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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橡果]吃定未婚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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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1 00:24:28 |倒序瀏覽
吃定未婚妻 作者:橡果

「引狼入室」就是在說她這個笨蛋啦!
本來她是要父母中意的結婚對象自己提出兩人不適合,
然後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繼續過自由的單身生活,
結果他一個火熱的吻就讓她暈頭轉向、棄械投降,
居然傻呼呼的點頭答應當他的未婚妻,
嗚~~現在人家要躺在她床上睡覺覺怎麼辦?
為保清白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把人拖下床,
沒想到使力不成倒是一屁股跌在他身上,
還倒楣的被意外闖進的小弟看見!
不會吧,這下肯定全家都誤會他們「那個那個」了,
而且這隻可惡的大野狼做什麼都要討代價,
不過是叫他幫好友的小Baby洗一下屁屁,
代價就是她差點在沙發上被吃掉,
那想要他幫忙捉走在她身上散步的蟲蟲,代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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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1 00:24:42
楔子   

  她是一位住在城堡裡的公主。最高的地位總是和最深的寂寞相伴。

  在情愛的國度裡,她渴望呵護和眷戀,卻又極度怕受傷害。

  就像一隻膽怯的小刺帽。

  直到王子來叩動她的門扉,半誘半哄地將她拖出城堡,她才在驀然間發現——

  原來,陽光和藍天,離自己是那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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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1 00:25:04
第一章   

  愛上你了,習慣有你了,依偎在你身旁,又是幸福的一天。

  你抱得我越緊,我越害怕失去你,身邊有好多失戀情侶,也曾經那麼靠近。

  愛情城堡裡面,誰的魔力最深?有誰可以愛著誰永遠不變?

  愛情城堡裡面,哪個王子最真?你會不會愛上別人……

  戴著耳機靠在頭等艙的座椅裡,雅嘉閉起眼睛,舒適得幾乎睡過去。輕柔的歌聲在耳邊靜靜流淌,歌詞卻讓她產生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愛情城堡裡面,哪個王子最真?

  呵,在這個世界,所謂的愛情城堡也好,王子也好,不過是人們一相情願的華麗稱呼而已。她在心裡淡淡地想。

  不是所有的Cinderella,都能遇見她的王子,因為,就算是公主,也未必能。

  「小嘉,你準備一下,晚上去參加祁伯伯家的晚宴。」

  「我知道了。」雅嘉坐在沙發上,並未放下手中的雜誌。

  「我上個月叫小祝從巴黎給你帶來的那套晚禮服呢?」沈母猶站在樓梯口。

  「在櫃子裡。」她連眼皮也不抬地回道。

  「你試穿過沒?」

  「沒有。」

  「一次也沒有?」沈母不禁皺眉。

  仍只得到女兒漫不經心的回應,「嗯。」

  「那麼今天就穿這套吧。」

  「哦,好。」沙發上的人輕輕頷首,神情平淡得如同午後微波不興的湖面。

  「知道祁伯伯為什麼要突然邀請我們參加晚宴嗎?」沈母盯著女兒,若有所思,「祁風三天前剛從紐約回來。」

  沙發上的人毫無動靜。

  母親大人終於有些惱怒,「小嘉,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沒?」

  「我聽見了,全都聽見了,好不好?」清冷的面上終於起了變化,雅嘉哀歎了一聲,放下雜誌。

  「那麼你說,祁伯伯為什麼邀請我們一家去參加晚宴?」沈母生起氣來實在跟一個小孩子差不了多少。她氣呼呼地在對面沙發坐下,又搶過女兒手裡剛拿的半杯牛奶,洩憤似地嚥下一大口。

  目睹母親的怒容,雅嘉有些失笑,「因為祁風三天前剛從紐約回來啊。」

  這理由不是她自己剛剛說的嗎?

  沈母抿抿嘴,白了她一眼,「誰讓你重複我剛才的話?我是問你,你心裡有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想法?」她皺起眉頭,「落葉歸根,很好啊。」

  「是好得很——」沈母放下牛奶杯,目光鎖定女兒,「前幾天,你爸和我商量了一件事。」

  「嗯。」雅嘉直覺有些頭皮發麻。

  「這事其實最初是你祁伯伯提起的。」沈母明點暗示。

  偏偏本應聽出些端倪的人淡淡一笑,「是嗎?」一派雲淡風輕。

  「今天晚上可能會得到答案。」

  「什麼答案?」雅嘉乾脆抱胸看向母親,只覺她的故弄玄虛有些好笑。

  「好吧,我直說。」沈母皺著眉,攤攤手,「你祁伯伯想讓你和祁風訂婚。」

  「呵,是嗎?」強按下心頭一滑而過的驚詫。

  「是啊,」沈母的話語變得有些像嘟囔,「反正我跟你爸都已經同意了。」隨之目光移向女兒。

  言下之意:你呢?

  出乎她的意料,雅嘉居然點點頭,「不錯,我可以考慮。」她微笑著說。

  「你喜歡祁風嗎?」沈母的神情開始慎重,「或者說你曾經有喜歡過他嗎?」

  雅嘉沉默,用力地思考,然後,似乎有些沮喪地回答,「好像沒有。」

  「那麼他呢?」沈母又大皺其眉。

  她笑了,「媽,這個問題你不該來問我。」

  沈母瞪大眼睛,「既然如此,你又要考慮什麼?」

  「這原因是多方面的,應用經濟上的術語來說,叫『綜合效應』。」她乾脆對母親調侃起來,「對我而言,以前不喜歡不代表以後也不喜歡啊。對他而言,我沒察覺到也未必意味著他對我沒好感。」

  「您看這樣的解釋如何?」雅嘉笑咪咪又加上一句。

  沈母非常不以為然,「說得好聽!你是從我肚皮裡爬出來的,又養了你二十多年,你以為我還不瞭解你的心性嗎?你啊,嘴巴上說得越客氣,心裡越不在乎,根本不管對方的死活。」

  雅嘉只好吐吐舌頭,「呀,被你發現了。」

  沈母站起身,「我也懶得再跟你廢話,省得你又說我有什麼『待家太太綜合症』。不過祁風也好,瞿雷也罷,總之今年你一定要再交個男朋友,可以談婚論嫁的那種。」

  開始下最後通牒了——

  「女孩家,要那麼多上進心幹什麼?事業再成功,沒有相匹配的感情生活,還不是空的?」

  母親的聲音最終消失在後花園裡,雅嘉搖搖頭,不以為然地笑笑。

  老媽也真厲害,瞿雷不過是她大學時的初戀男友,維持僅半年的情份而已,居然也搬了出來。

  祁府,晚宴過後。

  「房地產嘛,如今都太動盪,況且政府又開始在上頭加壓,我沒什麼興趣。」祁風端著一杯紅酒,笑著看遠處燈火輝煌的夜幕,「我回來後就準備建議董事會縮減對這塊區域的期望值。」

  「So  am  I。」雅嘉點頭表示贊同。「對了,現在樂活風盛行,我爸跟葉叔叔他們準備合資搞一個度假村,跟國外知名旅遊產業合作,祁伯伯也有意參加——」

  祁風打斷她的話,「我爸跟我提起過。」啜了一小口紅酒,他開始微笑著打量坐在對面的女孩。半瞇的黑眸,給他增添一種神秘而極具誘惑的魅力。

  除了去年他回來一趟,估算,他們已有三四年沒有見面了。

  夜風清冷,雅嘉的臉卻不由得發起燙來。

  這傢伙,沒事雙眼亮亮地看著人家幹什麼?

  「呃……你覺得前景怎麼樣?」她只好繼續扯話題。

  「What?」祁風的目光鎖定她,笑容更濃。

  噢,該死的!

  雅嘉不禁有些期期艾艾起來,「我、我是說那個度假村……」

  孰料不配合的對方突然插言道:「你今晚這樣很美。」

  嗄?

  他們有討論她今晚的美醜與否嗎?

  雅嘉倒吸了口冷氣,轉開臉去,「幹麼這麼說?」聲音悶悶的。

  祁風失笑,「你仍不習慣別人讀美你?OK,」他攤攤手,「一時情不自禁,請莫見怪。」

  「算了算了,」她撩開一縷被風吹到胸前的頭髮,急急地站起身來,「我們還是進屋去吧。」

  看在在場唯一一位男士的眼裡,卻無異於一位逃難的小公主。

  「我的讚美有這麼可怕嗎?」他拉住她的手。

  細滑而柔軟,讓他幾乎捨不得放開。

  於是逃難被終止,公主只得回身落坐。

  「其實我只是覺得有些冷了。」雅嘉低歎了聲。

  「是嗎?」祁風仍在笑,目光卻開始在她週身游移。

  略顯清涼的銀灰色吊帶晚禮服,只有一條薄薄的針織披肩遮掩住裸露的雙肩,極其合身的剪裁恰到好處地襯出雅嘉的好身材,柔滑的絲緞質料彷彿水銀般地貼在皮膚上,而背後順滑而飄逸的長髮在月夜中看來,更將她美麗而典雅的氣質映襯得無懈可擊。

  雅嘉被他看得臉越來越燙,不悅地皺起眉,「所以我要回屋去了。」

  但下一刻,她就發現自己這點小伎倆立時被祁風化解了。

  因為他已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甚至,他的雙手還攏在她臂上,雙眸烏亮,一臉認真地問:「現在還冷嗎?」

  「噢,不,謝謝。」她訝然於他的體貼,回應以微笑。

  無論他這舉動是出於真心或刻意,都會讓她記住他的紳士風度。

  這輩子,男人要想打動她,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在她面前展現紳士風度。

  這是她在評鑒一個男人的優劣時,唯一執著的一點。

  祁風忽然起身,拉起她的手,「來吧,小嘉,我們去蓮池邊走走。」

  月光下,兩道年輕的身影恍若一對真正的情侶。

  「呵,蓮葉已經都冒出水面了。」雅嘉感歎。

  「是啊,年輕的蓮葉就像年輕的女孩子,需要人眷戀照顧。」他在旁邊笑笑,仍沒有放開她的手。

  「祁風——」她忽然停住,欲言又止。

  「怎麼了?」

  低柔的聲音差點讓她恍若夢境,咬了咬下唇,她不自然地開口,「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聞言,祁風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在我答應你之前,可不可以先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

  雅嘉不可置信地抬眼。

  這算什麼道理?

  他卻看著她笑,「你放心,絕不會侵犯到你的利益。事實上,我只是需要一段相對自由的時間,而你是成全我最合適的人選。」

  她皺起眉,「我能幫你什麼?」

  「很簡單,」他豎起一根手指,「我們成為未婚夫妻。」

  「你在開玩笑?」雅嘉瞪大眼。

  「我像是喜歡開玩笑的人嗎?」祁風苦笑。

  是不太像。她沮喪地在心裡承認。

  滿腹懷疑地審視對方良久,她才終於呼出一口氣,喃喃地道:「你就算沒有開玩笑,也差不多是瘋了。」

  「你認為我配不上你?」他笑著問,神情古怪地看著她。

  她嚇了一跳,「噢,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想勉強你,只不過我總認為這樣做對我們兩個並沒有損失……」他看著她,眼裡又露出笑意,柔淡得像天上的月光。「想想看,有了這層身份的掩護,我們在暗地裡都可以再繼續擁有一段自由的時光,而不必忍受來自親人的疲勞轟炸,不是很好嗎?」

  身邊人卻轉頭望著滿池的蓮葉,沉默了良久,「嗯,聽起來不錯。」

  「那麼現在,你先說說你剛才想讓我幫什麼忙。」他轉開了話題。

  雅嘉苦笑,「我的與你那個背道而馳。」

  「我明白了,你是想——」他不在意地嘴角輕揚,在月色下彎成完美而深具誘惑力的弧度。

  「是,我原本是想請你千萬不要答應祁伯伯和爸媽他們的提議。」此刻無暇顧及對方的魅力,她點頭承認。

  祁風攤攤手,「這麼說,我們兩個之間,勢必有一個要妥協。」

  她仍是苦笑,「老實說,我對你許諾的前景並不看好。誠如你所言,一旦關係形成,你不覺得就像兩個人被一匹馬拖著上山,明知一路走向的是懸崖,卻是等風光領略過才驀然發現前面已無路可走。」

  他靜靜地聽她說完,笑容裡卻多了一絲志得意滿的味道,「你以為憑我們兩個的智慧,會讓自己陷入到這種境地嗎?」

  她冷笑,「在商場上的智慧跟生活中的智慧並不完全重合,你有這份自信,我卻沒有。一旦確定了關係,到時再要取消,折騰起的風波只會更大,更難收拾。」

  祁風卻忽然說出令她詫異萬分的話,「小嘉,你太悲觀了。你為什麼不往好處想想?也許我們有可能假戲真作,到時候順利收場,一切可能的風波都將消弭於無形。」

  雅嘉果然嚇得後退了半步,斷然否定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他第一次皺眉。

  「因為可能性實在微乎其微。」她沒好氣地撇撇嘴,「若說我會愛上你,這其中的可能性只佔一半,你也一樣,結果我們彼此正巧相愛的概率只有可憐的四分之一。再乘上各種風險係數,就理論最大值而言,已經是個很小的數。」說到這裡,她把手一攤,「你還有什麼希望可抱?」

  「好了,小嘉——」祁風失笑,不耐煩地捉住她的兩隻手,「我們現在聊的可是感情問題,拜託你不要再用你數理資優生的思維來算計這些東西,OK?」

  月光下,他的笑容迷人指數百分百,前一刻還神智清朗的女孩也被迷惑了。

  對上近在咫尺的俊顏,雅嘉忍不住看了許久,才終於害羞地收回目光,「抱歉,多年養成的習慣。」

  孰料祁風故意逗弄她,「你是說這樣看我嗎?」然後,他低沉而爽朗的笑聲在月色下的蓮池旁揚起。

  雅嘉被他笑得更不好意思,推開他的手,悶悶地退開幾步。

  他停止了笑,面色溫和地看向她,「小嘉,在我看來,培養感情其實更像種果樹,你怎麼可以單單從水肥的耗損上去推測未來的收穫?要知道一棵樹的長成,還需要從土壤中汲取不計其數的微量元素和礦物質。換言之,這些東西才是造成未來收穫充滿不定數的重要原因。也可以說,你眼裡的風險係數,在我看來無異於一根根的魔法棒,有了它們的存在,才成就了感情的不可捉摸性。

  「敞開心懷,陪我試試,好嗎?」他對她張開雙臂再接再厲,「即使不成功,到時我們各走各的,我保證替你擋下一切風波。」

  這樣俊美而含笑的面容,這樣的柔語誘惑,相信這天下少有人能抵抗。

  夢幻中,如果有王子,屬於她的那一個也該是這樣子吧?雅嘉有些醉心地想。

  「小嘉——」祁風眼中誘惑之意更深。

  那個處於被動狀態的人,卻忽然生硬地開口,「祁風,我發現你的膽子實在很大。」

  噢,不可不謂之殺風景!

  「是嗎?」他只感到哭笑不得。

  這個在情感國度嚴重缺乏安全戚,又膽怯得過份的小公主,他也許應該把她抓起來,好好打一頓屁股!害他半真半假的半天努力在一瞬間皆付諸流水。

  「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回屋去吧,已經出來夠久了。」公主仍然選擇當逃兵。

  但可惜她遇到一個嚴格的司令官。祁風一把將她攫入懷中。

  他低頭看著她,目光已快讓雅嘉整個人燃燒起來。

  「祁風,放開我。」她略顯困難地要求。

  司令官笑了,「小嘉,你簡直連一隻蝸牛都不如。」

  「不用你管!」她恨恨地咬牙。

  「我就是喜歡多事,你能怎麼樣?」低嘲的話語收尾在驚愕、香軟的唇辦上。

  0h,my  God!

  雅嘉的意識幾乎在一瞬間崩潰。

  她虛軟無力地倚在祁風的臂彎裡,嘟著嘴惱怒道:「你這該死的強盜!」

  出乎意料,Mr.Bandit卻在她耳邊軟語低喃,「喜歡我的強盜行徑嗎,嗯?」

  他愛煞了她這樣嬌羞惱怒的模樣。

  見你的鬼!

  雅嘉推開他,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才止住,祁風的外套卻夥同她的披肩雙雙滑向地面,白膩柔嫩的雙肩一時裸露在清冷的空氣中。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雙手抱住肩。

  「甭費事了。」祁風拉下她的手,體貼地再度將外套幫她披上。深吸一口氣,他一臉認真地開口,「小嘉,我是說真的,你不該連點轉圜的餘地都不留給我。」

  「真的?」雅嘉低低地重複,眉尖卻微皺起來。

  「Of  Course。」他再度將她攏入懷中,「我以為我的提議很符合『利益均分』原則。」他的唇角輕揚,似笑非笑,「成為我的未婚妻吧,我承諾無論何時,都不會有漩渦出現的。」

  雅嘉沉默。

  腦中已亂成一鍋粥。

  以她謹小慎微的個性而言,這無疑是一個超級荒唐、冒險的提議!

  好端端的兩個人,為什麼要綁在一起?

  他真的把一切都當作是兒戲嗎?她不否認他對自己的吸引力,但……也因為這樣,她不敢冒險,大學那段無疾而終的初戀在她心裡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人心難以控制。

  「祁風,我不——」

  「沒有不!」她的「不」字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吞入,以不講理的方式封住她的拒絕。

  懷中女孩的甜美令他詫異,再也不滿足於如第一次一般淺淺的品嚐,而是半誘哄、半強硬地逼著她跟他深入纏綿起來……等他終於捨得放開她,兩個人都喘息連連。

  被動承受的人更可憐,雅嘉的雙頰酡紅,眼神迷濛,美麗的大眼睛裡似已快滴出水來。

  祁風看著她,幽深的眸光中所寫的明明白白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迷戀。

  他的小公主已在城堡裡待太久,她該長大了。

  「小嘉,不管你樂不樂意,你都會成為我的未婚妻。」他在她額際落下一吻,鄭重其事地宣告。

  拚命壓抑住腦中的沸騰思緒,雅嘉在辦公桌前坐正。

  真是昏了頭,她最後居然在祁風的軟磨硬逼下答應了這樁事!

  一鬆口成千古恨!

  嘖,真是可笑!雅嘉皺皺眉頭,對自己目前的處境感到極度不滿。

  只因她和祁風已成了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

  噢,她就這樣任由自己鏟開了一道裂縫,到時雙腳被卡住,她一定會被折騰死的!

  「嘉嘉,週末有沒有空哇?」聽筒那端傳來甜膩輕快的聲音。

  一聽就是Rita。

  她的好朋友不多,Rita是碩果僅存的其中之一。

  「幹麼?」這端卻是死氣沉沉、奄奄一息,頗有幽怨的味道。

  「出來,讓我看看你。」Rita一字一緩。

  雅嘉差點撲倒在紫檀木的辦公桌上,悶哼一聲,「安啦,大家都老夫老妻了,有什麼可看的?」

  從大學一直延續到現在的一個又酸又肉麻的玩笑。

  因為Rita特別喜歡雅嘉那一頭烏亮柔順的長髮,喜歡到近乎迷戀的地步,以至於兩人長年形成此等「不正常」的關係。而且她小姐還認為,長髮長在別人頭上才好看、好玩,所以自己總是留著一頭清麗的短髮,一年四季不改初衷。

  「哎呀呀——」  Rita故意低嚷,「你另結新歡已半月有餘,我要重新審視一下你這個負心人,有何不可?」

  「是,是,老婆大人。」雅嘉苦笑。

  嘖嘖,偏偏長髮的居然還是老公。

  「那麼,你來見我的時候穿著扮相務必要質樸,最好質樸到可憐的地步,知道嗎?」Rita裝模作樣,「這樣我受傷的心才能稍微平復,省得被容光煥發的你二度氣死。」

  「氣死?我都快被自己氣死了!」雅嘉大聲歎氣。

  「怎麼,我的接班人待你不好?」

  昏!什麼接班人啊?!

  她頭痛地翻箱倒櫃,開始找起止痛藥來。「老婆,我現在真的很後悔,不該胡亂答應祁風——」幽怨的聲音讓Rita心疼到想撞牆。

  「乖,乖,那就快點讓我見到你,讓我來全方位地撫慰你一番,好不好?」

  賓果!又是一串肉麻話問世!

  兩個關係「非一般」的女生湊在一起,這種場面簡直比腫瘤還難去除。

  「去死啦!」雅嘉嘟囔著,終於忍俊不禁地唇角輕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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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1 00:25:38
第二章   

  「喔,是祁大公子,你的未婚夫婿……」Rita的聲音聽來沒好氣。

  呵,真是巧!

  雅嘉下意識地轉頭去找。

  很快,她就命中目標,準確地說,是瞥見掛在他公子臂彎上的一抹粉紅色。

  穿著粉色系洋裝的俏佳人。

  「嗯哼?」Rita青蔥般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桌面,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雅嘉有些失笑,「你幹什麼?反正是我的未婚夫,又不是你的。別那麼緊張,乖——」居然促狹地伸手摸了摸她雪白滑嫩的手背。

  呼!掩飾住心裡陡然滑過的一種奇怪的感覺。

  「我服了你!」Rita打了個冷顫,像被火炭燙到一樣縮回手。

  雅嘉扁扁嘴,「還說我負心,你豈不是更絕情?如今竟連手都不給碰!」

  「耶?你以為是我矯情嗎?」Rita瞇眼,「是你的摸法太變態,好不好?」

  「唉,」雅嘉誇張地歎了口氣,「總之你看我不順眼了,以前主動送到我面前的冰肌玉膚,現在成了不可褻玩的禁品。算了,我不怪你。」

  「傷心」地吞掉一口沙拉。

  Rita瞪著她,冷冰冰地提醒,「小姐,很不幸的,現在並不是演八點檔的好時候。」

  嘖,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她居然有點搞不懂自己的這位「親親老公」,放任未婚夫跟別的女人出雙入對、卿卿我我,還是在正牌未婚妻的眼皮子底下。

  不行,她必須教導一下這個無動於衷的小女生。

  "嘉嘉,你看著我的臉,告訴我,現在我臉上的神情叫什麼?」

  雅嘉瞅了瞅好友,好笑道:「你現在的神情哦,嗯……叫『I  love  you』?『IWant  you  』?『I  need  you』?」

  「屁咧!」Rita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拿手指指著自己的臉,一字一頓道:「看清楚,現在這副神情叫『認真』,好不好?」

  「哦,認真。」弱勢的人只好點頭表示贊同。

  Rita趁機跟進,「這麼強調的意思,就是代表接下來我對你講的話,都是認真而經過思考的,完全出於一個朋友的立場,你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准給我插科打諢。」

  雅嘉委屈地扁扁嘴,「講就講咀,這麼認真幹麼?」

  「好,那我問你,剛剛那個走進大門、轉眼走去樓上包廂的人,是不是你的未婚夫?」

  「是——」垂頭喪氣地承認。

  唉,要不是那晚被祁風那傢伙弄得七葷八素的,她現在根本用不著承認。

  「他身邊還有沒有別人?」

  咬咬牙,「有。」

  「是男人還是女人?」

  「女人。」

  「是年輕的還是老的?」

  「……年輕的。」

  「漂不漂亮?」

  遭審問的人終於忍不住討饒,「Rita,好老婆,嘿嘿,不用問得這麼詳盡吧?」

  法官大人「鐵面無私」,「少廢話!」

  「咕咚。」雅嘉嚥下一口口水。

  好嘛好嘛,她承認就是了。

  「很漂亮。」

  「啪!」Rita小小一拍桌子。

  雅嘉嚇得背脊一凜,急忙抬眼看她。

  「那你生不生氣?」Rita的聲音陰沉沉的。

  生氣?她為什麼要生氣?

  雖然心裡在反駁,不知為什麼,雅嘉卻莫名有些心虛,賠笑道:「也許,也許他們只是業務上的往來,很正常啊,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Rita側眼斜睨她,冒出一句廣東話,「講、大、話!」

  被看穿了呀!

  雅嘉垂下頭,眼珠四轉,「說實話,不過是因為我不在乎。」

  Rita還是那句,「講、大、話!」吸一口氣,「嘉嘉,你老實告訴我,你這樣無動於衷的表現到底是在逃避,還是真的不在乎?」她此刻的聲音再認真不過,神情也是一樣。

  感受到來自好友目光的壓力,她知道這回不可以再矇混過去。

  雅嘉握著食具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終於低低地開口道:「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我——」

  Rita卻猛然間咳嗽了聲,害得她要說的話半途被截。

  怎麼了?她以目光詢問。

  好友不動聲色地朝樓梯那邊努努嘴。

  雅嘉轉頭——

  喔,是他們呀!

  祁風和那位粉紅色的漂亮小姐,不過,旁邊還多了位老邁的男子,而小姐的手臂已改挽在那位老邁男子的身上,兩個人情狀親匿。

  心裡突地有一陣漣漪盪開,說不清是為了什麼?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轉回頭。

  「要上去跟他相認嗎?」Rita單手托腮,歪著腦袋看她。

  「多無聊!」雅嘉失笑。

  Rita對空翻了個白眼,「真有你們的,又一對貌合神離的速配喔。」

  雅嘉歎一口氣,努力想將注意力轉到餐盤上。

  「山不就水呢,水可以就山。」Rita又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神情刻意裝得平淡。

  什麼意思?

  雅嘉皺眉。

  不過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很快替她解答了。

  「小嘉,你怎麼也在這裡?」轉頭就看見未婚夫燦爛的笑臉,近在咫尺。

  她微微嚇了一跳,放下刀叉,站起身,神情不自然地開口,「真巧哦,吃頓飯都能碰上。」她甩手指指不遠處的兩道身影,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鬆自然,「你的朋友?」

  祁風順著她的指引一看,不由得皺起眉來,繼而又很快鬆開,「看來現在不是你第一眼看到我嘛。」

  笨死了!

  雅嘉後悔得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不理她,轉而和Rita打招呼,「你好,敝姓祁,請問小姐怎麼稱呼?」

  Rita大方地笑笑,「我姓莫,不過祁先生樂意的話,可以和嘉嘉一樣,叫我Rita好了。」

  祁風頷首,笑得萬人迷。

  快走開啦!雅嘉在心裡趕他。

  超沒種的。

  通常沒膽的人容易遭到更大的懲罰,祁風反而摟住她的腰。

  你放手!雅嘉扭頭,用唇形無聲地喝斥他。

  兩個人靠得那麼近,差點連鼻子都碰到。

  祁風變本加厲,趁機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完了——

  雅嘉整張臉恍若紅幕抖落,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因為大廳裡已零零落落地亮起幾道鎂光燈。

  半個月前,她和祁風的訂婚消息就登上財經版面的頭條,醒目、張揚。不過在旁人看來,典型的王子配公主,門既當、戶且對,所以雖然轟動一時,卻也沒有跌碎誰誰的眼鏡。

  「你故意的,是不是?」雅嘉嘟著嘴,壓低聲音質問始作俑者。

  切!這傢伙的笑容怎麼看怎麼礙眼。

  祁風不理會小女生的嬌羞惱怒,逕自笑容可掬地在她耳邊低語,「晚上我到你們家。乖,現在跟你朋友繼續這頓午餐吧。」他放開對她的鉗制,把她扶回了座位上,又對Rita點頭笑笑,「那麼我先告辭了,祝你們過得愉快。」

  看著那抹俊逸挺拔的身影和那對男女共同消失在大門口,雅嘉才呼出一口氣,帶著一種奇怪的心境轉回頭,結果接收到好友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看樣子,這男人完全掌控得住你。」Rita輕描淡寫,自認為出口的評價擊中要害。

  屁咧!雅嘉在心裡冷哼,差點要把「協議」衝口而出。

  對了,他們當初可是約定好的,屆時互不干涉,互不侵犯,那祁風憑什麼一再越過雷池?

  這個愛單方面毀約的傢伙!

  雅嘉恨得牙癢癢。

  「他對你好像很有興趣嘛。」Rita再補上一句。

  「與我有什麼相干?」雅嘉單手托腮,刻意表現得興趣缺缺。

  「呼呼——」Rita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我這輩子大概永遠也搞不懂你們這些上流社會的先生小姐的相處模式。不過算啦,聽說業界都評價祁風『頭腦靈活,對資金上的調度有種天生的敏銳度和把握之道』,你要是真的嫁給他,以後排場上的風光肯定翻倍、翻倍、再翻倍!」

  雅嘉苦笑,「老婆,你幾時看我在乎這個過?」

  Rita餵給她一口鱈魚,「我當然瞭解你,不過隨口說說嘛。」

  「嗯,不過你說……跟祁風這種人走得太近,到底好不好呢?」她歎了口氣,眉尖緊皺,目光投向窗外,慵懶中透著一絲迷茫。

  「問我?」Rita邊切鱈魚排邊瞄了她一眼,「倒不如問,你打不打算再談一次戀愛?」

  嗯?

  雅嘉疑惑地把目光收回來。

  Rita笑笑,「嘉嘉,不如跟祁大公子試試吧。他這種人天生主動權強,而你又那麼懶,就讓他帶領你暢遊一下情愛的海洋,嗯?」她嚥下一口鱈魚,「你跟瞿雷那一次啊,充其量是下雨天衝出來的小水窪罷了。唉,真是的,沒見過你們這麼互不關心的男女朋友。」提及往事,她一副悲天憫人的情狀。

  「呵呵,」雅嘉乾笑,「『情愛的海洋』?別被他公子拖累,淪落為『情慾的海洋』就算不錯了。」

  「瞧你膽小的。」Rita喝進嘴裡的蘋果酒差點噴出來,「食、色,性也。慾望嘛,很正常啊,有什麼可諱言的?一個愛你的男人,要是不想跟你親熱,那才有病呢!」

  這回輪到雅嘉的牛排差點梗在喉嚨口,期期艾艾道:「老、老婆,你當年清純的羞澀模樣呢?」

  「還在啊。」Rita面不改色。

  「還在哦?」她皺眉,「是春季最新款的嗎?我怎麼看到許多不一樣的成份呢?」

  Rita調皮地眨眨眼,「親愛的老公,這是物極必反的原理。據說天下最放蕩的女人離聖女只有半根針的差距。所以咧,我坦言這些東西,正是上升到清純的另一境界喲。」

  雅嘉杏目圓睜。

  這是哪一派的理論?

  「好啦好啦,」Rita嚥下最後一口鱈魚,「你還是聚精會神,想想晚上怎麼應付你那位未婚夫吧。」手指指向雅嘉微張的口,「唉,別以為我沒聽到。」

  笑得活像一隻偷腥成功的貓咪。

  又是一個清冷的夜。

  雅嘉站在夜風中,身上白色的衣衫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朵百合花,清新而嬌美。

  「這些都是她種的?」祁風指指面前一大片的花圃。

  她點點頭。

  「看不出她原來喜歡這些東西。」他的手插回口袋裡,嘖嘖讚歎。

  「她看起來不像?」雅嘉隨著他往前走。夜風中花香更濃了。

  未婚夫卻笑而不答。

  她也笑笑,「知道的每個人都這麼說。我媽她……本來就是一個矛盾體。」

  「你也是。」他伸指在她臉上刮刮,自然而親匿。

  雅嘉卻整個人怔住。

  噢,這傢伙怎麼可以老是這樣?在輕易間就撥亂她的心弦!

  「喂,怎麼啦?」祁風在不經意間走前幾步,才發現她沒有跟上來。他等在原地,向她招招手。

  有些不自在的人甩甩頭,想藉此甩掉心中滑過的一絲異樣情懷,然後頗不情願地走上前去。

  孰料下一刻,祁風的舉動更讓她嚇了一跳。他直接伸手把她摟進懷裡,連聲招呼都不打。「你今天晚上怎麼心不在焉的,嗯?」他把玩著她背後的長髮,語帶憂慮。

  他的聲音低柔親匿,讓她的火怎麼也發不起來,只得悶悶地試圖推開他,「先放開我啦,祁風——」她把兩個手臂都抵在未婚夫胸前,低聲懊惱地進行抵抗。

  對於她這樣自然而小女人味十足的反應,祁風只是笑笑。他早已領教過數回,況且他並不擔心,畢竟女人的力氣永遠沒有男人大,尤其當她心裡對這個男人並不十足厭惡時。

  他只是適當地收緊手臂,讓她知道自己的強勢,然後用額頭輕蹭著她的,「小嘉,你在想些什麼?」他騰出一隻手在她的頰上流連,微笑的俊美唇形,深幽的黑眸比天上的月光更惑人,「你不知道嗎?當一男一女在一起時,女人的心不在焉是對男人自尊最大的傷害。告訴我,現在究竟有什麼如此吸引你的心緒?」

  雅嘉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就彆扭地轉開頭,「我的心思不外賣。」

  她現在心裡在想什麼,怎麼可以告訴他呢……

  噢,真是有夠丟臉,他的胸膛寬厚而溫暖,居然讓她在夜風中產生一絲留戀,況且……她,她……唉,明明現在是滿眼的蔥蘢綠意,她的心裡居然會不時地浮起一抹粉紅色,真是見鬼了!

  「好吧,那麼我不付你錢,你免費送給我,好不好?」他的聲音含著笑意,親匿依舊。

  月色、庭院、花香,再加上眼前這個極其善於調情的男人,雅嘉只覺得腦中的最後一縷理智都要被抽空了,在她還記得清自己姓什名啥之前,只得急急地開口,「祁風,你先聽我說!」

  「哦,你打算送給我了。」他愉快地微笑,漂亮的烏眸彎成月牙狀,收回流連在她頰上的那隻手,轉而輕輕地環擁住嬌軀,「說吧,我在聽。」

  這種耳鬢廝磨的景象讓兩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對交頸鴛鴦。

  天,這樣子真是糟糕透了!

  雅嘉直想沮喪地大叫。

  沒有人可以在這種親匿至極的狀態下,還講得出義正詞嚴的話來的,至少她的定力還沒有好到這種程度!

  「祁風……」果然,一開口就洩了底,她的聲音出奇的低軟。

  「嗯?」這場小小陰謀的策劃者忍住笑意,輕拍懷中可人兒的背。

  中招的人吃力地想繼續,「我們……」

  噢,不行!她根本理不攏思緒,全身都快要著火了!

  「我們怎麼啦?」他接下她的話,逗弄得饒有興味。

  「我們?」可憐的女孩都快忘了自己前一秒說出口的東西。

  她抬首怔怔看著眼前那雙溫柔幽深的眼眸,猛然間卻驚醒過來,略嫌粗魯地一把推開他,胸膛起伏個不停。

  「你別再靠近我了!」她不客氣地揮揮手,警告猶有笑意的未婚夫,「離開點兒,我才好說話!」

  來了來了,她肯定是又想跟自己理論了。

  祁風在心裡失笑。

  「聽到沒?離我遠一點!」害怕又惱怒的人堅持著,刻意擺出惡狠狠的模樣。

  「行,如你的意。」俊美的未婚夫笑笑,大度地退後一步。

  眼看兩人之間已有了段安全距離,雅嘉才鴕鳥的認為自己已能重新凝聚起思維能力,一陣夜風吹過,她臉上的燥熱也消退不少,順手撫了撫長髮,這才鄭重其事地開口,「首先,我要指責你這些天來犯的過錯。」

  祁風攤攤手,擺了個「Why」的神態。

  「審判長」的嬌靨又微微泛紅,不自在地開始陳述罪狀,「我們當初可是約定好的,這場婚約純屬協定關係,絕不可以藉此侵犯到對方的權利!」

  她說著,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可是現在,你表現得越來越過火了,總是動不動就……就、就像剛才,你又……咳咳。」清清喉嚨,最重要的罪狀極其含糊地帶過,「如果在別人面前還情有可原,可是像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又何必那麼恪盡職守?!」

  毫無疑問,「審判長」對某些關鍵罪證的逃避態度,使這份指控根本不具有警懾作用,尤其她面對的這個「罪犯」又是個極其狡猾的傢伙。

  祁風果然大樂,儘管在心裡笑得要死,卻裝出一副認真受教的模樣,一本正經地答道:「令人尊敬的審判官小姐,本人耳朵最近可不太好,煩請您是不是把那些罪狀再複述一遍?」

  「複述?」雅嘉心虛地扁扁嘴,「有什麼可複述的?!反正你做都做過了,大家心知吐明,我不說你其實也記得清清楚楚!」

  祁風愛煞她這副既羞怯又欲逞強的模樣,立即順著她的話繼續逗弄,「是啊,如果我做都做過了,您說說怕什麼?」

  可憐的審判長徹底被擊垮,很沒骨氣地重複他的話喃喃低語,「是啊,說說怕什麼?」然後垂首自問:「說就說唄,我到底在怕什麼啊?」

  而俊美無儔的罪犯先生則在一棵月桂樹旁悠然而立,抱胸看著這一幕痛苦掙扎的好戲。

  終於——

  「說就說!」不顧粉頰的微燙,雅嘉猛然嚷出口。

  嗚呼,司法權威再次抬頭。

  「嗯。」祁風一整面容,恭敬以待聆聽。

  「你……你……」深吸一口氣,「你不該老是對我摟摟抱抱,甚至親——」頰上的溫度指數直線上升,「我們訂婚不過半個月,你已經親過我七次了!」

  審判長兼受害人恨恨地比出手指,誘惑人再次犯罪的嬌唇在月光下不滿地嘟起,「你還記得嗎?六次是在訂婚後,都是在沒有人,根本沒有必要的場合,一次是在訂婚前,就是你誘騙我跟你訂婚的那個晚上。」

  真是不幸,那是她的初吻啊!居然在恍恍惚惚間就失去了!

  更不幸的是,犯罪人好像根本不以為意,反而笑咪咪地打了個響指,「七次?只有七次嗎?我記得應該沒有這麼少吧?」

  呵,他的公主居然一筆一筆給他記下呢,他喜歡。

  頑固、漫不經心的姿態卻激怒了審判長。

  「我是說更深入的那種……舌吻,好不好?」雅嘉賭氣地低嚷。衝口而出的下場,就是臉紅到脖子以下。

  天,她怎麼說出這麼沒有營養的話?!

  「我可以申請保釋嗎?」逮住制裁者正心神慌亂的時機,罪犯先生優雅地走近她。

  「當然不——你幹什麼?!」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近在咫尺的俊顏嚇了她一大跳。

  但很悲哀的是,某位先生並不安於伏法,反而興致勃勃地欲施行第八次的罪行,結果並無意外,毫無建樹的審判長不得不再一次淪為受害人,在支支吾吾間,法律的制裁無法伸張。

  月色清亮,熏風徐來,在溫柔甜膩的纏綿間,誰還會需要那些冷冰冰的條文規範呢?

  「喂,祁風,那是我的床欸!」雅嘉忍不住握起拳,站在門邊恨恨地低叫。

  「我知道啊。」懶洋洋的聲音從床上傳來,而此刻橫臥其上的是具俊美修長的軀體,完全有別於主人嬌柔的氣息。很顯然,這是典型的鳩佔鵲巢。

  她倒抽一口冷氣,「知道你還給我賴在上面?!」

  換來的卻是對方毫不在意的淺笑,「小嘉,拜託別做這麼咄咄逼人的主人,好不好?我絲毫沒有要侵佔你地盤的意思,不過是臨時性的借來享用一下,你又何必在意?」說罷,鳩先生恰然自得地把雙臂枕在腦後,「再說,你的房間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也沒必要太拘謹。」

  切!充其量不過是第二次,還好意思說?!

  「是,不過,」咬牙切齒地關上門踱到床邊,她居高臨下,陰沉沉地道:「不管來過幾次,你有必要熟稔到把這裡當成自己的臥室嗎?」

  可憐的是,床上的人根本無動於衷,甚至闔上了眼瞼。

  想當她不存在?

  雅嘉大為光火,「祁風,你給我起來啦!你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要是讓別人看到,肯定要被誤會——」

  他打斷她的抱怨,淡淡地道:「要誤會就讓他們誤會好了,腦袋長在人家的身上,你控制得住嗎?」

  「控制不住他們的腦袋,總可以控制他們的眼睛吧?」她立即恨恨地嚷回去,「要解決誤會,最好的辦法就是杜絕一切的發生,不讓這一幕落入他人眼中!」

  祁風睜開眼,「好啦,小嘉,你該放鬆下來,好好地享受這一刻難得的安靜和閒暇,嗯?」

  俊美公子看著正處於極度煩躁狀態下的未婚妻,卻笑得一臉雲淡風輕,「至於別人?他們有自己的事要做,誰也不會無聊到來打探我們的隱私。況且,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妻,就算在你爸媽看來,會發生些什麼也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在身側的床畔拍了拍,示意她坐下來。

  「理所當然?哼哼,當然你個大頭鬼!」保守到要死的人卻恨恨地冷笑。

  「要不然你以為會怎麼樣?」他反問。

  她抱胸站定在床邊,嘟著嘴看向他,「你這個賴皮鬼,你明明清楚的,我們只是需要擺擺樣子,幹麼要裡裡外外都搞得那麼逼真!」

  「你認為我一直都在擺樣子給別人看?」對於她一再的強調,祁風終於有些厭煩,乾脆懶懶地閉上眼睛,無可奈何地扯起嘴角,「小嘉,我是個商人,可不是戲子,就算是表演,絕大部份時候都是率性演出的,好不好?」

  不知道他的公主是真的不懂,還是孩子氣地在逃避。

  雅嘉的嘴兒嘟得更高,「我不管你是真性情還是刻意扭曲,總之現在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快從我的床上起身,然後去那邊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別讓人產生錯誤認知就可以了!」

  「抱歉,我現在懶得動。」他卻故意對她眨眨眼。

  有沒有搞錯?!

  氣急敗壞的人已經開始親自動手,去拖拽她存心刁難的未婚夫的手臂,並伴隨著咬牙切齒的低嚷,「死、祁、風,你給我快起來啊!聽見沒有?」

  可惜成效實在太差。

  人家只要稍稍用力,足以把局勢翻轉,香軟嬌軀反被他拉到胸前。

  偏偏雅嘉還不死心,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爬上床,兩腳跨定在他的身側,打算憑槓桿原理來達到目的,盛怒之下卻忽略了這是個極其危險的姿勢。

  「來,小嘉,你需要再用一點力。」俊美公子玩心大起,可惡地繼續逗弄天真的佳人。

  「祁風,你真是太壞了!」槓桿原理行不通,努力過頭的人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幾乎立足不穩,「早知道今天晚上我就不該允許你來我家,更不該允許你進入我的房間——」

  抱怨聲突然被打斷,「姊,老媽叫我送水果來。」聲音落下,門被踢開,一個陽光俊美、瘦瘦高高的少年雙手端著托盤走進來。他是雅嘉的小弟,沈家有名的淘氣小子,沈傑。

  在聲音響起的一剎那,雅嘉就嚇得一屁股跌坐在祁風身上。

  當然,造成兩個人的姿勢更曖昧。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眼看著弟弟放下那裝得滿滿的托盤,又轉過身來,雙手插在褲袋裡,半歪著腦袋,一臉氣定神閒地看向他們,雅嘉只覺得自己整張臉都要被燒穿了。

  「為什麼不敲門就進來?」終於決定先聲奪人,她惡狠狠地質問。

  撞破好事的小子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我是想敲,不過你也看到了,我剛才手上很忙。」

  羞憤交加的老姊吃癟,氣焰陡然下降,幾乎有點怯生生地間:「那……你有看到什麼嗎?」

  拜託,兩個人現在還維持著這種姿勢,要他沒看到,除非他在瞬間雙目失明!

  沈傑很不恥地瞟了老姊一眼,拽拽地吹一記口哨,「也沒有什麼啊,只不過一些兒童不宜的畫面。」

  簡潔、拽、酷!

  「死小子,你少胡說八道!」雅嘉氣得跳起來,跌跌撞撞地從未婚夫身上爬下來,一在地上站定就把身子挺得筆直,咬牙抬首,以示清白。

  卻看到小弟眼中的悲憫——晚啦!

  她氣得大叫,「你這是什麼眼神?!我們有做了什麼不堪入目的事嗎?」

  拽拽的少年通常都懶得跟陷入半瘋狂狀態下的女人計較。

  沈傑又吹一記口哨,「切!姊夫都沒亢奮起來,你那麼激動幹什麼?」接收到一記殺人的眼神,他身手俐落地避向門口,直至關門前又不怕死地補上一句,「嘖嘖,姊,實話告訴你,你們這種傳統體位比我看的片子差勁多啦。」

  反了,反了!

  雅嘉的聲音近乎歇斯底里,「死小子,你敢給我看色情片?!」

  「拜託,哪個男人沒看過?」沈傑翻白眼。

  白眼過後,「砰」的一聲,房門被大力地關上。

  「老天,我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弟弟?」她懊惱地捧住頭,滑落在床腳邊碎碎念,「還有,我們剛才那副可笑的樣子,他一定拿去跟老媽說嘴的……」

  猶賴在床上的未婚夫,看法卻大相逕庭。

  他的這位小舅子實在——有夠可愛!

  「好啦,小嘉,」祁風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把碎碎念過頭的小女人從床腳邊撈起,「這有什麼大不了?你別反應過度了。」

  「是啊,我就反應過度,怎麼樣?」猶在氣惱的人嘴硬道。

  「唔,也不怎麼樣。」他笑了笑,並不打算跟偏執的公主計較。

  心思忽然轉向床的另一側。

  「喲,好可愛的款式,看不出來你居然會喜歡這種。」他稍稍欠身,好奇地從另一側拖過一件粉紅色的棉質睡袍,又薄又柔軟,典型小女生的最愛。

  啊呀,是她的睡衣!

  雅嘉活像被一塊燒紅的炭燙著屁股一樣撲過去,硬從他手裡搶過睡袍,聳著雙肩死死攬緊在懷裡,彷彿這是見不得人的一件秘密。

  發現秘密的人卻享受著她的反應,「為什麼選粉紅色?Pink  lady?」

  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要你管!粉紅色不好嗎?你今天手臂上,不也吊了一個?」

  天!語音剛落,她就恨不得再一次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怎麼可以說出這麼酸溜溜的話?

  果然,祁風聞言立即一臉賊兮兮地看著她,似笑非笑,直看得她想找條縫鑽進去。

  「看什麼啦!I  take  back  what  I  Said。OK?」雅嘉沮喪地想從床上爬下,卻被他一把拉回。

  「沒把話說清楚,你不准逃。」他忽然變得一臉認真。

  雅嘉嚇了一跳。

  「說、說什麼?我剛剛有說什麼嗎?」控制不住心緒的人又死愛面子。

  目睹著粉頰開始泛紅,祁風卻心情大好,「小嘉,你在吃醋,嗯?」他好笑地伸指輕彈胭脂初染的粉頰。

  「我哪有?」她執拗地轉開頭。

  「寶貝,中午那位美眉呢,是我一位世伯流落在外的女兒,」他忽然將她摟進懷裡,下巴自然而親匿地輕輕抵在她的頭頂,「不過無法得到名份,人家也挺可憐的,我不過是幫他們一個忙,指引父女倆相認而已。」

  雅嘉悶悶地聽他說完,不知在想些什麼。

  「原因已經解釋完了,你滿意嗎?」祁風低頭看她。

  孰料死活不認帳的人把下巴一抬,故作冷漠地回應道:「切!關我什麼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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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1 00:26:02
第三章   

  週末,沈宅。

  「喂,老婆……你說他是不是很過份?」雅嘉穿著睡衣、蓬亂著頭髮,懶洋洋地趴在沙發裡。

  「N0!現在別跟我說這個,本小姐沒空!」Rita半跪半蹲在柔軟的象牙色地毯上,正費力地跟一個人奮戰。

  一個超小、超小的人。

  一個小嬰兒。

  「啊嗚……噗噗……」小傢伙用自己特有的語言,眼面前這個人高馬大、皺緊眉頭、試圖幫她穿鞋的人溝通。

  可惜她們根本就像兩個世界的人。

  「哇嗚,我受不了啦!」Rita終於累得癱倒在地,誇張地伸長舌頭「呼呼」直喘氣,「她的腳一直動來動去,叫我怎麼給她穿鞋嘛!」

  「哈,可憐!」雅嘉瞇起眼,特意用長長的吸管吸一口果汁,簌簌有聲,來越加襯托某人的可憐處境。結果鮮美的汁水剛落肚,卻「啊」的一聲叫出來。

  因為那個令某人無比煩惱的小小人兒,已經被準確無誤地塞入她的懷中。

  小嬰兒手舞足蹈,搖搖欲墜,雅嘉只得趕緊把她摟住。「喂,老婆,他們就這樣把她丟給你?」

  「是啊,」擺脫掉燙手山芋,Rita立即氣定神閒,站起來漫步三圈。「都怪我姊,搞什麼結婚週年慶嘛!寶寶都五個月大了,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和姊夫先上車後補票似的。」

  雅嘉低頭逗弄著懷中粉雕玉琢的小可愛,笑咪咪地道:「那有什麼關係?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寶貝,最是功德圓滿啦!寶寶啊,你說對不對?」

  「咯咯……」小嬰兒咧開一張沒牙的小嘴。贊同?反對?

  Rita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恨恨地朝她們瞥去一眼,「他們這群東西,漂亮可愛只是表象,好不好?到時給你拉屎拉尿起來,你就會提前知道世界末日是什麼滋味了。」

  這個阿姨真不可愛!

  雅嘉繼續逗弄小東西,懶得跟好友再囉唆。

  這時Rita的手機響起,「嗯嗯啊啊」幾分鐘後,她的情緒陡然大好。

  「嘉嘉,老公?」甜膩膩的聲音近乎諂媚。

  雅嘉打了個冷顫,「幹什麼?」

  「我……我……」Rita笑瞇了眼,蹲在沙發前故作可愛,「我和某人有個重要的約會……」

  「切,屁咧!」被她搞得頭皮發麻,雅嘉翻了個白眼,「你有約會關我什麼事啊?」

  「當然關你的事啦——」諂媚的手摸上她的腳踝,並且一路惡意上升,「幫我照顧一下寶寶,好不好?」

  「我不幹吶!」揮開好友的手。

  週末耶,她還想清清靜靜地休息一下午呢!

  「我保證,只有三個小時,OK?」Rita一邊伸手指,一邊很不負責任地撈起皮包就竄出大廳。

  「喂——」

  聲速比不上某個見色忘友的小女人的逃竄速度。

  有沒有搞錯?!

  客廳內,沙發上,一大一小相對無言。

  半小時後,傳來一陣「叮咚」的門鈴聲。

  「來了,來了——」

  家人全都不在家,連傭人也出門辦事去,只剩她一人與小寶貝共處的雅嘉,此刻不禁喜孜孜地赤著腳衝過去開門。

  「急著投懷送抱啊?」祁風看著一臉紅撲撲的她。

  臭美!

  雅嘉懶得跟他辯白,一把拽住他的手,「來來,帶你見一位高手——」

  「高手?」他失笑。

  「是啊,一位折磨人的高手。」她沒好氣地道。

  「喔,就是這麼個小東西呀。」祁風眼尖,立刻就看見沙發上揮舞手臂的小身軀,「你撿來的嗎?」

  她還來不及回答他的話,就發出一聲驚呼,「NO!別再動了!」猛然放開他的手,衝過去一把抱起就要滾下沙發的小嬰兒。

  「啊嗚……」寶寶開始扯拉她的頭髮。

  「你看你看——」雅嘉苦著一張臉轉向未婚夫,還得費勁地握住寶寶亂扯的兩隻小手。

  「哈哈,看樣子你也真可憐。」祁風從她手裡接過好動的小寶貝,一邊哄著一邊向窗口走去,「來,我帶你看看這大千世界、自然美景。」

  「咯咯……」寶寶綻出心花怒放的笑臉。

  「切!看景色有什麼稀奇,值得這麼開心嗎?」飽受折磨的人小心眼地跟在旁邊碎碎念。

  開始主導大局的俊美未婚夫瞟她一眼,忍不住揚起唇角,笑咪咪地問:「你不服氣?」

  雅嘉撇撇嘴,「我哪有?帥哥走到哪裡都嘛受歡迎。」說完,立即自我反省。噢,真是的,她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麼?根本就是變相的讚美嘛!

  祁風果然心情大好,「我沒誤會的話,小嘉,你其實很喜歡這小東西。」頓了一頓,「你在吃我的醋。」

  嗄,怎麼跳轉到這個話題上?

  「這麼可愛的孩子,誰會不喜歡啊?」雅嘉不情願地承認,漫不經心地伸出手去逗弄小傢伙。

  他對她眨眨眼,「你是不是在向我暗示一件事?」

  她迷茫地睜大眼,「什麼事?」

  祁風卻壞心眼地湊在未婚妻耳邊,刻意用低沉又極富誘惑力的聲音道:「你也希望盡快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寶貝。」

  雅嘉嚇了一大跳。

  喔,什麼跟什麼?這傢伙可真會聯想。

  「我想不想要自己親生的寶寶,幹麼要向你暗示?」她不服氣地嘴硬。

  他笑笑,「因為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聞言,她的臉一紅。

  這傢伙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胡說八道些什麼呀!

  孰料祁風卻不再理她,逕自抱著寶寶站在窗口,對庭院中的花木開始一一指點介紹,柔聲細語,聽得小東西一愣一愣的,圓睜著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望向外面鑲紅嵌翠的曼妙世界。

  「時局」變得極其穩定。

  雅嘉陪在旁邊,看看小的,又忍不住看看大的,心裡漸漸充滿一種異樣情愫,柔柔軟軟的,溫溫熱熱的,就像春日裡午後的熏風,讓她舒服得幾乎快闔上眼瞼。

  回過神來,小的在看她,大的也在看她,嚇得她趕緊立身站定,卻又發現——

  噢,大的居然還把手攬在她的腰上!

  眼看著粉頰泛紅,祁風好心情地稍稍用力,把欲掙脫開去的嬌軀攬得更近,親匿地耳語,「怎麼,我講得不好聽,讓你想睡覺,嗯?」

  她猛搖頭,臉也更紅了,為自己的失態,也為此刻的親密姿態。

  「那為了什麼?」未婚夫還在逗她。

  「不為什麼。」她倔強地抿緊嘴。

  「你不說我不放手。」黑眸幽深,半真半假地要脅。

  「祁風,你怎麼這樣可惡?」被困的人又羞又惱,顧慮著小嬰兒又不敢太用力掙扎,以免摟著兩邊的人一時失衡,連累到寶寶。

  小東西卻看好戲似的睜大兩隻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們,直到疲倦感襲來,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並且毫無徵兆地開始大聲啼哭。

  另一邊兩個曖昧不清的人都嚇了一跳,雅嘉神經質地盯住哇哇大哭的寶貝,腦中差點變得一片空白,只不斷地重複著三個字,「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祁風不得不收回另一隻手,抱著啼哭的小東西不斷地輕輕搖晃著,卻絲毫不見效,一向吃得開的俊帥公子也終於大皺其眉,低喃道:「是不是餓了?」

  雅嘉聽到這句話簡直像得到特赦令般幾乎跳起來,連聲附和,「對對!很有可能!快快——」她把小東西抱回來,「祁風,麻煩你快去泡奶吧!喏,在那個藍色的塑膠袋子裡,奶粉,奶瓶、尿布一應俱全,剛才她小阿姨都帶來了。」

  祁大公子挑眉,把手一攤,好像在說——為什麼是我?但接收到未婚妻很沒骨氣的哀求表情,只好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

  「乖,乖,你的食物馬上就來了。」逃避重責的人抱著哭鬧小嬰兒在廳中不停地踱來踱去,頭脹欲裂。

  「OK,泡好了。」終於,祁風拿著一隻已裝滿牛奶的奶瓶從廚房轉出。

  「好嘍,寶寶你的食物來啦!」雅嘉如釋重負,幾乎要飛奔過去拿救命仙丹,卻在下一刻如遭電殛,表情古怪地僵立在原地。

  「怎麼了?」祁風挑眉。

  「是……是……」她頓時哭喪著一張臉,「好像是她拉屎了。」抱在小屁屁上的手掌明顯感到一團熱呼呼的柔軟,雖然隔著嬰兒尿布,還是無可避免地讓她發現異狀的存在。

  再也沒有比這更糟糕的變故了!

  真是暈了,這個臭小鬼居然敢給她撇黃金?

  祁風的表情也有近一秒鐘的呆滯,但他卻很快地笑出聲來,帶著一種不可置信的揶揄,「她好像特別厚待你喔。」

  去死啦!

  在心裡叫苦連天的人狠狠地白他一眼。

  「現在怎麼辦?」她立刻很沒骨氣地放低姿態。

  「嗯……」祁風故意讓表情看起來很鄭重,「當然是給她換尿布嘍。」

  「我知道——」她諂媚地點頭附和,滿臉假笑,「問題是誰來幫她換?」

  他一攤手,「我從不看女人的裸體。」

  雅嘉急得跺腳,「寶寶才五個月大,有什麼關係?」轉眼間凶相畢露,近乎齜牙咧嘴地瞪向他,「你跟女人上床的時候呢?」

  孰料未婚夫居然對她眨眨眼,「我一般關燈後比較放鬆。」

  噢,誰要跟他討論這個啊!

  一抹飛紅爬上雅嘉的臉頰,「無聊,懶得理你。」憤憤地甩出一句。

  屋漏偏逢連夜雨,懷中的小東西大概太久沒人理會,又感到極度的不舒服,哭聲一下比一下響亮,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哭鬧起來。

  雅嘉慌了神,「乖乖,寶貝,好寶貝,阿姨馬上幫你換尿布,好不好?你要乖乖的,寶貝乖,乖寶貝……」她立刻衝到沙發邊,把小寶貝放倒,嘴裡神經質地絮絮叨叨之餘,動作僵硬且生疏地試圖解開小嬰兒身上包裹的尿布。

  總算,祁風看不過去,開始插手幫忙,而她很快就淪為助手。

  「尿布我已經包好扔掉了。」雅嘉慘白著一張臉,有氣無力地挪回來。一想起那些黃黃綠綠的就覺得反胃,她實在搞不明白,為什麼小嬰兒的糞便在顏色上會如此怪異,呃,算了……

  呼呼,在此類問題上,一顆數學資優生的腦袋起不了一丁點作用。

  「現在必須幫她洗個澡。」祁風雙手橫托在小嬰兒的腋下,小心翼翼地把她舉在半空。小傢伙縮著腿,興奮地「啊啊嗚嗚」淌著口水,看起來就像只剝了皮的青蛙。

  雅嘉一看見小屁屁上尚未清理乾淨的殘留物,只覺得喉管裡一股酸味泛出來,趕緊以手掩口,跌跌撞撞地跑開。「我去拿熱水,你等我一會兒。」

  很快地,一隻裝了熱水的大臉盆被端了出來。

  祁風一看就皺起眉,「太燙了,再弄些冷水加進去。」

  「我用手試過了呀。」雅嘉狐疑地看看冒著熱氣的水面。

  他無可奈何地笑笑,「小嘉,寶寶的皮膚比成人脆弱得多,你能承受的溫度也許會把她燙得哇哇大叫。」

  「哦,是嗎?」她半信半疑,趕緊又衝進去拿來一勺冷水。

  總算,祁風認為水溫合適了,才小心地把小寶貝放進去。

  「啊嗚……」小東西大概感受到四面八方溫熱的包容,就像媽媽的懷抱一樣,竟然舒服得瞇起眼睛。雅嘉看見她的樣子,心裡一陣溫柔泛起,不禁淺淺而笑。

  「請吧。」祁風笑咪咪地站起身。

  嗄?

  雅嘉猝不及防,徹底傻眼,結結巴巴地道:「你……不會是……要我洗吧?」

  「正是此意。」

  「嘿嘿,祁風……我們可不可以打個商量?」如臨大敵的人很無恥地在瞬間擺出小狗般的討好面容,「你就好人做到底,幫寶寶洗了嘛。」

  「NO,我只摸成年女性的屁股。」他存心跟她開玩笑。

  什麼東西?!

  雅嘉恨不得拿水潑他。

  「不洗就不洗,有什麼了不起?我自己來!」恨恨地折起衣袖,望著水中小寶貝幼嫩的肌膚吸一口氣,再戰戰兢兢地蹲下去,顫巍巍地把手伸入水中——

  「受不了你。」祁風適時地推開她的手,無可奈何地搖頭,「幫寶寶洗澡跟碰病毒一樣。」

  選脫的人立即大樂。

  「不過我有個條件。」雖然介入,卻不做不求回報的好人。他伸出食指,氣定神閒地看向嬌美懵懂的未婚妻。

  「你要幹麼?」看著俊美無儔的未婚夫忽然一臉笑咪咪,雅嘉只覺得頭皮驟然發麻。

  「你讓我親一下,我就洗。」他笑得老奸巨猾,得意揚揚。

  不出所料,雅嘉紅了臉,羞憤交加地瞪向索討者。

  奸猾公子卻攤攤手,作勢要站起來。

  她嚇得急忙按住他,「好啦好啦,你先幫寶寶洗……我給你親就是了。」最後半句聲如蚊蚋。

  而這場桃色陰謀中被利用的小人兒卻自顧自地「嘰嘰咯咯」,小手不停地拍打著水面,追逐著屬於自己的快樂。

  「嗯,乖寶寶,現在乾乾淨淨的就更可愛啦!」見「屎」忘義的人摟著此刻已無比乾淨、光溜溜的小寶貝窩在沙發上,好心情地往嬌嫩的小軀體上細細塗抹著嬰兒爽身粉。

  「OK,大功告成!」眼看著換上新尿布、穿上新裝、渾身香噴噴的小可愛,雅嘉笑得瞇起眼,興奮地打了個響指。

  可悲的商場才女、數學資優生,完成這麼一丁點家常小事卻彷彿鑄造全世界一般,成就感鋪天蓋地漫過來。

  「來吧,我來抱。」祁風搞定最後的整理工作,含笑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寶貝,伸出手等在那裡。而小傢伙也立即不假思索地叛變,咯咯嬌笑著投入面前溫熱寬厚的懷抱。

  唉,又是這樣——

  遭拋棄的漂亮阿姨心頭湧起小小的失落感。

  可思來想去,怪誰呢?

  發現祁風在哄小嬰兒睡覺,抱著她輕輕踱步,臂膀有節奏地來回搖晃,然後口中隨意哼著,「好寶寶,快睡吧……」很難想像這麼溫柔輕緩的聲音會出自一位商場戰將的口中,「……只要你能睡著,我願給你全世界。」

  咦,全世界?雅嘉忽然有種小小的嫉妒感。

  全世界呢……

  她酸酸地想,卻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依然笑得很溫柔。

  「好了,寶寶已經睡著了.」

  耳畔忽然有聲音傳來,思緒迷濛的人嚇得趕緊抬起眼,近在咫尺的俊顏讓她倒吸了口冷氣,「你——」

  祁風笑得曖昧,「你以為我那麼辛苦哄她入睡是為了什麼?」

  噢,這個人!

  事到臨頭,羞怯的人只好裝傻,「為了什麼?」

  「小嘉,」他雙臂攏住她,不讓膽小的嬌軀逃掉,「你別想賴帳。」他在她耳邊呵氣,溫熱的氣息形成一股漩渦似的誘惑,「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讓人家欠過我,你也不能例外。」完美上揚的唇角形成一個促狹的弧度。

  「我又沒想要耍賴。」她悶悶地回應。

  她只是當時逼不得已才答應的而已!

  祁風也沒有打算再給她廢話的時間,很快就如願以償地佔據甜軟的嬌唇……而雅嘉的意識,在一剎那就變得模糊,恍如飄進一個迷幻、絢爛的時空。以往她和祁風的擁吻都發生在兩個人站立的情況下,從沒像此刻,他把她緊緊地壓在沙發上,用唇、用強而有力的手臂、用幾乎他的整個身體,教導她一些甜蜜而充滿情慾色彩的東西。

  當冗長而纏綿的親吻結束,水眸開始迷濛,櫻唇幽幽歎息,而主導這一切的人卻並末放棄所享有的美好,繼續努力著,期望將懵懂的未婚妻帶入一個更臻曼妙的境地。

  只是雅嘉終於有些清醒,當她意識到自己柔軟、飽滿的胸脯正赤裸地緊貼在祁風的胸瞠上時,所有的元神都在瞬間歸位,她吃驚地瞪大眼睛。

  「祁風——」她懊惱地想推開他,羞怯和不安則讓粉頰上的紅暈加深。

  「別害羞,嗯?」一直梭巡、流連於柔膩頸項的腦袋終於轉回,他看著她,伸指輕觸已微微有些紅腫的嬌唇,嘴角輕揚,幽黯的瞳眸明顯染滿情慾。

  「小嘉,我想要你,現在。」他在她耳畔像施魔法般地呢喃,語聲瘖啞。

  雅嘉的身體在剎那間彷彿軟化,低低歎息一聲,連推阻祁風的手也沒了力氣,嬌羞而迷茫的神態似乎昭示了某種默認。

  但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眼看著激情一觸即發,一切似乎都應該朝著某種曖昧的結局進行下去,然而一道嬌小可愛的聲音卻忽然響起,「啊嗚……嗯……嗚嗚、噗……」

  整片曖昧雲團飄走,世界回復一片清明。

  沙發上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變了臉。雅嘉推推未婚夫,儘管難掩此刻衣衫不整的困窘處境和面頰上的似火嫣紅,但理智總算全部被塞回她的腦中,不允許自己再玩這個危險遊戲了。

  而祁風,說不出來他此刻的複雜表情。她猜想他也許會有一絲衝動,想直接捏死小寶貝吧!

  晚飯後,祁風告辭離開。沈父則因為要與部下商榷一份來自澳洲的大訂單,整天都滯留在公司,估計又得三更半夜才能趕回來。

  所以此刻,沈家大宅裡,除了幾個傭人,只剩下雅嘉、沈傑和沈母三人。

  「喂,小傑,你們這學期的功課緊不緊?」

  「你沒事問這幹麼?」沈傑挑眉,狐疑地看向老姊。他目前就讀大二,除了顧好學校課業外,還要不時被老爸拉去公司實習觀摩。

  雅嘉摟著抱枕,不自然地訕笑,「我是關心你嘛。」

  切,才怪!

  擺明不吃這一套的小子回她一記白眼。

  「好嘛好嘛,我說實話……」她笑得近乎一臉討好,「事實是姊姊想請你幫個小忙。我有個部下的女兒目前也在修工商管理,聽說跟你還是同班,不過呢,她的成績好像不如人意……她老爸就來求我,如果你有空的話,有沒有興趣幫人家輔導一下功——」

  「我沒興趣!」拽小子酷酷地截住她的話。

  「我知道這種事不怎麼有趣,」有求於小弟的姊姊厚著臉皮,摟著魚骨形的可愛抱枕蹭到對面,「不過拜託嘛,我已經答應人家了,你就當作幫我一個忙,成不成?再說工商管理那些東西,女孩子學起來的確挺困難……」

  沈傑不耐煩地從頭到腳飛速地掃視她一遍,「你當年不是學得很好?連量子物理也兼修了。」

  呃,她?

  雅嘉沒想到自己居然成了絆腳石。

  「我是個例外……嘿嘿,其實是上帝造錯我的性別。」

  「造錯你的性別?」沈傑怪異地揚起嘴角,促狹的目光再度光臨老姊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並且對準某個定點誇張地吹了一記口哨。

  她差點冒出虛汗。

  這臭小子,反攻能力真是越來越強!

  「所以才說我是一個特例咩。」小著聲、厚著臉皮繼續死撐。

  沈傑卻已經懶得理她,掉頭繼續玩電動遊戲。

  而與此同時,沙發的另一邊,沈家美麗優雅的女主人正自顧自地啜著茶,笑看一對小兒女鬥嘴。

  「小傑——」雅嘉身段超低地開始央求。

  「我從不教人的,你那麼有空,自己去教她好了。」

  「我哪有空?」可憐兮兮的姊姊立刻抗議,比比手指頭,「你反正才大二,那些功課對你而言又是牛刀小試,何必吝嗇於幫助有困難的同學呢?」

  切!沈家小子又是一記白眼。

  「沒有天份的事又何必要強求?」

  哇靠,有沒有搞錯?!

  「臭小子,你也未免太拽了吧?」終於忍不住賞給弟弟一記爆栗。

  「哇,姊,你幹麼突然打我啦!很痛欸,你知不知道?」被迫終止遊戲的小子揉著頭皮,頗為惱怒地瞪向元兇。

  「我當然知道痛啦,」雅嘉陰涼涼地回答,「不過是你不聽我的話,導致我看你不順眼,才給你自己招來這一場小災難的。」

  有沒有搞錯?!這下換沈傑在心裡大叫。

  「愛不愛教別人功課是我的自由,你憑這個就看我不順眼?」

  「沒、錯。」逞兇的人還理直氣壯。

  「切!」沈傑受不了地翻翻白眼,「無可救藥的女人!姊夫還真是把你給寵壞了!」

  噢,該死的,無端端提他幹什麼?

  似乎正中要害,雅嘉的臉立時微微泛紅,白天纏綿悱側的一幕轟然翻轉眼前,致使她低著頭、輕咬下唇,活像一個嬌怯怯的小媳婦。

  「女人啊女人……」沈傑頗為悲憫地瞥了一眼老姊,不以為然的低聲嘟囔,然後瀟灑地一躍而起,走人去也。

  「小傑,今晚早點睡,你明天不是有參加一場重要的檢測嗎?」一直悠閒旁觀的沈母終於開口。

  「小Case,那麼在乎幹麼?」拽得不像話的小子一手插在褲袋裡,一手不耐煩地朝母親揮了揮,「你兒子我哪次不是考第一?」囂張的聲音快速消失在樓梯轉彎處。

  「真是越來越臭屁了。」沈母發出不滿的抱怨,卻難掩為人母滿臉驕傲得意的神態。

  虧她兩個寶貝都是聰慧過人,IQ高得足以令同齡人瞠目結舌,他們大概是她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傑作了。

  「小嘉,今天一整個下午,祁風都和你待在一起、在我們家裡?」轉移目標,她開始笑咪咪地看向女兒。

  雅嘉警覺地抬起頭,「嗯,是啊。」

  反正想賴也賴不掉。

  「你有沒有對他做什麼?」

  嗄?

  嬌靨二度發燙,她沒好氣地嘟嘴道:「拜託,媽!你應該問,他有沒有對我怎麼樣吧,好不好?」

  「喔,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沈母狡猾地眨眨眼。

  「我?我哪有說什麼?」雅嘉心虛地抵賴,並趕緊傚法小弟,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媽,我不跟你多說,我要上去泡澡了。」

  「死丫頭,話還沒說完呢!」不甘心的沈母只能捕到一抹快速消失在樓梯口的矯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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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1 00:26:28
第四章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這句話是誰說的?雅嘉此刻氣得直想大叫。

  難得被父親說動,父女倆早早起來晨跑一回,回程途中,路經一株枝繁葉茂的法國梧桐時,居然好死不死,「啪」的一聲,從枝權間掉下來一條肥碩的毛毛蟲,不偏不倚,恰巧落在她的頭頂正中央。

  滿頭烏亮的青絲,配上一條不斷蠕動著的五彩斑斕毛蟲,雅嘉嚇得快哭出來,偏偏父親精力充沛,已先一步跑回家了,現在她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不管對金融、對數學的領悟能力有多高,毛蟲就是毛蟲,女孩子害怕的天性在此刻顯現無遺。

  呵,這算得上一道亙古不變的難題。

  眼巴巴地望著空曠的路口,緊繃的嬌軀不敢有一絲動彈。

  來人啊,快救命吶——

  可惜,哭喪著臉的美人兒卻沒能引來一顆救星。

  就在落難美人兒緊張難受得快暈倒時,終於,一輛造型優雅的白色雪弗萊開到她身邊。

  「喂,我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有魅力,可以讓你心有靈犀,並且跑這麼遠一段路來等我哦。」駕駛座的門打開,一張熟悉到不行的俊帥臉孔笑咪咪地出現。

  感謝上帝!

  落難公主已在強烈懷疑她這位未婚夫婿,是否真是她命中注定的救星。

  「快、快——」手指朝上,俏臉終於緩過一絲血色。

  「咦,你頭上那是什麼?」祁風終於發現引起未婚妻嬌怯怯異狀的罪魁禍首,「要我幫你捉掉?」跨前的腳步反而止住,雙手環胸倚在車身上,笑得不痛不癢。

  有沒有搞錯?

  這個混蛋!

  雅嘉氣得想一拳打歪眼前這張欠扁的笑臉。

  在這個暮春的清晨,頭頂著一條花花蟲子,還要面對未婚夫的袖手旁觀,天底下還有比她更可憐的人嗎?

  「你、捉、不、捉?」區區四個宇卻異常艱難地從齒縫中擠出,兩隻粉拳緊握身側。

  「好好,我幫你捉掉。」祁風急忙把手一攤,企圖平息未婚妻的怒火,「不過有個條件……」狡猾的狐狸先生又習慣性地揚起一根手指。

  美眸已快噴出火來。

  「你欠我一份人情。」他笑得雲淡風輕,然後彎指往她頭上一彈,不請而來的毛蟲就快樂地玩起高空滑翔。

  上帝保佑!

  無蟲一身輕,雅嘉差點在樹下一屁股坐倒。

  祁風及時扶住嬌軀,在她耳邊戲薯地溫軟低語,「我可不希望欠我的人情還未還,你就先完蛋在這裡。」

  「你放心,我死不了。」雅嘉對空翻個白眼。

  壞壞先生則趁機摟著疲軟的嬌軀大吃豆腐,「怎麼樣?我這個除蟲使者雖然勢利,但效率還不賴吧?」

  去死啦!

  驚魂初定的未婚妻卻氣得直哼哼。

  這傢伙真是奸滑得可以,請他幹什麼事情都得付出代價!

  「大清早你又跑來幹什麼?」雅嘉恢復了力氣,立刻將方纔的恩情拋至九霄雲外。

  祁風打開副駕駛座車門,擺出個「請」的姿勢,「我來接你上班。」

  「謝了,」她皮笑肉不笑,掉頭自顧自地跑路,「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不要欠同一個人太多的人情。」

  他坐進車裡,開車跟上去,「別誤會,這項完全免費。」

  雅嘉停下來,喘了口氣,「那我也不敢接受,免得你以後反悔。」

  「小嘉,我沒那麼小氣。」他失笑。

  「總而言之,我、不、相、信、你!」她居然朝他扮了個鬼臉,粉舌輕吐,可愛至極。

  司機大人不禁心頭一震,待回神過來,佳人芳蹤已去遠,他立刻踩下油門,雪弗萊在寬闊的公路上劃出一道漂亮的白色弧度,「吱——」的一聲,重重停在佳人面前,把她攔在路中央。

  晨跑的美麗女孩嚇了一跳,但又忍不住脫口讚道:「喂,你這一手真厲害,很漂亮的弧度哦!」

  祁風探身打開車門,「小姑娘,漂亮的東西通常都很危險,你有試過一邊的輪子飛脫出去嗎?」

  雅嘉這才坐了進去,不以為然地一拂長髮,笑嘻嘻地問:「那麼,你覺得我危險嗎?」

  俊美的未婚夫一怔,然後伸指在嬌美粉頰上輕輕一彈,「厚臉皮!」

  沒有嘲弄,更傾向於一種寵溺的味道。

  雅嘉輕撫著自己的臉,喃喃自語,「噢,我剛剛好像真的很厚臉皮呴。」

  祁風一邊開車一邊看了她一眼,滿意地嘴角輕揚。

  他的公主在他的調教之下,越來越可愛了。

  雅嘉到公司後不久,發生了件她意想不到的事。

  秘書打來內線電話,「總經理,楓亞公司的商務洽談代表已經來了,你要是方便,我現在就領那位先生進來。」

  楓亞,Furyer,這家新竄起的跨國商務公司,目前已將觸角伸向台灣,而沈氏集團將很可能在不久的未來成為它第一個在台的合作對象。

  雅嘉停下翻閱報表的動作,攏攏披散在肩頭的長髮,正襟危坐,「好了,你請他進來吧。」

  三分鐘後,有人推門而入。

  一絲驚愕當場從雅嘉臉上滑過,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瞿雷!」

  不可置信的水眸睜大。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的代表,竟會是自己大學時的初戀情人!

  瞿雷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她,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對看了足有五秒鐘。

  雅嘉首先恢復過來,乾笑著伸手,「請坐,我真沒想到會是你。」

  他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自我嘲弄道:「總算你還沒忘了我這個人。」

  靦腆地笑笑,她臉上浮起一抹紅暈,「不,應該說值得慶幸的是,我們都還沒有忘了彼此。」

  靜默了半刻。

  然後又同時開腔,「你(你)現在還好吧?」居然異口同聲。

  兩個人都笑了,氛圍變得稍許輕鬆。

  秘書端了兩杯香氣濃郁的咖啡進來,動作輕柔俐落,很快又微笑著退了出去。

  「我……畢業後就去了美國留學,」瞿雷忽然開口,目光柔和地看向她,「然後又留在那裡打拚證明自己的能力,運氣不錯,我總算在那裡生存下來。兩年前進入楓亞,當董事會決定再一次開疆擴土時,我自告奮勇地自薦當先鋒,就這樣,得以假公濟私重回故土,只是沒想到……」他的聲音益發低沉,也柔和起來,「會再度遇見你。」

  雅嘉讚賞地看著他,「Well  done!僅僅兩年,就能在楓亞這樣的大公司展露崢嶸,相信你的才華一定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她由衷地揚起嘴角。

  瞿雷笑笑,目光裝著不經意,卻仍帶了一絲苦澀,「小嘉,他鄉暮色,你以為每一天的日子會過得很舒坦嗎?」他換了換坐姿,雖然猶帶有一股讀書時儒雅的書卷氣,但渾身也散發出不少成熟男子的魅力,「你知道,國內公司普遍多少都會帶些人情味,在某個職位上幹得久了,人緣良好,只要不犯大錯,起落不會在朝夕之間。」

  「但外商公司,尤其是那些人才濟濟、野心勃勃的跨國大公司,根本不理會我們這一套!一份訂單的失誤、一張不成功的契約,第二天就會毫不留情地把你打回原形。」

  一番話讓雅嘉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她沉默良久,雙手不自然地交叉在頷下,「也許跟你們這些空手闖天下、在他鄉奮鬥創業的人相比,我們這群所謂的企業家第二代實在無足輕重,小小的一點成績也都賴父輩蔭德。」

  「小嘉,你變了……」他抬眼看她,「你不再像大學時那般高傲冷漠,走出象牙塔五年讓你謙遜不少。」

  「是嗎?」漂亮的年輕女總經理情不自禁地輕撫自己的臉,自嘲道:「我沒想到自己以前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居然是一隻孔雀。」

  瞿雷笑了,「就算是,孔雀也是最美麗的生物,不是嗎?」

  她故意開玩笑,「這句話你應該在學校時就送給我的。」

  他一怔,繼而忐忑不安道:「現在說已經晚了嗎?」

  他的反應讓雅嘉也怔住了,但她很快以微笑來帶過,「當然可以,我只不過開個玩笑。」

  瞿雷似乎鬆了口氣,雙眼發亮,「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可以每天送給你。」他看著對面女孩的眼神是認真的,「小嘉,我是個傻瓜,我不該在那時浪費最美好的年華,因為學業而冷淡了你。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願意原諒我嗎?」他苦笑,甚至握住她的手。

  雅嘉的心裡「咚咚」擂起鼓,她沒想到一場老友碰面的談話會演變成這樣。

  不動聲色地推開他的手,她語氣平靜地說:「算了,瞿雷,過去的事又何必去追悔?其實分手的責任我們各佔一半,更談不上誰辜負誰,何況……我、我已經訂婚了。」

  她的最後一句話讓瞿雷徹底怔住,面容慘澹。

  雅嘉此刻轉移了心思,陷入一種說不清的曖昧境地,因為她想到了祁風。

  他那俊朗迷人的外型,足可以傾倒眾生的燦爛笑容,還有卓越不凡的才華,以及總是半逗弄半認真的調情方式……他所有的一切,都已在不知不覺間侵駐了她的心,以至於回想起他,美麗的唇角已輕揚起而不自知。

  「噢,對不起,我失神了。」她忽然醒轉過來。

  「沒關係。」瞿雷的雙眸很亮,臉上卻已平靜,「你在想他?」

  她輕輕「嗯」了聲,翻開旁邊準備好的文件,深吸了口氣,「抱歉,瞿雷,私事暫且放下,我們先來談公事,好嗎?」

  他微笑點頭。

  公事商談暫告一段落後,瞿雷提出想和她吃頓飯敘敘舊,雅嘉略微猶豫了下,然後點頭,因為他答應她全然是以老朋友的姿態。

  地點是家名叫「青青草」的小餐館。

  用一段一段的翠竹圍成的外牆,松木雕出的招牌,精緻古樸的門面,是頗具客家風味的小棧,坐落在一條繁華的商業大街上,更顯古意特色。

  這地方對於雅嘉和瞿雷來說,卻意味著回憶的組成片段。

  因為他們當年為數不多的幾次約會,有一半的時間都消磨在這裡。

  瞿雷落坐時環顧四面,神情十分感慨,「想不到,歷經數載,它居然還在。」

  雅嘉微微笑道:「這裡的口味一直沒有變,還是那麼吸引人,所以倒不了。」

  說話問又有幾對年輕情侶走上樓來,穿著學生裝,有的還背著書包,男生無一例外都牽著女明友的手。

  兩個人都回頭望了他們一眼,瞿雷笑道:「看來他們最大的顧客群,還是來自校園裡。」

  菜很快就上桌來了,三葷兩素,外加一道鱸魚湯,也和當年一樣,色澤清淡鮮明,拼盤精緻,使人都不忍心下筷。

  由男士服務,瞿雷先盛了碗湯給她,雅嘉剛喝了一口,手機就響了,她對他歉意地笑笑,側過頭去接聽。

  彼端很快就傳來祁風低醇含笑的聲音,「小嘉,我想討回我的人情嘍。」

  要不是礙著對面有人,她一定翻白眼!雅嘉壓低聲音抱怨道:「你出爾反爾?上午才送出的……」

  「我們又沒規定償還期限。」祁風存心逗她。

  「算了吧,」她歎氣,「我現在正跟朋友吃飯,有空再跟你細細清算好了。」

  「那位莫小姐?」他的語氣也很隨意。

  雅嘉忍不住笑了,「難得你還記得她,不過那位小姐現在一定沒心思跟我在一起。」

  「她拋棄你了?」祁風已聽說過她們之間的「風流韻事」。

  這傢伙居然連這個也記得?!

  她輕輕笑出聲,「傻瓜,人家她現在正跟男朋友享受兩人世界呢,哪還會記得我?」

  愉悅的笑聲引起對面瞿雷的注意,他勉強笑著看了她一眼,刻意把目光放在別處。

  雅嘉和他目光相觸,察覺到他的不自在,不禁有些懊惱自己的失禮,急急對祁風道:「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下午有空我再打給你,拜拜。」然後掛斷電話,重新坐正。

  「這湯已經有些涼了。」瞿雷淡淡笑著看了她一眼,聲音有些感傷。

  她怔了下,遲疑地說:「希望你別介意。」

  「怎麼會?」他搖搖頭,「你也許已經得到真正想要的幸福,我祝福你,也祝福那位幸運的先生。」頓了一頓,「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多麼幸運的話。」

  雅嘉為他的話感到臉紅,「瞿雷——」

  「快吃菜吧。」他卻阻住了她欲說的話。

  這時,天邊忽然響起幾聲悶雷,接著又是一道白得耀眼的閃電,劃破已變得有些黑沉沉的天幕,在地上的人們還處於驚愕狀態時,瓢潑大雨便從天傾瀉而下。

  席間兩人的注意力暫時都被窗外的雨水吸引住了,雅嘉看著街上慌亂奔走避雨的人,不禁有些好笑,而她與瞿雷的話題也變得輕鬆許多,一餐午飯終於自自然然落幕。

  下樓後,雨勢仍未收停,瞿雷讓她等在店內,自己先衝去對街的地下停車場把車開出來。

  「小嘉——」他降下車窗喊她。

  餐館服務生好心地撐了把傘送雅嘉到車邊。

  終於,車子再度開到沈氏大樓前,瞿雷先下車,紳士地幫她打開車門。

  「瞿雷,謝謝你。」她微笑致謝,「嗯……這餐飯吃得挺愉快的,我們有機會再聯絡。」

  「OK!」他點頭,神情柔和,卻不可否認帶了絲落漠。在雅嘉轉身離去前,他忽然又出聲,「小嘉,你的頭髮淋濕了,也有些亂了。」然後伸手幫她把幾縷髮絲撥回肩後。

  「謝謝。」美麗的唇角仍揚起,雅嘉看起來很平靜。

  這樣的動作祁風已對她做過很多次。

  噢,天吶!在瞿雷坐回車裡、正式告辭離去後,她轉過身才驚訝地皺起眉。自己剛才居然無聊地在未婚夫和初戀情人之間做起比較。

  完了,真是完蛋了!雅嘉在心裡哀歎。為什麼她現在一碰到優秀的男人,就會拿來跟祁風比?

  她究竟是中了這傢伙的什麼邪呀?

  這世界上某些機構的效率是很快的,甚至快得常常出乎人的意料。

  晚上八點,祁風還在辦公室裡。

  內線電話卻一直響個不斷,秘書小柯的聲音到最後已明顯地帶了疲倦,「副總裁,這回又是你一位姓詹的朋友。」

  祁風沒有停止審閱文件,「詹亮?你幫我問他,如果又是關於『F報』的事,就不必接進來了,該怎麼拒絕你知道。」

  「好的,我明白。」小柯職業化地應道,然後在旁邊的一張白紙上劃下一橫。

  這是第十一個,她在心裡默數。

  加上這位詹先生,目前已經有十一位副總裁的朋友打電話來「關心」他。

  一個人,平白無故被週遭的親人朋友關心,有時會是件很悲慘的事,因為這往往暗示災禍已發生,而主人翁並不自知,她的頂頭上司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差不多一個小時前,她接到了第一通電話,是位姓唐的先生。

  「您好,這裡是『興臣集團』副總裁辦公室。請問先生貴姓?」

  「哦,我姓唐,」對方的聲音似乎有一絲焦急,「小姐,麻煩你盡快幫我轉接給你們祁副總裁,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他。」

  「請您稍等。」

  在詢問了上司的意見後,小柯就把電話轉了進去。

  三分鐘後,接到上司的命令——即刻去買一份F報上來。

  f報?

  小柯在大腦中努力搜索,終於想起來了,「副總裁,這是一份八卦小報,你確定?」

  「沒錯。」祁風在電話裡的聲音波瀾不起,沉靜得就像平時在簽署文件,「就是它,你現在立刻去街上買一份回來,送到我辦公室裡。」

  十分鐘後,小柯氣喘吁吁地敲門走進上司的辦公室,手藏在身後,面露難色。

  「買來了?」祁風從成堆的公文中抬起頭。

  她點點頭,卻不敢交上去。

  「報紙呢?」他注意到了秘書古怪的表情。

  小何在嚥了一口口水後才有勇氣開口,「副總裁,你真的要看?這、這應該只是一派賴言亂語……」

  孰料俊美的上司居然笑笑,「是不是胡言亂語,我看了就會知道。」他朝前伸出手,「小柯,就別藏在身後了。」

  她只得把買到的報紙交上去。

  「好了,你出去吧。」

  祁風一眼就被鮮明醒目的大標題吸引住了——

  舊情復燃?天之驕女的感情驚現疑點!

  後面是篇圖文並茂的報導。而那張被刻意放大的照片,正是發生在沈氏大樓前的那一幕——瞿雷伸手撥動雅嘉的長髮,目光看上去柔和而深情。

  照片旁邊的圖文更是灑狗血得令人發噱。

  情深款款的英俊男子,美麗動人的商界才女,時間也彷彿為這完美的一幕停駐。面對未婚夫和昔日的初戀情人,沈氏千金的芳心將何去何從?

  看不出上司專注神情下是否怒潮洶湧,小柯只得忐忑不安地退出。

  而後,不斷有外線電話打進來,無一例外都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即告訴祁副總裁」,而上司在接聽了三個後就開始讓她回拒對方。

  白紙上的劃痕依舊在增加,等上升到十六橫的時候,中心人物突然出現了。

  「柯小姐——」雅嘉幾乎是撲到小柯的辦公桌前,長髮有些凌亂,氣喘吁吁,看得出剛才有急速地奔跑過,「我有事見祁風,不用再通報了吧?」

  「當然!」小柯又驚又喜。

  沈小姐敢親自來澄清,足以證明那件事不過是八卦小報的捕風捉影。

  雅嘉沒有再理會她,逕自開門走進副總裁辦公室。

  「小嘉?!」祁風乍見未婚妻嬌靨泛紅地板進來,驚訝地停下正在簽署文件的動作。

  「祁風,你聽我說——」她一屁股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緊張地瞪大眼睛,「那件事不過是一場誤會。」

  未婚夫卻笑了,黑眸裡有種捉摸不透的深沉,「小嘉,乖寶貝,你辛辛苦苦上來就是為了特地來跟我解釋這個?」

  「我——」她一怔,為了他的反應。

  祁風從座位上起身,繞過來拉起她的手,「來,我們到沙發那邊去,你可以慢慢說。」

  她驚愕又順從地任他領到沙發上,然後乖乖地在他旁邊坐下。

  「好了,你可以說了。」他微笑,看上去興致頗濃。

  他的舉動反倒讓雅嘉猶豫了下,沉默片刻才終於開口,「關於那個什麼F報上的該死頭條,完全是不實的報導!」她深吸一口氣,微嘟起的紅唇有種孩子般的委屈和賭氣,「是,今天中午我是跟一位男性友人一起用了午餐,而且他就是瞿雷,我的初戀男友。」

  「嗯,」他輕輕點頭,「你跟我說過你們的事。」

  「可是關於那什麼『舊情復燃』之類的話,實在是一派胡言亂語——」她氣惱地雙手抱胸,「當初我們的戀情不過就維持了半年,分手多年我對他早已沒有感覺了!」

  聆聽者對她的最後半句表現出極大的興趣,眉眼彎彎。

  抱怨的人卻渾然沒有察覺,「他們實在太可惡了,那張照片,那張照片不過是個稍嫌曖昧的巧合!中午下了大雨,瞿雷送我回公司後發現我的頭髮有些亂了,隨手幫我撥好,如此而已,天吶!」她苦惱地捧住腦袋,「我不知道自己的身邊原來危機四伏,這些記者怎麼會神通廣大到能捕捉到這麼細小的鏡頭?!」

  祁風拉下她的手,把嬌軀擁入懷中,寵溺地輕拍著她的背,「好啦,小嘉,我已經清楚事情的真相了,你也沒有必要再對這件事耿耿於懷。重點是——」他親吻她小巧可愛的耳垂,語聲開始變得魅惑,「跑來告訴我是你的直覺反應嗎?你在怕我誤會、吃醋,對不對,思?」

  一語驚醒夢中人,雅嘉的臉和耳朵都在微微發燙。

  對呴,她為什麼會在得知這則消息後就第一時間衝了過來,心急如焚?

  「我才沒有。」她小聲地辯白。

  恍然大悟後的害羞和不安被未婚夫盡收眼底,祁風看著她,戲謔地道:「你沒有,那為什麼臉紅?」

  有嗎?可憐的嬌顏卻越加泛紅來印證他的話。

  雅嘉撇撇嘴,又羞又惱地站起身,「懶得理你,我要回去了。」

  「不急,天還未晚。」他笑咪咪地拉下她,「我已經設法給那家小報施加了些壓力,雖然市面上已流通的收不回來,但起碼他們不會再連夜加印了。」

  「哦。」沒精打采地應一聲。

  他微微皺眉,「怎麼,還不足以解恨?」

  她半歪著腦袋靠在他肩上,猶沒好氣地道:「你應該乾脆把它收購下來,打造全新的風格,以期造福於民。」

  祁風失笑,「小嘉,民眾對公眾人物的八卦有著濃厚的興趣,你又怎麼能說他們這麼做不是造福於民呢?」

  她氣得一拳捶在他胸前,「喂,我已經夠慘了,你還要取笑我?」

  「好好,我不再開口就是。」他安撫她,乾脆把嬌軀摟至胸前,低頭用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半晌。

  「你今天怎麼工作得這麼晚?」雅嘉任由自己依偎在未婚夫懷裡,無意識地撥弄著他腦後的髮絲,「我知道消息後,先撥了你手機,居然是關機狀態,又打去你家裡,祁媽媽說你還在公司,我才急急忙忙趕來的。」

  祁風伸指刮刮她嬌挺的鼻子,好心情地道:「因為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玩,必須先把工作進度超前。」

  「真的?」她雙眸發亮,抱緊他的脖頸,孩子氣地蹭著他問:「是什麼地方?很好玩嗎?」

  「暫時先不告訴你。」祁風又在她頰上親了下,賣了個關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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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1 00:27:03
第五章   

  「瞿雷,真的很抱歉,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那群什麼F報的記者實在是無孔不入。」

  「對對,當時我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嗯,現在的媒體的確越來越厲害……」

  「我?我已經無所謂了……呵呵,真的,」水亮的雙眸望向左側的司機大人,「反正誤會很快澄清,沒造成什麼困擾,嗯,也就懶得理它了。」

  「我本來是怕你會見怪,畢竟這不是什麼好的……Rita?有啊,那傢伙逮著機會就把我嘲弄了一番……算了算了,不管她,讀書時你就知道她很無聊的。」

  「……嗯,嗯……我也這麼想……」

  「……什麼,你碰到他們?他們結婚啦?!嗯,當然驚訝,因為以前Rita總說他們不會長久,呵,你知道她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事情。」

  「是啊,人生本來就是一件很玄的事情,我現在很欣賞一句話——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很有意思吧?」

  引來司機大人的側目。

  「呃,我沒有那個意思——」聲音陡然低了下去,「瞿雷,你別那麼想。」

  「……」

  「這樣的玩笑不好,我會當真的。無論如何,我們還是朋友——好朋友,對嗎?」

  「嗯……耶?你現在好像也變了很多。」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祝你擁有一個值得回味的夜晚。嗯,拜拜。」

  「講完了?」祁風含笑轉過頭。

  「嗯。」雅嘉呼出一口氣,放鬆地躺回椅背上,「他也不介意我就放心了。」

  「小嘉,跟你一起被偷拍到,我想是男人都不會介意。」

  「Really?」她樂孜孜一笑,忽然又垮下臉來,沒精打采地叨念,「可是據我所知,我身邊就有一個傢伙以跟我合照為恥。」

  祁風皺眉一想,「小傑?」

  「除了他還有誰?」當姊姊的噘嘴兒。

  「毛頭小子,不值一提。」他的嘴角撩趄一抹淺笑,語氣輕鬆。

  雅嘉不由得睜大眼睛望向未婚夫,長睫毛忽閃忽閃,「祁風……我沒想到你的嘴巴會這麼甜。」

  俊逸的司機大人卻含笑不語。

  半晌,車子馳入一棟大型建築物的地下停車場。

  「到了。」祁風打開副駕駛座的門,牽著未婚妻下車。

  雅嘉站在車旁打量一眼,「今晚我們住在這裡?」她伸手往上指。

  他點點頭,用遙控裝置鎖好車,轉而摟住她的腰,「走吧?」

  「祁風……」她的腳步有些遲疑,抬起眼來,俏臉居然紅撲撲的,「今晚,我們、你……」

  他乾脆停下來,望著佳人微微皺眉,忽然失笑,伸手拍拍她的肩,「小嘉,你還真色。」

  呃——雅嘉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喂,有沒有搞錯?!

  是他太危險才會害她想歪的嘛!

  這下真是有夠倒楣,臉都紅到脖子了。

  祁風追上氣呼呼往前走的女孩,好笑地摟回她纖腰,「好啦,小嘉,我向你保證,沒有你的許可我絕不會亂來,OK?」他在她耳畔低語,溫熱的氣息沾染在她的耳朵和半邊臉頰,情況更糟,她整張瞼像極熟透的蘋果。

  「去死啦,誰管你!」她彆扭地低哼。

  「好好好,你不用管我,我負責管住我自己。」他討好地重申,摟著未婚妻步入電梯。

  「喂,祁風,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雅嘉剛洗完澡,任由濕漉漉的長髮披散在兩旁,裹著浴袍趴在床上,雙手托腮,大眼睛亮亮地看向窗邊的俊逸身影。

  祁風抽空回過頭來狡猾地一笑,「性急吃不得熱粥。」然後繼續倚在二十七層樓的落地窗邊跟人通電話。

  「拜託——」雅嘉不淑女地翻起白眼,「說就說嘛,搞那麼神秘幹什麼?」修長白膩得近乎完美的小腿在床上亂蹬,「祁風,明天要去什麼地方玩,拜託你透露一點嘛,我真是好奇死了!」

  終於,通話完畢,祁風放下手機,走到雙人大床邊,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出浴美人,剛想開口卻忽然抿住嘴,一言不發。

  沉寂五秒鐘。

  雅嘉突然頭皮發麻,仰首對上未婚夫越來越幽黯的眼眸,再……慢慢轉下來,倒吸一大口冷氣。

  「下流!」急忙攏住浴袍掩緊胸口的春光,她連爬帶蹭地往後縮進半米。

  「小嘉——」祁風忍不住失笑。

  「什麼地方不好看,偏偏……」春光乍洩的人氣哼哼地嘟囔,渾然不覺嬌羞的小女兒態盡顯。

  祁風唇角的弧度更揚,「我發誓,我——」他笑吟吟地單膝頂在床邊。

  她騰出手來,故意惡狠狠地指向他鼻子,「你敢說你沒有看到?哼哼,我信你才有鬼!」

  他雙肩一聳,「我的確看到了。」他的笑容越加燦爛,「不過我想說的是,這是我看過最美的畫面。」

  雅嘉的臉紅了,悶了半天才嘀嘀咕咕地低聲抱怨,「胡說……」

  「小嘉,」偷看先生乾脆大刺刺地也爬上床來,舒舒服服地躺在她身邊,「我們明天去野餐,好不好?」

  耶?

  她睜大眼睛,「你終於肯說啦?」轉瞬間變得樂不可支,「什麼地方?」

  「地方暫且不告訴你。」他懶洋洋地擺手。

  切,那你囉唆什麼?

  雅嘉失望地又嘟起嘴兒。此刻的祁風在她眼裡已經變成一隻大肚、細頸的雙耳瓷瓶,想倒點東西出來真不是一般的難吶。「那就……隨便嘍。」漫不經心地想下床。

  他拉住她的手,「幫我倒杯水來,加幾個冰塊。」

  「嗯。」她轉頭看他,「祁風,你怎麼啦?發燒了嗎?」忍不住伸手探上他額頭。

  祁風閉著眼睛,撥開她的手,姿態慵懶性感得令人著迷,「別碰我,要不然你待會兒就得負責任。」略變瘖啞的低柔嗓音更是震盪耳膜。

  喔,男人果然是……

  雅嘉嚇得後退半步,「隨你便吧,我、我幫你拿水就是。」

  半分鐘後——

  「祁風,你的水……祁風?祁風?」她不安地端著水,半彎腰地喊他。

  終於,未婚夫閉著的眼皮緩緩睜開,「現在多晚了?」他微微皺起眉,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

  「喂,你別嚇我,沒事吧?」見他這副神情,雅嘉的擔憂更甚,乾脆把水杯放在一旁,坐在床邊細細看著他,「現在……差不多十點半左右,不算太晚。你還有事?」

  「沒。」他搖頭,淡淡一笑,「我想大概是有些累了,開了將近一天的車。」

  「喔,沒事就好。」她鬆了口氣,「那你快去洗澡吧,然後上床補眠。」忽然玩心大起,她惡作劇地摸摸他的腦袋,「好孩子應該早睡早起,乖——」

  「小鬼!」他失笑,拍掉她的手,從床上一下坐了起來,「別玩得太過火。」嘴角揚起危險的弧線,眸中卻帶著促狹的笑意。

  「好啦好啦,我先睡,不等你了。」雅嘉嚇得一骨碌鑽進被窩中,沒膽地連頭都縮了進去。



  「小嘉,醒醒。」司機大人伸手推推嬌軀。

  「嗯?」眼皮費力地撐開兩條縫,雅嘉縮在後車座裡美夢方酣,「我們已經到了嗎?」

  「到了到了,麻煩你積極點,寶貝。」祁風已經打開後車座的門,探進身來抱她。

  「唉,到底是什麼聖域,需要你保密再三,天還沒亮就把我拖出被窩……」半抱半拉地被他弄出車外,雅嘉的起床氣發作,聲如蚊蚋地直哼哼。

  「好啦,寶貝——」祁風在渴睡的嬌靨上親一下,算是撫慰,「你快睜大眼看看,很漂亮,嗯?」

  雅嘉轉頭環顧,果然立時睜大眼睛。

  「這、這是什麼地方?」她驚愕地轉向他。

  祁風的神情有些得意,「我屬意的度假村建造地,你看這些風光,具有很高的開發價值。而我已經跟政府協商,準備把它買下來,」他抬眼向遠山望去,感慨地道:「假以時日,這裡一定會遊人如織,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度假勝地——」

  「等等,祁風,」雅嘉打斷了他的話,「你要把這一片山頭跟這一個湖都買下來?」

  「嗯。」他點頭。

  她的眼珠子轉丫轉,歎了口氣,「你還真是四處撒網,跟R.J的合作案剛敲定,又已經選好度假村的開發地。」

  祁風笑咪咪,「沒什麼,及早做準備總不會吃虧。」

  雅嘉拉開他的手,跳上旁邊一塊裸露在外的大石,舉目遠望,忽然驚喜地叫,「看,那邊還有一道瀑布!」

  「小嘉,你下來,危險。」祁風張開雙臂,復把嬌軀抱滿懷才又解釋道:「那邊共有兩道瀑布,一大一小,宛若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子,所以以後很可能會把那景點命名為『子母瀑』。」

  她樂孜孜地摟住未婚夫的脖子,「這麼說,這一片地你都逛過了?」

  他笑著搖頭,「我沒那麼空。是那些負責勘察的工作人員,他們乘直升機在這一地帶完完整整地巡視過,利用紅外線掃瞄就可以製作出精細的地貌特徵圖。」不經意地撥攏未婚妻背後被風吹亂的長髮,「有了那些圖,我們才可以因地制宜地擬定出完美的開發計劃。」

  說完,他拉著她往回走,「來吧,我們先把東西從車裡拿出來,然後帶到湖邊去,接下來我們有整整一天的時間可以消磨在這裡。半個月後,這裡的寧靜將被打破,不復存在,第一批休閒設施要準備建造了。」

  「哇,這籃子好重!」

  「笨蛋,我來拎。」祁風從面有難色的未婚妻手裡接過野餐籃,「我讓酒店準備了很多東西。」

  「祁風、祁風——」雅嘉拖著其餘各色物品、用具興匆匆地跟在後面,「我們來釣魚,怎麼樣?」

  他笑笑,頓住腳步,「今天在這裡,你是女王。」

  雅嘉的腳步差點踉蹌。

  暈暈暈,這比喻怎麼聽怎麼彆扭,都害她立即起了不好的聯想。

  魚餌穿好、釣線拋出、浮標尖浮起,雅嘉的懶人釣魚法付諸實施,她把釣竿擱放在竿架上,然後自己就懶洋洋地在湖岸邊、餐布旁的綠草地上仰面躺下來。

  藍天、白雲,週遭是蓊鬱蔥籠的樹林,偶爾還有縷縷清風拂面而過,帶來草木清香,她愜意地瞇起眼,忍不住輕輕地吟道:「待在這寧靜的自然山水中,感覺與天好近,不禁想拋卻笨重的肉體,飛向天堂!」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語。

  「祁風——」

  「嗯?」相較於懶姑娘,人家祁風就比較敬業,一直手不離竿,安靜地坐在湖邊。

  在一片幾近完美的寧靜中,雅嘉忽然歎了口氣,「你說人為什麼總是擺脫不了對名和利的追逐?」

  祁風重拋了次釣線,故意調侃道:「不見得,有些人一輩子都在圍著情和愛打轉。」

  這個傢伙!

  她沒好氣地睜開眼,「你嗎?」陰涼涼的語調。

  「嘿,我比較貪心,」他又回頭望她一眼,似笑非笑,「名、利、情、愛我都要。小嘉,你的浮標有動靜。」

  「是嗎、是嗎?」雅嘉一聽就興奮,欣喜地撐起身望去,卻見水面一片寧靜,波瀾不興,白色的流線形浮標依舊安安靜靜地排列在那裡。「喔,大概只是碰了下。」她失望地又躺回去。

  祁風的聲音變輕,「你別放棄,它在試探。」

  「隨它便啦,愛吃就吃吧,我還是先躺一會兒再說……」她含含糊糊地低喃,賴在乾燥柔軟的天然綠地毯上,她根本不想再動彈。純白色的棉質襯衫好像草地上的一朵白蘑菇,順滑烏亮的長髮披散在肩,背,彎曲的身軀形成一道誘人的弧度,還有那一雙赤裸著清秀而小巧的天足。

  「你啊你——」祁風微笑著搖搖頭,目光轉到嬌軀時卻戛然而止。

  眼神變得幾許幽黯而深邃。

  又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一絲急切起來,「小嘉,快,這回動得很厲害!」

  「等等!我自己來——」懶人兒終於來了精神,她阻止祁風要幫忙的姿態,趕緊樂不可支地爬起來。

  不過她有幸看到的一幕,十分滑稽和難得——水面晃動得十分厲害,水花「嘩嘩」,明顯有魚在下面掙扎翻躍,而竿架上那根短而細長的釣竿開始抖動著向湖面移去,竿梢接觸到水後速度陡然加快,整根釣竿在極短的時間內沒入水裡。

  「喂,我的魚竿咧!」雅嘉急得對著水中大叫。探著身子,伸手去撈卻已經來不及,魚竿的最後一截竟在她面前半米處急速沉入水中。

  「咕嚕咕嚕」只浮起幾串氣泡。

  祁風「奉命」在旁袖手旁觀,此時臉上帶著一分的悲憫和九十九分想笑出來的衝動,「這魚餓瘋了。」

  「有沒有搞錯?」雅嘉嘟著嘴,轉瞬間變得垂頭喪氣,在未婚夫身邊一屁股坐下來,「這條該死的魚一定很大!」

  「嗯。」他好笑地伸過手拍了拍她的肩,「所以你該慶幸,它沒有把你也拖下去。」

  「去!」氣惱的一拳揮去,她懊惱地直哼哼,身軀卻順勢偎在他身上,「你又不是死人,不會幫我嗎?」

  「小姐,是你要自己來的。」祁風乾脆放下釣竿,半側過身專心撫慰她。

  「總之……就是你不對!」雅嘉此時的姿態、神情、語調都是十足的撒嬌。

  「好好好,都是我不對。」他哄她,「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嗯……好吧。」她的氣無端消了一半。

  他暫時放開她,打開野餐籃,「喜歡哪樣?」

  她隨手一指,「就藍莓派好了。」

  祁風打開精巧的包裝盒,叉起一小塊送進她嘴裡,含笑問道:「味道如何?」

  「嗯嗯。」全然享受的公主點點頭,揚起的嬌美唇角在在昭示她此刻的心滿意足。

  重點是能享受到如此優質體貼的服務,至於味道到底好不好,是酸抑或是甜,誰還顧得上去關心?

  「祁風——」雅嘉又賴進未婚夫懷裡,腦袋靠著他的肩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名貴休閒衫的領口,「如果有一天,你要從這世界上消失了,你會給自己選擇一個怎樣的結局?會不會讓子孫把你的骨灰撒在這一片青山綠水之中?」

  可以明顯感到賴以依靠的軀體一僵,但見祁風怔住,繼而慢慢浮上一絲苦笑,「寶貝,我們可不可以先不要討論此類問題?你……不覺得為時過早嗎?」

  喔,他不知道他的公主原來這麼高瞻遠矚。

  「聊聊有什麼關係?」雅嘉不禁笑嘻嘻,「欸,祁風,原來你這麼貪生怕死,連這個話題都避諱哦。」

  被指摘的人哭笑不得,「小嘉,我們——」

  「我是說真的,」雅嘉習慣性地又摟住他的脖頸,動作親匿自然,「其實你也知道,人類的骨灰裡含有許多礦物元素,比如鈣、鎂、鉀、鈉、磷……對,還有許多微量元素,它們跟有機化合物不同,不會隨著火化擴散到空氣中,等到把骨灰撒回到自然界中,這些元素又可以開始新的輪迴。而對生命而言,這才是最環保、最完美的消亡方式。」

  「OK,我們可不可以換——」祁風挑眉。

  這小妮子還真是說上癮了!

  雅嘉卻再度打斷他的話,「我已經打定主意,將來在我嚥氣前,一定要立下遺囑把我的骨灰——唔……」

  言論被打斷,祁風直接堵上她的嘴。

  「喂,喂!魚竿,我的魚竿!」雅嘉突然驚喜地大叫,並且不客氣地一把推開猶在興頭上的未婚夫,蹭蹭蹭,爬到河邊就探出手,「你這條破魚,快把魚竿還給我啦!啊——」

  人在太激動的時候往往會招來一些厄運,雅嘉已經被迫印證了這一點。她探身的幅度太大,不小心一腳踩空,「撲通」一頭栽進冰涼的湖水裡。

  等到祁風把她抱上岸,兩個人無可避免都成了落湯雞。

  相較於前一刻的山明水秀、乾爽愜意,眼下這一幕讓雅嘉哭笑不得。兩個人的衣服都濕答答地在往草地上滴水,她長長的秀髮頗不雅地貼在後背和雙肩,腳上掉了一隻鞋子,褲管上黏著一些淤泥和水草的斷莖殘葉,一陣風吹過,週身立時泛起涼意。

  「哈啾!」她摟著雙肩打了個噴嚏。

  祁風立即把她再度抱入懷中,雙臂圍攏,用自己的體溫來幫她抵擋寒意。「糟糕,你這樣很快就要感冒了。」傳在雅嘉耳畔的聲音憂心忡忡。

  「我們回車上去,我要把濕衣服換掉……它們黏在身上真不舒服……」她苦著一張臉,噘著嘴兒,縮在溫暖的懷抱裡含含糊糊地道。

  一語帶起某種曖昧氛圍。

  「小嘉,車上沒有替換的衣物。」祁風用歎息的聲調,低聲述說。

  「有薄毯就可以了,我剛才睡覺蓋著的那條。」她有氣無力地仰首,對上未婚夫已變得略微幽黯的瞳眸,忽然升起一股不安的預感,她以手掩胸,「耶,你幹什麼?不懷好意——」

  他咧嘴笑了,「Smart  girl!」溫熱的氣息再度迫近,話語消失在心愛的甜軟香唇之間。

  風光旖旎,纏綿難止,週遭的空氣也似乎開始升溫起來,直到摟抱的姿態徹底崩潰,祁風將雅嘉放倒在草地上。「小嘉,我要……現在,可以嗎?」粗嘎的呢喃聲化成一張情慾的網,隨著在肩頸處徘徊的唇而密佈開來。

  輕輕吐出歎息,雅嘉的意識已去了一大半,迷濛的水眸只望得見頭上的一片藍天白雲,「祁風……」額上重新有涼意襲來,她困難地開口,「不要在這裡。」

  「為什麼,嗯?」惹火的手已經又解開了一顆鈕扣。

  熱力蒸發著衣衫上的水氣——

  「這裡不好……」已變得堅挺的胸脯緩慢地起伏著,嬌喘連連。綠草如茵,映襯著白膩如玉的柔嫩肌膚,雅嘉胸前誘人的春光大洩在這湖光山色之間,美好得讓每一個男人為之瘋狂。

  祁風苦笑自己沒有足夠的自制力撐完回程的那段路,「這裡沒有人。」

  忍受著體內越來越熾熱、無助的感覺,雅嘉咬牙,「花花草草也會看見。」

  「寶貝,看就看吧,它們根本無所謂。」暫時停下誘導,費力地撐起上半身,他低頭凝視著紅暈滿佈的嬌顏,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句話。

  「我有所謂,」她喘息得越加厲害,顫抖的柔荑捧住未婚夫的臉,「我不要我的第一次淪落為『野合』!」

  「來不及了——」祁風的聲音已經很像要咬碎某種東西,「乖,我帶你去隱蔽一點的地方。」說完,立即付諸行動,他把嬌軀抱進不遠處的樹蔭下,一大片幽深茂密的草叢中。

  「篤篤。」一隻白喙黑羽的啄木鳥,在鄰近的一棵大樹上梭巡著午餐。

  然而沒多久,草叢中傳來的聲響令它好奇地停止敲擊。

  「祁風,好痛啊!痛、痛……你這個混蛋,不要亂動啊……」

  「你再動,我待會兒一定揍你——」

  「啊,叫你先不要動嘛!」

  諸如此類,一串憤怒而喘息不斷的叫嚷聲,夾雜著另一道低沉柔和的勸誘聲。

  叫嚷聲漸漸止歇,換上另一種古怪的、全然不屬於鳥類世界的吟哦聲,風吹樹搖,草枝顫動,一頭霧水的啄木鳥終於拍了拍翅膀,逕自飛掠過湖面,另覓高枝去也。

  而草叢中,一場歡愛遊戲許久才結束。

  當一切平息,雅嘉疲累的緊趴在祁風的胸膛上,根本懶得再動一下,她水眸半閉,靜靜地等待臉上、肌膚上因激情而起的紅暈褪去。風吹過草叢,帶來周圍草木的清香,她深深吸了一口,嘴角輕揚,露出滿足而愉悅的微笑。

  「小嘉?」祁風在輕揉她的髮絲。

  「嗯?」慵懶而低柔的聲音回應著。

  喔,如果不是身上又濕又黏,好想在這裡睡上長長的一覺。

  「我們去湖裡,」祁風費力地坐起來,把懶洋洋的人兒抱起,「去那裡清洗一下,好不好?」

  換來的是一陣咯咯的嬌笑聲,雅嘉淘氣地往他臉上吹氣,天然、純粹的魅惑姿態,雙臂緊摟在未婚夫的脖頸上,腦袋輕蹭,「好啊……只要你抱我去,我很好說話的。」

  他憐愛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湖水有點涼。」

  「我知道,但是你很火、熱。」她刻意湊在他耳畔低聲喃語。

  這個折磨人的寶貝,舉一反三嗎?祁風又不禁苦笑。她再這樣下去,他不敢保證不會拉她就地再降一次火。「小嘉,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用語?」他烏亮的眼眸已變得幽黯,聲音也故意低啞,「男人的自制力有限,你別隨意玩火。」

  孰料她反而調皮地朝他眨眨眼,「是你教我的。」笑意轉淡,她明亮的大眼睛直視著未婚夫性感、俊逸的臉孔,輕柔而認真地道:「祁風,我喜歡跟你調情的感覺。」

  祁風幾乎要歎息。

  他可愛的寶貝,總算不枉他費盡心思、諄諄的誘導。

  他抱著她走向湖邊,兩個人都是衣衫不整,不過靜謐的天地間,毋需擔憂任何偷窺的眼睛,除了單純的魚蟲鳥獸,他們是此間唯一的人類。

  浸入水中的一剎那,雅嘉摟在祁風脖頸上的手臂收緊,不由自主地仰面朝天,嘀嘀咕咕地歎息,「嗯,不過下次……應該選個舒適的地方。」

  「你是說方才?」祁風也摟緊她,輕輕揉撫著她背部的肌膚,讓它們能盡快地適應水溫。

  全新的、刺激的感覺讓雅嘉逸出一聲低吟,她低頭望向未婚夫,雙眼重新變得迷濛,「是啊,草叢、小石塊、濕衣服,你期望我能擁有一個很美好的回憶嗎?」

  祁風笑了,因為她賭氣又可愛的神情。

  「遵命,我的女王,下次我一定改進!」他伸手清理黏在雅嘉長髮上的一些草屑,「一張柔軟的天鵝絨大床,怎麼樣?」

  「好啊!」被徵詢意見的公王「噗哧」一笑,「遺要一個……幽暗的房間,我不要陽光偷看。」

  「好,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也很好說話的……」祁風的聲音益發低柔,直到消失不見。

  湖面出現圈圈漣漪,不斷地放大半徑,敞開、散開,平復在湖的另一邊。和暖的陽光照耀下來,山水寂靜,兩個人就這樣擁吻在一起,在水中、在沒有任何干擾的天地中,共同譜寫著浪漫而迷人的樂章。

  直到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打斷他們。

  雅嘉從祁風懷裡側轉頭,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岸上居然出現了一群猴子!

  「啊呀,丟死人了!」她急急用雙手緊擋在胸口前。儘管有水波掩蓋,紅暈仍是立時飛上美麗白淨的臉頰。

  祁風失笑,「小嘉,只是猴子,你別這麼緊張……」

  「猴子也有眼睛,好不好?!」害羞的人兒不禁火冒三丈。

  「它們大概只是被我們的食物吸引了,」他扳回她的身體,將春光全攏於自己懷內,「乖,寶貝,我們這副景象對它們沒有任何意義。」

  猴群在湖岸邊竄東竄西、跳躍不休,幾乎所有的猴子都被那只沉甸甸的野餐籃吸引,爭先恐後地從裡面搶奪東西,蘋果、香蕉、奶酪、芝士蛋糕、香橙凍……還有那雅嘉吃了一小半的藍莓派,就像一場盛大的浩劫,無一倖免!

  「我知道、我知道,」雅嘉瞪著這群體型輕巧的強盜,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可是、可是——喂,不要動我的衣服啊!」她突然緊張地大叫出來,推著祁風往岸上指,「你看、你看!那隻小猴子!」

  他卻因此大笑出來。

  原來有只細瘦的長毛小猴子,對夥伴們的狂歡派對並不感興趣,獨自在湖水邊「享用」著一件並不可口的東西,就是雅嘉脫下來之後,丟在岸邊水草叢中的白襯衫。好奇的小傢伙對它又撕又咬。

  「Stop!」她氣呼呼地大叫,「那裡有那麼多吃的,你幹麼挑上我的襯衫?住口——聽到沒有?」

  「該死的小東西!你把它咬壞了,待會兒我拿什麼遮羞啊?」真是叫人崩潰!

  「我數一、二、三,你再不住口我就、我就……」氣急敗壞的人四下環顧,卻找不到任何可用來驅趕的工具.情急之下,她乾脆游離祁風的懷抱,一時也顧不得春光外洩,游近岸邊就朝小猴子潑水。

  「吱——」長毛的小傢伙受驚,立即蹦離岸邊,卻將白襯衫也連帶拽了過去。

  雅嘉氣得拚命拍打水面,「快把我的襯衫還給我,要不然我再拿水潑你!」

  「吱——」小猴子齜牙咧嘴,又朝後躍退一大步。

  與此同時,已將野餐籃翻得底部朝天的猴群也吃飽饜足,注意力很快轉到這件事上,大大小小的猴子們在湖岸邊圍成半圈,奇怪地注視著水中的生物——雅嘉。

  「嘩啦啦」的水聲,祁風從後面游過來,重新擁她入懷,「小嘉,別理它們,它們吃飽就會自行離開。你跟它們講不通的,白費氣力。」語意含笑。

  「可是——」她依舊氣哼哼。

  猴群中發生騷動,一隻大猴開始跟小猴子爭搶那件可憐的白襯衫,很快,其餘的猴子也一哄而上,翻滾擠竄,吱吱喳喳,場面混亂不堪。

  「你看它們,是不是很過份?」雅嘉轉頭向未婚夫抱怨,然後又氣不過地用力往岸上潑水,「你們都給我停下來,聽見沒有?這件衣服的所有權是我的,你們不准破壞……」

  「噗!」一抔水潑得雅嘉滿頭滿臉,岸邊有猴子在有樣學樣。

  該死的!倒楣的女孩氣急敗壞到極點。

  於是,一幕人猴對潑的搞笑場面上演,而雅嘉越來越屈居下風,因為猴子行為的感染力是很強的,不到一分鐘,那件飽經磨難的棉襯衫已經靜靜地躺在草地上。

  「小嘉,快閃!」祁風忽然低喝一聲,擁緊受打擊過度的未婚妻潛入水中,游了頗長一段距離方才重新浮出水面,「太危險了,」他大口地喘息,「剛才有幾隻已經拿起小石塊——」

  「祁風,」她委屈地嘟起嘴兒,「這裡的動物為什麼這麼喜歡拿我的東西?」

  問得好!

  靜默片刻,他又想大笑,「它們……喜歡你。」

  天吶,他愛煞了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車子一路高速行進,雅嘉縮在後車座裡怔怔發著呆。她現在渾身光溜溜的,全賴一條小薄毯遮羞、保溫,看上去簡直像個襁褓中的大嬰兒。

  「在想什麼?」祁風透過後視鏡看她,體貼地將暖氣又調高些許。

  「唉……」她垂著腦袋歎了一口氣,「祁風,那塊地半個月後真的要進行開發嗎?」

  他笑笑,「怎麼,你捨不得啦?」

  「是啊,」她悶哼著,雙臂抱膝,「我現在越想越覺得可惜。這麼自然的山水被你們敲敲打打,添加進許多人為的東西,到時又會有一批一批的觀光客湧入,所有的寧靜都會煙消雲散,包括那些鳥、魚,還有那群猴子,它們賴以生存的棲息地就會橫遭破壞……呼,真是悲哀的情景。」

  「這是你全部的理由?」司機大人頗具玩味地轉頭看了她一眼。

  「NO!」她興致勃勃地伸指,雙眼水亮,「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我喜歡那裡。」

  「喜歡在那裡跟我親熱?」他存心逗她。

  豈料經過初番情愛的洗禮,雅嘉今天下午的臉皮都厚得要命,「嘿嘿,如果是在湖水中的話,」她臉不紅、氣不喘,笑嘻嘻地歪轉腦袋,「滋味應該不錯!」

  祁風忍不住減慢車速,伸指在她臉上輕輕一彈,「小色鬼。」

  「耶?」她不以為然地嘟起嘴,「明明是你自己急色好不好?都不肯帶我回車上再……」她嘀嘀咕咕地嘟囔幾句後,語音又轉為清亮,「算了,言歸正傳,那塊地,你可不可以不要開發?」

  他揚起唇角,「你可以試著慢慢說服我。」

  「真的啊?」她開心地睜大眼睛,「其實我想把那片自然天地留下來,留作我們兩人私屬的空間。想想看,以後我們有空就可以去那邊度假,放鬆一下,所謂回歸自然——」

  「你就不怕我們兩個干擾了生態的和諧發展?」

  「拜託,嘿嘿……」她乾笑,「我們才雨個人而已,影響力小得可憐嘛!」

  「不過前期投資已經砸下去了,你讓我怎麼罷手?」祁風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氣定神閒地微笑,「何況這個專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跟建商的合作議案也快敲定了,中途變卦有損商譽。」

  「祁風,你是投資商欸,專案開展與否,決定權全在你,有這麼難辦嗎?」雅嘉滿懷希望地繼續勸說:「你就把資金撤出來投到他處嘛。」

  「的確有些棘手呢,」祁風故作姿態地皺眉,「你爸和我爸對這個專案都很關注,而且那塊地——」

  「那有什麼?」她打斷他,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實話跟他們說,讓他們把地送給我們當結婚禮物。」

  等等,她剛才、說了什麼?

  上帝!雅嘉忽然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空氣卻早將聲波如實傳出,祁風的心頭一震,「你真願意跟我結婚?」他乾脆停下車,轉過身,雙眼發亮地看向她。

  雅嘉的臉在瞬間發紅,低下頭,不敢對視未婚夫的目光,開始孩子氣地耍賴,「我有、有說什麼嗎?」

  「你說了,j他抬起她的下巴,臉上再不見半點漫不經心的笑意,「人在不經意的時候最容易吐露真實的心態。嫁給我,小嘉?」他漂亮的烏眸深深望向心愛的女孩,「我是認真的,從一開始我就打算假戲真做。」

  「可是我……」她幾乎快屏住呼吸。

  祁風是當真的嗎?

  婚姻、長相廝守……他們能夠負荷得起嗎?

  「小嘉,答應我。」低柔的聲音滿載著誘惑。

  他的公主心猶有疑慮,但他有耐心,也有信心。

  「祁風,兩個人在一起,真的能保證永遠快樂嗎?」雅嘉喃喃低語。

  「我不能保證,你的問題跨度太大、涵蓋範圍太廣,需要時間來證明。」他溫柔含笑,「我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小嘉,我的愛不會變,即使當我們都老去,你仍將在我懷裡,享受我所有的呵護。」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情。

  彷彿穿越一個夢幻的時空,雅嘉有些惶惑,「祁風,你給我時間,好嗎?我也需要時間來理清自己的心意。」

  「OK,」他放開她的手,淡淡一笑,轉身重新發動引擎,「反正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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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1 00:27:36
第六章   

  「哎呀,好悶吶!」這已經是Rita第七次抱怨,摟著趴趴熊的抱枕,她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老婆,你那些檸檬桉發芽了。」雅嘉赤著腳從陽台回來。

  「我知道,再過幾天我就得給它們換盆了。」

  「唔……怪悶得慌,」環視Rita的小窩,她走去開窗,「透透氣嘛。」

  「親愛的,別!」  Rita摀住耳朵,離「垂死」只差幾毫米距離,「陰雨連綿,我現在一聽到雨聲就頭皮發麻。」

  「別傻了,」雅嘉好笑地推推她,「下雨天沒這麼可怕吧?你可以待在屋子裡聽聽歌、睡睡懶覺,不是一樣很舒服?」

  「哇呀呀——」Rita翻著白眼怪叫,「你給我閉嘴!哼哼,少給我在邊上說風涼話,本小姐失戀啦,屋漏偏逢連夜雨,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乖乖,老婆你想想,」雅嘉彎下身抱抱彎成一團的小女人,「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一拍兩散,各自再玩。」

  昏!Rita「壯烈」地一頭栽倒在沙發上。

  掙扎著抬起頭,她挽起「親親老公」的一縷秀髮,「Honey,你現在的這張臉——超欠扁!」

  「要不然你想要我怎樣?」沒心沒肝的人依舊笑嘻嘻,用額頭去抵她,活像在鬥牛,雅嘉成功地把Rita頂翻在沙發上,「老婆,你行行好吧,我難得來看你,你就擺張笑臉給我看嘛!」

  「我笑不出來。」

  「想些開心的事。」

  「沒有。」

  雅嘉翻了個白眼,「胡說!」

  「就是沒有。」

  「好好,沒有就沒有。老婆,我問你一個比較鄭重的問題哦?」

  「你問吧,反正回不回答在於我。」

  「你對婚姻有什麼看法?」

  「賓果!祁風催著你嫁給他了?」原先還垂死的小女人,從沙發上興奮地一躍而起,「嘿嘿,我就說嘛,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也沒必要太抗拒和男人的相處,尤其是祁風這樣的男人。」

  「跟他在一起是很愉快,」雅嘉望向窗外連綿的雨絲,清美的臉容上劃過一絲憂慮,「可是交往並不等於婚姻,對後者,我根本沒有心理準備。」

  「嗯哼,婚姻,新手上路,有心理準備的人少之又少。」Rita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重點是,」她忽然搖搖手指,「只要你們互相認可跟對方在一起時的那種愉悅感。你喜歡他,他喜歡你,渴望跟對方相處,一起吃飯,一起喝水,一起去sho-pplng,一起散步,一起閒聊,一起睡覺……我是指正常的Sleeping啦,這樣子,婚姻生活不就水到渠成嘍?」

  「你好像成了過來人。」雅嘉勉強笑笑。

  「N0,此言差矣。」Rita頂了顆青蘋果在腦袋上,搖搖晃晃,不亦樂乎,「凡事不一定要親身經歷過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我有在思考,OK?」

  「你還真是說了等於白說.」把手一攤,她皺了皺眉頭,「我想我還不至於黏到事事都要跟祁風一起做。」

  「你們上過床嘍?」Rita突然笑得超級賊兮兮,青蘋果一骨碌滾落到地板上。

  「幹麼突然問這個?」雅嘉被她嚇了一大跳,立時心跳耳熱。

  幾天前的「大膽厚顏」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沒有。」心虛的答案。

  上帝原諒她,他們當時是在草叢裡,當然不算上、床!

  「耶?沒有,你臉紅什麼?」Rita根本不信。

  「我臉紅,是因為你問了這個讓人臉紅的問題。」她抵死否認。

  「安啦寶貝,我已經看穿你了。」機靈狡黠的眼睛裡滿含「憐憫」之意,「以祁大公子的個性,你們在一起這麼久,怎麼可能不把到嘴的美味吞下肚?」

  「是嗎?」雅嘉沒來由興起一絲緊張,「你是說,祁風給人的感覺……風流而不能自持?」

  「嘿嘿,絕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始終認為他這種人天生強勢,對於自己想要達到的目標絕不會放鬆、懈怠,總之,他看上的東西,是不會輕易放手就對了。」

  「其實有一點你錯看他了,」鬆一口氣,雅嘉渾然不覺自己的唇角已泛起一抹笑意,「在相處上,祁風並不完全強勢,如果你有機會跟他接觸的話,就會發現他是個不折不扣的Gentleman,體貼、溫柔,有時甚至還很可愛。」

  「嘉嘉你完了,你已經徹徹底底愛上他了!」Rita誇張地大叫。

  「我哪有?!」雅嘉直覺地反駁,卻發現聲音薄弱得可憐。

  噢,好丟臉!她剛剛在拚命讚美祁風嗎?

  「你有!你有!」偏偏Rita像狗狗碰上肉骨頭——死咬著不放。「喜歡一個人才會在別人面前羅列他的優點,尤其是在不經意間。」

  「算啦算啦,我們暫時換個話題吧!」雅嘉詫異自己的心居然「卜通、卜通」直跳,略帶慌亂地擺擺手,「你那個可愛的小外甥女呢?老婆,不如你把她抱過來玩玩嘛。」

  「玩你個大頭鬼!」Rita的臉色陡然下沉,悶悶地歎了口氣,「寶寶現在都成了燙手山芋,我姊夫和姊姊為了她吵得不可開交呢。」

  她睜大眼睛,「出了什麼事?」

  Rita低著頭沉默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道:「我姊夫懷疑寶寶不是他的。」

  「怎麼會?!」雅嘉益發吃驚,「寶寶那麼可愛……」

  「小姐,『可愛』和『血緣』是兩碼事!」Rita苦笑著看了她一眼,「如果是老婆紅杏出牆、跟別人暗結的珠胎,再可愛又有什麼用?」

  一語正中要害,雅嘉無話可說。

  室內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

  過了許久,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姊呢,她如何回應?」

  Rita冷哼了聲,「她一口咬定寶寶是姊夫的,但並不否認她曾經紅杏出牆的事實。嘿嘿,」起身站到窗口,笑意卻透出一絲蒼涼,「我不明白,既然那是事實,再執著於寶寶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又有什麼意義?反正這個婚是離定了。」

  頓了下,她又說:「嘉嘉,你說有多可笑,你跟祁風快要結婚了,我姊那一對卻忙著要離婚,婚姻的堡壘啊,一進一出,恰好平衡。」

  「Rita——」此時此刻,雅嘉更不知該說些什麼。

  「抱歉,嘉嘉,」Rita轉過身,「你跟祁風現在兩情相悅,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還是聽過就算,別放到心裡去。其實人生也好,婚姻的道路也好,都要靠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旁人是喜是悲、是福是禍,別讓它們影響到你的判斷。」她吸了口氣,淡淡一笑,「我相信祁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你要是因為我姊他們的事產生動搖,他一定會把我當仇人的。」

  「不會啦,」雅嘉也笑笑,「我是那麼沒主見的人嗎?」

  「不會最好。」Rita忽然揚起滿臉燦爛的笑容,撲過來摟住好友,「你啊你,你永遠是上天眷顧有加的幸運兒,你知不知道?你生來就是城堡裡的公主,」說著伸指刮刮她的臉頰,「現在又有個騎著一匹英俊白馬的王子來哄你開心。」

  雅嘉失笑,「老婆,你為什麼不說王子英俊?」

  「哼哼,」Rita扭轉腦袋,故作不屑地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本小姐偏偏愛說白馬英俊!他把我老公搶走了,還指望我會奉送給他讚美話嗎?」

  「哈哈,小氣鬼!」雅嘉大笑。

  然後兩個女人又在小小的室內玩鬧成一團。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散會。」雅嘉率先站起身。

  參與會議的各級主管陸陸續續從會議室裡退出去。

  雅嘉等在門口,一一跟每個人微笑、點頭,忽然開口,「王叔,你來我辦公室一下,我想跟你談談。」

  王愷,年約四旬,相貌平庸忠厚,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算公司元老級的人物,目前擔任業務部的主管。

  「總經理,我們部門的業績……」

  「跟業績無關,」她淡淡一笑,「純屬個人私事,我只是想跟你隨便聊聊。」

  「哦,好。」王愷略微狐疑地應聲,面容上卻仍帶著一抹明顯的心不在焉。

  兩個人一起來到雅嘉的辦公室。

  秘書小祝很快送上來兩杯香濃可口的咖啡,王愷接過,益發忐忑不安,不知眼前這位年輕、美麗的總經理打算跟自己聊些什麼。

  雅嘉的父親沈頤早年開創事業的時候,招了一大批大學剛畢業、鬥志旺盛的年輕人,王愷就是其中一位。可以說,沈氏企業的成長,甚至雅嘉的成長,他都有所目睹。也因此,雅嘉自到公司實習,一直到升任總經理,對王愷及其他年長的元老們總是持著恭敬的態度,當然,礙於各自身份,畢竟是上級對下級,她也盡量拿捏好分際。

  「王叔,我有句話想問你,希望你別見怪。」雅嘉首先開口。

  王愷趕忙放下咖啡杯,「總經理,你問吧。」

  她笑了,「這裡沒有外人,王叔,你還是叫我小嘉好了。」頓了頓,「從剛才開會開始,你就好像有心事?」她看著面前這位父執輩的部下,謹慎地選擇措詞。

  王愷一怔,繼而把目光移開,低低地道:「是,對不起,總經理。是我公私不分,把情緒帶到公司裡來了,我回去一定檢討。」

  「沒那麼嚴重,」雅嘉刻意讓聲音聽來隨意、和緩,「王叔,我現在不是以上司的身份質問你,而是……王叔,你現在就把我當一個單純的晚輩吧,就當是來自一個晚輩的關心,好不好?」

  他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動容,「好,小嘉。其實是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太太她……唉,」他苦笑著搖頭,「不提也罷,都老夫老妻了還跟我鬧彆扭。」

  又是有關婚姻?

  雅嘉心裡陡然泛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似好奇,又似惶惑。

  「出了什麼事?呃……不方便說的話,那就算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盡快地調整好狀態,將心思投入到工作上來。」

  「我太太她……吵著要跟我離婚。」王愷垂著頭,言語苦澀。

  雅嘉怔住了,她自然地聯想起Rita的姊姊和姊夫,忽然內心一陣莫名的寒意升起。

  難道婚姻這座堡壘真的處處充滿危機?

  浮生常恨歡娛少,情愛這種東西,能帶給人的歡樂、明媚是不是真的只有短暫的瞬息?過了最激情的時刻,即使有道義和責任的雙重束縛,一切都化為枉然……

  那麼她和祁風呢,現在是不是正處在甜蜜的顛峰?

  然後很快將像陽光下的雪堆,慢慢地消融?

  她的胸口有些緊窒,不由自主地失神了。倒是王愷突然像想通了什麼,抬起頭來,猛喝了一大口咖啡,把手一攤,「這些年我在外打拚,為的還不全是那個家?可到頭來,她居然一點都不體諒我,還怪我冷落她……真是無可理喻!」只是礙於雅嘉在面前,他勉強嚥下「女人真是難纏的動物」這句話。

  他的話讓她驚醒過來。

  冷落?看來癥結是在這裡。雅嘉腦中飛快地盤算著,然後淡淡一笑,「王叔,我決定放你一個月的長假。」

  「什麼?一個月?!」王愷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這太不合規矩了,除非特殊重大原因,公司絕不允許高級主管離開崗位超過兩星期。

  「是的,一個月的長假。」雅嘉的笑容不變,「但請你務必將所有的時間都獻給你妻子,你可以陪她去所有她希望去玩的地方。總之,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假期結束後,你能帶著笑容、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工作中。」

  「小嘉,不!總經理,這……」王愷此時的表情很複雜,有驚訝、感動,還有困惑和為難。無論如何,他是業務部的主管,這長達一個月的假期勢必將影響到許多工作的進程,能找出合適的人選來暫代他的位置嗎?

  雅嘉擺擺手,「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別擔心,一切我會安排妥當的。」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是秘書小祝的聲音,「總經理,祁先生的電話。」

  祁風!她的臉上不由自主地聚起更濃的笑意,「你幫我轉進來吧。」

  「總經理,那麼我先出去了。」王愷站起身。

  「嗯。」陷入幸福中的小女人愉快地點頭,目送著部下的離去,心思很快隨話筒彼端的聲音,飛揚到甜如蜜汁的九重天……



  晚上七點半。

  「叩叩」兩下,辦公室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手上的筆在指間調皮地轉了個圓圈,雅嘉放下正在審閱的公文,吐了口氣。

  不期然進來的卻是中午剛見過的俊顏。

  「該下班啦,我的公主。」祁風把一枝含苞待放的粉色玫瑰遞到未婚妻面前。

  雅嘉心情大好,「謝謝。」

  「我來接你下班,小嘉。」他把她從座位上牽出來,抱著嬌軀坐進另一邊的沙發裡,一邊輕揉著她的後腦勺,一邊微笑道:「距離我們上次見面,已經有六個小時又十八分鐘,你想不想我?」

  她又是一貫的姿勢,摟著他的脖頸,卻笑著搖頭,「不想。」

  「嗯?」未婚夫的眼神變危險。

  「刻意去想的東西呢,往往會躲起來;忘了理睬它,它偏偏會適時地跳出在你面前。」

  「你這麼認為?」祁風也笑了。

  「嗯。」她用力地點頭,「看看,你現在不是自動跳出來嘍?」狡黠的大眼睛閃啊閃。

  祁風在心愛的嬌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得了便宜還賣乖。」

  凝視的瞳眸越漸幽黯,室內開始竄動曖昧而危險的氣息,雅嘉不由得倒吸氣,伸指擋在未婚夫的唇上,「What  Will  you  do,man?」

  「別裝傻,你知道我想幹什麼。」深富挑逗的舌居然順勢在白嫩的指上流連,甚至最後還將指端含入口中。在懷中寶貝發愣的時刻,始作俑者低低地笑了,「小嘉?」

  「嗯?」指間觸電般的奇異感覺漸漸平復,迷失在曼妙境界中的人回過神來,雅嘉訝然地發現自己已被他放倒在沙發上,嚇得趕緊勸止他,「現在不要!小祝,還在外面……」

  誘人的胸脯隨著心跳起伏,斷續、低軟的聲音只更火上澆油。

  祁風不斷親吻著她甜美的嘴角、粉頰和額頭,「我已經讓那小丫頭下班了。」他在她耳畔輕聲道。

  小祝走啦?雅嘉不禁有鬆一口氣的感覺,隨即又羞愧滿心。

  噢!是不是處在所謂熱戀期的男女,點燃熱情的速度都比較快呢?

  沒有過多的時間讓她深思,迷濛的意境很快降臨。

  一個火熱、纏綿、冗長的吻。

  只是一個親吻。

  祁風居然中止接下來的動作,從香軟嬌軀上撐身起來。

  雅嘉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風,怎麼啦?」慵懶而甜軟的聲音裡帶了訝異和不捨。

  「快起來,寶貝。」他深吸一口氣,「我先帶你去吃晚飯,一切等填飽肚子再說,嗯?」話語末尾,揚起一個邪氣的微笑。



  祁家近郊的一棟豪華別墅內。

  當祁風拉著好奇又帶一絲恍惚的未婚妻從車庫出來時,恰巧看見一排穿著天藍色條紋工作服的服務生消失在繁密的庭院植株後.

  「他們是誰?」雅嘉詫異的問。

  他笑笑,「他們是我從Roy搬回的救兵。」  Roy是當地一家五星級大酒店。

  「救兵?」她忽然想嘲弄自己的神經質,因為她腦海裡居然天馬行空地跳出五個字:婚姻的救兵!

  「我把飯館搬回了家裡。」祁風說得隨意,放開柔荑,轉而摟住嬌軀,在頰側落下親匿的一吻,「喜歡在自己地盤裡享受五星級服務的感覺嗎?」

  她嘟嘴,    「It's  yours,not  mine。」

  豈料把他逗得哈哈大笑,「那麼歡迎入主,此地恰好獨缺一名女主人……」

  「我不要這麼順水推舟的求婚。」雅嘉的心猛然被觸動,但強作鎮定,淡笑著搖頭。

  「錯了,是心誠所至,水到渠成。」他卻在她耳畔吐露誘人的言語。

  敵不過如此的誘惑,雅嘉情不自禁地轉頭看向未婚夫,祁風不失時機地輕啄嬌唇,把她逗笑了。

  「壞蛋!」她把腦袋在他的肩膀上輕蹭,玩鬧般地低喃,「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不、相、信……」

  憐愛的目光下落至烏亮的長髮上,祁風也笑了,「聰明的男人總是會適時地把女孩子的話反向理解。」

  「你要怎麼反向理解?」她抬頭。

  他愉快地微笑,甚至朝她眨了眨眼,「你不但相信我的誠意,而且還相信得要命。」

  有夠自大!

  雅嘉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

  「你在跟人談判時也總有這麼良好的感覺?」

  「我喜歡主導大局的感覺。」他笑咪咪地表示,「當然,事先我會花費很多工夫。你知道的,現在的老傢伙越來越狡猾……」他忽然伸指在她鼻子上輕輕一刮,「連你也這麼難對付。」話語卻充滿了寵溺。

  「怎麼能這樣說?他們比我老得多。」雅嘉把整個重心依進未婚夫懷裡,不滿地低嚷,「況且,我哪有難對付?自始至終,我沒給你製造過任何大麻煩!」

  祁風摟緊嬌軀,愉快地微笑,「是啊,可是小麻煩不斷……」

  「胡說!」她嘟嘴反駁。

  他故意逗她,「寶貝,我出言向來很謹慎的。譬如……」

  「譬如什麼?」雅嘉對著他吐氣。那嬌美的樣子,就像一朵在晚風中綻開的百合花。

  「譬如……你常常會掠奪走我的思維,擾亂我正常的辦公,」祁風的眼眸變幽黯,揚唇而笑,「對此,我卻無能為力。你說自己不是小麻煩精,是什麼?」

  他溫柔含笑又帶一點點狡猾的模樣讓雅嘉心醉,彼此軀體密密貼合的熱力更讓她在晚風中意亂情迷,在半清醒、半恍惚的狀態下,她主動吻了他的嘴角。

  星星之火,卻可以燎原。

  接下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們靜靜待在原地,共同分享一個纏綿、甜蜜至極的親吻,直到雅嘉忽然發出低低的驚呼——

  因為祁風把她攔腰抱起來。

  「我們……還沒吃飯。」意識到接下來很可能發生的事,她的臉孔發燙,胸口起伏,迷濛水潤的雙眸望向事態主導者。

  孰料祁風咧嘴一笑,「沒錯,所以現在我們要去的地點是餐廳。」他笑得狡猾又得意。

  壞死了,這個傢伙!

  雅嘉氣得想捶他一拳。

  噢,真是的!都害她想入非非……

  來自大酒店的救兵們早已消失於庭院,華美而空蕩的別墅,四下清靜,祁風把雅嘉抱到餐廳才輕柔地放她下來。

  雪白的桌布、銀色的長腳燭台、銀光閃閃的餐具、美味多汁的食物,再加上冰鎮香檳、漂亮的深紅色玫瑰花,祁風安排了場無懈可擊的燭光晚餐。

  花費心思和金錢,可以製造許多浪漫。

  而一直以來,談戀愛的人們總是樂此不疲。

  祁風拉著雅嘉在長桌兩端坐下,大約進餐了三分鐘,他忽然開口,「小嘉,我們大概得分開一段時間了。」

  就像一塊石頭落進深井裡!

  沉浸在幸福中的美麗女孩嚇了一大跳。

  「為什麼?」雅嘉猝然抬頭,「發生什麼事了?」

  幽暗的燭火下,祁風面露憂慮,「我需要集中全部精力來處理一件事情,少則一兩個月,多則半年。」

  她稍稍平靜下來,「什麼事?」

  他抬眼看了看對面的她,目光愛憐又不捨,「我爸最近檢查出身體狀況欠妥,他決定提前卸任,然後靜心休養,希望我在短期內完全接手。」放下手中的刀叉,他眉頭開始深鎖,「不過情況遠沒有這麼簡單,你知道的,興臣早巳脫離寡頭經濟時代,集團未來的接班人選也不可能再是單純的子承父業,而必須由董事會投票決定。我雖然有最大的優勢,但仍必須盡力去爭取。」

  「嗯,」雅嘉隨著他的話語也陷入思索中,不由得歎息一聲,「企業要發展壯大,家族體制會從最初的奠基石變成阻絆,某一天的分崩離析也在所難免,而我們……」她苦笑,「也無法再坐享天成,已經不得不面臨殘酷的淘汰賽。」

  在這個過程,祁風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目光深邃而悠遠。等她說完,他淡淡而笑,「小嘉,我們這一代鮮少是扶不起的阿斗,起碼我們兩個不是。」

  淡然而充滿自信。

  如果不是隔著長桌,他很想一把將心愛的女孩摟進懷裡來,用自己的胸膛和體溫告訴她,他可以為了她去全力打拚,哪怕耗費十數年的光陰,甚至更久!

  「嘖,真不謙虛。」雅嘉卻不禁莞爾。

  輕嘲帶笑的口吻讓祁風深深迷戀,他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渴望在未來的日子裡,雅嘉能夠完全融入到他的生命中。

  關於商場和接班的話題,時斷時續地延展著,一頓本該浪漫非凡的晚餐終於謝幕,然後兩人開始在庭院中散步。

  「一兩個月,或者半年,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這樣,」雅嘉在一株扶桑前深吸一口氣,露出淡淡的笑容,「很快就會過去的。」

  他卻在她身後苦笑,「小嘉,沒人願意在熱戀的時候分開的。」

  「熱戀?」她回首,面露困惑,「祁風,我們已經算是熱戀嗎?」

  「嗯。」他含笑點頭,雙手插在褲袋裡,站在墨綠色花葉芋叢中的修長身影顯得俊逸而瀟灑。

  一陣夜風吹來,番葉芋寒牢抖動,雅嘉心頭也隨之染上一片深深的眷戀。

  天吶,忽然覺得那一兩個月的時間變得好長!

  不約會、不見面,甚至連電話也不通……

  嗯,她一定會想他的,因為祁風絕對算得上一個溫柔而體貼可愛的情人啊!

  何況,那段時間會是他人生中所面臨的一道極其重要的關卡。

  她幫不了他,他也不許她幫他。

  他要完全靠個人的智慧和能力贏得屬於自己的天下。

  呵,男人的自尊有時比鋼鐵還強硬呢。雅嘉思及此,無奈地搖頭淺笑,然後抬腕看表,「咦?很晚了……祁風,你送我回家吧。」

  他卻忽然從背後抱住她,「小嘉,今晚留下來……」他親吻著她柔膩的脖頸、耳垂,語聲低嘎。

  夜色清美,天上疏星淡月,地上草蟲唧唧,雅嘉的心就像被托上一片輕輕飄蕩的浮雲,不知今夕何夕。

  週遭的一切都彷彿在向她傳遞他的萬分不捨,她又怎麼忍心讓他失望?

  從她回身主動迎合他的一刻,空氣便開始急遽升溫——



  纏綿過後。

  「小嘉……」祁風摟著嬌軀不放,一下一下地親啄著耳垂。

  「嗯?」疲倦的人兒在未婚夫懷中偎得更緊,汲取著來自對方的溫暖,享受著激情過後的靜謐和安寧。

  「我們結婚吧。」他歎了口氣,「等一切穩定,你就嫁給我,嗯?」

  「結婚?」雅嘉睜開眼,暗夜裡的水眸現出極大的迷惘,「我們現在……跟夫妻也沒什麼兩樣。」

  「寶貝,你還不明白嗎?」祁風的聲音有些瘖啞,側轉身將她擁得更緊,半瞇著眼睛,用誘惑的聲音輕輕低語,「我要你夜夜在我的懷裡。」

  「可是結婚……」她低喃著,隨之低低歎息一聲,語帶憂慮,「我真的還沒有考慮周全。」

  「小嘉……」他親吻著懷中可人兒光潔的背,手指流連在令人著迷如烏緞般的長髮間,「你在害怕?你在害怕婚姻將帶來的種種?」

  「是的,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雅嘉乾脆轉過身,正面依偎進未婚夫的懷裡,「祁風,我很笨,我弄不清楚婚姻究竟是什麼。」再度歎了口氣,「我知道這樣說也許會傷害到你,但是對我來說,婚姻會帶來的,真的是福禍難測。」

  「別擔心,寶貝,我跟你一樣。」祁風的聲音卻漾著笑意。

  的確,在感情的這條道路上,他們牽著手走到一起,但誰也沒有超前,誰也不是先知,能預獲未來的種種變化。他們需要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伴相攜,一步一步,用他們的努力和真誠,沿途換來屬於彼此的甜美和浪漫。

  「小嘉,我想,」他親吻她的額頭,然後擁緊懷中的寶貝,「兩個人相愛,並沒有所謂的終點,人們需要汲取的是沿途的快樂。婚姻,拿到你熟悉的數學範疇來說,它不是一個點,而一段無限發展的線,好與不好,全看過程。而這個操控權在你我手上。你明白嗎?」

  「嗯。」她輕輕應聲。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臥室內的親密與祥和。

  「該死的!」祁風皺起眉,不悅地出聲咒罵。

  「一定是你的。」雅嘉也頗為懊惱。

  「抱歉。」他壓抑著怒意,在她唇上狠狠落下一吻,才像孩子賭氣般地坐起身來,在床邊散亂的衣物堆中摸出手機。

  「喂——」

  「不知是哪個討厭鬼?」雅嘉發出一聲小貓般的歎息,裹著絲被也坐起來,然後靠過去,從背後抱住他,胸前豐盈的柔軟抵在男性充滿力道的後背上。烏順的長髮傾瀉而下,遮掩住大片春光。

  「好,我明白了。」聽對方說完,祁風疲倦地一爬頭髮,隨手把手機重新拋回到地上,然後側身把雅嘉抱回胸前,額頭抵著她的,低聲道:「怎麼辦?我們分開的日子提前了。」

  「這麼快?」雅嘉大驚。

  「嗯。電話是小柯打來的,她已經幫我訂好去墨爾本的機票,四小時後航班出發。」

  「去墨爾本?」她留戀地回抱住他。

  「威爾遜先生跑去墨爾本度假了,我必須趕在他回紐約之前見到他。」祁風苦笑,「有求於人,什麼都得遷就。」

  「好吧,」她歎了口氣,「看來你必須現在就動身了。」

  「嗯。」他不捨地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一個人睡在這裡會不會怕?要我現在順帶送你回去,還是明天早晨讓福伯來這裡接你?」

  雅嘉卻想也不想,「我要陪你去機場,然後開你的車回家。」

  「好,隨你喜歡。」他寵溺地笑笑,然後抱起美人兒步下床,「現在還有時間讓我們泡個鴛鴦浴……」



  一走進機場大廳,就看見小柯和她的男朋友小王,小王目前也是興臣的員工,很聰明能幹的一個年輕人,半個月前剛在一次人事調動升上企劃部的副理。

  「副總裁,手續都幫你辦妥了。」小柯看了看腕上的表,「現在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好。」祁風點頭,從秘書手裡接過機票,轉頭向小王,「小王,我現在有一項額外的任務要給你。」

  他的個性很爽朗,一聽上司吩咐,當即樂呵呵地回答,「副總裁,你儘管說,我一定照辦。」

  祁風微笑著點頭,「這任務很簡單。你看現在這裡有兩位嬌滴滴的女生,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好她們。過一會兒,我希望你能平安地把她們各自送回家。」

  「沒問題!」小王拍胸脯保證。

  「抱歉,給我們幾分鐘時間。」祁風伸手向他們示意,然後牽著未婚妻的手走遠幾步,兩個人站定在大廳內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別一個人開車回家了,嗯?我不放心。」他摟著雅嘉的腰,在她耳畔柔聲低語,「讓小王他們陪你回去。」

  「那車子……」雅嘉猶豫。

  「車子的事你不用擔心,明天我會打電話給福伯,讓他來機場領回去。」

  「嗯,好吧。」聽到如此妥帖的安排,雅嘉抿嘴甜蜜地笑笑,但轉瞬間又憂心忡忡,「風……」她抬眼看著不捨的俊美臉孔,嘟著嘴道:「從今晚開始,我們就不能再見面了?」

  「抱歉,小嘉,」他擁緊她,安撫地輕拍她的背,「因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真的會很忙,而且必須全力以赴。等這場風波過去,」他望向大廳中幽暗的一角,若有所思,「我會空出大部份的時間給你。」

  雅嘉沒有再說話。

  她不是無理取鬧、執意糾纏的女孩子,所以她現在只想靜靜把握分離前的最後一絲溫暖。

  「好了,寶貝,我得去CheCk-in,準備通關。」祁風放開手,拉著她走出去,「很快就會過去的。Every  thing  will  be  all  right,相信我。」

  飛機起飛後,小王護送著兩位可愛的女生走出大廳。

  不期然天上開始下起雨來,細雨如絲,伴著滿街的華燈,雅嘉獨自坐在後車座中,窗外的清冷景象讓她益發強烈地回想起前一刻還真實存在的溫柔纏綿,不由得心生感慨。

  原來相愛的人被迫分離,比任何的秋冬殘景更令人覺得迷惘和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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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1 00:28:03
第七章   

  放下手中的卷宗,揉揉眼睛,雅嘉不敢相信祁風已經離開一個月了。

  交代完秘書小祝,她獨自一個人乘電梯上了頂樓。

  登高而望遠,站在大廈的頂層,將遠近風光盡收入眼簾,早晨的風帶著一種懶洋洋的味道吹拂而過,彷彿睡眼惺忪的都市上班族。雅嘉深吸了口氣,倚靠在欄桿上,享受著這一刻的靜謐和自由。

  風不斷地吹拂著,髮絲隨風舞動,清新而舒適的感覺讓她揚起唇角,在無人的頂樓綻露出最美麗的微笑。但僅幾秒,笑容便淡了下去,轉化為一種形於外的失落感,深深淺淺,溢滿整個心胸。

  「唉!」她歎一口氣,在心裡苦笑。

  現在她已經深刻體會到祁風的那句話了,熱戀中的兩人的確是捨不得分秒相離的。

  在頂樓待了將近二十分鐘,她百無聊賴地下樓,一推開門便見秘書端了杯咖啡和一碟小點心,正往內側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咦,有客人拜訪?

  她疑惑地撇了撇嘴,出聲問道:「小祝,有人來找我?」

  小祝被頂頭上司突然的出現嚇了一跳,托盤一震,咖啡都差點濺出杯來,「總經理,你吹完風啦?」她笑嘻嘻地轉頭,「是莫小姐啦,我告訴她總經理在頂樓休息喘口氣,所以她不想打擾你,就先在裡面等著。」

  原來是Rita這傢伙。

  雅嘉不以為意地點點頭,「嗯。」跟在秘書後面一同走了進去。

  「小嘉,你還好吧?」Rita一見她就跳起來。

  「Just  so  so,死不了。」衝著她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懶洋洋地踱回辦公桌後,坐回椅子上,「這些天有那麼多傳聞,我看了一條又一條,頭痛得要命。」

  「哇,好香啊——謝謝小祝美眉!」喝下第一口熱咖啡的Rita卻無視好友的鬱悶,發出一迭聲的讚歎,滿足地嚥下第二口才把注意力轉回來,「要我說呀,那些所謂金融專家的預測,你全都別理,當它們是狗屁!」

  準備發表獨到見解的小姐滿不在乎地端著咖啡杯,把身體往後一靠,「什麼接班人危機,還不是他們危言聳聽,弄出來混淆視聽的?祁岳要選接班人,當然是子承父業,祁風是不二人選嘛,那些意見相左的股東不過想趁江山改朝換代的時候,再多撈些油水罷了!」

  雅嘉苦笑,「興臣選下一任掌權者,必須經由董事會投票決定的。」

  Rita睜大眼睛,「可是祁岳佔有45%的股啊,他是最大股東。」

  「剩下那55%如果造起反來,他一樣招架不住。」用交叉的手指撐起下巴,她慢條斯理地道。

  「切!」Rita不以為然地訕笑,「拜託,人心哪有那麼齊的時候?你以為是UFO入侵,地球人炮口一致對外啊?」

  「不,造反是『亂』的表現,如果他們一致投票同意祁風的繼任,那才是所謂的『人心齊』。」雅嘉搖頭,一臉認真地說:「只是依目前外界的推測,興臣的另外幾大股東似乎各有謀劃。你看看這些金融報導……」

  她把面前的幾份報紙遞到Rita手中,神情頗有些無奈,「現在這些媒體似乎想借這次事件,來再次大張旗鼓地探討關於『世襲制』和『禪讓制』的孰優孰劣。說實話,我很替祁風感到不服,依他的能力,根本用不著被放上選擇的天平上!」

  Rita一份份粗略地翻看,邊看邊讀了出來,「尚未到薪盡火傳的時候,興臣總裁祁岳卻決定提前卸任,其後繼人選又風波陡起……祁風長年在國外,半年前方調回興臣總公司,他的能力雖得到外界一致好評,但在未來能否獨當一面,目前下結論為時尚早,況且最大的關鍵在於他回到興臣僅不到半年,能否快速地融入到集團內部,以及新的管理模式是否適合興臣未來的發展,都是值得商榷的……」

  其餘更多的篇幅都花在對祁風個人的專題報導上,有的甚至還脫離工商範疇,對他的私生活以及他和雅嘉之間的婚約、戀愛大加著墨一番,所謂「江山、美人可否兼得」之類云云,看得Rita撇撇嘴,頗感無聊。

  她可是他們感情活生生的見證人,再去看這種半假半真的八卦報導,簡直是浪費時間嘛!

  「看上去百家爭鳴、眾說紛紜……」Rita頓了頓,長歎一聲,「實際上全是一派陳腔爛調加胡亂臆測罷了。誰說世襲制和禪讓制就得爭鋒相對啦?祁風有能力,他接掌興臣,既是世襲,也算是擇優錄用的禪讓制嘛!真正有度量的做法應該是舉賢不避親才對。那些股東要真以那種僵化的準則來衡量,一定出問題!」

  「對了,據說那個姓傅的大胖子最近頻頻跟國外的一家神秘公司接觸,他不會是瘋到要把手頭興臣11%的股份賣掉吧?」

  面對好友的心直口快,雅嘉皺眉搖頭,「但願不會。」

  她知道Rita口中那位姓傅的大胖子,是指興臣的另一位執行副總裁,傅遠山,此人在興臣發展的中期也曾立下過汗馬功勞。但如今人心浮動,身居高位者亦難免不知足,所以她也不好擔保什麼。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總經理,瞿先生來了。」

  雅嘉的心思尚未從對興臣接班人的憂慮上轉回,隨口應道:「請他進來吧。」

  反倒是Rita嚇得站起身來,「你有公事要談?那我就先走了。」她話音剛落,轉頭見來者,又立時眉開眼笑,「咦?瞿雷,原來是你呀,嚇我一跳。」

  推門而入的瞿雷也吃了一驚,「莫妍,你也在這裡。」

  莫妍,即Rita是也,在大學時,她也算是瞿雷和雅嘉那段短暫戀情的見證人,所以瞿雷乍看到她,尤其是看到她和雅嘉在一起,難免感到幾分尷尬。

  恍惚間似乎又回到那個年代。

  「喂,既然是你老兄,我也就不急著走了。」她樂呵呵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一副豪邁狀,「我們好歹同學一場,不介意我留下來敘敘舊情吧?」

  「難得的機會,我當然沒問題。」他笑著點頭。

  「Rita——」反倒是雅嘉有些嗔怪,「瞿雷是來跟我談公事的,你想敘舊,等午餐時間嘛。」

  「安啦,反正我跟瞿雷兩票通過,你一個人反對無效,嘻嘻。」調皮小姐把辦公桌正對面的椅子讓出,轉而窩進幾步遠的沙發內,「吶,我就坐在這裡,你們要談公事就談公事,思緒偶有走神的時候,我們三個就敘敘舊,OK?」

  「你呀你……」雅嘉含笑看向她,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瞿雷在皮椅上坐下來,忍不住回頭看看Rita,又看看她半笑半惱的表情,心中的感慨益發加深,一時不知該如何切入此番前來的主題。

  「咳,咳。」Rita還在沙發上裝模作樣,「你們開始談正事吧,我在這裡乖乖陪著。」

  「你自己說的,那麼現在開始就是公事時間。」雅嘉故意朝她微瞇起眼,拋去一記「別胡亂插話」的眼神,這才在座位上坐定,對面前的人淡淡一笑,「我們開始吧?」

  「好。」瞿雷點點頭,明亮的目光在若有所失後,旋即從雅嘉秀美的臉龐上撤回,「楓亞跟沈氏的合作案已基本敲定,總公司決定半個月後與貴集團簽署相關文件……」

  不知是否由於Rita在現場調皮搞怪的緣故,兩人這次的商談進行得特別迅速,三言兩語即宣告結束,氛圍一時又回復到某種頗顯尷尬的境地。

  幸好Rita適時地跳出來炒熱場子,「哇靠,你們這就談完啦?波音747都沒你們快!」

  她把兩人都惹笑了,瞿雷揚起笑弧,轉頭解釋道:「當雙方達成共識,長篇累牘已完全沒有必要。現在我們僅剩下的就只是簽約而已,賦予雙方合作合理的法律效力。」

  Rita受不了地歪著腦袋一瞇眼,「唉,我說不過你,在學校時你就這樣,文謅謅地來一段術語,沒勁得要命。」

  「不學無術的人還敢埋怨別人?」她的親親老公趁機奚落一句。

  「又來了又來了.」Rita直接反射地睜大眼,嘟嘴哼哼,「以前在學校,我嘲弄瞿雷幾句,你就幫他;現在物換星移了,沒想到你還是幫他……」

  真是倒楣!雅嘉在心裡大吐舌頭。一踩就給她踩到貓尾巴上!

  貓兒氣哼哼地叫嚷起來,誰受得了?

  「好啦,都什麼時候了,你別再瞎說!」她趕緊打斷惡作劇的小女人,面露難色,小聲抱怨,「真是的,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嘿嘿,被我逮到死穴了吧?」沒心沒肝的淘氣貓兀自得意地笑,「本小姐乃睚皆必報第一名,你們想避免某些敏感話題,最好順著我的毛捋……」

  「怕了你了。」雅嘉一攤手,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瞿雷也幾乎是同樣的表情和動作,無可奈何,搖頭,苦笑。

  這位莫妍同學的可愛個性,當年在校園他早已領略過。

  誰知Rita偏偏還想繼續捉弄他們,「嘉嘉,讓我問個敏感問題啦!我保證,僅此一個。」

  單是「敏感」兩個字,已讓室內空氣有些變味。

  「你想問什麼?要是扯出過期的不適宜問題,當心我今天不給你好臉色看喔……」雅嘉的語氣涼涼。

  「放心啦,不算過期.」Rita抓住她話裡的漏洞,樂得幾乎蹦蹦跳,「前一陣子你和瞿雷被偷拍的事,不會造成你們之間的尷尬嗎?」

  未了,又補上一句,「我實在是太好奇了,誰叫你先前都一直不肯坦白地告訴我。」

  老婆啊,這個玩笑實在過火啦。雅嘉在心裡哀歎,一時無言以對。

  「沒什麼好計較的,只要我們彼此心裡清楚明白就好。」瞿雷忽然在旁邊開口道,語氣卻像是種刻意的輕描淡寫。

  雅嘉嚇了一跳,更鬆了一口氣,旋即附和他的話,「是啊,就是這樣,有公事的時候我們照樣見面。」

  不過私底下,她是再也不敢隨便跟其他年輕男性出現在公眾場合了,尤其和瞿雷,相信他也一樣吧。

  不必要的麻煩,真是不必要啊。

  當風把窗台邊的一盆鳳尾竹吹得簌簌抖動時,雅嘉醒了過來。纖細而秀長的暗影在夜風中振動擺舞,左右往復,彼消我長,交織成床中女孩一團紛亂的心事。

  頭痛地坐起身,拿過表一看,凌晨兩點。

  喔,又是新的一天了。望向窗外明晃晃的月色,她有些神情恍惚。

  距離祁風離開已經有兩個月了——

  沈氏跟楓亞的合作議案、媒體的關注、對未婚夫的思念,構成這紛亂、煩躁的兩個月。

  從來不知道當思念來臨,會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呵,回想起這兩個月來有關興臣接班人風波的點點滴滴,她抱膝坐在床上苦笑著。祁伯伯也算是個果敢、有魄力的男人,她記得他曾在媒體前表態過,他要選擇對興臣的未來發展最有利的接班人,祁風雖然是他的兒子,他私心也希望他當選,但如果他的表現無法贏得他和董事會的肯定,他們絕不排除另選其他傑出人才的可能。

  這好像一場商界的物競天擇,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但,對她而言,自己唯一關心的是,祁風現在都在做什麼?是否感到很大的壓力?飲食作息正常嗎?是否跟她一樣,常常對著空氣發呆,甚或在午夜夢迴時,強烈希冀對方身影的出現?

  如果不是恪守著當初的約定,她早就衝動打電話給他,甚至跑去祁家或公司找他了,不用苦熬這漫長的兩個月。身為未婚妻,本該是他最親密的人,卻只能可憐的依靠媒體得到一些關於他的即時消息,看著他頻頻出境,周旋於紐約和興臣總公司之間,來揣測他的舉動和目的。

  噢,雅嘉沮喪地抓抓凌亂的髮絲,懷疑自己是不是一談戀愛就變成脆弱的草莓族。

  心不在焉地爬下床,推開門卻見小弟的房間也傳來燈光。

  「姊,這麼晚了,你也還沒睡?」沈傑的腦袋採出門外。

  根本是神遊天外的姊姊睜大眼,「小傑,你幹什麼?」

  平白嚇她一跳!

  「沒什麼,去樓下拿罐啤酒來解渴。」

  「喔,」雅嘉垂下眼,興趣缺缺地繼續挪動腳步,「我也下樓,找些水喝。」

  「喂,姊——」沈傑狐疑地盯住從他門口「飄」過的小女人,「既然這樣,你幫我帶一罐上來好了。」

  「嗯」了一聲,一縷遊魂飄過轉角。

  幾分鐘後,終於等到姊姊回來,沈傑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要的啤酒,正被老姊一口口地吞嚥。

  咦,她搞什麼鬼,玩郁卒啊?

  玩遊戲到深更半夜的小子狐疑萬分,一手摸著腦袋,嘴巴張成O形。

  「喂,姊,那是我要的酒……」

  沒有回應,身材迷人的美麗遊魂繼續往前飄,半仰著頭,幾乎是機械式地灌著略帶苦味的液體。

  「姊——」沈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不會是在夢遊吧?

  「不好意思,你自己再去拿一罐吧。」忽然停住腳步,雅嘉轉過頭,悶悶地說了句。

  他嚇得趕緊竄到她身邊,「姊,你沒事吧?深更半夜幹麼突然喝酒?」

  「我不知道……」她放下啤酒罐,嘟著嘴搖了搖頭,「就是覺得難受,喝了酒也許能好一點。」

  哪兒來的鬼道理?

  想也不想,他拿過她手裡的啤酒罐,「你也真是天真,居然學人家用酒精來麻醉大腦。好啦好啦,剩下半罐我來解決,你還是回房去休息吧,省得明天早上醒來看見熊貓眼。」

  喔,真是不乖的小弟!雅嘉也懶得跟他鬥嘴,扁扁嘴,乖乖地回房。

  沈傑反而更不放心。老姊什麼時候把他的話當聖旨啦?

  連忙打開雅嘉的房門,藉著窗外的月光仔細查看老姊的臉色,這一看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

  老姊居然流眼淚?!

  完了完了完了,事情大條了!

  「喂,姊,不就搶了你半罐啤酒嘛,你別嚇我……」能讓沈家的俊冷小子傷腦筋的事還真不大多,但老媽和老姊的眼淚攻勢絕對排得進前三名。譬如現在,沈傑拿著啤酒罐的手都開始微微發抖,一邊開玩笑,一邊小心翼翼地把姊姊拉到床邊坐下。

  「小傑……」落難的美人姊姊委屈地嗚咽,在冰涼涼的月光下,長睫毛扇啊扇的,「我好想祁風,我們已經有兩個月沒見面了……」不由分說,逕自撲進小弟懷中。

  「砰!」是啤酒罐落地的聲音,在暗夜裡特別驚魂。

  「哧哧——」啤酒從罐中湧出,橫流地板。

  再然後,一串「叭嚏叭嚏」的腳步聲,是沈家兩老連袂出動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沈母搶先衝進寶貝女兒房中。

  可憐的沈傑頭皮一陣發麻,「噢……姊哭了,我手裡的啤酒罐掉了。」

  沈母走過來一把扯起兒子,「那你還杵在這裡?快去拿抹布來整理乾淨!」轉而心疼地輕撫女兒的秀髮,「好了,小嘉,媽知道祁風這段時間很忙,你們也沒辦法見面,不過你就算想他,也不用在半夜哭嘛。」

  兩位大家長一來,雅嘉的滿腹委屈反而不敢釋放,抬起腳往床的深處一縮,躲進陰影裡抱膝、抿嘴,「爸、媽,我沒事,你們去睡吧。」

  沈父看著女兒沒有說話,等沈母絮絮叨叨安慰一大串後,才像總結陳詞地道:「差不多了,小嘉也不是脆弱的小女孩了,她自己知道如何調整情緒,我們還是別再吵她。」

  「也好。」沈母戀戀不捨地站起身來,無意間碰到兒子的手臂,轉過身摸摸他的腦袋,一邊感慨地說:「不過,無論你們長得多大,在爸媽眼裡永遠只是小孩子啊。」

  好、肉、麻!

  沈傑差點化成一座冰雕。

  「回房去吧。」沈父催著妻子離開,不忘拍拍兒子的肩,輕聲囑咐,「再勸勸你姊姊。」

  暈!沈傑在心裡吸口寒氣。他就知道驚動母親大人出來是件多麼恐怖的事。

  等父母房間的關門聲傳來,臭小於施施然踱回姊姊床邊,長舒一口氣,「呼,老媽終於回去了,姊,你也真是的,嚇我一跳,害我啤酒罐脫手,把老媽招來。」

  「我又不是故意的,」雅嘉懶懶地辯白,「誰叫你神經過敏。」

  「拜託!」沈傑挑眉,「誰曉得你會突然靠過來。」

  「幹麼,沒被女生依靠過啊?」

  「依靠?」一向酷酷拽拽的小子忽然間神情不自然起來,「每個人都是獨立個體,有什麼好依靠的?」

  「唉,我本來也是這麼認為的,」她歎了口氣,「不過自從跟祁風訂婚後,許多既定的想法都改變了,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只是覺得女生也不必要百分百的堅強,有適當機會還是依靠男人比較有意思。」

  「切!」沈傑不屑。

  女生啊女生,都那麼喜歡依靠別人!

  有個傢伙更可惡,他暫時不讓她依靠,她居然憤而跑到澳洲去了,說是跟老外拍拖都比跟他好,什麼亂七八糟的邏輯嘛!也不想想當初是誰自願大費周章,透過老姊來求他指導功課的?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雅嘉推一把小弟,「快去睡吧,臭小子!」

  思路有些滑坡的小子抓著頭皮走出房間,下一秒卻又給嚇趴在牆角,兩腿直打顫,「媽!你怎麼又出來?」聲音怯怯地變輕,「躲起來偷聽?」

  一臉正氣的母親大人笑咪咪,「我怕小嘉又哭嘛。」

  唉——沈傑無聲地長歎一聲。母愛豐沛,幸也?不幸也?

  美國紐約,興臣海外分公司。

  祁風正親自送一位先生出大廈,對方身形修長,穿著十分休閒,跟他一身的西裝筆挺形成鮮明對比。墨西哥式的寬邊高頂帽沿遮住他的大半張臉,半敞的絲質碎花襯衫和亞麻色長褲更像是從遊艇上釣魚歸來,或者剛跟一位漂亮女士參加完一場熱情洋溢的陽光派對。

  從石階旁兩米高的盆栽後忽然衝出一名灰衣的記者,手拿麥克風逕自趕過去,「祁先生、祁先生,可否告知您跟那位先生……」

  鏡頭有些晃動。

  祁風目送對方乘車離去,才轉過身擺手,笑而不答。

  隨行人員立即擋下記者,並開始驅趕。

  鏡頭越加晃動,畫面忽然轉成一片藍天白雲,伴隨著記者不屈不撓的聲音。

  「祁先生、祁先生——」

  畫面轉回,鏡頭卻已被迫拉遠,祁風和隨行人員全數返回大廈,當最後一道身影消失在大門後,小個子記者的身形才得以重現。原來是個尖嘴猴腮的傢伙,黑亮的眼睛透著無比沮喪的光芒。

  「正如大家所見,祁風先生保持他一貫低調而神秘的態度,導致這連續七天的跟蹤收穫頗少。」他嘰嘰喳喳地推脫責任,「不過關於那位更神秘的墨西哥先生,不,我是說那位戴著墨西哥牛仔帽的先生,本記者將秉持一貫的專業精神,竭力追蹤調查……」

  台灣這邊,一陣大笑揚起,收看現場實況直播的沈傑,捂著肚子倒在沙發上,「我的天吶,哪裡跑來的猴子?我敢說,他是我所見過最滑稽的一個記者了,長得滑稽,報導更有意思!」

  雅嘉也不理他,怔怔地盯著螢幕,手中端著的一碗湯早已涼了。

  「姊,你看傻了?」沈傑湊過來,伸手在她面前揮揮。

  「別搗亂。」她回過神,拍開他的手,悶悶地把湯碗放回桌上。

  沈傑吹口哨,「那位墨西哥先生我認得。」

  「你認得?」總算贏得姊姊的正眼相看。

  「嗯。」他漫不經心地點頭,「聽說……聽說……」故意賣關子。

  「你到底聽說了些什麼?」雅嘉皺眉。臭小子敢再來一句「聽說」,她就掐他脖子。

  「聽說……嘿嘿,姊,你別發火嘛!」頓了頓,他娓娓道來,「他的祖先來自關東,曾在錢塘江畔經營綢莊、米莊、錢莊……總之就是一大堆買賣,後代子孫代代經商,富可傾城。直到二戰爆發,舉家越洋去了美國落地生根,繼續他們的富貴生涯。」

  雅嘉聽得一愣一愣的,繼而又皺眉,「就這樣?我還以為他有什麼過人之處呢。」

  「嘿,他們那類人算是上世紀的貴族,財大氣粗,沒有過人之處也照樣做他的闊老爺、闊少爺。」沈傑笑嘻嘻,「看到剛才那輛加長型禮車了沒?聽說是那傢伙出門必備的代步工具。」

  「你怎麼認得他的?」

  「一次很神秘的派對上。」他輕哼。

  她睜大眼,驚訝萬狀,「你也去了?為什麼我不知道?你在派對上幹了些什麼事?」

  完蛋了,那些上流社會所謂的神秘派對,根本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她親愛的小弟怎麼可以淪陷其中?

  「能幹什麼呀,那是VIP會員才能參加的,好不好?」沈傑一看姊姊快處於暴走邊緣,趕緊怕怕的聲明,「再說了,是杜斌帶我去的,他有急事找他小舅舅,我們也就進去不到十分鐘,正巧聽到有人在介紹那傢伙。」杜斌是他大學的死黨。

  雅嘉稍稍冷靜,「杜斌的小舅舅也是會員?」

  「應該吧,」他往後一靠,懶洋洋地應聲,順手拋玩著手中的魚骨形小抱枕,「要不然他怎麼能在裡面端著一隻酒杯,跟人嘻嘻哈哈?」

  你沒涉入其中就好!

  雅嘉大大鬆了一口氣,「總之,你以後少跟他們攪和在一起。」

  「切,那些人!」他滿臉鄙夷,「扯完亞里斯多德就會討論女人的屁股和乳溝,甚至還會講到女人的叫床聲,我跟他們混?那是上流社會特殊品味,你老弟我 ——沒那個命,也沒那個興致!嘖嘖,跟那些道貌岸然的紳士相比,本人簡直算是慘綠少年一個,你以為他們看A片啊?他們喜歡出錢請真人來上演活春宮!」

  她倒吸一口冷氣,「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

  「杜斌說的嘍。」

  又是杜斌!

  雅嘉越聽越火,「以後再也不准你跟杜斌鬼混!」

  「偶爾聊聊天嘛。」沈傑聳肩,笑得施施然。

  「聊天也不准!」她快氣瘋了。

  他們沒事就瞎聊這些東西?

  「對了,」吸一口氣,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那位戴牛仔帽的先生究竟叫什麼名字?他是?」

  他的眼珠子轉啊轉,「好像是姓杜。」

  「咦,跟杜斌他們是親戚?」

  「完全不相干!」沈傑大力一揮手,「八百年前是同宗罷了。」想了想,忽然又很不屑地說:「聽說他非常風流,年僅三十五,世界各地的私生子卻已不下二十個。」

  雅嘉沉下臉,「你關心人家這些?」

  壞小子一臉促狹,「幹麼,擔心姊夫近墨者黑?」

  「傻瓜,祁風才不會咧!」雅嘉嘟起嘴兒,扭開臉。

  「你啊你,又相信又擔心,就像那只倒楣的貓。」

  她知道他是指薛定諤的貓,那是量子力學中有名的經典悖論——

  把一隻貓放進一隻密閉的箱子裡,箱中放有某種放射性物質,以及一隻盛有致命氰化氣體的小玻璃瓶。一種設計巧妙的連鎖裝置,使得當放射性物中的某個原子發生衰變時,它觸發的信號能使一把預先定好位置的鎯頭落下,打破玻璃瓶使有毒氣體逸出,從而把貓殺死。

  按照常識,貓是非死即活,但放射性衰變本身是種量子過程,因此它的發生只能在機率的意義上加以預測。按照量子力學原則,由箱子和其中一切物體所組成的系統,是由一個波函數來描述的,在系統的波函數中,就包含著這兩種可能但相互排斥的觀測結果。因而貓在同一時刻是既活又死。

  這是個讓後世許多物理學家都深感頭痛的問題,而沈傑只是用來比喻姊姊此時矛盾的心理狀態罷了。他們姊弟數理都很好,所以閒談時往往夾雜了些數理上的術語。

  雅嘉歎氣,「祁風,跟那位杜先生……」

  「你看你,還不是在擔心他近墨者黑?」沈傑笑嘻嘻地看一眼她。純粹一個為情所擾的小女人。「安啦,姊夫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自有分寸,說不定那位杜先生能近朱者赤呢!」他把手臂枕在腦後,舒舒服服地蹺起了腿。

  「少講風涼話。」她白他一眼。

  「我還聽說——」懶洋洋地繼續開口,淘氣小子忽然打定主意要嚇嚇姊姊。

  「你還有完沒完?」雅嘉站起身,懶得再理壞蛋小弟。

  「很快就完嘍。」沈傑蹺著腿,吹了一記口哨,「聽說,這人有一項最大的美德,喜歡把好東西跟朋友分享。」

  「分享?」她皺起眉。

  「是啊,」小壞蛋加油添醋,「譬如好酒好菜,古玩字畫、鑽石珠寶,只要他中意對方,哪怕彼此只認識不到三分鐘,也一樣樂於邀請對方加入他們的行列。更甚者,他還樂於和朋友分享他的女人。」

  果然威懾力十足!

  雅嘉幾乎打個寒顫,深呼吸定定神,然後不滿地大力扔過去一個抱枕,「臭小子,你不想活啦?」

  沈傑冷不防被砸中面部,怪叫一聲,隨之爆發一場枕頭戰。

  雅嘉和弟弟活像回到淘氣的孩提時代,吵吵鬧鬧,追追打打,直到大廳裡一片狼籍,兩人才在沈母的喝斥聲中完成三部曲——低頭、縮頸、吐舌頭,然後一溜煙逃命去也。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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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7-31 00:28:27
第八章   

  雅嘉急匆匆地出門,沈母追到門口,「晚上回來吃晚飯嗎?」

  「我不知道。」雅嘉大聲回答,跑進車庫。

  半小時後,車停在一棟大廈樓下。

  不安地等了兩分鐘,Rita氣急敗壞地從大廳衝出,懷中尚抱了個哇哇大哭的小嬰兒,她的小外甥女。

  等她坐上車,雅嘉立即從她手裡接過小嬰兒,一邊哄著一邊皺眉問:「他們兩個……沒事吧?」

  「沒事才怪!」Rita垂頭喪氣地往後一靠,「他們兩個簡直是吵瘋了,一個罵對方無恥,一個罵對方無情,一邊罵一邊摔東西,把屋裡搞得沒處落腳,只差沒扭打在一起。」

  雅嘉幽幽歎了口氣,「他們這又是何必?」

  說也奇妙,隨著她抱著輕輕拍哄,懷中小嬰兒的啼哭聲竟漸漸止歇,小小的鼻翼抽動,眼皮慢慢地闔上。

  低頭看著粉嫩可愛的那張小臉,她笑容不由得漸漸浮上,「寶寶快睡著了。」

  Rita跟著看一眼,心情也好了許多,「來,我來抱吧!」她伸手,「你開車,隨便帶我們去什麼地方,只要遠離那對討人厭的夫妻就行。」

  雅嘉依言照辦,半晌,她忽然又皺眉,「你要帶寶寶回你那兒過夜?」

  「要不然能怎麼辦?」Rita一撇嘴,轉頭悶悶地看向窗外,「她的爸媽正在家裡PK,我剛沒過去的話,寶寶一個人在房裡哭死都沒人管。」

  她話音剛落,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緊接著傾盆大雨就倏地落下,來勢之迅猛,就好像為了映襯Rita此刻的煩躁心緒。

  街景頓時模糊成一團。

  小嬰兒被轟隆隆的悶雷嚇醒,睜大烏亮的雙眼,淚痕猶掛的小臉看起來是那麼柔弱可憐。Rita和雅嘉看在眼裡,都不由得感到一陣心酸。

  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難堪的局面,孩子有什麼錯?!

  Rita摸摸外甥女的頭,仰起下巴吸了吸鼻子,緩慢道:「DNA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寶寶是姊夫的,可他跟我姊的感情也算是徹底完了。」她冷冷地揚起嘴角,「多可笑,這兩個人一邊拚命爭奪孩子的撫養權,一邊卻任由她在房間裡哭叫?哼哼,反正我是弄不懂他們倆的行事模式了。」

  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雅嘉只得沉默不語,專心地開車。

  豆大雨珠落下,打在前面的擋風玻璃板上「啪啪」作響,雨刷有規律地左右擺動著,推開一波又一波的水潮。週遭的一切聲響都被雨聲和風聲遮蓋過去,車子的行駛顯得有一絲艱難,加上小嬰兒又發出「嚶嚶」的哭聲,更讓車內兩位女生心神不安。

  這像是一場災難的前兆,更像是災難已經開始。

  又開過一段路,Rita忽然驚喜地大叫,「嘉嘉,快把車子停入那個地下停車場去!」她手指著車窗外矇矓不清的某處,「那邊有家餐館,我們乾脆喂寶寶先吃點東西。」

  雅嘉點頭,「好,反正漫無目的地兜轉,只會使情況更糟。」

  從停車場出來,她們抱著嬰兒走入餐館,選擇一處臨窗的座位坐下。

  Rita給外甥女點了碗清粥,還有一杯豆漿。在沒有帶奶粉和奶瓶的情況下,這兩樣是她們唯一敢給寶寶嘗試的食物。

  幸好小傢伙有了止饑的東西就在瞬間安靜下來,雖然粥和豆漿可能是她從未曾接觸過的食物,但當Rita抱著她、雅嘉小心翼翼地用小湯匙餵她時,她表現得十分配合。可愛的小嘴吞嚥的同時,圓溜溜的大眼睛開始好奇地打量週遭的環境。

  有幸跟她對上一眼的人皆露出濃濃的笑容,氛圍因為她而轉變,吵雜大雨的包圍下,在這間小小的餐館裡,漾滿一種安寧而溫馨的味道。

  只是與此同時,Rita和雅嘉卻是另有一番錯綜複雜、酸甜互摻的心境。

  不知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能不能暫時中止寶寶父母親的爭執?

  餐館的隔音設備遺不錯,關上厚重的玻璃大門,外面的聲響就被隔絕八九分。填飽肚子後,在Rita的輕輕搖拍下,小嬰兒開始昏昏欲睡,兩個女生互看一眼,齊齊苦笑。

  接下來,她們又能怎麼辦?

  Rita的心裡很不好受,轉頭望向窗外的雨景,沉默不語。

  此時雨勢已減弱大半,風也停了,方纔的暴戾全然化為漫天迷濛的細雨,絲絲縷縷,纏綿不絕。街上甚少有行人,偶有二一也是披衣匆匆奔過。路邊擺放的幾株盆栽被大雨沖得歪歪斜斜,但葉色鮮亮水潤,反而比雨前更多了幾分生氣.

  雅嘉怔怔地望著小嬰兒淺睡中的可愛小臉,嘴角始終保持著微彎的弧度,目光愛憐。

  「嗯,你說……」她忽然想起什麼,抬眼看向好友,不期然看到Rita臉上兩行細細的淚痕。她的心陡然一緊,遞過去一張面紙後,柔聲勸慰,「傻瓜,為什麼要哭?」

  Rita接過面紙,胡亂在臉頰上擦拭了下,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我沒事,只是有些受不了我姊和姊夫。」她抱著外甥女換了個姿勢,輕歎了口氣,「夫妻之間一旦反目成仇,往日的情份總會蕩然無存,」說到最後,語音哽咽,「既然這樣,我……這輩子都不想結婚了。」

  「Rita——」雅嘉輕喚她的名字,對好友的想法大感詫異。

  「是真的,嘉嘉。」Rita看著她,又苦笑著將視線轉開去,「人都說聽千言萬語的大道理,不如身邊一件實在的小事能夠觸動你的心。我先前對生活、對感情都隨意慣了,總覺得事在人為,獲取幸福並不見得怎樣困難。」

  她吸了吸鼻子,繼續道:「你也知道的,自從寶寶降臨到這個世間,我姊和姊夫為人父母的那種驕傲和喜悅就深深打動我,有一份不錯的收入,嫁一個不錯的丈夫,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漂亮孩子,這是樸素而美好的願望,不是嗎?可是沒想到姊他們不到一年的婚姻這麼快就劃上句號了,我姊是應該負大部份的責任,但……」

  「唉,我也懶得去評論了,只是忽然就對某些東西失去信念。婚姻、男人和女人、相護相守,好像真的是些很不牢靠的東西,像樂透彩一樣,能擁有的幸運兒鳳毛麟角。」

  頓了頓,她歎息著搖了搖頭,「反正我對自己不抱期望,我從來就不是上天眷顧的寵兒。」話至此,平素燦燸活潑的她神情竟是這樣哀戚。

  雅嘉全然怔住。

  Rita的話語和神態觸動她心靈深處最柔軟的所在,視線也變得一絲模糊。

  「別胡思亂想!」傷感中難抑激動,她的雙手握成拳抵在桌上,「我一直都相信你說的——人活在世上,幸福全賴自己去追求。婚姻並不是買樂透彩,人生更不是!」

  Rita苦笑,「嘉嘉,你已經夠幸福了,你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可我沒有。因為人跟人之間,一輩子的所得全都不一樣。多和少,是各人的命,你明白嗎?」

  聽她說出這樣的話來,雅嘉默然了。

  多和少,是各人的命……

  難道一切在冥冥中真已有定數?那麼她的將來呢,還有祁風,以及他們倆共同的將來呢?她閉了閉眼睛,思緒開始飄移。

  她最大的幸福成形在這一年中,而如天氣轉涼,歲末將至,她的幸福會隨之消弭嗎?

  積月來的思念和委屈湧上心頭,她比任何時刻都渴望未婚夫的懷抱。但是辦不到!這一段艱難的時光還沒度過,未流下的淚水在眼眶中乾涸,心卻益發酸澀和迷惘……

  她和祁風的未來又會是如何?

  終於,在將近三個半月後,雅嘉收到一通電話——

  當時她正有個重要會議要開。

  「總經理,待會兒會上要用的資料我已經整理妥當,還有一份等複印完畢,我一齊給你送進來——」

  小祝的聲音突然中止,一通外線電話強悍地插入,「小嘉——」略帶瘖啞的男性嗓音。

  是祁風!

  原來是小祝在向上司匯報的同時,一聽外線電話居然是祁風打來的,二話不說就給轉進來。

  雅嘉整個人怔住,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嘉?」聽筒裡再度傳來渴盼已久的熟悉聲音,卻似帶著濃重的疲憊。

  「祁風,我好想你!」雅嘉脫口而出,情難自禁,百味陳雜的淚水沖破防線,滑過她弧度優美的臉頰,滴落下來。

  三個多月的思念終於得到回報,在這一瞬間,心愛的聲音落入耳畔,落入她心裡!

  「小嘉,來我辦公室,我想見你!」祁風在電話那頭急切地道。

  好!心當下做出欣然的回應。

  但在下一秒,理智佔據上風,她陷入兩難的境地。

  「祁風,現在恐怕不行。」她艱難地向他解釋,情感和理智激烈交戰,「再過五分鐘,我必須親自主持一個極其重要的會議,等會議一結束我——」

  「不行!就是現在,我要馬上見到你!」孰料未婚夫果斷地拒絕她,「你把會議延期,不然交給下屬,總之你給我快過來!」

  話裡的焦躁和不滿讓雅嘉吃了一驚,心也越加揪緊,「我、我盡快提前結束會議——」最後一絲理智仍頑強地堅守,縱然已心亂如麻。

  「不行!」還是斷然的拒絕,越加暴躁,「你聽到了沒?我想要你在我身邊,就在十分鐘後。」

  然後電話被粗暴地掛斷了,雅嘉驚得從座位上站起來。再也沒去兩相權衡,她匆匆取出車鑰匙,推門而出。

  「總經理?」小祝正巧捧了厚厚一疊資料站在門口。

  「我——」雅嘉只覺頭痛得要命,手扶住額頭,皺眉快速地吩咐,「把會議取消,順便取消掉我今天所有的行程,我有事必須出去,今天很可能不回公司了!」

  就像被一根繃緊的線拉扯著,雅嘉不得已闖了兩次紅燈,七分鐘後,她的車已開至興臣集團的大樓下。

  「小嘉——」秘書小柯把她領進去祁風辦公室時,他正端著一杯咖啡,品味又濃又苦的黑咖啡。看見心愛的人兒,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神情疲倦至極。

  略顯凌亂的髮絲,浮滯迷濛的眼神,看得出嚴重缺乏睡眠,雅嘉的心不由得揪緊。

  「祁風,你看上去很累。」她快步走過去,拿走他手裡的咖啡杯,然後心疼地看著他,「這一段時間,你常常這樣嗎?」

  想到過往的幾個月來,她無法為他分擔什麼,無力和心痛就不可遏制地浮上心頭。

  「先別說那麼多。」握住細滑的柔荑,祁風用殘存的氣力振作起精神,「我的確很累,所以你要陪我睡覺。」也不管秘書猶好奇地留在室內,他拉了未婚妻就往休息室走。

  雅嘉的臉上飛過一抹嬌羞。

  這傢伙,說那麼白做什麼?

  休息室的門裝有感應裝置,人一走近就自動開啟。祁風一跨進去就開始解襯衫上的鈕扣,雅嘉嚇得趕緊止住他,「風,你、你沒有話要交代小柯嗎?」

  他「哦」的拍一下腦門,轉頭吩咐道:「從此刻——」他抬腕看一下表,「下午兩點二十五分開始,一直到明天正午,任何人來訪都不許來打擾我。除非興臣大樓要被人放火燒掉了!」

  嗄,這算什麼話?

  雅嘉和小柯同時在心裡感慨。

  「好了,沒事了……」他疲倦地閉閉眼,揮手示意秘書出去。

  兩人步至休息室中央,隨即自動關閉的門和絕佳的隔音設備使整個空間處於一種靜謐狀態。

  祁風不耐煩地甩掉外套、襯衫,順便扒掉雅嘉的外套,然後拖著她倒入大床,動作有些粗魯和霸道。

  「風,你不是很累嗎?」小女人心理建設不夠,嚇一跳後,急急抵住未婚夫壓來的赤裸胸膛。

  「沒錯!」他沒好氣地抓下她的手,強悍地把腦袋側埋進她胸前柔軟的豐盈裡,「所以我現在沒有別的動機,只不過想好好睡一覺。」說完,他就閉上眼睛。

  「風——」雅嘉扇扇長睫毛,感到不可思議。

  「別吵,寶貝。」渴睡的人低喃,環住腰際的雙手攏得更緊。

  回復一室寧靜。

  屏息靜默三秒鐘,她才又開始呼吸,小心翼翼,怕驚擾霸道又可憐的男人。

  唉,被當成活體抱枕了。

  親親近在眼前的髮絲,享受著密密貼合的軀體所傳來的溫暖,雅嘉好笑地輕揚起唇角。

  喔,她的大寶貝!

  從略微受阻的視野靜靜觀看久未謀面的心愛俊顏,心情恍如午後微風拂過的湖面,淡淡的漣漪,濃濃的幸福感。好慶幸他們這樣彼此屬於,他疲累的時候唯一需要的,是她的懷抱。她愉悅地想,並滿懷感動。

  一輩子吧,她願意一輩子做他的抱枕!

  時間,在親密的揮發中逝去,雅嘉漸漸也產生睡意……

  沒有想到的是,等祁風再醒來已是晚上九點,而這期間,雅嘉則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寶貝?」祁風吻她的臉,把他的睡美人吻醒了。

  「喔,現在已經很晚了……」雅嘉醒來第一句話就歎息,然後她回應他的吻,也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你睡飽了嗎,先生?」她看著他露出溫柔的笑意。

  「That's  enough!」他瞇起眼。

  雅嘉卻忽然露出憂慮的神情,「你先前煩躁不安的樣子把我嚇壞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她撫摸著未婚夫柔軟的黑髮,像一個母親一般心有餘悸,「這三個月來,你常常如此嗎?」

  「近幾天是。」他翻了個身,把重量從她身上移去,兩人一起仰躺在床上。

  「只是近幾天?」她側身,猶疑地睜大眼。

  祁風爬了爬頭髮,把目光投注在天花板上,「董事會馬上要舉行,但我們沒有對外透露任何消息,等正式召開記者會的時候,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停頓片刻,他轉身將心愛的女孩摟進懷中,享受著她甜美的氣息,「小嘉,我成功了。換言之,我既為自己,也為我們贏得一片天空。」

  驚訝和欣喜滑過雅嘉的心裡,她都不知該回應什麼才好。

  「好了,現在我已經有精力把所有經過慢慢說給你聽。」他繼續道。

  「我想先知道那位杜先生的事。」沒多加思索,雅嘉脫口而出。那天弟弟那番「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的話突然跳出來,讓她有種難以排解的困擾。

  她很想知道,這三個月來,祁風和那位戴著寬邊帽的花花公子接觸多嗎?他是否曾受後者所引誘?唉,思緒陷入這種無休止的揣測,只會覺得胸口悶悶的,腦中紛亂成團。

  那輛豪華的加長型禮車,頂級上流社會的神秘派對,還有那遍佈世界各地的私生子……一旦想起來,始終讓雅嘉如魚刺梗喉,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

  在美國的時候,祁風曾跟那男人在一起呢,她好擔心他會被帶壞。

  在興起這種憂慮的同時,又不禁笑她自己杞人憂天,祁風可是個極有主見的人,怎會輕易受人影響?

  林林總總,只能歸結為一句——戀愛中的心啊,真是敏感而脆弱。

  將心愛女孩困惑而憂慮的神情收納眼底,祁風笑了,親親可愛的嘴角,「他祖上是從江浙一帶移民到美國的華裔,到他這一代,猶有餘財不用愁。他單名一個霖宇,父親有過五次婚史,另有四位小老婆,但只有他一個兒子。」他說話,眼神卻一直關注著她,「不過我知道,你關心的不會是這個,你想知道我在這幾個月裡跟這人打交道的過程,有沒有沾染上他某些習性,嗯?」他的雙眸烏亮,滿佈笑意。

  已經不需要多贅答案了,他談論這個話題時輕鬆自若的表情足以說明一切。

  聦明如雅嘉,不再懷疑什麼。他仍是三個月前的他,可愛、迷人,但絕不風流。

  所以鬆一口氣的小女人搖搖頭,「不需要了,我已經知道答案。」

  「真的?」祁風依舊笑咪咪,「嗯……不過撇開私生活不談,這人在商場上倒不失為可依賴的合作夥伴。我這次能一口氣搞定董事會那幾個老傢伙,他有一半的功勞。換言之,他做了我的私人銀行。」

  私人銀行?雅嘉有些困惑。

  他遂解釋道:「我跟他簽訂一項協定,得以調用他名下的部份財產。就在一星期前,我用那筆錢透過某種管道買下陳、傅兩人的股權。」

  雅嘉大吃一驚。

  她雖然不知道他所說的「某種管道」為何,但這分明是內部收購,而這麼大的收購案件,外界媒體竟隻字未提!

  興臣集團在經過前兩個月的紛紛擾擾,已暫時風平浪靜。

  陳、傅,即陳唐和傅遠山,都是興臣的元老級人物,兩人名下的股權加起來總佔全部的19%,其中陳唐有8%,傅遠山有11%。這樣一來,加上祁岳的 45%,現在祁風已擁有興臣64%的絕對控股權。

  這場接班人風波終於塵埃落定。

  「祁風,你究竟用了什麼方法?」雅嘉驚歎。

  雖然外界一直傳聞傅遠山意欲退出興臣核心,但他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是眾所周知的,絕不可能輕易讓祁氏一股坐大。更何況陳唐……他根本還未表露出任何可疑之處啊。

  「人性的弱點。」祁風淡淡一笑,「我借用杜霖他家企業的名義,表示希望入股興臣,想要收購的即是我爸已轉到我名下的股權。這對其他股東不啻是個風險,一旦實現,打破原有的平衡狀態,股價很可能在短時間內大幅下降。」說到這裡,他皺著眉頭閉上眼睛,「現實是,誰也無法拒絕資本的誘惑。既然前途未卜,有好價錢的時候及時套現,何樂而不為?」

  雅嘉也閉上眼睛,靜靜思索。

  這像是一幕頗具戲劇性的舞台劇,陰謀和資本。

  「嗯……我累了,想去洗個澡。」祁風忽然從床上坐起來,掀被而下。

  肢體相觸的親密暫時被中斷,雅嘉有些悵然若失,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

  「現在這麼晚了,我去外面幫你準備些點心。」說著,她也從床上下來。

  「好。」他回身憐愛地親她一下。

  沐浴完畢後,兩人相擁著在床上隨意吃了些小點心,接下來便是很自然的引燃一室的旖旎風光。

  直到激情過後,祁風將點點細吻撒播在美麗的嬌軀上,而雅嘉閉著眼睛,不再做他想。

  「風——」

  「嗯?」他吻她的耳垂,小巧而可愛。

  她歎息,既為心底的另一份疑惑,也為此刻軀體上的愉悅,「你下午明明那麼困,為什麼非得等我來了才肯睡?」

  他不語,繼續吻她光裸的背。

  「因為只有在你的懷裡才感到最安心。」他忽然道..「小嘉,我是說真的。這一段時間以來,我經歷太多的爾虞我詐,對什麼都不存信任感。」

  他的話讓雅嘉再度歎息,憐愛而滿足。

  即使整個世界都崩潰,只要他們還信賴彼此,又有什麼困難不能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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