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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侃空]租鬼公司[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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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6 01:10:50
第一卷 捉鬼大天師 第十章 夜宴驚魂

 “兇陣?”雍博文不解地問,“怎麼個兇法?”

    “你來的時候應該也能看出來一些吧。”劉意忽然回頭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這裡不僅風水格局奇差,而且穴位被人為破壞掉,可以說是極死極敗的兇穴,即使是福緣再厚的人家居住在這種地方用不了多久也會破產死絕。”

    “這個我也能看出來一些。”雍博文心裡忍不住有些嘀咕,這劉先生在剛進門的時候明明一個勁地誇這裡的風水好,怎麼轉過頭來話就變了。

    “再兇的穴也有破法,可是這裡卻又被人刻意布上了一種陰毒的風水陣法,整個莊園的所有建築都靠山依陣排列,阻陽避日,令這裡的陰氣聚集不散,使這穴位的兇意更是加重數倍……”劉意額頭上冒出冷汗,“這種陰毒的風水陣向來是禁忌,不知道這布陣的人跟費先生有什麼深仇大恨,居然會擺下這種會令人斷子絕孫的絕戶陣。不過,費墨先生現在家裡可是人丁興旺富可敵國啊,難道是這風水陣沒起作用嗎?”

    雍博文現在關心的可不是這個問題,“那你看這風水陣的陣心是不是就是這棟小樓?”

    “就是這裡。”劉意指著羅盤道,“此處為敗穴之地,陽損陰虧,你再看這樓,半邊遮在峭避之下終日不見陽光,所以這裡是整個陣法的陰陽分界之處。”

    “左陰右陽!”雍博文脫口叫道,“我明白了,這陣法在兇穴處聚集陰氣,人為的模擬出陰間環境,所以才能收囚那麼多的鬼魂!”

    “什麼?”這回輪到劉意聽不明白了。

    “我的意思是說有人通過風水陣法在這裡做了個人造陰間。左陽右陰,右側的樓梯就是出入口。”雍博文順嘴把剛才的經歷說了出來。

    劉意一聽這裡有成百上千的鬼,立刻嚇得黑臉又白了十分,整個成了脫脂棉球色,渾身抖,腿肚子轉筋,哆哆嗦嗦地說:“這裡真是太邪門了,咱們走吧。”

    雍博文搖了搖頭,沒好意思當面嘲笑這位鼠膽的風水大師,扶著他下樓,又忍不住問:“對了,費先生請你來做什麼?”

    經過剛才那麼一翻交談,此刻劉意對他的敵意倒是全都拋掉了,解釋道:“費先生說家裡想起新宅,讓我過來幫著看看。你也知道,現在政府挺反感這些事情的,所以他特意叮囑我不要對外人說。要是知道他家裡這麼邪門,那打死我也不會來的。”

    雍博文一面聽劉意說著,一面心裡琢磨。很顯然這地方的鬼既受困於風水陣,又得到風水陣的保護,與風水陣形成了互濟互製的關係,他對風水陣法不甚明暸,卻也知道這風水陣與費家的氣運息息相關。如果冒冒失失地深入陣法中的人造陰間把那些鬼都捉了,那這裡的風水陣局肯定就會被破壞,到時候不知道會對費家有什麼影響。雖然說這風水陣與地脈都破敗到了極點,但誰敢說兩者不是以毒攻毒所以才造就了費家富可敵國的現狀?

    他心裡不禁有些猶豫,一方面不能放任那些鬼魂困留人間,時間久了必會轉化為兇鬼厲魂為害人間,另一方面又不好破壞這裡的風水陣局,思來想去,只覺得萬分為難。

    兩人各懷心事,回到客廳,卻見韓雅已經返了回來。韓雅見到他們兩個,便迎上來道:“抱歉,讓兩位久等了,費先生已經回來了,請跟我來吧。”

    這裡事情複雜忽想像,更何況劉意嚇破了膽子,而雍博文接到女友的通碟,兩人雖然心事不同,但卻都急於離去,默然跟在韓雅身後各自盤算著應該怎麼提出現在離開的事情。

    三人一前一後離開小樓,轉到樓後,又穿過一條古色古香的迴廊,前方出現一座花廳,門窗緊閉,淡淡燈光自其中透出,在這日落月隱的黃昏時刻裡顯得分外明亮醒目。

    花廳門口站了兩個僕人,看到三人走到近前,便默不作聲地將門向兩旁拉開。

    雍博文看了那兩人一眼,只覺得兩人面青唇白,幾無血色,想是長期在這種陰鬼橫行的地方工作的緣故,要是再過一陣子的話,這兩人必定氣虧血敗,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性命不保。他看在眼裡,心中覺得不忍,琢磨著回頭怎麼也要個想穩妥的辦法解決這裡的事情,正想著心事,就聽前方傳來劉意那帶著些諂媚的聲音響了起來,“費先生,您好。”他下意識扭頭向廳內望去,只覺柔和光華迎面而來,視線模糊晃動,眼前一片花亂。他眨了眨眼睛,待看清廳內情況,心中便是突的一跳,只覺一股寒氣自腳底升起,迅上衝,整個身體如同浸在了冰水中一般。

    寬達二百多平米的大廳內燈火通明。長長的西式餐桌擺在中央,桌上佳肴豐盛,兩側坐了十幾個年紀不等的男女,每人身後都畢恭畢敬地側立著一名僕人。

    富貴人家的就餐場面也是如此氣派。

    但讓雍博文心驚膽寒的真正原因,卻是在那坐著的十幾個衣飾華貴的男女!

    他們每個人的背後都背著一個鬼魂!

    有的鬼魂已經變得漆黑怪異有若妖魔,緊緊摟著身前活人的脖子,有的卻還保持著生前的樣子,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趴在人身上。背鬼者的年紀越大,身上鬼的形狀便越兇厲。而在坐者中年紀最小的那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女孩身上背著的竟是剛剛雍博文在房間中遇到的那個愛哭小女鬼!小女鬼看到雍博文進來,便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去趴在前面小女孩的身上。

    此刻這十幾個男婦都規規矩矩地坐在桌旁,可他們身上的鬼怪卻是交頭接耳怪態百出,有的在東張西望,有的拿鮮紅舌頭舔著桌上菜餚,有的在人身上跳個不停,將這花廳襯得陰森詭異。

    劉意打招呼的是個中年男子,四十歲上下的樣子,西服筆挺,背上背了個四腳瘦小肚大如鼓的吸氣鬼。那吸氣鬼的樣子簡直跟雍博文在費墨身上看到的那只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般,只是略小一號罷了。

    中年男子皺著眉頭,略有些不屑地掃了劉意與雍博文一眼,淡淡地說:“兩位請坐吧,我父親馬上就過來。”原來他就是費墨的大兒子費鼎新。

    “咳,咳,是這樣的。”劉意雖然看不到廳中那詭異陰森的一面,但他卻一刻也不想在這地方呆下去,陪著笑說,“既然你們在用餐,那我就不打擾了,今天天氣已晚,不利於觀測,不如我改天再過來好了。”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專,雍博文見眼前情況不妙,也不敢在這裡多逗留,盤算著回頭再來的打算跟著說:“是啊,我們今天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好了。”

    “不用改天,今天的日子可是剛剛好啊。”一個聲音突然在兩人背後響起,這聲音嘶啞蒼老,有如用鏟子刮磨鍋底一般難聽到了極致。

    兩人被這難聽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看去,只見一人正站在門口,身著厚實的古式長衫,頭頂禮帽眼戴墨鏡臉上蒙著一條大圍巾,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仿佛一個大吃的棕子,瞧那身形高矮正是費墨。正是夏日最炎熱的時節,他這身不倫不類的打扮要是走到街上多半會讓人當成瘋子笑話,但在此刻這種詭異的環境之下,卻分外顯出陰森恐怖的意思。

    “費先生,您怎麼了。”韓雅極為不解,關切地問,“是身體不舒服嗎?”

    費墨桀桀怪笑道:“是啊,我現在不光身體不舒服,心裡也很不舒服……”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怨毒憤恨。

    韓雅大約是從來沒見過費墨這種樣子,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劉意上前陪笑說:“費老先生,今天已經太晚了,光線暗淡,不適合看風水,我還明天再來吧。”

    “不用明天,今天正好。”費墨說這話的時候,緊盯著雍博文,雖然隔著墨鏡,那目光中的仇恨之意也清晰地透了出來。

    雍博文心中砰砰亂跳,實在是不明白自己幫他把身上的吸氣鬼除掉,為什麼他卻好像在看殺父仇人一樣看自己。

    費墨乾笑兩聲停下來,將禮帽、墨鏡、圍巾一一摘除。

    大廳內立時響起一片恐慌的驚呼聲。

    只見費墨的整個腦袋都好像個爛柿子一般,皮膚也不知哪去了,紅的肉與青的筋直接暴露在空氣當中,眼皮嘴唇也沒了,圓溜溜的眼睛與白花花的牙齒直接鑲在紅內青筋之間,更讓人噁心的是那些臉部肌肉已經開始潰爛,黃的白的液體不停滴下,腐爛的臭味遠遠傳開。

    韓雅滿臉驚恐,摀著嘴望著眼前這一幕,然後一聲不吭地向後倒去。

    雍博文連忙伸手把她抱住,一時間溫香軟玉滿懷,只可惜他現在卻無 享受這種難得的艷福。

    “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爸,生什麼事情了?”

    “爺爺……”

    餐桌後的費氏家族成員亂作一團,有暈倒的,有尖叫的,有摀著眼睛渾身抖的,還有往這邊跑的,最鎮靜的卻是費鼎新,他冷冷地喝道:“都坐下,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真給我們費家丟臉!”

    被他這麼一喝,那些人不禁都呆了一下,然後慢慢平靜地坐下來,大眼瞪小眼,卻沒有誰敢再向費墨看一眼。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那些僕人,雖然面對如此可怖的景象,他們卻全都好像木頭一樣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似乎根本就什麼都沒看到。

    “算了,都回自己的房間去。”費墨冷冷道,“別在這裡給我丟人現眼。”

    家長說話,威權無雙,桌子周圍的費氏一家呼啦啦站起來,爭先恐後地往花廳後方跑去,片刻間溜得一乾二淨,唯有費鼎新留了下來。

    等閒雜人等都走淨了,費墨咬著牙這才衝著雍博文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小子,看到我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

    雍博文強自鎮定地問:“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費先生,我只不過是幫你把背上害你的鬼除掉罷了!”

    “是啊,你很了不起,是神通廣大的捉鬼天師。”費墨嘲諷地道,“可是,你有問過我需要你幫忙除鬼嗎?”

    雍博文一時語塞,在他想來有誰不想除去纏身惡鬼的,這還有問嗎?

    “你以為這春城就你一個能人會捉鬼嗎?”費墨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我們家四代上百年的風水大計都被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王八蛋給破壞了!”

    雍博文一時沒反應過來,劉意卻已經驚呼了出來,“難道是百鬼聚財陣?”

    “劉先生不愧是春城風水第一人啊。”費墨陰森森地說,“不錯,正是百鬼聚財陣!”

    “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劉意喃喃自語了兩句,突然打了個哆嗦,顫聲問,“那你請我來的目的是……”

    “你既然知道百鬼聚財陣,那還用我說嗎?”費墨冷笑道,“今天你們兩個都乖乖留下吧。抓住他們!”

    那些原本一動不動的僕從應聲而動,同時花廳大門一開,十幾個壯漢魚貫而入,將出口擋得嚴嚴實實,與那些僕從形成合圍之勢,將劉意、雍博文與韓雅圍在當中。

    這些僕從盡都面青唇白,但凡是露出的地方都沒有半絲血色,眼睛定定無神,而且如同死魚眼睛一般向上翻著白,舉步走動間,動作略顯得有些僵硬。

    雍博文看在眼裡,心裡一動,便覺得眼前的情景似乎有些眼熟。

    “不,不要。”劉意大汗淋漓,連聲哀求,“費先生,你放過我吧,我其實沒什麼真本事,就是一蒙人的騙子,這風水什麼的是一概不懂,只是靠嘴皮子騙人混飯吃……”

    費墨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笑,隨著肌肉牽動,便有碎肉掉下來,瞧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駭人,“劉先生,太過謙了,難道知道這百鬼聚財陣的人還會是什麼都懂的騙子嗎?叫到這裡來的風水師也有十幾個了,可那些才是正格的騙子,沒有一個能看出這裡的風水陣法,等死了之後才知道一點用處也沒有。”

    靠,嘴那快幹什麼?劉意心裡這叫一個後悔啊,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今天這事情看起來是不能善罷甘休了。

    “劉意,不用求他了。”雍博文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客氣了,順手把懷裡的美女塞給劉意,也不多廢話,捏起五雷護身咒,衝著擋在門口的那兩個僕從打去。

    霹靂一聲震響,電光閃爍,屋內電燈隨之一亮,那兩個僕從被電擊得滿身焦糊倒飛出去,把房門撞得粉碎,包圍圈立時出了個缺口。

    劉意那也是精乖,一看有機會,二話不說,雙臂使力,把懷中美女像個麻袋一般摃上肩頭,邁步就往門口跑。

    已經爛掉一半的費墨看這傢伙來勢洶洶不敢阻擋,主動閃到一旁,嘴裡卻道:“今天既然進來了,你還想出去嗎?劉意你也是行家,又何必白廢力氣,不如乖乖留下吧。”

    “留你媽個大頭鬼,老子可不想死了也被鎮在這裡受苦!”劉意破口大罵的同時,腳下卻絲毫不停。他身體肥大,原本走幾步路都要氣喘,但此刻的度卻快得匪夷所思,幾乎是人影一閃便衝到了門口,雍博文居然也被他落後了好幾步,不由得大是驚歎。

    眼看再有一步就可以逃出大門,不想門後人影一閃,焦糊的味道衝鼻而來,隨即兩個黑乎乎的身形擠進門來探手抓向劉意。

    “滾你媽的。”劉意怒喝一聲,肥肥的身體猛得跳起來,雙腿在空中連環踢出,篷篷兩聲正踢中那兩個身形的胸口。

    便聽噗噗兩聲悶響,這兩腳深深陷進胸口肌內,居然被卡在了胸骨之中,劉意腿撤不回來,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自空中掉下來,忽通一聲上半身著地,震得地面上顫,肩上的韓雅整個人被甩了出去。

    “啊!”原本嚇昏了的韓雅被這麼一摔大叫一聲,睜開雙眼,還沒等弄明白怎麼回事兒,卻見數個通體漆黑渾身青煙直冒的怪物從四周圍上來,一邊走還一邊從身上往下掉著黑乎乎的碎渣,不禁眼睛一翻連聲都沒吭便又昏了過去。

    那兩個胸口被踢漏的僕從卻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勢,緩緩低頭看了看,然後同時抬手把那卡在胸口裡的肥腳丫子扯出來,奮力往兩旁拉去,瞧那架勢是打算當場把這死胖子給一分兩半。

    這麼會兒工夫,雍博文已經衝到近前,反手自大背包裡掏出一把鐵砂劈面灑去,便聽嗤嗤急響,那兩個僕從身上臉上便凡被鐵砂擲的地方全都露出一個又一個小洞,冒起縷縷紅色細煙。那些小洞旋即迅擴大,眨眼工夫變成一個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其間可見肌肉血管蠕動不休卻沒有半點鮮血流出來。

    那兩個僕從同時軟軟倒了下去,片刻間全身潰爛融化,最後只剩下兩副白森森完好無損的骨架。見此情景,其它正在逼近的僕從全都停下了腳步,似乎感到有些畏懼。

    “果然是活屍!”雍博文心中稍安,轉身站定對費墨道,“停車場襲擊我的那具活屍也是你派來的的吧。”這鐵砂是他按書上所寫專門配製出來對付活屍用的法寶,浸過黑狗血、糯米酒、符水、人參汁等諸多正陽之物,專破活屍身上的陰氣,對活屍來說可謂是必殺武器。

    “是又怎麼樣?”費墨恨恨地道,“當時我氣暈了頭,只想殺了你洩憤,好在你還有些本事,要不然的話我可就沒機會來修補好這風水大陣了。不過,你女朋友應該是個不會法術的普通人吧。”

    “你什麼意思?”雍博文心裡一跳,不期然捏緊了拳頭。

    費墨道:“沒做什麼,只不過在同時也派了個活屍去診所對付她罷了,估計現在她的屍體都已經冷了吧。不過你是沒機會給她收屍了,因為你今天絕不會有機會逃出去!”

    要是剛才沒接到那個電話,雍博文只怕現在就得急瘋不可,不過現在情形不一樣了,他至少知道艾莉芸此刻正好好地躺在醫院裡等著吃烤雞翅以及琢磨著懲罰男朋友的辦法,或許是那活屍趕到診所的時候艾莉芸已經被送去醫院了吧。不過,為什麼他到診所的時候也沒有現那活屍呢?活屍與殭屍不動,還有少許智慧,診所有他布的法陣護著,那些東西進不去的話就會在外面徘徊等待機會,可是他當時在附近卻沒有現任何的不妥之處。這可真是怪了,難道那活屍的智慧留多了一些,所以知道翹班?

    雖然一時想不明白,但此時此刻也不是想這些的好時機。此刻是黃昏時分,陽氣大減,被日光逼入地底的陰氣重新聚回地面,正是這些陰邪之物逞凶的好時機,不利於做法驅邪,更何況現在擺明暸敵眾我寡,雍博文也不會抱著那種“我不入地獄誰放地獄”的傻冒精神硬挺著留在這裡驅邪。

    稟著“敵進我退,見勢不妙,立刻開溜”的信**,雍博文左手抓符,右手捏砂,擺開架勢準備攔擋其餘的活屍,扭頭對剛剛爬起來的劉意大喝道:“帶她先走。”

    劉意答應一聲,重新摃起韓雅就往外跑。

    “快上。”費墨怒吼聲中,原本停下來的眾多活屍僕從重新向前逼近。

    “別過來,我這鐵砂可是專門用來對付你們這些活屍的。”雍博文恐嚇地灑出一把鐵砂,沒想到那些活屍向兩旁一跳,輕輕鬆松的躲過了鐵砂襲擊。

    這可真是正牌的活跳屍啊。

    費墨陰陰地笑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鐵砂可扔!”

    “我的東西多著呢,看到這水槍沒有?正版的黑狗血,對付活屍這種邪物是不二法寶。黑狗血不夠的話,我還有百年老黑貓一只。”雍博文說著拍了拍一直在他肩上老實趴著棉花,嚇得可憐的黑貓“喵嗚”慘叫一聲,全身的毛都扎了起來。

    他說得雖然自信無比,心裡卻一個勁的打鼓,暗暗許願,“只要我雍博文今天能生離此地,以後再也不看***那些噁心的活跳屍殭屍電影了。”

    “你以為我這裡就只有活屍嗎?”費墨信心實足,“我倒要看看你準備的東西是不是能撐過一夜。”

    兩人正口頭互相威脅的工夫,忽聽門外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那剛剛逃出去的胖子又喘著粗氣跑了回來。

    “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會是迷路了吧。”雍博文氣得想當場掐死這死胖子。

    劉意帶著哭腔道:“不,不是,外面好多鬼,咱們出不去了。”

    “好多鬼?見你媽的鬼啊,你不是看不到鬼嗎?”雍博文不敢再 嗦,猛灑兩把鐵砂,拉著劉意反身跑出房門。

    果然,門外的迴廊、草坪上全都擠滿了各色鬼魂,正張牙舞爪地衝過來。

    雍博文仔細一瞧,都是熟人,不,是熟鬼,正是剛才那批追著他不放的惡鬼,那呆呆的中年鬼漢,乾瘦的咳嗽老鬼,甚至那美豔的女水鬼都在裡面呢。

    “不用害怕,他們是處在陣法造成的人造陰間裡,受困於陣法不能傷人,當他們不存在衝過去就是。”雍博文給劉意吃了寬心丸,就打算把他往前推。

    但死胖子卻說什麼不肯上前,一邊奮力後退,一邊道:“太陽已經下山了。”

    “什麼?”雍博文大惑不解,太陽下山跟逃命有什麼關係,這胖子不是嚇得神經錯亂了吧。雖然這樣想,但他還是下意識抬頭向上看去,果然見到天際一片陰沉,最後一絲光亮正自緩緩淡去。

    “你們的死期到了。”費墨的聲音自花廳中悠悠飄了出來,“陽氣已沒,陰陽之界洞開,現在整個陣法都已經屬極陰,你要有本事的話,那就把此地這四百二十一個鬼魂、七十四個活屍和十三個鬼蠱都化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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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6 01:11:16
第一卷 捉鬼大天師 第十一章 勸降

 前方群鬼阻路,後面活屍追擊,暗處沒準兒還有一堆鬼蠱伺機而動,情勢真是差到了不能再差的程度。

    劉意嚇得面如土色,全身肌肉都跟抽風一般抖個不停,眼睛直往趴在他肩頭的韓雅身上瞟,目光中充滿了羨慕,十成十是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昏過去,以減輕目前這種可怕狀況對脆弱心靈的衝擊。

    好在雍博文的性子卻是剛中有柔,有股子百折不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從沒有見過鬼的情況下堅持自己信**長達二十餘年。

    雖然情勢危急,但他卻沒有一絲懼意,既然無路可逃,那就全力備戰,右手先抓了把鐵砂以防活屍,然後左手掏出大把紙符,腋下夾起紅葫蘆,拉開架勢,一副準備大批量收鬼的樣子。

    像個腐爛多日屍體的費墨出現在門口,幾乎就在同時門兩側的牆壁轟轟崩碎,在滿天亂飛的磚石中露出一個又一個人形的大洞,那些面無表情的活屍僕從自洞內走出。

    “上啊,只要殺了他們兩個,你們的痛苦就可以解除了。”費墨沙啞的破鑼嗓聲在沉沉的黑暗中充滿了異樣的誘惑,聽到這一句,那些活屍還沒什麼反應,可正面衝過來的群鬼卻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出高低錯落的難聽叫喊,又蹦又跳,度居然加快了好幾倍。

    “唵啼 嘛喇哄!”雍博文**動咒語,隨手一揚,一疊收鬼符脫手而出滿天飛揚,升到空中便在一連串篷篷微響聲中燃燒起來,一時星火滿天,好不漂亮。定鬼符在剛才都已經用光了,此時剩下的都是收鬼符,倒也省得查看,隨手抓一把扔出去就是了。

    雍博文並劍指,舉葫蘆,只待這紙符燃燼,便可大大方方的收鬼,他心裡盤算著清楚,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這邊,留下硬拼那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就算是符紙充足,可是法力體力卻也不可能支撐住了連收這數百鬼魂再硬拼幾十活屍,所以他打算靠著收鬼符開出條路來,從正面衝出包圍逃之夭夭。

    他打算得倒是挺好,但沒想到那些紙符堪堪燃到一半,平地裡忽地湧起一股陰風,那紙符便紛紛熄滅,有氣無力地墜落於地。

    紙符沒燒盡,那便半點用處也沒有,跟灑了一堆白紙片沒有區別。

    “怎麼會這樣?”雍博文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以前看過的書裡也沒有寫過類似情形,一時間有些傻眼。這收鬼符要用不了的話,今晚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這是陰氣太重的緣故。”劉意雖然嚇得不輕,但也知道自己能不能保命可全靠雍博文了,見他出手失利且迷惑不解,連忙強提精神為其解惑,“這裡本來就是破敗,再加上那陣法長時間困囚諸鬼,使之陰上加陰,你那些紙符的陽火頂不住陰氣侵蝕所以燒一半就滅掉了。還是拿些不用燒的紙符來用,或者,你剛才放電那招也不錯。”

    “你當我是電機嗎?五雷護身咒太耗法力,用的次數不能過多,我的定鬼符又用光了……”雍博文本能的啐罵了一句,心底卻是隱約一動,似乎從劉意剛才那句話裡抓到了點什麼,但急切之間卻又想不清楚,只得急道,“你剛才說什麼?”

    “什麼?拿些不用燒的紙符?”劉意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對,是前面。”雍博文見那些活屍已經逼到近前,連忙將手裡的鐵砂大把撒出去阻敵,逼得那些活屍連蹦帶跳躲閃不停,倒是與老式港片中只會蹦不會跑的殭屍有了幾分神似。

    “你那些紙符頂不住陰氣侵蝕?”劉意從後往前復述自己剛才的話。

    “也不是。”堪堪逼退活屍,那些鬼魂已經衝到近前,他連忙掏出不用燃燒即可使用的定鬼符,一疊疊地扔出去,把那些厲鬼統統定住。他前後都要防顧,嘴上還要跟劉意說話,一心三用,忙得不亦樂乎,短短片刻,便已經額頭見汗手忙腳亂,眼看著就要抵擋不住了。

    “那陣法長時間困囚諸鬼,陰上加陰……”劉意的記性也算不錯,在這種情形之下,從後往前倒退,居然也能一句不差。

    “對,就是這句!”雍博文腦中一亮,立刻抓到了剛剛冒出來的模糊想法。

    這些攻擊上來的鬼魂並不是費墨役養的,而是被陣法鎮困在這裡。

    這裡面就大有說道了。

    要是役養的鬼魂,那會絕對服從主人的命令,但若只是受困於形勢而不得不攻擊他們普通鬼魂,那可絕不會像役養的鬼魂那樣聽話。

    模糊的想法漸漸清晰起來,只是情勢緊張已經來不及再細細考慮這個辦法是不是行得通,他當下揚聲大喊:“我是天師北派當代傳人雍博文,正宗的當代天師!”

    劉意腦門上立時冒出一大片汗珠來,有點搞不清楚這傢伙在搞些什麼,這種時候不趕緊地想辦法逃命,反倒做起自我介紹來了。

    “天師北派精擅捉鬼避邪,但堪稱天下第一的特長卻是渡鬼魂,你們受陣法鎮壓,羈留人間無法轉世輪迴,過十年即不能再靠自己的力量進入陰間,過二百年必定魂飛魄散永世不得生,但若有我相助,必定可以使你們擺脫困境,轉世投胎,重新過活……”這一翻說下來,雍博文已經是汗流浹背,好幾次險險沒被活屍抓住,多虧了肩上黑貓大叫提醒才算躲過。

    群鬼似乎無動於衷,依舊兇巴巴地不停向前衝。

    費墨嘲弄地大笑道:“小子,你不是嚇傻了吧,居然想要策動這些膽小鬼造反?他們這些鬼魂都受困於陣法,要是敢於忤逆我的意願,我只要抬手就可以讓他們魂飛魄散。再說了,你天師派最不擅長的可就是風水法陣了,你以為你有本事解得了這百鬼聚陰大陣嗎?”

    “我會解陣!”胖子劉意心思轉得也不慢,立刻明白雍博文是想要陣前策反這些被困在陣中的鬼魂,連忙扯著嗓子大喊道,“我是春城風水第一人劉意,師承龍虎山九鼎派,最擅長的就是風水局陣,百鬼聚陰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你們不要怕他,他不是法師,沒有法力,在陣眼之外的地方根本就不能驅動整個陣勢,現在正是幹掉他的好時機。”

    自古以來有驅鬼的,有捉鬼的,有化鬼的,有養鬼的,還有搞人鬼戀的,但像這般臨陣策反鬼的法師卻是從來沒聽說過,這兩位此刻的行為也稱得上是前無古人了。

    劉意這翻話果然有效,那正猛力衝鋒陷陣的群鬼動作慢了下來,你眼望我眼,似乎都有些猶豫。

    費墨感到有些不妙,扯著嗓子大喊:“你們這幫死鬼,給我上啊,信不信我現在就滅了你們!”

    群鬼攻勢頓了頓,但卻很快恢復了原來的力度。

    陣前策反宣告失敗,這招很明顯不好使。

    “怎麼辦?”劉意可憐巴巴地顫聲問。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只有硬闖了。這天師派幾百年來的威名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今天這種莫明其妙的狀況這被他弄丟。雍博文咬牙切齒地大喝一聲“拼了吧”,探手自包裡掏出最後兩把鐵砂咬牙全都撒出去,逼得那些活屍僕從狼狽後退,然後抽出桃木劍,並劍指,咬破指尖,往劍身上一塗,喝道:“神兵火急如律令,疾。”桃木劍騰地冒出一抹火紅的亮光,將持劍 的天師臉色應得陰沉不定。

    “跟緊我。”雍博文反手拍了拍肩頭的黑貓,再撒出一把定鬼符,然後施出五雷護身咒,將前方定在那裡擋住去路的鬼魂全都劈飛,舞著手中桃木劍大踏步就往前衝,同時急喝:“天為乾,地為坤,乾坤無極,正氣賦流,百邪辟易……”

    桃木劍身的越來越亮,隨著揮舞,於黑暗中劃過一道道明亮不滅的軌跡,一條條一道道,如蛛網似天羅,在雍博文身前身後織成一片火紅的大網,將一行三人盡都護在其中。

    這是天師派中唯一的一套劍法 玄火辟邪天羅劍,共計三十六式,既可單劍施展,也可同時禦使三十六劍組成離火天罡劍陣。這套劍法全靠著施用法師自身的法力精氣,借助桃木靈氣,燃起天罡正氣焰,威力強,稱得上是鬼擋殺鬼,邪阻辟邪,實在是天下間一等一的破邪法術。當初他對付鬼蠱也只不過使了兩式便大功告成。只是施展這種劍法不像其它法術那樣可以借助外力,而是全靠自身修為。雍博文自幼練習天師派道術,一身法力之深厚算得上世間少有,但施展這套劍法也只能堅持十幾分鐘而已,至於同時施展三十六劍組成劍陣更是連半分鐘都支撐不了。這也是他在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到用這套劍法的主要原因。

    天羅劍一出,群鬼辟易,膽大的抱頭鼠竄,膽小的當場趴地雙手抱頭。空中只餘下那桃木劍破空的呼嘯之聲,熱浪翻滾之中,便連那陰風一時都消去不少。

    幾人數步之間便衝進了鬼群之中,後面的活屍僕從似乎有些顧慮,全都放慢了腳步,和那些鬼魂保持著一定距離。

    雍博文卻知道這法子不能持久,畢竟他還要留幾分力氣用來跑路,當下舞著劍拼了命的低頭往前疾跑。只苦了劉意,一身肥肉本來負擔就重,再摃著個大活人,跑不了幾步便已經累得渾身軟,腳步一下下落到地上沉得跟大象邁步一般。正掙扎著往前跑,忽覺左腳一緊一沉,便好像釘在了地上挪動不得,扭頭一看,卻見一只瘦得前後肋骨一根根凸出來的無食鬼正死死抱住了他的腳脖子,一邊使勁拉著,一邊在那裡嘟囔,“好餓啊,好餓啊……”

    劉意對鬼這些東西不在行,不知道正牌的鬼魂是不直接食人血肉的,看到那黑漆漆的瘦鬼呲著殘缺不全的牙齒對著他那又肥又嫩的腳脖子張合,一副準備大快朵頤的樣子,一時嚇得三魂去兩個,六魄丟了一半,“媽呀”慘叫一聲,腿一軟,諾大個身子直挺挺向後倒去,正壓在那無食鬼身上,將那打仗都不忘喊餓的無食鬼壓得又扁又薄,相片一樣貼到地上。

    雍博文聽到劉意的慘叫聲,一時收步不急,又向前跑了兩步才停下來回頭觀往,正看到得到機會的周圍群鬼,一擁而上把脫離了他劍法保護的劉意和韓雅抓住。

    後方觀戰的費墨見群鬼得手,連忙大叫:“快,快把他帶到聽風樓。”眾鬼便嘻嘻哈哈叫叫嚷嚷地舉著兩人就往聽風樓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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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捉鬼大天師 第十二章 鬼計

 “救命啊!”劉意的哭喊聲震天動地,把什麼鬼叫陰風全都壓了下去。

    雍博文在肚子裡痛罵了一聲,但又不好放任不管,只得舞劍緊追。不過看到這些鬼魂不肯臨陣反水,他心裡有氣,另一隻手不再捏法訣,而是端起了一直掛在肩上那支裝滿了黑狗血的水槍。

    這黑狗血是避邪的極品靈物,只是沒有符咒配合威力就要大打折扣,從毀滅型武器退化成傷致殘性武器,基本上要是噴到鬼怪殭屍的哪裡,就可以把哪個部位給化掉,跟王水對人的效果差不多。

    只傷不死,對人的作用或許會更大一些,但對鬼怪來說,除了能激起他們的兇性外,真還想不到有其他什麼好處。

    但雍博文要的就是激起這些惡鬼的兇厲之氣。鬼要是氣起來會和人一樣暈頭,到時候不顧生死地撲上來,那就是等於自動送到他劍底下等死。

    這種要命的時候,什麼化鬼有乾天和都統統拋到腦後去了,減壽也比立刻就死要強一百倍。

    但還沒等他大灑狗血,一聲低低的呼喚卻傳入耳中,“天師,請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開什麼玩笑,現在這可是拼命呢。

    雍博文扭頭一看,卻見一乾瘦老鬼正膽怯地站在遠處,藉著周圍群鬼的掩護向他連連招手。

    喲,這可是熟人,不,是熟鬼,剛剛才在聽風樓外見過,還拉著手勸他得饒人處且饒人呢。

    “正找你呢,居然自己送上門來。”雍博文有點小心眼兒,現在還記得剛才差點被群鬼扯成碎片的事情,再加上一肚子悶氣無處洩,瀕臨暴走邊緣,一看老仇人在前,當時就有點分外眼紅的意思,一步衝到近前,掄劍就刺。

    老鬼嚇得整個都變成了白色,百忙之中就地一滾,勉強躲過這惡狠狠的一劍,哆哆嗦嗦地顫聲道:“天師,請息怒,難道不要我們幫忙了嗎?”可憐他又驚又怕,偏又不敢大聲喊出來,弄得整個聲調都壓抑嘶啞得不成樣子。

    幫忙?難道剛才的勸降生效了?雍博文心裡一動,卻不停下動作,只是把桃木劍在空中劃來劃來,斜著眼睛瞅著老鬼,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我還需要你們幫忙嗎?你要搞清楚,現在是你們需要我來幫忙擺脫困境。”

    老鬼也不敢反駁,陪笑著道:“是,是,我們需要天師您幫忙。只是費墨掌控著整個法陣,我們要是不聽命令的話,他只要反轉陣法,使極陰變極陽,就可以立刻讓我們全都魂飛魄散。所以我們不是不想幫,呃……讓您幫我們,只是有顧忌啊。”

    雍博文對陣法不了解,“陣法我不行,你們得問剛才被抓的劉意,他應該有辦法。”

    老鬼小心翼翼地向這陣法白癡解釋:“天師不知,我生前原也是個風水先生,對陣法略知道一二。這百鬼聚財陣結合鎮鬼術、養蠱法、風水陣以及奇門遁甲,變化莫測,威力無窮,可以逆天改命,而且這陣法除了通常的陣眼,還有一個控陣者。整個陣法與控陣者心意相通,只要他動動**頭便可以動陣法將我們這些可憐的小鬼一網打盡。所以,即使是破陣也得先把控陣者除去才行。以前有一個新來的風水師被鎮入陣中後,就想要動叛亂,結果被陣法打得魂飛魄散……”

    雍博文心裡大是不以為然。他看得清楚,費墨絕不敢動陣勢把這些鬼魂消滅。一來,他這陣法顯然是需要聚集百鬼陰怨之氣來達到逆天改命的目的,要是一次性把這幾百個鬼都滅了,那陣法也就失效了,這想來是費墨絕不願見到的;二來呢,只靠著那些笨拙的活屍,絕沒有可能把他和劉意兩個抓住。可這些膽小鬼卻偏偏被嚇破了膽,根本不敢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來反對費墨。

    “那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不可能說服這些膽小鬼,只得順著老鬼的口氣討教辦法。畢竟現在的情況屬於麻桿打狼 兩頭害怕,妥協一些還是有必要的。

    “只要除了控陣者,這陣法就成了不能變化的死陣,到時候天師就可以從容破陣,解救我們了。”老鬼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顯然在被困此處的日子裡,不知道把這些想法在心裡重複多少遍了,“費家每一代的當家人都是控陣者,本代便是費墨,只要除了他……”

    “你要我殺人?”雍博文打了個哆嗦,搖頭道,“我是天師,不是職業殺手,殺人可不行。”

    老鬼在肚子暗罵了一聲“膽小鬼”,面上卻仍保持著恭敬的態度,“不用殺他,只要把他打昏就可以了。”

    “可是他身邊有活屍守著,我想衝過去只怕不容易。”

    活屍雖然行動笨拙,但力大無窮且屬於打不死的小強那類,他的鐵砂即將用盡,黑狗血又只能傷不能殺,想要衝過去還真是個大問題。他心裡不免有些懊惱,早知道這樣的話,剛才就應該趁著鐵砂充足的時候,衝過去把費墨抓住才是。

    “天師放心,我這裡已經有了個計劃,保證萬無一失……”老鬼嘿嘿奸笑,盡顯老姦巨滑的本色。

    雍博文將信將疑地把腦袋湊過去,聽他的計劃。

    站在遠處觀戰的費墨被擋住了視線,只見那道道金光不時在黑乎乎的鬼群中閃起,但具體戰事如何,卻是看不到,心裡不免有點著急,但見雍博文那氣勢洶洶、再來幾打鬼怪都能收拾得了的狠樣,又不敢上去親自動手,只得不停嘴地喲喝:“快上,快上,一定要抓住他,要是讓他跑了,我讓你們全都魂飛魄散。”正喊得起勁,忽見那閃爍耀目的金光猛然斂去,隨即群鬼爆出亂哄哄的叫喊。

    “抓住了。”

    “看你往哪跑,天師也不過如此嘛。”

    “哈哈,你個笨蛋,就別想逃了。”

    “這麼容易就上當了,真是太傻了。”

    其間還夾雜著雍博文憤怒地呼喊聲,“放開我,你們這群不知死活的死鬼,居然敢這樣對我,我非把你們全都化了不可!”

    “抓住了嗎?抓住了嗎?”費墨樂得合不攏嘴,爛肉隨著笑容與說話一塊塊的不停往下掉,還有幾塊掉到嘴裡,他順便嚼了嚼便嚥下去了。他伸長了脖子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使勁張望,便見遠處擠在一起的群鬼好像突然翻了個花的噴泉一般,向上湧起一排排黑乎乎的手臂,那如林的手臂上方舉著個不斷掙扎著的人影,可不正是剛才還威風不可一世的雍博文?只見他桃木劍也不知扔到哪去了,渾身上下粘滿了綠油油粘乎乎的鬼液,那形象真是狼狽到了極點。

    “好,好,太好了。”費墨激動得咬牙切齒,似乎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咬這可恨天師兩口,但他還是理智地抑制了衝動,揮手道,“帶到聽風樓去。”

    群鬼應聲而動,呼喝著抬著雍博文,眨眼工夫就跑得遠了。

    費墨松了口氣,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容易就把這很有些本事的天師給抓到了,看著群鬼去得遠了這才回過神來,只覺得一陣恍惚,搖晃了一陣險險沒有摔倒,幸好及時扶住身旁的一個活屍僕從才算穩住身形,可是腰間卻因為用力而掉下好大一堆爛肉。他皺著眉頭看了那堆爛肉一會兒,這才抬頭衝著花廳叫道:“鼎新,你出來。”

    “什麼事兒?”費鼎新從花廳裡走出來,遠遠就站了下來,似乎是刻意在同費墨保持距離。

    “你跟我去聽風樓。”費墨招手示意道,“這些活屍不能進陣眼,會被那裡的陽氣催腐,我快要不成了,需要你幫忙。”

    “我……不去成嗎?”費眉新猶豫著,不願意挪動步子。

    “不去怎麼成?”費墨語氣中掩不住濃濃的怒火,“我走之後,這陣法就要靠你維繫了,你遲早都要有這一天。乘著這個機會,你也好好看看這陣法是怎麼運行的,書本上看來的東西倒底還是不如實踐來得重要。”他知道這個兒子向來反感這些法術鬼怪的事情,不願意繼承這個家族傳承了上百年的特殊遺產,但做為長房長子的命運卻已經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經注定了,就像他一樣,儘管有一萬個不願意,到最後也只能接受 因為這絕不僅僅關係到他個人的命運,而是關係到整個家族的存亡。

    費鼎新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自顧自地往聽風樓走去。這一切在這個陣法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他不能拒絕,也無法拒絕,這是從知道家族的這個天大秘密之後,他就十分清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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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捉鬼大天師 第十三章 逆子

 寬大的客廳被晃動的燭光映得明暗不定,一閃一滅之間,似乎整個房間在陰府與陽世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中不停搖擺著。

    那兩排酸枝公座椅都已經靠在兩邊牆上,屋地正中央多了三張長條的粗實木方桌。

    此刻雍博文正被結結實實地綁在中間的方桌上,手腳攤開,呈出一個標準的大字型,頭頂、耳側、腋下、胯間、腳心的桌上各點了支半燃的白蠟。

    陰風吹過,燭光晃動,似乎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雍博文便覺得一縷縷的寒意自手心腳心頭頂心不停地滲進來,隨著血液在身體內緩緩流淌,鑽進心臟,跑進肺部,將身體裡的溫度一點點一絲絲的冰結。

    在他左右兩側各有一張同樣的方桌,分別綁著胖胖的劉意和苗條的韓雅,待遇基本相同,只不過兩人都的頭頂上方沒有點蠟燭。

    韓雅仍一動不動地保持昏迷狀態,而劉意不知是不是神經與身體同步肥大的緣故,雖然嚇到了渾身肥肉都抽筋的地步,卻仍然沒有昏倒,只是兩眼翻白,一個勁地在那裡**道著“我不想死,我不要死”,諸如此類的廢話。

    那黑貓則沒有享受到與人同等的待遇,而是被胡亂綁在了桌子腿上,正沒好氣的喵喵叫個不停。

    立了大功的群鬼們將三人架進屋來,綁到桌上後,便都畏縮地退到樓外,從門窗處探頭探腦地向裡張望著,讓本來就陰氣濃重的空間中便又平添了一層鬼氣。

    費鼎新拖著沉重地步子來來回回忙了好一會兒,才把那些蠟燭全都點燃,忙完這些全他便默不作聲地站到雍博文旁邊,緊皺眉頭看著桌這個面色緊張的年青天師。他背上的吸氣鬼似乎也感覺到了宿主鬱悶地心情,而老老實實地趴在他肩上沒有任何舉動。

    雍博文見費墨還沒有進來,便問道:“你知道背上有只吸氣鬼嗎?你知道……你的所有親人身上都有一只吸氣鬼嗎?”

    費鼎新面無表情地道:“那叫食氣鬼,最喜吸食人陽氣,病重體弱者最易引其上身。”他背上的吸氣鬼不安地挪動了一個,伸出血紅的長舌頭在費鼎新地口鼻間來回拂動。

    雍博文看得背上一陣惡寒,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那整天背著個鬼有什麼感覺?”

    “很累。”費鼎新語氣麻木得如同失去了一切感情,“每天都好像背著個沙袋行動一樣,做一點事情就會感到疲倦,脖子、後背總是又酸又痛,頸椎老化得厲害,似乎稍大一點的動作就會斷掉。我從十歲陽氣充足起,就開始背著它,到今天為止,已經整整背了它二十七年三個月零十八天了。”

    雍博文可以深切地體會到那平淡語氣中所包含的痛苦與絕望,雖然他自己現在也屬於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地步,卻還是很真誠地說:“其實,我可以幫你們。”

    費鼎新眼神一跳,帶著種譏屑盯著這位基本上等於砧板上肉豬的天師,剛想要說話,費墨那沙啞如同破鑼般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打算怎麼幫我們啊?就像幫我這樣?讓我現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點點地腐爛掉嗎?你可真是好心腸啊!”

    隨著聲音費墨緩緩走進了樓內,他的步子邁得非常慢,基本上就是一點點地往前挪動著,但即使是他的動作幅度這樣小,大大小小的爛肉塊卻仍不停地隨著他向前移動的步伐往下掉著,在他走過的路線上畫出一道詭異的暗紅色軌跡。

    雍博文看到費墨的樣子不禁嚇了一跳,只不過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費墨的身體卻爛得更加厲害了,很顯然他的腐爛度在加快。雖然現在雙方處在敵對立場,但雍博文知道這種情況是由於自己冒冒失失出手捉鬼所引起的,大感過意不去,滿懷歉意地道:“費先生,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會生這種事情……”

    “很抱歉?”費墨慘笑道,“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嗎?本來,只要再過六個月,我就可以毫無痛苦的離開這個世界,而只要再過六個月,這個陣法就可以完全成形運轉,從此以後我們費家的財運將源源不絕,直至富甲天下,這是我們幾輩人上百年的心血啊,眼看著就要實現了,可現在只因為你這位偉大的天師不問情由見鬼就捉而全被破壞,難道這些只是你一句抱歉就能補償得了的嗎?”

    淒慘的形象,配合著悲愴的語調,再加上傷感的內容,實在是很難感動人的一幕。所以軟心腸的雍博文聽得心裡難過,只覺得自己實在是罪大惡極到了不死不足以謝天下的地步。但好在他還沒糊塗到家,很快就回過神來,忍不住道:“費老先生,你現在的情況雖然讓我很報歉,但無論如何,你們以風水法陣困囚群鬼讓它們無法轉世投胎都是不可容忍的惡行,所以即使是我在動手之前知道了這些事情,我也絕對不會不管的。你現在覺得自己很可憐,很悲慘,但有沒有想過這些被你困在這裡的鬼魂升天不能入地不得還陽無路投胎無門,又是怎麼樣的悲慘?”

    “能夠成為百鬼聚陰陣的一份子,為我費家改命換運出力,是它們的榮幸!”費墨喘息著,出近乎瘋狂的大吼,“這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就算是法力強大如你,現在不也落到我的手上,任我擺佈嗎?”

    “呃……你想對我做什麼?”說實話,雍博文對這個問題一直很好奇,陣法已經被破壞了,這老家夥又爛成這副樣子,難道他還能挽回些什麼嗎?想來這種只抓不殺的行為的目的肯定不是為了洩奮那麼簡單。

    “等你死了,你就明白了。”費墨哈哈大笑著,似乎打定了要讓雍博文做糊塗鬼的想法,不肯再跟他廢話,繞到雍博文頭頂上方,在離著方桌大約五米遠的地方站定,這才對兒子道,“鼎新,動手吧。”

    費鼎新轉身走到那書架前方,伸手在玻璃櫥中央的位置按了一下,整個書架便從中間裂開,如同滑門一樣,向兩旁閃去,露出後方牆壁上一個圓形的空洞,洞中交叉掛著一柄長劍和一只斧頭,那劍與斧頭全都是暗紅顏色,猛一瞅去,仿佛是凝滿了濃血。他伸手摘下那斧頭,走回到費墨身前,面向方桌上的雍博文站定,舉起斧頭,冷冷的目光直落到年青天師的脖子上,“放心,你不會有任何痛苦,我會一斧將你的腦袋劈成兩半。”

    這句話聽得雍博文後背上不禁冒起一陣寒氣,看著離他遠遠的費墨,道:“費老先生,既然我這樣嚴重的傷害了你,為什麼你不親手殺了我來報仇呢洩憤?”

    “哦?我站到你旁邊,好讓你有機會把我這個陣法控制者殺掉嗎?”費墨突然冷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我忘了告訴你了,那些鬼魂所見所聞所說的一切,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好像我現在不想讓外面那些笨鬼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他們就絕對不會聽到我的話一樣。在這陣法中,我就是神,我就是主宰!”

    “什麼?”雍博文心中一跳,幾乎是本能地用力掙扎,想要從桌上下來。按照他和老鬼的約定,他身上綁的繩子不過是個擺設,只需要輕輕一掙就可以掙脫,但此刻他鼓足全力身體卻連離開桌面一毫米的距離都辦不到。這下他可真是嚇得魂飛魄散,心裡冒出一個清楚的**頭,“中計了。”

    費墨嘿嘿陰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商量了些什麼嗎?不就是想利用活屍不能進陣眼的限制,打算在這裡對我突然難,讓我來不及運轉陣法來對付那些死鬼嗎?哈哈哈,這些蠢鬼也不想想,他們都是我費家轉運的最重要財富,我怎麼捨得對付他們呢?你想不到吧,這繩子是專門用來對付你這種法力高強的天師的,叫做困道索,你的法力越深厚,它便會捆得越緊……啊!”

    這一聲慘叫來得真是突然到了極點。此刻,雍博文正自怨自艾地在心裡**叨著“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台詞,突然聽到費墨那得意洋洋的語氣化為一聲淒厲的慘叫,不禁一哆嗦,努力抬眼向上瞧去,卻正看到那顆半爛的頭顱飛上半空,而原本持斧站在那裡的費鼎新此刻正轉動著身體,把砍出去的斧頭收回來,血斧帶著飛濺的濃稠液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暗紅的不祥光跡。

    費鼎新那蓄勢好一會兒的斧頭沒有落到仇敵天師的頭上,反倒劃過了老爹的脖子!

    這個轉變可太出人意料了,雍博文整個人都呆在那裡,直到看見那紅色的光跡筆直朝著自己砍下來,這才禁不住失聲大叫。

    “鐸”的一聲輕響,血斧貼著雍博文的胳膊,劃過困道索,重重剁入桌內。困道索雖然是件很厲害的寶貝,但說穿了也不過是根施過法的繩子,怎麼也不可能經得起一斧子,當即也就斷成了兩截。

    費鼎新背上的吸氣鬼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猛得一躍而起,轉到他身前,那枯如干柴的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兩腿盤在其腰際,將整個腦袋湊到面前,鼻對鼻,口貼口,簡直就像在接吻一樣。

    “救我!”費鼎新兩手在身前亂抓亂舞,卻無法碰到那吸氣鬼,隨著從喉間擠出來的絲絲求救聲,整個人也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迅瘦了下去。

    樓外出震天動地的吼叫聲,群鬼好像吃了興奮一樣,一個個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從門窗源源湧入,爭先恐後地撲到費墨那仍搖晃未倒的無頭身體前,手扯嘴咬,一時間血肉橫飛,場面之恐怖血腥絕對屬於限制級版本。

    這一連串的事情接二連三生,快得甚至讓人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雍博文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望著眼前這瘋狂而古怪的一幕,足足過了十幾秒鍾才算反應過來,立刻把纏在身上的繩子扯下來,從桌上一躍而起,也來不及**咒,咬破手指,在掌心畫了符,劈手將瘋的群鬼打去。

    便聽霹靂一聲大響,仿佛憑空打了個炸雷一般,震得整個小樓都晃了一下,那正撕扯費墨身體洩憤的群鬼被這一記掌心雷震得暈頭轉向,好像喝醉了似的,一個個腳下虛原地轉幾個圈之後,便劈哩啪啦摔了一地。後面仍不停往樓裡擠的鬼魂看這情景都被唬得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衝。其實掌心雷不比五雷護身咒,區別大概跟鞭炮和手雷也差不多,動靜極大卻沒什麼實際殺傷力。這一聲響過之後,鬼魂故然被被震得找不著北,可雍博文的兩只耳朵卻也是嗡嗡作響,一時間好像聾了一般。

    費鼎新身上掛著的那個吸氣鬼也被一聲雷響驚得全身聳動,本能地扭頭往聲的方向瞅去,已經被吸掉小半條命的費鼎新得著機會,扯著嗓子大喊:“天師救我!”

    不用他喊,雍博文就已經行動了。他劈出這一記掌心雷原本就有一石二鳥的用意,看到那吸氣鬼循聲扭頭,便一個箭步衝過去,捏起逐鬼印對著吸氣鬼的大頭就是狠狠一下。那吸氣鬼被打得從宿主身上倒跌出去,好像個皮球一樣在空中骨碌碌轉了個不知多少個跟鬥,重重摔在地上,出吱的一聲尖叫,隨即一躍而起,惡狠狠地凌空朝著雍博文撲來。

    雍博文手中沒有傢伙式,不敢跟這孕有鬼蠱的惡鬼正面死磕,閃身躲過,衝著門外大喊:“背包,老鬼,把背包給我!”

    剛才他在假裝被擒之前,把那裝了全部捉鬼行頭的背包交給老鬼保管,雖然有背包隔著裡面的東西不能傷害到老鬼,但不管怎麼說那些傢伙對鬼來說可都是屬於極度危險物品,所以老鬼拿在手裡,就好像是定時炸彈一樣,那叫一個膽顫心驚,此刻聽到雍博文的叫聲,真是喜出望外,連聲應著“來了,來了”,也不進屋,順手一甩,便把那背包扔了進去。

    此刻雍博文正好躲閃那吸氣鬼的攻擊,便沒能接到。那純屬地攤貨的大背包雖然款式很新,但質量明顯不過關,被這麼一摔,立時四分五裂,一背包的符紙、狗血、 米……各式各樣的東西篷的飛將出來,那吸氣鬼也是倒霉到家,剛好撲到,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一件不落都砸到了它身上。

    尖厲的慘叫聲中,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吸氣鬼整個向著空中高高彈起,淋淋漓漓灑出好大一篷鮮綠的鬼液,只見它從頭倒腳粘滿了黃色的紙符,一只胳膊因為沾了狗血而不停冒出青煙,身上還不時砰砰爆響,似乎體內埋了無數小型定時炸彈,每響一聲,便有一處爆開一團濃綠的顏色。但這些相對來說都是小傷,最要命的是那只桃木劍居然好巧不巧地插在了它的脖子上,將那細麻桿一樣的脖子來了個對穿!

    那吸氣鬼在空中扭動著身子,一面大叫,一面伸手想把桃木劍拔下來,但桃木本身就是避邪之物,再加上畫了天師派的符咒,哪是它這種鬼怪可以觸碰的?它的手只要一沾到劍柄,便好像是摸到了燒紅的烙鐵一樣,青煙直冒。

    雍博文怕它傷得太重以至于鬼蠱破體而出,連忙衝上前去,握住劍柄,飛起一腳將吸氣鬼踢飛出去,隨即揀起那葫蘆,抓了張飄飛的紙符,苦著臉把血剛剛凝住的食指再次咬破,畫下符咒,奮力衝著吸氣鬼打去。

    那符在空中無火自燃,劃過一道明亮的光跡,仿佛流星一般直落到吸氣鬼身上,便聽篷的一聲悶響,那吸氣鬼滿身的收鬼符便在同一時間熊熊燃燒起來。那符燒得極快,眨眼工夫,便告燃盡,黑灰揚揚灑落落下,雍博文**罷咒語,並劍指衝著吸氣鬼一點隨即往葫蘆口一劃,便聽攸的一聲,似乎是小鳥在空中快飛過,黑影一閃,那吸氣鬼便被吸進了葫蘆裡。

    雍博文連忙掏出塞子將葫蘆口塞住,這才稍松了口氣,抹去額上冷汗,回身看費鼎新正呆呆坐在地上,便走過去道:“費先生,多謝了。”

    費鼎新恍然回過神,站起來,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父親已經殘缺不全的屍體,低聲道:“你不用謝我,其實我這是在幫他,也是在幫我自己。他其實在中午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只不過因為怨氣而拖著殘破的身體滯留人間受苦罷了。”

    雍博文一時默然,這些情況說倒底都是由於他行事冒失所致,心中滿不是滋味,嘆了口氣,正想再誠懇地表示一下歉意,費鼎新卻突然轉過頭來注視著他,沉聲道:“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什麼?”雍博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真的可以幫我和我的家人脫離這個陣法的控制嗎?”費鼎新只得補充一句。

    雍博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的那翻勸降工作居然在這位費家大公子身上也起了作用,這可真稱得上是無心插柳之舉了。

    “當然,當然,我一個人或許不行,但有劉意這個風水陣法大師在……”說到這兒,雍博文這才想起來那桌上還綁著兩個人呢,連忙走過去把劉意和韓雅放下來,當然也沒忘了解救他家的棉花。

    劉意雖然嚇得不輕,但剛才那一幕都看在眼裡,也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又聽到費鼎新的話,所以一下桌子便迫不及待地拍著胸口保證道:“費先生你放心,有我劉意在,保證幫你破了這百鬼聚陰陣。”只是他語音抖,實在是不能給人以信任的安全感。

    費鼎新卻是收起了初見兩人時的輕蔑,對劉意鄭重點頭道:“那就有勞劉大師和雍天師二位了,只要能讓我們費家脫離苦海,我一定重謝。”

    聽到重謝兩字,劉意不禁兩眼光,登時挺直胸膛,把最後一絲膽怯都拋到了腦後,大聲道:“肯定沒問題。”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背後傳來傳來陰惻惻一聲,“大師……”

    隨著這一聲,便是一陣涼滲滲的陰風吹在後脖子上,劉意驚魂初定,哪受得了這種驚嚇?怪叫一聲,攸的一下鑽到了雍博文身後。

    說話的老鬼見劉意動若脫兔,心裡不禁暗贊了一聲,“這位劉大師雖然膽子小了些,但動作乾淨利落,果然有高手風範。”

    雍博文見老鬼過來,知道他的意思,點頭道:“放心,我和劉大師這就破陣,幫你們解除痛苦。劉大師,你說是不是?”

    “是,是。”劉意可不敢得罪這些鬼,連連點頭應道,“我們這就開始破陣,請你們都讓讓,我好盤查陣勢。”

    群鬼立刻識趣的一轟而散,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人把暈美人韓雅安置到二樓的房間劉意這才壯了壯膽子,拿出羅盤四下仗量測算,測完聽風樓正廳,又舉著羅盤走出去,在山莊各處信步遊走測算。

    雍博文和費鼎新跟在後面,邊走邊談。雍博文心中有許多疑惑便藉此時機都提了出來,費鼎新因為要他幫忙破陣,倒也沒有隱瞞,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說出。

    原來這百鬼聚陰風水大陣正是費墨祖父時所布。

    當年的費家可不像現在這麼風光。

    費墨的祖父叫費財,人如其名,十足的廢柴一個,基本上就是那種幹啥都不成、吃啥都不剩的米蟲。費家祖上原本就是普通人家,沒什麼積蓄,到了費財這裡又只會花不會掙,等到父母故去之後,他很快也就比正牌乞丐還要窮上三分。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按著費財先生的水準,下半輩子估計肯定就要從事乞討這份很沒前途的工作了,但他的人生偏偏就生了轉機。

    當時具體生了什麼事情或許除了費財以外再也不會有人清楚的。總之,窮了很久的費財先生忽然有一天遇上了一位高人,據這位高人指點,他現在之所以會這麼窮,跟他的人品能力沒有關係,而是家運不好。

    這位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高人據說跟費財這個破落戶很投緣,不僅教了他改命換運的方法,而且還送了他一大筆錢。根據高人的指點,費財買下了現在費家莊園所在位置的地皮,並利用原來的風水地勢布下了這個百鬼聚陰風水大陣。

    所謂百鬼聚陰風水大陣簡單地說,便是聚百鬼陰、怨之氣與極破極敗的風水地脈相衝相克,達到物極必反的目的,以此來改命換運。這陣法從佈置下來的那一天,便開始逐步轉變費家的氣運,使其家財運滾滾,而等到一百八十年之後,轉法運轉一輪迴,便可以達到徹底改命的目的,從此以後費家的命數便可變成真正意義上的大富大貴。

    只是這陣法陰損至極,百鬼怨**與風水地脈相衝剋改運的仲介便是費家子孫。他們需要以自身為宿,種養至陰至損的鬼蠱,令百鬼怨氣通過鬼蠱作用到人身,再與破敗風水局勢對人的影響相衝,從而達到運轉整個風水陣的目的。每隔五十年,一個鬼蠱養成,就會破體而出,人死鬼滅,費家的財運也在同時更旺上一層。所以費家自從費財開始便再也沒有一個能活過六十歲的。

    這聽風樓便是養鬼蠱之地,設計時便是左右對稱,取陰陽平衡之意,左為陽居人,右為陰住鬼,身上養了鬼蠱的費家人,每個月都要在這樓裡的房間住上一天,身上背的吸氣鬼便會在這一天中自動脫離人身,到右側陰間居住吸取陣法中的陰怨之氣。

    當時雍博文在陰間中看到的那個小女鬼,就是即將附上費家最小的女兒費雲慕身上的吸氣鬼。

    人以自身養了鬼蠱,性命血氣便等於與那鬼蠱共享,壽命大打折扣不說,兩者其中之一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另一個用不了多久也就會完蛋。

    所以說,雍博文冒冒失失地化掉了費墨身上的鬼蠱,就等於同時要了費墨的老命。也難怪人家會如此火大了。而更重要的是,他化掉了這眼看就要成形破體的鬼蠱,就等於破壞陣法的平衡,將近五十年的財運積累一朝消散不說,整個費家都有可能死光光。而挽救的辦法只有兩個,一是殺掉化鬼的法師,以其法力魂魄祭陣,重新平衡陣法,另一個就是解除這風水陣,但一來當年那位高人沒教過解陣的辦法,二來解了風水陣就等於破了費家依此而來的財運。所以費墨在從憤怒中冷靜下來之後,便放棄了簡單把雍博文殺死洩憤的想法,而是選擇把他引到山莊陣法內殺掉祭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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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捉鬼大天師 第十四章 史上最強收鬼行動

 “這些事情只有長房長子才知道,也只有繼承了陣法的長房長子才能看到這些鬼魂,家裡其它人全都不清楚這件事情,也看不到那些鬼怪。”費鼎新最後說道,“本來按照那位高人最初留下的陣法說明來看,也只需要一個人以身伺養鬼蠱就可以了。誰知道這陣法運轉起來之後,日子久了,但凡是費家的人只要年滿了十歲,便會有陣中鬼魂自動上身吸取養氣陪養鬼蠱。我女兒小慕今晚才過了十歲的生日,就在我面前幸福許願的時候,我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小的女鬼一臉怨憤地趴到了她的身上。小慕當時打了個哆嗦,對我說她有點冷,還有些喘不過氣來……”

    說到這裡費鼎新的聲音有些哽咽,停了下來,把頭轉過去抽*動鼻子,出很重的鼻音。

    這時候,劉意已經轉遍了需要看的地方,剛好走到莊園的大門前,停下腳步,手捧羅盤,轉身對費鼎新道:“費先生,我已經看過了,這陣法極為複雜絕非普通的風水陣,而是結合了役鬼法、捉鬼術、風水陣等多種術法的複合陣法,破解起來十分困難,而且……”他說到這裡似乎有些為難,看著費鼎新欲語又止。

    此時費鼎新已經平定了情緒,看到劉意這副樣子,便說:“劉大師,有什麼需要你儘管開口,只要能破得了這陣法,我一定重重謝你。”

    “不是報酬的事情。”劉意遲疑地說,“這陣法與你們費家的氣運息息相關,如果破掉的話,只怕以後的財運會大大衰敗,就算再改換風水局面,也最多只能有個中等人家的氣運了……”

    “這都沒有關係,只要從今以後我們費家不再受到這陣法的困擾,只要我的女兒能夠像普通孩子那樣平靜地生活,這就足夠了。”費鼎新平靜地道,“你們知道嗎?當我看到那小女鬼趴到小慕背上的時候,腦子裡就只剩下一個**頭,無論如何也要讓她擺脫這可怕的命運!所以當聽到你們說可以破陣的時候,我便立刻作出了幫助你們的決定。”

    劉意聽完,點頭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沒問題了,本來此地群鬼聚集,要是我自己的話根本沒有能力破陣,但有了雍天師的幫忙,破陣絕對不成問題。我們先回去準備東西,再配合天時……”說到這裡,他掐指算了算,“後天正午時分是這一個月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我們兩個便可過來破陣。”

    雍博文有些不放心地問:“劉大師,我剛才收了費先生身上的吸氣鬼,不知道會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畢竟費墨的前車之鑑在那裡擺著呢,他如果不問明白的話,怎麼也不放心。

    顯然這也是費鼎新關心的問題,聽到他這麼一問,便也把詢問的目光投了過去。

    “放心好了。”劉意微笑擺手道,“你這次沒有化掉這吸氣鬼,不會對費先生的身體造成什麼傷害。”

    聽到這句話,兩人都不禁松了口氣。

    費鼎新迫不及待地問:“既然後天才破陣,那是不是先請雍天師把我家人身上的食氣鬼都收了,好解除他們的痛苦?”

    雍博文剛想答應,劉意卻擺了擺手,“這個不急,那些吸氣鬼原本是用來平衡陣中風水破敗之力與鬼魂陰怨之氣的仲介,現在一收一化已經破壞了陣法的平衡,要是再把其它都收了,這兩樣氣力可就都要直接作用到人身上,到時只怕等不到後天正午,整個費家的人就都要死於非命了。還有,你們要注意這兩天任何人都不可以離開這裡,以免破壞現在陣法脆弱的平衡。”

    “那我們呢?是不是可以幫我們脫離這個陣法?”老鬼突然從劉意背後冒了出來,抽冷子來了這一句,當時把一臉高人氣象的劉意嚇得媽呀怪叫一聲,一個箭步縮到了雍博文身後。

    雍博文回想剛才劉意說的話,意思好像是在破陣之前不能再對陣勢有任何觸動,便自以為是地說:“啊,這個不急,現在我們不能再對陣法做任何破壞,等後天破陣的時候,你們就可以解脫了。”

    “不,他們不用等後天。”劉意在天師背後小聲說,“現在你就可以把陣裡所的有的鬼魂都收了。那些吸氣鬼都已經吸足了陰怨之氣,這一兩天沒有這些鬼魂也不會對整個陣局造成任何影響的,而且……”劉意突然把大頭湊到雍博文耳朵邊上,以極低的聲音說:“你可別忘了,這些鬼有多痛恨費家的人,現在費墨死了,費鼎新身上的吸氣鬼又被你收掉,整個陣法已經沒了控陣人,也就沒有人能壓制這些陣中的鬼魂,這兩天他們要是萬一起了什麼心思想要報復費家人的話,那費家這十幾口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對了,還有那些活屍也要一併解決掉,省得出什麼亂子。”

    雍博文聽得連連點頭,對於劉意能夠想得如此周到大感佩服,便對那老鬼說:“既然劉大師說沒問題,那也就沒問題了,你去把這裡的鬼都集中到聽風樓那裡吧。”

    老鬼興高采烈地應了一聲,攸的一下子飄得沒了影子。

    劉意松了口氣,從雍博文背後鑽出來,“要收這些鬼,得先把聽風樓那裡的鎮鬼印法破掉才行,要不然你不可能把他們帶出這個風水陣。”

    雍博文虛心聽著,連連點頭。

    當下三人又折回到聽風樓,依著劉意指點,把那血紅的牌匾摘下來,便可見那匾後居然還有一塊青銅的手掌樣牌子,手指捏了個古怪的印法,上面刻著曲曲彎彎的符號,瞧起來只怕也有些年頭了。

    這便是那鎮鬼印法牌了。

    雍博文將這法牌取下來仔細觀察,不禁大感奇怪,天師派也有手印法訣,但這種印法他卻是從來沒有見過,從樣式來看,肯定不是道家的手印。

    “這是藏文。”劉意見多識廣,解釋道,“這應該是藏密的鎮鬼法印,聽說修為高深的活佛可以全憑印法來役鬼驅神,也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

    這法牌一取下來,整個聽風樓似乎都微微晃動了一下,陰風大作,地面浮起一層淡淡白霧,透著徹骨的寒氣。

    在陰風之中便可見大大小小的鬼魂擠擠挨挨地飄過來,眨眼工夫,便將這聽風樓前的那一塊空地全都佔滿,一雙雙綠瑩瑩的鬼眼全都一眨不眨地望著樓前三人,眼神裡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異樣的情緒,就好像是小偷看到寶石、嫖客見到妓女、黃鼠狼瞅著小母雞一般無二。

    老鬼自後方飄過來,到了雍博文面前,恭恭敬敬地說:“天師,這裡的四百二十一個鬼魂都已經到齊了。”

    雍博文點了點頭,從腰間摘下那個葫蘆,正要打開塞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趕忙問:“你們這些普通鬼跟那個有蠱的吸氣鬼呆在一起,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老鬼倒是沒想到眼前這位年青的天師居然還能替他們考慮到這點,不免有點感動,“那種孕了蠱的鬼已經成了厲鬼,要是關在一起的話,我們這些普通鬼肯定會受它欺負的。”

    雍博文聽老鬼這麼說,便把葫蘆放回腰間,正想轉頭向費鼎新藉樣東西裝鬼,不想費鼎新卻轉身走進樓裡,不一會兒工夫,便拿了個玉瓶走出來遞給雍博文,“雍天師,這個瓶子行不行?”

    “倒是可以。”雍博文認出這是擺在書架上的古董玉器,遲疑了一下,沒敢接,“這太貴重了吧,隨便找個普通的瓶子就可以了。”

    “這有什麼貴重的,你隨便用吧,就當是一件小禮物送給你好了。”費鼎新倒是沒把這麼個玉瓶放在眼裡,順口送人,把旁邊的劉意羨慕地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心裡直後悔自己剛才怎麼沒找藉口要點東西呢。

    看人家說得這麼大方,再推辭那就有點小家子氣了,雍博文也向來是個大而化之的人,便不再說什麼,接過玉瓶,又從樓內那灑了一地的傢伙中找回硃砂符筆,做法**咒一翻改造玉瓶,這才捧著走出樓,大聲說:“諸位,現在就開始吧。”

    樓外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的群鬼一聽可以開始了,立刻蜂擁而上,爭先恐後地往那玉瓶裡鑽。

    百鬼齊動,那場面可不是一般的壯觀,便見陰風呼嘯,寒霧鼓動,群鬼飄飛而起匯在一處向那玉瓶中擠去,仿佛一條黑龍平地騰空,扭動身軀鑽進玉瓶,強大的力量衝得雍博文立足不穩,連連後退,一個不小心絆在門檻上,摔了個四腳朝天。那玉瓶立在他胸口上,群鬼不停鑽進去,產生地力量壓得這位收鬼天師直翻白眼。

    自有天師捉鬼這種事情以來,像眼前這樣被收的鬼不但不跑反而爭先恐後地搶上來被收,是從來沒有過的,想來以後也是難得一見,稱得上是空前絕後的壯舉了。

    足足十幾分鐘,這四百多個大小鬼魂才算全都鑽進玉瓶裡,這次足以名垂千古的史上數量最強收鬼行動便告完滿結束。

    至於那些活屍僕從卻是很好解決,只要讓他們走進聽風樓,不一會兒的工夫便爛得連個渣也不剩了。這是因為孤陰獨陽都不符合天地平衡之道,所以到了晚間當整個陣法都轉為極陰時,做為陣眼的聽風樓便是極陽之地,以達到陰陽互濟的目的。這極陽之氣對於陰體的活屍來說就等於是正午陽光之於雪人,片刻工夫便可將它們全都腐化。當初在地下停車場襲擊的雍博文的那個活屍之所以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動,一是因為剛剛由活人轉化而成身上還有些許陽氣存在,二是因為那地下停車場的陰氣濃重,適宜活屍行動。而那個去襲擊艾莉芸的活屍,因為受到雍博文所設陣法的阻擋,不能進到診所裡,只能躲在外面等待機會,結果還沒等到艾莉芸出來,就已經因為陽氣侵蝕而爛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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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捉鬼大天師 第十五章

 群鬼收攝,活屍化盡,這一晚的事情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雍博文和劉意走出聽風樓,不約而同地長長出了口氣,對望一眼,臉上都露出一絲輕鬆的微笑,險死還生的共同經歷已經讓兩人之間最初的那些不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反倒有了種同生共死的親切感覺。

    “今天月色不錯。”劉意抬頭望天,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此刻雖然風水陣尤在,但因為鬼魂們都已經收盡,所以陰怨之氣一掃而空,原本被陰風慘霧遮掩的夜空變得分外清朗。一彎新月斜掛西天,半天月光如水半天星光點點,萬里夜空半絲雲也沒有,一眼望去,只覺得暗黑的蒼穹分外高遠,胸臆之間似乎隨之一闊。

    “是啊,月色……”雍博文隨口附和,抬頭一看已經西斜的彎月,心裡突一跳,顫聲問,“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多了。”劉意掏出手機來瞧了一眼,大感慨,“過得真快啊,已經下半夜了。”

    “十二點多了?”雍博文臉若死灰,“那咱們不是在這裡折騰了三個多小時了嗎?”

    “是啊。”劉意終於注意到雍博文的臉色不對,“有什麼事情嗎?”

    “這下慘了。”雍博文出一聲淒慘的嚎叫,“完蛋了,這回死定了。”

    後面跟出來的費鼎新聽得心裡一跳,緊張得聲音都變了,“難道出了什麼差錯嗎?”

    “跟你沒關係。”雍博文哭喪著臉道,“我女朋友受傷進了醫院,剛才打電話限我四個小時之內去見她,可現在除非是用飛的……”

    費鼎新一看恩公有難,連忙問:“她在哪個醫院?”

    雍博文愁眉苦臉,臉色比剛才對上幾百個鬼還要難看許多,“明仁醫院,就算現在開車去,到地方也得三個多小時啊……”

    費鼎新掏出手機說了句,“把青鳥開過來”然後轉頭安慰道,“這好辦,天師放心,肯定讓你及時趕到。”

    雍博文聽得將信將疑,但看人家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好追問,便返身回到聽風樓裡把那一地的捉鬼器具都收拾起來,又向費鼎新要了個背包,連同裝鬼的玉瓶葫蘆都放進包中。

    數分鐘後,樓外傳來轟轟震響,他跑到樓門口一瞧,只見狂風大作沙石揚飛,一架小型直升機正緩緩降落在樓前的草坪上。

    “天師,請上飛機吧,時間肯定來得及”費鼎新指著飛機一臉的得意表情。

    雍博文和劉意對望一眼,心裡不約而同地生出相同感慨,“有錢人啊……”

    劉意也不願意再在這裡呆著,當下跟費鼎新約好破陣時間,便和雍博文一同上了飛機。

    駕駛員控制飛機起飛後,問道:“直接去明仁醫院嗎?”

    雍博文道:“不,先去東河街老趙烤雞鋪去買雞翅膀。”

    劉意笑著說:“老弟,要說咱們春城的烤雞翅那還得說是聚福樓的最地道,不如去那裡買吧。”

    雍博文搖頭解釋,“我女朋友最喜歡吃的老趙的烤雞翅,說是味道純正,聚福樓的雞翅雖然口感很重,但卻沒有那種純天然的味道。”

    直升機呼嘯著直奔城區而去,雍博文向下回望費家莊園,但見那一排排小房全都冷清清地聳立在月光之下,巨大的高崖陰影因著方位的關係而將聽風樓後方的莊園全都隱在了黑暗中,從高空中遙遙觀望,便恰如一個巨大的不規則陰陽太極圖一般,半明半暗半陰半陽。回想剛剛那驚險的一幕幕情景,他不禁有種恍如一夢的不真切感,返手摸了摸背包裡的玉瓶,那冰冷實在的感覺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剛剛那一切確確實實生過。

    老趙烤雞專賣店位於東河街與大興街的交叉十字口處,舖面雖然不大,向東南兩個方向各開了個門,落地的大玻璃櫥窗,兩只笑容可掬的唐老鴨拱手立于其上,顯得極為醒目。因為老趙的手藝好,店舖生意向來不錯。但也僅止於不錯而已,和大店的生意那是沒法子比。今天有酒樓準備宴席一次定了一百只烤雞,那便是難得的大生意,所以店裡連老闆老趙帶兩個伙計一直忙活到十一點多才收工。

    三個人拖著疲倦的身子收拾了一下,剛剛把店舖門關上,便聽到外面傳來巨大的轟鳴聲,狂風卷著街上不多的塵砂劈啪地打在門板上,出清脆密集地響聲。

    三人大感好奇,正想出去看看生了什麼事情,鐵卷門卻突然被拍得砰砰直響,一個略有些焦急地聲音喊道:“有人在嗎?”

    老趙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連忙打開門,迎面一股狂風灌進來,推著他連退了幾步才算站定,穩了穩神向外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停在大街中心的直升機。

    一個年青人正站在門外,看到老趙開門,便說:“老闆還有烤雞翅嗎?”

    “有,有,請進。”老趙一看這位居然坐著直升機來買烤雞翅,以為得是多大的買賣呢,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趕忙客氣地把來人往店裡讓,同時問,“您要多少?”

    雍博文不假思索地說:“來五個,包好點。”

    “這肯定是慕名而來,打算先嘗嘗味道,要是好吃的話再大批定貨。”老趙這麼一琢磨,心裡更是樂開了花,樂顛顛地跑過去從剛烤完的烤雞上卸下五個翅膀來,給客人嘗鮮。

    “包上,多少錢?”雍博文一面說著,一面掏錢包。

    老趙正被自己的想法激動得腦子裡一團漿糊呢,也沒考慮對方話裡的意思,連聲說:“不用錢,不用錢,這幾個翅膀當是我送您嘗嘗鮮的,哪能收錢呢。”

    雍博文被老趙的殷勤弄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情,但看老趙那副堅決的樣子,再加上他急著離開,便不再說什麼,接過由伙計包好的雞翅,點頭道了聲謝,便轉身離去。

    老趙呆呆地注視著雍博文登上飛機,才覺出有點不對頭來,連忙扯著嗓子大喊,“先生,嘗完了嗎?打算訂多少貨啊。”

    直升機螺旋槳的巨大噪音把老趙那充滿期望的聲音全都壓了下去,雍博文坐在機裡看到老趙衝這邊直張嘴,還以為是在告別,便微笑著揮了揮手。直升機隨即呼嘯著沖天而起。

    老趙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不禁憤憤地衝著地上吐了口口水,罵道:“奶奶個熊的,有錢人了不起啊,半夜出來買雞翅膀都要坐直升機,顯擺個屁啊!”

    這一回再沒有其它事情,雍博文乘著飛機直奔明仁醫院。

    等到直升機來到醫院,離著艾莉芸的最後時限只剩下不過三分鐘了。

    雍博文拿出多年來練出的輕身本事,沒等直升機完全落地,就拎著包跳了下去,三兩個箭步衝進醫院,來到服務台前,連聲問:“請問艾莉芸在哪個病房?”

    “外科3o3。”值班護士很快查到了病房。

    “謝謝。”雖然焦急,但卻很客氣地聲音響了起來。

    “不用謝。”小護士微笑著抬頭一瞧,卻現服務台前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她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一堆以往聽過的醫院裡的鬼故事,不禁嚇得心裡慌,縮在椅子上瑟瑟抖,用手掩著嘴才算沒叫出聲來。

    此時,直升機那足可以傳出幾條街的轟鳴聲已經驚動了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加病人,秉著國人看熱鬧不怕死的精神,但凡有空閒、沒睡下、能動彈的全都急急忙忙往樓外跑,想要看看是怎麼回事,只見醫生工友步匆匆,護士病人相扶攜,一群群一隊隊,那叫一個熱鬧,完全沒有人注意到那縮在服務台後面被嚇得渾身軟的小護士。

    看著下方這熱鬧陣勢,駕駛員愣是沒敢往下落,重新拉回高空,轉頭問劉意,“先生,您去哪啊?”語氣熟練熱情,估計這位駕飛機之前是開出租車的。

    “去銀座大廈吧。”劉意很有氣派一拍駕駛員,心裡這叫一個得意啊,要知道打車人人都有機會,可這卻是人生難得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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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6 01:13:37
第一卷 捉鬼大天師 第十六章 醫院裡的情事

三樓3o3是個單人病房,一床一桌,床前放著台電視,門側有衣櫥、臉盆架,環境雖然乾淨整潔,卻也單調的要命,

放眼看去,

從牆到地再到床上被單是清一色的素白,這種地方呆得久了真是好人也要悶瘋了。

    當直升機的轟鳴聲從窗外傳進來的時候,艾莉芸正百無聊賴地靠在床頭看著電視裡的一檔燒菜節目。

    “怎麼這麼吵。”聽到這種從來沒聽過的巨大轟鳴聲,艾莉芸忍不住好奇地伸長了脖子,向窗外張望,

但卻什麼都看不到,

心裡便有點著急,生氣地一拍受傷的左腿,嘟囔道,“死小文,都怪你,你怎麼還不來啊。”

    抱怨了兩句,窗外的聲音更加響亮了,似乎還夾雜著許多人大驚小怪的聲音。

    艾莉芸本來就是好動喜歡熱鬧的人,聽到這亂轟轟的動靜,但再也坐不住了,從床上下來,蜷著傷腿,

用一只腳往窗前蹦去。

    “哎,你怎麼下床了。”驚異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剛剛走進病房的年青人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一米八十多的大高個,合體的筆挺西服套裝,眉目清秀,

架著副無框眼鏡,

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完全沒有通常的高個子身上那種過於生猛的感覺。

    艾莉芸扭頭瞧了瞧來人,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外面不知道什麼事情那麼吵,我想看看。”

    “哦,外面不知從哪裡飛來一架直升機,聽說還從上面跳下個人來。”年青人一面說著,一面走過來,

很細心地摻著艾莉芸走到窗口,“那個人剛才跑進醫院了,或許是哪個有錢人家來看急症吧。”

    “開直升飛機來看病?”艾莉芸不由得撇了撇嘴,“這有錢人也太誇張了點吧。”

    “別看了,回床上好好休息吧。”年青人體貼的說,“這都後半夜了,你男朋友可能真的趕不過來了。”

    “哼,他敢不過來。”艾莉芸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但這句話也只是在心裡嘟囔了一下,並沒有說出來,

轉身想要回到床上。

可是她因為分神,一時忘了自己腳傷的事情,結果左腳不小心落到了地上。

    她痛得低叫一聲,身子一歪,失去平衡,斜斜摔倒。

    年青人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將她抱在了懷裡。

    所以,當雍博文以百米衝刺的度一氣跑上三樓,來到3o3病房前時,隔著門上的小窗,

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夜色迷蒙的窗前,

高大帥氣的年青人懷抱著嬌美的女孩兒,女孩兒臉上通紅,似乎有些害羞,而年青人則專注地注視著她,

眼睛裡閃動著某些很值得玩味的情緒……

    這真是很浪漫溫馨的一幕,有點像是很爛的三流言情劇裡面必灑的狗血場景,只是讓雍博文看到眼裡,

可就不感覺什麼浪漫了,而是心裡

酸溜溜的,好像不小心打翻了一瓶老陳醋,相當的不是滋味。

    拜託,這哪冒出來的傢伙,幹什麼抱別人的女朋友抱得那麼緊?

    他一時呆呆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反應才對。

    酸氣沖天的踹門而入,一把將女朋友搶回來,再質問他們兩個?好像有點過了,這又不是在捉姦。

    平靜地敲敲門,然後很客氣地問他們在幹些什麼?不行,他現在的心情激動且酸意實足,

實在是不敢保證自己說話的時候可以保持平靜。

    重重拍一下門,把他們兩個驚醒,然後躲到一旁,一會兒再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過來,好避免雙方尷尬?

這似乎是個不壞的主意……

    雍博文在這裡想的實在是太過入神了,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原本就虛掩的房門在他剛剛不經意間的伸手一推下,

正緩緩打開。

    “就算是幫忙,也沒有必要拉到懷裡吧。”艾莉芸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會突然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

心裡覺得有些不高興,但考慮到對方出於一片好意,也不能證實他是否真的有趁機吃豆腐的心思,

所以她在微微呆了一下之後,便輕輕掙扎了一下。

    但年青人目光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明顯處在神遊太虛的狀態,竟然沒有注意到懷裡佳人的掙扎。

    “砰”的一聲就在房間裡外三人各懷心思的莫明狀態下輕輕響起。

    推開的門撞到了牆上。

    三人同時回過神來,目光隨著聲音匯在一處。

    年青人微微一愣,雍博文目光閃爍。

    “啊。”艾莉芸最先輕呼出聲,用力從年青人的懷抱裡掙扎出來,單腳連蹦帶跳地向著雍博文跑去,

神情急切,以至于蹦得太快,兩跳之後就失去了平衡,張牙舞爪地向前摔去。

    年青人緊張地邁步想要過去抱住摔倒的佳人。

    雍博文當然不會再給他機會了,不顧一切地把手裡的背包往地上一拋,一個箭步就竄到艾莉芸身前,

雙臂一張將女朋友抱了個結實。

    艾莉芸驚魂未定,臉孔有些紅,望著男友的臉,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卻因為緊張而急喘了兩口氣。

    口鼻間呼出的微熱氣體噴到雍博文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地香甜味道,讓他心神一陣恍惚,

望著那烏溜溜的大眼睛,心裡不自覺地想,“無論她怎麼解釋剛才的事情,我都相信她,絕不追問。”

    這個**頭剛在腦海中閃過,艾莉芸已經喘勻了氣,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兇巴巴地叫道:“怎麼現在纔來,

是不是想餓死我啊。”呃……這很正常,要是她急急忙忙解釋的那才真是有問題。

    聽到這一聲吼,雍博文什麼懷疑都拋到了腦後,對自己剛才的心思感到有些羞愧,但對於怪罪也不能不辯解,

“四個小時,我沒遲到,為了能趕來,我可是現藉了劇組的直升機飛過來的。”他一邊說著,

一邊輕車熟路地把懷裡的女友打橫抱起來,輕輕放到病床上,自衣兜裡掏出包得嚴嚴實實的雞翅膀遞過去。

他可是沒敢把雞翅膀放到背包裡,一來那裡面什麼都有,他怕髒東西沾上,二來要是被艾莉芸看到包裡那些捉鬼器具,

那可是件麻煩事兒。

    “讓你四個小時來,你不會提前點嗎?原來那直升機是你弄來的,大半夜得弄得驚天動地,也不怕別人告你擾民。

”艾莉芸語氣緩和了一些,又把那包雞翅膀塞了回去,“幫我打開啦,對了……”她忽然狐疑地打量了雍博文兩眼,

“你怎麼搞得這麼臟,不會剛在地上打過滾吧。”

    沒在地上打過滾也差不多了。在費家那一陣子跳高躍低摸爬滾打,身上怎麼可能不臟。不過這話雍博文可不敢直說,

只得解釋:“在劇組的時候,給他們做示範動作時,不小心摔了一跤。”

    “道術顧問還需要做動作示範嗎?”艾莉芸表示出很大的懷疑。

    “咳,咳……”

    被徹底無視掉的年青人,直到此時才出輕聲咳嗽,來提醒面前兩位自己的存在。

    艾莉芸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居然能把一個在眼前的大活人給忘到腦後,不好意思地一吐舌頭,

介紹道:“小文,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王約翰,我們街道王大媽的姪子,我當時摔昏了,是他送我來醫院的。”

    雍博文覺得似乎以前聽說過這位王先生,而且印象很不好。“你好,王先生,這次可多虧你了。

”他一面伸手寒暄,一面仔細打量這個王約翰。

    “嗯,比我高,比我帥一些,穿得衣服都是名牌,看起來應該有點錢,挺大個男人在手上戴個戒指幹什麼?

還是狗頭的,真沒品味……”雍博文在心裡越比較越洩氣,跟對方比較起來,他基本上一無是處!

這種認識讓他感覺相當不爽,勉強找出點對方的一些缺點來大加貶低。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王約翰客氣地說,“我和小芸認識也有段時間了。”

    “哦……”雍博文拉了個長聲,瞟了艾莉芸一眼,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在問“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這個人啊”。

    艾莉芸眨眨眼睛,透露出“跟他也不是很熟”的資訊。

    雍博文表示不信,結果換來胳膊上被狠狠掐了一把,同時收到“你敢不信我”的威脅眼神。

    王約翰在旁邊看著兩人眉來眼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來,這兩位通過這種方式在進行著一種無聲的交流。

兩人之間這種不需言語便可讓對方明白自己心意的默契,讓王約翰感覺自己站在這裡十分多餘,便又輕咳了一聲,說:

“既然已經沒什麼事情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這就走啊,再多坐一會兒吧。”艾莉芸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毫無誠意,語氣中甚至有種很高興地意思。

    雍博文乾脆地站起來說,“慢走啊,下樓梯的時候小心點,有盞燈壞了,黑得厲害。”他這句話的時候,

人家王約翰先生還沒邁步呢。

    王約翰搖頭笑了笑,終究還是很有風度地沒有計較兩人這種態度,“你們慢慢聊吧,不用送我。”說著往門口走去。

    雍博文可沒想過要送人,但艾莉芸輕輕推了他一把,他只好不怎麼情願地站起來,跟在後面。

    把王約翰送出門,雍博文一眼看到自己的背包還躺在地上,便連忙揀起來,一面往回走,一面把手伸進背包。

    他的動作突然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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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捲 第十七章 醫院裡的鬼事

看到雍博文突然間滿頭大汗,一副便秘模樣,艾莉芸不解地問:“怎麼了?”

我把棉花放在背包裡,怎麼不見了。”雍博文還有最最重要的一句話沒有也沒敢說出口,那就是裝鬼的那個玉瓶也一併不見了!

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那裡面裝了幾百個的鬼!萬一被不知情的人放出來,還不知道得惹出什麼事情來。

要知道那些鬼可都被關了不少時候,難保不會有一兩個出現點精神分裂症狀之類的毛病而變成厲鬼!

想到可能引起的後果,雍博文心裡不禁砰砰直跳,緊張得全身泠汗直冒,襯衫背心剎時濕得精透。

“你怎麼還帶著棉花?”艾莉芸不解地說,“快去找找吧,醫院裡不讓帶寵物的,別再讓人給抓了。”

雍博文等的就是這句話,馬上轉身就往外跑。

“應該不會有事吧,那個玉瓶我已經用法咒封住了,符紙貼在瓶口裡面,不會有人看到的。死棉花,

真是只笨到家的貓了,讓它看著瓶子,它倒好,連自己都丟了……”

“果然是太平興國時期的玉壁紋彩離花水瓶啊……”

發出這一聲充滿了貪婪與興奮感慨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乾瘦男子,穿著一身漿洗得乾乾淨淨的藍白格子的病號服,

雖然年紀不大,但腦袋已經半禿,光溜大腦門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臉部皮膚呈現出一種重病纏身多時才有的蒼白與乾枯。

但此刻,他的臉頰上卻泛著因激動而引發的不正常殷紅。

想不到起夜居然能揀到這麼個寶貝,我李學仁終也於有時來運轉的一天了。”他一面嘿嘿低笑著輕撫手中的玉瓶,

一面賊頭賊腦地往門縫裡往外張望。

剛剛在走廊裡踩到那個不知是誰扔在地上的背包裡,他還覺得很倒霉,想要大聲叫罵兩句,找到背包的主人來,

可還沒等他喊出聲,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卻從包裡滾了出來。

他原本是個專門倒騰古董的小販,雖然一輩子沒買到過真正的寶貝,但眼力卻是不差,

一眼就看出這被人隨隨便便扔在地上的玉瓶似乎是北宋年間的古物,他立刻把已經湧到嗓子眼的那聲喊叫又吞了回去,

往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這才抱起玉瓶,一溜煙地跑回廁所,隨便選了個廁位躲進去,坐在馬桶蓋上,

仔細地鑑賞了一翻,終於確定這是一只北宋太平興國年間的玉壁紋彩離花水瓶。

他幾個月前剛在新聞裡看過關於這種玉瓶的消息??那是在索斯比拍賣行上被拍賣的一只相同樣式的玉瓶,

最後成交價是三百萬美金!

一想到懷裡抱著的是三百萬美金,他就激動得喘不上氣來,有點心發作的前兆,連忙從兜裡掏出藥瓶來含上兩粒速效救心丸。

“喵……”一聲輕輕的貓叫在李學仁腦袋上面響起,嚇得他渾身汗毛倒豎,眼前一黑,差點沒把含在嘴裡的藥丸吐出去,

扶住牆壁好一會兒,才算恢復過來,抬頭一看,便見一只肥大的黑貓正路趴在間壁牆上,瞪著一雙綠瑩瑩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哪來的死貓,真他媽討厭。”李學仁罵了一聲,衝黑貓揮了揮手,想把它嚇走,但黑貓卻不領情,只是擺了擺尾巴,仍緊緊盯著他。

“靠,看著我幹什麼,我又不是耗子。”李學仁罵了一句,不再理會這來得稀奇地黑貓,接著低頭查看懷裡的玉瓶,

越看越是喜歡,越看越是高興,仿佛已經看到那大筆的美金抱在了懷裡一樣,看了一會兒便憋不住地嘿嘿直笑,

這要讓精神科醫生給撞見了,一準兒得給他換個病區。

他看了一會兒,發覺瓶口處有點黑黑的東西粘在上面,以為是剛才在地上粘到了髒東西,便站起來往外瞧了瞧,見沒有人進來,

這才走出去把玉瓶湊到水籠頭底下沖洗。

細細的水流落到瓶口上方便好像被什麼擋住了似的,直接順著瓶外壁流了下去,仿佛那瓶口處蓋了個透明的蓋子,

又好像那瓶子裡面已經塞滿了東西,甚至連一點點的水珠都再也裝不下了。

可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瓶子都沒是空的,而且也沒有蓋子 李學仁懷疑地把手伸進到瓶口裡摸了摸,

結果扯出一張黃紙條來,上面畫著彎彎曲曲的符號,看起來是張符,已經被浸得濕透,連上面的符號都被水暈化開成一團團模糊。

他隨手把符紙扔進了下水道,再次用瓶口接水,可水卻依然流不進去。

“真他媽的邪門了。”他不解地嘟囔著,把瓶子倒過來使勁晃了晃。

“別晃了!”突然如其來的聲音在瓶子裡響起,這聲音陰惻惻寒意實足,怎麼聽都不像是人能發得出來的。

李學仁被嚇得手一哆嗦,玉瓶脫手而,他不禁慘叫一聲,再想伸手去搶救,卻已經來不及了,玉瓶直直地朝地面摔了下去。

這一下要是落得實了,估計這瓶子立馬就得變成幾十上百塊。

“不要啊。”李學仁發出了絕望的哀嚎,眼前一片黑暗。

但奇蹟出現了,當玉瓶眼看就要落地的那一瞬間,它卻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好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托住了一樣,開始緩緩的向上回升。

一股淡淡的黑氣從瓶口裡好像水流一樣冒出來,迅速爬滿了光滑的玉瓶外壁,讓這白色的瓶子眨眼工夫就變成了黑白相間的模樣。

望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可憐的李學仁甚至還來不及為玉瓶完好無損而歡呼,就一直不吭地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

凡人肉眼看不到的老鬼,托著玉瓶,站在洗手池上,望著倒在地上的傢伙,困惑不解地搔了?頭,“我死得就那麼難看嗎?

至於看一眼就嚇過去了。”

“喵嗚”一聲,黑貓棉花輕輕跳到地直,神氣地在李學仁的身上來回挪著小碎步,一邊走還一邊搖頭,

也不知道是在那裡對這廝的膽小表示輕蔑,還是對老鬼的糊塗表示不滿。

“吱……吱……吱……” 尖銳的警報聲隨著閃爍的紅光一同充滿了整個空間。

這是個面積大約在四百平方米左右的寬敞房間,正東的牆壁上是個寬大的電子螢幕,顯示著整個春城的詳圖,

這不僅包括城區,甚至周邊的小村莊都詳細地列了出來。螢幕前方是一排監控儀器。因為是夜晚的關係,

只有兩個坐在儀器前的值班人員。

此刻,電子螢幕上城區某處的位置,正有一個鮮亮的紅點不停閃動,而下方儀器上的一盞小紅燈好像警燈一樣轉個不停,

尖利的聲音正是從紅光下方傳出來的。

“是東城區。”其中一人一邊說著,一邊在儀器前快速操作著,“ 匯苑路明仁醫院,三樓,東側廁所, 標準指數3

非厲鬼型鬼魂,年限約42,危險指數0。”

另一人則拿起麵前的話筒開始呼叫,“這裡是監控中心,確認明仁醫院有非正常產生的鬼魂出現,請附近的伙計前去處理。”

十幾秒鐘後,傳來回音,“這裡18組,正在附近,前往調查,請將相關數據傳送過來。” “呃……”呼叫者呆了一呆,

懷疑地問,“小魚兒,這種事情好像不是你們負責吧。”

“你有意見嗎?”儀器中傳來很的聲音很甜美很溫柔,但那呼叫者卻好像聽見狼叫的小羊一樣嚇得打了個哆嗦,連忙說,

“沒有,沒有意見,數據這就傳送過去。”

“謝謝。”話筒那邊的聲音隨即消失。 呼叫者呆了一呆,滿臉擔憂地對同樣一臉不知所措神情的同伴說:“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應該不會吧,羅小姐肯定是跟她在一起的。”

“呃……就這樣我才擔心啊。”

“為什麼?羅小姐辦事向來穩重細心……”

“是啊,可羅小姐也向來對她千依百順,什麼都由著她的性子來啊。而且,你來得晚,有些事情不知道……”

“那你的意思是要通知主席?”“如果主席知道的話,她肯定能猜出是咱們通風報信,到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那該怎麼辦?如果真讓她鬧出什麼事情的話,追糾起責任來, 咱們也跑不掉啊。”“是啊……有了,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快說。” “我們拋硬幣吧,字就通知主席,背就不通知。”“這……就是你的辦法……那就這樣吧。”

呼叫者掏出一枚硬幣向上拋起,雙手在空中一合,將翻滾的硬幣夾住,緩緩打開。“是字,通知主席吧。

”通訊器中突然傳來冷冷地一聲,“哼,你們兩個傢伙,我可都聽到了。”

“什麼?”兩人臉色大變,急忙撲到通訊器上查看,然後同時發出一聲哀嚎,“這下可慘了,通訊器沒關!”

“哼,呵呵呵呵……”

陰森森的笑聲從通訊器中不斷傳出,帶著強大的壓迫感瞬間充滿了寬敞的空間,讓兩個倒霉蛋一時滿頭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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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捲 第十八章 捉鬼也要現代化

“天師,天師大人,天師大人。”當老鬼在走廊尾端探出頭來,輕聲招呼的時候,急得汗流浹背的雍博文正像沒頭蒼蠅一樣沿著三樓病區漫長的走廊四處亂竄,很有點像夜裡踩點的小偷。

聽到老鬼的聲音,他立刻跑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揪住老鬼,低喝道:“你怎麼跑出來了?瓶子呢?其它鬼呢?”

通常來說,正常人是抓不到鬼的,即使是天師也不例外,他之所以能抓到鬼,是因為手上捏著捉鬼印,這樣抓在鬼身上,就跟戴著滿是尖釘的手套抓在人身上一樣,那可不是一般的難受。

老鬼痛得呲牙裂嘴,可又不敢掙扎,只得陪著笑臉說:“天師,瓶子完好無損,棉花大人正看著呢,其它鬼也都老老實實地在裡呆著,沒有跑出來。

我這是來給你報信的。本來這應該是棉花大人來的,不過它不放心那瓶子,不肯離開,我就只好來了。”

聽到瓶子沒事兒,雍博文心裡一松,便把老鬼松了開,一時對於錯怪對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乾笑著說:“這話你怎麼不早說啊。

”言下之意責任還在老鬼。

“我倒是想說了,可你也不給我機會啊。

”老鬼心裡窩火,但這種有責怪天師嫌疑的話他卻不敢說出口,只得說了一句,“瓶子在廁所裡,跟我來吧。

”說完,不再理會這傢伙,轉身往廁所飄去。

雍博文心情大快,樂呵呵地跟在老鬼身後,已經開始盤算拿回瓶子之後,怎麼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跟女朋友共渡這個夜晚了。

要知道雖然他們兩個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但這二十多年裡面,還真就沒有機會在一起呆上整整一夜呢。

但當走進廁所的時候,雍博文不禁嚇了一跳。

閃著水色光澤的瓷磚地面上躺著個臉色白得比鬼還嚇人的乾瘦男子,玉瓶就放在他手邊,而黑貓則懶洋洋地趴在他身上舔著爪子,看到主人

來了也不起身,只是輕輕叫了一聲就算打過招呼了。

這情景真是太詭異了。

想想看,午夜,廁所,倒地的男屍,詭異的黑貓,是不是很像三流恐怖片裡的老套情節呢?

“這是怎麼回事兒,你做的?”雍博文指著地上躺著的男人,發出疑問。

鬼惑人命,這可是個不小的罪命,老鬼可還想平平安安地轉世投胎呢,這大帽子一扣下來,立時嚇得整個縮小了一圈,連忙辯解:“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難道是棉花?”雍博文不放心地走上前去摸了摸,發覺這人雖然呼吸和心跳都稍嫌微弱了些,但總歸還是活人,“還好沒死。”

“大概是心發作了吧,剛才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突然暈倒了。

”老鬼可不敢說這人是他嚇昏的,“他就是偷了玉瓶的人。”

“算了,你進來吧。

我還得快點回病房呢。”雍博文一手拾起玉瓶,一手抱起黑貓,用眼睛示意老鬼不要耽誤時間。

老鬼自然識趣,乖乖地湊過去,就打算鑽回玉瓶。也就是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乓的一聲脆響,一個圓筒形的東西砸碎窗子飛進來,落到地上,無聲裂開,散射出淡淡的綠色光芒。

光芒中,老鬼那即使是在雍博文開了天目的眼中也若隱若現的身體居然變得好像實體一樣清晰可見,無數綠色光點在他身周飄浮著,好像一大群熒火蟲在飛舞。

“這是什麼東西?”

一人一鬼滿腦門的霧水,同時開口向對方問出相同的問題。

又是一聲大響,這回整個窗子四分五裂,玻璃碎片好像陣急雨一樣隨著衝擊力噴向整個空間。

一個身影應聲闖入,輕輕落地,悄然無聲,一道細細的紅色光束自其懷中射出正落在老鬼的額頭上。

雍博文眼尖,看得清楚,只見這突然破窗而入者從上到下連同手套鞋子都是統一的黑色,頭上戴著閃著綠光的夜視鏡,長長黑發在腦後束成

馬尾甩動不休,雙手抱著支自動步槍,貼在夜視鏡前,那束紅光正是從槍端的瞄準鏡上射出來的。

只是此刻廁所內燈光通亮,這一身裝備打扮,未免顯得有點不合時宜。誰見過在燈光下用夜視鏡的?

這是什麼?特種部隊?恐怖分子?國際大盜?總不會是夢游症患者吧。

雍博文一愣神的工夫,來人輕扣扳擊,砰的一聲輕響,一團火紅的光芒自鎗口噴射而出,剎那間飛到老鬼身前,迅速展開,化為一張完全由
光芒組成的大網,網上白光閃動,卻是一道巨大的符咒。

“天師,救我!”老鬼反應好快,一看那張帶著大符的光網,便知道事情不妙,攸的一下子躲到了天師大人的身後。

“這傢伙也是捉鬼的同道?”雍博文心裡大感懷疑,怎麼看眼前這人都不像是同行,那巨大的符網卻好像身份標籤一樣表明了來者的身份,讓他想不相信都難。

當初看到劉意調戲女弟子的時候,他就感覺這位風水大師實在是算得上他們這一行裡的另類了,可今天晚上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
天,變態之外更有變態了

轉著這樣的心思,可雍博文的動作卻毫不遲疑,飛身上前,抬手一抓便把那光網抓在手裡。

他只覺得掌心一片灼熱,好像抓到了蠟燭的火焰一樣,微微刺痛,再往手裡瞧去時,便見那光網好像幻影一樣徐徐消失,手中竟是什麼都沒
有抓到。

“不是符咒幻出的法像?”他微微一怔,迅速在腦海裡翻騰以前看過的相關典籍,卻沒有找到任何類似的道術。

“躲開。”來人沉聲低喝,飛起一腳,就想把雍博文踢開。

雍博文不閃不躲,微一側身,猛然衝到那人懷裡,雙手齊出,抓住對方雙手,奮力掰向身體兩側,同時疾衝不止,整個身體都貼到了對方身上,頂得來人身不由己地連連後退,一氣撞到牆上,才算停止下來。

那人雙手被製,怒喝一聲,提膝頂向雍博文胯間,身體向後一躬就想擺脫束縛。

雍博文反應極快,對方的腿剛剛抬起,他就一腳踩了下去,同時另一只腳也先一步踏過去,整個身體往前一挺,把對方牢牢壓在牆上。

“哎……”那人慘叫了一聲,聲音清脆悅耳。雍博文聽到這一聲,不僅感覺動聽,更覺得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一個聲音。微微一怔,仔細瞧過去,只見那寬大的夜視鏡後方露出半張白膩的面孔,鼻樑挺直,櫻桃小口,便越發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這人。

他正琢磨著,那人已經低聲怒喝了出來,“死色狼,放開我。”呃……這稱號好熟悉。

雍博文性格有些內向,做人又方正,活了二十多年,卻只有一回被人稱做色狼的歷史污點,而且那還是就在白天的時候。

“魚純冰!”他脫口叫出來,低下頭抵住那夜視鏡,向上一頂,夜視鏡便從眼睛的部位挪到了額頭上,露出一雙怒火正熾的烏黑大眼。

果然是那個小丫頭。

雍博文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再次見到這小女生,一時呆呆望著對方,心裡不禁感覺有些古怪,兩人兩次相遇的環境都很古怪,第一回是停電的電梯,第二回是半夜的男廁所,而且都是莫名其妙就打了起來。

“快放開我!”魚純冰惱火地扭動著身體,原本刻意壓低的聲音不自覺間抬高了幾分。

雍博文被她這麼一喝,回過神來,這才發覺兩人此刻的形狀有多尷尬了。

他的身體緊緊壓在魚純冰那凹凸有致的嬌軀上,雙手則將她的手臂高高抓起緊緊按在牆壁上,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兩只腳還踩在少女嬌嫩的玉足之上!隨著她的扭動,溫軟的身體不停地擠蹭著他的每一個部位,那感覺真是**啊。

“對不起,對不起。”雍博文一邊抽身後退,一邊忙不疊地倒歉。

吃了大虧的魚純冰看到雍博文撤了身子,立刻一端手中槍,把黑洞洞的鎗口對準了眼前可惡的色狼。

雍博文反應極快,看到魚純冰端槍,立刻一把抓住鎗管,挪步轉身以背抵住小女生,以肘製敵,反手擒拿,輕輕鬆松地把那危險的凶器奪了下來。

“你!”魚純冰怒不可遏,偏拿對方無可奈何,看到雍博文寬厚的肩膀就在眼前,便一口咬了下去。

雍博文慘叫了一聲,身體猛得向後一頂,將魚純冰重重撞到牆上。

窗口突然陰影一閃,一人就在此時跳進來,二話不說,一拳打過來。雍博文偏頭側身躲過一拳,依舊死死壓著身後女孩兒,順手掄起剛剛搶下來的自動步槍,拿槍當棍子使,狠狠砸向來人。

“是你。”那人突然輕輕叫了一聲,反手抓住砸過來的鎗托,低聲叫道:“雍先生,是我,羅婉嵐。”

雍博文此刻也認出眼前這個女子正是白天碰到的羅婉嵐,這才放開手中槍,同時向前急跑幾步,放開了魚純冰。

“死色狼!”魚純冰火冒三丈,咬牙切齒,一得了自由,立刻不肯甘休地衝向雍博文。

“小魚。”羅婉嵐一把抓住暴走抓狂的女孩兒,“你打不過他。”她對女孩兒相當了解,知道如果自己說些“冷靜、不要衝動”之類的話肯定不會起到任何作用,所以一張嘴便直接指出利害關係。

魚純冰一聽這話,果然便停了下來,惡狠狠地瞪著雍博文,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好像一只蓄勢待發的餓狼一樣。

羅婉嵐牢牢拉著魚純冰,同時問:“雍博文,你怎麼也在這裡?”她這話問得實在是沒道理,哪有在一個女人在男廁所裡問男人為什麼會出現的道理?

雍博文還沒來得及說話,魚純冰就已經惡狠狠地說:“婉嵐姐,這還用問嗎?你看他對那個鬼的維護勁,那鬼肯定是他養的。

哼哼,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好東西了,沒想到他不光化鬼,居然還養鬼害人,地上那人肯定是被他的惡鬼給害死了。”

雍博文話還沒說一句呢,就被扣上了頂養鬼害人的大帽子,這可有點急了,“你胡說什麼,我可沒有養鬼害人,這老鬼是我捉來的,準備明天替他超渡呢。”

“你捉的鬼?騙誰啊?”魚純冰冷笑道,“從監控台發現這裡有鬼,到我們出現,不超過三分鐘,你不光捉住了這老鬼,還能把他訓得對你畢恭畢敬,本事可真不小,就算是你們天師派始祖張陵再生,只怕也遠遠及不上你了。”

羅婉嵐雖然沒說話,但臉上也擺明暸懷疑的態度。雍博文雖然脾氣好,卻也忍受不了這種嘲諷,更何況剛才的事情也不全是他的錯,便冷冷道:“誰說我是在這裡捉到他的,老鬼,你自己說是不是被我捉到的。”

“是,是,我確實是被雍博師從郊外捉來的。”老鬼識趣地說,“原本一直和其它同伴呆在玉瓶裡,剛才玉瓶被這個人偷走了,我才不得不出來通知雍天師的。”

“這鬼是你養的,還不是你讓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

”魚純冰撇著嘴說,“我們的監控台全天監視整個春城地區,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現像他這樣的非正常鬼魂,你在哪裡捉到的這老鬼?”

雍博文也正是年青氣盛的時候,本身又有幾分傲氣,哪受得了這個,冷哼著一舉手裡的玉瓶,“哼,在哪裡捉的你管不著,不過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這瓶子裡總共裝了三百多個鬼魂,都是我一次捉來的,你們要真是那麼了不起的話,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鬼魂的存在!”

這話一說出來,羅婉嵐和魚純冰同時驚叫了起來,“三百多個鬼魂?”

“不,不是三百多個。

”老鬼清咳一聲,很客氣地糾正三人,“這裡加上我,總共有四百二十一個鬼魂!”男廁所裡立刻多出兩個美女雕像。

短暫的尷尬寂靜之後,羅婉嵐最先回過神來,乾咳了一聲,“雍先生,我能檢查一下玉瓶以證實你們的話嗎?”

雍博文雖然心裡很不高興,但考慮到女朋友還有病房等著自己,他也不想耽誤太多時間,猶豫了一下之後,便一聲不吭地把玉瓶遞了過去。

羅婉嵐從口袋裡抽出一只鋼筆模樣的東西,對準瓶口按了一下,一道淡淡的綠色光線自筆端射進瓶裡,鋼筆隨即發出清脆而機械的聲音,“經探測得知,共有非正常性鬼魂四百二十個整,平均標準指數2,非厲鬼型鬼魂,危險指數0,因逗留人間過長,無法正常轉世,建議先集中拘留處理,等待七月十五日鬼門洞開,將由亞洲法師合作組織統一超渡。”

這回輪到雍博文大吃一驚,指著那鋼筆問:“這是什麼?”

“這是便攜型智能鬼魂探測儀。
”魚純冰諷刺道,“土老冒,現在已經二十一世紀了,捉鬼也要現代化,還有幾個像你那樣用老辦法念咒畫符的。”

捉鬼也要現代化?雍博文實在是搞不懂,捉鬼怎麼能夠現代化。

“果然是四百多個鬼魂。”羅婉嵐神情複雜地收起探測儀,“我這一輩子見過的鬼加起來還不及你一次性捉過來的零頭多。

”通常人死掉之後,魂魄便會直接脫離人間進入陰間,只有在人間殘留一定時間,無法再通過正常渠道進入陰間的魂魄才能被稱為鬼。

也正是因此,他們才需要天師的超渡才能重進輪迴。

羅婉嵐問:“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鬼魂?”

“我想等過幾天忙完一些事情後,就把他們超渡了。

”超渡鬼魂與破陣一樣需要耗費極大的法力,所以雍博文想等完成破陣工作之後,再超渡這些鬼,但他並沒有把風水陣的事情說出來,只是含糊帶過。

“你要超渡他們?”魚純冰似乎句句都要跟他對著幹,冷笑道,“就算是用從業協會的鬼魂超渡機,在普通日子裡也只能一天超渡一個鬼魂,這四百多個鬼魂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得超渡到猴年馬月去?”

雖然這話不好聽,但卻是事實,也正是雍博文一直考慮的事情,憑他目前的法力,大約三天可以超渡一個鬼魂,這四百多個鬼魂要一一超渡下來,他幾年之內就什麼都不用幹了。

沒見到鬼的時候天天想捉鬼,可如今捉到鬼了,這才知道鬼捉得太多了也是一件麻煩事兒。

他一時沉默不語,沒有理會魚純冰的嘲笑。

羅婉嵐輕輕拉了魚純冰一下,示意她不要說話,把玉瓶還給雍博文,“雍先生,我倒是有個提議,或許可以解決你現在面臨的困難。”

“什麼提議。

”雍博文本來也沒有多生氣,現在情緒已經基本上恢復平靜。

“你還記得我白天跟你說的事情吧。

”羅婉嵐道,“你現在手中有四百多個鬼魂,只要向協會交納一個,便可以成為會員,任何困難問題都可以向協會提出幫助請求。

就算是咱們春城的法師從業協會能力不足以解決這件事情,也可以向全國法師從業協會求助,甚至向國際法師聯合會求助。

到時候這四百多個鬼魂的問題,不過是小事一件。”

“從業協會為什麼要會員交納鬼魂?你們要做什麼用?”本著對自己所捉鬼魂負責的精神,雍博文提出了從白天起就一直窩在心裡的疑問。

羅婉嵐解釋道:“要會員交納鬼魂實際上是一種資格認證方式,只有捉到了鬼才能證明你確實是有法力的法師,而不是招搖撞騙的神棍。

協會要鬼魂並沒有其它用途,會員交上後,就會使用超渡機為鬼魂進行超渡。”

“那這種規模龐大的協會經費又是從哪裡來的?”雍博文對於這個解釋並不能完全相信。

“是來自於進階會員繳納的會費。

”羅婉嵐想了想,說,“不如這樣吧,雍先生。明天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來春城的協會總部來看看,要是覺得沒問題,就交納鬼魂入會,要是不能接受我們,你也可以選擇自己的辦法。”

羅婉嵐的話說得合情合理,又是完全替他考慮的樣子,雍博文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一場廁所風波至於告一段落,羅婉嵐與雍博文約定了時間又把法師從業協會的總部地址告訴他之後,便拉著魚純冰離開。

雍博文將老鬼收回到瓶裡,抱著黑貓匆匆返回病房陪女朋友。

熱鬧一時的廁所冷清了下來,只有那位橫財飛走又被嚇得重病發作的李學仁先生仍趴在地上。

好在雍博文雖然惱火這人拿走玉瓶的可恥行為,但終究是心腸太軟,也沒有不管他,出了廁所之後,便給值班台打了個電話,聲稱自己在廁所裡發現了一個暈倒的病人。

幾分鐘後,一大堆聞訊的醫護人員便急匆匆趕來,抬走了可憐的李先生。

這位李先生本來就病得不輕,經過這一晚大喜大悲的情緒波動,又被嚇個半死,醒過來之後,神智始終恍惚不清,整天抱著個重病號用的塑膠夜壺在那裡嘟囔著什麼“寶貝”、“”玉瓶、“百萬富翁”之類的話,誰要敢從他手裡搶下那夜壺,他便會跟瘋了一樣跟那人拼個你死我活。

一個星期之後,他便被轉到了精神病院繼續治療了。

幾人在男廁所裡折騰的聲響傳遍了大半個三樓病區,再加上李學仁神秘昏倒在廁所裡醒來之後神經分裂的事情,一天之後,關於醫院三樓病區男廁所有厲鬼出沒的說法,便傳遍了整個醫院,兩天之後,這件事情便聞名春城,為春城平民百姓茶餘飯後的閒扯胡侃平添了一份談資。

從此以後明仁醫院廁所厲鬼的傳說廣為流傳,多年不衰,而且花樣翻新,版本無數,更有春城當地的一個寫手據此寫出了本驚悚鬼怪小說,暢銷一時,翻印幾十次,譯成多國文字,銷量直逼上億之巨,被稱為中國第一本真正走向世界的純娛樂小說,此寫手由此也像其他有名或者不太有名的前輩一樣,被掛上了“中國的斯蒂芬?金”的稱號,著實風光了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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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7 02:50:09
第一卷 捉鬼大天師 第十九章 狼煙初起邊聲動

 雍博文回到病房,見艾莉芸正坐靠在床頭,手裡無意識地撕扯著雞翅,卻沒有吃,皺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神遊物外的樣子。

    “想什麼呢?”雍博文心裡有鬼,故作平靜地打招呼。

    “沒什麼。”艾莉芸回過神來,輕輕拍了拍傷腿,“這下可麻煩了,哪也不能去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雍博文坐到旁邊,懷裡的黑貓立刻跳過去,鑽到艾莉芸懷裡,艾莉芸低下頭去摸黑貓,他乘機把藏到身後的玉瓶塞進背包,這才笑著說,“你想上哪的話,就跟我說,我背著你去好了。”

    “沒志氣,你就不會說買輛車拉著我去?”艾莉芸不滿地哼了一聲,放下黑貓,把一只雞翅膀塞過去,“你也吃點吧。”

    雍博文乾笑著接過雞翅膀,一邊咬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道:“這有什麼難的,等我掙了大錢,買架空中客車給你當專機好了。”

    艾莉芸輕笑道:“你就吹把,把牛吹上天,我騎著牛飛就可以了,把買空客的錢省下吧。”

    兩人閒扯了一陣子,直到後半夜兩點多,雍博文實在抗不住困倦,說著話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他這一天裡摸爬滾打捉鬼鬥屍,從市區跑到遠郊,從上午一直折騰到半夜,又累又乏,便是鐵打的人也支撐不住了。

    黑貓跳下床,跑到那背包前面,用爪子扒了扒,然後瞅著艾莉芸輕叫了兩聲。

    “我知道。”艾莉芸搖了搖頭,伸手輕撫著身旁睡得好像嬰兒般安靜的男友,纖細的指頭劃過他臉上、身上那些在費家莊園打鬥時留下的青淤痕跡,神色間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過了好一會兒,她抬手在空中虛劃了幾下,金光一閃,好像憑空裡一朵金色蓮花稍開即謝,便見一縷淡淡的黑氣自雍博文身上冒出來,隨著金蓮一同消失在空中。她怔怔望著黑氣消失的地方,幽幽嘆了口氣,喃喃道:“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終究還是擋不住啊。”語氣中竟有著說不出的失落與悲傷。

    黑貓棉花跳到床上,鑽到艾莉芸懷裡,“喵喵”輕叫著,似乎在安慰著她。

    艾莉芸拍了拍黑貓,嘴角上翹似乎想要微笑,但眼角卻泌出兩顆晶瑩的淚珠,滑過瓷器般精緻光滑的臉頰,在黑暗之中一閃而逝。

    青藏高原,喜瑪拉雅山脈深處。

    在這片世界上最接近天空的土地上,有太多太多現代文明所未曾現過的神秘領域。

    這是一片廣闊的山谷,四下里被連綿不斷的雪山層層包圍,谷中卻是碧草青青繁華盛開,一片濃濃春意。

    山谷上方終年遮蓋著濃濃雲氣,即使是太空中密布的衛星,也無法穿透雲氣遮掩現這山谷。

    一座白色的山峰在谷地中央沖天而起,仿佛利劍一般,直插雲霄。山峰四壁絕險,皆如刀削斧剁一般直上直下,沒有任何通路。

    這沒有任何道路的山峰頂端,卻沒有其它山峰那樣的尖端,反而平坦無比,仿佛是被巨斧攔腰斬斷一般說不出的突兀。

    就在這平坦的峰頂建有一座宏偉的佛寺。

    佛寺自山頂拔地而起,群樓重迭,殿宇嵯峨,氣勢雄偉,於峰頂雄視整個谷地,大有橫空出世,氣貫蒼穹之勢。整個佛寺都籠罩在淡淡金光之下,遠遠望去,氣勢磅礡,仿佛整個山峰都只不過是這佛寺的基座,讓人不自禁地從心底升起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

    這是佛寺最頂端的房間,從這裡站在窗口向下俯視,便可看到整個谷地以這山峰為中心,分為八塊域,仿佛是盛開的八瓣蓮花簇擁著險峰佛寺。

    每塊區域皆呈現出不同的色彩,統一高度的低矮房舍密布其中,隱約可見,大大小小的古怪器械穿梭往來飛騰下落。

    這房間大約有千多平米,四壁上皆繪滿了色彩豔麗的壁畫。但壁畫的內容卻不是常見的佛教故事,而一個又一個離奇慘烈的戰爭場景,場面之殘酷,內容之血腥,畫風之逼真,讓人一望之下,便不由得生出一種處身于修羅地獄般的恐怖感覺。

    正東的位置上立著一面三米高的塑像。這像不是常見的菩薩金剛羅漢,而是一白麵老者,高鼻深目虯髯,左半邊臉表情和善,右半邊臉猙獰可怖,真是離奇的詭異難測。這老者頭戴王冠,身披戰甲,左手捧著卷經書,右手持著面圓輪,那輪上沾滿了紅色的血跡,猛一瞅去那鮮血好像仍在不住滴下。而老者的身前竟還有一個裸女的塑像,這女子身材圓潤豐滿表情栩栩如生,跪於老者身前,,仰面注視老者,臉上滿是神聖肅穆之色。

    若是再仔細向下看的話,便還可以現,老者腳下踩著個表情痛苦的人頭,鮮血自斷頸處噴湧而出,漫延而下,使這雙身像的基座色澤一同變得黑紅,真個仿佛鮮血凝就的一般。

    房間的正中央有一黃鋪大床,六七個身材嬌美、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孩裸著身體躺在床上,互相愛撫親吻,盪人心魄的呻吟喘息聲不斷響起,給這陰森詭異的房間平添了一抹淫糜的氣息。

    砰的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大紅喇嘛袍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衝到窗前,撲通一聲趴在地上行了個五體投體的大禮,沉聲道:“活佛,靈塔泣血!”他的聲音微微顫,顯示出他強行壓抑下去的極度激動。

    那窗前站了個男子,面向窗外,看不到正面樣貌,那背影肌肉虯結,四肢修長,皮膚晶白如玉卻還透著一絲隱隱的紅暈。

    他雖然不著一絲,但負手而立,便自然而然有種強大的威嚴呼之欲出。

    男子並沒有把目光從窗外收回,只是淡淡地問:“哦,幾層?”

    “九層全部!”紅袍喇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身體都不由得抖了一下,“當時守塔的班措崗次一班九人全都被吸了進去。”

    “呵呵呵……”男子出低沉陰邪的笑聲,“屬於我們的時代終於來臨了。”

    “是,是……”紅袍喇嘛將臉死死貼在地上,不敢抬頭,只是低聲應和。

    “宣四方護法尊者!”男子笑聲一斂,聲音突然變得冰冷無比,使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仿佛一下子降下了許多。

    紅袍喇嘛一聲不吭地爬起來,半躬著身子,垂頭倒退而行,一氣退出門外消失不見。

    那淫糜的聲音仍然響著,誘人軀體依舊扭動著,但兩人在對話的時候卻始終沒有往大床上掃過一眼,仿佛那聲音那景象都不過是虛幻泡影一般。

    和歌山縣,高野山。

    東密真言宗所在的金剛峰寺在進入現代社會,成為旅遊聖地之後,便再沒有了往昔的神秘感,肅穆的佛教聖地每日裡被迎來送往的遊客沾滿了無知的俗氣與銅臭,應有靈氣與潔淨日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便連真正淨心**經理佛的和尚都很難找出一個了。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真言宗也正像其它宗教在進入網路時代後一樣,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日落西山的窘境。

    但這只不過是表像罷了。

    若是誰有機會在夜半時分,穿過金剛峰寺,便會現原本毫無人蹤的後山密林之中多出小徑。沿著這小徑向前,若是有本事越過**法陣的攔阻,便可以見到密林深處的房舍。

    那不過是些矮小的木屋,星點地散落在高大的林木之下,若是從上方看過來,除了那茂密的樹幹,不會見到任何東西。

    這裡才是真言宗真正的總所在,也是東密做為歷史陰影中的隱祕王朝影響整個日本的樞紐所在,即是人們口耳相傳卻從來無法證實存在的“裡高野”。

    正是零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密林間一片漆黑靜寂,偶爾微風拂來,枝葉搖擺輕響,仿佛千手萬臂的鬼怪在陰暗中盡情伸展著手臂。

    禦影堂上長明佛燈在微風之中輕輕搖擺,將整個大堂晃得明滅不定,正堂中央的空海法像便也在光與暗之間不停地閃動著,面色陰睛不定,竟仿佛活了過來一般。

    披著粗布袈裟、須皆白枯瘦老和尚盤坐在大堂中央,緊閉雙眼,手中捏動著一串烏黑佛珠,嘴唇無聲嚅囁著。

    這真是充滿了古風的一幕畫面,要是不知情的人突然間走進來,或許會懷疑自己在不經意間穿越時空,回到了古代吧。

    驀得,安靜燃燒的長明佛燈,啪的一聲爆響,火焰隨著這聲爆響,竄起好高一截,整個佛堂在這一瞬變得明亮異常,便是點上了一百瓦的電燈泡也及不上此刻的亮度。

    空海法像上的三鈷杵便在同時閃起一片五彩的華光,那光彩如同焰火般自古鈷杵上升騰而起,在空海法像雙目凝視的方向上無聲爆開,化為滿空光點,若天女散花般自老和尚的上方徐徐落下。

    老和尚低喧了一聲佛號,猛得睜開雙眼,眼中一片平和,如古井般不波不瀾。佛堂上的一切異像便在他睜眼的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都恢復了平常,仿佛剛剛那華麗詭奇的一幕不過是一場幻像。

    老和尚輕嘆了口氣,放下佛珠,手捏獨鈷印,默頌金剛薩埵心咒,低喝一聲“臨”!光影晃動的世界猛然一頓,似乎在那一聲喝吼中,時間也停止了下來。而後,他緩緩起身,走出佛堂,站在門前,抬頭仰望。

    上方是古樹密實層疊的枝葉,將天空嚴嚴實實地遮擋著。但當老和尚抬起仰望,那些枝葉便索索移動,片刻工夫,便在他視線投射處閃開一個空洞。

    繁星密布的蒼穹落入眼中,老和尚看一眼,便緩緩合眼,仿佛變成了泥塑木雕,站在夜色中一動不動。

    “老頭子看到什麼了?”略有些油滑的聲音老和尚背後響起,一個淡淡的人影仿佛鬼魅一般憑空浮現,滿滿清晰起來,化作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穿著大褲頭花襯衫,頭染成焦黃顏色,左耳上穿了七八個小耳環,嘴裡咬著根冰棒。這一身行頭不倫不類,仿佛是刻意想打扮成不良少年,但卻不得其法,結果搞得跟個土包子般可笑。

    老和尚八葉枯木頭不回眼不睜,合什沉聲道:“心動而已。”

    “哦?”少年表情惡劣地一咧嘴,“你的心不是已經練化了嗎?居然又動了。這可真是大事件啊,要是讓你那幫徒子徒孫知道了,只怕要嚇得連魂都丟了吧。”

    “動與不動,非在心,而在事。”八葉枯木聲音平穩,對少年的態度不以為意。

    少年瞇起眼睛,露出一副好奇的樣子,“耶?能讓你心動而且****不忘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吧。難道是……”

    “不錯,契機已經來臨了。”老和尚猛得再次睜開眼睛,原本的平和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熱望!

    佛前長明燈轟的一聲,由那弱小一團火苗,變成了一束不可逼視的白熾火炬。

    空海法像那一直陰暗不定的面孔被映成一片青白。

    紐約,凌晨四點三十六分。

    混合了各種廢氣的灰嗆嗆濃霧籠罩著這世界最繁華的都市。

    站在一百三十三層酒店套房的客廳,從落地大窗前向外張望,只見林立的高樓在灰色的雲霧中稀稀疏疏地冒出頭來,仿佛海面上一座座孤獨的暗礁。

    初升的太陽從灰藍色的平面下方探出半張臉孔,金色光線在上與下的不同藍色上映出深淺不同的赤色曲折痕跡,一靜一動,相映成趣,仿佛兩條巨蛇,隔著天與地的距離相互凝視。

    陽光自寬大的窗子照進來,把光明提前於地面人間帶到了這接近天空的房間中。

    雖然從面積上來看,這應該是一件豪華的總統套房才對。可是房內卻沒有通常進階套房才都有的奢華裝飾。

    確切點說,這間寬大的房間內,除了地板以外,沒有其他任何裝飾或是物品。

    瞧起來,這更像是一個剛剛完工,還沒有進行裝修的空筒房間。

    房間正中央,**著身體的少女正迎著那一縷初陽的和光扭動著柔美的身體。時而以單手支地,身子與地面平行,兩只腳卻翻過來勾在自己頸中;時而蜷曲於地,身體後彎,雙手抓耳,雖然每一個姿勢都顯得極為怪異,是人類肢體根本無法達到的極限,可少女她的動作舒緩流暢沒有一絲一毫的遲誤,仿佛全身都沒有了骨頭一樣,每一個關節都可以隨意曲折,每一個部分都能彎轉變化。

    金色的陽光落在那無瑕白玉般美好光潔的身體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光暈,籠在少女身周,給人一種說不盡的聖潔感。

    門突然打開,一個三十左右歲的女子一手舉著電話跑進門來,張嘴欲喊,但看到眼前景象,便立刻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

    此刻,那少女恰好完成最後一個動作,整個身體儘量伸展,形成側臥之姿,平地沒有任何支撐,卻是懸空三尺,身上淡淡光暈全數收斂體內。寬大的房間內立時一暗,散射的陽光竟全都集中到了少女的身上!

    少女在空中側臥了約摸五分鐘,這才盤膝坐起,緩緩落地到地,雙手高高伸向空中,陽光便好像失去了約束一般,猛得彈散開來,灑滿整個空間。

    一時滿室金光,耀眼奪目。

    少女於那一片金光之中自地上站起,輕聲問道:“什麼事情?”

    那個一身古板套裝、鼻子上還架了副黑邊眼鏡的女白領這才輕聲道:“剛剛接到通報,根據衛星監控,昨夜於北緯43o5p~4515p、東經12418p~127o2之間的方位,現相近反應,只是過於微弱,不能完全確定。”

    少女自房間的角落裡拾起寬鬆的運動衫穿好,衝著女白領微微笑道:“只怕有人要睡不著覺了。”

    女白領遲疑地問:“小姐,那我們……”

    少女面露一種古怪的笑意,“古先生怎麼說?”

    “古先生自昨天中午12時起開始閉關,並聲稱要參悟天道,準備肉身成佛破碎虛空……”女白領越說聲音越低,有些膽怯地看著明顯露出惱怒神色的少女。

    “這個老滑頭。”少女不滿地甩了甩頭,“去通知他們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回國。”

    “是,小姐。”女白領欣喜地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少女突然輕聲嘆了口氣,走到窗前,凝望外面那灰霧漸漸散去露出本來繁華的鋼鐵森林,雙手在胸前結起一個怪異的印法,隨即雙手向外一崩,一道淡淡光亮自如鮮花般綻放開的十指間彈射而出,好像快格播放鏡頭中急生長的小樹一般,曲曲折折向上延展,眨眼工夫幻化為一株花樹,枝分九杈,每杈上都盛開著一朵流光溢彩的五色蓮花。

    點點瑩光自花蕊處散散而出,星光滿室,異香撲鼻。

    “這一回不會錯了。”少女凝望著九蓮花樹,喃喃道,“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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