉了,所以他送她回來?

  那羅朗呢?為什麼不是羅朗送她回來?羅朗明明就知道,她不想和他獨處啊。

  一堆疑問在腦海浮現,她卻無法去做任何的思考,尤其下一瞬間當範學溫驟然轉身,她更是嚇得連忙閉上眼。

  她能感覺到他大步拉近彼此的距離,甚至彎腰將手撐在她的臉頰兩側,將臉湊到了她的上方,他靠得好近好近,近得她能清楚感到他灼熱的呼吸、懾人的氣息,以及那令人顫栗的目光。

  她嚴重懷疑,其實他早發現她醒了,然而下一瞬間,他卻發出一聲痛苦而粗啞的低咒,像是被什麼東西紮到似地迅速拉起身體,大步離開了床邊。

  好幾秒之後,她才敢再次睜開眼,卻發現他站在離床邊最遠的矮櫃邊,拿著某種方形體,戀戀不舍的來回撫摸著。

  雖然燈光不亮,但她卻一眼就能看出他拿的是什麼。

  那是張相片,是他和小櫻結婚的那一天,她與小櫻的合照,她甚至不必猜想,就能知道他正在想著誰--

  除了小櫻,沒有人能讓他露出這樣深情難舍的表情。

  她靜靜凝望著他,感覺心湖在這一刻幹涸龜裂了,刺骨的劇痛自一道道裂縫間迸射而出,蔓延至她的全身,而下一瞬間,當他低頭深深吻上手中的相片時,滾燙的淚水更是迅速盈滿眼眶,沿著眼角快速滑落。

  她幾乎是崩潰的閉上眼,心痛不已的全身顫抖,卻始終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棉被下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她無聲落淚,好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醒來?為什麼要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更後悔為什麼要在房裏放上和小櫻的合照……

  她始終都知道他深愛著小櫻,也始終以為自己早該接受了這份事實,然而直到親眼見到他親吻相片的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承受。

  她是小櫻唯一的姐姐,卻嫉妒著自己唯一的妹妹,她憎恨如此醜惡的自己,卻無法再欺瞞自己原本就是如此醜惡的事實。

  如果當初她是真心成全小櫻的愛情,她就該遠遠離開他,而不是向羅朗買下這間房子,死皮賴臉的利用朋友和姻親的關係,繼續接受他的溫柔。

  在她故作冷漠將他拒在心房之外的同時,她從來沒停止渴望過他。

  她始終在虛偽在欺騙自己,也欺騙著所有人!

  潰堤的淚水不斷淌下,迅速沾濕了她的發和枕,她以為他會發現她的異樣,誰知卻聽見他放下相片,沉重的走出臥房。

  直到房門輕輕掩上的下一瞬間,她才敢翻過身,蜷曲抱著自己的身體,痛哭失聲。

  夠了,一切都夠了!

  是該停止一切的時候了,她再也無法承受這種讓人發狂的煎熬。

  羅朗說得對,她必須離開他,遠遠的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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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3 17:12:55 |只看該作者
電話鈴聲響起,範學溫順手接起無線電話。

  “喂?我是範學溫。”

  “學溫,你現在有沒有空?”電話另一頭的張雪華根本沒空問候,一開口便著急地詢問範學溫有沒有空。

  “嶽母,我現在要送東西去給戚蘭。”範學溫溫聲招呼,手邊持續將溫熱的保鮮盒一一放入購物袋內。

  “太好了,那你趕快去找她,戚蘭剛剛打電話來,說要我幫忙把她的那間房子處理掉,還說什麼下個月就要到高雄工作,可能就在那邊定居了。”張雪華急促說道。

  “什麼?”範學溫全身一僵,瞬間停下所有動作。“為什麼會這麼突然?”

  “我也不知道,她從小就是這種個性,什麼事都喜歡先斬後奏,從來都不會和別人先商量,我剛剛在電話裏怎樣都說服不了她,你和她感情好,你快上樓去幫我勸她留下來。”

  “我知道。”背起購物袋,他迅速拿起鑰匙,恨不得馬上衝出大門,誰知電話裏卻又傳來聲音。

  “學溫。”

  “嶽母,還有事嗎?”他停下腳步,忍住想要往外衝的衝動。

  “你一定要留住她。”

  ***

  當範學溫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外時,戚蘭立刻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來。

  母親的作風她很了解,既然遠水救不了近火,自然會派他出馬,隻是她沒料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為了調適心情也為了避開他,她借口出差,住在飯店裏整整三天,她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才見到他,心卻還是好痛。

  “……你來了。”她打開大門,退開身子,讓他進屋。

  不等大門關上,他劈頭就問:“為什麼要走?”

  “公司人事異動,我被派到高雄分公司當企劃經理,光榮升職。”她微微一笑,用輕鬆的口吻討論這個話題。

  “為什麼不拒絕?”他繼續問,目光緊緊鎖住她。

  “為什麼要拒絕?”她不答反問,臉上依舊是笑。“這是很好的機會,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為什麼不告訴我?”

  “先把門關上吧。”她沒有回答,甚至轉身離開他的身邊,走向廚房。“其實我也有些話想要跟你談,既然你來了,那正好。”

  他關上門,將購物袋迅速放在客廳桌上,也跟著她一塊兒走進廚房。

  他看著她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紅茶,接著又從廚櫃裏拿出兩隻玻璃杯,慢條斯理的旋開瓶蓋,卻焦躁得無法保持沉默。

  從她的背影,他無法透視她任何情緒,失去她的恐慌,讓他衝動的捉住她的左手,逼她轉身麵對他。

  “不要走。”他低頭鎖住她的目光。

  “我想談的不是這個。”她表情微僵,試著將手抽回。

  “但我想談。”他卻不放手。

  “沒什麼好談的,我已經決定了。”她咬緊下唇,倔強的撇過頭。

  怒氣在黑眸裏浮現,他倏地跨步向前,將彼此的距離拉到最近,甚至捏起她的下巴,讓她連逃避的空間都沒有。

  “為什麼一定要走?”他目光灼灼的又問了一次。

  “我剛剛應該說過——”

  “我不想聽借口!”他大聲截斷她的話,神情再也不見絲毫溫和與從容。

  “你從來不說和他的關係,也從來不說曾為了他上過廚藝教室,你這次要走,是不是也是因為他?”他質問著,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的妒火。

  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羅朗。

  為了挽回她,他每日每夜都在思考對策,而她卻再次出差離開了他,他心急如焚,甚至像個妒夫,成天胡思亂想她是否根本不是去出差,而是和羅朗在一塊兒?

  好不容易盼到她回來,卻又聽見這個消息。

  “你……”戚蘭微微抽氣,顯然是被他的怒火給嚇到了。

  “你打算和他結婚?”他卻繼續沉聲質問,一雙黑眸灼烈得就像是燃著滔天野火,就連周身的氣息也炙熱得灼人。

  看著他陰鶩的臉龐,她的心跳不禁瞬間加快變亂,然而她卻無法確定這份心慌究竟是來自於他駭人的怒火,還是彼此太過親密的接觸。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她用力掙開他的執握,試圖推開他。

  “這不關你的事!”

  “當然有關!”他卻完全不為所動,甚至將手臂越過她身體兩側,撐在流理台上,將她困在自己懷裏。“你的事通通與我有關!”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睜大眼。“我是我,你是你,就算我們是朋友,我的事也跟你一點——”

  “我愛你。”他沉聲且堅定的打斷她,再也無法隱藏心意。

  他愛她,該死的愛慘了她,卻為了學捷娶了小櫻,從那天起,他的愛成了說不出口的秘密,即使在學捷和小櫻去世後,也無法公開真相,隻能信守承諾,守護學捷和小櫻的愛情。

  而如今他就要失去她,徹底的失去她,要他如何再保持沉默?

  她重重一愣,怒容瞬間被濃濃的震驚給取代。

  “我愛你。”他堅定重複,目光始終緊鎖著她。“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愛著你。”

  “不可能……”她幾乎是虛弱的搖著頭,雖然聽見他的告白,卻無法感受到絲毫喜悅,臉色反倒逐漸蒼白了起來。“你一定是在開玩笑……”他一定是在說謊,這不可能是真的。

  “我愛你。”他卻再一次重複,無論眼神還是神情,都認真得讓人難以懷疑,接著他猝不及防地低下頭,深深的吻住她。

  戚蘭重重一震,刹那間隻感到自己所處的世界被毀滅了,她被迫墜入他灼熱的目光裏,觸目所及隻剩他深邃的眼,以及他的存在。

  他的吻是那樣的狂烈,氣息是那樣的熾熱,甚至比夢境中還要令她顫栗,在他有力的懷抱下,她的神智開始脆弱,盤據在心頭的抵抗也漸漸的被征服,然而就在她情不自禁合眼的瞬間,他親吻相片的畫麵卻忽然在腦海浮現。

  她就像是被人無預警推入北極的冰雪中,瞬間凍醒了過來。

  “不!”她用力推開他,臉上不見任何迷惘,隻剩明顯的怒火。“你怎麼可以吻我?你這麼做對得起小櫻嗎?”她大聲嘶吼,甚至伸手狠狠揪住他的衣領。

  “我不需要對得起她,因為從頭到尾,我從來就沒有愛過她。”她的拒絕,讓他深刻嚐到絕望的滋味,麵對她的憤怒,他隻覺得心灰意冷,甚至連解釋都顯得冷漠。

  即使他開口說了愛,她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情,隻有濃濃的憤怒,以及責罵……

  他的愛,似乎對她毫無意義。

  “你說什麼?”她狠狠抽氣。

  他扭動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弧,如她所願的重複答案。“我不愛她。”

  戚蘭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他不愛小櫻,卻娶了她?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他怎麼可以!

  淚水衝上眼眶,她卻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祈求他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讓她可以繼續相信他。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娶她?”她幾乎是顫抖的丟出問題。

  沉默。

  他看著她,始終沒有開口回答。

  “說啊!”

  “我無話可說——”

  啪!響亮的巴掌瞬間在彼此間響起,替他的回答做出了句號。

  滾燙的淚水自眼眶邊緣震落,她一臉蒼白的望著他漠然的臉龐,右手掌心就像是被火焚燒似的痛,她試著張開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整個人虛脫無力的跪倒在地。

  她打了他……她竟然打了他……

  雖然打人的是她,但是她的心卻好痛好痛,她想說對不起,卻無法原諒他曾說過的話。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誰來告訴她,整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果他不愛小櫻,當初為什麼要娶小櫻?又為什麼要對她還有父母百般照顧?

  他們看起來明明是那麼的幸福,明明是那麼的恩愛,她是多麼羨慕渴望他們之間的愛情,他卻在這個時候告訴她,他和小櫻之間根本沒有愛?

  如果她隱藏傷痛,以伴娘身份參加的幸福婚禮是假的;如果她強顏歡笑,看著他挽著身穿白紗的小櫻,踏入新房是假的,那麼他此時此刻的告白,又算是什麼?

  她怎麼能夠當真!

  她已經分不清楚自己該相信什麼,又不該相信什麼,然而她卻深信,自己絕對是世上最沒資格責怪他的人。

  如果他對小櫻的一切都隻是在演戲,她不也是對著他和小櫻在演戲?

  她一直掛著虛偽的麵具,利用朋友和姻親的身份,不斷的享受著他的溫柔,甚至從沒停止渴望得到他的愛,她比他更卑鄙不堪,卻出手打了他——

  她蜷曲起身體,抱膝將臉埋進雙腿間,無法抑止的放聲啜泣,在自我厭惡的同時,也承受著罪惡感的鞭笞,整顆心打得揪擰得幾乎破裂。

  “對不起。”粗嗄的歉語很快在自己上頭落下,範學溫也跪到了地上,張開雙臂將她輕輕的擁入懷裏。

  “別哭,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我不好,所以別哭了。”聽著她哭,他的心永遠比她還要難受。

  然而聽著他的歉語和安慰,戚蘭卻哭得更凶了。

  她打了他,他卻反過來向她道歉,甚至安慰她,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還對她如此溫柔?她寧願他對她生氣,對她嘶吼啊!

  “雖然我無法給你任何解釋,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他的溫柔依舊持續著,然而他聲音卻充滿了痛苦和乞求。“所以別走,別離開我。”

  “不要……”她痛苦地搖頭,像是用盡全身力氣的推開他。“不要說了,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拜托請你離開。”

  “戚蘭……”他還想說些什麼。

  “請你離開。”她卻閉上眼,再次將頭埋進黑暗的世界,拒絕接受他更多的話語和擁抱。

  而他,隻能絕望的看著她,在她的麵前聽著她那一聲聲會割人的哭聲。

  許久許久之後,才能順著她的要求,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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