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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請告訴管家我想見史先生。”茱麗從馬車上走下來對僕人說道。“告訴他我很抱默,這麼晚來打擾他,但這是急事。
“是的,溫夫人。”僕人急忙到前門,通知管家他們的到來。
茱麗跟在後頭,每踏出一個步伐,她的勇氣就消失一分,史洛格這棟位於聖傑姆廣場的郊區豪宅,莊嚴得仿佛是設計來嚇走像她這樣好奇的訪客一般。茱麗以前從沒有來過這裏——洛格從不准首都劇團的任何演員或工作人員涉足此地。
就茱麗所知,洛格幾乎從不接見任何訪客。而少數曾經來訪過的賓客,也從來沒有透露過有關這棟房子和其主人的任何事,因為洛格十分重視隱私。這棟宅院是他個人的地盤,而且充滿了神秘。但茱麗想要見他,而她似乎無法等到早上。
洛格是她所認識唯一一個最像輔導者的人,她現在所面對的問題已超乎自己可以解決的範圍。沒有其他人是她可以信任尋求忠告的。她不知道洛格是否會立刻把她趕出去,是否會對她的突然來訪感到驚訝,或是憤怒。他有可能會對她的情況感到荒謬而嘲笑她。這個念頭令她退縮了一下,但她強迫自己繼續往前走。
走在她前面的高大僕人向管家通報了之後,管家便進門去,很快又走了出來。“史先生願意接見妳,溫夫人。”他說道。
在支開僕人之後,茱麗跟隨管家進入屋內。她希望自己沒有把洛格從睡夢中吵醒。應該不會——在今晚發生的一切之後,她無法想像洛格還睡得著。她走在洛格的屋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終於有機會親眼目睹史洛格的私人世界。
房內的裝潢是義大利式的,擺設著精雕的傢俱,天花板上繪著壁畫,還有大理石的雕像。整個地方給人一種十分舒適的感覺,每件東西都乾淨得一塵不染。座椅的坐墊和窗簾是高貴的藍色、金色和棗紅的組合。
他們來到一間小客廳,裏面的傢俱擺滿了絲綢和絲絨的枕頭,小桌上則放置了許多小說和書籍。當茱麗走進門時,史洛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溫夫人,”他用微微沙啞的聲音說道。“妳好嗎?我希望妳沒有在火場中受傷。”
“我很好。”茱麗說道。她的目光瞥向房中的另一個人,那是一個她所見過最有異國風味的美女。她有著乳白色的皮膚、黑色的直發,以及閃亮的綠眸。她身穿一件絲質的睡袍,緊緊在腰間的腰帶顯露出她纖細的腰部及修長的曲線。茱麗被她迷住了。原來這就是那個和洛格同居的神秘女人。她對他而言只是情婦嗎?或者還有更深一層的關係?
那個女人對茱麗微微一笑,然後走到洛格身邊。“我讓你們兩個談吧!”她優雅地說道,然後用她的手撫過洛格的頭髮後離去。
洛格用審視的眼神盯著茱麗。他的眼睛因今晚的煙熏而帶著血絲,使得他的藍眸顯得更加明亮。“請坐。”他指著身旁的一張椅子說道。“妳想喝點東西嗎?”“
"好,隨便都可以。”茱麗感激地說道,在一張舒適的椅子上坐下來。他遞給她一杯微甜的威士忌酒,為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然後也坐了下來。他跟她一樣尚未換下戲服。他的戲服上沾著汗水與煙味,襯衫已經被撕破,長褲的膝蓋部位也有破損。
“劇院的情形怎麼樣?”茱麗遲疑地問道,喝了一口她的威士卡。
洛格微微皺起了眉頭。“劇院雖然沒有全毀,但有許多昂貴的修理工作需要進行。我們必須裁掉半數的演員,然後帶其他的演員到鄉下去巡迴演出。同時,我會來回往返視察首都劇院的重建工程。”
“哦。”茱麗痛恨巡迴演出。不但工作時間拉長,還有糟糕的食物和骯髒的房間。過去他們也有過幾次相同的經驗。她不喜歡應付那些總是在她房外等候的戲迷,而不管她走到那裏,總是得面對眾人注視的眼光。
洛格看到她興趣缺缺的表情,微笑地說道:“不准抱怨。”他喃喃說道。“我今晚沒有心情聽那些。”
茱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也沒有。”她低頭看著她的戲服,玩弄著裙子上的縐褶。“今晚在失火之前,整出戲進行得好極了。我相信劇評應該會很好的。”
“我們下個星期就到巴斯去演出。”
“這麼快嗎?”茱麗驚訝地揚起眉毛問道。“可是佈景和道具都被毀掉了——”
“我會請費先生和其他人設計一些替代品。他們可以利用我們在《威尼斯簡人》劇中所使用的海景道具,還有一些其他劇中用過留下來的東西。”他用手指揉揉鼻尖。“事實是,我們負擔不起任何延遲。”
“也許一些慈善演出能夠籌到錢整修劇院。”茱麗建議道。
“錢的事我來擔心就可以了。不過……”他仔細地望著她。“妳為什麼來這裏呢,潔西?”
她又喝了一口威士卡。“我……我需要你的指引。”
洛格耐心地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茱麗深吸一口氣,然後歎氣說道:“我有私人問題。”她衝口說道。
“我已經猜到了,繼續說。”
“我的行為絲毫不像平常的自己,我知道我所做的決定是錯的,但我似乎無法控制我自己。我擔心這會影響到我的工作,但最重要的是,我擔心我即將做下的決定——”
“等一下,洛格打斷她道。“我推測這應該和一個男人有關吧。是不是賽侯爵呢?”
“當然。”他的眼中露出一個嘲諷的光芒。“他把妳的生活弄得顛三倒四……而現在妳開始覺得妳愛上他了。”
茱麗不喜歡他說話的方式,仿佛她的感情只是陳腔濫調的情史,而她的沮喪也是幼稚的表現。洛格不瞭解她心中糾結的痛苦,以及那份將她帶向毀滅之路的寂寞。但茱麗伃細地思考了他的話。她對岱蒙的感覺,那股強烈的肉欲,渴望他陪伴的需求,以及他們彼此的瞭解……當她強迫自己去面對事實時,一股戰慄傳逼了全身。是的,她愛上了岱蒙。她的眼中含著淚水,吞下了一大口的威士卡。
“我並不想要這樣的感覺。”她微微地咳嗽說道。
“當然不。”洛格用手梳過棕色頭髮說道。“妳和他上床了嗎?
“那與你無關!”
“妳有。”他不起勁地說道,從她驚慌的反應得到了答案。“這就解釋了很多事情。妳並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無疑地,妳不會分辨愛情和熱情——而那是很危險的。千萬不要讓自己陷入一段感情之中,除非妳能夠百分之百地掌控它。如果賽侯爵超出妳能控制的範圍,那就和他分手。不管當時會有多痛苦,這是唯一明智的選擇。”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茱麗說道。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是他的妻子。”
若不是茱麗的心情如此糟糕,她會對她雇主臉上的表情感到有趣。她沒有想到見過這麼多世面,一向世故的洛格,竟會對她的告白感到如此驚訝。
洛格差一點被酒嗆到,片刻之後才恢復鎮定。”多久了?”他依然驚訝地問道。
“十八年。”
此時的洛格再也掩不住不可思議的表情。"潔西,我實在不懂妳在說什麼——”
“我們在幼年時就結婚了。”
洛格既驚訝又好奇,將他的飲料放在一邊。“繼續說。”他柔聲說道。
茱麗用頗抖的聲音告訴他她的過去,以及那段帶給她沉重負擔的婚姻。她感覺到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但她始終不敢正視他。在隱瞞了自己的秘密兩年之後,突然對他吐露所有的事實,這種感覺實在很奇怪。但在透露所有實情的同時,她也感到一股解脫。除了省略艾夫人懷孕的事之外,她把一切都說出來了。她總覺得提那件事似乎有些不妥,或許是擔心會有損她和岱蒙的名聲吧!
在茱麗告白完畢之後,洛格似乎也鎮定了情緒。“在妳向我透露這所有的事實之後,妳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我想我是希望有人能夠告訴我該怎麼做。別告訴我我該自己做決定,因為我似乎沒有辦法——”
“賽侯爵想要繼續這段婚姻嗎?”
“我不確定。”茱麗小心地說道。“我想……他有可能會。”
“讓我告訴妳我的看法吧,那是沒有好處的,潔西……茱麗。如果妳和他在一起,他會要妳為他做許多犧牲,而妳不會想那麼做的。”
“我知道。”茱麗哀傷地說道。
“此外,我不相信愛情。至少不是那種我們為人們在舞臺上創造出來的那種偉大、無私的愛情。人都是自私的,人們在戀愛時,他們都會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對彼此許下可能的諾言,當愛情消失或毀滅時,剩下的只有謊言和幻滅……以及讓妳在夜晚失眠的回憶。”
茱麗對他的憤世嫉俗感到微微地驚訝。“這似乎是你的經驗之談。”
洛格淡淡地微笑一下。“哦,我的確有過經驗。足夠瞭解全心全意信任一個人是件多麼危險的事。千萬不要輕易嘗試,茱麗,尤其是一個女人。”
“你為什麼這麼說呢?”
“這是很明顯的。基本上,婚姻不過是一樁生意罷了。法律、宗教、和社會都指明了,妳是妳丈夫的財產。詩歌和愛情小說中雖然把它寫得很浪漫,但只有年輕人和傻子會被這樣的東西所矇騙。妳或許會認為妳很愛賽侯爵,願意為他奉獻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但我還是不建議妳這麼做。”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呢?”
“我會考慮找個律師,想辦法宣告這段婚姻無效。當然,前提是如果這段婚姻真的有效。我倒認為這樁婚姻可能根本沒有合法的檔證明。”他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你們兩個的父親還真是誇張——幾乎像是莎士比亞劇中的貪婪角色。”
“你根本無法想像。”茱麗嘲謔地說道。她思索著洛格給她的建議,似乎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她本來還希望跟他談過之後,一切都會比較明朗的……但她似乎還是跟以前一樣有許多疑惑。他似乎是要她過一種完全獨立自給自足的生活。但那是要付出代價的.她不想要一輩子孤獨。
“我真的是很困惑。”茱麗仿佛像是喃喃自語地說道。“我不想要離開舞臺,而且我不想失去我的自由。但另一部分的我又渴望著丈夫與家庭,一個溫暖的家……”
“妳不能擁有一切。”
茱麗歎口氣。“從小時候開始,我總是渴望對我不好的東西。我記得在家中的客廳,有一個銀色的盒子,裏面裝著許多糖果,每當有特別節日時,我才被允許拿一個來吃。但那些糖果總是神秘地消失,因此我父親開始責備僕人,懷疑是他們偷拿的。”
“其實不是僕人拿的。”洛格猜道。
“不,是我。我常在晚上偷溜下樓,偷吃那些糖果,吃到我肚子痛。”
洛格笑了。“人生中有許多樂趣都是那樣的。淺嘗一點總是不夠的。”
茱麗試圖擠出一個微笑,但她實在太擔憂了。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判斷力,害怕岱蒙所提供的舒適奢華生活對她而言會是項不可抗拒的誘惑。但當她發現自己的錯誤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她會一輩子被他綁住,然後她會因自己的不快樂終生怪罪他。
“也許去巡迴演出對我而言是件好事。”她說道。“我需要離開這裏——離開他——才能夠好好想清楚。”
“早點去巴斯吧,”洛格建議道。“妳可以明天就走,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妳的行蹤的。接下來的幾天妳可以一個人冷靜冷靜,坐在公共浴池旁享受那裏的水源,去龐德街購物……做妳想做的事。花點時間想清楚該做什麼決定。”
茱麗本能地伸出手,摸摸洛格的手背。“謝謝你,你真好。
他的手一動也不動。“我有我自己的動機。妳對首都劇團而言是無法替代的。”
茱麗將手抽回,微笑了一下。“你是否曾經愛過任何人甚於你愛那個劇院呢?”
“只有一次……而一次就夠了。”
首都劇院的內部被大火、濃煙及水破壞得十分嚴重,但並沒有岱蒙想像中的那樣糟糕。他推開擋在走道中央的幾張椅子,穿過劇院走向舞臺。那裏至少有一打的人在整理被破壞的舞臺,有些站在梯子上將損毀的佈景拿下來,另一些人則在打掃收拾殘破的道具。
史洛格也在其中,他正打開一張過去其他戲碼中使用過的佈景。“把它舉起來,我想要看一看。”他命令一個佈景畫工和一名助手說道。他向後站一步,仔細地看著那張佈景,雙臂交叉在胸前搖了搖頭。
一個工作人員看到岱蒙的出現,走到史洛格身邊,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洛格轉過頭,用銳利的眼神看著岱蒙。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十分警覺而友善。“賽侯爵,”他輕鬆地說道。“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嗎?”
“我在找溫夫人。”岱蒙從茱麗的僕人口中得知她離開了倫敦,而且好一陣子不會回來之後,就急忙趕來這裏。他們拒絕透露她的去向,不管他如何威脅利誘都沒有用。
“她不在這裏。”洛格說道。
“她在哪裡?”
洛格從舞臺上跳下來,禮貌而冷靜地對他微微一笑。“目前溫夫人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去處,爵爺。”
“那真是太遺憾了。”岱蒙不服輸地說道。“因為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她。”
洛格的表情立刻變得僵硬起來。他深吸一口氣。“我對事情的狀況略知一二,賽侯爵。我沒有資格表示意見。然而,我在潔西身上投資了不少——而現在劇團比以前更需要她的天分。我希望你能尊重她不想被打擾的意願。”
岱蒙是絕不可能和茱麗的上司談論他的私生活的。但令人不悅的事實是,史洛格比他認識藥麗更久。她似乎很信任洛格,而且她很感激他給她機會在首都劇團工作。雖然她一直強調他們之間的關係僅止於此,岱蒙依然忍不住要懷疑。史洛格怎麼能不被像茱麗這樣的女人所吸引呢?
“你是不是另有私心想把她藏起來呢?”岱蒙帶著諷刺的微笑問道。“還是所有的劇團經理都是這樣保護他們的女演員的?”
史洛格面無表情。“我把溫夫人當成是我的朋友,爵爺。必要時我會盡一切努力保護她。”
“保護她什麼?遠離一個可以帶她脫離在觀眾面前製造幻想及假像的生活的男人嗎?”岱蒙輕蔑地警了一眼四周毀壞的牆壁和燒焦的布簾。“她需要更多,不管你們兩個人如何地否認。”
“你能給她她想要的一切嗎?”洛格喃喃說道。
“這還是未知數。”
洛格搖搖頭。“不管你認為你對潔西有什麼樣的權利,你並不瞭解她。或許你打算把她從戲劇的世界中帶走,用其他的東西彌補她,但她將會像花朶一般枯萎的。”
“這是一個關心的朋友所說的話嗎?”岱蒙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說道。“還是一個擔心自己利潤的劇團經理?”雖然洛格依然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但他突然挺直的姿勢告訴岱蒙,他說中了他的心事。
“她對我而言比利潤還重要。”
“多重要?”洛格沒有回答,岱蒙則發出一聲輕笑。“別在我面前假惺惺地說你有多關心溫夫人了。只要你不干涉我跟她的感情就好……否則我會要你好看的。”
洛格沒有說話,像座雕像般站在原地,看著岱蒙離去。
茱麗走在巴斯的街道上,走向她下榻的旅店附近的公共浴池,看著夕陽將斬劇院後方的天空映成粉紅色和淺紫色。那是一座十分高雅的建築,裏面有華麗的舞臺和三層樓的包廂,整座戲院漆成棗紅色和金色。茱麗來到巴斯已經一個星期了,過去的兩天中,她已經看到一箱箱裝滿為《真假淑女》首演做準備的東西被運送至此。一些工作人員和演員也已經來到。洛格已經派人吩咐說,每個人明天都必須到場預演,為星期四的首演做準備。
過去的幾天中,當茱麗在購物和去公共浴池時,已經聽到一些有關這出戲的閒言閒語。有些人說這出戲會帶來黴運,所以他們是絕對不會去看的。另外也有些人則對這出戲表達了濃厚的興趣,大部份的人都想一睹溫夫人的風采,茱麗則帶著面紗微笑地坐在一旁傾聽。
她必須掩飾自己的身份。早在多年以前,茱麗就已經學到,她永遠無法滿足人們對她的期望。顯然人們要她成為她所扮演的女英雄角色,舉手投足都必須是完美無缺。甚至連洛格都曾經抱怨,女人們都希望——甚至要求——他為她們扮演那個浪漫的情人,就像他在舞臺上的演出一樣。“大部分的演員都會遇到相同的問題。”他曾經這麼告訴她。“人們常在發現我們和他們一樣是普通人之後,感到大失所望。”
茱麗照例來到了公共浴池,像過去幾晚一樣,享受片刻的寧靜。大部分的人喜歡早上來這裏,因此傍晚通常沒有什麼人。她坐在池水當中,放鬆身體,而思緒也由一個念頭飄到另一個。她不知岱蒙對她的突然失蹤有何反應,他是否試圖找她……或者他太忙於應付艾夫人,根本沒有時間想到她。她幻想佩琳和他在一起時的模樣,他們的身體交纏做愛。她搖搖頭,甩開這個念頭。她一直猜想那天晚上當她離開岱蒙家之後,不知他和佩琳做了些什麼?岱蒙是否讓他的情婦留了下來?他們爭吵了嗎?做愛了嗎?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茱麗喃喃說道,用潮濕的手揉搓著她的臉。但那是個謊言。不管她怎麼否認她的恐懼、固執,她依然覺得岱蒙是屬於她的。畢竟為了他們的婚姻她承受了這麼多的痛苦,她當然有權利愛他。然而,如果佩琳真的懷了他的孩子……她不確定她是否能夠沒有任何罪惡感,因為是她使得岱蒙必須遺棄他應負的責任。
當茱麗再次將水潑在自己的臉上時,她聽到浴池管理員的聲音。“溫夫人?”
茱麗揉揉眼睛,看著站在門口的那個老女人。
“溫夫人,有一位訪客想見妳。我相信妳會很高興見到他的。”
茱麗猛烈地搖搖頭。“我已經告訴過妳,我在這裏時不准任何人進來——”
“對,可是妳應該不會把自己的丈夫也給趕走吧,對不對?”
“丈夫?”茱麗尖聲問道。
老婦人點點頭。“是啊,他可真是個英俊、彬彬有禮的男人呢!”
當賽侯爵從老婦人身後走進來時,茱麗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原來妳在這裏。”他愉快地說道,看著茱麗低下身子將身體埋在蒸氣騰騰的水中。“妳想我嗎,親愛的?”
茱麗恢復神智,怒氣衝衝地瞪了他一眼。“一點也不。”她真想把水潑在他的長褲和白襯衫上.
老婦人以為他們只是在鬥嘴調情,不禁格格笑了起來。岱蒙轉身對她微微一笑。“謝謝妳讓我和我的妻子重逢,夫人。現在我想和我妻子獨處,如果妳不介意……還有,請妳別讓其他訪客進來——”
“我不會讓任何人進來的。”老婦人發誓道,對他眨眨眼離去了。“祝妳晚安,溫先生。”
岱蒙皺起了眉頭。“我不是溫先生。”他說道,但老婦人已經離去了。當他回頭看著茱麗時她依然怒視著他。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岱蒙緩緩地脫下外套,將它披在椅背上。“妳的朋友雅絲告訴我,劇團正準備在巴斯巡迴演出。在查過幾家旅館和旅店之後,我找到妳下榻的地方。旅店主人告訴我,妳每天晚上都會到這裏來。”
“他沒有權利——”
“我是個很有說服力的人。”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雪白的胸部肌膚上。
“哦,這點我毫不懷疑。”茱麗諷刺地說道。她走到水池旁,隱藏住自己的身體。或許是因為水溫的關係,但她的心跳開始猛烈地加速起來。從來沒有人用過這種眼神看她,他灰色的眼睛溫暖而帶著讚賞,充滿了佔有欲。
岱蒙走到她身旁蹲下來。“不管妳怎麼躲我。”他柔聲說道。“我都會找到妳。”
“我不會讓你在我住的旅店過夜的。我知道巴斯的每一家旅社都已經客滿了,如果你不想睡在馬路上,那麼你最好現在馬上趕回倫敦。”
“我在蘿拉廣場有一棟房子。”
"為什麼呢?"茱麗回嘴道,試圖掩飾她的不自在。“你不像是會喜歡來巴斯這種無聊地方的人。”
“那棟房子是為我父親買的。當他的健康情況許可時,他喜歡來這裏度假。妳想要看一看嗎?”
“不怎麼想。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我一直在躲著你。”當岱蒙伸出手欲拭去她下巴的水珠時,茱麗將頭向後仰避開他的觸碰。“別碰我!”
“如果妳是因為那晚佩琳的事而生我的氣——”
“已經無所謂了。我不在乎是不是你安排她在那裏的。我是在生自己的氣。”
“因為妳想和我在一起嗎?”他輕聲說道。
頓時他們兩人都沈默下來,四周只有水流的聲音。茱麗稍早因泡浴帶給她的舒暢感覺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足一陣緊張。她盯著岱蒙緊繃的臉、他眼中警覺的光芒,她感覺到他的饑渴。他在這裏因為他想要她——而他是不會輕易放她走的。
“你不該跟我來巴斯的。”她怒道。“你不會從我身上得到任何東西,尤其是你所期待的那種歡迎。”
岱蒙沒有反駁,只是徹底地打量著她。他的目光瞥過她纖細的手,以及她緊抓著浴池邊的手指。“妳戴著我送給妳的戒指。”他注意到了。
茱麗將手握緊,將它放在水中,蔽住那顆閃亮的鑽石。“這並不代表什麼。我只是喜歡它而已,如果你以為你可以收買我——”
“我並沒有以為什麼。”他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妳似乎以為找會隨時撲向妳。我幾乎覺得如果我不這麼做,會讓妳很失望的。”
“我們不要再玩遊戲了。”她不悅地說道。“你來這裏的原因,是因為你想再和我上床。”
“我當然想。”他低聲說道。“而妳也想要同樣的東西。據我的瞭解,那是個對我們雙方而言都十分享受的經驗——或者妳要說妳只是在演戲?”
茱麗因沮喪而臉紅起來。她憤怒地抬起手臂說道:“請你離開,否則我就把水潑在你高級的衣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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