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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河蟹的八哥
東方醉獨自坐在草垛上,目不轉睛的盯著洞口。她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快一個時辰了,她在想,是不是應該把某人叫進來?這荒山野地的,萬一有個什麼飛禽走獸怎麼辦?就算會武功,可柳扶蘇畢竟是個男兒家,頂的住嗎?
終於,某王爺下定決心要把外面的道長給叫進來。剛閃開視線,忽然洞口就有動靜了。
「……」東方醉無語的看著柳扶蘇皺著個眉頭,目不斜視的跑到洞內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閉目養神。如果她知道閃開眼不看洞口他就會進來的話,她老早就閃開了……
在心裡歎了口氣,東方醉擺正身子,以打坐的姿勢坐好,也閉上了眼睛。
誰知道剛閉上,不遠處就傳來一個猶豫不定的聲音。
「那個……」
東方醉睜開眼,表示自己沒有睡著,然後靜靜地等待下文。
柳扶蘇欲言又止的看著東方醉淡定自若的樣子,又偷偷瞄了一眼漆黑如墨的洞外,只著中衣的他似乎沒有太多男孩子家的羞澀,但是他這樣子的態度讓東方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無奈之下,東方醉只好開口詢問,如果她不問,她懷疑他可以這樣左看看右看看一直到明天早上。
歎了口氣,柳扶蘇雙手托著下巴,眉頭緊蹙,黑白分明的雙眸盯著火堆,那火苗映射進他的眼睛,一閃一閃的,霎是好看。
「……你可知道清遠山斷崖通向哪裡?」
問這個問題至於遲疑那麼久嗎?東方醉十分不能理解柳扶蘇的猶豫,但還是十分坦誠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柳扶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略帶懊惱和嫌惡的瞥了一眼東方醉,「京城治安不是你負責的嗎?你怎麼連這裡通向哪都不知道?」
治安和這個有關係嗎?東方醉眨了眨眼,沒有表情的看著柳扶蘇,柳扶蘇被她看的耳根發紅,瞪了她一眼別過頭去。東方醉接到警告的眼神,也不敢再看了,這個男人說不准什麼時候就發火,還是少惹為妙。
「……抱歉。」想了想,東方醉垂頭低聲表示慚愧。
看見她這樣,柳扶蘇沒由來的心裡不太舒服。扁了扁嘴,他不自在的抱著雙臂靠牆坐著,其實他也不想對她惡言相向,可是只要一看見她那副不緊不慢,一點都不著急,完全不擔心走不出去的樣子,他就窩火。
「那……你的同伴呢?你出事的話,她們應該會很快來救你吧?」怎麼說也是個深得聖寵的親王,不會等他們餓死在這都沒人來收屍吧?(話說道長你為啥老往壞處想呢……)
東方醉愣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看著柳扶蘇。
火光照耀下的他有些狼狽,本來梳的挺利索的道士頭也亂了,木簪斜歪歪的插著,髮絲凌亂的垂在額邊,再配上那副「生人勿近近身者死」的面癱臉,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這種彆扭完全顛覆了他在東方醉心目中淡然沉穩的形象。
東方醉現在覺得,柳扶蘇……太可愛了。
而她的怔愣在柳扶蘇眼裡則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帶著點悲憫和憐惜的眼神看著東方醉,柳扶蘇覺得上位者果然都是孤獨的,竟然連個同伴都沒有。
察覺到柳扶蘇眼神的微妙變化,稀里糊塗的東方醉咳了兩聲,說道:「同伴?你是說我的屬下?」
「……」柳扶蘇忽然站了起來,在東方醉滿眼不解的目光下坐到了她身邊,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所謂同伴,是需要的時候可以相互扶持的人,並不是屬下或者整天呆在一起的人。」
東方醉側頭看著被柳扶蘇拍打過的肩膀,然後就瞧見他真誠中透著同情的眼神。
「……你是不是很擔心我們出不去?」思忖半天,東方醉決定無視他的話和舉動,直接問道。
柳扶蘇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東方醉深吸了口氣,表情認真,語氣誠懇的對他說:「那大可不必,我已聯繫過王府錦衣衛,最遲後日,定會有人前來營救,你……不要多想了。」其實她是想說,丫不要太杞人憂天了,她就那麼靠不住麼?
早就聯繫好了都不知道跟他說一聲?害他在這擔心半天?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考慮他的感受?柳扶蘇越想越氣,本來就沒啥溫度的臉更陰沉了,東方醉坐在他旁邊,覺得自己快要凍成冰塊了。
「你不睏嗎?」東方醉試圖用其他東西來吸引柳扶蘇的注意力,好讓他挪開定在她身上的眼睛。
柳扶蘇哼了一聲:「你覺得我能睡得著麼?」
「……」為什麼睡不著?東方醉雖然內心覺得很難理解,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漠生硬的表情,「那你想做些什麼?」斟酌再三,為了避免他再胡思亂想,東方醉決定捨命陪君子。
不過柳扶蘇好像不太領情,他忽然站了起來,避她如蛇蠍的回到了角落,然後背過身去不看她。
東方醉滿臉茫然的呆在原地,她……又怎麼了?
柳扶蘇窩在角落裡懺悔,他覺得自己在三清觀這三年算是白呆了,一個東方醉就完完全全把他給打敗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東方醉那副死人臉會那麼容易生氣,其實,從他跟著東方醉跳下來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完蛋了。
想不到最終他還是沒能逃過情這一字,就算受過傷害,還是渴望會有一個真正愛著自己的人出現。
說實話,在斷崖邊聽到東方醉說的那些話,他真的挺感動的。人力雖然微渺,但是人的相爭之心,卻比任何東西都要可怕。
就像水風輕,她躊躇滿志,滿心想要施展自己的才華和抱負,不然的話也就不會做出背叛承諾的事情。或許,也是他奢求了。
他沒有高貴的出身,也沒有縝密的心思,空有一副敵不過似水年華的長相,估計不論是誰,都會做出和水風輕一樣的選擇。
現在回想起來,柳扶蘇猛地發現,他對水風輕其實並不恨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句話有哪個女人真的做得到?女人有錢就變壞,男人變壞就有錢,這句話一點錯都沒有。
東方醉呢,東方醉的話可以相信嗎?其實他很想相信的,只是他怕受傷,怕再一次受傷。心裡的傷痛還沒有治癒,如果再填傷口,他怕會就此墜入深淵,一輩子站不起來。
「扶蘇,睡了嗎?」
後方傳來一句小心翼翼的呼喚,雖然語氣依舊清冷,卻還是可以聽出那話中的擔憂,柳扶蘇眨了眨眼睛,閉上,決定無視。
東方醉看著柳扶蘇一動不動,呼吸也均勻起來,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想要問他為什麼要跟著跳下來,看來只能就此作罷了。雖然別人都說她風流成性,其實她真的很冤枉。不信就看柳扶蘇,這一個她就已經吃不消了,何來風流?她還想多活幾年。
男人心……海底針啊……她想不明白,也不善表達自己的情緒,多年來的冷漠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對於討好她的人送來的美人,她從不需要顧忌他們的感受,也不需要怕言辭傷害到他們。她們各司其職、各取所需而已。除了無聊的時候逗兩下,基本上很多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哄男人這種事……對她來說比打仗還要難,她完全沒有任何經驗……
有些不甘心的又看過去,東方醉耷拉著眼皮,那本來陰邪、冰冷的臉上呈現出一種,似乎可以稱之為「可憐」的表情。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東方醉低聲自語:「我自問並不畏懼世間強權,自己的生死也可相輕,雖不知你隨我而下的原因究竟為何,但若是……若是你願同我一起,我定應斷崖誓約,生死追隨毫不猶豫。但是有些事情,我知道……強求不得。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的,就像這次和水風輕打賭,似乎是我錯了,但究竟錯在哪裡,卻一點都不明白……」
那身體依然紋絲不動,卻可以探到呼吸已經不再均勻,東方醉只是稍微皺了一下眉,然後就是釋懷般的呼了一口氣,「我知你現在不願回答,也沒有要逼你的意思。但……出谷之時,我還是想知道你的決定……若你到時仍心如止水,我……以後決不會再難為你。」
柳扶蘇緊緊的咬著下唇,淚水盈滿眼眶,他強忍著自己不要哭出聲來。他*媽的!東方醉你丫混蛋!你丫就是個催淚彈!你把我欺負成這樣了,丟幾句話過來,就把我炸哭的稀里嘩啦。
看著那微微顫抖的背影,東方醉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我出去守夜,你……好好休息。」
吃了秦殤逼她帶著的藥,東方醉的內力漸漸穩定,此時身子已經好了很多,雖然皮外傷很難忍,但畢竟是經常受傷的將軍,這點傷她還沒有放在眼裡。她第一次發現,其實秦殤的嘮叨還是……嗯,還是有點用的。
站起來穩住身子,東方醉解開腰帶,褪下玄色外衫,輕手輕腳的朝柳扶蘇走去。
柳扶蘇察覺到身後的動靜,握緊拳頭,想著這人到底要幹嘛,卻並未有打心底裡的恐懼,這個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了,反正就是潛意識裡覺得東方醉絕不會傷害他。
他猜得沒錯,東方醉只是將衣服披在了他身上就離開了。拽著那黑色的長衫一角,柳扶蘇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理不清乾脆不理,柳扶蘇一閉眼,開始數羊。勞累了一天,沒多久,柳扶蘇便沉沉的睡去了。
東方醉站在洞口,看到他睡著了,走進來將他抱到稻草上,懷中的軟香溫玉並未抗拒,只是紅紅的眼睛和皺著的眉頭讓她心裡有些酸澀。
溫柔的撫過柳扶蘇的臉頰,東方醉歎了口氣,朝洞口走去。
出了山洞,夜視視力良好的東方醉瞇著眼打量山谷裡的情況。很奇特,這裡竟然是四面環山,除去清遠山斷崖不說,其他三面也被緊緊圍住,肉眼完全看不到任何出路。
在山洞左下方有一條小溪,是墜崖時她看到的那條,那河水很清很淺,是流動的。既然水可以流動,那就一定有出口。
她不能坐以待斃等著手下來營救,若是她自己的話倒是不在乎,現在帶著柳扶蘇,她必須做到萬無一失。等明天一早柳扶甦醒了,沿著河流的方向試著找找,在路上留下記號,青她們應該可以找到她。
正思索間,一種熟悉的叫聲吸引了她的注意。東方醉眼睛一亮,露出一天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只見側立在洞口外的東方醉緩緩伸出右臂,立刻有一隻全體玄黑的八哥落在上面。
這是東方醉養的傳信使,看來青已經收到她的訊號了。
心情愉悅的解下黑八哥『河蟹』腿上的信函,東方醉摸了摸它的頭,將它放飛,河蟹又衝著東方醉叫了兩聲,便拍著翅膀飛走了。
東方醉將塞在圓筒裡的信函打開,然後咬破左手食指,滴了幾滴血在鋪平的紙片上,立刻,幾排娟秀的小字顯了出來。
「最遲翌日,若急可朝西北方向行進,務必珍重。」
這字體東方醉認識,是……楚衍。怎麼會讓楚衍知道?東方醉把紙片攥在手裡,略微皺眉的看著西北面,回想起水風輕,那麼楚衍知道這件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無力的輕輕靠在牆壁上,東方醉仰頭望月,老天爺,別怨她自私,她只不過是想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快快樂樂的而已,就算第二天就要她死,她也不後悔。
對於柳扶蘇,她並不想讓他知道她體內的蠱毒,若是她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就算遭天譴,就算也許他會恨她耽誤他,她……也想自私那麼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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