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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笛兒]飄洋過海來愛你(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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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7 22:22:01 |只看該作者
  十四,離別的雨天
  
  下雨了,台北春天的第一場小雨,密密的,從空中紛紛揚揚灑了下來。落在發上、肩上,就像是綴上一粒粒透明的水晶,讓人輕撣都不捨。台大校園裡,沒有人刻意打傘,沒有人狂奔。在雨中,散步,看書、聊天,找課室,像有陽光的每一天一樣。
  
  陸浩今天的課已經結束,他背著包,倚在大門前,百無聊賴地吹著口哨,不想回公寓。十天,他沒有見到了那個大陸生。這學期,她選修的課刻意與同學錯開了幾門,他查了她的課表,密密的,都是滿堂,有幾門學科竟然是大二的。真是學得拚命!
  
  沒有大陸生的台大校園,就像天空中少了片雲,學院內少了處風景。沒有她的教室,他坐立不安。有時,他翹課,跑到她的教室外,遠遠地看她一眼,心裡就像好受了許多。
  
  可她怎麼突然不見了!
  
  一輛豪華大巴悠悠地停在院門口,龐大的車身引來學生們訝異的目光。
  
  陸浩眨下眼,也轉過了頭,他的目光猛地怔住了。自動車門緩緩打開,從大巴上下來的人居然是容妍。鼻子通紅,眼睛微腫,止不住的淚比天空中飄落的雨大多了。一位一身帥氣牛仔裝的男子瀟灑地跟著跳下了車。
  
  容妍面對著他,神態像是撒嬌,又像在訴苦。
  
  肖白歎了口氣,第十次從袋中掏出面紙拭去容妍那無法停止的淚水。「不要再哭好不好,再哭我就把你帶去機場,一同回大陸了。」女人這種生物,一定是水做的。容妍從酒店一直哭到台大,一車的人都笑說他欺負了她。
  
  容妍還有理智,搖搖頭,哽咽著,肩一聳一聳,嘴唇直抖,「不,不能回大陸。」
  
  「對呀,你要求學呀,以後可以做白領、做金領。那不哭了,好不好?」肖白撫她的頭髮,妄圖轉移其注意力。
  
  偏偏容妍是個專注的人,「我都懂。只是,只是以後不知何時還能看到下一個大陸人。我……我想家,想大陸。」
  
  肖白不捨地抿抿唇,輕輕攬住她,「不要擔心,我想很快就會出現下一個大陸人的。這樣好不,等你畢業後,回大陸,我送你演唱會的貴賓券、簽名的海報、寫真集!」
  
  懷中的人除了哭聲,沒有話語。
  
  「要不,做演唱會的佳賓?」
  
  「請你吃最最貴的大餐?」
  
  「算了,做我緋聞女友,跟著我後面炒作一把,讓你也紅遍半個中國?」
  
  容妍終於破涕而笑,擦去眼中的淚,離開肖白的懷抱,「我才不要做你的女友,那會被口水淹沒的。」
  
  「哇,嫌棄我?」肖白裝作很受傷。
  
  「我做你永遠的粉絲。」容妍綻開笑顏,沖車中探出的人揮手。
  
  不說粉絲也罷,說了肖白就難過。容妍除了能哼哼他專輯某首的曲調,根本就不能唱完任何一首歌,這種人,還敢叫粉絲,真是勇敢。可他卻捨不得對她有太高要求,一次台灣之行,讓他多了份牽掛。
  
  在這個所謂的寶島上,有一個叫容妍的女生,孤獨地在這裡求學,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有自已。
  
  在初見他時,驚喜萬分,當他是親人一般依賴。
  
  作為偶像歌手,他早忘了自我。被人這樣依賴,不是因為他帥氣的外型,不是因為他唱的歌,更不是因為他的名氣,只因為他和她生活在同一塊大陸上,這是一種陌生的感覺。
  
  可惜相聚匆匆。
  
  留戀地凝視著容妍清麗的面容,一個非常非常耐看的小女生,相處越久,越覺得她的可愛和純善。
  
  「我記得,還有三年半,容妍就回大陸了。」肖白微笑地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跳上車,扶著車門。
  
  車緩緩地開動。
  
  容妍止住的淚又奪眶而出,她跟著車後面跑著,邊哭邊揮手。肖白心疼得也紅了眼,不敢再看,急急關上車門,回到座位上掩住臉。
  
  後視鏡裡,容妍的身影越來越小。
  
  再也跑不動,容妍蹲下身,看著車拐過大道,從視線裡消失了。經歷了這十天,再回到學院,她怎麼能適應呢?
  
  理智知道不能任性,可情感卻做不到。她哭得差點上氣接不上下氣。
  
  雨大了起來。
  
  一把花傘遮住了滿天的雨絲。容妍驚訝地抬起眼,陸浩冷著張臉,沒有表情地瞪著她。她一下就忘記了哭泣,防範地站起身,退到傘外。
  
  陸浩氣惱地把她拉回傘內,「放心,我不會吃了你。」
  
  「你有什麼事嗎?」容妍匆匆抹去滿臉的淚水。
  
  「剛剛那人是你的大陸男友?」
  
  她不解地抬眉,默默搖了搖頭,哭得太狠,她有點頭暈。「如果你沒有事,我回校了。」
  
  陸浩控制不住歡喜,「你是不是翹課了?我把筆記借你。」
  
  「不需要的,我找導師借。」容妍婉言謝絕。
  
  「那……那我送你。」陸浩怕她再拒絕,上前想挽她的胳膊。
  
  容妍讓開,「我們不同路,謝謝。」說完,匆匆跑進茫茫的雨中。
  
  「去你的,我身上有刺嗎?」陸浩氣急地把傘扔開,任雨淋濕了頭髮、淋濕了眼睛,連心也濕了。
  
  不知好歹的大陸生,有什麼了不起,小心眼、愛記仇、瘦伶伶的,誰瞎了眼才會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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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7 22:22:46 |只看該作者
  十五,傻瓜都一樣
  
  快樂的一天是二十四小時,難熬的日子不會少一分一秒。
  
  商學院的各個教學樓中,又開始出現大陸生奔跑的身影。有天,文學院的課室中,教授猛一抬頭,發現多了位。容妍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我可以旁聽嗎?教授!」
  
  文人都是浪漫的,沒有那麼深的黨派觀念。「好,好,歡迎!」教授欣喜地點點頭。在這個人人都在講經濟的社會,文學已走在低谷,可卻有企管專業的學生跑來學文學,教授感動得無比倫比。這節課,教授講得比往日多了一些激情。
  
  下課時,教授送給容妍幾疊講義,溫和地問:「喜歡文學?」
  
  「嗯,我想考文學院的研究生。」容妍兩眼晶亮。
  
  教授激動得手輕抖,「那你可以經常來文學院旁聽別的課,到大三的冬天,你就可以報考了,不必一定等到大學畢業。」
  
  「你是說大三就可以報考,那麼,那麼……是不是所有的大學都可以?」小臉緊張得通紅,屏住了呼吸。
  
  「是呀,所有的大學都可以的。」
  
  「謝謝教授!」容妍喜悅得彎腰道謝。大三,天,那不是還有二年就能回大陸了嗎?七百多個日子呀!
  
  只是為打發時光跑來聽文學課,卻意外獲知到這個消息。來台灣後,容妍第一次有放聲歌唱的衝動。
  
  醉月湖邊,路曉看著容妍馬尾輕甩地走近。「容妍!」
  
  「導師!」導師今天好美,淺藍的褲裝,是藍天那樣的清澈。
  
  「在商學院找了你很久,才知道你跑來文學院了。」路曉眉宇間鎖著一絲輕愁,連笑都像在歎息。
  
  容妍不安地看了眼導師,拘謹地一笑,「沒有課,我就到處走走。導師,你找我?」
  
  路曉指著湖邊的木椅,「天氣這麼好,我們到那邊坐坐吧!」
  
  容妍無言地點頭。
  
  陽光灑在容妍的臉上,肌膚如透明的玉般,一點瑕疵都沒有。路曉羨慕地輕歎,自已只是大了她七八歲,怎麼就差了那麼多。
  
  「我看過你的課表,你有修大二的學科。今天,大二的《財務管理》教授找過我,說這學期,《財務管理》是以論文來計算學分。論文要求每一位學生都盡可能的到公司實習,用真實的數據與所學的理論相結合,來完成論文。其實企管專業的學生日後大半都是到公司工作,現在如果有實習經驗,對就業會有很大幫助。許多學生大一時就已開始聯繫實習公司,實在找不到的,學院會幫忙的,不過這好像不太可能,台大企管專業的學生一向讓各家公司很青睞的。」
  
  容妍剛剛還容光煥發的臉上一下愁雲密佈,台大再讓人心冷,畢竟還很安全,驀地站在台北熙熙攘攘的街頭,她怎麼辦?
  
  聽說台獨分子在台北是很強的,校園都能波及到,那社會上就可想而知了。她曾站在公寓裡,看到台獨分子遊行。如她獨自一人在繁華的台北來去,重新面對初來時的困境,不,一定會比那時還要厲害百倍,她如何自保?
  
  「導師,我可不可以多修兩門別的學科,就不寫論文?」她小聲地問。
  
  「容妍,後面無論你修什麼學科,都會遇到這樣的要求,你學的是企業管理專業,不好辦的。」
  
  「可是,可是我都不知台灣有什麼公司,而且我連台北的路都不識。」小臉都脫色了,淚盈盈欲滴。
  
  路曉淡淡一笑,「所以導師才來找你呀!就知道你會遇到這樣的難處,導師呢,認識幾家公司總裁,其中有一家公司,在台灣特別出名,福利也好,每天都有往返台大方向的班車。你沒課時去那家公司,就不必擔心會迷路什麼的。」
  
  話是不錯呀,但容妍的擔憂卻沒有少,萬一那家公司也很敵視大陸呢?「導師,你要講我是大陸過來的學生。」縱然一百個情願,但如果要去,尊嚴卻不侵犯。
  
  路曉秀眉微挑,不是大陸生,人家還不要呢,就是衝著這個大陸生來的。
  
  「導師當然說的。容妍,一般公司重視的是業績,其他方面,不會那樣強烈。」她婉轉地說。
  
  容妍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又要戰鬥了,微微歎息,心情不由自主就沉重起來。
  
  「你明天下午沒課,導師送你過去。」
  
  「謝謝導師!導師,那家公司叫什麼名字?」
  
  「冠氏集團!」
  
  「哦!」
  
  唉!那天深夜。
  
  「路曉,我想請你幫個忙。」
  
  「老同學了,幹嗎這麼客氣!什麼事?」
  
  「冠氏名下的華語電視台有個《時事在線》對你的那位大陸生剛來台時進行暗中的追蹤報道,節目播出之後,大陸一片嘩然,對大陸生在台的狀況非常擔憂,網上也是罵聲連連。綠黨那邊為挽回聲譽,責令電視台補救。我考慮再三,大陸生不是讀企管嗎,冠氏決定接受她到公司實習,不然工作也可以。然後,公司會對她一視同仁,重新錄製幾個報道,從而重樹大陸對台灣的印象。但是,大陸生現在一定很排斥台灣人,你幫我找個很好的理由讓她來冠氏吧!」冠世傑冷靜無緒地說。
  
  《時事在線》是雷鑫主播的節目,她差不多一次都沒拉過,有極端的報道嗎?她不記得,也許錯過了。
  
  冠世傑從來不求人,這次定是沒辦法了。她不會讓他失望的,不談這舉手之勞,再難的要求,她都願意都會為他做,只要他的心中有她的存在。
  
  「我知道了,過兩天我會給你電話,告訴你她過去的具體時間。」
  
  「那就多謝了。」電話擱斷,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冠世傑的風格,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
  
  路曉苦笑,要征服這樣一位男子的心,恐怕比攀登珠峰都難。
  
  看看身邊容妍一張小臉皺成一團,如果她知道自已有多幸運時,還會這樣一幅表情嗎?
  
  被冠世傑重視,親自關照,那是多大的幸福呀!
  
  可以日日看到那張俊臉,躲在他寬大的羽翼下,何必要做個女強人。現在這麼努力,只是想在同學中突出一點,讓冠世傑高看一眼,才不會輕易忘記。
  
  這個大陸生,僅憑身份特殊,就讓他記得了。
  
  她真的很羨慕很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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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14-11-27 22:22:58 |只看該作者
  十六,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一夜輾轉反側,一夜睜眼到天明。
  
  早晨的幾堂課,也沒有心思聽講,容妍的所有心情全被下午的實習佔去了。
  
  台灣春暖,毛衣早已穿不住了。容妍從衣櫃中挑了件粉藍的綢衫,彎彎的領口,寬鬆的小袖,長長的腰帶紮成蝴蝶結,再配上白色的長褲,頭髮用水晶夾別在身後,站在鏡子前,空妍輕吐一口長氣,看上去好像還很舒服。
  
  路曉開了車在學院門口等著,看到容妍,她掃了幾眼,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導師,有什麼不對嗎?」容妍本來就緊張,看導師的神情,她不安地問。
  
  路曉鼓勵地對她笑笑,「你第一天去,沒有關係的。上車吧,不要讓冠總等太久,他是個惜時如金的人。」
  
  容妍坐進車中,忐忑的心情卻沒有因導師的話減低半分。
  
  來台八個月了,容妍可以熟練地看懂那些筆畫非常複雜的繁體書。好高的大樓啊,應該用上高聳入雲這個詞了,外型別緻、大方,與常見的象桿子般的高樓有點不同。在大樓的樓頂,樹著四個飄逸豪放的四個大字「冠氏集團。」
  
  正是午休結束時,大廳中出出進進的不是西裝筆挺的高知男士,便是高雅端莊的白領麗人。名貴的職業套裝合體大方,再看自已,就像是一個休閒的觀光客了,與這肅立的大樓是如此格格不入。
  
  容妍終於知道導師那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了。
  
  一顆心突地就懸到了嗓子眼,手心裡都是汗。
  
  「我叫路曉,和你們總裁約好了。」路曉微笑著和總機小姐點點頭。
  
  「總裁關照過,請你從這架電梯上去。」小姐把她們領到一個電梯口。
  
  容妍強作鎮定,盡力控制著腿不要發軟。
  
  「這個公司在亞洲都是很前矛的,你在這裡一定可以學到許多東西。」電梯裡,路曉抬手按了「四十二」。
  
  「嗯!」容妍輕咬著嘴唇,看著電梯顯示屏上數字閃爍個不停。
  
  四十二層,那該有多高呀!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等著自已的會是什麼呢?
  
  似乎過了很久,「噹」的一聲,電梯停了,門打開。迎面是一條華貴典雅的走道,走道兩邊是一間間豪華森嚴的辦公室,電話響個不停,影印機工作的聲音很大,氣度不凡的辦公者在各個辦公室間穿梭著,沒有一個人好奇地看向走道上的來訪者。
  
  昂貴的地毯踩上去軟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容妍大大的雙眼中全是驚恐,緊挨著路曉,這條走道象沒有盡頭,一間間的走過,她愕然發現,這麼多的辦公者中,居然沒有一個女性。
  
  「路教授,冠總等你很久了。」一位氣宇軒昂的男子站起身。容妍這才發覺正走進一個象會客室的辦公大廳,大廳裡一扇古色沉重的大門緊緊關著。
  
  「謝謝陳特助。你忙,我們進去了。」
  
  被路曉稱呼陳特助的男子深深打量了一下容妍,小小的吃了一驚,但什麼也沒問。
  
  容妍怯怯地拉拉路曉的衣衫,「導師,我也要進去嗎?」她實習的地方應該是象媽媽公司裡的那種許多人擠一間的辦公室,不會是在這高貴森嚴的地方。
  
  「當然,至少該打個招呼。」路曉推開了門。
  
  容妍閉上眼,鼓起勇氣跟著跨了進去。
  
  「容妍,這就是冠氏總裁冠世傑先生。」路曉好笑地看著容妍。容妍睜開眼,正對一雙冰冷無波的寒眸,所有的勇氣和力量煙消雲散,她很駝鳥似的暈了過去。
  
  「該死!」冠世傑輕聲詛咒,及時地托住她的身子,騰手一抱,把她放到一邊的沙發上。「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的狀況?」
  
  「我想她可能是緊張過頭了。」路曉妒忌地看著冠世傑拿來一條小蓋毯為容妍蓋上。
  
  「我現在懷疑她上次在醫學院暈倒,不是被人體標本嚇的,而是我被我嚇的。」冠世傑把路曉讓到另一側的沙發,遞過一杯茶。「這次麻煩你了。」
  
  「小事!」路曉也是第一次來到冠世傑的辦公室,外界傳聞這裡就像是冠氏集團的指揮中心。還好吧,除了整面的玻璃幕牆可以看到台北市的街容,其他也和普通辦公室一般,放著寫字檯、電腦、文件櫥,沙發之類的,只不過名貴太多。突然,她在大門的左側看到了一張小的寫字檯,電腦、辦公用具都沒拆封,像是剛置的。
  
  「你……你不會是讓容妍在你辦公室實習吧!」她驚愕地問。
  
  冠世傑不容置否地揚揚眉,俊雅的面容一平如鏡,「你認為現在把她放在哪個部門會比放在這邊還合適?」
  
  路曉被他一反問,一時回答不上來,「可是……可是這是總裁辦公室,不是有許多商業秘密嗎?」
  
  「呵,大陸生現在不是國家間諜,改做商業間諜了嗎?」冠世傑好笑地躺在椅背上。「我那點商業秘密,她不會有興趣的。」
  
  「她才大一,跟在你後面實習會打擾你的,你那麼忙,整天不是飛這就是飛那。」
  
  「沒有關係,她也要上課,能碰到時就教教她,不能,就讓外面的特助幫幫吧!」冠世傑輕描淡寫地說著,就像這只是一件小事。
  
  「可是……」可是她心裡就是不舒服,為什麼世傑要對她這樣好呢?
  
  「你不怕被外界傳出去,會影響到你嗎?」路曉含蓄地說。
  
  「傳出去更好,最好是傳到大陸。冠氏在大陸的分公司剛剛上馬,要是被大陸人知道我這樣可親的一面,正好幫我打開大陸市場。」
  
  「呵呵!」路曉勉強一笑,猛地覺得很委屈也很難受。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指著沙發上的容妍,「我想現在我可以一百個放心地把她放在冠氏了。」因為憑女人的直覺,她感到世傑對大陸生是特別的。但願那只是因為大陸生的身份。
  
  「在冠氏,你不必有任何顧慮。但在台大,她一個小女生,孤單單的,你也要多照顧下。」
  
  「世傑,你是在為她拜託我嗎?」路曉嘴唇顫抖,不敢置信地看著冠世傑。
  
  冠世傑認真地迎視她的責問,很明朗地點點頭。「因為她現在算是冠氏的員工了。」
  
  「呵,你可真是個細緻入微的總裁,這種小事都面面俱到。」她譏諷地一笑。
  
  「她的身份很敏感,我不能不如此。」冠世傑如是說。她不太能接受這樣的答案,可又沒有立場去反駁,心好酸好酸。
  
  路曉拿起包,默默走向大門。冠世傑跟在後面相送。
  
  「世傑,」她突然不想掩飾了,憤然回頭,「當你抬起頭來,可曾看到我的存在?」
  
  冠世傑深深地看著她,「路曉,你怎麼了?」
  
  路曉哭了,卻又拚命地抑制著,「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看著你,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多年的同學。」冠世傑俊眉蹙了起來。
  
  「同學?」路曉苦笑,「沒有一個女人是只因為同學而傻傻地站了這麼多年,世傑,你是真的不懂,還是不想回答。」她固執地問道。
  
  「對不起,路曉!可能我讓你會錯了意。人生無法兩全,想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對情感就不敢苛求,我給不了你想要的那些東西。」
  
  「謬論!」她瞪著他,「台灣的多少公司總裁都是孤家寡人嗎?你為何不坦誠地告訴我,讓我死心呢?」
  
  冠世傑非常不悅這樣被人斥責,他冷然地轉過身,「路曉,我似乎沒有給過你任何暗示和承諾,更沒有對你有過任何曖昧的舉止。」
  
  路曉怔了,聲音低了下頭,「是的,沒有過,可是你一直都沒有結婚,也沒有女友,能走近你的,只有我,這說明了什麼?」
  
  冠世傑壓制著火氣,「因為你是我欣賞的一個很獨立的女子,因為我以為你不會對我有別的情愫。如果知道你是這樣,我不會麻煩你任何事的。」
  
  大滴的淚珠從路曉的眼中沽沽滾出,「原來是這樣呀!你真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
  
  「我不是無情,而是對情意看得比生命一般重,才不會隨意草率地開始。」
  
  「我不會是開啟你心門的那個人,是嗎?」
  
  「也許這世上就沒有那樣一個人。我現在只對賺錢有興趣,其他的,我現在想都不願想。」
  
  「你好自私!呵,冠世傑,你以後抱著錢哭的日子在後面呢!祝你好運!」路曉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跑向電梯。
  
  冠世傑看著她的背影,黯然歎了口氣。
  
  他是心狠,是絕情,但不能給路曉一個承諾,就唯有讓她絕望。這是對她的尊重,更是對她的重視。
  
  現在,他還沒有做好準備讓心中住進另一個人。
  
  輕輕地掩上大門。沙發上,一對漆黑的睫毛眨了眨,容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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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7 22:23:11 |只看該作者
  十七,相遇的魔咒(上)
  
  是在雲朵中,還是在媽媽的懷裡,如此的溫柔,如此的放鬆。容妍嘴角慢慢綻開一絲開心的笑意。
  
  秀眸彎彎的輕輕睜開,映入眼簾是一個寬大的歐式辦公間。米色的地毯,米色的壁紙,米色的沙發,黑色的家俱,抽像風格的名畫,黑色的大辦桌後是一個冷漠而又高傲的男子,濃眉、傲鼻,輪廓分明的五官象混血兒,黑髮修剪得非常有型,一道寒光朝這邊瞟來。容妍『騰「地從沙發上坐起,憶起了先前發生的事,臉兒一紅,四處尋找著導師的身影。
  
  「不要找了,她已經先走了。」生硬的語調。
  
  「哦,謝謝,那再見!」拉開蓋毯,慌忙奔向門口。從此,遠離這個令人寒毛直豎的地方。
  
  「站住!」冠世傑真是哭笑不得,他似狼還是似虎,一看到他不是暈倒,就是要逃,「你的實習論文怎麼辦?」
  
  「呃?」容妍愣在原地,臉上掠過無奈和忐忑,「那……請問先生,我該做什麼?」
  
  冠世傑指著門邊的小寫字檯,「呶,那是你的!從今天起,你沒有課就到這邊來。我每天閱覽過的合約和企劃方案、以及其他公文,你要按類別分好,放進櫃中,每次業務會議,你要負責做好記錄。」
  
  小臉一臉苦相,「對不起,先生,我……書寫繁體字的速度不太快,可能會跟不上你們。」
  
  「繁體字?哦,那你就旁聽吧!」
  
  他的眼神怎麼這樣懾人!容妍拘謹地點點頭,走近桌邊坐下。他隨手扔開她一疊文件,「這是今天的!」
  
  容妍眼瞪得溜溜圓,這好像也太多了吧!
  
  冠世傑默默地打量著手足無措的容妍,不就是個平凡無奇的小女生,為何就輕易牽扯著人的心呢?
  
  「先生,你還有什麼事嗎?」容妍怯生生地禮貌問。高大的身影罩著她的桌面,她非常非常緊張。
  
  「我不叫先生,你可以和公司同仁一樣喚我冠總。」他不自然地回到辦公桌後,對著電腦,翻開一本合約。
  
  「哦!」容妍埋頭於文件中,什麼市盈率,什麼評估,什麼壞帳……眼花繚亂,她根本搞不清什麼,只能從標題上猜測著該放在哪一類!
  
  外面的特助室不時有人進來報告分公司的情況,冠世傑清晰地回應著,精明而又快速就做了決策,她是不懂啦,但覺得這個很嚴肅的冠總,好像蠻厲害。
  
  那個陳特助也來了,出門時,衝她微微一笑。
  
  她緊繃的神經不由一鬆,設防的心偷偷喘了口氣。
  
  台灣也不是處處都是叢林!
  
  從早晨到現在,因為緊張,喝了太多的水。容妍抬首,看不到標有洗手間的門,拉開門,探頭看看外面,好像也沒有,走道邊也沒有。
  
  站在特助室,猶豫地想問,卻怎麼也沒好意思開口。
  
  既然丟臉,丟給一個人看,總比丟給所有人看好。
  
  容妍輕輕推開門,冠世傑詫異地看到她沒有回到自已的座位上,而是走到了他面前,紅著一張臉,兩隻手難堪地動個不停。「冠總,可以打擾你一下嗎?」
  
  「可以!」從屏幕上轉開視線,小鼻子上居然一層細密的汗。房中很熱嗎?
  
  「請問洗手間在哪裡?」燦如晚霞的小臉,羞澀的雙眸。
  
  冠世傑忍著才沒笑出來,沒想到是這個問題。突地想起這層樓為了杜絕女性,根本就沒設計女用洗手間。
  
  「四十一樓東側。」
  
  「從電梯下去左轉嗎?」她東張西望。
  
  「我送你去吧!」
  
  「謝謝!」容妍不敢客氣,在這個大樓裡,她根本搞不清方向。
  
  特助室裡的特助們忙碌之餘,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從不讓女性近身的冷面總裁領著實習生走向樓梯,還一路提醒著小心。
  
  而四十一樓的員工們驚訝的是總裁突然空降,不是視查工作,而是送一個小女生到洗手間。
  
  新聞如光速,冠氏大樓跌破多少眼鏡。
  
  秀氣的小臉鬆了口氣,洗手出來,看到冠世傑還在門外等候,不禁為他的好意萌生好感。「謝謝冠總,我們上去嗎?」大眼偷偷地看看四十一樓,是冠氏的後勤部哦,也好豪華,這邊是樓梯,然後是右轉,不是左轉啦!努力記著路徑,以後就可以一個人來。不能再麻煩冠總,雖然他好紳士。
  
  冠世傑抬手看表,「三點多了,正是下午茶時間。一起去餐廳吃點點心吧!」不是詢問,而告知。
  
  容妍慌忙搖手,「我還不餓……」
  
  寒冷的目光凍得她自動閉上嘴,「跟著,小女生話太多不太好。」
  
  哦,認命地跟著他來到另一部電梯前,按下指紋,是總裁的專用電梯呀!原來,原來台灣那些言情小說裡真的不是胡編,有這回事。
  
  空間太小,樓層又高,電梯是不是走得太慢了?不過,容妍早練就了人群中,神遊故土的功夫,眼觀鼻,鼻觀心,不一會,她就沉醉在自我的世界中,完全無視面前高大的身影。
  
  冠世傑的冷面快速閃過一絲溫柔的笑意。
  
  電梯停在地下餐廳,一股點心的酥香味撲鼻而來。
  
  員工們正熱烈地說笑著,享受下午茶片刻的清閒時光。冠氏的管理有點法式化,如三點後的下午茶,別的公司是沒有的。
  
  冠世傑闊步走進餐廳,空氣似乎凍住了,立刻寂靜一片,那目光不為冠世傑,而是那身後一位飄逸清靈的小女子。幾百雙目光跟著他們的移動而移動。
  
  這是不同於台大裡那種仇視,是好奇,還有妒忌,容妍感到呼吸都困難,連步子都不會邁。而前面的那個人仍然氣度不凡、威嚴十足自如地走向餐窗。
  
  難得總裁親自下來喝下午茶,師傅們早已備好一份合胃又清淡的點心和綠茶遞過去。
  
  「再來一份同樣的。」冠世傑把餐盤遞給容妍。
  
  「哦,多少錢?」容妍擠上前,這張小臉從樓上一直紅到現在。那些點心好像很可口,色香味俱全。她想起了從前與李靖慧逛夜市狂吃的情景了。
  
  四周想起一片噓聲,然後靜得連針落下來都會像霹靂,冠世傑一雙冰眼快變要火山噴放了,冷傲的面容也沒了平時的平靜。
  
  容妍全然沉醉在快要品嚐美味的喜悅中,一臉等待的看著師傅,不知一座冰山正向她靠近。
  
  師傅嚇得眼珠都快要脫出來了,「哦,小……小姐,這個下午茶是免費供給員工的。」
  
  容妍笑了,「可我不是這兒的員工,只是實習。一百元夠嗎?」她從長褲裡掏出錢遞了過去,一臉讓人無法拒絕的笑容。
  
  「砰!」的一聲,冠世傑扔下手中的餐盤,再也無法忍耐,怒容滿面轉身而去。
  
  台灣前十大集團總裁帶個小女生喝個下午茶,還要AA制,是新的天方夜譚嗎?
  
  容妍百思不解地回過頭,他怎麼了?哦,剛剛大開的胃口又關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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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7 22:23:31 |只看該作者
  十八,相遇的魔咒(中)
  
  「一百元吧!」拗不過她的堅持,餐窗的師傅收下了容妍的錢,不然這台階好像下不去哦!
  
  是誰給她讓了個走道邊的座,她沒看清,反正人群突然站起了一大片,在她剛剛坐下後,又嘩地圍了過來。
  
  容妍拿著塊點心,不知是該放到嘴裡,還是放進盤中,在眾目睽睽之下。
  
  「嗨,我是公關部的韋雲蕊。」一位長髮美女優雅地坐到對面,衝她伸出一雙纖纖小手。容妍擠出笑容,意思意思地碰了下她的手。
  
  「哪所大學?」美女一臉的關切和好奇。
  
  「台大!」算了,還是放下點心吧!
  
  「什麼專業?」
  
  「企管!」
  
  「哇,」美女發出一聲驚叫,隨即嬌笑地摀住嘴,眼波流轉,「我是台大研究所企管專業畢業的,是你學姐。」
  
  「學姐好!」不冷不熱,卻很疏遠。
  
  學姐一下就有了學姐的樣子,很關心地湊近容妍的臉,「總裁好相處嗎?」多少雙耳朵一下全湊了過來。
  
  「我剛來,不很清楚。」避重就輕的語氣,讓多少人失望的直撇嘴。
  
  「學妹,知道吧!你好運氣,是四十二樓第一位女性公民,四十二樓那是冠氏集團精英集中的地方。」暗嘲卻帶著無限的羨慕。
  
  容妍笑得很淡,不敢答話,把注意力專注於盤中的點心。幹幹的,也冷了,嚼起來像木屑,一點也嚥不下去,大口地喝乾杯中的水,完成任務似的站了起來。「你們慢用,我上樓去了。」
  
  「別急呀,學妹,」韋雲蕊親熱地拉住她,「學姐帶你認識下同事。以後說不定你就會成為冠氏的正式員工呢!」
  
  容妍的反應卻很木訥,「謝謝,我想沒有這種可能的。」輕輕掙脫。
  
  「為什麼?冠氏可是台灣人打破頭都想進的公司呀!」美目瞪得溜圓。
  
  對呀,台灣人都想進,她又不是台灣人。垂下眼眸,「我還要讀好幾年書呢!」點點頭,修長的身影轉身而去,留下一堆的疑問供剛吃過下午茶之後的人慢慢消化。
  
  冠世傑不在,她只有坐員工電梯上樓了。冠氏員工的素質真的蠻高,看見容妍,紛紛和善地笑笑,沒有人用怪異的目光打量她,大家聊的大都是工作的事。電梯一來,有人友好地為她按了四十二樓。這樣子,容妍也生分不起來。秀氣地道謝。電梯一層層地停靠,最後,只有她獨自升上四十二樓。
  
  唉,高處不勝寒。
  
  樓梯口靜靜的,各個辦公室的精英們忙碌著,桌上放著一盆盆點心。四十二樓的人看來都不會親自下樓用餐的,怪不得冠總在餐廳出現,那些人會驚成那樣。
  
  總裁辦公室門掩著,容妍輕輕推開門,探頭進去,沒有人。她鬆了口氣,拍拍胸,躡手躡腳地走進自已的辦公桌。
  
  辦公桌上又多了一疊文件。她按類別地分好,還細心地做了份目錄。完成之後,清麗的秀眸這才舒心地泛出笑意。
  
  「這麼容易滿足呀!」咬牙切齒的話語,很是不悅。
  
  容妍微窘地轉過頭,這間辦公室原來別有洞天,裡面還有一扇門,隱約可以看到裡面的幾個大大的屏幕在閃著。
  
  冠世傑脫去了外套,只著一件襯衫,鬆了領帶,袖口半挽,斜依在門邊,手中一杯咖啡,深深地看著她。
  
  容妍拘束地站起,「冠總!」禮貌而又尊敬。
  
  「自已買的點心好吃嗎?」氣死他了,面子被她丟進一萬里遠的太平洋。
  
  「呃?」容妍納悶地看著他,秀眉擰著,小臉又開始繃緊了。
  
  不難為她了,不然一會突地又暈倒。冠世傑溫和地一笑,「要來杯咖啡嗎?」
  
  「不,謝謝!」媽媽說喝咖啡對胃不好,她也就沒嘗過。抬頭看到冠世傑臉色一沉,慌忙解釋,「我喝不慣,對啦!我喝白開水。」嫣然一笑,跑到茶几邊,真的倒滿一杯水,向他示下意,一口一口認真喝著。
  
  冠世傑忍不住抿了下唇,走過去,放下咖啡,也拿開她手中的水杯,「來!」
  
  「去哪裡?」她伸出右手食指搔搔臉頰,不安又為難。
  
  冠世傑輕輕一笑,握住輕顫的小手,好軟。容妍想掙脫,又不敢,只得任他牽著。他拉著她走進裡間。一間遙控各個分公司的遠程中心,牆上的十多個大屏幕上顯示著不同的畫面。
  
  容妍驚詫地瞪大眼,在一個屏幕上,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各位觀眾,謝謝你收看本期的《時事在線》,雷鑫在台灣祝你快樂!」
  
  「他也是你的員工?」容妍指著屏幕上的人問。
  
  冠世傑眉宇間閃過陰影,「是的,華語電視台也是冠氏的。」
  
  「哦!」輕輕頷首,「他採訪過我!」她搔搔頭,屏幕上的雷鑫沒有鏡頭下可親,太嚴肅。
  
  「你們常聯繫?」他不動聲色地問。
  
  「怎麼可能?」她笑,好奇地打量著房間。
  
  十九,相遇的魔咒(下)
  
  「你對他的印象不錯?」冠世傑看著她的眼睛,想在裡面找到他要的答案。
  
  容妍噗哧一笑,「見過一兩次面的人,有什麼印象!」即使雷鑫對她的舉止還有講過的話有些讓她茫然,但只要是台灣人,她便一概漠視。相反,這個遠程中心到讓她有了興趣,「冠總,猜個謎語,好不?」
  
  「啊!」冠世傑俊眉一挑,極訝瞠目。
  
  容妍偏頭看著他,「南陽諸葛亮,穩坐中軍帳。排起八卦陣,單捉飛來將。打一動物名稱哦!不難的,如果想不出來,我可以透露謎底。」
  
  冷眸目不轉凝視著她,她也太小瞧他這個商業神童了吧!「蜘蛛!」
  
  她輕拍小手,「對呀,你猜得真快。冠總,看著這房中的一切,我突然就想到了蜘蛛,當然這有點不確切了。可是,你看,你在這裡遙控著你所有的公司,即使隔了那麼遠,但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像不像蜘蛛,不管絲拉得多長,它一觸角,任何飛來物都不會逃離他的掌心,真的好厲害。但這樣,是不是好累?」她同情地問。
  
  比喻當然不恰當了,可是那句「是不是好累?」突地讓冠世傑心兒一暖,每一個遇到他的人對他不是讚賞,就是祟拜,人人都當他如神一般,他也表現得像個神,但事實上他也只是個人,會累,會乏,會倦。
  
  「還好啦!」俊偉的面容上幾份自信幾份傲氣。
  
  容妍眨下眼,大歎,「真不可思議!你是商業天才吧!教授們說過商業天才,就是那種天生對市場的敏感,清晰的頭腦,入木三分的目光,點石成金,是吧?」
  
  她對他忘了生疏,忽視了他已把她輕擁在懷,走進了隔間,一個裝飾得清雅的起坐間,並排坐在沙發中。
  
  她只是一個小女生對神奇人物的驚奇,一臉仰慕。
  
  無數次的成功和贊語,都抵不上小女生幾句感歎帶來的成就。「你想學嗎?」
  
  沒有預期興奮的點頭,她咧嘴一笑,露出兩個酒窩,更顯稚氣。「正如你是一個商業天才,我就是一個商業白癡。對企業管理天生排斥,大腦一看到那些數字,就自動關機。若不為學分,我可能連看都不會看一眼什麼銀行、什麼稅務、什麼金融,像天書。」
  
  冠世傑笑了,「那為何要學企管呢?」
  
  容妍脫口想說,「我是沒得選擇的,」卻一下憶起了這個冠總也是個台灣人,聰明地閉上口,警覺自已話講得太多,不由自主在他面前撤去了設防,太失態。「呵,也許是想挑戰下自已的控制能力吧!畢竟世界上的一切並不因我們的喜好而改變。」
  
  犀利的目光一下就看穿了她又穿上厚厚的防戰衣。「這般為難自已,何苦?」心中微痛,知心的小女生。
  
  「不苦呀!以後我還可以回國報考喜歡專業的研究生。」再過二年,她就可以回大陸了。深深的嚮往,一臉幸福。
  
  冠世傑的心一驚,「你要回大陸?台大不好嗎?」
  
  好呀,世界名校呢!再好,只是適宜台灣人,她可是大陸妹。「換個學校,感覺感覺呀!」她笑著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這是哪裡,好像是酒店那樣的高級套房?她不解地又看向他。
  
  「哦,我工作忙的時候,有時會睡在這裡,事實上,這等於是我第二個家。」
  
  「你真辛苦!」成功真的不是平白無故,他還是累的吧!
  
  「你喜歡的專業是什麼?」他輕扳過她的肩,繼續剛才的問題。
  
  「文學呀!」容妍兩眼一亮,「中文系,外文系都可以!」
  
  「日後想寫小說?」
  
  「現在也想寫,只是眼高手低,似乎有許多素材,可一拿起筆,就什麼也寫不出來了。」
  
  「不要寫太深沉的東西,可以嘗試寫下言情小說。」不知不覺,他開始為她構畫著將來。
  
  「像瓊瑤嗎?她可是言情小說作家裡的神奇,寫一部紅一部,即使被有些人罵得那麼凶。呵,言情作家也不那麼好做,你至少要讓讀者心動。」
  
  「要我介紹你和她認識嗎?」
  
  容妍臉紅地直搖手,「別,別,我一個讀企管的大一生,會讓她笑話的,何況我什麼作品都沒有。以後,我講以後啦,如果我開始寫作,再向她請教了,說不定,我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動筆呢!」
  
  「不要輕易放棄自已的夢想!」他抬手別好她搖頭時散下的碎發。
  
  「呵,是呀!」她對他露齒一笑,雙眼燦亮,似乎很感謝他的鼓勵。
  
  察覺到時光已經不早,冠世傑抬手看表,極不情願地站起身,「過一會,公司的班車就要出發了,我想,你該回學院了。」
  
  「啊!」小臉緊張,她可是不認識路的,「那我還能趕上嗎?」
  
  第一天,讓她對他不再害怕,冠世傑很滿意這樣的開始。她隻字不提與他似曾相識,想必前兩次的見面,她都主動忽視了。他是大男人,不和小女生一般見識,今天就當是他與她新的開始。
  
  「放心,還有幾分鐘。一會,你把課表告知下班車師傅,這樣沒課時,他就會彎到台大接你過來。」
  
  台大沒有停靠站呀!容妍不好意思地抬抬眉,「這樣會很麻煩人家的?」
  
  「不麻煩的。」他安慰她。「如果我不在公司,陳特助會安排你的工作。對了,你把聯繫方式和你的一些簡要情況留下來,比如身份證號、學生證號、學生公寓的地址什麼的,不要詫異,只是例行公事,沒有別的目的。」
  
  冠世傑一本正經的樣,容妍信以為真。
  
  兩人回到辦公室,她簡單地寫好了自已的簡要情況。
  
  「聯繫方式呢?」冠世傑抬眼看她。
  
  容妍眼中有過一絲無奈,「我在台灣沒有可以聯繫的人,所以沒有用手機。」
  
  現在的大學生中,還有不用手機的嗎?「那座機呢?」
  
  「公寓裡是有個座機,但從來沒響過,我也沒用過。多少號,我不清楚。」容妍笑得很勉強。「我的情況全寫好了,那我回校啦!」
  
  「等下!」他匆匆抽出張紙,寫下一個號,「回公寓後,打這個號。下次,我告訴你座機號是多少。」
  
  「哦!」容妍看著紙中的號碼,有這個必要嗎?她無意與任何人有聯繫。
  
  「一定要打,我會等的。」他看出她的想法,堅定地說。
  
  輕眨下眼,她點點頭。
  
  他又靜靜地看下她,「大陸人說年歲,一般是說虛歲,還是說週歲。」
  
  「虛歲啦!」
  
  啊,那不久就是她二十歲的生日。他怔了怔。
  
  「陳特助!」冠世傑按下桌上的免提按扭。氣宇軒昂的男子推門走了進來。「請你送容妍去坐下班車,關照師傅彎道台大。」
  
  容妍?不是容小姐,也不是容妍同學。陳特助心中驚訝了下,臉上卻非常鎮定。「好的,容小姐,我們走吧!」
  
  「冠總,再見!」容妍對他一笑,揮揮手,走了。
  
  他很想陪她下樓,但怕引起員工的議論,只能罷了。不過,馬上又可以見面了,這點小遺憾就無所謂。
  
  相處的日子會很長很長的。但是心卻像迷失了,從沒有對任何事這般無把握過,冠世傑第一次陷進了苦思中。
  
  冠園,晚餐桌上。冠世傑沉默地吃著飯,有一刻竟然卡著半天不動。冠希文對視一眼。
  
  「世傑,聽說四十二樓來了位實習小姐。」周雅蘭舀了口湯,漫不經心地問。
  
  恢復常態,冠世傑優雅地夾了筷菜,「是路曉的學生。」其他不再多講。
  
  漂亮媽媽不死心,「小姐的性情如何?漂亮嗎?」
  
  女人真是怪異的生物。冠世傑擱下筷子,「大一的小女生,一切都沒成型呢!」雖然她身子輕柔得不盈一握,溫馨的話語能輕易讓他動容,但畢竟小是事實。
  
  「媒體無孔不入,你是百練之剛,小女生可經不起風雨。」冠希文扔出一顆冷彈。
  
  「放心,她很安全。」只是,離他太遠。
  
  周雅蘭偷偷笑了,兒子終於開竅,肯讓女孩子近身,這證明一切好轉,真想看看那小女生是何方神聖,但又怕兒子生氣。不過,總會見著的,她也要嘗嘗「婆婆」的感覺。
  
  夜很深了,主持完一場網上分公司會議,冠世傑仍沒有一絲睡意。抬步走向露台,那塊燈火闌珊的地方就是台大。她在幹嗎?睡著了沒有?小小的她承受了多少寂寞和孤單,想起那夜被關在人體標本室,驚嚇過度,又摔斷了腿,卻不吵不鬧,不掉一滴淚,現在仍讓他揪心。
  
  堅強的女生!
  
  「容妍!」輕喚著美麗的名字,語氣溫柔,「你可知我已等你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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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7 22:24:23 |只看該作者
  二十,面朝大海
  
  現在,容妍到是常常出校門了。
  
  冠氏的班車很注意地停在台大附近的捷運站旁邊,別人會以為是普通的巴士。容妍上上下下,也沒有人覺得怪異。
  
  這天回來有點晚,冠世傑為她講解如何寫大學裡的這種實習論文,不留神,天就黑了。她以為會錯過班車,沒想到,下了大樓,班車師傅捧著本漫畫書,正等著她呢!
  
  夜色昏昏,她從車窗中看到了自已的臉,一張寫滿思念的臉。那樣痛苦的思念,卻回不了家,只能在陌生的街頭流浪和等待。
  
  下了班車,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回公寓,而是沿著學院對面的店舖慢慢走著。店舖都是些快餐店、咖啡室、書店,還有一些賣飾品的精品店。有一家是賣油畫的,隔著櫥窗,她看到店員是個穿了鼻環的男孩子,自顧自地隨著音樂擺動身體。
  
  她感染了他的陶醉,笑了。
  
  「容妍小姐嗎?」一個穿著咖啡室服務生的制服,個子高高的男生氣喘喘地跑到她面邊,有些靦腆,又帶著驚喜的神色。
  
  「是的!」她詫異地看著他。
  
  「有個客人讓我送個東西給你。」他指指不遠處的咖啡室,遞給她一個包裝得很嚴實的四四方方的東西,好像是本書。
  
  「沒有弄錯嗎?」她有點懷疑。
  
  「不會!」
  
  她猶豫了下,接過書。「那他人呢?」
  
  「他已經等了你許多天,剛剛看到你出現,就讓我過來,現在,他可能已經買單走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戴著大大的帽子、黑框的眼鏡,看著面熟,卻又想不出是誰,不過,氣質非常儒雅,不像壞人。」男生笑著說,「好了,東西給你,我要回去忙了。」
  
  「嗯,謝謝!」
  
  容妍納悶地捧著書往公寓走去,捺不住好奇,路上就拆開了包裝,是本《台灣旅遊指南》,在介紹屏東的那一頁裡,夾著張光盤。
  
  她怔住了。好像有一個人曾經對她說「跟我去屏東吧」,是他嗎?
  
  一回到房間,她忙打開電腦,放上光盤。
  
  屏幕上出現了大海,一望無際的大海,湛藍的海水竟有三種不同的顏色,銀色的沙灘,椰影搖動的小島上,觀光的遊人光著腳,身著靚麗的寬鬆T恤,悠閉地走著。
  
  下面的字幕顯示這是墾丁海域的海景,背景音樂用的是非常有名的《深深的海洋》。
  
  容妍坐直了身。突然海水退去,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像是客廳的房間,掛在牆上的電視上迎面走著的那個人,天,是自已。
  
  她驚呆了。
  
  畫面又一轉,轉向了一側的沙發。沙發上坐著的那個斯文、俊朗的男子,果真是那位主播雷鑫。
  
  他溫和地在鏡頭中笑著揮手。
  
  「嗨,容妍,是不是嚇住了?對不起,我沒有你的郵箱,也沒有你確切的郵寄地址,只好以這樣的方式與你聯繫。記得元宵節那天我說過的話嗎?五月,跟我去屏東吧!時間好快,沒有幾天,就是五月了,你準備好了嗎?」
  
  說到這兒,他停了下,有點不自在地側過臉,但一會又正對著鏡頭。
  
  「呵,沒有導播在一邊,我突然有點不會說話了。容妍,你有點奇怪我這樣的舉止,對嗎?我沒有任何惡意,一點點都沒有,我知道你對台灣人的排斥,我也知道你在台大的委屈和無奈,但不是所有的台灣人都那麼極端的。在桃園機場,你對我說,台灣就像納蘭容若的一首詞,我就記住你了。作為主播,不知採訪過多少對象,由於職業,我可能顯得親和,但事實上,真正能讓我記著的人並不多,而你是特別的一個。」
  
  「全世界五十多億人,但只有一個人是你渴望相遇、相識的。呵,你可能還不太理解。對於我來講,如果能有這樣的機會與那個人邂逅,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的。那是突然而至的一種感覺,你會迷失,然後甘願沉淪,無法自已。我這樣唐突的舉動,嚇著了你,我也是沒有辦法。」雷鑫聲音慢慢地低了,頭微微欠著。
  
  「你說了納蘭容若,我從網上搜到所有關於他的事和詞,知道他那首著名的『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我還把中國近年來的新詩和名著都通讀了一遍,我怕下次你和我說起什麼,我又像個傻子似的,只會呆呆地看著你。關於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都想參預。不知為何,我覺得容妍會是那個與我心靈契合的人。」
  
  雷鑫抬起了頭,目光熾熱,容妍的臉紅了,好像他真的在她面前,這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她從未經歷過的。
  
  「中國現代有位詩人叫海子,他已經去世了。我覺得他應該是和你喜歡的三毛女士一樣,屬於那種為愛而活著的文人。他有一首詩叫《面朝大海》,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餵馬,劈柴,周遊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我要把我的幸福告訴所有的人……容妍,讀這首詩時,我被震撼了,真正的幸福很溫暖也很簡單,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宣言。我現在雖是一位讓人仰慕的主播,但真正的我就是渴望這種幸福的平凡男子。說了這麼多,就是想告訴容妍,我想認識你,以雷鑫與容妍,而不是以華語的主播與大陸的交換學生。在屏東,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五月,正是春暖花開……」
  
  雷鑫從屏幕上消失上,房間裡又飄蕩著那首《深深的海洋》。
  
  容妍站起身,默默地走過去,把光盤退出,仍夾到書中的那一頁,沉默了片刻,把書塞進了書架裡一堆不常用的書中。
  
  她有點煩躁,不是心亂,訝異的成份更多了一點。先前雷鑫的舉動和話語,現在全明瞭。她是沒有戀愛經驗,但又不傻,她懂他在幹什麼。她對他的印象不算壞,但也不深刻,更沒有生出過與他有任何牽連的想法。
  
  台灣,再美,不是她願意呆的地方。台灣人再優異,與她也沒有任何關係。
  
  在情竇初動之時,她渴望過在中國的某一個地方,和一個她仰慕的男子相遇、心動,而不是台灣。
  
  高中時,也曾收過多封情書,她很禮貌地拆開,寫上謝謝,然後悄悄地退回。
  
  這次,無法退回,就裝作沒有這回事吧!容妍自我開解地雙手抱在胸前,溫婉一笑。
  
  可是,好像又有哪裡不一樣。波動,也有一點點。
  
  「容妍,我要一杯咖啡!」
  
  「容妍,打電話,讓三十樓的王主管上來一下。」
  
  「容妍,把文件送到四十樓。」
  
  ……
  
  容妍好忙,實習生一開始都像個小妹,跑上跑下,跑進跑出,沒有機會出神發呆。冠世傑更忙,咖啡都冷了,他連喝的功夫都沒有。一會網絡會議,一會電話會議,一會又是接待客戶。特助們都像陀螺,轉個不停。
  
  牆上的歐式掛鐘,顯示快到下班時分。容妍坐在椅上,輕輕吁了一口氣。冠氏所謂的高薪水,想拿可不容易。這半天,真如打仗樣,一點都不敢分神。
  
  眼睛悄悄瞄到冠世傑正在接電話,她輕輕地鑽到遠程中心,現在正是《時事在線》的播報時間。雷鑫今天穿了件駝色的西服,頭髮剛修剪過,顯得特別精神。
  
  有他的外景,是採訪一位在國際上剛得獎歸來的小提琴手。帥氣的外型,讓小提琴手緊張得一雙手也好像無處可以放。
  
  容妍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
  
  「你在幹什麼?」冠世傑高大的身影把他罩住了。
  
  「我……我想看看有沒有景觀介紹。」容妍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像做了什麼壞事,被人捉住。
  
  冠世傑眼神瞟到了華語電視台的屏幕,臉色一下天寒地凍般。「你有假期嗎?」
  
  「馬……馬上有春假,我想去……屏東玩。」她脫口而出。
  
  「屏東!」發達的大腦快速翻轉,一個答案浮出水面。他深深地盯著她,好像有什麼脫離了他的掌控。「容妍,學院是有春假,可是冠氏這陣非常忙,你可能休不了假,一樣要和員工到冠氏上班。」
  
  「哦!」失望全寫在小臉上。
  
  「不過,以後員工旅遊安排,我可以向後勤部建議去屏東。」
  
  她輕輕歎了口氣,笑了笑,沒有講話。
  
  「你和朋友約好了嗎?」他走近她,壓制住內心的怒火。
  
  「也不算是。」容妍在他面前,早已不太設防,「沒什麼,不去就不去吧!」也許不去更好,她也在猶豫不決中,現在要上班,就算上天幫她做了決定。
  
  冠世傑有些疲累地撫了下她的頭髮,「容妍,在台大,有學院保證你的安全,在這裡,我也能保證。但是,別的地方,你……」
  
  「我不去的!」她回答得快快的。
  
  冠世傑笑了,「去幫我倒杯咖啡吧,我真的好累!」
  
  「嗯,這就來!」她急忙跑向茶水間。
  
  冠世傑瞪著屏幕上的雷鑫,眼微微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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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7 22:24:37 |只看該作者
  二十一,第一次親密接觸(上)
  
  人果真是不能胡思亂想的。
  
  其實不算胡思亂想,懇丁那麼美麗的海水,誰不會迷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還有那麼帥氣又優異的男子,深情款款對你表白,小心翼翼地呵護你,不能回應,感動也是有的。只是那麼的想當面和他說聲「謝謝」。唉,也是不可以的。
  
  不久後的一天,容妍發了一場高燒,開始她以為只是輕微的感冒,不以為意。
  
  早上一起床,看到鏡子中,一個嘴巴大,一個嘴巴小,脖子硬硬的,轉動下,都疼得要命,頭暈暈的,看什麼都像在飄移。
  
  她勉強撐了上了兩節課,再也支持不住,去了學院醫務室。白淨淨的醫生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真是好笑,這麼大個人居然會患上病毒性腮腺炎。」
  
  腮腺炎?容妍知道這個病,也叫大嘴巴,小時候,同學們都得過。唯獨她是個健康寶寶,什麼水痘、腮腺炎、麻疹這類小兒常見病,她一次都沒得過,為此還很得意。
  
  原來她也不例外,只是病毒隱藏得深。
  
  醫生給了她注射了一針抗菌素,又開了一堆清熱解毒、散結清腫的中藥,提醒她傳染性強,這幾天最好休課。
  
  捧著藥回公寓的路上,容妍想,大陸生真的患了傳染病,這下別人看到她更要躲到雲天外了。
  
  沒有人和她合住,更不可能有同學竄門,想來也沒有什麼大礙,於是吃了藥便昏昏沉沉地睡。
  
  窗簾拉著,也不知道是何時,形同虛設的電話響了。
  
  有一陣,她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在響,好一會,才捂著嘴巴跑過去接。
  
  是冠世傑的。她忘了應該向他請個假了。
  
  「容妍,你在哪裡?」他低緩而又沉穩的聲音從另一頭通過無線電波傳了過來。
  
  一時容妍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睡著時也沒什麼,醒來後看到滿室的黑暗,嘴巴痛得更狠,突然聽到有人講話,心裡一下子難受起來。
  
  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
  
  「說話!」冠世傑語氣一下嚴厲起來,非常急躁。
  
  「我……」聽他冷凝的語氣,她不禁哽咽了。
  
  「你怎麼了?」他聽出來了,結尾語音略微上揚。
  
  「我得了病毒性腮腺炎,會傳染,現在公寓裡。」容妍怯怯地說,「頭疼得很,忘了和你請假,對不起!」對不起三個字剛剛出口,自已更覺著可憐楚楚,最後一道防線便像潰敗一樣,眼淚終於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冠世傑沉默了稍許,緩緩問:「現在能不能走到學院大門?」
  
  「我今天真的不能上班,而且會傳染的。」
  
  「我小時得過腮腺炎,這種病,有了一次就能免疫。我不方便去女生公寓,你出來,我帶你去看醫生。」他的口氣稍微比剛才溫和了點。
  
  「打過針了,也有藥,我只想睡,多謝冠總。」燒得這麼模糊,她還不忘禮貌,冠世傑在那端哭笑不得。
  
  「到醫院再睡,馬上穿好衣服,走到學院門前。」他不容拒絕地說。
  
  她認命地把自已包得嚴嚴的,渾身像個火球,頭暈目眩地花了半個小時才走到學院大門前。沒要她抬眼尋找冠世傑,對街一輛漆黑的賓士車門一開,冠世傑大步地走向她,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又看到她隨時準備合上的雙眼,低咒了句,「還逞強!」
  
  騰手把她橫抱在懷。容妍驚訝,「為什麼要抱我?」
  
  「你覺得你能走到車那邊嗎?」他反問。
  
  「可是……冠總你很忙。」容妍找不到其他說辭,昏昏的,只是覺得這樣子不太好。
  
  「你話少點,就可以把時間省回來了。再說,又不是第一次抱你!」小心翼翼地把她在懷中換了舒服的姿勢,避著車流,向對面走去。
  
  又是臉紅又是發熱,眼中都像著了火般。冠世傑臉上是一種堅定的神色,容妍驀然覺得這個冷漠威懾的總裁帶給她一縷安心的穩定,她不禁頭微微一斜,擱在他肩頭,僵硬的身子放鬆,雙臂自然地鉤住冠世傑的脖子。
  
  此刻,冠世傑一貫冷然的臉上居然有了點顫動。
  
  打開後座的車門,小心地把她放在車座上,拿了張毯子嚴實地蓋上。
  
  「我已經很熱了。」她推開。
  
  「那不是熱,是發燒。」他糾正。
  
  她不能堅持,任由他去,閉上眼。
  
  冠世傑回頭又看了看她,發動了車。車開得平穩而又飛快。
  
  還是上次那所醫院。
  
  趙醫生推推眼鏡,不敢相信地看著冠世傑,自已到底是不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名醫,一個小小的病毒腮腺炎,也十萬火急地把他催過來看急診。
  
  哦,病床上是上次那個小女生。
  
  他明瞭,微笑地坐下來。「腮腺炎是小兒常見病,但也有些人到成年後才會遇到。沒有什麼特效療法,最快也要一周。服點抗生素,再用板藍根、夏枯草、蒲公英等煎水服用就好了,不會有後遺症。小女生沒有關係的,若是男子就要注意點。」
  
  「可是你看她熱度不退,要不要緊?」
  
  「這種病前期都是這樣,必須靠熱度讓病症完全發出來,然後就慢慢好了。這兩天會沒有胃口,也會伴點嘔吐,都是正常症狀。」
  
  「那就請趙叔讓護士多關照她點,安排些清淡的營養餐!」冠世傑站了起來。
  
  「你讓她住院?」想住進這個醫院,都必須是三個月前開始申請。一個無足輕重的腮腺炎要住院,太小題大做了吧!
  
  「對呀,住院!」她陷在那個公寓,連個飯都吃不上,不住院能去哪裡?
  
  「呵,世傑,你有點不一樣了。」趙醫生無奈地招手讓護士去安排病房。
  
  冠世傑臉色稍有點緋紅,「她現在是我公司的員工。」
  
  「能讓冠總裁這麼對待的員工可能不多吧!」趙醫生打趣。
  
  冠世傑緊張地回頭看了眼容妍,幸好她一直昏睡著。「趙叔,麻煩你了。我現在要回公司去,晚點才能過來。」
  
  「放心,我安排特別護士護理。」既然已經小題大做,那就素性大做特做,難得這冷面小子展現得這麼人性。
  
  「謝謝趙叔了。」回過身,冠世傑憐愛地撫了撫容妍的頭髮,不捨地走出病房。
  
  他是扔下從新加坡過來的客戶,飛車去台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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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2014-11-27 22:25:12 |只看該作者
  二十二,第一次親密接觸(下)
  
  清晨,容妍悠悠地睜開眼,入目是一束美麗的瑪格麗特,還有一張熟悉的笑顏。
  
  「是你呀,大陸生!」是上次護理她的小護士,一雙眼笑得彎彎的,「我們好有緣,我很少碰到同一個病人兩次。」
  
  熱度沒有完全退去,容妍頭仍暈得要死,不時還有點輕咳,口很渴很渴,她盡量回給熱情護士一點笑意,但嘴巴一傾,笑象哭。
  
  「好了,好了,腮腺炎不宜講話太多,心意我收到。」小護士衝她擠下眼,放下花,找了棉球沾點水滋潤她干烈的唇。
  
  「大陸生,我看到送花的大帥哥了,不是小男生,是非常有型的成功人士,難怪送得起這麼貴的花,他找趙醫生問你的情況去了。」小護士兩眼晶亮,「你運氣不錯,碰到這麼好的頭家。」
  
  「頭家?」容妍睜開眼睛,側了側頭,看向那束清新明妍的瑪格麗特。
  
  「哈哈!」小護士熟練地開始輸液,又把一顆安定片塞到她嘴裡,「我忘了你不是台灣人,台語裡頭家就是你的那個人,呵,真命天子呀,你愛的那個人。」
  
  「他不是的。」容妍回答得很快,護士看到的人一定是冠世傑,「而且上次也不是他,他是我的領導,不,叫老闆,哦,是總裁。」嘴巴腫得她講話也不清。
  
  小護士嘟著嘴,幫她淨口洗臉、打理頭髮,「那你還是幸運呀,修得這麼好的總裁,我們院長不扣我薪水就好了,哪敢指望他送花哦!」
  
  容妍沉默了。認識冠世傑不久,雖然他一張冷面懾人,但真的對她不錯,她感覺得到。也可能算是這個海島上至今為此,讓她感受到溫暖的一個人,像潛流,沒有水聲,卻讓心田濕濕的。
  
  她確是很幸運地遇到這樣一位總裁。
  
  門輕輕敲響,冠世傑禮貌地沖小護士點下頭,走了進來,「今天好些了嗎?」他的頭髮有些蓬鬆,顯得比平時所見的模樣要年輕、親和些。
  
  容妍指指嘴巴,腫得更凶了,有如小雞搗米般的抽痛。
  
  「大陸生,我給你拿早餐去!」冠世傑側首一記冷濘的目光,讓小護士一驚,找了個理由,跑開了。
  
  容妍的眼不時的瞟向桌上的水杯,一臉痛苦地嚥著口水。
  
  冠世傑坐到容妍床邊的陪護椅上,倒了杯茶,托著她的身子,小心地遞到她嘴邊,她喝了兩口,嘴巴疼得張不開,輕輕推開,一張臉苦瓜似的。
  
  「呵,這麼大個人,還得個小兒病。」冠世傑寵溺地慢慢把她放平。「還有二天就是五月了,要去屏東嗎?」
  
  容妍抬眼看他,窗外的陽光映在他英俊的臉上,輪廓格外明顯。她輕輕搖頭,她現在是病毒傳染體,哪裡都去不了的。
  
  冠世傑笑笑。
  
  容妍手軟頭重地窩在病床上,可憐巴巴地歎了口氣。看在冠世傑眼中,以為她是在遺憾,「你還在惋惜?」他有點不悅地嘲諷。
  
  她聽到他異常不客氣的語氣,思維停頓了一下,然後居然很難過。自已不過是憐惜自已像只流浪的貓似的睡在這裡,頭暈痛難耐。去屏東又不是罪過,他怎麼可以這麼諷刺自已?
  
  大陸生注定就低人一等嗎?
  
  容妍忍不住哭了,倔強地把被子拉過蓋住了頭,咬著牙不讓哭聲發出來。
  
  「還要不要喝水?」
  
  冠世傑把被子扯開,妄想轉移其注意力。容妍勉強喝下幾口,潤了潤嗓子繼續擦眼淚。
  
  「我要去屏東!」她下了決心。
  
  冠世傑微微眨了下眼,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好,下周我去屏東有事,跟我去吧!」
  
  「才不要,你那麼忙。」生氣只是一會,容妍想起了四十二樓的忙碌,而冠世傑此刻,在這麼寶貴的早晨,沒有和他的特助們一起,反而是坐在她的病房中,覺得特別的被珍視和過意不去。
  
  「忙是天天的,偶爾休息一下,也算給自已喘息的機會。」他幫她拭去眼角未干的淚,「去屏東很方便,真的想去,就抽一天吧!」
  
  只要不是和別的人去,她小小的夢想,他能滿足。
  
  容妍抬眼看向他,有點驚訝。這是代表他的歉意嗎?可是他好像又沒和她過不去呀,而是自已不知為何,到對他任性了。
  
  「我哪裡都不想去的,就在台大吧!我還有許多書要看的,這一生病,課又拉下了。」秀氣的眼睫一眨,看到桌上的花,「冠總,是你送的嗎?」
  
  「嗯!」冠世傑看她不看花,「你還小,玫瑰不適合你。」
  
  容妍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她可不可以這樣認為,冠總對她似乎很關心很關心。
  
  成功的總裁都這樣對員工嗎?
  
  三天,腮腺炎完全發出來了,嘴巴鼓得很高。趙醫生說熬過了今夜便會迅速恢復。
  
  小護士話很多,圍繞著冠世傑的問題最多,容妍沒有辦法回答她,所以全是小護士一個人自說自話。容妍暈沉沉的,加上藥物的緣故,她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冠世傑來時,房內一片黑暗,只有容妍淺淺的呼吸。窗外銀冷月光穿過半掩的窗簾,灑落在病床上。
  
  他輕輕地走過去,彎身靠近她,感到一種柔軟情緒。是不是任誰在她身邊待久了,都會不知不覺希望能每天見到她的笑臉,希望她能過得幸福?
  
  窗外的光影在她臉上流動,他凝望那張小臉上安詳的表情,胸口一陣莫名發燙,在意識到之前,他輕輕將唇貼上她的,印下一個幾乎不能算是吻的吻。
  
  好濃的藥味!
  
    下一秒反應過來,他嚇了一跳,但隨即莞爾一笑。
  
  他,堂堂的冠氏總裁,親吻一個小女生,還要乘人不備,說出去會讓別人笑掉大牙的。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又讓作賊心虛的人嚇了一跳,幸好她沉睡未醒全然無知,當然也不會察覺此刻正有人在她身前面紅耳赤心亂如麻。
  
  趁她沒有察覺之前,他輕腳準備離開,唉,做一次也是壞人,二次也是。他再次欠下身,印下一個算是冠世傑真正的吻記。然後,不捨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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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7 22:25:25 |只看該作者
  二十三,一點傷心
  
  容妍出院了,沒有行李,空著兩手,侷促不安地站在車道邊等冠世傑。他有個合約要敲定,還要一會才能過來。她說不要,可以自已打車回學院。冠世傑一句「不准」,她無奈地看著時光慢慢流逝。
  
  冠世傑習慣命令別人,她不知不覺也習慣了服從。這樣的服從,卻讓她從心底生出一絲感動,像爸爸嚴厲的目光背後是寵溺的慈愛。
  
  車道邊泊的都是些她叫不上車名的豪車。住了兩次院,她才知這家醫院在台北是什麼樣的聲名,不禁汗顏,一個小小的腮腺炎,也佔著一張病床一周。至於住院費用,她不敢過問的,小護士含蓄地提過一切費用都是冠總支付的。想必也是個驚人的天價,對她來說。
  
  一個對冠氏集團毫無貢獻的人,是不是麻煩人家總裁太多了?
  
  「容妍,等很久了嗎?」冠世傑一上車道,急急地掉頭,打開車門,讓她坐進來。
  
  「冠總,」容妍兩手不自在地搓著,「又耽擱你的時間了,真是不好意思!」
  
  「想表達下謝意嗎?」看到她恢復一身的清新活力,冠世傑嘴角不由噙上一縷笑意。
  
  「我只是個學生,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下我的謝意,可是我是真心的想謝謝你。」一雙秀眸很真誠地看著他。
  
  似乎是很自然的,冠世傑捧著她瘦削的小臉,「那麼,給我泡咖啡時,不要加糖好了,我喜歡喝苦咖啡!」
  
  容妍臉突地一下漲得通紅,「對不起,冠總,我不知道,下次一定會記住。」可是,可是,每次他不是都喝光光嗎?
  
  「哈哈,」冠世傑難得開懷大笑,「那我以後就不要再委屈我的味蕾了,謝謝容妍!」
  
  他說謝?容妍不僅臉紅了,連耳朵也紅了。
  
  車仍停在學院對面的路邊。冠世傑下車為容妍打開車門,微笑著。他的微笑裡,充滿了欣慰和滿足。容妍有點詫異,然而,這一刻,她有點想讓那縷微笑永恆地留下。
  
  「要惡補功課了,不過,學不好也沒關係,如果你想轉專業,我幫你。」
  
  「不,就企管吧,一學期都快結束了。我多少也有點應付考試的小經驗。」至於喜愛的文學,容妍只想回到大陸去念產。
  
  「好,那不要太累!明天去公司吧,記得不要錯過班車,不然我會擔心的。」他摸了摸她的頭。
  
  「嗯!」容妍害羞地低下頭,覺得這樣的講話好像不是總裁對員工。
  
  「再見啦!」冠世傑打開車門,準備上車。
  
  「冠總,再……」容妍朝他揚起手,突然看到路曉從對面跑了過來。
  
  「世傑,真的是你!」路曉一頭俐落的頭髮被發吹起,露出白潔的額頭。
  
  這是他們那次在冠氏不愉快的對話後首次見面,冠世傑皺下眉頭,又恢復了冷漠生硬的神情,禮貌地點下頭。「今天沒有課嗎?」
  
  路曉兩眼一彎,笑得很嬌柔,像默契十足的情侶,「剛下課。正準備回家,一抬頭看到你的車,有點奇怪。是接容妍出院的?」容妍的假請到今天,她知道的。不知道的是冠世傑會親自送人,心裡的裂痕一下又撕大了。
  
  「嗯!我還有個會,不多聊了。」冠世傑默默掃了一眼容妍,上了車。
  
  路曉低頭湊近車窗,「世傑,謝謝你送容妍回校。對了,你還欠我一個情份,我要求不高,請我吃頓好吃的西餐吧!老地方?」
  
  冠世傑訝異地抬了下眉,淡淡點點頭,車駛出了她們的視線。
  
  路曉挽著容妍的手臂,溫柔地說,「現在,我們回公寓吧!」
  
  「導師,你和冠總很熟呀!」容妍不太能適應導師的熱情,沒話找話說。
  
  「嗯嗯,我們是大學同學,近十年的交情了,無話不說,無事不談。世傑是個商人,做什麼都有用意的,唯獨對我,沒有,很真誠。」路曉驕傲地說。
  
  「冠總是個很紳士的總裁。」
  
  路曉怪怪地轉頭看了容妍一眼,輕笑如風,「紳士?台灣的商界稱他是冷面殺手,他對於生意上的同行和敵手,可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了。容妍,你是我的學生,導師提醒你,可不要被冠總的周到和體貼所感動,他不是你理解的那麼單純。」
  
  容妍停下了腳步,「導師,我能有什麼讓冠總利用的?」
  
  路曉狀似好為難,但遲疑了一會,低聲說,「容妍,導師今天講的,你不可以對第三個人說哦!」
  
  容妍手一顫,輕輕點頭。
  
  路曉把她拉進學院裡的一條小徑上,「你是大陸生,冠氏名下的華語電視台對你進行跟蹤報道,什麼叫跟蹤,就是在你什麼都不知的情況下,攝影師躲在一邊拍下你真實的一切。」
  
  容妍的臉突地就慘白一片。
  
  「那個報道在《時事在線》播報了後,大陸反響很大,這讓台灣當局緊張起來,要求華語挽回影響。世傑沒有辦法,托我讓你去他們公司實習,重新跟蹤報道,然後再播報,而且世傑的大陸分公司剛上馬,他也想借你來作宣傳,在大陸打開市場。」
  
  是不是她初到台大被人冷落、被人惡作劇,被推下水、被關在人體標本室都被拍下來了?容妍驀地想起曾在雷鑫給的那張盤中,電視裡是在播放她獨自走在風中的畫面。
  
  這是真的!
  
  她可以在台灣忍受任何委屈,但是不要被家人、同學看到她在這邊的樣子,媽媽、爸爸會如何想,又如何無力地為她哭泣。
  
  原來她成了只動物園的猴子。
  
  別人當她是假想敵,冠世傑把她當成了工具,她還慶幸台灣人不都是一樣呢!現實給了她狠狠的一記嘲笑。
  
  心象被誰割成了一片一片,然後無情地丟到了風中。
  
  「導師,那是不是我可以不必要寫那個實習論文?」容妍掩飾住眼中的神情,倔強地抿著唇。
  
  路曉微閉下眼,很不喜歡自已。容妍受傷了,她看得出,可是一看到世傑對容妍那種呵護樣,妒忌已讓她失去了理智。
  
  「論文還是要寫的。你堅持到這個暑假開始,導師幫你重找一家公司。」
  
  「多謝導師,我去上課了。」謙恭地欠下身,容妍不等路曉回話,就跑開了。
  
  容妍恨路曉,明知是這樣的情形,還故意這樣安排,然後再告訴她。台灣人真的讓她很厭惡很厭惡。滿眶的淚水就要流下,但是她不會當著路曉的面流的。
  
  教學樓的樓梯口,陸浩兩手交插,看著容妍走上來。
  
  「喂,大陸生,你又翹課啦!」本想好好地和容妍打聲招呼,一出口,口氣就很沖。陸浩氣得直想抽自已幾下。
  
  容妍正眼都沒看他,直直地往教室走去。
  
  陸浩撓下頭,緊緊跟上,放緩了語調,「你……你那個是不是在冠氏實習?」
  
  容妍身子一僵,停下腳,回頭看他。
  
  「呵,我和冠氏總裁很熟的。」陸浩神氣地挑挑眉,「傑哥和我爸是老朋友。我分到路導這個班,還是傑哥特地要求的。呵,你哪天上班,我陪你過去,讓傑哥給你一份很悠閒的工作。」
  
  容妍譏諷地一笑,不發一言,回轉身,繼續走。
  
  台灣太小了,小得就像成了一個大家子,就她走錯了門。
  
  課堂上,容妍根本聽不下去教授講的內容。她抽出紙,寫下陸浩---冠世傑好友之子,他推我下水、把我關在實驗室;雷鑫----冠世傑的員工,他追蹤報道我;路曉------冠世傑同學,她幫冠世傑讓我進入他的公司。
  
  一個答案浮出水面,雷鑫那麼對她好,說不定是華語的另一檔節目,看大陸生如何如何墜入情網,冠世傑的目的,路曉講過了,可能她沒講到的是冠世傑還帶有一份為陸浩的惡作劇做的補償。
  
  怪不得住同一家醫院,像個好好先生。
  
  怪不得他肯為她犧牲那麼多時間。
  
  容妍心痛地閉上眼,不讓酸澀的淚水流下,她以為他至少是有誠意、不同的,還心存感動,原來目的是這樣這樣的可憎。
  
  還有那個雷鑫,主播也像電視劇演員嗎,表白得那麼深情,真是好可恥。
  
  這一天,容妍覺得時間過得真慢。她站在公寓門前,看著夜色中的學院,情侶對對,花香樹綠。她突然從書架上找到那本《台灣旅遊指南》,匆匆下樓,向大門跑去。
  
  咖啡室有幾間,她站在櫥窗前一間間地尋找著。服務生怪異地瞪著她,她當沒看見。
  
  終於,在最後一間咖啡室靠窗的位置上,她看到雷鑫一雙驚喜的目光。
  
  容妍沒有進去,走到了路燈不太晚亮的林蔭道上。雷鑫急急買單,激動地向她走來。
  
  「容妍!」他的聲音危顫顫的,靦腆地對她而笑,指著路道邊一輛銀灰色的車,「要去游車河嗎?」
  
  可能是太意外也太興奮,雷鑫有點無措。
  
  容妍直視著他,淡然問:「你等我等了多少天?」
  
  「今天應該是第一百二十八天。終於,等到你了。你……決定哪天去屏東了嗎?」雷鑫貪婪地看著容妍。
  
  「呵,你可真盡職。」容妍淺淺一笑,「雷主播,大陸的大連、青島、還要海南的三亞,都有非常美麗的海景,屏東,我沒有必要去的。這個,還你!」她把書塞到了雷鑫的手中。
  
  「那我們去阿里山。」雷鑫忙說。
  
  「雷主播,我來台灣快一年了,大陸生的話題,你不覺老提沒趣嗎?你還是重新找個素材吧!作為主播,你真的很盡職,但方式我不敢苟同,和大陸生肩並肩,一起呆在動物園中,你不嫌委屈呀?」容妍再也忍不下去,脫口把心中的話都說了出來,「以後不要再來等我了,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不會答應的。我只想好好地在這裡把書讀完,早點回大陸,請主播給我一份平靜。」
  
  再見都不說,她冷漠地回轉身。
  
  雷鑫像一陣旋風轉到了容妍身後,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你在講什麼,為何我聽不懂?」
  
  「不懂,呵,你們沒有對我進行追蹤報道?沒有在《時事在線》播出嗎?真是……真是好惡劣的人,放那種東西。」容妍帶著哭腔的語音讓雷鑫心一驚。「是的,是有追蹤報道,但是沒有播報。你誤會什麼了?」
  
  「誰會相信,」容妍抬手拭去眼角的淚,「那個光盤裡我看到了電視上的我。」
  
  「那是……」雷鑫歎了口氣,環顧下四周人來人往的林蔭道。「我們不要站在這路邊,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告訴你好嗎?」
  
  「不,」容妍甩開他的手,「我不會相信你的,雷主播。」說完,頭也不回地沒入夜色之中。
  
  「容妍!」雷鑫怔然地立在原地,一臉痛苦。
  
  「啪」夜色裡,突然一陣鎂光燈一閃,雷鑫本能地一抬手。黑暗中聽到一聲輕笑,雷鑫的臉一下子冷峻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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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7 22:25:41 |只看該作者
  二十四,封面人物
  
  一早,華語電視台的氣氛就非常沉重。台長鐵青張臉,面無表情站在門口,看著員工打卡。稍有幾個平時嘻嘻哈哈的,也收斂著笑,正正經經地點頭問候。
  
  雷鑫與往常一般,在編輯室看晚間播報的資料,就影像的配音用詞提提自已的意見。別看同是四四方方的漢字,有些讀起來很順,有的說快了容易打結。雷鑫不喜歡節目有微瑕。
  
  「主播,你是不是完美主義者?」編輯和他開玩笑。
  
  「不算,但很苛刻。」雷鑫自嘲地笑笑,臉色不算好。一夜都在為容妍的話糾結著,天亮了都沒能入睡。
  
  「那放過自已呀,人生又不是無止境。有點瑕疵,才顯真實。」
  
  「唉,習慣了,自然而然就這樣了。」
  
  「你太敬業。下班後和兄弟們一起去喝個酒、K個歌,享受人生,不要整天工作還是工作。主播,你有女友嗎?」
  
  雷鑫微笑搖頭,「還暫寄在岳母家呢!」
  
  「哈哈!」編輯大笑,「那看來還要先找到岳母呢!」
  
  出編輯室時,走廊上遇到韋娜,她正準備去錄影。還沒入夏,她已經是一身超短的吊帶裙,說得不好聽,有點像酒吧女。雷鑫禮貌地微頷首,韋娜停下了腳,笑得有些怪。
  
  「大主播,看這期的台灣週刊了嗎?」
  
  雷鑫納悶地看著她,搖搖頭,那些喜歡寫小歌星、小影星的花邊週刊,他從來不看。
  
  韋娜紅唇一嘟,「這期封面人物不錯,建議你看看。」
  
  「哦!」雷鑫應付的一笑,往播音間走去。
  
  「那個人和你有得一拼。」韋娜在身後叫著。雷鑫朝後揚揚資料,沒有回頭。
  
  一進播音間,他看到播音台上放著本刊物,播音組長一臉困窘走來走去,看到他進來,欲言又止,無力地指著刊物,直歎氣。
  
  雷鑫訝異地探頭一看,正是韋娜剛剛講的《台灣週刊》,封面上,台大的校門前,他在夜色中抓住容妍的手臂,一臉痛楚。天,正是昨晚的情景。他感覺到鎂光燈一閃,驚了一下,但沒怎麼往心裡去,沒想到真的被偷拍到了,幸好容妍是背著身,看不到面容。封面標題:當紅主播,為情所困。他快快翻到那一頁,說什麼他戀上一位台大女生,兩人在校門外先是親擁,然後密吻,再然後小女生耍了小性子,他百般哄勸也無用,只得看著佳人賭氣而去。
  
  「胡編亂造。」雷鑫扔下刊物,罵了句。
  
  「我也知道是假的呀,可是大主播,你知道今天這本刊物在台灣一搶而空,多少人都在猜測這位女生是誰?」組長眉頭緊蹙,「我也好奇,你去那裡幹嗎呢?」
  
  雷鑫淡然一笑,「組長,我是公眾人物,生活被人追蹤、猜測是沒有辦法的事,但這不代表我必須就完全沒有隱私。我有朋友、有家人,晚上和朋友們一起喝喝茶、吃個飯,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你是華語辛苦樹起來的招牌,為了你,冠總特地讓你保持一份神秘,關照一定不能有緋聞,現在好了,冠總一早就把台長叫過去問話了,我也被台長訓斥過,唯獨你這個當事人最好,還笑得出來。」
  
  「一般有什麼事,當事人總是最後一個知道,我不例外。」雷鑫聳聳肩,「何況這不是緋聞,週刊是捕風捉影,藉機做文章 。她只是朋友,我經過台大,遇到,打個招呼,談到一件事,她很難過,我沒能勸住她。」
  
  「就這麼簡單?」
  
  「能有多複雜?」雷鑫抬起眉。
  
  「雷主播,這次我請台長把事情壓下,找個機會和媒體解釋說,是為節目找訪問對象了解情況,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我想救也救不了的。好了,你工作吧!」
  
  雷鑫悄吁一口氣,真的不能有下次了,他不擔心對自已如何,要是怕把容妍扯進來,那就麻煩了。
  
  小女生已經很敏感了,再有事,她估計就會足不出戶,那他就和她不能相見了。
  
  唉,現在,他怎麼和容妍說清那個誤會呢?
  
  容妍安靜地坐在辦公桌後整理材料,根本不知外面已是滿城風雨。
  
  冠世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差點沒嗆著,怎麼會甜得這麼可怕,他抬眼看看容妍,低著頭,沉浸於自已的世界裡。
  
  「容妍!」把咖啡推遠,不敢再問津,想問問罪魁禍首,封面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別人看不出是容妍,他可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雷鑫真是賊心不死呀!
  
  「哦,冠總,有事嗎?」容妍非常恭敬地站起身,眼神中寫滿了責備和冷漠。
  
  冠世傑又把話悄悄嚥了回去,「你坐下,今天怎麼話很少?」他另開話題。
  
  「我一向話不多。」容妍沒了前幾日的自如,不時抬眼看看屋頂、角落,像在尋找什麼。
  
  「掉什麼了嗎?」冠世傑追隨著她的目光。
  
  「請問冠總,你這裡會不會因為防盜而裝那種隱形攝影機?」
  
  「呃?走廊上有,辦公室裡怎麼可能?我要是換件衣服,不是全公司的人都會看到。」那也太便宜那幫色女了。
  
  「哦!」容妍沒有表情地又開始忙自已的事了。
  
  「容妍,是不是課業太累,要我輔導嗎?」他看到她抽屜中露出一本厚厚的書,以為她是帶過來補習的。
  
  「不麻煩冠總!」容妍突然很認真地看著他,「我什麼都很好,有什麼事都能應付的。」
  
  冠世傑深究的品味這句話,意思是不是以後他不要打擾她,她不需要他的幫助?
  
  怪了,怎麼和前兩日乖巧俏皮的容妍不一樣了?得過腮腺炎,可以改變性情呀?容妍在疏離他、防衛他,他肯定。
  
  容妍去洗手間時,他偷偷地開了抽屜,原來是本厚厚的〈美學〉,書上寫滿密密的心得,讀得很細緻。
  
  她在自學文學院的課程,沒有聽她提起過呀!她對他還保留了多少秘密?
  
  冠世傑揉揉額頭,踱到玻璃牆前,牆上映出一張焦慮無奈的臉。
  
  陳特助不忙,便會送容妍去坐班車。今天也是,專用電梯上只有他們二人。容妍仰頭,看著電梯頂,不講話。陳特助笑笑,從口袋中掏出個信封,遞給容妍,「你來公司一個月了,這是你的薪水。」
  
  容妍象被燙著似的,退到一邊,直搖頭,「我的獎學金很高,足夠我花的,這些我不要。」
  
  「呵,可這些是你應得的,花不完就存起來。每個實習生在公司都拿薪水,不只是你。」
  
  「不一樣的,我來是為了實習論文,為學分,時間又不久,學期結束,我就離開了。我沒機會用台幣的。」容妍很堅持的說。
  
  「去買幾件靚衫也好呀!」陳特助繼續勸說。
  
  「我媽媽會幫我做的。」電梯門一開,容妍象逃似的跑走了,生怕他硬把錢塞給她。陳特助趣味盎然地笑笑。回到四十二樓,他把信封放到冠世傑桌上,「對不起,冠總,我沒能完成任務。」
  
  冠世傑悠然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信封。
  
  「她說暑假前,等論文寫畢就離開冠氏,神情很緊張,等不及離開似的,呵。」陳特助輕笑。別人都是搶著進冠氏,她卻是想逃。
  
  「很有個性。」冠世傑傲然一笑。這就是容妍,如果太普通,還不會吸引他。就是這些倔強、剛柔、小性子,才讓他心甘情願地臣服,雖然目前他不喜歡她對他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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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8 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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