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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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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霓]復貴盈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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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 18:31: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耍你
  
  琳怡帶著玲瓏一路輕快地回到煙波亭,侯二小姐先關切地問起琳怡,「衣裙怎麼沒換。」
  
  她穿的是淺紫色褙子,就算撒上茶水也不大能看得出來,再加走了一路已經乾的差不多了。
  
  琳怡微微一笑,「只是沾到了一點,不用那麼麻煩了,不過五小姐帶我去園子裡轉了轉,一路上見到不少漂亮的花樹。」
  
  大家這才發現,琳怡自己帶著丫鬟回來的,那……
  
  林三小姐道:「五妹妹人呢?」
  
  琳怡上前提起筆,邊寫邊舒展眉角,「五小姐要和我鬥詩呢,大家先不要說話,免得一會兒她不肯認賬。」說著將林五小姐寫的詩放在一旁。
  
  琳怡寫好了詩,大家圍上去瞧,不禁眼前一亮,不光是林三小姐,旁邊齊家兩位小姐也仔仔細細從頭到腳將琳怡看了兩遍。
  
  沒想到在福寧長大的陳六小姐,還有這樣的心性,一首詩下來將旁人的都比了下去。
  
  琳怡將燕子箋拿起來吹乾墨跡,遞給旁邊的小丫鬟,「快去尋你家五小姐去。」
  
  那小丫鬟一時愣住不知五小姐在哪裡。待要上前問卻發現陳家的小姐沒有告知的意思。
  
  在場眾人慢慢看出了端倪。
  
  齊家姐妹也四處張望著。
  
  琳怡拿了梅花杯抿了一小口茶。林家的茶倒是極好,清香襲人,滿齒留香。
  
  她走以後林五小姐會大喊大叫吧,至少也尋人將門打開,想必那些下人聽到五小姐的聲音都會慌忙去開門。
  
  她沒必要當眾拆穿林五小姐。
  
  點到為止,恰到好處。
  
  一盞茶過後,林五小姐才一臉尷尬地走回來,將手裡的詩文還給琳怡,「姐姐贏了,我填不出下句。」
  
  林三小姐也陪著妹妹赧然,「是陳六小姐這首詩作的太好,我也填不出。」
  
  齊家姐妹互相看看。能在林家作詩得了魁首不太容易,就算不是書香世家的女子,也不能小覦。
  
  ……
  
  天色不早了,眾位小姐回到花廳。
  
  林大太太吩咐下去安排車馬,然後一陣熱絡地將大家送上馬車。
  
  齊家小姐一左一右坐在齊二太太身邊,兩位小姐隔著母親目光匯聚在一起,不禁輕笑起來。
  
  齊二太太不明白,側頭看身邊的女兒,「這是怎麼了?這般高興。」
  
  齊三小姐掩住嘴唇,「那位陳六小姐真是個妙人。」
  
  齊二太太眼睛一亮頓時好奇,「這話是怎麼說?」
  
  齊四小姐搶先說,「要女兒看啊,是林家小姐看不起人家從福寧來,故意出了難題,沒想到卻讓陳六小姐拔了頭籌,林家兩位小姐輸的無話可說。」
  
  聽得這話齊二太太驚訝地半晌沒說出話來。林家兩位小姐在人前禮數周到,不像是會胡來的人。
  
  齊三小姐道:「母親不信,我便將陳六小姐的詩文背給母親聽,陳六小姐用的是珍重句。」
  
  珍重,加意愛惜。
  
  是讓誰愛惜自己的身份?
  
  偏林家兩位小姐還對不出更好的句來。
  
  要不是陳六小姐一笑而過,恐怕要僵局在那裡。
  
  所以現在想起陳六小姐那淡然卻彷彿被風吹皺湖水般的目光,她才覺得有意思。
  
  齊四小姐也笑道:「便是將這首詩給國子監讀書的哥哥瞧,哥哥也會覺得好。」
  
  ……
  
  齊家馬車漸遠了,琳怡只聽得自家馬車聲響。
  
  三太太蕭氏感覺道琳怡的沉默,轉頭看向琳怡,只見琳怡黯然地低下了頭,「母親,女兒有話想問,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蕭氏從來沒見過琳怡這樣鄭重的神情,怔忡片刻,「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琳怡抬起頭看向蕭氏,聲音清晰,「母親這次帶我去林家,是要讓我見什麼人嗎?」說著將林五小姐引她去染墨居的事說了,「我聽見屋子裡有男人的咳嗽聲。」
  
  蕭氏嚇了一跳,將車廂裡的菊花粉釉香料罐打翻在琳怡腳邊,「這……是……真的……」
  
  琳怡垂下眼睛,「這種事我怎麼敢亂說。」
  
  蕭氏想不出究竟,顫抖著手,「林家……為什麼……」
  
  琳怡不再說話,她只要在林家喉嚨上留下一根刺,誰去碰的時候,都會覺得疼。
  
  ……
  
  送走了賓客,薛姨媽陪著林大太太在屋子裡坐還沒說上兩句話,龔二媳婦進了屋在林大太太耳邊說了幾句。
  
  林大太太的臉色變得豁然難看。
  
  在花廳裡沒有像預想的那樣聽到陳六小姐走丟的消息,她就知道這件事沒辦成,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初柔被陳六小姐鎖在了染墨居。
  
  林大太太差點急火攻心,「去……將初柔和二爺給我找來,我要問個究竟。」
  
  龔二媳婦頭一低忙去安排。
  
  不一會兒功夫林五小姐灰敗著臉立在林大太太眼前。
  
  「陳六小姐說是鬥詩你就承認了?」
  
  那時陳六小姐明明已經看到了她的動作,她怎麼能不認,林初柔點頭。
  
  「蠢貨。」林大太太破口罵道。
  
  林五小姐幾乎哭出來,「陳六小姐說一路上沒見到下人,還說我將她往僻靜處領,這話傳出去了旁人要怎麼想我們林家……」
  
  所以就被人嚇住了,在眾多小姐面前承認。林大太太咬牙切齒無話可說。
  
  林五小姐看向旁邊的薛姨娘,薛姨娘點了點頭,林五小姐上前道:「母親,都是女兒和陳六小姐頑笑才惹出來的事,以後女兒再也不敢了。」
  
  反正沒有人見證,就死咬住是頑笑。
  
  林大太太冷笑一聲。頑笑,初柔半句沒提鬥詩的事,陳六小姐怎麼會突然提憋詩性……八成是看出些端倪來了。這下陳家知道了這起事,說大了會想到男女之防上來,說小了是林家看不起從福寧回來的陳三老爺一家。
  
  有了這件事,往後兩家交往……就算避著不談,也……如鯁在喉……
  
  ……
  
  林正青將幾位小姐在煙波亭辦詩會的事聽了個清清楚楚。
  
  拿起陳六小姐那首無人能對上的詩。
  
  前面的詩都作的隨隨便便,讓人看不出有什麼才情,偏要等到將五妹妹關在染墨居之後才大放異彩。
  
  彷彿是被逼無奈挺直脊背,生怕被人看不起。
  
  「你說陳六小姐看到了五妹妹的影子?」
  
  林二爺點頭,就是這樣五妹妹才沒有辦法辯駁。
  
  影子。
  
  未時末影子在哪裡?陳六小姐看到了影子五妹妹會看不到?
  
  林正青嗤笑一聲。想要耍別人卻被別人耍的團團轉。他是該當作笑話說,還是替他們臉紅。
  
  「去看院子裡的桿子。」
  
  「什麼?」林二爺聽不懂。
  
  「拉著五妹妹去看桿子的影子在哪裡。」
  
  林二爺這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用不著去看桿子他就知道,現在影子應該在東邊。
  
  「哥,我們被騙了。」林二爺苦著臉。
  
  聽到弟弟說「我們」,林正青皺起眉頭,別把他算進去,這種愚蠢的念頭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生出來的。
  
  林正青轉念想到那雙不表露半分喜怒,卻在閃閃發光的眼睛。
  
  讓他熟悉又陌生。
  
  ……
  
  三太太蕭氏和陳允遠說了林家的事,陳允遠將琳怡叫過去又問了一遍,這才相信林家這樣不堪。
  
  「以後林家宴請都不要去。」陳允遠是火爆的性子,一掌將矮桌上的瓷器拍的跳起來。
  
  她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蕭氏小心翼翼地問,「若是林家想要結親呢?」在花廳裡,林大太太對她還是十分熱絡的。
  
  陳允遠冷笑一聲,「百年世家,哪個這樣沒規矩,結親?跟誰?林家大爺?為什麼不正大光明地提出來?八成是覺得配不上我們門庭才偷偷摸摸……」
  
  蕭氏也皺起眉頭,「老爺的意思是……」
  
  陳允遠道:「林家二爺是個庶子,沒什麼本事,連秀才也混不上。」
  
  蕭氏不敢相信,「說不得是弄錯了。琳怡在門外聽不真切。」畢竟是從小到大要好的姐妹,待她又那麼熱絡,不可能做出那種事。
  
  陳允遠板著臉不說話,琳怡向來穩重,不可能沒弄清楚就這樣說。
  
  蕭氏歎口氣,「本來我們也沒想著要和林家……」
  
  陳允遠的脾氣才緩和下來。
  
  蕭氏眼睛一紅,「我只是擔心老爺的事,既然不想和林家走近,老爺要怎麼辦……若是老爺有了差錯,我們娘仨要怎麼辦才好。」
  
  陳允遠站起身,「無論怎麼樣,我都不能賣女求榮。」
  
  ……
  
  琳怡帶著玲瓏在炕上做針線。
  
  橘紅又端來一盞燈,「小姐這幾日連夜趕針線,萬一累壞了眼睛怎麼得了?不如小姐去歇著,我和玲瓏先將邊上的花草繡了。」
  
  琳怡手上不停。
  
  雙面繡難做,她又要趕時間。林家那邊倒是先穩住了,可是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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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 18:31: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驚訝
  
  琳怡很晚才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睛酸澀,玲瓏忙去泡了菊花枸杞茶。喝完了茶又用絹子包住菊花敷了敷眼睛,琳怡這才覺得舒服了許多。
  
  吃過早飯,琳怡去給家裡的長輩請安。
  
  二老太太董氏笑得和往常一樣,彷彿沒有將琳怡去林家的事放在心上,旁邊的琳芳不大痛快。
  
  琳芳是不想讓林家長輩喜歡琳怡,可是不等於想要林家和陳家有隔閡,這次的事讓琳怡一攪合,萬一將她也牽連了……畢竟大家都是陳家女。
  
  一會兒功夫有丫鬟進屋送了封信。
  
  琳芳正伸起光潔的脖頸去看,丫鬟道;「是給六小姐的。」
  
  給她的信?琳怡放下手裡的茶碗,讓玲瓏接過來扁長的信盒。琳怡打開盒子眼睛一掃在信封的右下角找到了信的主人。
  
  齊三小姐。
  
  琳怡抬起頭看向二老太太董氏,「是在林家做客遇見的齊家三小姐。」
  
  這麼快就和京裡的小姐有了往來。二老太太董氏有仔細瞧了琳怡一眼,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凡是書香門第的小姐,能多多往來也是好的。」
  
  琳芳今日難得露出春風拂面的笑容,「齊家小姐我見過幾次,性子都是極好的,上次齊三小姐還送了我一串瓔珞。」
  
  比起送瓔珞,琳怡不過收到一封信而已。
  
  ……
  
  閨閣中小姐互相通的信沒有太多實質內容,問問琳怡的喜好,邀請琳怡有空去做客。
  
  琳怡回了一封,送給齊家兩位小姐一人一隻香包,香包裡放了她親手做的香料。很快齊家三小姐又寫信問琳怡香包的做法。
  
  琳怡是修了柏木,照著魯班鎖做的香包,外面則用一條五彩流蘇纏繞系成百福結,最後將香料抖進荷包裡,香料是用桃花、杏花和著雨水做的,聞上去香甜帶著許青澀,手巧的人還能將荷包打開,變成鑲了一層錦緞的魯班鎖,閒來無事的時候可以拿出來擺弄魯班鎖,只不過這樣的魯班鎖擺起來更加有趣,四面不同的圖案擺出不同的模樣就像給香包改頭換面。
  
  琳怡一路從福寧來到京城,悶在車裡幾個月除了看書就是擺弄各種魯班鎖,那時候她想不如將魯班鎖做成小巧的香包佩戴在身上,玩過一次也滿手沾香。
  
  ……
  
  齊三小姐、五小姐按照琳怡說的將百福結打開,只是擺弄了幾下卻不記得要怎麼系結子。雖然魯班鎖上有為穿繩子做出的小小豁口,這些豁口卻像迷宮一樣,怎麼也穿不到原位。
  
  總不能將東西送去陳家請陳六小姐繫好了再送回來吧!
  
  兩位小姐正垂頭喪氣,秋菊撩開簾子道:「二爺來了。」
  
  齊二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兩個妹妹拖了過去,「齊大才子快來幫忙。」
  
  齊二爺看一眼桌子上的東西。
  
  雖然是婦孺用的香包,卻是……魯班鎖。
  
  誰做的。
  
  齊二爺試了幾次彷彿總是走錯一步,若是能多想想將魯班鎖綁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看著哥哥修長的眉毛皺起來,齊三小姐笑出聲,「可惜哥哥堂堂鬚眉,不若彼裙釵。」就這一句專戳人軟肋,哪個男子聽了願意服輸。
  
  齊二爺習慣了妹妹的頑笑並不放在心上,坐了一會兒就回去書房,很快齊三小姐將魯班鎖送去。
  
  雪雁小聲道:「三小姐說了,請二爺幫幫忙,下次出去三小姐、五小姐還想戴著呢。」
  
  兩個妹妹平日裡就和他親厚,得了有趣的東西果然第一個想到他,這是……唯恐博士留下的課業太少。
  
  齊二爺本不想去理會,畢竟過幾個月就是秋闈考,可是背了會兒書眼睛又不經意掃過去。
  
  這樣的小頑物,擺弄起來應該不難,於是不知不覺放下手裡的書本……
  
  ……
  
  過了幾日琳芳的跌坐蓮花觀音像畫好了,讓陳家的人都過去瞧。
  
  琳怡見到了很少露面的二太太田氏。
  
  田氏穿著淡青色暗紋褙子,梳圓髻,頭上只戴了幾根翠玉簪,簡單的打扮卻顯得她眉眼舒展,氣質清淡高雅,眉心的硃砂痣如同新露出的花蕊格外鮮艷。
  
  琳芳是漂亮,但是只像了田氏的眉眼,獨少了清麗的才情。
  
  琳芳伸手指畫捲上的侍從,「我特意加了兩個侍兒陪著母親。」
  
  琳芳畢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畫起畫來也像模像樣,加上投其所好,惠和郡主肯定會喜歡。
  
  二老太太董氏笑著點頭。
  
  琳芳鑽進田氏的懷裡,「在觀音身邊自然學了幾句佛語。」
  
  「不得拿觀音大士開玩笑。」田氏板起臉卻掩不住眼睛中的笑意。
  
  琳芳乾脆藉著這句去跟二老太太董氏撒嬌,「祖母你瞧母親,對旁人都那麼慈善唯獨對我這樣嚴苛。」
  
  二老太太董氏笑道:「你這樣嬌氣,不怕你六妹妹看著笑話。再說,你母親不是嚴母,就要養出個潑猴,等去了郡主那裡不要讓人打回原形。」
  
  琳芳得意地看向琳怡,「六妹妹快替我說些話。」
  
  琳怡微笑著看琳芳,「那我也要想想……四姐姐都有什麼好處可說……」
  
  琳芳黑了臉,「連六妹妹都欺負我。」
  
  一場戲唱下來,琳芳尤不覺疲累,最後親暱地拉起琳怡的手,「六妹妹,有機會也帶你一起去郡主府上,鄭家的花園格外漂亮,聖上都讚歎過呢。」
  
  琳怡笑了,「我不懂得許多規矩。」
  
  琳芳道:「有我在你怕什麼,我寧可不顧自己,也要顧著你的。」
  
  說的彷彿她真的會去似的。
  
  ……
  
  當天長房的聽竹又準時到了琳怡房裡,琳怡像往常一樣陪著聽竹做針線,聽竹很晚才走,琳怡繡雙面繡也到戌時末才算大功告成。
  
  第二天琳怡本想多睡一會兒,門口卻傳來婆子的聲音,「勞煩姑娘們早些叫六小姐起來,老太太特意囑咐大廚房早些造飯。」
  
  田氏和琳芳要早些出門去郡主府,飯食自然也早了些。
  
  琳怡起了床去給二老太太請安。
  
  琳芳穿了件鵝黃色薔薇花交領褙子,外罩一件青色鮫紗,粉色百褶裙,梳了妃子髻,戴了套點翠鑲寶首飾,每走一步頭上的蝴蝶都跟著顫巍巍地展翅。
  
  二老太太董氏囑咐了琳芳一番,無非是別忘了各種禮節,行禮要按品級大小別弄錯了。然後琳芳才俏生生地跟著田氏出門。
  
  送走了琳芳,琳怡剛要起身回房,董媽媽帶了長房老太太身邊的白媽媽進屋。
  
  白媽媽向二老太太董氏請了安,「我們老太太出去做客,特意讓我來叫四小姐和六小姐一起跟著。」
  
  二老太太董氏一怔,「四丫頭和二太太出去了。」
  
  白媽媽不禁焦急,「怎麼這樣湊巧。我們老太太本來不想出去的,可是一再被人邀請,也不好不去了。」說著看向琳怡,鬆口氣,「還好六小姐在這裡。」
  
  二老太太董氏不好開口問,董媽媽先道:「這……長房老太太要去哪裡?」
  
  白媽媽道:「要是別的地方也就算了,是去鄭家做客。」
  
  鄭家哪個鄭家。
  
  難不成是剛提過的鄭家。
  
  二老太太董氏錯愕,「是惠和郡主?」
  
  白媽媽笑著點頭,「可不是。」
  
  琳怡感覺道一道凌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屋子裡靜謐了片刻。
  
  「那就太巧了,」董媽媽看看二老太太董氏,「二太太和四小姐去的也是鄭家。」
  
  白媽媽驚呼,「原來惠和郡主還請了二太太和四小姐,」說著微微一頓,「我們老太太也不知道。」
  
  二老太太董氏看上去平靜,「二太太和琳芳才走,說不得在鄭家門口就能遇上,」說著轉頭去看琳怡,「快換套衣服跟著長房老太太過去。」
  
  琳怡這才明白過來,忙吩咐玲瓏,「去燙套衣服。」
  
  白媽媽笑著道:「那奴婢就回了老太太,一會兒讓馬車來接六小姐。」
  
  白媽媽告退,琳怡回房裡換衣服,二老太太董氏臉色微凜看向董媽媽,「這是長房老太太早就安排好的。」
  
  既然早就接到了請帖,為什麼遮遮掩掩的,非要等到要走了才讓白媽媽過來叫四丫頭和六丫頭。
  
  長房老太太就是個笑面虎,背地裡專用陰損的招數。
  
  「怎麼沒讓人打聽出來?」董氏皺起眉頭,聽蘭是長房老太太身邊的丫頭,有什麼事能瞞過她。
  
  董媽媽躬身道:「許是沒放在心上,這幾年長房老太太很少出去宴席。」
  
  這下好了,一個陳家到分了兩路去赴宴,稍不小心就會被人抓住把柄。
  
  董媽媽低聲道:「眼下怎麼辦才好?」
  
  不過就是宴席能怎麼辦,長房老太太要帶琳怡去她還能攔著不成?只是……琳芳打扮的那麼明艷,臨走還穿了玉底的瓔珞寶石鞋,琳怡打扮的太差在外面人看來還以為她苛待了老三一家。
  
  她一心要讓琳芳出挑,長房老太太卻在這時候給她添堵。
  
  「將新給琳芳做的哪件桃紅色鮫紗罩衣給六丫頭送去。」本來是給琳芳安排的,卻讓琳怡撿了便宜。現在卻又不能不這樣做,歸根到底是給琳芳裝扮的太過精心。二老太太董氏說著胸口雍悶,目光又尖利起來,「去,看看六丫頭是不是和長房老太太串起來裝神弄鬼。」要是這樣別怪她以後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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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 18:31: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做客
  
  琳怡房裡亂成一團,三太太蕭氏聽了消息也忙趕過來。譚媽媽和蕭氏兩個在房裡已經選了一通首飾,自然是什麼好拿什麼,金的、玉的一股腦堆在琳怡眼前。在福寧的時候沒參加過這樣的宴席,蕭氏自然是不知道怎麼做才算妥當,於是一邊選衣服一邊唉聲歎氣,「知曉消息太晚了,不然能讓成衣匠專做一套春衫來。」
  
  還是董媽媽拿了一件桃紅色薔薇鮫紗,蕭氏才定了要琳怡穿那件荷綠暗紋桃紅鑲邊妝花褙子。蕭氏想到琳芳梳了神仙髻,也要讓媳婦子給琳怡梳一個,還好琳怡勸阻住只要了平常的單螺髻,在髮髻上繫了條桃紅色的瓔珞。
  
  忙碌了半天,門上的婆子來道:「長房來接六小姐了。」
  
  蕭氏這才將琳怡送出門,看著琳怡上了馬車,回來的路上蕭氏忽然後悔,忘了給琳怡換雙蜀錦緞面的繡鞋。
  
  旁邊的董媽媽看得分明,回去和二老太太董氏說:「看樣子三太太一家也被蒙在鼓裡。」否則就不會弄得人仰馬翻。
  
  二老太太董氏將手裡的佛珠拍在矮桌上,「長房老東西打的什麼主意。」
  
  打的什麼主意,只有長房老太太知道。
  
  算計了二老太太董氏,長房老太太也覺得心情舒暢,董媽媽鬼鬼祟祟向車廂裡張望的模樣,就像一隻猥瑣的黃鼠狼。
  
  長房老太太越看琳怡越順眼,六丫頭在林家表現的有骨氣,這一次又十分的穩重,連二老太太董氏都騙了過去。十三歲的女孩子,單薄肩膀上能擔住這個不容易。
  
  「禮物準備好了嗎?」長房老太太笑著問。
  
  琳怡點頭,這幾日有聽竹幫忙,她總算是繡完了。琳怡將繡好的扇面拿給長房老太太看。
  
  聽竹從六丫頭那裡回來也沒有多提及這份禮物,現在仔細看來這雙面繡……明繡是垂柳鶯啼的景致,暗繡是祈福的經文。
  
  京裡盛行團扇,不過鮫紗、妝紗的,開始覺得輕盈,如今倒是膩煩了,這樣精緻的雙面繡用了層純青色鑲邊,惹眼又大氣。天氣漸漸熱起來,女眷手裡都少不了扇子,尤其是郡主手裡一拿,一准讓人側目,長房老太太笑了,「虧你想得出來。」
  
  時間緊迫,她能做的也就是這些小玩意兒。
  
  馬車到鄭府垂花門前停下,迎客的丫鬟、媳婦子忙上前將長房老太太、琳怡攙扶下來。
  
  下人早就伶俐地報了長房老太太的身份,丫鬟、媳婦子一陣行禮。
  
  鄭家是大辦宴席,前府、後府都請了客人,後府由鄭家的姑嫂、奶奶幫忙照應。長房老太太年紀大,鄭二太太親自來迎。
  
  鄭二太太上前給長房老太太行了禮,「老祖宗您可算來了,我們老夫人聽說您要來,一連問了好幾次。」
  
  長房老太太笑道:「老姐姐身子可好?」
  
  鄭二太太蹲身道:「托您的福,身子爽利著。」
  
  長房老太太李氏和鄭老夫人周氏是通家的好姐妹,李家和周家聯過姻,李家的姑奶奶嫁給了鄭老夫人的二兒子,誰知那位姑奶奶福薄進門一年就沒了,鄭老夫人打心裡喜歡這個兒媳,也因此大病了一場,之後過了一年,鄭二老爺才納了鄭二太太為繼室。
  
  來鄭家之前琳怡也做了些功課,不過知道的都是面子上的事。
  
  鄭二太太臉上有些深意,在長房老太太面前不敢有半點失禮,按理說以鄭家的身份不必這樣,看來鄭老夫人很在意老太太這個閨中好友。
  
  只是為什麼長房老太太和鄭家沒有來往。
  
  「這位是……」鄭二太太笑容一深,「六小姐吧?」
  
  長房老太太道:「三老爺的女兒。」
  
  琳怡斂衽給鄭二太太行了禮。
  
  這位陳六小姐比起之前來的陳四小姐,少了急切多了從容,裝扮的也恰到好處,清新自然讓人眼前一亮。
  
  琳怡跟著長房老太太進了花廳,祖孫倆才邁進門檻就聽得花廳裡有清亮的女音,「伯祖母常在我面前說起老夫人,伯祖母說老夫人愛吃雨後龍井。」
  
  慈愛的聲音道:「好孩子,難得你都記得。」
  
  在人前大方得體周旋自如的是琳芳。
  
  水晶簾子一掀,琳怡果然瞧見琳芳抬著頭微笑,不過這笑容再看到長房老太太和她時變成了錯愕。琳芳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吧!
  
  長房老太太被讓到座位上,琳芳才回過神來站去了長房老太太身邊。
  
  大家互相行禮、寒暄。
  
  紫紅髮亮的紫檀椅子上的鄭老夫人差點起身拉著長房老太太敘話。
  
  琳芳站在旁邊不停地給琳怡使眼色,琳怡只當沒看見並不理會,不多一會兒功夫,琳怡看到了穿著鵝黃色團花蜀錦褙子,頭戴金鑲玉觀音分心,赤金鏤空牡丹花,鳳凰展翅滴水紅寶石步搖,尖瘦著臉嘴角漾著笑意的惠和郡主。
  
  惠和郡主的年紀和陳二太太田氏相仿,只是田氏常年過午不食麵色發黃不如惠和郡主細緻,於是看上去像是年長惠和郡主幾歲。
  
  大家禮數周到後,屋子裡說話的時間就留給夫人、太太們,琳芳還想蹭著長房老太太和田氏不走,卻看琳怡跟著國子監司業齊家的兩位小姐離開,也只能跟了過去。
  
  齊家兩位小姐見到琳怡就問香包的事,「瞧瞧這百福結系的對不對。」
  
  琳怡接過香包,齊三小姐已經等不及道:「原來你是故意在上面做出許多豁口,其實繩子根本用不著將它們全串起來。」
  
  齊三小姐這樣一說,旁邊的幾位小姐都來瞧。
  
  琳怡仔細地看這只香包,和她之前的系法不同,但是也將魯班鎖緊緊綁在一起。
  
  比她系的更簡單,怪不得不用穿過所有豁口,她之前竟然沒有想到。
  
  「你的法子比我的好……」琳怡將百福結打開又重新繫了個結,這下子將所有豁口都穿在了一起。
  
  齊三小姐看著不由地撫手,「要是我和妹妹也打不出這樣的結子來呢,其實這裡有個妙處,還是……」
  
  齊五小姐咳嗽一聲,齊三小姐才止住了話,親暱地拉起琳怡,「好妹妹快教教我這個香包怎麼做,我也想多做幾個來。」
  
  小姐們都聚過來聽,琳怡將法子講了一遍。大家都覺得有趣,搶著看魯班鎖做的香包。
  
  從前大家聚在一起很快就辦詩會、畫會,這些正是琳芳的長處,現如今大家卻都去看琳怡的香包,琳芳空站在一旁反而插不進話去,不由地皺起眉頭,本來是高雅的宴會,卻讓琳怡那些小玩意兒攪得不得安寧。
  
  幸好還有幾個人對那香包不感興趣。
  
  琳芳就提出要做詩會。
  
  琳怡耳邊隱隱傳來冷聲冷語,「你不是跟她一樣都是陳家的小姐?」
  
  琳芳還沒有回答。
  
  那邊兩個人已經走開。
  
  琳怡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一個杏色褙子的小姐和一個青色褙子的小姐走開了兩步。
  
  「別理她們,」齊三小姐笑著在琳怡耳邊道,「那是兩位御史台家的小姐,傲氣的很,上次我們父親被御史彈劾,她們見到妹妹和我也跟見到罪人似的。」
  
  被彈劾。
  
  難不成是因為父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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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 18:31: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安排
  
  因為父親要被御史彈劾,所以兩位小姐不屑與她來往?
  
  她記得父親就是從現在起被言官彈劾,卻沒想到真的在鄭家遇見言官的家眷。
  
  長房老太太是不是知曉這個所以才帶她過來?
  
  兩位御史家的小姐眼看是故意冷落她,難不成她要向琳芳一樣主動靠過去?和御史的家眷有來往,這樣做說不得能改變父親如今的狀況。前世父親出事後,蕭氏常說若是認識京裡的重臣,至少能上門求人幫忙。
  
  琳怡低頭思量,一切如果真像蕭氏想的這麼簡單那就好了。
  
  父親在福寧的事是有人早就預謀好的,除非有人站在她們這邊。琳怡輕輕捏著手裡的絹子,她們全家此時此刻只能依靠旁人。
  
  救父親不是容易的事。
  
  琳怡挪開視線,接著和齊家兩位小姐說話。
  
  ……
  
  看左右沒人注意,齊五小姐笑道:「上次妹妹送來香包,我和姐姐打開了卻系不上,最後求了哥哥,誰知道哥哥也沒想出法子,還是第二日去國子監之後才拿回了這樣的系法。」
  
  拿香包去國子監?
  
  「不知道什麼時候父親知曉了這件事,說哥哥玩物喪志,我和姐姐過去才解了圍。」
  
  齊五小姐歎口氣,「父親對哥哥就是管教太嚴,從國子監回到府中就關在書房,有一日懈怠就要被訓斥。」
  
  齊三小姐道:「誰叫今年就是秋闈考。父親說林家大郎不在國子監讀書說不得也能取頭籌,哥哥這般要是落第就不必再進家門了。」
  
  父親雖每日督促衡哥讀書,卻也是先生講課那幾個時辰,先生一走衡哥就放任自流,就是這樣衡哥有時還抱怨課業太緊。父兄說話時總是羨慕書香門第家,從小就能請到最好的西席,現在聽齊家小姐這樣一說,書香門第家的公子真是不易。
  
  大家說著話,鄭家下人端上來各類果子、點心和梅子酒,鄭家幾位小姐也來作陪,琳芳急忙問起郡主的獨女鄭七小姐。
  
  鄭二太太的小女兒鄭五小姐笑道:「七妹妹身子不舒服就不出來了,我們陪著各位姐姐妹妹,前院在蹴球我們不好過去瞧,不過可以讓人過來鞭陀螺、踢花毽。」
  
  聽到蹴球後院小姐們眼睛都亮起來,只是前院不是閨閣小姐們去的地方。
  
  鄭四小姐又提辦詩會,尋了家裡的樂娘彈琴,大家傳絹花,花落誰手裡,誰抽一支花簽,照上面的寫詩還要喝杯蜜酒。
  
  雖說蜜酒不大醉人,可是免不得有人因好喝貪了兩杯,鄭家小姐怕喝醉了客人,就叫來丫鬟、婆子大家一起去花園裡看風景。琳芳是第一次來鄭家,想要圍著鄭家小姐熟絡,卻究竟比不上與鄭家常來常往的小姐們,琳芳很快就垂頭喪氣地被擠下來。
  
  恰好園子裡有風,小廝拿來風箏,一時之間鶯鶯燕燕都盯著碧藍的天空。
  
  風箏越放越遠,倒有幾個人跟上風箏去了北園,琳怡、齊家兩位小姐、琳芳、兩位御史家的小姐,魏三小姐和東家鄭四小姐留下來在花叢中抬了案子品茶。
  
  大家正說著話,齊三小姐捂嘴笑道:「魏三小姐醉了正靠在山石上傻笑呢。」
  
  鄭四小姐聽了忙帶著丫鬟過去瞧,果然看到魏三小姐盯著花樹笑個不停,旁邊的丫鬟嚇得手足無措。
  
  鄭四小姐道:「這可如何是好。」
  
  魏家丫鬟忙作揖求情,「幾位小姐千萬不要聲張,否則我們家太太定會罰小姐的。」
  
  魏三小姐抽了五次花簽都是自罰一杯,大家覺得蜜酒不醉人便由她去了,誰知道剛才還沒事,來園子一吹風倒是發作。
  
  鄭四小姐看向旁邊的薔薇園,「要不然讓魏三小姐過去歇著。」
  
  魏家丫鬟急忙謝鄭四小姐,「這樣使得。」
  
  鄭四小姐忙帶了人攙扶魏三小姐去薔薇園。
  
  鄭四小姐小姐一走,貌合心離的小姐們就分開來坐。海御史家的七小姐,崔御史家的二小姐也起身去旁邊亭子裡對詩,亭子裡越說越興起,琳芳剛才作詩未盡興也跟了過去。
  
  琳怡和齊家兩位小姐說了會兒話,齊三小姐道:「我們換個地方去說話,我就要被她們的酸腐之氣熏死了,花也傳過了,詩也作過了,還來這一套。」
  
  齊五小姐看看琳怡向齊三小姐用眼色。
  
  齊三小姐是個直率的,「五妹妹別瞪我,我本來就不喜歡陳四小姐的忸怩之態,」看到琳怡並沒有惱,齊三小姐接著說,「陳六小姐都沒生氣,姐姐倒擔心什麼。」
  
  齊五小姐捂嘴笑道:「快看我這個姐姐,讓我怎麼說她才好。」
  
  琳怡這邊正說笑,只聽亭子裡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響,幾個人驚訝地看過去,只見海七小姐正叉著腰看琳芳。
  
  琳芳惱怒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你以為你是誰……這裡是郡主府……你倒將自己當做主人了。」
  
  海七小姐嗤笑,「明明對不上詩來,還不讓人說了,我看你和魏三小姐一樣喝醉了。」說著揮揮手,「快去歇著吧,免得讓人以為我欺負了你。」
  
  琳芳哪裡受過這種委屈,「你說誰對不上詩來……」說著冷笑,「說起來是名門閨秀,其實還不是個破落戶。」
  
  眼看著琳芳和海七小姐打起來,琳怡和齊三小姐、齊五小姐起身進了亭子。
  
  海七小姐口齒伶俐,琳芳說不過氣得直發抖,「我何處惹著你了……你分明開始就故意疏遠我……」
  
  海七小姐笑著道:「你還算有自知之明……誰叫你是陳家……」
  
  「陳家怎麼了?」琳怡將琳芳拉到旁邊,「海七小姐是什麼意思?」
  
  海七小姐臉頰通紅,顯然剛才也吃了不少蜜酒,現在正頭昏腦脹。
  
  「海七小姐不是衝著我四姐,其實是針對我吧?」
  
  海七小姐抬頭看琳怡,每次她想要嘲笑陳六小姐的時候,對上的都是這雙淡漠的眼睛,高傲的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那目光就像一盆冷水突然潑在她身上,讓她感到冰涼然後是惱怒……「你知道我是誰?」
  
  「海御史家的小姐。」琳怡聲音清淡。
  
  「你從福寧來不會不知道御史是做什麼的吧?」
  
  琳怡還沒說話,旁邊的齊三小姐已經忍不住,「這次海七小姐又想要彈劾誰?」
  
  海七小姐挺直了脊背,輕蔑地看了琳怡一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
  
  琳怡抬起眼睛,「那海七小姐恐怕要失望了,我是一個閨中女子,不是朝上的士大夫。」
  
  齊三小姐、五小姐聽了不禁莞爾。
  
  海七小姐臉色又青又紫,狠狠地跺了跺腳。
  
  崔御史家的小姐上前幫腔,「陳六小姐不要太得意,監察御史自然不能管你這樣的婦孺,不過你可知道這年頭被發配到寧古塔的家眷數不勝數。」
  
  琳怡走上前兩步微微蹲身,海七小姐臉上頓時一喜,本朝重言官,任何人都不敢在御史面前造次,「姐姐說的對,所以我們才要更加注意言行。」
  
  桃紅色的鮫紗像晚霞般蓋住半邊天,笑容在嘴角,眼睛卻清澈的涇渭分明。
  
  海七小姐半晌才回過味來,陳六小姐哪裡是道歉,是在譏損她,「你……」卻一時挑不出琳怡話中的錯處。
  
  ……
  
  「這是怎麼了?」台階下傳來聲音,大家紛紛轉頭。
  
  青石小徑上一個青衣小鳳尾交領褙子的小姐正仰起頭看過來,她身邊站著個男子,穿著淺藍色直綴右肩往下織的枝蔓暗紋,傾斜著迤邐而下,腰間束著松香嵌玉腰帶,站在女子旁邊顯得修長高大。
  
  臉上是溫和從容的淺笑,迎著光看過去讓人晃眼,恰如陽光下即要融化的冰雪。
  
  「七小姐。」還是齊三小姐先開口。
  
  郡主的女兒鄭七小姐?
  
  鄭七小姐才要說話,只聽一陣急促的敲鑼聲,有雜亂急躁的聲音傳過來,「捉賊啊,快……快……別讓他跑了。」
  
  「十九叔。」鄭七小姐喊了一聲。
  
  那男子吩咐旁邊的婆子,「小心照顧好幾位小姐。」
  
  那婆子不敢怠慢急忙應承。
  
  男子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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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 18:32: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大火
  
  怎麼回事,突然之間園子裡進了賊人?
  
  鄭家下人忙護著幾位小姐到花廳裡坐下,還好眾位夫人、太太只顧得打聽賊人的事,並沒有仔細將自家的女兒叫來端詳,否則定會看出端倪來。
  
  海七小姐氣鼓鼓地坐在椅子上喝茶,一杯碧螺春喝下去倒是慢慢冷靜下來。這是在惠和郡主家做客,她對陳家小姐說出那樣的話來確實有些失禮,只是陳六小姐也太讓人生氣,齊家兩個小姐從來和她們不大熱絡,現在倒去趕著給從鄉下來的陳六小姐捧場。
  
  她本來只是想譏諷幾句出出胸口的悶氣,她這才指桑罵槐,料想陳六小姐聽聽就罷了,誰知道陳六小姐會反唇相譏。
  
  偏偏這件事還讓惠和郡主的女兒鄭七小姐聽見了。
  
  海七小姐這邊生悶氣,屋子裡的其他人翹首以待想知道那賊人有什麼三頭六臂,竟然不聲不響混進了鄭家。
  
  消息漸漸傳來,原來是鄭家請了雜耍班子,賊人八成是跟著班子混進府。
  
  齊三小姐、五小姐拉著琳怡坐在齊二太太身邊,將始末聽了一遍,「要不是管事的婆子去娶郡主的外披路過藏書閣聽到聲響,那賊人就能偷了書畫再悄悄溜出去。」
  
  齊五小姐道:「嚇死人了。」
  
  齊二太太慈愛地笑著,「可不是,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鄭家的下人不少,遇到了這種事想必不出一炷香功夫就能將賊人拿下綁送官府,花廳裡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外面的事告一段落,大家才察覺花廳裡那股不尋常的氣氛。
  
  田氏先發現琳芳紅了的眼睛,低聲問過去,不問還罷這一問琳芳的眼淚撲啦啦地落下來,田氏不明就裡,琳芳飛快地看了眼屋裡兩個御史家的小姐緊緊咬住嘴唇。
  
  四周漸漸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
  
  「這是陳六小姐吧!」進了屋的鄭七小姐笑著坐在琳怡旁邊。
  
  鄭七小姐是惠和郡主所出身份比其他小姐高貴,卻沒有半點的倨傲,說話時眉宇飛揚,多了幾分英氣,「在花園裡看到你做的香囊,就想問問是不是魯班鎖。」
  
  琳怡將腰邊的香包接下來遞給鄭七小姐看。
  
  鄭七小姐越看眼睛越亮,「姐姐手這樣巧,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說著將香包湊在鼻端,「這是什麼香?」
  
  琳怡笑道:「是杏花。」
  
  杏花,鄭七小姐眼睛彎起來,「怪不得有股清新的味道,」說著又舉起來聞了聞,笑著跟琳怡皺起鼻子,「我在家裡聞的都是那些貴妃香、蜜蘭香,開始覺得好,現在就厭煩的很,姐姐這個是純粹的花香怎麼都不嫌膩的。」
  
  琳怡笑道:「你若是喜歡,趕明兒我再給你做只新的。」
  
  話說到這裡,管事婆子來道:「賊人抓到了,夫人、小姐們不必擔憂了。」
  
  屋子裡登時又活絡起來,琳怡沒有看到長房老太太於是問鄭七小姐。
  
  鄭七小姐道:「陳老太太在祖母屋裡說話呢,」說著微頓,「姐姐想要過去?」
  
  琳怡頜首,「有陣子沒見到伯祖母了。」
  
  鄭七小姐挽起琳怡,「那我陪你過去。」
  
  琳怡和陳二太太田氏說了一聲,在琳芳嫉妒的目光下讓鄭七小姐拉著出了門。
  
  田氏也覺得十分意外,郡主的女兒怎麼會和琳怡這樣要好,低頭看琳芳,琳芳目光閃爍……
  
  恐怕是在園子裡有什麼事。
  
  花廳裡的夫人、太太看似抿著嘴在說笑,其實目光閃爍各有心思。
  
  眼看著琳怡和鄭七小姐出了門,田氏也帶著琳芳去園子透風。
  
  走到僻靜處,田氏低聲問:「怎麼了?」
  
  聽得田氏這樣一說,琳芳哭得喘不過氣來,「母親,海家小姐欺人太甚。」
  
  田氏忙拿出絹子給琳芳擦眼淚,「慢慢說……是不是拌嘴了……海家小姐是說了你還是說了你六妹妹?」海家小姐無緣無故的怎麼會欺負琳芳。
  
  「是我……不過後來六妹妹來幫忙,就與海家小姐吵起來,正巧被鄭七小姐和一個……看到了。」琳芳鼻涕眼淚齊流。
  
  田氏不由地驚訝,琳芳被欺負琳怡去幫忙,「那錯在誰?」是不是琳怡不懂禮數連累了琳芳。
  
  琳芳抬起頭,「自然錯在海家小姐,她無事生非。」
  
  琳芳斷斷續續的話在田氏腦子裡一轉,海大人是監察御史,海大太太剛才還與她閒話家常,若是海家對他們有偏見她不會無所察覺,倒是說起三叔的時候,海大太太目光閃爍……所以海家小姐就算針對也該是對琳怡,琳芳事事妥當絕不會讓人抓出錯處。
  
  「擦乾眼淚,」田氏低聲道,「大家在一起說話難免磕磕碰碰,這都是小事。」
  
  琳芳還要說話,田氏輕輕搖頭,「關鍵是將來……」將來能有個好前程。
  
  琳芳的眼淚霎時止住,抽噎了兩聲,眼巴巴地看著田氏靜謐在那裡。
  
  「我帶你過去和海家小姐說話,你和海家小姐就算有磕碰也是因琳怡而起,」說著田氏伸手整理琳芳的髮鬢,「你是姐姐為了護著你妹妹才和海家小姐爭了幾句,」這件事一定要有個原因,都是出在琳怡身上,「你是個純真溫厚的好孩子。」
  
  琳芳咬了咬乾澀的嘴唇,「那鄭七小姐……」
  
  鄭七小姐比琳怡還小,不懂得這裡面的道理,關鍵是看郡主怎麼想,「誰的錯我們不管,關鍵是要置身事外。」這樣不論最終結果如何都燒不到她們身上,回去之後老太太也能發落琳怡。
  
  琳芳終於聽了明白,慌忙不迭地點頭,「母親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海家小姐先說的六妹妹我這才辯了幾句。」
  
  田氏將琳芳攬在懷裡,「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田氏和琳芳重新回到花廳,鄭七小姐領著琳怡過了雕琢著蝙蝠花紋的東門,進了全宅主院,幾個丫頭、婆子正倚在鄭老夫人的闔聚堂門口喂鄭老夫人養的水禽,鄭老夫人要和陳老太太太說話就將屋子裡的人都遣了出來,只留了彩英、白芍在裡頭。剛才婆子來報有賊人,鄭老夫人就讓彩英、白芍出來打聽。
  
  彩英剛問到是雜耍班子裡出了內鬼,如今已經被捉了,正要回去稟告,抬起頭看到了鄭七小姐。
  
  彩英、白芍和幾個丫頭迎上來向鄭七小姐和琳怡行了禮。
  
  鄭七小姐笑道:「我祖母和陳家老祖宗是不是在屋裡?」
  
  彩英笑稟,「在裡頭說話呢,將我們幾個也叫了出來。」
  
  鄭七小姐吩咐彩英,「姐姐進去和祖母說一聲,就說我和陳六小姐來了。」
  
  彩英福了福身,正要轉身,只聽陳六小姐道:「什麼味道?園子裡在燒雜草?」
  
  大家正找哪裡有煙,一個小丫頭看到雙渾濁的眼睛,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一閃往青石甬路上去了,小丫頭頓時尖叫起來。
  
  眾人順著聲音望過去,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小丫頭哆哆嗦嗦地道:「還有……賊人……還有……賊人……」
  
  彩英忙吩咐院子裡的粗使婆子,「快去報信,就說還有賊人在內院。」
  
  粗使婆子連聲,「姑娘放心,我去去就回來,姑娘這裡要自己照應著。」
  
  粗使婆子走了,彩英正想著是不是將門關起來,只聽白芍伸手指著正房道:「那……是不是著火了。」
  
  眾人這才看到竄起的火苗,彩英幾乎要暈過去,老夫人院子裡依東做了茅屋房,房簷下種著垂柳,老夫人意讓人沿著柳樹環修水池,這樣也有幾分雅致,誰也沒想過茅草容易著火,如今茅草房被燒著,火焰一下子沖天而起,院子裡的女孩子哪裡見過這般情景全都怔愣在那裡,年紀小的更是嚇得堆坐在地上。
  
  不過怔愣了一會兒院子裡已經都是滾滾濃煙,鄭七小姐只覺得手被琳怡鬆開,身邊的琳怡道:「還等什麼?老夫人和祖母都在房裡,快進去救人。」
  
  院子裡的婆子出去幫忙的、報信的,如今就只剩下這些女孩子,小的不過八九歲,大的也才十幾歲,有幾個敢往濃煙處去。彩英、白芍、加上有數的大丫頭恐也不能將兩位老太太攙扶出來,更何況陳老太太咳疾未癒,聞到這樣的濃煙如何能動彈。琳怡想到這個,將鄭七小姐拉去幾個小丫鬟堆裡。
  
  鄭七小姐還沒反應過來,抬起頭就看見琳怡轉身跟在彩英幾個身後進了主屋。
  
  滾滾的濃煙,直嗆人鼻眼,讓琳怡想到新婚那天晚上,無論怎麼喘息胸口都如同被壓了石頭,又是憋悶又像是要炸開般。重生之後她依然沒有多少勇氣想到那晚所有的一切,要不是長房老太太在房裡,她大概也和外面的女孩子一樣……但是她知道長房老太太是為了父親和她才來鄭家做客,這樣的情分讓她顧不得害怕。
  
  每次夢到那晚的大火,她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在大火中活下來。蹲下身子,掩住口鼻。沒想到終有一日她還會面臨這樣的情形。
  
  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卻走的那樣艱難,終於走到套間裡,聽到裡面一陣劇烈的咳嗽,隔著煙霧看到模糊的身影。
  
  琳怡心中一喜,快走了兩步扶向長房老太太。
  
  只是這一下差點讓她摔在地上。
  
  好沉,是因為長房老太太咳的沒有了力氣,所有的力量都傾壓下來。
  
  琳怡與白芍一左一右地扶住長房老太太,冒著煙往外走,門口的煙尤其大,隨著風一下子灌進來讓琳怡眼淚直流,腳下一軟幾乎站立不住,卻這時覺得手肘處被撞了一下,手腕也被人輕握,然後整個身體一輕,一下子就跨出了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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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得利
  
  出了屋子快走幾步登時聞到新鮮的空氣,院子裡的丫鬟這時也圍了上來。琳怡只顧得擦臉上的眼淚,再仔細看去身邊已經沒有剛才扶她的人。
  
  剛剛模糊中只瞧見那修長、明亮的眉眼輪廓,彷彿是鄭七小姐嘴裡的十九叔。
  
  在鄭家這樣的大族中排行十九的,不知道是不是旁系族人。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逝,琳怡忙去看扶著的長房老太太。
  
  長房老太太閉著眼睛咳嗽不止,琳怡上前拍撫長房老太太的後背。
  
  彩英連聲打發幾個人去請惠和郡主和郎中,鄭家本來安靜下來的內宅又復亂作一團。
  
  ……
  
  聽到鄭老夫人的闔聚堂失火的消息,鄭家上下所有人都大驚失色,鄭家老小顧不得賓客,逕直都往闔聚堂來瞧鄭老夫人。
  
  闔聚堂燒了,下人便將鄭老夫人和陳老太太攙扶去了旁邊的菊廡。
  
  鄭老夫人還好咳嗽幾聲便止住了,陳老太太素日體虛剛才被煙一嗆便勾起了舊疾,好在鄭家有宮裡賜下來的秘藥,用水化服了極通透,陳老太太的臉色才算漸漸回轉。
  
  御醫很快被請過來,聽到兩位老太太身子平穩的消息,鄭家上下總算鬆了口氣。
  
  御醫到側室開方子,鄭家的老爺、太太急忙跟去。
  
  內室裡,鄭老夫人關切地看著陳老太太,「本想拉著你說幾句話,誰知差點害了你,」說著眼睛濕潤起來,「好在你有個伶俐的孫女,否則我真是成了千古罪人,沒面目活在世上。」
  
  陳老太太靠在蔥綠萬壽菊蜀錦大迎枕上,長長地出了口氣,轉過頭看鄭老夫人,「老姐姐這是哪裡的話,這些年是我放不開那件事。現在想想,總是造化弄人,和老姐姐無關。今天說開了心中不知暢快多少,剛才燒起火來,老姐姐要不是顧著我也早就出了門,」說到這裡陳老太太眼睛中也見淚光,「我該感謝這場大火才是,讓我真正看清楚身邊的人。」
  
  兩個閨中好友說起體己話也是感觸良多。
  
  「剛才趕著進屋救人的是老三的女兒?」鄭老夫人沒有忘記衝進屋裡那個身子單薄卻堅強果敢的陳六小姐。
  
  陳老太太頜首,「是老三的女兒,我瞧著她好就將她帶來了。」
  
  鄭老夫人忍不住讚許,「還是你有眼光,這樣的孩子我多少年也沒見過一個,你看我們七丫頭是不錯,可是比起你身邊這個就差得遠了。」
  
  說到這裡,陳老太太眼睛中也有幾分期望,「你們七丫頭那才是好,身份貴重,心腸又仁善,小小年紀便有多少人家惦記著娶回去做媳婦。我們六丫頭沒有福氣,跟著老三在福寧受了這麼多年苦,好不容易回來,卻也沒有人幫襯,」想了想卻又暗淡起來,「我又是一把老骨頭了,想要幫忙也是有心無力。」
  
  鄭老夫人聽出陳老太太的意思,「這些年我也很少問起朝廷上的事,老大更不與我說什麼,不過最近我也能感覺出來,似是政局緊迫。」
  
  陳老太太冷哼一聲,「奸佞之臣把持朝政,朝廷難有風調雨順。你也知道我家大姑爺的事,好好的一家人硬是被小人……」
  
  袁家的事她怎麼不知道,從前還好,自從貴妃進了宮,皇上整個人就變了。
  
  鄭老夫人忽然想到一件事,「我聽聞從金陵調任了一位大人進了翰林院,如今在皇上面前也是半紅半紫,聽說那人和林家素有淵源,自然會替林家說話,你何不讓袁家也借此機會翻案。」
  
  借林家之勢她不是沒想過,不過看林家對琳怡的算計,陳老太太冷笑一聲,「林家胃口大的很,我們高攀不起。」
  
  鄭老夫人不便深問,兩個人正說著話,簾子一掀,鄭七小姐進了屋,「祖母、老太太現在覺得怎麼樣了?」說著一陣風似的鑽進鄭老夫人懷裡哭起來。
  
  鄭老夫人拉起鄭七小姐,「我這不是好好的,你也別再傷心了。」
  
  鄭七小姐半天才緩口氣,不好意思地抬起頭看陳老太太,「孫女沒用,沒像琳怡姐姐一樣進屋救祖母。」她當時是被嚇傻了,回過神來也想進屋去,卻被小丫鬟死死攔住。
  
  陳老太太笑著道:「六丫頭畢竟比你大。」
  
  那也是不一樣的,她就沒那個勇氣,第一個年頭就是讓下人進屋去。鄭七小姐目光閃爍,「琳怡姐姐是我見過最好的,」說到這裡鄭七小姐就氣憤,「那些眼高於頂的小姐,跟琳怡姐姐比起來根本就什麼都不是,可惜頂著那麼好的名頭。」
  
  這話像是意有所指。
  
  鄭老夫人和陳老太太對視一眼,低頭輕聲問,「外面有了什麼事?」
  
  鄭七小姐立即道:「我去園子裡恰好看到那位監察御史家的小姐說要將琳怡姐姐送去寧古塔。」
  
  送去寧古塔,是小姐們之間的頑笑吧!
  
  可是看到鄭七小姐一本正經的表情,陳老太太心裡一亮,立即明白過來,冷笑一聲,「多少年沒出過府門,如今我老婆子真是開了眼界。」說著抬眼看鄭老夫人,「再這樣下去,老姐姐也會跟不上形勢。」
  
  這話的意思是,現在雖然現在鄭家安然無恙,保不齊將來也會被人牽制。陳老太太年紀大了卻不改從前語鋒凌厲。
  
  陳老太太吩咐白芍,「去將七小姐叫來我問問清楚。」
  
  ……
  
  院子裡,琳芳的目光幽怨,「六妹妹怎麼就那麼巧趕上了。」
  
  是覺得她救了長房老太太出了風頭才會這樣問吧,琳怡道:「剛才鄭二太太說了,姐姐沒聽到嗎?是賊匪為了逃跑才放的火。」這樣鄭家人救火,他也能渾水摸魚出了鄭家。
  
  琳芳立即沒了話,眼睛眨了眨一臉關切,伸手幫琳怡整理衣裙,「你可膽子真大敢闖進門去。」
  
  無休無止地打機鋒,琳怡微微一笑,「換了四姐,四姐也會的。」
  
  琳芳一怔立即靦腆地笑起來,「說的也是。」
  
  兩個人說完話,惠和郡主和田氏拿著藥過來。
  
  田氏將琳怡拉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有沒有傷到哪裡?」
  
  琳怡搖搖頭。
  
  田氏輕輕歎氣自然而然將琳怡攬在懷裡,「你這孩子真是把我嚇壞了。」
  
  慈愛的面容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就算是蕭氏在這裡也不過如此。
  
  惠和郡主顯然很喜歡田氏,「好在沒事。」
  
  田氏頜首,「都是鄭老夫人和郡主平日裡積了福緣,這才有驚無險。」
  
  輕輕巧巧將鄭家的責任拋開,說成是天降的禍事,讓惠和郡主心裡好受了不少。又說起福緣,惠和郡主這些年施善沒有白做。本來操辦宴會的惠和郡主不但沒有過失反而有功。
  
  田氏這話說的好聽,惠和郡主原本晦暗的眼眸果然亮了,真心真意紅了眼睛,「這麼多年積德行善總算沒有白做。」
  
  田氏又是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郡主是大慈心,將來還有業報。」
  
  惠和郡主果然跟著念了句佛語。
  
  兩個人打佛偈,其他人一臉茫然,琳芳卻聽得如沐春風。惠和郡主本來是要問琳怡救陳老太太的事,現在也全然忘記了。
  
  田氏輕而易舉做了惠和郡主的恩人。
  
  琳怡抬起頭看著田氏的菩薩臉,「二伯母說的是十善業道經。」
  
  田氏微笑著伸手擦掉琳怡眼角的污痕,「是啊,將來你和你四姐長大了,也要學著惠和郡主樂善好施。」
  
  田氏話音剛落,白芍來叫琳怡,「老太太請六小姐過去呢。」
  
  是要單獨問她花園裡的事吧。
  
  琳怡伸手拉起田氏,「二伯母我們一起去看伯祖母。」
  
  田氏剛充當了一個慈善的長輩,就不能一下子就變臉。
  
  田氏笑了,「好。」
  
  ……
  
  田氏帶著琳芳、琳怡進了屋。
  
  看到田氏和琳芳,床上的陳老太太微微抬起眉毛,再看旁邊的琳怡微微頜首,陳老太太這才放下心。
  
  田氏上前給兩位老太太請了安,又仔細問一遍兩位老太太身子如何,這才坐下來和兩位老太太說話,不一會兒功夫惠和郡主親自端了藥到床前,就要伺候陳老太太喝藥。
  
  陳老太太急忙擺手,「這可如何了得,怎麼敢勞動郡主。」
  
  惠和郡主一臉歉意,「都是我安排不周才出了這等禍事,連累了老太太是我該罰,老太太不罵我已是疼我,我怎麼敢什麼都不做,老太太就全了我這份心。」
  
  鄭老夫人也道:「床前奉藥本是晚輩該做的,你便放手讓她就是。」
  
  陳老太太這才歎口氣從郡主手裡接過藥碗,床前的田氏哪敢怠慢,又捧過藥服侍陳老太太喝下。
  
  喝完藥,大家都落座,陳老太太這才問起琳怡亭子裡的事。
  
  琳怡一時怔住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鄭七小姐耐不住,「姐姐直說就是,自然有兩位祖母和母親為你做主,不能就這樣怕了她們。」
  
  田氏一無所知地看向琳怡,柔聲道:「好孩子,到底怎麼了?」長房老太太這時候提起那件事無非是想要郡主給琳怡做主。這時候提出這種要求,逼著鄭家和郡主就範,和訛詐有什麼區別,就算郡主心再善,心裡也會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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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 18:32: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十九叔
  
  琳怡抬起頭來只看陳老太太,「伯祖母,我父親怎麼了?」
  
  田氏沒想到琳怡開口就問三叔。就連旁邊的鄭老夫人也有幾分詫異,她還以為陳六小姐開口就會訴苦御史家的小姐驕橫跋扈。
  
  這個問題倒是為難了陳老太太,陳老太太最終歎口氣看向旁邊的惠和郡主。
  
  「為什麼御史要彈劾我父親?我聽說只有為官失職、貪贓枉法才會被御史彈劾,我們全家真的會被發配去寧古塔?」琳怡目光一軟露出懼怕的神情。
  
  屋子裡所有人都驚訝地睜大眼睛。
  
  「這是誰說的?」陳老太太臉色變得鐵青,揚高了聲音。
  
  鄭老夫人都沉下臉來,只是來做客竟然就被嚇成這樣,就算外面再有風吹草動,也輪不到一個府裡的小姐四處揚言。京畿的小姐從小就有教養嬤嬤在身邊,不會不懂得這些規矩,能這樣放肆是目中無人。老二還有心選海七小姐做媳婦,如今看來這樣的媳婦他們是消受不起。
  
  「還能有誰,」鄭七小姐走幾步依偎在惠和郡主身邊,「自然是兩位御史家的小姐說的。」
  
  琳怡彷彿無意責怪兩個御史家小姐,只是擔心父親,「伯祖母,我父親在海寧每年都要帶著衙門的人出去賑災,非要等到水退了父親是不會回來,我們兄妹和母親在家生怕父親有個閃失。有一次我們家前也著了水,是母親和家僕帶著我們兄妹搬遷避災,所以這些年我們家很少置辦東西,」說這話琳怡看向田氏,「二嬸知道,我們進京時只有幾個箱子,那已經是這些年全部的細軟了。」
  
  田氏畢竟不是泥胎的菩薩,該說話的時候不能裝聾作啞,更不能尖酸刻薄。
  
  「可不是。」田氏一貫憐憫地歎氣。
  
  田氏順理成章站在了琳怡這邊。
  
  「我父親還有不能治的腿疾,都是常年泡在水裡潰爛做的病。」父親的病從來不向外人道,更不讓蕭氏說出去,雖說是有骨氣,卻不免在官場上吃虧。
  
  陳允遠的病陳老太太也是第一次聽說,大家面面相覷,都知曉福建常有水災,卻不知道福建的官這樣艱難。
  
  琳怡說完了話,鄭老夫人讓鄭七小姐陪著去園子裡走走,鄭七小姐自然樂意,高高興興拉起琳怡的手。
  
  琳芳一步也不願意和田氏分開就留在屋子裡。
  
  田氏將陳老太太扶起來,陳老太太身子一動咳嗽了幾聲,惠和郡主要上前服侍,陳老太太搖了搖頭,「不……不妨事……老毛病了。」
  
  「這樣子怎麼行,就算要顧著家裡,也不能太過操勞,」鄭老夫人歎著氣,「從前你的身子是最好的,這些年硬是累垮了。」
  
  她倒還不會被家宅那些事累垮,是眼看著允禮走了傷心罷了,身邊唯一寄托沒有了,她的心就如同一堆燃盡的灰燼,身上的病也是不在意,只等著有一日油盡燈枯,她也算徹底解脫。
  
  「剛才御醫說,老太太這病也不是治不得,不過要花些功夫仔細調養。」惠和郡主道,「不如我出面請陳御醫……」
  
  陳老太太笑道:「我不過是個老婆子哪敢這樣麻煩,郡主不用放在心上。」
  
  話到這裡,惠和郡主也不好深勸。
  
  鄭老夫人道:「好了,你們出去吧,我們兩個老姐妹再敘敘話。」
  
  惠和郡主應一聲,外面又傳來聲音說前院的老爺來探望兩位老太太。
  
  鄭老夫人聽了笑道,「讓他們忙他們的,我們兩個老骨頭都好著,何必這樣興師動眾。」
  
  惠和郡主這才帶著田氏出去。
  
  田氏才踏出內室,只聽陳老太太道:「老姐姐你聽聽,老三一家多麼不易,若是我那兒子在,定會想盡法子幫他這個弟弟,只可惜如今剩我這條老命……」
  
  鄭老夫人道:「你也別急……這件事……」
  
  聲音漸弱,田氏再也聽不到。
  
  ……
  
  琳怡和鄭七小姐走在後院的青石甬路上。鄭家用假山石圍了荷花池又做了流動的活水取名蓮葉天,鄭七小姐是個性子熱絡的,覺得這處風景好,特意將琳怡帶來散心。
  
  琳怡低下頭,一池的碧水如同帷幕,遮掩著映出她和鄭七小姐的影子。鄭七小姐要了魚食請琳怡一起餵水禽,琳怡伸出手捏住一把撒下去,魚兒翻騰搶食。
  
  鄭老夫人的主屋著火,雖然讓鄭家此行更順利,結果卻並不一定如她想的那麼好。
  
  她畢竟年紀小,又待字閨中不太知曉朝堂上的事,能做的也只是在惠和郡主面前說實話,說不得鄭家看在和長房老太太的情分上伸手幫忙。
  
  到底能有多少把握她並不清楚。
  
  在亭子裡她上前與海七小姐爭辯不過是要將這衝突盡量擴大開來,就是為了讓人知曉御史的家眷驕橫跋扈。御史是言官,言官重聲名,說不得會多多少少顧及一些將彈劾父親的事放一放。畢竟彈劾的奏折還沒遞上去,如今就已經弄得人盡皆知。
  
  只要有了時間,父親還可以想別的法子。
  
  該做的她全都盡力去做了,剩下的不妨先放下。
  
  琳怡目光安然,鄭七小姐倒是愁腸百結,比自己的事還要上心,「姐姐有空就多來我家裡坐坐。」
  
  琳怡笑著轉頭看鄭七小姐,「妹妹有空也去我那裡,我從福寧還帶來不少好玩的,改日也給妹妹送來些。」
  
  提到玩,鄭七小姐眼睛一亮,「好啊。」又和琳怡說起京都的各種閨中遊戲。講到在府裡捉了蚯蚓釣魚,鄭七小姐差點就讓人拿魚竿來。
  
  琳怡看著池塘裡的錦鯉,釣起來了還要放回去,還是……算了,於是急忙打斷鄭七小姐的話,跟鄭七小姐講小時候她和哥哥如何跟著父親去小溪裡捉魚,結果兩個人弄了一身泥巴只帶回了幾隻小魚小蝦,蕭氏嘮叨父親好幾天。
  
  鄭七小姐很少出門,就算去做客不過是從這家的內宅到那家的內府,哪裡聽過這些,頓時羨慕起琳怡來。
  
  兩個人又說到鞭陀螺,鄭七小姐想到自己屋裡有個新彩好的,就吩咐婆子去拿來送給琳怡。
  
  等婆子轉身走了,鄭七小姐一把拉起琳怡,「我想到一個人說不定能幫你。」
  
  鄭七小姐帶著琳怡在前面走,兩個丫鬟緊緊跟在後面。
  
  琳怡道:「要去哪裡?」
  
  「放心,」鄭七小姐爽朗地道,「跟著我走就是了,只是不一定能不能遇到。」
  
  鄭七小姐是要去找誰?
  
  沿著湖邊上了長廊,走過雕影壁,到了一處青垣小院,像是內院的書房。
  
  琳怡邁過門檻還沒來得及抬頭看,就聽鄭七小姐歡快地道:「十九叔,我知道你肯定在這裡。」
  
  梧桐樹下遍開虞美人,鬱鬱蔥蔥中朦朧的花影,隨著風靜靜搖擺,紅色的花朵綿延著鮮艷妖冶,卻又有白色如同漫天散落的梨花白,混雜在一起分不清哪種悠遠哪種驚心。石桌旁坐著的那個人,抬起秀長的眼睛,目光清澈且遼遠,臉上靜謐的笑容明明輕淺卻讓人看不透。
  
  琳怡嚇了一跳忙低下頭就要退出去。
  
  鄭七小姐扯住琳怡,「怕什麼,有下人跟著呢,再說我們連著親又不算外男。誰敢亂嚼舌根,問完你父親的事我們就走。」
  
  雖然答應不走,琳怡卻不肯走的太近,鄭七小姐倒是不必顧這些,直接將琳怡的事問了。
  
  琳怡聽得溫潤、清澈的聲音,似長琴上婉轉的中音曲調,「你父親是福寧知州陳允遠?」
  
  琳怡點點頭,「是。」十九叔應該是在朝為官的,否則不會知道的這樣清楚。父親是從五品的官,大周朝從五品的官員許多,能叫上名字必然是衙門裡的人。
  
  鄭七小姐有些焦急,「十九叔,快想想有沒有法子,否則陳六小姐的父親就要被御史彈劾了。」
  
  「現在就算郡主願意幫忙也不一定能來得及,只要御史奏疏一上,必然要有人查實。」
  
  也就是說已經有人將一切安排好了,只等朝廷派人查證。琳怡聽到這個抬起頭,「這樣說,就沒有法子了?」
  
  那人合上手裡的書,清澈的眼睛看著琳怡,「你知不知道東街葫蘆胡同口有家芙蓉閣。」
  
  芙蓉閣?聽起來……
  
  鄭七小姐道:「我聽說過,是賣胭脂水粉的。」
  
  那人微微一笑,「你在福寧是不是也常出去走動。」
  
  是在問她會不會去父親同僚家做客吧,琳怡道:「母親也帶我去做客,」說到這裡琳怡驚訝地抬起眼睛,難不成他說的是……
  
  真是聰明,和他想的一模一樣。
  
  「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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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 18:32: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昨日重現
  
  十九叔的話她能不能相信?琳怡不能確定。琳怡相信鄭七小姐,是因為鄭七小姐直率,所有的情緒表露在臉上,不用讓人去猜,可是眼前這個人,雖然面容和煦,笑容似徐徐春風,溫文爾雅,可是卻讓人難以窺探他的真實想法。
  
  她至少要將他說的話思量清楚。
  
  聰明又心思縝密,小心翼翼不犯任何錯誤,他雖然見過陳允遠,卻不知道陳允遠能有這樣的女兒。
  
  他悠然站起身,抬起頭看看太陽,「現在是酉時初,鄭府該安排客人離開了。」
  
  只顧得思量竟然忘了時間。琳怡忙斂衽向他行了禮,「謝謝十九叔幫忙。」
  
  十九叔。是隨了鄭七小姐的叫法,她在鄭家做客,且用之權宜,總該沒有大錯。
  
  鄭七小姐帶著琳怡從書房出來,原路折返回蓮葉天。
  
  剛才去拿陀螺的婆子已經焦急地等在那裡,看到鄭七小姐和琳怡忙迎上來,「兩位小姐可急死奴婢了,門房已經安排車馬,怕是一會兒就四處找陳六小姐了。」
  
  鄭七小姐親親熱熱地拉起陳六小姐,「不然你就住在我家,我們也好說說話。」她是見慣了京城小姐的扭捏,張口是拽詩文沒意思的很,好不容易遇到琳怡這樣為人做事痛快的,卻這就要走了,早知道她不應該在屋裡裝病。
  
  第一次來人家做客就住下,那成什麼樣子。
  
  琳怡道:「我在家裡也無聊,只是沒有準備家里長輩也不會答應的,」說著和鄭七小姐相視一笑,「以後有的是機會。」
  
  說的也是,她大不了磨著母親再請陳六小姐。
  
  臨走之前琳怡還是將身上的魯班鎖香包留給了鄭七小姐。鄭七小姐拿著香包依依不捨地將琳怡送上車,琳怡撩開車上的簾子和鄭七小姐告別。
  
  車廂裡的琳芳臉色十分陰沉。
  
  琳芳知曉長房老太太來了,就一定要和長房老太太搭一輛車回去,一上車琳芳就霸佔了琳怡的位置,將琳怡擠到了一旁坐下。這一路有了琳芳在耳邊聒噪,琳怡和長房老太太就都沒了說話的份兒。
  
  琳怡看著笑意盈盈的琳芳。田氏是故意安排琳芳在車上,這樣礙於琳芳在身邊,她和長房老太太也不好說話。可就算不問長房老太太,她也知道,她和御史小姐爭吵的事,恐怕早就傳回了陳家,在二老太太董氏面前,她說不得就會因此受罰。
  
  不過就是責罵而已,她並不放在心上,她要立即弄明白的是十九叔說的話。
  
  馬車停在陳家。
  
  琳怡和琳芳跳下車,田氏也下車來向長房老太太行禮。
  
  車簾就要放下,長房老太太忽然道:「我還沒來看過這新修的院子,今天都到了門口,乾脆進去瞧瞧。」
  
  田氏滿臉驚喜的笑容,「老太太聽了定會十分高興,只是怕您身子受不住。」
  
  長房老太太揮揮手,「吃了藥已經好多了。」
  
  聽得這話,田氏忙踏上腳蹬將長房老太太扶下來。
  
  田氏做事真是滴水不漏。滿臉慈悲、良善讓人挑不出錯處。無論誰與她相處都會喜歡上她的性子。
  
  ……
  
  長房老太太登門的消息傳進內府。
  
  董媽媽一邊稟告二老太太一邊心中詫異,園子新修好那會兒,老太太去請了長房老太太幾次,長房老太太都不肯來看,今天卻自己主動上門。
  
  二老太太看一眼董媽媽,「快去安排,長房老太太第一次來,不要讓人挑出錯處。」
  
  董媽媽忙應下來。
  
  再怎麼說,長房老太太在陳氏族裡還是有些地位的。
  
  長房老太太在前面扶著琳芳,琳怡和田氏走在後面,還沒到二老太太董氏的和合堂,二老太太帶著陳大太太、三太太已經迎了出來。
  
  大家見面自然是滿臉的笑意,一起簇擁著長房老太太去主屋坐下。
  
  長房老太太喝了些茶,便誇起這新修葺的園子,說到這園子的好處,琳芳是妙語連珠。長房老太太笑著聽完,將三太太蕭氏叫過來,「你養了個好女兒,要不是她,今日我就要葬身火海,哪裡還有這個福氣遊園。」
  
  三太太蕭氏突然聽得這話心裡一驚,轉頭去看琳怡,「這……怎麼會這樣。」
  
  蕭氏的憨厚這時候徹底表露無遺。長房老太太默默在心裡歎口氣,好在老三媳婦身邊有六丫頭這樣聰慧的女兒。
  
  二老太太董氏也詫異道:「嫂子這話是從何而來?」
  
  長房老太太就將今日遇險的事說了。眾人都像琳怡投去讚許的目光。
  
  「都說我們陳氏女孝賢,」長房老太太拉起琳芳,「有這樣的妹妹是你們的福氣。」
  
  三太太蕭氏被說紅了臉,「琳怡也是正好在場。」
  
  聽了別人誇獎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蕭氏感動之餘還不忘了謙虛。長房老太太又歎了口氣,恐怕這屋子裡的人都明白了她的用心,只有作為六丫頭繼母的蕭氏不明白。她本來還指望蕭氏順水推舟,誰知道蕭氏是這樣心眼實誠的人。
  
  長房老太太將琳婉和琳怡都叫到身邊,「女孩子家名聲重要,你們是姐妹要互相幫扶,」說著笑道,「琳怡今日就做的好,幫扶姐姐,沒有被旁人欺侮了去,要知道我們陳家女兒也是有骨氣的。」
  
  琳芳的表情徹底僵硬,連忙去看田氏。
  
  長房老太太卻沒給琳芳思量的時間,「四丫頭,海御史家的小姐是不是對你惡語相向?硬說你酒後失禮?海家將過錯全都推在我們家孩子身上,我如何能饒了她們?若是外面有了半點不好的傳言,你們放心有我老婆子在,必定替你們撐腰。」
  
  海家居然將過錯推給了她,琳芳頓時激憤,「是海七小姐對詩輸給我惱羞成怒,才污言穢語地罵我,說我喝醉了酒……」
  
  長房老太太輕巧地幾句話,就讓琳芳不知不覺將當時的情形說了出來。
  
  這下田氏再厲害也不會黑白顛倒。
  
  長房老太太將琳芳拉進懷裡,「可憐的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長房老太太平日裡病懨懨地不願意說話,到了關鍵時刻也是不含糊。
  
  大家又聚在一起說了會兒話,長房老太太便覺得疲累了要回長房去,二老太太董氏忙讓人抬了軟轎來。
  
  琳芳、琳怡將長房老太太扶到軟轎上,又一路跟著送出垂花門。
  
  ……
  
  送走了長房老太太,蕭氏將琳怡叫去屋子裡仔細看了一遍,「還好沒受傷,出去宴會倒發生了許多讓人害怕的事。」
  
  琳怡讓蕭氏擺弄著轉了一圈,笑著道:「我這不是好好的,母親就安心吧!」
  
  蕭氏板起臉來,「下次宴會,說什麼我也要跟著你一起去。」
  
  「母親,」琳怡笑著想起來,「聽說東街葫蘆胡同口有家芙蓉閣的胭脂極好,明日母親能不能帶著我去買盒回來,我也想看看京都夫人、小姐用的香膏。」
  
  蕭氏聽得琳怡這話,眼睛頓時一紅,「好,明日吃過飯我就帶你出去。今天看到琳芳的打扮我才知道,這些年真是委屈了你。」
  
  沒想到一句話倒引出蕭氏的傷感。
  
  琳怡安慰蕭氏兩句,說起兩位御史家小姐的事,「母親,那兩位御史看起來是真的要彈劾父親了。」
  
  蕭氏臉上的表情立即變作驚愕和懼怕,「這……這……是真的?」
  
  母女倆正說著話,陳允遠從衙門裡回來,進屋便看到蕭氏紅通通的眼睛,皺起眉頭,「這又怎麼了?」
  
  陳允遠不問還好,這一問,蕭氏更忍不住,「老爺,真的有御史要彈劾你?」
  
  陳允遠一怔,他也是打聽到的消息,怎麼家裡先知曉了?今天回來晚也是同僚給他出主意,看看求誰幫忙才好。
  
  蕭氏說明原委,陳允遠的表情越來越難看,「真是欺人太甚,別說現在奏折還沒遞上,就算遞了奏折朝廷真要查我,我也是一身清白。」
  
  蕭氏聽說朝廷會查下來,更加膽戰心驚,「老爺,你要想想對策才是啊。琳怡說長房老太太已經求了鄭家,不如老爺親自登門再去求求鄭閣老。」
  
  陳允遠負手在屋子裡踱步,他不是沒想過,只是鄭閣老年紀大了在朝為官走中庸之道,誰也不願意開罪……「倒是有人跟我提了康郡王……」
  
  康郡王。琳怡眼睛重重一跳,拿父親邀功的康郡王。
  
  她要避開林家,父親更要避開康郡王,否則一切就又回到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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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 18:33: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安排
  
  蕭氏聽到康郡王的名字,立即想到宗親的權利,一臉期望地看陳允遠,「老爺,康郡王能幫忙嗎?」
  
  陳允遠搖搖頭,「去年康郡王倒是去了次福寧,不過我也只是報過公務,沒有別的來往。」
  
  陳允遠做人正派,從來不會官場變通,所以跟上峰關係實在尋常。
  
  「那……」蕭氏不死心,「說不定康郡王知曉老爺清廉,就算御史彈劾,那也是被人陷害。」
  
  蕭氏一條筋,從來沒有為陳允遠的官路擔憂過,她總覺得夫君一不貪財,二來任勞任怨,是本本分分的好官,「再說,福寧許多事都離不開老爺。」
  
  陳允遠不知道是該因蕭氏這句話高興,還是斥責蕭氏婦人之見。為官無論好壞那都是上峰一句話一封奏折的事,誰會真的去查個清楚。再說等著做官的人數也數不清,沒有張屠夫就吃帶毛豬?
  
  這就是陳允遠不願意和蕭氏說政事的原因。
  
  陳允遠扯開話題,「好了,去老太太房裡吃飯吧,別讓大家等急了。」
  
  琳怡心裡也只能暗暗歎氣,如果蕭氏有一點政治頭腦,她還能從父親嘴裡多聽些消息,不過實心眼也是蕭氏最大的優點,人不能要求太多。
  
  陳家老小聚在和合堂,田氏過午不食從來都不露面,琳芳在惠和郡主府沒討到好處顯得異常失落,陳大太太看到蔫了的琳芳倒是十分愉快,站在一旁煽風點火,不斷說琳怡的好處,讓琳芳看琳怡的目光從幽怨變成了憤恨。
  
  一頓飯吃下來,氣氛異常詭異。
  
  吃完飯,陳大太太還敲打女兒琳婉,「有空多與你六妹妹學學。」
  
  以至於琳婉一臉羞臊地看琳怡,「六妹妹有膽子,換做我,我是不敢的。」
  
  琳芳在旁邊聽著冷哼一聲,「有幾個像三姐這樣膽小。」
  
  陳大太太聽了就笑起來,「你們一個個經常出去自然有見識,下次定要將琳婉帶上,讓她也長長臉。」
  
  陳大太太這話說的刺耳,這次連二老太太董氏也皺起眉頭,可是又沒什麼話可說,這次畢竟是琳芳吃了虧。下次多帶上琳婉,也不見準是壞事。雖然琳婉長相普通,也不通琴棋書畫,可畢竟是她的親孫女。從前有琳芳在顯不出琳婉來,現在來了琳怡,多個人牽制總多一分把握。
  
  二老太太董氏點點頭,「下次就讓琳婉也跟著。」
  
  這樣一來,最終達到目的的倒是陳大太太了。陳大太太笑得眼睛都彎成一條線。
  
  琳婉倒是有些驚訝,緊張地並了並腳尖。
  
  琳婉確實長得有些平庸,皮膚不算白皙,下頜隨了陳大老爺的方正,人比黃花瘦卻沒有琳芳的嬌柔,雖然大戶人家選兒媳都要看女兒的德行,可是人群裡出挑也是關鍵。尤其是和琳芳一比……陳大太太因此吃了不少的虧,現在終於有機會扳回一盤。
  
  大家說了會兒話,就要各自回去,蕭氏倒是將琳怡要出去買香膏的話聽進去了,跟二老太太董氏要了馬車,準備明天吃過早飯就出去。
  
  說完話,琳怡和衡哥先去蕭氏房裡,蕭氏讓丫鬟洗了果子上來。蕭氏怕琳怡被大火嚇著了,直讓人將側室收拾出來,留琳怡在屋裡住一晚,琳怡忙道:「我沒事,還好當時發現的早。」
  
  蕭氏又反反覆覆問了琳怡幾次才放心,看著一雙兒女在旁邊說話,蕭氏拿起笸籮裡的針線來。
  
  「母親,」琳怡抬起頭,「咱們陳家這樣的大族,哥哥和我到底有多少叔叔伯伯。」
  
  說到這個,蕭氏想了想也遲疑起來,「咱們家直系的不多,如今在京的只有幾房,還有分出去的旁支,不過這樣林林總總算起來,大概也有十幾個算少的。」
  
  琳怡道:「輩分都是各家論的?我們家除了長房過世的伯父,現在只有兩位伯父。」
  
  蕭氏就著燈開始看描的花樣,「我們平日裡叫的不過是小排行,嚴格來說還有族裡的大排行,那可是長長的名目,別說你們就算是我也記不來。」
  
  這麼說鄭七小姐叫的十九叔是鄭氏族裡的大排行。
  
  鄭家在朝為官的不少,現在正逢考滿,知道父親名諱也不足為奇,只是他怎麼恰好就幫上了忙。
  
  蕭氏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琳怡笑道:「去了鄭家聽說鄭家有許多族人,我們陳家也算大族,我就想應該也不會少。」
  
  正說著話陳允遠從書房回來,蕭氏立即將琳怡的問題拋給陳允遠,陳允遠坐下來給衡哥和琳怡講了不少家族史,讓琳怡知道陳家比鄭家歷史更悠久。說完話,時辰也不早了,蕭氏讓人將衡哥和琳怡送回去歇著。
  
  琳怡回到房裡立即叫來玲瓏,「怎麼樣?在鄭家打聽出什麼?」
  
  玲瓏搖搖頭,「聽院子裡的婆子說,因郡主是要款待外客,鄭家的族人並沒來幾個,就算來的也不過是家裡的奶奶,幫襯郡主辦宴席的。」
  
  能打聽到的就是這些,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來想。
  
  十九叔只告訴她芙蓉閣,又提到她和福寧官員的家眷是否相熟,也就是說她若是去了芙蓉閣那邊,應該會遇見福寧的熟人。
  
  福寧的熟人和父親的案子又有什麼關聯?
  
  既然御史要彈劾父親,朝廷勢必要去福寧查實,那麼從福寧來的人會不會就是因這件事。
  
  想來想去沒有別的好法子,只能明日和母親一起去芙蓉閣,看看那邊是個什麼情形。
  
  只是,什麼時候去才好?
  
  總不能過去之後挨家挨戶地去查問。
  
  琳怡看向橘紅,「咱們帶來的婆子有沒有誰經常出去採買?」
  
  橘紅道:「現下都是跟著家裡花銷,就算買些別的物件兒,也是三太太交代下來的。」
  
  並不是每天都會特意交代出去買東西。
  
  琳怡仔細想了想,在福寧的時候出去做客,蕭氏除了帶身邊的媽媽,還會帶跟車的戴婆子,她見過的家眷不少,戴婆子見過的下人就更多。
  
  琳怡心裡一動,吩咐橘紅,「你拿了二兩銀子去戴婆子那裡,就說明日我要去芙蓉閣買香膏,讓她府門一開就去芙蓉閣門前等。」
  
  「這……若是戴婆子問起來,為什麼要那麼早過去……奴婢該怎麼說。」
  
  不說出個理由來,戴婆子也不會聽她的過去等。
  
  「就說我聽人議論,芙蓉閣每日都會有人送幾盒上品過去,不過不分什麼時辰,讓戴婆子過去盯著,萬一真像人說的有,就問問價目,十兩銀子內的都能買來,我好送給母親用。」
  
  戴婆子只要接了差事,總會找借口出府,跟車的婆子出府不算什麼大事。
  
  「讓她安心,明日母親問起來,我自會去說。」
  
  橘紅笑道:「小姐給二兩銀子要撐破她的肚皮,依我看這樣小的差事有一兩足夠了。」
  
  能省下銀子自然更好。
  
  琳怡道:「那就給她十一兩,有好的香膏就買回來,沒有就讓她留下一兩。」
  
  橘紅從腰間拿出鑰匙,「內院還沒落栓,奴婢馬上過去。」
  
  不一會兒功夫橘紅回來道:「戴婆子歡歡喜喜地接了,說明日早早就去守著。只是一樣,明日三太太問跟車的不是她,還請小姐幫著說說。」
  
  琳怡點點頭,放下手裡的書歇了。戴婆子是個有眼色的,若是有不尋常的事應該能發現,若是一次不行,她只能讓戴婆子多去守兩次。
  
  第二天吃過早飯,蕭氏帶著琳怡出門,雖然時辰尚早,大街上到處都是喧鬧聲,各種吆喝聲音,琳怡覺得好奇,也勾起蕭氏許多美好的回憶,蕭氏一邊聽一邊給琳怡講京城的小吃和名產,這一路時間過的飛快,馬車很快停到芙蓉閣前。
  
  蕭氏還沒下車,早就在芙蓉閣門口守著的戴婆子迎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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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3 18:33: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贏面
  
  琳怡看向戴婆子,戴婆子臉上沒有異樣的神色。
  
  戴婆子在這等了一早上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琳怡戴了帷帽,由玲瓏扶著下了車。
  
  戴婆子躬身在蕭氏身邊道:「奴婢等了一早晨也沒見到有人往芙蓉閣送香膏,奴婢就進去問店家,店家說所有的香膏都在後院做好的,大概是小姐聽錯了。」
  
  蕭氏歎口氣看琳怡,「你這孩子,為了給我買一盒香膏,這樣大費周章 。」雖然這樣說著卻是滿眼笑意。
  
  琳怡轉頭向芙蓉閣旁邊的胡同看過去,莫不是她理解錯了?鄭十九不是這個意思?
  
  鄭十九提到福寧的官員家眷只是個巧合?
  
  她記得父親說過,外省的官員非傳不得入京。鄭十九的意思是福寧有官員偷偷入京,如果能抓住這個把柄,父親的事就有緩和的機會。
  
  所以她才會讓戴婆子在芙蓉閣前等。
  
  每家下人都會早早出去採買,說不定採買的人戴婆子會識得,這樣由戴婆子將整件事說給蕭氏聽更加順理成章。她總不能直接和父親說,在鄭家聽到一個不確定的消息,父親的性子定會讓她將整件事說清楚,她沒法解釋和鄭十九的往來。
  
  至少要探聽虛實,才能將整件事做的穩妥。
  
  琳怡隨著蕭氏正要進芙蓉閣,只聽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響,下人放了腳蹬,有人讓人攙扶著下車,「是不是陳三太太。」
  
  蕭氏和琳怡這才轉過身,看見了一臉笑意的林大太太。
  
  想到琳怡在林家的被算計的事,蕭氏就沒法像林大太太一樣笑得那麼燦爛,從小要好的姐妹一下子變成了奸佞小人,蕭氏心裡實在不舒服,連口也懶得張。林大太太倒沒看出來,這樣巧合的相遇,彷彿喜不自勝似的,幫著蕭氏和琳怡挑起香膏。
  
  「我知道你喜歡梨花香。」林大太太拿起帕子捂嘴笑,「你連喝茶都像放幾朵梨花嘗嘗。誰知道聞起來是一回事,吃起來又是一回事,不過現在京裡也有梨花的膏子了。」
  
  店家忙讓人捧來尚好的梨花膏,林大太太打開放在蕭氏鼻端。
  
  淡淡的香氣,慢慢飄到鼻端,蕭氏的表情舒暢起來,「這個味道是好。」
  
  林大太太笑道:「我知道你就會喜歡,」說著看向琳怡,「六小姐不喜歡香膏可以用蜜膏,我們家裡那幾個丫頭單挑這裡的蜜膏用。」
  
  林大太太的表現赤誠又大方,若不是知道琳怡做事穩重,蕭氏都要懷疑琳怡是曲解了林家的意思。
  
  挑完香膏大家一起出門,才走到院子裡只聽到有人大聲斥罵,「我早說了這裡不是什麼文家,這宅子是我們老爺、夫人才買下的,之前的人家去了哪裡我們怎麼知道,你再賴在這裡不走,我們就要報官了。」
  
  那人又哀求了兩聲,剛才高昂的聲音叫來兩個家人抄起棍棒就追過來。
  
  聽得胡同裡嘈雜一片,蕭氏嚇了一跳只將琳怡往身後藏。旁邊的丫鬟、婆子也都圍上來服侍林大太太、蕭氏、琳怡上馬車。
  
  蕭氏拉著琳怡才在馬車裡坐下,就聽得幾個家人將棍子敲在地上「怦怦」的聲音,那被追趕的人早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求饒。剛才指揮家人家人追趕的婆子走出來看了一眼立即縮了回去。
  
  林家、陳家的馬車相繼離開,剛才芙蓉閣前上演的風波也漸漸平息下來。
  
  蕭氏剛要跟琳怡感秋人活在世實在不易,戴婆子湊上前隔著簾子輕聲道:「太太,奴婢剛才瞧見了崔守備家的下人。」
  
  蕭氏聽得這話沒放在心上,可是轉念一想,如今是在京城,「這……怎麼可能……」
  
  「奴婢看得真真的,崔守備家的太太和太太常來往,奴婢識得崔家的下人。」
  
  蕭氏還沒摸透這裡的因果關係。
  
  琳怡提醒道:「母親,崔守備一家也進京了嗎?」
  
  「沒有啊。」之前大家在一起還說這件事,「崔守備是武官,武官要有朝廷的文書才能進京的吧?」蕭氏也含糊其辭。
  
  「父親說過,外省官員非傳不得入京,從前咱們福建不是發落過擅自入京的官員嗎?母親忘了,一家老小都被牽連,家裡的小姐還做了官婢呢。」
  
  那小姐生的極好,又會一手的好琴,蕭氏很是喜歡,後來聽說被官府壓走做了官婢,蕭氏唏噓了好幾日。
  
  蕭氏道:「這麼說是……私自入京……」說著臉色變得極難看,「這件事還是等你父親晚上回來再說。」
  
  這種事自然是越早下手越好,否則讓崔家人聽到消息連夜離京,他們就白忙活了一場。
  
  「母親,」琳怡道,「萬一和父親的政事有關呢?等到晚上不是耽擱了?」
  
  夫君這幾日為政事發愁,若是真的有轉機她求之不得,蕭氏皺起眉頭,「若是我們弄錯了……」
  
  琳怡道:「又不是什麼大事,頂多算是認錯人而已。」
  
  蕭氏這才同意了,吩咐馬車外的戴婆子,「你讓小廝去趟衙門,將這話告訴老爺。」
  
  戴婆子自然高興,這件事證實了,她就是頭功一件,說不定就能進內院辦差,不必在外面風吹日曬,當下歡歡喜喜去報信了。
  
  馬車裡的琳怡也鬆了口氣。
  
  再想想,凡事不會這樣湊巧,她讓戴婆子候了一早晨都一無所獲,偏偏等她和母親從芙蓉閣出來,崔家的下人就露了面。
  
  這是鄭家的意思還是鄭十九在暗中幫忙。
  
  林大太太今天也出現在芙蓉閣,目睹了這一切。
  
  這裡面是有人精心安排,否則還真的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真相說不定是,林家和鄭家都被人算計了。
  
  現在琳怡能確定的是,這件事對他們全家沒有任何損失。父親能趁機脫身,說不定還會記大功一件,他們沒有選擇,贏面也最大。至於林家和鄭家吃虧還是收益就要看後效了。
  
  蕭氏和琳怡回到陳家,將手裡新購的香膏分給府裡的女眷,然後進屋裡等消息,蕭氏整整一天都在忐忑中度過,幸虧旁邊有琳怡攔著,否則蕭氏就要打發下人去衙門探聽進展。
  
  陳允遠沒有按時回府,蕭氏晚飯鬱鬱寡歡,還是琳怡提出要重新佈置閨房,蕭氏這才有了些精神。
  
  琳怡從蕭氏房裡選了幾個丫鬟、婆子過去幫忙。
  
  琳怡帶著一大串下人走了,盼星星盼月亮的蕭氏終於將陳允遠盼了回來。
  
  陳允遠一進門,便遮掩不住臉上欣喜的表情,一雙眼睛明亮的讓蕭氏暈厥,這次沒等蕭氏問,陳允遠就主動道:「真的是崔守備帶著小妾進了京。」說著也不脫官袍,興奮地往大炕上一坐,「開始崔家還不承認,只說崔守備的小妾進京遊玩,誰不知道崔守備將小老婆寵上了天,會放任她自己來京裡?再說妾室哪有這種自由,讓人捉住必然扭送官裡處置,我不過大聲說要幫崔守備捉逃妾,崔程遠那廝就從地窖裡冒出來找我拚命。哈哈,虧那廝想的出來,唬我說他是奉了密旨進京,我讓他將密旨拿出來他又沒有,我只得公事公辦將他和他的妾室一起送去了刑部。」
  
  陳允遠喝了口茶,咂咂嘴意猶未盡,「這些年,這廝沒少幹壞事,今天終於栽在我手裡。這次就算我被小人陷害,也算拉了一個墊背,」說著一拍大腿,「夠本了。」
  
  蕭氏聽了差異,「老爺和崔守備不是一直關係不錯嗎?」
  
  陳允遠臉一黑頓時沒了話說,回來的路上他還在後悔,這些年是不是該將政事講給蕭氏聽聽,這次能捉到崔程遠就是蕭氏的功勞,現下聽到蕭氏問這種問題,他只當剛才是一時腦熱。
  
  蕭氏去套間裡給陳允遠換了衣服,「崔守備這次罪過大了吧?」
  
  焉只是罪過大了,就算有成國公撐腰,這次也不能隨隨便便就矇混過關。武將非傳入京,視同謀反。
  
  成國公還不敢和讓這兩個字沾身。
  
  於是趁著這個機會,他要將崔守備這些年的罪證立即收集起來,一本奏折參到君前。陳允遠準備大幹一場,從套間裡出來,陳允遠立即叫蕭氏,「讓人去準備筆墨,晚上我就睡書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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