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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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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梨花白]錦繡滿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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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7:23: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九章 遂願

  「怎麼會?我們怎麼會這麼想你?」徐王妃心情激動,連忙道:「你是個好孩子,你知道我從前對你很有成見的,可我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處了這麼長時間,別說老祖宗,就連我心裡也十分敬重憐惜你。鋒兒死了,我們都盼著你能好好兒的活著。傻孩子,守節終生,名聲雖然好聽,可……可這是一輩子啊,難熬的很。我們只怕你是一時衝動,日後後悔。所以才想著讓你能再有個人照顧疼惜著,這樣青鋒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不會,如果我嫁了別人,他在九泉之下才不會瞑目。」卻聽羅莞斬釘截鐵道,然後她看著徐王妃和翁老太君,沉聲道:「就如同我若是死了,雖然心裡也盼著世子爺好,但若是看見他和別的女人成親,我也會死不瞑目的。曾經滄海難為水,便是這樣了。老祖宗和王妃娘娘若還不信,你們大可以等著看,一年,十年,幾十年,看我可會改變?」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然後搖頭傷感道:「其實,我剛才之所以歡喜,實在是……我盼著今年就能嫁給他,老祖宗和娘娘定要說我無恥,那我便是無恥好了,這……這只是我的一個心願……」

  不等說完,忽聽謝玉婉柔聲道:「老祖宗,娘娘,姐姐不是無恥,只是因為,當日哥哥答應過她,要在今年迎娶姐姐,她只是想讓這個諾言實現罷了。」

  謝玉婉說完,室內早已是一片哭泣之聲。徐王妃拉著羅莞的手,忽然轉向翁老太君道:「老祖宗。就算是兒媳婦自私吧,您……您就成全了莞丫頭吧。她既然這樣說,自然是和鋒兒至死不渝的,鋒兒……鋒兒泉下有知。也會欣慰。」

  翁老太君心亂如麻,這會兒竟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忽聽羅莞哽咽著輕聲唱道:「連就連,你我相約到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老祖宗,王妃娘娘,世子爺雖死了,可他的魂定然就在我身邊,我知道,他一定會在奈何橋上等我,一定會的……」

  翁老太君長歎了一口氣,擦著眼淚道:「罷了罷了,誰能想到。你竟是這樣癡心孩子。你既這麼說。我老婆子若是不成全你。豈不讓我那好孫子怨恨。傻孩子,你以為我老婆子就沒有私心?我就不盼著青鋒將來也有個伴兒,在泉下不至於孤零零的?我只是心疼你……」

  「老祖宗何必心疼我。到時候我嫁進來,有您老疼著我。我只怕不知道多開心呢。」羅莞聽到翁老太君這麼說,心中大石放下,用手擦了擦眼淚,忽聽一旁徐王妃和謝玉芳等紛紛道:「這話我們不服,什麼意思?只有老祖宗是疼你的?倒把我們當成了什麼人?」

  羅莞連忙道:「是是是,我該死,不該忘了王妃娘娘和妹妹們。只是王妃娘娘也就罷了,妹妹們要怎麼疼我?我倒是不明白,分明一二年間,你們也就嫁人了……」

  不等說完,幾個女孩兒已經撲上前來擰她,如此,室內的悲傷氣氛方沖淡了些。

  「好了,別鬧了,這麼說,莞兒是想在果園裡櫻桃滿枝的時候嫁過來?那時間可不是很多了,要從現在就開始籌備呢。」

  徐王妃打斷了眾人,向翁老太君道。

  謝玉婉等連忙道:「不是櫻桃滿枝,是那大櫻桃滿枝,就是去年拿回來的那幾個大櫻桃,老祖宗和王妃還說很好吃的那幾個,等到那大櫻桃掛滿枝頭,怎麼著也要是端午後了,時間雖緊巴,卻也夠用。」

  「唔,若是這樣,倒的確還好。」徐王妃點點頭,看向翁老太君道:「既如此,老祖宗,我這就派人選日子,選好了來告訴您,如何?」

  翁老太君看了羅莞一眼,歎氣道:「莞丫頭,你可真的考慮好了?這……這可是你的一輩子啊。」

  羅莞鄭重點頭笑道:「我知道,老祖宗不用為我傷心,我……我覺得很開心呢。」姐這可不是什麼封建糟粕思想,想著守節什麼的?姐只是因為愛情,懂嗎?曾經滄海難為水,姐有過這麼段生死不渝的愛情,有這麼個人傾心愛過我,我也心甘情願的為他守一輩子,值了。

  ********************

  「朕聽說,你拒絕了新安候府世子,一定要嫁給青鋒的牌位,這是真的嗎?」

  御書房中,羅莞成為第一個能夠邁進這裡的女人,即便是皇太后和皇后妃嬪們,也從未踏足過此處。也因此,在太后宮中聽見皇上竟召她御書房見駕時,就連太后和她身邊那幾個嬪妃都驚訝極了。

  羅莞心中也很驚訝,暗道該不會皇帝認為我出身低微,不配嫁給謝青鋒的牌位,所以準備棒打鴛鴦吧?嗯,應該不會,就算他不考慮我和路王府,難道就不怕他那個表弟從九泉之下爬出來找他算賬?

  心中轉著許多念頭,但羅莞並沒有忽視皇帝凌晨這口氣凌厲的問話,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回皇上,民女的確是要……嫁給謝將軍的牌位,不過新安候府世子並沒有向民女提過親,請您慎言,畢竟,這關係著世子的名聲。」

  「呵呵,果然是好朋友,這會兒你還替那小子的名聲著想。」凌晨冷笑一聲,然後一揮手,不耐煩道:「行了,別扯這些了,朕就問你,你是真心實意要嫁給一個死人嗎?若是你喜歡雲白,不必管新安候,朕可以給你們賜婚。」

  如此的天恩浩蕩,就算是翁老太君和徐王妃只怕也要動容,如果此時此刻不是羅莞坐在這裡,換任何一個人,大概都要跪下大呼「謝主隆恩」了,然而羅莞卻是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鎮定道:「民女多謝皇上關懷,不過不必您費事了,路王府已經上門提親,我娘也已經答應,民女……很快便會成為路王府的孫媳婦了。」說到最後一句話,羅莞嘴角邊露出些微笑容。

  凌晨倒吸一口冷氣,從謝青鋒嘴裡,他知道眼前這女子很大膽,只是卻也沒料到會大膽到這個地步。難怪當日她們母女被趕出去都沒死。這樣的女子,全天下只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如果你是想著嫁給青鋒的牌位,就可以成為世子妃,從此後榮華富貴風光無限,那你就錯了。青鋒已經戰死,無論朕願不願意,世子之位都必然要給他的堂弟,路王府的家業和爵位,總不能讓一個死人來繼承。」

  凌晨毫不猶豫說出殘酷的真相,卻見羅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搖頭道:「皇上,若民女說,世子妃這個名頭根本不放在民女眼裡,您是不是不會相信?可即便如此,民女還是要告訴您,別說世子妃,就是青鋒今天犯了罪,被貶到天涯海角,民女也會心甘情願的跟著他顛沛流離。榮華富貴風光無限是什麼?能吃嗎?有果子甜嗎?」

  「嘶,你大膽。」凌晨還沒被人這樣調侃過,雖然可以從這些話中聽出羅莞對於自己「誤會」她的憤怒,但這女子的膽量也真可以包天了。

  皇帝的吼聲也沒讓羅莞畏懼,因為她瞭解凌晨的性情,別看這廝今天的話如此刻薄。其實他應該也是希望自己心甘情願嫁給謝青鋒這個死人吧,剛才那些話,只不過是試探罷了。

  「其實民女的膽子不算大吧,若是世子爺此時還站在這裡,應該比民女的膽子大上幾分的。」羅莞歎息著回想謝青鋒的性情,而凌晨也怔住了,好半晌才苦笑道:「你說的沒錯,如果是青鋒在這裡,那混賬東西說不定會動手揍朕。」

  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說到這裡,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後笑容慢慢淡去,他的目光似乎是看著門外虛無的方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喃喃道:「朕真的很想他啊,如果那傢伙活著多好?老實說,朕真的不相信他就那麼死了,明明之前欽天監那些老傢伙都說他是長壽之相,他怎麼……怎麼就能死了呢?」

  伴隨著這似是自語般的呢喃聲,羅莞清晰看到皇帝那雙明亮的眼睛中有微光在閃爍,即便對這位皇帝的性情有些瞭解,她還是被這發內心的悲傷給震動了:這可是皇帝,是九五之尊,風趣幽默,卻又手辣心狠,他為謝青鋒悲傷,羅莞並不會很震驚,但是這份悲傷竟然持續到現在,這就不能不令她為之動容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皇帝陛下收回目光,認真地看著羅莞道:「羅莞,你恨不恨朕?說實話,朕恕你無罪。」

  羅莞挑了挑眉,輕聲道:「皇上為什麼會認定了民女恨您?」

  「你不恨朕嗎?是朕讓青鋒上了戰場,如果不是朕要他去邊疆,他就不會戰死,他本就是個王府世子,只要不上戰場,就可以和他最心愛的女人成婚生子,逍遙一世,但這一切,現在全都不可能實現了,而朕,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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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7:23: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章 賞賜

  很狗血的話,尤其不該從一個皇帝的嘴中說出來,身為皇帝,怎麼可以這樣感情豐富而脆弱呢?然而羅莞心中卻沒有半絲的不敬和輕視:這是一個真性情的皇帝,是她所知道的皇帝中,最好的皇帝。

  所以她緩緩地沉聲道:「皇上是最瞭解世子爺的人,您心裡應該清楚,就算沒有您的命令,他也一定會奔赴邊疆。保家衛國,死而後已。別說是今天的世子爺,早在他十六歲上戰場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是懷著這樣的信念。雖然他戰死了,和民女天人永隔,我想他的心中也會有遺憾與歎息,但是民女相信,他不會後悔,更不會抱怨。所以,也請皇上不要再時時自責,這和您實在無關。為了錦繡江山,蒼生百姓,皇上有身為九五之尊必須擔當的責任,青鋒他同樣有身為臣子和貴族子弟必須擔當的責任。民女因為他的死痛不欲生,卻也明白,埋骨沙場,他是死得其所。」

  凌晨注目看著羅莞,似乎是在揣測她這話有幾分真心。然而他看到的只是一張平靜淡然的臉,眼神中的傷感和思念也都被很好的掩飾著,雖然在他面前,這點掩飾根本不算什麼。

  「好,你要嫁給青鋒的牌位,朕准了,朕給你和青鋒賜婚。實話說,朕很喜歡你,從青鋒第一次帶你入宮,朕就覺著你是一個很與眾不同的女孩子。但是朕對青鋒的一片癡情卻有點不以為然,再與眾不同的女子,值得他那樣傾心相愛嗎?他可是王府世子。百戰殺神。不過到今日,朕明白了。呵呵,生死不渝,這話人人會說。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守節之女令人敬佩,然而似你這般,還未提親便要為他守節終生,這可算是從未有過之事。所以朕明白。青鋒戰死,你仍會嫁他;若是今日你先一步入黃泉,青鋒礙於家世,未必能娶你的牌位,然而只怕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再娶妻了。」

  羅莞不語,她原本不信古代的男人能這樣「忠貞不渝」,不過對象是謝青鋒的話,她相信對方可以做到。別問她為什麼。她就是相信。

  「你退下吧。回去好好準備準備,雖然只是冥婚,但有朕賜婚的旨意。這個婚禮不會委屈你。」

  聽到凌晨的話,羅莞連忙道:「皇上很不必這樣大張旗鼓。民女並不期待什麼盛大婚禮,路王府能讓我成為青鋒的妻子,民女已經很知足了……」

  不等說完,就見凌晨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不用說了,你的意思朕明白,有情飲水飽嘛。不過,朕意已決,你不必多說,回去好好準備吧。」

  太執拗太浪費了,一個冥婚而已,她只要成為謝青鋒的妻子,至於一定要鋪張浪費嗎?就不能簡單點兒?面對強勢的皇帝,羅莞無話可說,只能在心裡不停腹誹著,一面暗自琢磨自己是不是要收回之前那個「凌晨是最好的皇帝」的評價。

  *************************

  「姐姐,這是你的嫁衣?好漂亮啊。」

  婚期定在五月二十,那正是大櫻桃碩果滿枝的時候。這些日子連蔣秋娘和元老太太都暫時搬到羅府居住,說到底,這已經不是羅海天的府邸,而是羅孚和羅莞的府邸,所以娘兒兩個過來住,心中除了最初有些不適應之外,很快也就心無旁騖,投入到了幫羅莞準備婚事的忙碌中。

  路王府那邊同樣是忙的熱火朝天,世子雖然戰死,然而他心愛的姑娘卻矢志不渝,竟以青春妙齡之身,定要嫁他為妻。這讓翁老太君和路王爺徐王妃等人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敬佩,為了不虧待羅莞,再加上有聖旨賜婚,所以這一場婚禮即便是冥婚,卻仍然準備的十分盛大。

  兩邊都在忙碌著,就連謝玉秋謝玉芳謝玉婉也沒能逃脫開去,徐王妃說的很清楚:將來你們都是要嫁人的,不趁這個時候兒學學打理家務,婚喪嫁娶之事,到時在婆家如何當家?因幾個小姑娘也被抓了壯丁,日日忙的頭昏腦脹。

  好容易這一天,徐王妃請了京城郊外那個據說是專門給人配冥婚的婆子上門商議婚禮當日的過程步驟,三個小姑娘偷得浮生半日閒,便一齊跑來羅府,她們和羅莞是慣熟了的,因也不等下人們通報,便闖進門去,恰好看見羅莞正在桌邊仔細撫摸著自己的大紅嫁衣。

  聽見謝玉芳的叫聲,羅莞抬起頭來,一面將那件嫁衣放回盒子中,卻見三個小姑娘都爭先恐後的跑過來,小心掬起嫁衣的下擺觀看,一面讚歎道:「天啊,這……這應該是最上等的蘇繡,這一件衣裳,最起碼要上千兩銀子……」說到這裡,幾個小姑娘都沉默了,看著羅莞崇拜的眼睛都直冒星星:「姐姐,你素日裡常說錢要花在正經地方,果然,看你平時節儉,如今買嫁衣布料,卻是大手筆啊。」

  羅莞聽得哭笑不得,在三人頭上各輕輕敲了一下:「胡說什麼呢?這不是我買的,是今天早上宮中賜下來的,也不獨獨是嫁衣,還有配套的鳳冠霞帔等,還有各樣首飾珠寶布料,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把內務府搬空了,足足送了十大箱子來,我只覺著惶恐,我何德何能?竟然要皇上如此破費。」

  「破費什麼啊,這點東西對於皇帝哥哥來說,九牛一毛還談不上呢。」謝玉秋謝玉芳等都笑了,目光四下一轉,果然就見地上擺著十隻大箱子,她們便道:「姐姐也忒瞧不起內務府,別說這才十箱東西,就是一百箱,一千箱,連內務府的一個庫房也搬不空呢。」

  羅莞笑道:「我怎麼瞧不起內務府?剛剛那不是故意誇張嗎?」說完卻聽謝玉芳道:「是了,我們來的時候,王妃囑咐說,和姐姐說一聲,成婚前兩日打發人去果園一趟,不是說那時大櫻桃都熟了嗎?王妃的意思是今年的大櫻桃也不用進貢,也不用賣了,就在婚禮當日擺果盤子用。」

  羅莞怔了怔,旋即明白這定然是徐王妃也知道了她當日和謝青鋒的約定。因看著三個女孩兒,就見謝玉秋笑道:「姐姐別看我們,實在和我與五妹妹無關,你只找四妹妹就好。」

  謝玉芳咬著嘴唇,小聲道:「沒錯,哥哥和姐姐的約定是我告訴娘的,當時娘都感動的哭了呢。因為我當日不懂事,在她面前說姐姐的壞話,娘一直都對姐姐的印象不太好,如今我這也算是將功補過,將來姐姐過了門,還怕娘不拿你當親生女兒般看待嗎?」

  話音未落,就聽謝玉秋啐了一口,笑罵道:「少來這裡馬後炮討功勞了,王妃對羅姐姐印象不好,那是從前,之後就緩和多了,後來姐姐立志嫁哥哥的牌位,王妃娘娘嘴上不說,我心裡知道她感動的不行,那會兒就定然是把姐姐當親生女兒待。你如今不說自己失言,倒還說自己是將功補過,其實最多也就是個錦上添花罷了,哪裡來的將功補過?」

  謝玉芳讓她說的無言可對,只好起身撲到她身上不依道:「你這還是我的姐姐呢,就當著羅姐姐的面兒這樣擠兌我,看我肯饒過你。」

  羅莞和謝玉婉連忙上前拉開兩人,羅莞笑著勸道:「行了行了,這就自相殘殺起來了嗎?不如看看這十箱子東西,若是你們有喜歡的,也拿幾樣去。」

  女孩兒們的眼睛都亮起來,她們雖是出身富貴,然而內務府的精品首飾卻也不是唾手可得的。因都笑道:「皇上和哥哥感情一向深厚,如今賜給姐姐的首飾,必然都是精品,當真捨得送給我們?」

  羅莞笑道:「這有什麼捨不得的?就算今兒不送,將來我過去了,怕你們不天天來我這兒歪纏呢。我早就知道,凡是你們看中的東西,我是留不住的。」

  一句話說的幾個女孩子都笑了,也顧不上鬥嘴,都跑到十個大箱子前,先把那滿頭珠翠的鳳冠拿出來細細品評讚賞了一番,然後才看其它的首飾布料之類,一時間,室內的驚叫和讚歎聲不絕於耳。

  ***************************

  「我操他奶奶的,這群混球是要和咱們決一死戰啊。無名,爭點氣,媽的這一次就把這些混賬東西給斬草除了根,我看他們還有沒有本事春風吹又生。」

  原本寧靜的小山村外,此時卻變成了熱鬧混亂的戰場。慕容元一刀砍翻身旁一個土匪嘍囉,扭回身衝著不遠處的無名大吼。

  無名身邊圍著五個悍匪,都是身手高強的山寨當家的。從上一次他們突然襲村,卻因為無名的橫空出世大敗而歸後,這些土匪就對村子裡忽然出現的這個大幫手留了心。那小子雖然年輕,可也太可怕了,就跟天上的凶神惡煞下凡了似的。如果可能,土匪們一點兒也不想招惹這尊殺神,那一戰,他們折在那小子手裡的好手就不下十二人,能不膽戰心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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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7:23: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一章 恢復記憶

  可是有什麼辦法?土匪們都是貪得無厭的,這些年來,他們就靠著襲擊那個隱居村來得錢,不是搶劫村中人的財物,而是到隱居村隱匿的人,哪個身後沒有一長串仇人?那些仇人身單力孤,不敢貿然進村報仇,就把目光投在了這些土匪的身上,他們或加入土匪,或出錢出人,只要土匪肯幫他們進村手刃仇人就好。

  這樣的戰鬥持續了好幾年,大部分時間,土匪們還是佔上風的。因為他們人多,高手也多,隱居村裡的村民雖然也彪悍,卻並非都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土匪們也精明著呢,知道只要隱居村一天不死光,自己的財源就不會斷,所以每次戰鬥,即便他們佔了上風,也從不會趕盡殺絕,往往只把出錢人的目標殺了,砍下首級換錢就算。

  這麼多年的戰鬥中,土匪們偶爾也有吃虧的時候,但這種時候很少很少,更不用提像上次在隱居村外,被無名一個人就殺了十二名高手的慘敗,那一次,其他村民被那小子的悍勇之氣激起了鬥志,個個都是超水平發揮,打的這群聯合起來的悍匪落花流水,最後發揮出「狗急跳牆」的潛力才逃脫出去。

  土匪們心裡憋著一團火,而這一團火在等來了援軍之後,終於爆發了,二話不說就再次對隱居村發起了進擊。

  這一次的進擊力量更加龐大可怕,然而隱居村迅速組織起來的反擊卻也同樣不容小覷,雙方混戰了大半天。這可不同於戰場廝殺,往往大戰個一天一夜也是尋常的。這是高手間的戰鬥,耗費內力甚巨,這大半天過去,村外這片戰場上連喊殺聲都漸漸小了下去。取而代之是「咕嚕嚕」一串肚子叫聲,怎麼了?餓得唄。

  「媽的這次又栽了。」

  幾個土匪頭子看著四處丟下的屍體,大多都是己方的人,不由恨恨罵了一句。瞪著無名的眼睛像是能冒出火來。因為這小子殺掉的土匪最多。

  土匪們喪失了鬥志,攻勢瞬間土崩瓦解,不得已只好再次撤退。隱居村裡的人愣了一下,卻也不再追擊,他們也都累了,如果土匪們再堅持一刻鐘,到時候隱居村形形色色的村民們能否堅持住,還真是個未知數。

  無名皺了皺眉頭,他總覺著這樣是不對的。敵軍潰逃的時候。難道不應該乘勝追擊嗎?只是村民們都收了武器。他孤身一人,卻也不能犯險,因此也轉身往慕容元走去。

  「無名小心。」

  沒走幾步。就聽到慕容元的大叫聲,無名心中一凜。想也不想便飛身而起,卻不料雖因為反應及時而躲過了一個土匪挾怒發來的暗器,可是腦袋卻一下撞到了上面的大樹枝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我操啊!」

  慕容元吼了一聲,雙手摀住臉,心想失憶的影響真他媽巨大啊,無名是個多聰明厲害的人,這時候怎麼就忘了腦袋上面那顆大樹枝呢?

  「無名……」

  村子裡的人不約而同湧過去,慕容元也緊隨在人群後,就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失憶青年,此時卻被一根大樹枝給撞得昏了過去。

  「這大半天打的太累了,不然無名絕對不會昏倒的。」

  慕容元和孫大夫異口同聲叫了一句,卻聽羅剎女冷冷道:「行了,這會兒誰還有心思聽你們說他多厲害?還不趕緊抬回去休養?誰知道那些混蛋什麼時候就又捲土重來了呢?」

  胖胖的孫大夫也點頭道:「沒錯沒錯,我這就跟慕容兄弟一起回去,親自照料著無名兄弟,他現在就是咱們村的門神啊,有他在,那些悍匪又有什麼可怕的?」

  眾人紛紛點頭,接著各自散去。這裡慕容元和榮嫣孫大夫等人把無名抬了回來安置在床上,見他一直未醒,慕容元便有點擔心,問孫大夫道:「這小子該不會撞出毛病來吧?他……他已經失憶了,老天再讓他癡呆了,我的天,這人到底前輩子造了什麼孽啊?」

  「不過是個樹枝罷了,撞傻倒是不至於,而且很有可能還會帶來一些好處。」孫大夫摸著鬍子,呵呵笑道。

  「好處?不撞傻就值得慶幸了,還能有什麼好處?」慕容元驚訝,卻聽孫大夫笑道:「別忘了他可是失憶之人,也許這一撞,就能再把那些記憶給撞回來呢?」

  「還有這種事?」慕容元眼睛瞪得更大:「孫大夫,你不是蒙我吧?」

  「笑話,我蒙你做什麼?」孫大夫冷笑一聲:「你自己沒見識罷了。因為撞擊而失憶,或是因為撞擊而恢復記憶,從來都是尋常的事,我早年間在江湖行走,這樣事遇見過不下十幾件。」

  孫大夫這裡志得意滿的教育了慕容元一通,讓他認識到自己是多麼孤陋寡聞之後,便轉身準備繼續查看無名的情況。卻不料一轉身之後,竟看到無名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此時就坐在床上,目光充滿威嚴的審視著他們。

  「不是吧?」

  孫大夫愣住了,一邊慕容元讓他嚇了一跳,連忙湊過來道:「怎麼了怎麼了怎……」不等說完,他也愣住了。好半晌才捅了捅孫大夫,舔了下嘴唇小聲道:「您老給看看,這是個什麼情況?該不會這小子記起了從前,卻把這段時間和咱們並肩作戰的記憶又給丟了吧?」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所以孫大夫下意識就打了個冷顫,他活了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不怒自威」這個詞,然而他此時才發現,自己過去知道這個詞,卻從未理解過這個詞,原來真正的不怒自威,就應該像是眼前這人坐在床上,只用目光便能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威嚴,尤其是想到無名在這段時間表現出的彪悍戰鬥力,孫大夫就覺著嘴裡似乎開始發苦了。

  「慕容大哥,孫大夫。」

  正當孫大夫和慕容元惴惴不安的時候,床上的無名終於開口了,聽見自己的名字,兩個男人終於鬆了口氣,待聽到對方又問了一句「嫂子呢?」他們就徹底把那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給放下了。

  「你嫂子在廚房忙活做飯呢,讓那些狗娘養的這麼一攪合,早飯和中午飯都沒吃。」慕容元氣哼哼的嘟囔著,然後眉開眼笑來到無名身旁,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道:「無名,你剛剛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恢復記憶忘了咱們呢。」

  無名微微一笑,對旁邊的慕容元淡淡道:「慕容大哥,謝謝你救了我,我的確是恢復了記憶,但我沒有忘記你們。」

  「啊……啊?」慕容元張大嘴巴,如同一條離水的魚般呆呆看著謝青鋒,下意識問道:「那……那你是誰?」

  「我姓謝,謝青鋒是我的名字。如果慕容大哥出了村子,去外面打聽一下,你就會知道,我是兩年前在大夏和匈奴的戰爭中戰死的三軍統帥。」

  謝青鋒平靜的述說著,但他心裡卻已經是憂急如焚,做夢也沒想到,上天竟然會開這麼大的玩笑:自己身中劇毒,落入咆哮的石蘭子河,竟然還能活下來。好吧,這的確是值得慶幸的奇跡,但問題是:遠在京城的父母親人們肯定不知道這個奇跡,兩年啊,當初接到自己戰死的消息,他們要怎麼撐過來?謝青鋒簡直不敢想像,尤其是祖母,老人家年歲已高,不會在驚聞噩耗後出什麼事吧?

  隱居村是從不和外界往來的,他們自己種地,去山後的石蘭子河打魚,在山林裡打獵,也正因為與世隔絕,所以沒有人猜出謝青鋒的來歷。那些悍匪倒是知道兩年前大夏元帥和敵軍統帥同歸於盡的消息,然而他們也不知道那位大夏元帥會掉進河裡失憶啊,何況與隱居村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戰鬥,誰還有心思在戰鬥開始前八卦一下村裡這個忽然出現的戰鬥力驚人的年輕小伙子?

  這真是陰差陽錯,種種巧合讓謝青鋒就如同做了一場大夢,夢醒來,便是兩年時光過去。

  簡單和慕容元孫大夫等人說了一下自己落河失憶的事,此時榮嫣也從廚房裡出來,端了一大盆菜湯,知道謝青鋒恢復記憶後,善良的婦人打從心眼裡高興,可是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見這個相處了兩年的小兄弟站起身來,沉聲道:「慕容大哥,嫂子,這兩年多謝你們收留我,然而我現在必須馬上趕回京城,我必須盡快知道我父母親人的情況。」

  慕容元心想都兩年了,你爹娘親人該接到的信兒也都接到了,該死該昏的應該也都死了昏了,你這時候回去還有個屁用啊。然而這番話他沒有說出口,雖然自己在世上的親人只剩下了妻子一個,但他能夠理解謝青鋒此時憂懼的心情。

  「再怎麼急,也吃了飯再走,不然路上等著餓肚子嗎?」

  榮嫣這個時候盡顯「長嫂本色」,一把把謝青鋒摁下來:「我再去廚房給你烙幾張餅,帶著路上做乾糧。」

  「多謝嫂子。」謝青鋒歎了口氣,知道榮嫣是為自己著想,而且她說的也沒錯,於是又坐了下來,仔細想想,方問起慕容元等以後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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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冥婚(上)

  慕容元笑道:「兄弟你不用問,咱們都是江湖客,讓仇家逼得沒辦法,逃到這裡隱居起來,大傢伙兒有緣,就這麼一代代住下去唄,我們是不打算出去的了,就算你是路王府世子爺,天下兵馬大元帥,可江湖上的事,畢竟和官府沒什麼關係。」

  他會這樣說,謝青鋒也不覺得意外,只是還有些擔心,兩年的相處,讓他知道這些人也不全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想到之前那些悍匪的勇猛,他很是為慕容元等人擔心。

  卻聽孫大夫哈哈一笑道:「這個不用你擔心,那群土匪和咱們都糾纏了好幾年,有的時候一年裡能打兩三回,有時候兩三年也未必打一回。因為小兄弟在,這兩年著實是把他們揍得夠嗆,日後還想來給咱們找不自在,他們也得掂量掂量,你放心,土匪厲害,我們也不是吃素的啊。」

  謝青鋒歎了口氣,知道對於這些人來說,自己終歸只是一個匆匆過客,土匪固然可恨,但隱居村的村民們又有哪個手上沒染血的?他們既然如此選擇,那自己也的確沒有理由進行太多干涉。

  *********************

  「莞兒,你今天就要出嫁了,娘也沒什麼話好囑咐,這都是你自己選的,憑心說,世子爺也的確是好男兒……」

  看著身穿大紅嫁衣,頭戴鳳冠,因為新婚而用心裝扮顯得美麗端莊的羅莞,蔣秋娘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想說的話只說到一半,就哽咽了,聽到女兒輕聲勸著自己。她忍不住就一把抱住羅莞,嗚嗚嗚的哭起來,一面喃喃念道:「我的兒,你……世子爺再好,那也只是一個牌位,你……你嫁過去,可怎麼活?」

  「娘。你擔心什麼呢?」羅莞摟住了蔣秋娘,因為兩年來基本上是住在羅府,和母親也是聚少離多,所以如今出嫁,不過是從羅府挪到了路王府,她倒不覺著怎麼傷感,因微笑勸說道:「我立志為世子爺守節,那府裡的老祖宗和王妃娘娘心裡只有敬重感激,焉能對我不好?就是幾個姑娘。從前我們雖不合,如今卻好的跟親姐妹一樣,難得她們性子嬌貴,對我卻也是尊敬愛戴的。雖說我是嫁給了一個牌位,可那牌位上,是我心愛的男人啊。娘。女兒這一生,心滿意足了,沒有男人的日子。難道就沒法兒活了?當日娘被趕出家門,咱們娘兒幾個相依為命,不也是過來了?」

  其實羅莞對於什麼立志守節之類的話是完全當做狗屁的,她和謝青鋒舉行冥婚,那是因為這段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情,和壓迫婦女的封建糟粕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只是入鄉隨俗,在所有人面前,她不得不拿這四個字兒做理由,這還真是讓她憋氣。

  「你如何和我比?我當日還有你們兩個。」

  蔣秋娘聽了女兒的勸,仍是不能釋懷。卻聽羅莞笑道:「怎麼不能和娘比?我比娘當日還好呢。我不過是嫁給喜歡的人的牌位,娘當日可是嫁了一條白眼狼。若說兒女,這也容易。我雖生不出來,將來覺著寂寞了,也可以去抱養兩個啊,是不是?所以您就別為我擔心了。這幾天您先和外祖母在這府裡住著,等我回門後,您再回鄉下,呵呵,只怕良叔要氣死了,無緣無故的,讓我把娘拖來住了這麼些日子,倒讓他獨守空房。」

  一句話險些讓蔣秋娘破涕為笑,不過看到女兒眼裡臉上的滿足之意,她心裡歎了口氣,也就不再多說了:莞兒說的沒錯,她原本完全不用替世子爺守節的,這連親都沒定的人,另找門好親事嫁了,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偏偏她矢志不渝,就憑這一點,那路王府的人也必然不會虧待了她。其實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呢?說什麼也沒用了。

  正說著,就聽外面鑼鼓喧天,不一會兒,喜婆就進來說是花轎上門了。

  路王爺和徐王妃只得謝青鋒和謝玉芳這一對兄妹,還有謝玉婉是個庶女,其他兒子,竟是連庶子都沒有一個。好在謝二老爺還有兩個嫡子,也就是謝青鋒的堂弟,雖然年歲不大,長子卻也有十二歲了,此時手裡戰戰兢兢捧著堂哥的牌位進門來,看了眼鳳冠霞帔的羅莞,心想都說嫂子容貌尋常,這不也挺漂亮的嗎?

  這裡蔣秋娘見替謝青鋒迎親的小男孩兒已經進來了,只得強忍著心中不捨,替羅莞將那大紅蓋頭蒙上,然後輕聲道:「好孩子,去了婆家,別十分要強,脾氣和順些,自己的日子就好過了。」

  羅莞拜別了蔣秋娘,和謝青松一起走出大門,她心中覺得十分怪異,暗道自己都二十了,身邊迎親的竟然是個小正太,這……這情景也太詭異了吧?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老草吃嫩牛呢。

  「新娘子上轎囉。」

  喜婆在耳邊的喊聲讓羅莞一時間有些怔忡,她轉頭對身邊那個喜婆輕聲道:「二少爺好像很害怕這個牌位,可以由我捧著牌位嗎?」

  喜婆一愣,接著才明白這新娘子是想捧著牌位坐花轎,連忙笑道:「若是沒人代娶,自然就是由姑娘捧著牌位嫁過去。可如今路王府安排了代娶的人,姑娘若還捧著牌位,那二少爺坐在馬上,豈不真成新郎官了?這怎麼行呢?」

  「哦,那就算了。」羅莞也有些無奈,她能看出小正太對這塊靈牌的恐懼,她也不怪謝青松,這麼點兒的小孩子,懼怕鬼神也是正常的,更何況謝家姐妹們都說過,這孩子很聰明,讀書習武都不錯,唯獨膽子有些小。原本還想幫他一把,那可是自己心愛的人的牌位啊,自己想和他的魂魄親近一下尚且不得,別人卻畏之如虎,這是何必呢?誰知讓喜娘把這要求給駁了回來,羅莞想想也有道理,遂作罷了。

  坐在花轎中,外面是喜慶喧天的鑼鼓聲,羅莞悄悄揭起蓋頭,看著華麗的轎內擺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四角上那垂下來的四顆鴿蛋大小的東珠。

  「青鋒,我今天終於嫁給你了,你看見了嗎?嘖嘖,你看看老太君和王妃娘娘多破費,這東珠怎麼還不得幾千兩銀子一顆?竟然就隨隨便便裝飾在轎子中,萬一讓小偷盯上怎麼辦?是了,別說小偷,就是江洋大盜,也未必敢打這轎子的主意,就算不怕路王府的勢力,他也定會害怕你的英魂。呵呵,虎死不倒威呢,你可比老虎厲害多了,是不是?」

  羅莞一邊喃喃自語著,便覺得眼中有些酸澀,她連忙使勁兒甩了甩頭,輕聲道:「不能哭呢,今天是咱們大喜的日子,我可不能哭,不然讓人看見,還以為我不是心甘情願的嫁你。唉!她們又怎麼可能理解我的心情?謝青鋒,你這個混蛋,招惹了我就死,最過分地是連做夢都不給我托個夢,今天是咱們的大喜日子,洞房之夜我也不期望你現身了,畢竟陰陽兩隔,但是……你這傢伙必須給我托夢,你必須讓我夢見你明白嗎?哪有你這樣兒的,一去兩年都不讓我再看看你,你知不知道只靠回憶的日子有多難過?你不是大元帥嗎?閻王爺那麼容易就鎮了你的魂魄?你那份兒悍勇都哪兒去了?就算殺一條血路,也該從陰間爬出來看我一眼吧?」

  這份兒自言自語若是讓閻王爺聽見了,只怕要出一身冷汗:好嘛,這女人多大膽,攛掇著她死了的丈夫造陰間的反。這還有誰敢收她夫妻倆的魂魄啊?

  一路吹吹打打來到路王府,進了門之後,羅莞才知道皇帝凌晨也來了。雖然只是一樁冥婚,可因為路王府的崇高地位,和皇帝紆尊降貴親臨婚禮現場,因此時不但是高朋滿座,而且預先準備的酒席都快不夠用了,幸好路王府的院落和房子極多,連忙又在別的院落裡擺開桌椅,凌晨又命人回去召了幾個御廚過來幫忙,方把這些人應付過來,不至於一團忙亂。

  這些和羅莞都沒什麼關係,她只要按照那些事先記住的規矩和捧著牌位的小正太拜堂,然後被送入洞房就好。

  翁老太君和路王爺徐王妃看著蒙著蓋頭,安安靜靜站在面前和謝青鋒牌位拜天地的羅莞,心中悲傷無以言表。皇帝凌晨和平王爺站在一旁,安靜溫柔的白癡王爺似乎也察覺到今天這場婚禮的不對勁兒,明明是大喜事,為什麼舅舅的眼淚卻掉下來了?舅媽更是轉頭用帕子捂著臉,外祖母的神色倒還好,可是臉上怎麼好像水洗過的一般?

  丫頭們輕聲勸了翁老太君和路王爺徐王妃兩句,總算幾人都是經過大場面的,倒還沒有當場失控,不過卻也差不多了。因羅莞拜完天地後,終於從小正太手中接過謝青鋒的牌位,她珍惜的在手中摩挲了幾下,聽到司禮官高唱「送入洞房」,便輕輕一笑,將牌位緊貼在自己的胸膛上,輕聲自語道:「好了,倒讓你逃過一劫,不然你若活著,這麼多虎視眈眈的傢伙,非把你灌得爛醉如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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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7:24: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冥婚(下)

  一語未完,心中又湧上傷感,暗道就算是灌得爛醉如泥也好啊,喝醉了,總還有醒過來的時候兒,能陪我恩恩愛愛過一輩子,如今,卻只有他的牌位陪著我了。

  就在羅莞被喜娘牽引著進洞房之時。從京城的東城門外,一匹大白馬飛馳入城。正是半下午時分,騎士知道這個時辰街上沒有多少人,自己就算不能縱馬飛馳,卻也不用勒馬慢行。

  誰知一進城,他便大吃了一驚,只見街道上行人寥寥,一瞬間,竟讓他生出錯覺,暗道我這真是回了京城?而不是走錯路,走到哪個落後貧窮的縣城了?

  可兩旁林立的酒樓店舖都是那樣熟悉,兩年時光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長,還完全不夠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這一切仍是謝青鋒離京時熟悉的模樣。

  「哎喲李兄,你怎麼還在這裡磨蹭啊?羅家姑娘早就出了門兒,聽說羅府撒了不少果子,有一種櫻桃足有這麼大,見都沒見過,我還搶了兩顆,你還不趕緊去?就算搶不著這大櫻桃,總還能搶到點兒別的吧?」

  「拉倒吧,這個時候兒只怕天地都拜完了,就算羅姑娘真是百果仙子下凡,她畢竟又不能憑空就變出果子山來,羅府這會兒哪還會撒果子啊?我看啊,我還是去路王府那邊碰碰運氣的好,三天流水席,那可是王府,怎麼著還不吃點好的?」

  被稱作李兄的人說完,先前說話的那個便笑了,點頭道:「說的沒錯,你趕緊去,我要不是我家老娘還病著。我也過去了。我先回去把這些果子給老娘,馬上就再回去。」

  謝青鋒坐在馬上,怔怔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兒,不,這樣形容不準確,應該說他的心就像被一個無形的拳頭給狠狠揪住。瞬間痛的連呼吸都忘了。

  然而痛苦之外,謝青鋒覺得自己也能理解羅莞的選擇:自己已經戰死了,難道還要羅莞為他終身守寡?那女孩兒還不到二十歲吧?她這一生夠坎坷的了,只怕是上天都不忍讓她的餘生竟比之前還要淒慘。如果自己真的戰死,九泉之下,也是希望她活得快樂幸福啊,會有另一個男人代替自己愛她護她,縱然有不甘,有揮之不去的嫉妒。但這終究比不上他希望羅莞幸福的心情。

  不知道她這一次嫁的,是什麼樣的男人?會對她好嗎?嗯,應該會的吧,話說回來,就算那男人不是東西,也沒關係。自己已經回來了,若是那個男人敢對她不好,自己不介意再把她給搶回來。

  謝青鋒握緊了拳頭。但緊接著心中便浮現出另一個聲音:若是那個男人對她好呢?

  是啊,如果那個男人也像自己一樣愛她護她呢?他歎了口氣,暗道如果這樣,也唯有送上祝福了。誰讓造化弄人,自己和莞兒竟是這般的陰差陽錯,有緣無分呢?

  因怔怔坐在馬背上,胯下大白馬似乎有些不耐煩,仰起脖子長嘶了一聲:主人啊,到底走不走,你倒是給個話兒啊。

  「駕!」謝青鋒回過神來。再次歎了口氣,策馬便往羅府去,卻不料途徑路王府時。竟看到路王府外,長長一條巷子裡,也擺滿了流水席,原本寬闊無比的街道巷弄,此時竟是擠得水洩不通。

  謝青鋒這才明白,敢情進城看到的人那麼少,都是跑來吃席了。他也想起之前隱隱聽那兩人說過路王府這裡的流水席,只是羅家辦喜事還算正常,路王府這又是辦什麼事?莫非自己的妹妹出嫁?可是妹妹出嫁,也不用辦流水席吧?這一般來說只有特別重大的喜事,例如自己娶親,那是肯定要辦流水席的,可自己既已戰死,那世子之位應該到了堂弟頭上吧?堂弟今年才十二歲,哪有可能娶親?

  難道是莞兒嫁過來了?

  心中劃過一絲疑惑,但世子爺旋即搖頭,把這個真正的答案從腦海中抹去:開什麼玩笑?自己戰死的時候,可還沒上羅家提親呢,這樣情況,便是定了親的人家,退婚都是正常的,沒人能挑毛病,何況是還沒提過親。就算羅莞心中只有自己,願意一生枯守,她的親人也絕不會答應的啊。

  這樣想著的謝青鋒完全忘了羅莞在家那就是當家做主的存在,而且因為一直都是自己在努力的追求羅莞,雖然後來終於打動了這個女孩兒的芳心,但他完全不覺得羅莞對自己的感情能深刻到海枯石爛的地步,兩年後出嫁,已經算是那女孩兒長情了。

  可憐的羅莞,就因為穿越女的愛情觀和整天撲在果園裡的工作狂行事方式,讓世子爺壓根兒都不相信她的愛同樣是天荒地老矢志不渝的。也不知這會兒蒙著蓋頭坐在床上的羅姑娘知道後,心裡會怎麼想。

  那這流水席……謝青鋒只是悄悄站了一會兒,心中便「明瞭」了:是了,這定然是父母不忿羅莞嫁人,所以特意在同一個日子裡,為自己舉行了盛大的冥婚。

  苦笑著搖搖頭,世子爺歎了口氣,暗道父母也是,何必和羅家置這個氣呢?羅莞嫁人也是天經地義的,你們怎麼不為她想一想?若是妹妹定親的對象戰死沙場,你們肯把女兒嫁過去嗎?這是人之常情,怎麼輪到自己,就看不透,反而不忿呢?

  一面想著,卻終究還是掛念著羅莞,謝青鋒猶豫了一下,暗道自己以後和爹娘祖母團聚的日子還有,還是先去羅府看看,就當做是私心好了,他……他看一眼,就看一眼,從此後,便把這些不甘和傷心都埋葬起來,只為皇帝盡忠,為父母盡孝就好。

  一念及此,再不猶豫,那些吃流水席的人就見停留在巷子外面的那匹大馬轉眼絕塵而去,不由得都鬆了口氣:這裡已經很擠了,萬一那麼個高高大大的男人也要來搶,可以想像,絕大部分人應該都搶不過他。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個子男人捅了捅身邊兄弟:「我說大哥,你看見剛才那人沒?怎麼看著……有點像世子爺的模樣呢?」

  「媽的你真是沒出息,這麼多好吃的在桌上,不趕緊搶著吃,還有心思看人?早吃完了,也好給後面的挪地方啊,不然你身小力輕,鑽著空檔就出去了,我還怕被人擠成肉餅呢。」

  正往嘴裡塞一條雞腿的大哥罵罵咧咧嚷著,讓小個子碰了一鼻子灰,也只好拿起一個饅頭大口啃著,忽見身旁一個陌生人湊過來,小聲道:「兄弟,你……你也注意到那人了?說真的,我從前看見過世子爺凱旋班師歸來,那人……那人和世子爺真的很像呢。」

  「是吧是吧?」

  小個子終於找到了知音,激動地臉孔發紅,卻見對方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噓!這裡大多數人都沒看見那人,兄弟你大概和我一樣是眼睛清亮的,今兒是世子爺大喜日子,那……大概是他的魂魄回來了。」

  「啥?」

  小個子嚇了一跳:「怎麼可能?魂魄怎麼可能大白天騎馬回來?」

  「怎麼不可能?你也不想想,世子爺殺了多少韃子?那是煞氣沖天之輩,他要回來成親,閻王爺都攔不住的,至於騎馬,他是百戰殺神啊,當日在他靈前燒的除了金山銀山,就是各色紙馬,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不但他們兩個,人群裡其他各處,也都在議論紛紛,「世子爺大喜之日還魂現身」的說法不脛而走,轉眼便傳開了。

  *********************

  「娘,別看了,姐姐這會兒大概早都拜完天地了呢,王府中的姑娘們我經常見,姐姐嫁過去,一定會很好的。」

  羅府大門外,羅孚正在輕聲勸著蔣秋娘,卻聽母親幽幽歎了口氣,喃喃道:「再怎麼好,也是守寡度日,又能怎麼好?罷了,回去吧,我也不操心了,從來我也做不起那丫頭的主,這既然是她自己選的,將來日子過得是好是歹,自然也該她承受的。」

  她說完,終於轉過身來,羅孚扶著她有些虛弱的身子,心情鬱結加上連日的忙碌,讓蔣秋娘支撐到現在,就有些撐不住了,因也便任由兒子扶著,慢慢向府中走去。

  姐姐出嫁了,也不知道這個結果,對她來說是否就是求仁得仁。

  羅孚挽著母親,心中也有些傷感,一面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張燈結綵的大門,恰在此時,就見大門外一騎絕塵,接著馬上騎士一勒馬韁,那大馬長嘶而起,刨了幾下蹄子才立定身形。

  羅孚眉頭微皺,心想這是誰啊?難道是北疆那邊的將士,因為來得晚了……等等,不對啊,來的再晚,也該去路王府,不該來我們這兒。

  心中正疑惑著,便見那馬上騎士終於轉過頭來,看見他,愣了一下,忽地翻身下馬,叫道:「孚兒。」

  羅孚呆若木雞,維持著怪異的扭頭姿勢,身子瞬間僵硬的成了塊兒石頭,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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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7:24: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四章 回歸

  「孚兒,你怎麼了?」

  蔣秋娘察覺到兒子的姿勢好像有些奇怪,連忙低頭詢問,卻見兒子面色蒼白,眼睛直直望著一個方向,好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也似,她心中一寒,連忙轉身,就見一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男人站在不遠處,面上帶著一絲尷尬之色,抱拳吶吶道:「蔣……蔣伯母……」

  「啊!」

  蔣秋娘只嚇得心膽巨寒,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謝青鋒嚇了一跳,連忙就要上前扶起她,卻聽羅孚結結巴巴地道:「謝……謝大哥……姐姐……姐姐已經嫁去了路王府,她已經走了,你……你不該來這裡啊,你……你趕緊過去吧,不……不對,這……這陰陽相隔,謝大哥,你……你最好還是不要出現了,會……會嚇死人的啊。」

  謝青鋒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一時情急,竟忘了此時的自己應該是個死人。於是連忙道:「孚兒,我……我沒死,我是大活人啊,不信你看看,我……我這身子是熱的。」

  羅孚哪裡敢去摸他,反而嚇得退後了一步,小聲道:「謝大哥,你……你回去吧,別不甘心了,我姐……我姐姐立志為你守節終生,你……你就放心回去,在奈何橋上等著她好了。」

  謝青鋒真是哭笑不得,不過他很快便回過神來,登時整個人就像被一道炸雷劈中了似得,激動道:「你……你說什麼?你姐姐立志為我守節?可她……可她不是……剛剛才出嫁嗎?」

  「她是嫁給你的牌位了啊。」羅孚快崩潰了,心想謝大哥肯定是死的時候怨氣太重,不然這大太陽下,他的魂魄怎麼一點兒都不稀薄呢,嗚嗚嗚,雖然我也很可惜謝大哥你英年早逝,可……可我真的很怕鬼啊。

  「嫁給我的牌位?」

  謝青鋒整個人都愣住了。然後便怒氣勃發大叫道:「這是王府逼迫她嫁的對不對?這……怎麼可以如此行事?太過分了。」

  「不……不關王府的事,是莞兒自願的。」蔣秋娘顫抖著聲音插了一句話,果然世子爺生前就是殺神級別的人物。這死後也是怨氣深重。因此蔣秋娘雖然害怕,卻仍是解釋了一句。不然她怕謝青鋒怨怒之下,會把路王府夷為平地。

  「莞兒……自願的?」

  謝青鋒喃喃念著,似是不敢置信般的看著蔣秋娘和羅孚,然後他二話不說,轉身飛奔上馬,下一刻,那大白馬便四蹄翻飛。轉眼間從母子二人面前消失了蹤影。

  蔣秋娘和羅孚同時鬆了口氣:總算把這尊厲鬼給送走了。

  不過很快的,羅孚便看了蔣秋娘一眼,小聲道:「娘,娘親。你……你說剛剛那個謝大哥,真的……真的是鬼嗎?」

  「我也不知道啊。」蔣秋娘也愣住了,仔細回想了一番:「好像……好像說話做派,都是人,可……這怎麼可能呢?兩年前他就戰死了啊。」

  「但是沒有找到屍體啊。」沒有了那份對鬼的懼怕。羅孚迅速開動腦筋,喃喃道:「當初所有人只看到謝大哥中箭落河,之所以認定他已經死去,是因為那河水湍急,鵝毛不起。人落下去萬無幸理。只是娘啊,謝大哥是百戰殺神,皇親貴胄,人人都說他是星宿下凡,就算沒有百神護體,也該是洪福齊天,萬一……萬一他沒死呢?」

  「啊?」

  蔣秋娘也被兒子這個結論給震驚了,一時間只覺得心旌神搖,好半晌,才吶吶道:「可……如果他沒死,怎麼會這兩年來都沒有消息?」

  「現在不是就有消息了嗎?」

  羅孚雙眼放光,完全忘了自己剛剛還是嚇得上下牙齒直打顫,因把蔣秋娘從地上拉起來,他急急道:「不管怎麼樣,咱們趕緊去路王府,也許到了那裡,這一切就有答案了。」

  路王府此時的氣氛十分怪異,府內十幾個院落擺滿了酒席,明明是盛大的喜宴,然而卻沒有多少歡笑之聲,來赴宴的謝氏族人,文武官員乃至至路王爺徐王妃和皇帝凌晨以及平王等人,面上都沒什麼笑模樣,有的,只是滿面悲慼。

  大家都在沉默的喝著酒,也恰在此時,路王府裡的二管家匆匆走進大廳,來到路王爺身邊,貼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話。

  大廳裡眾人目光立刻集中到了路王爺的身上,下一刻,就見一向如老狐狸般狡猾沉穩的路王爺竟猛然站了起來,顫聲道:「胡……胡說什麼?這……這怎麼可能?」

  「王爺,怎麼了?」

  徐王妃注意到路王爺面色通紅,而他面前的二管家卻是面色蒼白,心下不由「咯登」一聲,知道不知哪裡出了事,於是也站起身問了一句。

  「說是……府外那些吃流水席的人,之前……之前看見一個和鋒兒很像的人經過,現在外面都在說,鋒兒因為今天的冥婚,所以還魂來見。」

  路王爺一句話,震得整個大廳裡落針可聞,忽聽翁老太君怒道:「這還是大白天,哪裡就能還魂?到底是誰在妖言惑眾?想幹什麼?」

  皇帝凌晨也點頭道:「沒錯沒錯,就算是還魂,青鋒也該先來見過朕和外祖母,還有舅舅舅母,他總不能剛還魂就只顧著媳婦,所以進洞房吧?」

  凌晨向來幽默,用路王爺的話說就是沒個正形。今天雖然是給謝青鋒辦喜事,然而因為是冥婚,氣氛壓抑,他心裡早已憋悶難受的不行,此時聽見這話,見外祖母和舅舅舅媽面色難看,於是連忙插科打諢,想緩解一下緊張氣氛。

  卻不料他話音剛落,便聽院子裡「嘩」的一聲,如同錢塘大潮從天邊湧來,嘈雜聲立刻把他的聲音都給淹沒了。下一刻,謝青鋒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

  院中開了鍋,可大廳裡仍然是鴉雀無聲,所有人直愣愣瞪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能在這裡坐著的人,就沒有不認識謝青鋒的。

  凌晨嘴巴張得能裝下一個雞蛋,眼睛也像金魚般幾乎凸了出來,好半晌,他才怪叫了一聲:「我的天,朕……朕只是隨便說說,沒……沒沒沒……沒真想召你過來啊,青鋒你你你……你不在下面好好兒呆著,大白天跑出來嚇人,這……這這這好嗎?」

  「弟弟是皇帝,皇帝金口玉牙。」

  白癡王爺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忽然就蹦出來一句話,頓時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大家都紛紛點頭,暗道沒錯啊,皇上你是真龍天子金口玉牙,你說世子爺應該先來見過你和老太君,人家可不就來了嗎?

  「朕那是玩笑話,不是金口玉牙。」凌晨叫了一聲,不過心下卻也疑惑起來,暗道這大白天的,還真能出來鬼魂不成?陰間的官員們做事這麼不認真嗎?

  正想著,就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叫:「鋒兒,我的兒,你……你可算回來了,你讓娘好想啊……」別人畏懼鬼魂,可徐王妃能畏懼嗎?就算是鬼,這也是她兒子,怎也不會傷害她的。

  徐王妃撲了出去,卻見謝青鋒「撲通」一聲跪在他們面前,目中兩點淚光,忽地重重磕了一個頭,哽咽道:「讓祖母和父親母親為兒子擔憂,是兒子不孝。娘,我沒死,我回來了。」

  「嗡」的一聲,繼院中開了鍋之後,大廳裡終於也炸開鍋了:世子爺沒死?這是怎麼回事兒?他怎麼可能沒死呢?不是說掉進石蘭子河,有死無生,連屍體都找不到嗎?

  這一通亂就別提了,就連場中定力最強的皇帝陛下,也無法阻止自己呆若木雞的癡呆表情,反倒是一直癡呆的平王爺,在這一輪強力衝擊中,仍是保持著他溫柔的笑,顯得鎮定而從容。

  這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後堂女孩兒們的宴席上,謝家三姐妹連風度都顧不上了,提著裙角跑出來,看見坐在皇帝和路王爺對面的那個風塵僕僕的男人果然是謝青鋒,她們忍不住便發出了一聲尖叫。

  「我……我去告訴羅姐姐。」

  要麼說到底還是五姑娘有良心,看見此情此景,她是第一個想到要去告訴羅莞的。但很快就被謝青鋒攔住,只見這個哥哥笑得溫柔而酸楚,輕聲道:「五妹妹坐下吧,我親自去見莞兒。」

  直到謝青鋒的身影消失,大廳中眾人才一點點消化了他剛剛說的話:掉下河,結果被人救起,卻因為撞了腦袋而失憶,且一失憶就是兩年,直到日前因緣巧合,又撞了下腦袋才恢復記憶,這……這真的不是在唱戲?而是活生生發生在世子爺身上的事?

  一片寂靜中,忽見皇帝凌晨猛然站了起來,拍著大腿叫道:「糟糕糟糕。」

  眾人嚇了一跳,路王爺連忙道:「皇上,什麼事情糟糕了?」

  凌晨卻沒有回答,而是發了一會兒呆,才拍著腿歎氣道:「青鋒回來了,而且肯定不是什麼狗屁的還魂,他壓根兒就沒死,這如今我們都知道了,可是……可是羅姑娘不知道啊,她如今自己在洞房,冷不丁青鋒進去,這……這還不得嚇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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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7:24: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沒死,真的

  他這樣一說,路王爺和徐王妃翁老太君等果然都十分驚恐,正要派人過去通知一聲,就聽謝玉芳笑道:「皇帝哥哥不用擔心,羅姐姐對哥哥用情至深,她既然都不怕嫁給一個死人,又怎會害怕哥哥還魂?就算她以為那是哥哥的魂魄歸來,說不定還會感動的很呢。」

  話音落,就聽謝玉婉也道:「沒錯,如果羅姐姐真把哥哥認成鬼魂,豈不就成了她給咱們講過的那個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啊,那一定很有趣兒,咱們快去看看。」

  幾個小姑娘到底好玩兒,如今哥哥死而復生,心中高興之餘,立刻就想去湊熱鬧,卻被徐王妃一手一個拉住,聽她咬牙道:「什麼人鬼情未了?你們哥哥如今已經回來了,這……這冥婚的儀式就都不合適了,趕緊吩咐各處,把那些不合規矩的都給我拆了,還有,來主持冥婚的喜婆靈婆什麼的賞些銀子,趕緊有多遠打發多遠……」

  徐王妃氣勢十足的過河拆橋,卻並沒有人提出異議,本來這些人就是下九流,若非王府給世子爺舉行冥婚,她們這輩子別說王府的門了,就是連這條街道都進不來,誰願意沾這種晦氣啊。現在世子爺歸來,王妃沒讓人把她們打出去,還讓賞銀子,這就不算是過河拆橋了。

  一時間整個路王府內都忙碌起來,然而後院羅莞的新房周圍,卻仍是靜悄悄的,因為是冥婚,也不用喜婆接引新郎過來,所以此時這裡空無一人,房間內也只有捧著牌位的羅莞和馨香玉香兩個丫頭。

  「忙了一天。你們也定然餓了,去吃飯吧。」

  反正沒人給自己掀蓋頭,所以羅莞把頭上的大紅蓋頭揭開,攆馨香玉香去吃飯,卻聽玉香吃吃道:「那個……姑娘,啊,不對。是奶奶,那個……我們陪著您吧,不然您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你們爺?」

  羅莞看了玉香一眼,見她猛點頭,她便忍不住笑道:「傻丫頭,我如果怕,也就不嫁了。若是你們那個沒良心的爺還記著我們的誓言,知道今日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他從地下爬出來見見我。倒還好,我必要問問他,怎麼忍心就把我一個人丟下來守寡……」

  說到這裡,終究難免一點傷感,羅莞揮揮手,對馨香和玉香道:「好了。今天這日子,不該哭,你們別來招我。去吃飯吧,回來的時候兒給我也帶些吃的東西,從一早上就沒吃飯,這會兒肚子都要造反了。」

  馨香和玉香都忍不住笑了,這才轉身出去。這裡羅莞在新房四周走動著,看得出來,翁老太君和徐王妃大概總覺得是愧對她,這新房收拾的美輪美奐,就博古架上那些古董擺設,不要說拿到現代去了。就是在這個時代,每一件也都是價值連城的。

  在新房內緩緩走了一圈,羅莞把謝青鋒的靈位擺在桌上。坐下看著那牌位輕聲道:「親愛的,今天是我們的大婚之喜,你就不能回來一趟?我不信你投胎了,你殺過那麼多韃子,就算是保家衛國,也是滿身的人命官司,閻王爺肯那麼容易就放你投胎?我才不信。」

  她說完,便假裝認真傾聽了一下,好像那牌位真的能替她和謝青鋒傳話一般,過了一會兒,便豎起柳眉,假意怒道:「放屁,你在陽間的時候何等威風,到了陰間也該是大英雄,就不能讓閻王爺他們通融通融?又不是來了就不回去了,他們不答應,你就打回來,我不信你這樣的人,下了黃泉一點兒法力都沒有……」

  按照自己的想像和牌位說了一會兒話,大概是想像中的謝青鋒終於答應「從地下上來見一面」了,羅莞滿意點點頭,起身離開桌子,到床邊桌上倒了兩杯酒,一面轉身嘻嘻笑道:「你快來,我們喝交杯……」

  聲音戛然而止,然後是酒杯掉在地上的碎裂聲,羅莞瞪大了眼睛,呆呆看著那個站在擺放靈位的桌邊的謝青鋒,喃喃道:「我……我的天,你……你真的大鬧地府,還……還魂了?」

  謝青鋒站在桌子旁,就那樣靜靜看著鳳冠霞帔的女孩兒大呼小叫奔了過來,手裡端著兩杯酒。他心中漲得很滿很滿:這是自己用盡一切心力愛著的女孩兒,只是他從沒想過,原來羅莞也是同樣用盡心力的愛著他。

  淚水不由自主就那麼奪眶而出,世子爺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流過淚了,但是這一刻,他的感動和愧疚讓他忍不住也不想忍,所以他就這樣任由淚水肆意流淌。

  「閻王給了你多長時間的假期?最起碼也要有一夜吧?快快快,先把交杯酒喝了。」羅莞兩隻手端著酒,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面前這熟悉面容,然而嘴裡說出的話卻令人啼笑皆非。不是不悲傷,只是沒時間悲傷,既然謝青鋒為了兩人的大婚還魂,那當然就要抓緊時間定下所有名分,以期兩人百年之後能在陰間團聚。

  「莞兒……」

  謝青鋒輕輕叫了一聲,還不等往下說就被羅莞打斷,只聽她急急道:「人鬼情未了的狗血咱們等會兒再來,你把我一個人扔下戰死沙場的賬也等會兒再算。閻王發一次慈悲不容易,快和我把交杯酒喝了,讓我再好好看看你,對了,蓋頭……我好像應該把蓋頭蒙起來,算了,反正你現在是靈體,恐怕也不能拿秤桿把蓋頭給挑起來。」

  這個反應很是與眾不同,所以一時間,謝青鋒竟然被震住了。只是他很快便回過神來,哭笑不得道:「莞兒,其實我……」

  「其實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懂你。」羅莞終於覺得有些傷感了,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不然眼前的謝青鋒怎麼會這樣真實呢?天還沒黑吧?他的身體很結實啊,一點兒也不像鬼魂那般稀薄飄渺。

  「來,咱們把交杯酒喝了吧。喝了之後,你就只能在奈何橋前等我,反正咱們兩個一直到投胎,都手拉手不分開。我知道,過去未來,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愛我的人了。來,喝了。」

  羅莞的眼淚終於下來,卻非要做出豪氣干雲的模樣,一抬手將一隻酒杯遞了過來。

  「莞兒,其實我……」

  羅莞一瞪眼:「你還不喝?閻王爺給了你很多假期嗎?所以你才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唔,實話說,假期的確給的不少。」謝青鋒無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接過那個酒杯:「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們好像要把婚禮重新舉行一遍了。就算不重新舉行,拜堂起碼是要重來的。可莞兒既然這麼著急,那我就先把這杯酒喝了吧。」他說完,就將那隻手臂穿過羅莞的臂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但是羅莞卻不會動了,她愣愣看著面前的謝青鋒。腦海裡不住迴盪著對方剛才說的話:重新舉行婚禮?拜堂起碼重來?先把這杯酒喝了?沒錯,他的確是把那杯酒給喝了,他他他親自喝了。他把杯子接過去了,自己原本還只想著他是魂體,拿酒杯肯定不方便,做個樣子就行,但……但他用自己的手把那杯酒喝了。

  羅莞腦子暈乎乎的,似乎都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瞪大眼睛看著謝青鋒,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鬼仙……應該不是那麼容易修煉的吧?尤其是在這麼短時間內就能修煉到化形的地步,世……世子爺。你吃了多少苦?」

  鬼……鬼仙?

  謝青鋒腦袋上下了三排黑線雨,心想這什麼跟什麼啊?莞兒的想像力怎麼就這樣豐富呢?哦,對了。她喜歡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傳奇小說嘛,不過傳奇小說中也有這些東西?

  「莞兒,什麼鬼啊鬼仙的,都不是,我活著,我還活著你明白嗎?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活生生的我,莞兒……」

  世子爺說到這裡,看著一身華麗嫁衣鳳冠的羅莞,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哽咽道:「你摸一摸,你看一看,我的身子是熱的,莞兒,我還活著。這兩年,讓你受苦了,但我很感激你嫁給我,你不知道剛進城時,我聽見有人說你嫁人了,我的心有多痛,我以為你嫁給別人了,誰知道你卻是嫁給我的牌位,莞兒,我的莞兒……」

  「等……等等……等一等……」羅莞在謝青鋒緊緊的擁抱中費力舉起一隻手,然後她一把把謝青鋒推離身前,大喘了幾口氣,接著就驚訝的在對面男人的身上摸摸捏捏,最後終於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人:「你……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這……這是真的?」

  「是真的,莞兒,我沒死……」

  謝青鋒見羅莞終於認清事實,心中無比歡喜,剛要再上前抱住對方享受片刻有情人的熱烈和溫馨,就聽到愛人的尖叫聲。

  怎麼回事?之前莞兒誤會自己是死人時都沒啥害怕的反應,難道現在她竟然要興奮的昏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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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7:24: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再來一遍?

  這個念頭在世子爺心中一閃而過,然而看到羅莞倒豎起來的柳眉,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是自作多情了:羅莞大概可能差不多的確會有那麼一點興奮,不過此時她尖叫過後,完全不是要昏倒的模樣,看這架勢,是準備興師問罪了。

  果然,下一刻,就見羅莞氣呼呼的一把拽住他領子,大叫道:「既然活著,為什麼不早點回來?就算回不來,捎個信兒也成啊,為什麼就讓我們傷心難過了兩年多?你知道我為你掉了多少眼淚嗎混蛋?多少午夜夢迴……」

  聲音到這裡戛然而止,羅莞想起自己根本沒有什麼午夜夢迴,從謝青鋒死後,她壓根兒就沒做過和這傢伙有關的夢,不過半夜醒來,有時候看著幽幽透進紗窗的白月光,倒的確是痛哭過幾回。

  「莞兒,我失憶了。」

  謝青鋒苦著臉;「你以為我不想回來嗎?可是我那時候被人救起,真的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我唯一記得的,就是你的名字,慕容大哥說我剛醒來時就喊著莞兒莞兒,我也記得這個名字是我非常重要親近的人,可我就是記不起來。直到前陣子,我撞了頭,這才想起,可不就快馬加鞭趕回京城了呢。」

  臥槽失憶?

  羅莞忍不住就在心裡爆了一句粗口,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謝青鋒,暗道這也太狗血了吧?竟然是失憶?有沒有搞錯啊?唔,等等,我應該感謝作者沒有讓他失憶到頭髮白了的時候才恢復記憶嗎?(梨花:必須滴,看親媽我對你們倆多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不是說那條河鵝毛不起。人掉下去萬無幸理的嗎?」

  確認眼前的謝青鋒的確是個大活人之後,羅莞的八卦好奇心立刻就被釣了上來,卻聽謝青鋒急切道:「這些咱們等一下再說,現在要緊的,是趕緊重新舉行一場婚禮……」

  不等說完,就見羅莞身子一軟,一臉「求你饒了我吧」的表情看著他:「拜託啊大哥。你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再舉行一場婚禮?還來得及嗎?」

  謝青鋒看看窗外天色,的確,雖然冥婚的時辰和正常婚禮是有差異,但現在也是半下午了,重新舉行一場婚禮的確是來不及了。

  「唔,那今天就算了,不如明天再舉行?」

  謝青鋒沉吟著道,卻見羅莞一下癱倒在椅子上:「饒了我吧,咱們將錯就錯不行嗎?你知不知道舉行一次婚禮有多麻煩?我從今天早上到現在。一口粥都沒喝過,肚子都要造反了。你讓我明天還照樣兒來一遍?那不如讓我去死好了。」這是真心話,從現代穿越而來的羅莞真是快要被古代的大婚給折磨瘋了。說也奇怪,先前因為謝青鋒「死」了,她只覺得讓自己為對方做什麼都可以忍受,然而現今愛人活了過來。她卻連一點忍耐力都沒有了。

  看到羅莞蒼白的面色,世子爺很沒出息的在女色面前心疼了妥協了投降了。他拉起羅莞,微笑道:「好。大婚的確很麻煩,那咱們就將錯就錯,不過拜堂什麼的重來一遍好不好?我沒回來也就罷了,如今我既然回來了,又怎可能讓你和我的牌位成婚?不吉利。」

  「你還有臉討論吉利不吉利這個問題?」羅莞氣憤地戳著謝青鋒瘦削結實的胸膛:「你說,要是你早回來幾天,哪怕早回來一天,還有今天這事兒嗎?你那小堂弟抱著你的牌位坐在馬上,嚇得和風中螞蚱似得,我都擔心人家孩子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馬。」

  「是是是。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那咱們先去前面再拜一回堂吧。雖然重新舉行婚禮已經來不及了。但重新拜堂,時間還是剛剛好的。」

  謝青鋒笑著輕輕搖晃羅莞的身子,那溫柔小意的寵溺就讓羅莞生出了一種不答應對方就是自己不講理的感覺。她歎了口氣,可憐兮兮道:「好吧,重新拜堂就重新拜堂,可是你讓我先填填肚子好不好?馨香和玉香去吃飯了,她們答應過回來給我帶東西的。」

  「好,反正時間還來得及。」謝青鋒微微一笑,心裡鬆了一口氣。忽聽羅莞哈哈笑起來,然後越笑越是不可自抑,到最後乾脆是彎腰捧腹的大笑起來。

  「怎麼了?」謝青鋒疑惑:「你不會是現在才後知後覺的為我的生還興奮起來吧?」

  「不是……」羅莞搖著頭,搖得鳳冠上珠翠一陣搖蕩,她伸手扶了扶,然後才喘著氣斷斷續續道:「我就是想啊……你……你要是正常和我舉行婚禮,這會兒……這會兒不知道被那些傢伙灌成什麼樣呢。現在……現在好了,哈哈哈……咱們等下重新拜堂的時候,他們……他們肯定也都吃飽了,想灌你……也是心有餘力不足了,我一想到那些人捶足頓胸後悔不迭的模樣……哈哈哈我就想笑……哈哈哈……」

  謝青鋒腦袋上的青筋隱隱浮現出來,這都是什麼時候了,莞兒竟然會想到這些,她……她這腦袋都是怎麼長的啊?真是服了。

  「莞兒,現在重點根本不是這個吧?」無奈的看著還在那裡笑得前仰後合的羅莞,謝青鋒扶住了額頭,而羅莞聽了他的話,也立刻收了笑容,無比正經道:「你說的沒錯,現在重點根本不是這個,重點是馨香和玉香就要回來了,你快躲起來。」

  「我為什麼要躲起來?她們是我的丫頭。」謝青鋒感覺自己實在跟不上愛人的思維速度,卻見羅莞搖頭無奈道:「你啊,怎麼一點都不會替別人著想呢?你那兩個丫頭都是女孩子,一進門看見你,她們又不知道你是沒死,還不得把你當成鬼魂啊?年紀輕輕的姑娘,再嚇出個好歹來,你這做主人的於心何忍?」

  謝青鋒無言以對,就好像配合著羅莞的話似得,她這邊剛說完,門外就想起了敲門聲,馨香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姑娘,奴婢回來了。」

  「快快快,快躲起來。」

  羅莞急了,推著謝青鋒就往床的方向去,卻見面前男人瞪圓了眼睛:「我不鑽床底,絕對不鑽。」

  從最後四個字裡,羅莞聽到了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想一想也是,讓謝青鋒這樣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為了他的丫頭鑽到床底下,是有點兒太難看了。

  好在羅莞急中生智,一把把人給推到了厚厚的窗簾後邊,也就在這個時候,馨香和玉香推門進來,含笑道:「姑娘怎麼不說話?」

  「哦,沒什麼,那個……你們吃完了嗎?」羅莞微微一笑,心想兩個丫頭的心臟情況怎麼樣啊?謝青鋒死而復生的事情,我是不是不能一下子就說出來,免得刺激太大啊。

  「吃完了,姑娘就一個人在屋裡?」

  馨香和玉香將食盒放在桌上,眼睛一邊四下梭巡著,待看清屋中無人,不由就是一愣。

  「那個,馨香玉香啊,我有件事要和你們說,你們一定要冷靜,鎮定……」

  聽著羅莞在那裡喋喋不休給兩個丫頭做心理建設。躲在窗簾後的世子爺真是無語望蒼天:事情怎麼會成這個樣子呢?為什麼這事情發展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呢?他和羅莞兩情相悅堅貞不渝,此時自己復生,兩人不應該互相擁抱著默默無語兩眼淚嗎?然後再帶著眼淚歡歡喜喜到前面重新拜堂。怎麼自己喜歡的女人就這麼與眾不同?生生把一出喜極而泣的感人大戲給整成了讓人啼笑皆非的雜耍呢。

  世子爺一邊想,一邊也忍不住笑了,暗道別說,這倒也符合莞兒的性子。我喜歡的不就是她這份兒與眾不同嗎?

  正想著,就聽羅莞「啊」的一聲大叫,謝青鋒嚇了一跳,連忙回過神來,就聽愛人急切道:「你們都知道了?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如今府裡都傳瘋了,說是爺根本沒死,今兒回來了。這會兒王妃娘娘正安排人拆那些為了冥婚準備的東西呢。是了,爺呢?人人都說看見他往洞房來了,要不姑娘也不可能知道他還活著啊,爺去哪裡了?哎呀這個牌位怎麼還在這裡?趕緊拿去讓人燒了。」

  謝青鋒一聽:好嘛,兩個丫頭明明都是知道真相了,害他和羅莞在這裡瞎緊張,於是立刻現身相見。馨香玉香也是服侍了他好幾年的,此時看見主子死而復生,頓時沒了之前的冷靜,都擦眼抹淚的小聲哭泣起來。

  羅莞安慰了這個又安慰那個,忙的不堪。忽聽門外又有喜婆在喊道:「世子爺,羅姑娘,王妃娘娘說了,今兒這婚事不算,還得從頭來過,讓羅姑娘先回府裡,您母親和弟弟此時就在前廳呢,咱們王妃正和他們商議好日子,說是要重新迎娶。」

  「我的天,可別,可別啊……」羅莞一聽要重新成婚,想到這幾個月的忙碌折騰,只嚇得小臉慘白,一把拉住謝青鋒的手:「你……你快去和王妃娘娘說,咱們重新拜堂就行了,千萬別再折騰一回,再說了,再成一次婚,那不成了重婚嗎?它也不吉利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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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7:25: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乎意料

  見天不怕地不怕,就連看見自己的「鬼魂」都不怕,還衝上來逼著自己抓緊時間喝交杯酒的愛人卻被喜婆子一句話嚇成這副模樣,謝青鋒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仔細一想:羅莞性情爽利,雖然在對待果樹方面她有足夠的耐心,但除此之外,對其他事情她的確是興趣不大,也難怪會嚇成這個樣子了。

  「好,我們去和娘說。」他低頭一笑,也不管兩個丫頭正在面前睜大眼睛看著,在羅莞光滑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然後便牽著她的手往大堂走去。

  總算一對新人齊心協力,再加上謝青鋒死而復生,說的話格外有份量,准夫妻兩個最後終於是逃過了這一劫,從翁老太君路王爺徐王妃謝明雨雲秋水方雲白還有女孩兒們蔣秋娘羅孚等的重重勸說中殺出一條血路,當然,這些人加在一起的份量,遠不是他們兩個准新人能夠抗衡的,這其中,不得不承認,皇帝凌晨還是起了相當大作用的。

  當下收拾準備了一番,一對新人重新拜堂,聽著司禮官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等語,羅莞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別看她之前的反應是那麼與眾不同,然而當真的重新拜堂時,羅姑娘還是忍不住生出了「恍如夢中」的感覺。終於,在夫妻對拜的時候,她忍不住就藉著彎腰的動作偷偷掀起紅蓋頭一個角兒,來確認對面和自己拜天地的傢伙的確是活生生的謝青鋒,而不是一個牌位。

  沒錯,不是冰冷悲傷地牌位,對面那個身穿大紅吉服的人,眉眼英俊溫柔。的確是自己一心一意愛著戀著,生死相隨的那個人。兩年未見,他稍微瘦了些,不過那特意為此次大婚預備的吉服穿在他身上,仍是十分合體,越發顯得他英姿挺拔,俊逸過人。

  再一次確認了自己不是做夢的羅莞心滿意足被重新送入洞房。謝青鋒卻沒時間陪她多說幾句話,便要抓緊時間重回前廳向來賓敬酒。

  出乎羅莞預料,她原本以為謝青鋒回來,會逃過眾人的灌酒,哪裡想到路王府此時已經是歡樂的海洋,那些本來吃的八分飽,基本上已經喪失了戰鬥力的文武官員們一聽說世子爺不是還魂,而是真的王者歸來,個個興奮激動之餘。酒量陡增,無數人排隊來向他敬酒,可憐的謝青鋒就算是在戰場上勇猛無敵,面對這些氣勢洶洶瞬間化身為酒鬼的傢伙,也完全陷入了好漢架不住人多的狼狽境地,沒等堅持到底就徹底躺平了。當然,他能夠堅持到半場,這份兒酒量已經值得人欽佩。

  興奮過後。大家看著爛醉如泥的世子爺,這才覺得自己有點兒興奮過頭了,好說今兒也是人家的洞房之夜,你把新郎官灌成這個樣子進洞房,不說新娘子要怎麼咬牙切齒了,就是人家父母看著也不像啊。

  於是兇手門有志一同,腳底抹油的一個個溜了。這裡只剩下路王爺徐王妃看著爛醉如泥的兒子發呆。凌晨拽著表弟的耳朵大吼大叫了好半天,最後只能絕望的在對方身上輕輕踢了一腳,咬牙道:「算了,原本還想著讓他趕緊進宮給母后看看。現在只能朕自己和母后說了。哥哥啊,你可得給朕作證,不然母后若以為朕騙他。那朕就慘了知道嗎?」

  他最後一句話是和平王爺說的,癡呆王爺只是溫柔的笑著點頭,輕聲呢喃著:「作證,作證……」

  皇帝陛下垂頭喪氣的去了,這裡蔣秋娘和羅孚才想起羅府裡的元老太太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於是也連忙告辭回去。雲秋水和方雲白李溪月以及女孩兒們原本還虎視眈眈想要看看有沒有鬧洞房的可能,結果看見謝青鋒這個模樣,也不得不偃旗息鼓,各自回家趕緊報信去了。

  謝玉秋怔怔看著方雲白的背影,原本平靜的心中忍不住又泛起一絲波瀾,暗道原本姐姐就立志為哥哥守節,現在哥哥又回來了,雲白大哥……他……他大概也就從此死心了吧?我……我還有希望嗎?

  一念及此,又猛然在心中警醒,暗道夠了,謝玉秋,你還沒吸取玉芳的教訓嗎?難道也想嘗一嘗求而不得的痛苦?凡事順其自然,若有緣,你們自能成夫妻,若是無緣,你便該把這份心思深深埋在心底,日後陪伴自己的夫君一心一意過日子,明白嗎?

  如此警告了自己一番,方把那份妄想收了,漸漸平靜下來,悵然看著方雲白等人走出大門。

  ***********************

  「怎……怎麼這樣啊?怎麼能這麼凶殘啊?」

  洞房裡,羅莞掀著蓋頭,欲哭無淚的看著癱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謝青鋒,喃喃道:「好歹給留點精神氣力挑蓋頭啊,難道要讓我蒙著蓋頭坐一夜?這……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馨香和玉香也都是一臉的無奈,小聲道:「奴婢們從小廝手中接過爺的時候兒,就是這樣兒。」

  「這個樣子的話,交杯酒也喝不成了,難道我們要等明天早上喝交杯酒?」羅莞看著椅子上那個剛剛活過來的醉鬼,忽然氣勢洶洶叫道:「誰是兇手?」

  「兇手?」兩個丫頭嚇了一大跳,卻聽羅莞氣呼呼叫道:「就是灌了世子的人,都有誰?」

  馨香哭笑不得,搖頭道:「姑娘還想興師問罪怎的?哪裡有用?您就看爺這樣兒,那沒有百八十個兇手,也不可能有如此彪悍的戰績啊。」

  羅莞這個氣啊,什麼時候這丫頭也學會開玩笑了?這裡正覺著一肚子氣沒處撒,忽見椅子上的謝青鋒坐起身來,扭頭向門口看了看,方心有餘悸的道:「都走了?」

  「什麼都走了?」馨香和玉香瞪大眼睛:原來爺沒醉啊。

  「人都走了嗎?」謝青鋒抓起桌上茶壺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聽馨香說外面沒人了,他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揮手道:「快,去把醒酒湯醒酒石什麼的拿來,別讓人看見。」

  「爺不是沒醉嗎?」

  馨香和玉香都很奇怪,另一邊的羅莞早就把蓋頭放下了,既然謝青鋒沒醉,她安安靜靜等著夫君過來挑蓋頭就行。

  「誰說沒醉?都快站不起來了知道嗎?」謝青鋒揮揮手,將兩個丫頭攆出去拿醒酒湯醒酒石,他這裡才搖晃著站起身,拿著喜秤挑起蓋頭,看著蓋頭下含羞帶怯的新娘子,忽然長長舒出一口氣,笑道:「總算……莞兒,你總算是我的妻子了。」

  羅莞見他在身邊似是有些站立不住,連忙扶住了,微笑道:「怎麼回事?你這是裝醉?」

  「也不算裝,我的確沒什麼力氣了,那些傢伙沒命的灌我,我一看形勢不妙,再加上看見雲白秋水和妹妹們嘀嘀咕咕的,我就知道他們打著鬧洞房的主意,乾脆把心一橫,裝醉得了。饒如此,這會兒腿還是軟的呢。我自己都奇怪,論理從前我沒得罪過太多人啊,怎麼看我死而復生,就把他們恨成這樣兒,非要把我給灌醉了呢?」

  「大部分人還是高興吧。」羅莞笑道:「這兩年,朝廷裡也沒出什麼名將,百姓們表面上不說,但心裡其實都有些擔心匈奴韃子再打過來,如今你沒死,回來了,那咱們大夏朝就重新有了定海神針,大傢伙兒能不興奮嗎?」

  謝青鋒撇撇嘴,想了想道:「這的確是個問題,然而這不是個辦法,我終究會老,更何況戰場無情,這一次我僥倖未死,下次呢?我也不可能因為怕死就不上戰場啊。大夏的文官個個能幹,然而武將中人才太少,偏偏民間書院到處都是,武館卻沒有幾座,這真是愁人。」

  羅莞道:「武館有什麼用?但凡三軍統帥,是有萬夫不當之勇就夠了嗎?勇武和謀略,缺一不可。你是做過三軍統帥的人,最該明白這一點。叫我說,朝廷應該針對武將稀少,名將更稀少的問題,辦幾座官方武校,專門用來培養將才。咱們大夏地大物博,文官既然出眾,沒道理武將就沒有人才,主要還是基礎沒跟上,所以好苗子都浪費了。」

  「莞兒能不能具體說一說?」謝青鋒聽羅莞說的很有道理,一時間不由來了興趣。

  見他認同自己的看法,羅莞的興致也上來了,暗道讓你看看,姐除了會種果樹之外,別的方面也可以給你提供參考呢。

  所謂的給參考,也不過是想當然耳,因羅莞便娓娓道:「我聽說窮文富武,可見練武者耗資巨大,所以民間一般人家無能培養這方面的好苗子。如今咱們大夏並不缺錢,世子何不上書皇上,建立武校,凡是資質上佳者,由朝廷出錢資助他們學武,同時再教授經史兵書之類的,盡量讓這些學員能夠文武雙全。即便將來有那實在不擅長謀略的,單憑萬夫之勇,也可在軍中效力。我還不信了,幾百個資質好的苗子裡,就出不來二三十個文武雙全的?到時再輔以武舉制度,讓他們學有所用,大夏的軍隊日後不就沒了後顧之憂麼?」

  別說,這份兒想當然還真讓謝青鋒上心了,他目中異彩連閃,連連點頭道:「莞兒,這主意虧你怎麼想出來的,太好了,我這就去寫折子。」說完便要起身,卻就在這個時候,只見馨香和玉香推門而入,手裡捧著醒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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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 17:25: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八章 悲催的洞房夜

  羅莞咬牙瞪了謝青鋒一眼,小聲道:「你急什麼?好歹也先把交杯酒給喝了啊。」

  謝青鋒一拍腦袋,心想糊塗了糊塗了,今天是我的洞房夜啊,我還這麼一心為公是做什麼?因連忙向羅莞賠罪,先把醒酒湯喝了,這才從桌上倒了兩杯酒,遞給羅莞一杯,深情道:「莞兒,千言萬語,此時我也不知從何說起,總之,今生能得你為妻,我再無所求。」

  兩人手臂環繞,羅莞只是笑盈盈看著謝青鋒,眼睛亮的如同晨星一般,慢慢仰脖將那杯酒喝乾,然後才輕聲道:「上窮碧落下黃泉,此情生死不渝。」

  謝青鋒點點頭,忽見馨香上前笑道:「世子爺,奶奶,天色不早,還是早些歇了吧。」

  謝青鋒笑著揮手,於是兩個丫頭退了出去,羅莞眉頭微皺,苦著臉看著丈夫,心想這事兒要怎麼跟他說呢?唔,這傢伙之前只是失憶,應該沒有心臟病,他不會承受不住吧?

  正思忖著,就見謝青鋒豁然站起,在床鋪上下翻找起來,不一會兒,就捧了兩把花生桂圓紅棗之類的東西出來。這些寓意為「早生貴子」的東西原本是沒有的,但是謝青鋒回來後,自然就要重新加上了。

  「莞兒,今天是我們的洞房夜。」謝青鋒看著垂頭不語的羅莞,心中泛上無限溫柔,輕輕將她抱坐在床上:「你不用怕,我會很溫柔很溫柔的。」呵呵,寧可裝死也不肯讓那些傢伙把自己灌醉了,不就是為了這洞房花燭夜嗎?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我不怕。」羅莞咳了一聲,語氣中有點尷尬:「那個,就算你不溫柔,我……也不怕。」

  「莞兒,原來你這麼大膽。」謝青鋒忍不住笑得更深,將面前心愛的女人抱得更緊,感慨道:「我知道,是我死而復生。所以讓你格外珍惜,才會如此大膽是不是?其實,聽說第一次……還是有點痛的,但你放心,我會很小心很小心……」

  「不是。」羅莞抬起頭,有些同情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輕聲道:「你說的沒錯,你死而復生,我很珍惜,但……不是因為這個才大膽。那個……你也不用很小心。因為……你沒有小心的機會。」

  「什麼意思?」世子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難道自己的洞房夜要虛度?不,這怎麼可能呢?他九死一生,回來就趕上成婚的大喜之日,如此之幸運。上天怎可能在結局來上這麼殘忍的一出?

  「大概……可能……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羅莞吶吶地道,看著謝青鋒還不太死心的眼神,於是羅姑娘乾脆豁出去了,昂起頭道:「我……我小日子來了,所以……不能……那個……洞房了。」

  「開玩笑吧?」世子爺的笑容有些僵硬,卻忍不住還是帶著一絲希望將這句話問出口。

  「不是。」羅莞堅定搖頭,殘酷打破對方最後一絲希望。

  「今天是……第幾天?」語氣裡已經帶上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羅莞豎起一個指頭,弱弱道:「第……第一天,今天早上才發現的。」

  世子爺深深吸一口氣:「好吧。不就是三天嗎?我等。」不要奇怪他為什麼會知道女人的小日子期限,有雲秋水那樣一個朋友,知道這種事情一點兒都不稀奇。

  羅莞的聲音更弱了:「不好意思啊,我……我是兩個月才來一次小日子,每次的週期……是七天……」

  「咚」的一聲。謝青鋒完美的定力也承受不住這句話的摧殘,以至於他竟一下子滑坐到了地上,捂著腦袋哀嚎道:「這叫什麼事兒啊?早知道,我還不如讓那些傢伙把我灌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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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莞兒,你小心些,懷著五個月的身子,可禁不得這樣彎腰。」

  果園門口,翁老太君坐在遮陽傘下的椅子中,向不遠處正興高采烈和女孩兒們撿蘑菇的羅莞叫道。頭頂上這遮陽傘也是羅莞的傑作,畢竟古代的農藥少,樹上還是有不少蟲子的,天氣炎熱,她也不敢讓老太君在太陽底下坐著,所以連夜讓府中針線上的人趕製出這頂遮陽傘,給翁老太君遮陰涼。

  這時的她並沒有想到,不久之後,遮陽傘便會在京城流行開來,進而向全國推廣,而第一家推出這項生意的程胖子,也趁此機會大賺了一筆。

  「老太太,新安候府那邊說,雲白的年紀不小了,想讓玉秋早點兒過門,您老的意思呢?」

  徐王妃坐在翁老太君身邊,聽金夫人輕聲向翁老太君詢問著。便微笑道:「這也不錯,玉秋年紀本就不算小了,當日以為她哥哥死了,又讓她守了一年的孝,生生耽擱到今日,既然新安候也有這個意思,大不了咱們受些累,早些把玉秋嫁過去,你也了了份兒心思,接下來還有青松和青柏的婚事要操心呢。」

  金夫人點點頭,看向不遠處兩個正跟在羅莞身後的寶貝兒子,微笑道:「侄媳婦真是個很好的人,雖然她出身低微了些,可是看看咱們家這幾個男孩兒女孩兒,哪個不喜歡她?就是青松,原本我覺得這孩子太過膽小,如今跟著來果園的次數多了,似乎也比從前好了許多,上次看見那大鳥和大蛇打架,他回去還當故事一樣說給我聽呢,這在從前,根本就是沒有過的事。」

  謝青鋒的死而復生,絕大多數人都是興奮激動,即使和他沒什麼深厚感情的,卻也覺著這樣一來,便有了主心骨,再也不用擔心匈奴韃子犯邊,說他是大夏朝的定海神針,這話並不誇張。

  更不用提路王府的人,那真是從心底激動慶幸。然而唯獨金夫人,心中卻有一點小小的不是滋味兒:這個侄子既然回來了,原本可以落在謝青松頭上的世子之位就等於沒了,這簡直就像是送到嘴邊的肥鴨子飛了一般,讓她心裡怎麼不傷感。

  然而羅莞嫁進來還不到一年,卻是和府裡幾個男孩兒女孩兒全都熟了,素日裡和他們聊天做遊戲中,她的思想無可避免的對這些孩子進行了潛移默化。當金夫人第一次聽到謝青松昂首挺胸的說:「男兒七尺,頂天立地。學文習武,治國平天下,理應靠自己的本事青史留名,依靠家族餘蔭,算什麼真本領?」,她雖然覺得這話很不可思議,甚至有些荒謬,但心中還是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極強烈的驕傲自豪之情。

  加上這段時間裡天下太平無事,謝青鋒也不至於那麼忙碌,著實教授了兩個弟弟不少東西,金夫人也刻意和大房這邊走的近了些,尤其與羅莞接觸的不少,她心裡對這個侄媳婦很是喜愛敬佩,到如今,心中那股不甘和傷感就完全沒有了。

  翁老太君和徐王妃金夫人等隨意說著話,另一邊,謝青鋒和方雲白雲秋水也正坐在另一頂遮陽傘下品茗,想到方雲白和謝玉秋已經定親,兩個損友不免要打趣幾句,只說的方雲白臉都有些紅了。

  當初結識羅莞,三個人是一起的。他們幾乎是同時被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兒所吸引,然而雲秋水大膽告白過,卻以失敗告終。接著謝青鋒全力追求,終於成功了。唯獨方雲白,他從沒有將自己的心意透露給羅莞知道過,只因為他清楚,羅莞之前的境遇,他是有責任的,雖然這責任是父親強加在他身上。

  知道羅莞和謝青鋒在一起,他心中也有過悵然,可最多的卻是祝福,他也覺著這世間若有一個能配得上謝青鋒的女孩兒,那就非羅莞莫屬了。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謝青鋒戰死的消息傳來,方雲白悲痛之下,卻也湧起了對羅莞的深深憐惜,他甚至也動過娶她的心思。這不是卑鄙的奪取兄弟的女人,他喜歡羅莞,更想替謝青鋒好好照顧她一輩子。不過這番心意同樣不等訴諸於口,他只是想辦法讓人在翁老太君面前稍微透露了透露,便得到羅莞立志為謝青鋒守節的消息。

  心疼羅莞,卻也替兄弟能夠有這樣一位生死相隨的紅顏愛人而高興。至此,方雲白對羅莞的所有心思都放下了,直到兩人大婚之日,謝青鋒回歸,這歷經磨難的一對有情人有了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他是從心裡替兄弟和羅莞這個朋友感到興奮激動。

  拿得起,自然就要放得下。方雲白也沒想到,自己的姻緣線,最後竟然真是牽在了路王府的三姑娘身上。他是個聰慧的人,從前謝玉秋對他有意無意間流露出的好感,他心中自然也清楚,只是那時他並不喜歡這女孩兒在富貴門中養出的那些驕矜之氣,卻沒想到自從對方和羅莞走近後,竟大變了模樣,性情也溫柔安靜起來,那份驕矜轉變成了女孩兒的自尊自重,這份兒剛強倒是對了他的胃口。

  因此時聽著謝青鋒和雲秋水兩個打趣自己,方雲白想著這樁婚事,心中倒也有些期待歡喜,只是他終究臉皮薄,聽不得這兩個已婚傢伙在那裡擠眉弄眼的說話,因便微笑著轉了話題道:「青鋒,昨兒關於在各地建立武校的聖旨已經下來了,看來皇上還是很重視這件事的,我也覺著此事可行,難為你怎麼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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