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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柳暗花溟]變身皇太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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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50:34
第九章 我的尊臀,朝廷的臉面(下)

  今天一大早,不知顧荒城抽的什麼風,非要到國子館來監學。他是新來的司業,此舉雖然有點多管閒事,但也並非無地放矢,只道是新官上任,於是他們三人就帶著他來看看。哪想居然就這麼巧,太子殿下昨晚醉酒,連帶著兩個跟班文安幫和武定國早晨都沒起來床,結果被逮個正著。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摸啊、打啊的事件,直鬧到現在不可收拾。

  顧家一派忠耿,這種侮辱怎麼能忍得下?再說顧荒城句句在理,又拿出武夫在戰場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蠻橫樣子,太子殿下怕佔不到上風了。而且吧,這件事到底太子殿下理虧在先,但顧荒城也太得理不讓人了。只是問問自個兒的內心深處,太子殿下胡鬧惹事、調皮搗蛋,是全國子監督的淘氣榜第一名,他們從不敢多說半個字,佔著師長的名頭,卻不能糾正學生的錯誤行為,今天看顧荒城壓得太子透不氣,心底也有點暢快。

  此時又是急,又是怕,又是解氣,又是擔心,種種感覺交織在一起,居然一時僵住了。

  「一個罪臣,還敢言及學規嗎?」阿邦狡辯一句。

  顧荒城還沒回話,門邊就有一個溫潤天真的聲音響起,「這是怎麼的了?」

  循聲望去,就見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十六七歲的少年,彷彿還沒長開,但眉眼間已見英氣,只是被那真誠的神色所掩蓋,正是大齊的太子趙關,今年二年級的插班生。

  「你不去學堂聽講,跑回來做什麼?」小武沒好氣地說。

  如果是我回答,肯定客氣得多,畢竟對方是鄰國太子,是國子監中可以與我平起平坐的存在,又是第一次正式說話,總得帶著點外交的風度的派頭。可小武正為著我的事心情煩躁,態度就不十分好,但趙關卻似根本不介意,笑嘻嘻的解釋說,「我是新來的,先生讓我先熟悉幾天環境,就由公羊世子兄帶領著。」

  我這注意到趙關身邊還有一道人影,正是公羊瀟灑。他身上穿著一件樸素的白袍,一點花紋和繡飾也沒有,可是料子是極珍貴的月華流光緞,寸布寸金,太陽映照下,隱隱一層流光閃閃,低調的華麗,無聲的奢侈。

  腰間巴掌寬的白玉帶,束出他寬肩窄腰、高大矯健的好身材。頭上勒著抹額,同時樣的素白色,正中鑲嵌了一塊不大的血紅瑪瑙,搭配著墨一樣的長發,被襯得豐神如玉,俊朗如仙。

  公羊瀟灑個王八蛋,不得不說很會穿衣服。如果大燕國有男模的話,他一定是當仁不讓的南博萬。不過他現在是什麼臉色,雖然還是掛著一慣的笑容,眼神卻很奇怪。

  那是……糾結的神情嗎?

  孔主薄看到公羊瀟灑,立即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上前把他拉到一邊,低聲道,「世子殿下,您是太子殿下的表哥,又是一字並肩王的長子,您快勸勸說太子殿下先服個軟。雖然太子殿下地位尊崇,可在國子監裡,以師為重,就算皇上來了,也要給先生教頭們三分薄面。好漢不吃眼前虧,顧司業是個牛性子,死磕的話不是自個兒吃虧嗎?先應對過去這一局,成不?」

  公羊瀟灑還沒有承爵,又無官位。照理,孔主薄是不該對他這麼客氣的。但這混蛋特別會做人,不管是京裡還是地方,不管是官員還是百姓,都眾**譽,加上他的爹比我的父皇權勢上只差一點點,所以他這個「隱太子」還是很有隱性實力的。

  「紛紛。」他向我看過來。

  我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他爹害得我父皇坐臥不寧,他害得我女扮男裝,連全大燕的美少年比賽都壓我一頭,讓我屈居亞軍,我難道還要承他的情?笑話!絕不!

  而他下面的話還沒有說,趙關就又開口了,「我和世子兄過來時,聽到說燕太子違了幾條學規,其實在我看,其實也沒什麼呀,小事嘛。雖說大燕天華物寶,人文學問都是頂尖的,而我大齊則粗獷了些,但法理不外乎人情,何況犯錯的是太子殿子呢。」

  他這樣一說,阿邦的臉立即綠了。他這明著是從勸架,實則是火上澆油,好像如果不嚴懲我,就是山野村國,沒有天朝風範似的。他這樣的小心思,是人就看得出,可他一個留學過來的人,就算是齊國太子,犯著著這麼得罪人嗎?

  不過再想深些,就覺得這個人實在很聰明哪。看他一臉天真直率,人畜無害,實則包藏壞心,偏那心思還讓人看出來了,若不留神,就把他當成淺薄陰險之輩,不足為慮。若他現在一臉忠厚的維護我,鑑於兩國只是表面的和平,我們會以為他道貌岸然,反而對他更會防備。

  負負為正的道理,倒玩得很來到嘛。

  這時候,顧荒城倒不說話了,只是眉頭皺得死緊。看他這樣,我對他的怒火減了一分,到底他還知道我與他是大燕的內部矛盾,當著「外人趙關」的面,應當壓下去為先。只是,他能壓下去,我卻不能了。之前可以無賴到底,現在當著趙關的面,我怎麼能丟了我大燕的氣節?

  說不得,忍辱負重、忍辱偷生,忍字頭上一把刀,不管哪一種,我都得硬著頭皮上。

  今天,打得是我的尊臀,掙的是我大燕的臉面。就算打死我,我也得做一場戲,變壞事為好事,讓不止大燕朝的世人都說,太子殿下知錯就改,上上之人。聽得進忠臣諫言,未來的有為之君。

  經此事,我和我父皇的人品值會提高不少。民間也會效仿公正廉明,一派正氣,畢竟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種事,居然不是傳說中的,真的發生了。誰還會追究我之前違禁飲酒、口出惡言謊言、毆打**老師的罪過?趕明兒,御史們該上表誇我了吧?這可是我從來沒得到過的待遇。

  做戲嘛,誰不會?雖說,是苦肉戲。

  可惜讓顧荒城順帶著成了功臣直臣,我以後還不能明面上報復他。有風度嘛。但,沒有關係,本太子有的是私底下的手段!時間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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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50:52
第十章 論罪分板子

  想到這兒,我心頭的怒火熊熊,一恨顧荒城拿著雞毛當令箭,不知變通。二恨趙關落井下石、火上滿油,假意得罪,真心挑撥。三恨公羊瀟灑,恨他……恨他這時候帶趙關來,說不定是故意下我面子。還有,恨他長那麼好看,穿那麼好看。反正,就是恨。

  恨意之下,光棍之氣油然而生,上前了一步,一臉認錯的正色,大聲道,「顧司業說得不錯,國有國法,學有學規,我既犯了錯,就當以律法處之,不可徇私。」

  「紛……殿下。」阿邦差點叫出我小名,好在及時剎住。

  「阿邦,對本宮的錯處,本宮慚愧甚之。自覺得愧對大燕百姓,愧對列祖列宗。之後定當奮發圖強,保我大燕萬萬年國富民安。」我演得很投入,差不多算聲淚俱下,捶胸頓足。

  不過在場諸人,大部分是不相信的。

  我向來性子頑劣,是差生中的戰鬥機,阿邦和小武是深刻瞭解我,顧荒城繼續鄙視,趙關那滑頭滿眼戲謔,公羊瀟灑目光閃爍,意味不明。但我也不是演給他們看的,身邊的人都不好騙,騙的就是老百姓嘛。我是看到幾名校工又溜過來,賣力演給他們看的。而只要老百姓們對我深信不疑,我還怕個屁的上層社會輿論?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只在乎水,水面上的礁石什麼的,往後阿邦和小武這樣的忠臣會幫我踢開。

  如今我這表現,我琢磨著不出三天,大燕國都就會傳遍佳話,變壞事為好事,變毀譽為讚譽。一個月內,連最偏遠的山村也會聽到這件事情。再之後,就是鄰國。也許,還能傳到海外。

  我不斷想著美事,以抵消我對那五十大板的恐懼。豪言壯語好說,竹筍燒肉難吃。雖然我覺得行刑者不敢下死手打我,畢竟我死了,大燕就沒有儲君了,但也不可能太放鬆,因為我瞧顧荒城還算識大體,保著我以保國體,但趙關肯定會死盯到底,非讓我受罪不可的。他到底是大齊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那就來吧。」小武上前一步,滿臉豪情壯志,就跟讓他上戰場似的,「不就是區區五十大板嗎?我爺爺打過我一百板子,我也不過三個月沒下炕而已。」

  「不是打紛太子嗎?」趙關「茫然」地問,又轉向顧荒城,「我是聽說貴國有太子替罪羊一說,不過我們那是不時興的。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才能做個有擔當的皇上。再說,這是在學裡,不是說只講師生,不講君臣嗎?何來太子替罪羊呢?」

  「小武下去,我親自來。」我又上前一步,打算慷慨那個……就義。

  這下,連顧荒城都猶豫了。他是想樹立嚴師形象吧?到底也不能真打死我。那樣,他可是真犯了謀逆之罪,倒霉的就不止他一個,要殺滿門的。雖然他顧氏滿門,扒拉來扒拉去,也就他們爺孫兩個了。

  可是趙關在那兒、校工們在那兒,我真是騎虎難下。罷了,為了那些說不盡的名聲上的好處,我我我……拼了。我是女孩子,臀部脂肪層比男人厚,也許會禁打呢。是……吧?

  但不管怎麼說,形勢所逼,我沒有退路了。一咬牙,我拔腿往外走,可把阿邦和小武急壞了,一左一右要拉我。小武倒罷了,只是心疼我,可阿邦必然知道我這麼做的意義,卻仍然不忍心。

  當我才走到門邊,公羊瀟灑終於再度開口,「等一下。」

  眾人停步,我的小心肝不斷顫抖。不是吧?你不是連顧荒城也不如,要在敵國太子面前下了我的面子,大燕的面子,或者直接藉機整死我吧?你不是要我在朝廷和我父皇的臉面與我的小命之中做艱難選擇吧?

  「所謂刑不上大夫,就連民間有功名的人上公堂都不必跪的。」公羊瀟灑溫文的微笑,「學規也是一樣,裡面有減免刑罰的規定。掌印大人,我說得可對?」

  左右掌印恨不能當小透明,所有人看不到他們才好,可公羊瀟灑這一問,他們立即回過神了,略想了想就狂喜道,「是是,是有這樣的規定,因為從未涉及過此條例,倒有些記不清楚了,我們這就查查。」

  咦?我很疑惑。為什麼公羊瀟灑會幫我?

  再向四周看,就有些明白了。他這是收買人心!我若真被打死,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好果子吃,重則砍頭,輕則被我父皇記恨,逮個錯處就能發配到邊界為奴。而就算我死透了,他也未必就能頂上太子位。倒不如這時候賣個好,世人就會傳影太子的恩德,於是他聲望更隆。他和我,不愧都是生於皇家的,逮個蛤蟆都要攥出尿來,有點小事就要爭取到最大利益。

  可憐的是,我不管怎麼減都會挨板子。可他,只幾句話就給自己帶來莫大好處。

  當然,我也可能是小人之心。可他沒理由幫我啊。我們是死對頭啊,他知道我一向討厭他。

  「找到了找到了!」右掌印興奮的大叫,「年不及弱冠者,減十。」

  古人二十歲行冠禮,我才十七歲,就是說五十減十,還剩下四十板。

  「皇族子弟者,減五。」

  我特麼的堂堂皇太子,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皇子弟,四十減五,還剩下三十五板。

  「親厚或同罪連座者,自願替代的,可減十,限三次。」

  什麼……意思?

  我還沒反應過來,阿邦即大聲道,「我乃太子伴讀,卻立身不正,挑唆太子違規,本來全是我的錯處。太子代為受過,我於心不忍,除了連座之罪的本身五板,願為太子領受。」

  小武聽阿邦這麼說,這回腦子轉得倒快,也大聲道,「我也是。」

  我差點哭了。

  什麼叫兄弟?這就叫兄弟。明明是我任性,他們不但受我連累,還要替我挨板子,更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攬。這是什麼樣的情懷啊。兄弟,回去後我拿皇宮中最好的藥膏來。那麼,三十五減二十,還剩下十五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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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51:08
第十一章 切,不相信他!

  「唉。」身邊一聲長長的嘆息,發自公羊瀟灑,「我是太子殿下的皇兄,到底我也是宗室子弟。嚴格說起來,也有規勸說不及時的過錯,所以也自領五板,代他再領十板。」他一臉無奈和大義凜然。

  這又是什麼……意思?

  我吞了吞口水,不甚明了。如果是收買人心,他做得還真到位。到時候民間不僅傳播太子知錯就改的美德,還要傳影太子深明大義,還有他們二人多麼兄弟情深。這,也是給趙關看的吧?我們兩個再爭皇位,也容不得齊國人看笑話。若老臣們知道這事,也會讚揚他明理懂事的。

  皮肉之苦換這些好處,很值得啊。而我,十五減十,只要挨五板就行了。

  再看趙關,仍然一臉純真無邪,但腮骨處微微顫動,只怕後牙都要咬破了吧?

  「既如此,到公義堂執行,讓生員們都來觀刑。」顧荒城終於開口。

  嗯,同仇敵愾這一局,他配合得也不錯。既然我要變壞事為好事,既然公羊瀟灑要宣傳他的德名,自然越多人知道越好。有時候,丟臉就是長臉啊。

  孔主薄和兩位掌印終於鬆了一口氣,忙活著去公義堂。這時候大祭酒和另一位司業李大人也回來了,略聽到此事,不禁又急又氣。可是他們已經無法插手了,只得囑咐行刑者要放輕手腳,隨便意思意思就好。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自然要重重的打。」顧荒城負著手道,「既然要給世人看,要給齊太子趙關看,就別掉花槍,不然這罪,可就白受了。」

  「還不是你多事!」曹明朗恨聲道。好在公羊瀟灑、文安幫和武定國全是十五板子,太子殿下的身子骨看起來嬌小瘦弱些,卻只是五板,挨得過的。

  顧荒城心頭火一竄,但看著曹明朗圓白的肥臉,終究沒有頂撞上級。

  那邊,四張條案已經備好,生員們把公義堂周圍的空地圍個水洩不通。國子監裡全是一心向學的學子,雖然年紀大的四五十都有,年紀小的才十六、七歲,但都遵紀守法,貴族子弟就算頑劣些,卻也很少違規到挨打的地步,今天這陣勢,就當看大戲了。

  要知道,要打的可是當今的太子殿下,不良少年和淘氣榜雙榜第一的主兒。身邊是文韜武略、相貌才華都為大燕翹楚的一字並肩王的世子殿下。另兩個是奉國將軍的親孫,當時丞相的幼子啊。少年人裡,頂尖的幾個。

  「發生什麼事了?」有人問。

  「聽說太子殿下挑頭,犯了七條學規。」

  「啊,才七條!」

  「才-七-條!」

  「他平時不是條條都犯嗎?也沒見人管他啊。」

  「是新來的司業大人,顧太師的親孫子,當年的文武狀元,咱們的文武教頭。不愧是從邊關回來的,聽說,他要軍事化管理,太子殿下就撞他槍口上了。」

  「要我說,太子殿下倒是個頂天立地的人。別看平時囂張惡劣,但關鍵時刻頂得住,知錯就改,不愧是我大燕儲君。」

  「嗯嗯,咱們的皇上賢明,當然也會生出好太子來。我們大燕啊,以後還會更好的。」

  「可不。聽說就連影太子也自責管教皇弟不嚴,自求懲罰,還代領了十板。」

  「文安幫和武定國兩個也是好樣的。」

  「要說我們國子監是有些不良風氣,新司業一來,就有新氣象啦。哈哈。」

  四處,生員們議論紛紛,正像我猜想的那樣,形勢也朝我預測的方向走著。指責我的人很少,大部分是誇的。違法亂紀還能得到好評,我聰明到自己都佩服自己。可是,當我趴在條案之上時,卻惴惴不安起來,連手都有點哆嗦了。

  為著讀書人的臉面,不用扒了褲子打。可現在是夏天才過,衣衫單薄,打上去,一定很疼吧?嗚嗚嗚……穿越之前,我練了好多年的跆拳道,雖然沒什用,但身體倍兒好,也皮實。穿越後本想找個好師傅,弘揚我中華武術,再不信洋技術了,可偏偏得了個嬌弱的小身板,儘管個頭不錯,發育也好,可架不住細胳膊細腿小細腰,武學課,也就是體育課從來沒及格過。

  現在這情況……

  緊張中,我往旁邊看,見到公羊瀟灑趴在離我不到五尺的旁邊,阿邦和小武並排在我們兩個的後面。見我望過來,他咧著嘴笑,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好像要咬我似的。

  「怕嗎?」他挑釁地看我,「如果連五板也熬不過,趁早把太子之位給我。國事是很繁重的哦,身子弱可頂不住。哎呀,待會兒你不會昏倒吧?」

  他說得聲音很小,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但也把我氣得不輕。哼,有什麼了不起的,本太子是女人,忍耐力最強。讓位於他,休想!我一定會挺過去。

  我一沒留神,就被這混蛋刺激得勇氣備增,驚恐之意減輕不少。

  但是,板子打在身上是真的,不是靠精神力量就頂得過去的。一二三四的計數聲,加上板子拍在肉身上的啪啪聲,令我瞬間意識模糊。

  死咬著牙,不肯哼出聲,更不肯痛叫了。周圍,那麼多人看著。我是太子,就算是個西貝貨,但頂著這個名字,也絕不能丟了大燕的臉。一個姑娘,這時候要像個漢子,還真難。

  我的手緊緊抱著條案,指甲都快摳出花紋了,尖利的痛就火燒,才兩下就令我咬得下唇出血,腦子裡想的都是:打斷胳膊折在袖子裡、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的民間豪言壯語。

  可不頂用。真的不頂用。我只覺得天地間的光明越來越縮小,最後只連聲音也沒有了,眼前只剩下公羊瀟灑的模樣。什麼情況啊他,平素笑嘻嘻的臉居然板著,蒼白,不似自己疼,但像是為我疼。

  切,不相信他。

  我的世界瞬間黑暗,人家打十五板的都沒事,我才挨了五下,就一頭載下條案。真的就那麼……暈了。太丟人了啊。身為太子的氣勢是有,可這小體格……這下保皇派又得動搖了吧?

  這是我最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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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51:24
第十二章 就是看他不順眼

  幽幽間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邊有輕泣的聲音。我寒毛直豎,以為穿入聊齋,但又覺得那哭聲特別熟悉。同時,有一隻溫暖柔軟的手,撫在我的背上。

  「母后。」當我發現自己趴在我的寢宮玲瓏閣的時候,哽嚥著輕叫一聲。

  「我的兒,你受若啦。」我母后立即撲過來,紅著眼睛抱著我哭,就好像之前我為國上陣,殺敵一千,自傷八百,身體殘廢後的情景。

  其實,我只是挨了五板子,丟人現眼哪。

  「外面怎麼傳?」我最關心這個。我可是以肉身拼名譽啊,就怕別人攻殲我身子弱,不適合為君什麼的。我前面表演的極好,時機抓得也到位,就是關鍵時刻掉了鏈子。

  「都說我皇兒敢作敢當,小小年紀,英雄氣概。」深厚中略顯蒼老的聲音,微微顫抖。

  「父皇也在啊。」因為趴在塌上,我扭不過身子,突然又想起屁股上的傷。天哪,我在無法知覺的情況下,沒在國子監裡被人看到吧?

  一著急,我想爬起來,又扯得傷口疼痛。細細感覺,火辣之感消失了,雖然疼,卻清涼。

  「我的傷是誰看的?」我急了。就算沒被發現女扮男裝,身為長公主,隱私部位被別人看到,我還用活嗎?

  「放心。」母后看我緊張得那樣兒,忍不住笑了,「瀟灑在你們受刑前就遣人把溫太醫找去了,還帶上紅拂和綠珠。脈是溫太醫請的,你的女兒身還沒暴露。藥是紅拂綠珠搽的,沒假他人之手。」

  我大鬆了口氣,又問我父皇,「沒人藉機說我體弱,不適合為君吧?」

  「幾個酸儒而已,不理也罷。朝中大方向的聲音,是讚揚我皇兒的,就連顧太師,都覺得你出息多了,維護了朝廷的臉面,國家的尊嚴。」我父皇安慰我。

  我哼了聲,「公羊瀟灑安的什麼心?居然連太醫都請好了。」

  「那孩子辦事倒是穩妥周全,那邊周旋著,這邊後路都找好了。知道你用慣了溫太醫和紅拂綠珠,提前就找了人備著,不然你一暈,還不知鬧成什麼樣。」母后拿著帕子,擦我的額頭,「他又怎麼惹你了,看這青筋蹦得,足有一寸高了。」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皇兒啊,雖然他爹公羊明與朕不和,但瀟灑這孩子倒是個不錯的。整件事,我都聽阿邦和小武跟我說了,瀟灑這回確實幫了不少忙,不然你這條小命……若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朕怎麼活?又讓你母后怎麼活?」

  「還有臉說!」一聽這話,我母后就怒了。

  我母后今年也過了五十,但保養得好,看起來像是四十出頭,五官大氣甜潤,算不得絕代傾城,但端莊明媚,也是上人之姿。我就隨了她的瓷白的皮膚和一雙圓溜溜的大眼,面貌間有七八分相似。

  她和我父皇是結髮夫妻,因為是青梅竹馬,又小了好幾歲,所以從成親那天開始,就聖眷不衰,寵冠六宮。其實宮中也有幾個嬪妃,但實在不多,只是因為祖制才納的,而且她們沒有一個人生出兒子來。我父皇這子嗣啊,實在艱難。

  倒是公羊瀟灑的爹,一字並肩王公羊明,兒女無數,只是都是庶出,也沒有公羊瀟灑優秀。

  外人還傳出我母后有厲害的手段,妒忌成性,打擊嬪妃,謀害皇子,還有人專門上了摺子,要我父皇廢后來著,是我的出生令我母后坐穩了位子。其實就算我不出生,我父皇也不會廢了我母后,他們是少見的恩愛夫妻,身為皇上和皇后,這種感情就更難得了。

  早些年,我母后很是溫柔和順,我父皇說什麼是什麼,可後來因為心疼我不能回覆女兒身,就經常跟我父皇使性子。好在,我父皇也並不在意。可能,他覺得虧欠我們母女吧。

  「好好的女兒家,見天兒裝男人。紛紛每天多麼辛苦不說,所謂紙包不住火,若真被人發現,我們母女也會被治死罪。我可憐的紛紛,這都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卻還得跟一群生員混在國子監裡,天才日久,這可怎麼才好?她淘氣,不也是舒解舒解心思麼?」說著,我母后哭了起來。端得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別說我父皇,我見了,都想上前柔聲哄哄。

  「罷了罷了,就讓朕向天下人承認,是朕撒了彌天大謊,然後禪位給一字並肩王吧。」我父皇咬牙說,「只容我幾個月,好好做下安排,天下,應為天家人所安定,不能為天家人動亂哪。」

  明知道我父皇這話半真半假,我還是為那一半真而心軟,攔道,「父皇不可莽撞,事情已然如此,只有想辦法解決,怎麼能倒退回去?那時,我們一家三口都落不到好去。名聲就算了,只怕那些自詡為剛直的臣子沒完沒了,要我們以生命抹去皇家污跡。難道,我們一家三口要去死?反正我才十七,離及冠禮還有三年時間,父皇的身子骨又那麼硬朗,再當二三十年皇上也還成,我們不如慢慢想辦法,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都怪朕當時一時糊塗。」我父皇這話倒是很真誠。

  他當時被一字並肩王逼宮,再生不出兒子,就要退位禪讓,實在沒有辦法了,於是頭腦一熱,想出這個餿點子,本以為以後還能生嘛,哪想到就我一根獨苗苗。俗語說一個謊言要用一百個謊言去掩蓋,在皇宮大內這種地方,把我的真實性別隱藏了十七年,他費了好多心力。

  話說我深知我父皇,他倒不是捨不得這個位置,而是和一字並肩王堵著口氣,並且兩人政見極端不合,算得上南轅北轍。我父皇雖然偶有昏招,但整體是個好皇上,他不願意自己三十多年的心血被公羊明推倒重來。那時,政動而民亂,百姓要怎麼辦?國家也會被折騰得衰弱不堪,只怕齊國和魏國,也不會這麼老實了。

  說到底,他逼我裝成男人是有私心的,但更多的是為國為民。而身為皇族子孫,我也應該做出犧牲,儘管我十分的不情願。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錦衣玉食,地位超然,為所欲為,也算是很大的補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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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51:41
第十三章 簡單粗暴

  「沒事沒事,咱們全家同心,其利斷金。」我勸著,「不過,阿邦和小武怎麼樣了?」

  「小武皮糙肉厚,被他祖父打慣的了。只是這次行刑的下手比較狠,他走路時還有點一瘸一拐的。阿邦嘛,文弱了點,但約莫休息半個月也行了。」母后說,「你的傷本來比他們的都要輕,不過你細皮嫩肉的,十天八天的就別想下床了。」

  「瀟灑也替你領了十板子,又自罰五板子呢。」父皇說,「瞧不出來,那小子倒是個極硬氣的,行刑時一直臉帶微笑。然後也沒用人抬,和小武一樣,自己走回去的,馬就騎不了了。」

  「他是做戲,父皇還心疼他幹什麼?」我不服,「他那人心機重得很,雁過拔毛,有點好處就要往自身撈。這次,是不是他名聲比我還好?」

  父皇和母后對視一眼,不說話了。

  因著一字並肩王,他們其實對公羊瀟灑也很戒備。不過那小子總有本事讓人如沐春風,恨不起來。當然,這些人中不包括我。我火眼金睛,看得到他的本質。

  哼。

  「總之,這次皇兒做得很好,不但變壞事為好事,還充分利用了形勢,不愧是朕的寶貝。」

  我父皇很驕傲,看著我,樂得龍眼彎彎。但我母后卻無奈地道,「我倒希望她只是個傻乎乎的丫頭,不必捲進這些爛事來,小小年紀就要勾心鬥角。」

  父皇一時被堵得說不上話,我怕尷尬,連忙轉移話題,「母后,我的傷口破沒破?」

  「沒破,但是紅腫青紫,暫時是不能坐著的。」母后心疼得又要掉眼淚,「幸好並沒有別的毛病,溫太醫說,你是早上沒吃東西,連氣帶嚇。加上從來沒受過這種打,就暈了。你把母后嚇死了,看你被抬回來,娘的腿都軟了,愣是邁不出一步。」

  「對不起啦,下回我必不會犯同樣的錯誤,讓人逮住我的把柄。」說到這兒,我突然想起顧荒城那個死傢伙,突然心裡閃過一道光。

  開學那天,我幾次感覺到不懷好意的眼光出現,滿含著鄙視和看不起,好像在說;自古英雄多磨難,從來紈袴少偉男。那目光和顧荒城看我時的感覺一樣,原來他早就看我不順眼,早上的事只是找茬而已。

  怪我怪我,一時疏忽了,早打聽下新來的司業大人是誰,也就會早有防備。老顧家,就是頑固型病毒,必須敬而遠之,深深警惕的。也可能,我之前太一帆風順了,姓顧的死傢伙就是來考驗我的智慧的。當然,公羊瀟灑個王八蛋是來考驗我的耐心。

  「父皇,這回的事,兒臣縱有不對,也不能被那樣對待,您必須為兒臣出口氣!」我咬牙切齒地說。這時候不對顧荒城落井下石,踩上幾腳,就不是我公羊紛紛!

  「那個顧荒城是不像話。」父皇沉下臉。哎呀呀,龍是老龍,但威儀仍在啊。

  實話說,他老人家如果不扮妻奴和兒奴時,其實倒真有些名君的風範的。就像此時,那種生殺大權盡在掌握的樣子,令人仰望和恐懼。當然,我和我母后是不會怕的。

  「朕的皇兒再淘氣,也不是他麾下的軍士,哪有這樣對待的?!」

  「對啊,太簡單粗暴了。為人師表,也不該如此。」我火上澆油。

  於是,我父皇繼續說,「現在有兩個辦法,一是等過一陣子,由朕隨便尋他個錯處,重重的罰,再給他扔到邊疆去。二是現在就治他的不敬之罪。但皇兒要知道,他少年成名,這次也得了些好名氣,若直接斥責於他,就得有被言官們口筆相罵的準備。不過朕豁出去了,皇兒說怎麼樣,朕就怎麼樣。」

  我正志得意滿,得意洋洋,聞此言卻怔住,最後嘆了口氣。

  唉,這就是我父皇這人……怎麼說呢,當皇帝的人都是狡猾狡猾滴有啊。他明知道我並不是那種草菅人命,不顧忌百姓和名聲的人,還拿這話來糊弄我。他若真是昏君,怎麼會讓顧太師逍遙到現在?

  「父皇,別瞞我了,您早有應對之策,既能警告那姓顧的,還能除去您身邊的膩歪事對不對?」如果事情非要我說出口才辦,父皇怎麼好意思說疼我。而且,我利用形勢,最大利益化自己的行為,可是跟他學的。在現代時,我是多麼單純的一朵小白花啊。現在,生生變成了腹黑惡女一名。而且,外皮和內瓤還是兩樣兒的。

  父皇嘿嘿笑起來,「朕的皇兒真聰明哪。朕找來那顧太師,很是表揚了一番,說他那孫子多麼有直臣的潛質,是我大燕的福氣,還給了大筆賞賜。那老傢伙心思明白得很,知道朕是要告訴他,朝中只容得下一位直臣,他若想保住孫子,就自己閃遠點。」

  父皇又口出現代語言,是我平時潛移默化的,用得極順溜。

  「結果哩?」我好奇地問。

  「最遲明天,他就會上表,請求告老致仕,可離朕遠點,別再折騰到朕頭疼了。」父皇笑說,「這次是皇兒給朕的機會,雖然饒了小的,可轟走了老大。朕有賞。說說,你要什麼?」

  「我想想啊。想出來再向父皇請求。」我心中閃過一念,暫時壓下不說。

  哼哼,顧荒城,你以為本太子會直接報復你嗎?太弱智了。

  與此同時,在我不知道在京城顧府裡,顧太師也正在對孫子耳提面命。

  「城兒啊,你可知你做錯了什麼?」顧太師摸著鬍子,緩緩地問。

  「孫兒不知。」顧荒城仍然一臉倔強,「難道是因為孫兒的緣故,祖父要遠離朝堂?」

  「過剛易折。雖然祖父是有名的諫臣和直臣,但到底是在有了聲名之後才走到風口浪尖上的。」顧太師嘆了口氣,「祖父並不是沽名釣譽之輩,但名聲,有時能幫你活命,是頭上的保護傘啊。試想,一個默默無聞的人直言相諫,上位者可能惱你,殺你,若你是名臣,他就要顧忌著外界的言論和風評,不敢把你如何。時間久了,你的名聲越積越厚,就真的能刀槍不入了。」

  「孫兒受教。」顧荒城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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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還吃?!

  「你要真的受教才好。」顧太師微微搖頭,眼睛裡浮現出又欣慰又擔憂的神色,「你可不要小看了太子紛紛,他看似胡鬧,其實心裡明白著呢,也不是昏庸之輩。外表的紈袴不羈,其實只是性子烈野刁鑽,要找地方發洩、喜歡胡鬧罷了。就像這次,你逼他至絕境,齊國太子又加了把柴,就像把他放在火上烤似的,他卻藉機得利,皮肉傷換得朝堂與民間叫好一片,實在不簡單哪。之後,又和皇上配合,以你的命運和前途要挾,逼祖父告老致仕。」

  「照祖父所說,一字並肩王的世子,豈不是更高明?」顧荒城冷笑。

  「所以,我從不為我大燕的未來擔憂。紛紛太子和公羊世子,無論哪一人坐上皇位,大燕都只會更好。現在,我倒擔心那個趙關了。你身為顧家人,自然要忠於大燕,所以以後要和太子及影太子搞好關係,並且留神趙關。記著,上位者接受你,才會用你。用你,你才有用武之地,不然就算是千里馬,也生生糟蹋在馬棚裡。低頭,有時候不是示弱,而是為了以後可以挺直脊背站著。」

  「孫兒明白了。」到這一刻,顧荒城才理解祖父的話。

  顧太師看他真的入耳了那些話,老懷甚慰,話題一轉道,「你師妹不是八月下山回京?」

  「嗯。」顧荒城見到祖父明顯八卦的目光,想迴避,就虛應了聲。

  哪想到顧太師不放過他,緊著問,「你這回能入國子監為司業,她父親也是幫了不少忙的。」

  「她在家又不受寵,曹明朗是賣祖父的面子,賣我武師傅的面子。」顧荒城解釋。

  「你慌個什麼,祖父不過是叫你中秋節禮別忘記送。若是可以,帶人家出來觀燈賞月。到底那丫頭自小離京,只怕路也不記得,好歹你先回來幾個月嘛。」顧太師的臉上皺紋,擠在一起就像盛開的菊花。說得儘量和藹,但那隱含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顧荒城嘆了口氣,「祖父,孫兒知道您的意思。只是,遠芳的年紀太小。」

  「明明是你蹉跎太久了。」顧太師流露出無奈,「自小就往軍營跑,耽誤了婚期,今年你已經二十有五。咱們顧家人丁單薄,你要多娶妻妾,多生兒子才行呀。遠芳丫頭對你這麼用心用意,我頭次去看你時見過,瞧她模樣性情都是好的。雖然比你小了十歲,但也是及了笈,能嫁人了嘛。曹明朗這回幫你入國子監,可不就是看中咱們顧家嫡孫正妻之位。以你之能力,將來封候拜相不出其右,以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姑娘換一臂助力,這傢伙精明得很哪。」

  「總之,遠芳是不行的。」顧荒城搖搖頭,「我對她只是兄妹情,要娶回來,實在別不過心裡的勁兒……」

  「好,祖父不逼你。」顧太師擺擺手,阻止孫子再說下去,「你只應了我,多和遠芳走動走動就行了。到底,還有一分師門情誼在裡面,別讓人家涼了心。」

  顧荒城沒辦法,只得應下,隨後行了禮,告退。

  顧太師看著孫子的挺拔背影,很是開懷,摸了摸稀疏的鬍鬚,自言自語,「顧家的未來就交在你手上了啊。不管是受到太子的青眼,還是快點為我顧家開枝散葉,你都要努力,讓我在臨死之前看到。嘿嘿,遠芳那小丫頭長得不錯,多膩乎膩乎,男人嘛,還有不動心的?」顧太師一生清廉剛正,為萬民和百官之表率,更是文人士子的楷模。誰能知道,他私下裡說起自己的孫子娶媳婦時的神情,能有那麼猥瑣。若被人看到,下巴也會驚掉了。

  而就在各方咬牙切齒的算計裡,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到了。

  我的傷早已經大好,但為了逃學,生生又裝了不少日子。這天小武和阿邦來宮裡找我,我略收拾了下就跟他們跑到宮外。

  中秋佳節,皇上與民同慶。父皇和母后會上皇城樓,與民共賞明月煙花,體現皇恩浩蕩。但他們知道我不愛這種場合,早找了和我身量相仿的綠珠易成我的容貌,陪他們上去演戲。

  反正皇城樓那麼高,百姓隔那麼遠,誰也認不出來。

  大燕的京城沒有宵禁,中秋節又是大節日,全國的衙門都放假一天,商舖倒是都開到半夜的,不放過這一年中頂頂賺錢的機會,所以街上一直很熱鬧,延續著第二天清晨。

  當地風俗,是戴面具和簪花。面具是自己買的,花嘛是青年男女互簪的,看誰的身段最風流,氣質最出眾,異性男女就可為其簪花。每個人都在手臂上綁一隻竹篦,正是簪花用的。

  每年,都有簪花最多的青年男女,最後被發現是醜八怪,畢竟戴著面具,身材又不說明一切。氣質嘛,那種飄乎的標準很容易偽裝,真正的氣質只有慧眼才看得清。

  不過,這種感覺像是成親時的挑蓋頭,有賭博的因子在其中,年輕人都很愛玩的。其實選了醜八怪最好,清晨一掀面具嚇一跳,反差劇烈,實在太刺激了。

  其實我是頭回參加這種民間活動,大約因為我挨了板子的緣故,父皇對我比較縱容。他倒是擔心我的安危,派了暗衛保護。但我是誰?淘氣和不良少年榜雙榜第一,完全可以用計甩開暗衛們。我覺得越是平民化才越安全,萬一有點危險,就憑小武小小年紀就能勇冠三軍的潛質來說,送我逃回宮是不成問題的。

  到了宮外後,我們選了三身很普通的衣服穿,又買了三張最普通的豬頭面具。我可不想簪花,萬一哪隻手碰到我的玉體怎麼辦?我就想看熱鬧,所以越低調、越沒有存在感越好,最好是能被人當成透明人。我想看熱鬧,卻不想成為中心和焦點。長年受人矚目,很累的。

  「小武,我要那個水晶糕。」我指著不遠處一個擠滿了人的小攤子。

  「還吃?」阿邦打掉我向前伸著的手,「仔細停了食。打從出來,你就一路零嘴不斷,從街頭吃到街尾。再吃下去,明天非得鬧腸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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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52:11
第十五章 有刺客!

  「你要真的受教才好。」顧太師微微搖頭,眼睛裡浮現出又欣慰又擔憂的神色,「你可不要小看了太子紛紛,他看似胡鬧,其實心裡明白著呢,也不是昏庸之輩。外表的紈袴不羈,其實只是性子烈野刁鑽,要找地方發洩、喜歡胡鬧罷了。就像這次,你逼他至絕境,齊國太子又加了把柴,就像把他放在火上烤似的,他卻藉機得利,皮肉傷換得朝堂與民間叫好一片,實在不簡單哪。之後,又和皇上配合,以你的命運和前途要挾,逼祖父告老致仕。」

  「照祖父所說,一字並肩王的世子,豈不是更高明?」顧荒城冷笑。

  「所以,我從不為我大燕的未來擔憂。紛紛太子和公羊世子,無論哪一人坐上皇位,大燕都只會更好。現在,我倒擔心那個趙關了。你身為顧家人,自然要忠於大燕,所以以後要和太子及影太子搞好關係,並且留神趙關。記著,上位者接受你,才會用你。用你,你才有用武之地,不然就算是千里馬,也生生糟蹋在馬棚裡。低頭,有時候不是示弱,而是為了以後可以挺直脊背站著。」

  「孫兒明白了。」到這一刻,顧荒城才理解祖父的話。

  顧太師看他真的入耳了那些話,老懷甚慰,話題一轉道,「你師妹不是八月下山回京?」

  「嗯。」顧荒城見到祖父明顯八卦的目光,想迴避,就虛應了聲。

  哪想到顧太師不放過他,緊著問,「你這回能入國子監為司業,她父親也是幫了不少忙的。」

  「她在家又不受寵,曹明朗是賣祖父的面子,賣我武師傅的面子。」顧荒城解釋。

  「你慌個什麼,祖父不過是叫你中秋節禮別忘記送。若是可以,帶人家出來觀燈賞月。到底那丫頭自小離京,只怕路也不記得,好歹你先回來幾個月嘛。」顧太師的臉上皺紋,擠在一起就像盛開的菊花。說得儘量和藹,但那隱含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顧荒城嘆了口氣,「祖父,孫兒知道您的意思。只是,遠芳的年紀太小。」

  「明明是你蹉跎太久了。」顧太師流露出無奈,「自小就往軍營跑,耽誤了婚期,今年你已經二十有五。咱們顧家人丁單薄,你要多娶妻妾,多生兒子才行呀。遠芳丫頭對你這麼用心用意,我頭次去看你時見過,瞧她模樣性情都是好的。雖然比你小了十歲,但也是及了笈,能嫁人了嘛。曹明朗這回幫你入國子監,可不就是看中咱們顧家嫡孫正妻之位。以你之能力,將來封候拜相不出其右,以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姑娘換一臂助力,這傢伙精明得很哪。」

  「總之,遠芳是不行的。」顧荒城搖搖頭,「我對她只是兄妹情,要娶回來,實在別不過心裡的勁兒……」

  「好,祖父不逼你。」顧太師擺擺手,阻止孫子再說下去,「你只應了我,多和遠芳走動走動就行了。到底,還有一分師門情誼在裡面,別讓人家涼了心。」

  顧荒城沒辦法,只得應下,隨後行了禮,告退。

  顧太師看著孫子的挺拔背影,很是開懷,摸了摸稀疏的鬍鬚,自言自語,「顧家的未來就交在你手上了啊。不管是受到太子的青眼,還是快點為我顧家開枝散葉,你都要努力,讓我在臨死之前看到。嘿嘿,遠芳那小丫頭長得不錯,多膩乎膩乎,男人嘛,還有不動心的?」顧太師一生清廉剛正,為萬民和百官之表率,更是文人士子的楷模。誰能知道,他私下裡說起自己的孫子娶媳婦時的神情,能有那麼猥瑣。若被人看到,下巴也會驚掉了。

  而就在各方咬牙切齒的算計裡,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到了。

  我的傷早已經大好,但為了逃學,生生又裝了不少日子。這天小武和阿邦來宮裡找我,我略收拾了下就跟他們跑到宮外。

  中秋佳節,皇上與民同慶。父皇和母后會上皇城樓,與民共賞明月煙花,體現皇恩浩蕩。但他們知道我不愛這種場合,早找了和我身量相仿的綠珠易成我的容貌,陪他們上去演戲。

  反正皇城樓那麼高,百姓隔那麼遠,誰也認不出來。

  大燕的京城沒有宵禁,中秋節又是大節日,全國的衙門都放假一天,商舖倒是都開到半夜的,不放過這一年中頂頂賺錢的機會,所以街上一直很熱鬧,延續著第二天清晨。

  當地風俗,是戴面具和簪花。面具是自己買的,花嘛是青年男女互簪的,看誰的身段最風流,氣質最出眾,異性男女就可為其簪花。每個人都在手臂上綁一隻竹篦,正是簪花用的。

  每年,都有簪花最多的青年男女,最後被發現是醜八怪,畢竟戴著面具,身材又不說明一切。氣質嘛,那種飄乎的標準很容易偽裝,真正的氣質只有慧眼才看得清。

  不過,這種感覺像是成親時的挑蓋頭,有賭博的因子在其中,年輕人都很愛玩的。其實選了醜八怪最好,清晨一掀面具嚇一跳,反差劇烈,實在太刺激了。

  其實我是頭回參加這種民間活動,大約因為我挨了板子的緣故,父皇對我比較縱容。他倒是擔心我的安危,派了暗衛保護。但我是誰?淘氣和不良少年榜雙榜第一,完全可以用計甩開暗衛們。我覺得越是平民化才越安全,萬一有點危險,就憑小武小小年紀就能勇冠三軍的潛質來說,送我逃回宮是不成問題的。

  到了宮外後,我們選了三身很普通的衣服穿,又買了三張最普通的豬頭面具。我可不想簪花,萬一哪隻手碰到我的玉體怎麼辦?我就想看熱鬧,所以越低調、越沒有存在感越好,最好是能被人當成透明人。我想看熱鬧,卻不想成為中心和焦點。長年受人矚目,很累的。

  「小武,我要那個水晶糕。」我指著不遠處一個擠滿了人的小攤子。

  「還吃?」阿邦打掉我向前伸著的手,「仔細停了食。打從出來,你就一路零嘴不斷,從街頭吃到街尾。再吃下去,明天非得鬧腸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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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47:39
第十六章 野蠻女友

  「什麼刺客啊,別那麼誇張好不好?」我拉開小武,低聲道,「那是個女的。」

  「女的?你確定?」阿邦納悶,「你眼力也太好了。」說著,他瞇了瞇眼。我嚴重懷疑他是有些近視的,可每當他擺出這模樣,都有幾個女孩子會迷倒,嚷嚷說他這樣最帥了。所以,臉好看就是先天最大的優勢,帥哥做什麼都是帥的。

  「你們也不看看,你們太子殿下我是什麼人?」我藉機吹噓,「這兩隻小龍之眼,目光如炬。別說只是個女人,就是個妖精,在我眼裡也現了形。」

  「就算是女人,難道女人不能當刺客?」小武不服氣,一根筋得很,「元宵佳節,居然穿著夜行衣!本少爺一看,就有滿滿的問題!」

  小武不是也近視吧?不對啊,他在騎射場上百發百中,號稱鷹眼。

  「黑色的衣服不一定就是夜行衣,而且就算穿的是夜行衣,也不都是刺客,她不是沒蒙面嗎?」這姑娘甚至連簪花節的面具也沒戴。

  我拉掉小武擋在我面前的、肌肉賁起的手臂,繼續向前走。

  大路很寬,又不是御道,憑什麼我走得,別人就不能走這邊躲清凈?然而就在我們要擦肩而過時,那姑娘的身後又跑過來一個人,卻是個如假包抱的男人。嗯,我能感覺得出。因為女人若長成這樣的身高和寬肩長腿,在大燕基本上就嫁不出去了。

  這個男人臉上戴著個鬼臉面具,見到我和小武和阿邦時一愣,似乎覺得我們面熟,雖然我們都還戴著面具。但他轉瞬就不再理會我們,而是和那姑娘低聲說道,「師妹,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邊沒有看焰火的好地方呢。」可惜他聲音雖然小,可他那邊是上風口,聲音以風傳送,加上我們三個從小玩捉迷藏太多,耳力練習得超好,就全聽到了。

  我沖阿邦和小武使了個眼色。看吧?是女的吧?你們的太子殿下,永遠光榮偉大而正確!

  小武和阿邦做了個抱拳的手勢,表示服了,可我卻突然一激靈。

  這男人的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就算他刻意壓低音量,捏著嗓子改變聲線,我卻還是感覺一陣陣的涼氣腳底一直沿著後背竄到頭頂。不是恐懼感,而憤怒。嗯嗯,還有些與敵人狹路相逢的興奮。想來,最近讓我氣急敗壞的人只有一個。

  「顧荒城!」我大叫一聲。

  普通人如果沒經過特殊訓練,也沒有心理建設,在別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時,本能的就有反應。於是鬼臉面具男登時停住腳步,算他機警,硬生生僵住身子,沒有回頭。但,本宮還需要他有其他的反應嗎?需要嗎?需要嗎?需要嗎?

  阿邦和小武也嚇了一跳,阿邦還好奇的問,「你能認出女人就算了,怎麼連男人是誰也能猜出來?莫不是你的眼睛真有特殊能力?」

  呸!我有什麼?我只有女性的第六感,超準的直覺。本太子愛記仇,姓顧的讓我挨了五大板,這幾天我沒動作,就以為我忘記了?我天天晚上恨不得扎小人,對他日思夜想,他此刻就算化成灰,我也認為得。

  我慢慢向街對面踱去,豬頭面具擋住了我的奸笑,但我吊兒郎當的步態,那提籠架鳥,帶三五惡奴上街欺侮良民的姿態,卻像足了頑劣的紈褲子弟。隔著鬼臉面具,我似乎都能看到顧荒城皺緊的眉。

  不過他沒有下一步動作,估計還在考慮裝不認識我。於是我善解人意的掀開面具,露出我笑意盈盈、人畜無害,掩藏著報復快感的臉。

  裝!看你還裝不裝得下去!在國子監,師為大,我這東宮太子也得靠邊站。可出了那個地方,我的地位無比崇高,別說區區一個從四品,就算一品大員,超品爵爺,也得給我乖乖行禮。

  果然,顧荒城沒有辦法,規規矩矩地微躬下身,「微臣見過太子殿下。」非正式場合,他倒也不用跪拜,但看到他對我低頭,我心裡很樂呵。這樣雖然有點小孩子氣,可我就是高興,有什麼辦法?

  說起來,我從小到大,顧荒城是第一個頂撞我、懲罰我、讓我吃癟的人,這些日子我對他算是唸唸不忘的了。本宮長這麼大,想誰也沒有像想他一樣。

  「免禮。」我揮揮手,眼睛嘰哩骨碌的在那位女扮男裝的俏佳人身上轉。

  嗯,腰沒我細,但看起來經常鍛鍊,身體柔韌而結實的樣子。沒我高,但在女孩中也不算矮了。皮膚沒我白,可是細膩程度不輸我。屁股比我翹,看來我以後要多練習深蹲。胸部嘛……

  女孩子們初相見,都是會比較這些的,是很自然的事,是女性的正常心理,比較注重細節而已。只不過我忘記自己現在是男人了,於是那種純欣賞的眼光就變成了猥瑣。甚至,算得上是猥褻……那姑娘本來隨著顧荒城行了禮就站在一邊的,此時被我盯得惱怒,偏聽聞我是大燕太子,不敢動怒,隻眼裡像噴火一樣。

  「太子殿下,夜深了,這邊又偏僻,不如趕快回宮吧?」顧荒城也有點怒了,咬著牙勸我。

  可他不說還好,他一開口,我就覺得他又要管教於我,立即生出極強烈的逆反心理,「要你管!本宮出宮微服私訪,可是得了聖命的,難道你要抗旨?」

  這大帽子甩得,呼,爽死了。

  再看顧荒城,氣得臉色發白,嘴唇緊抿,看起來……倒怪好看的。

  我故意惡劣,偏過頭問那姑娘,「不知這位姐姐是顧大人的什麼人,一起看花燈啊?想必是親近的,不如介紹給本宮認識一下?」

  那姑娘嚇了一跳,沒想到被人認了出來。隨即就彷彿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樣羞憤,低著頭掩飾她那要殺人般的眼神。

  呵,好暴的脾氣,野蠻女友啊。可我冤枉啊,瞪我幹什麼。她的扮相是差麼,還不許被人認出來嗎?若說女扮男裝,我可是這一行的祖宗,在我看來,她幾乎處處都是破綻。她態度如果好,有空我可以和她交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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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48:01
第十七章 太子殿下請自重

  「太子殿下,請自重。」顧荒城冷硬著聲音說,「此女是臣下的師妹曹遠芳,算是為臣的內眷,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隨意調笑。」

  奶奶的,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調笑了?只是見了同齡的姑娘,自然「親切」了一點。就算你們以為我是男人,可我怎麼你師妹了?我是摸她了?親她了?還是怎麼的了?

  我腹誹著,冷笑起來,露出雪白的小牙,像是要咬人,倒把那姑娘嚇得哆嗦了下。

  顧荒城沒想到我這麼仗勢欺人,有點不知道怎麼應對,畢竟他一直在軍營,為人處事上直來直去慣了,不懂轉圜,不會懷柔,此時只抬起手臂,老雞護小雞一樣擋在那姑娘面前,「遠芳,別怕,有師兄在,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把你怎麼著。」

  我一聽就怒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懷疑我的人品?如果他肯細心打聽,我除了做過一些淘氣的事,並沒有重大惡行。打的,全是為禍民間的官員或者富商子弟,調戲什麼的……其實根本不是調系,只是和女孩們玩一會兒而已。不小心誤傷的百姓及其財產,事後也都加倍補償了。

  如果說身為學生,不尊師重道是錯的。那麼身為師長,對學生懷有偏見,是不是犯了更大的錯。所謂有教無類,難道出身高貴之家,就一定是小壞蛋,將來長成大壞蛋?!

  我抬手,「啪」的一下打掉顧荒城的胳膊。

  結果,出事了。

  我以為他的手臂一定很有力,哪想到他只是鬆鬆舉著、擋著而已。於是,我的勁兒就用大了。而且,手伸得……有點長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的指尖擦過了曹遠芳的姑娘的……前胸。身子一踉蹌,若不是曹遠芳躲得快,還差點把臉貼在人家胸前。看起來,動作極為不雅觀。

  不過……那個小籠包……確實不太大。也可以說,好小好小。

  纏著的布條質量也不過關,要用硬布,像個烏龜殼一樣扣在胸上最好。我用的就是這樣一種,所以我的胸部如果不幸被人摸到,那人一定會想:好結實的胸肌,怎麼練出來的?完全不會有其他感覺。

  瞬間,我腦子冒出幾個想法。但很快,我嚇著了。因為我現在是男人的身份,摸了人家大姑娘的胸,那是多大的惡行啊!如果人家要我負責,把曹遠芳抬到宮裡來,我怎麼辦?怎麼辦?

  再過三年我就及冠了,那時候就有娶皇后的壓力。之前,封個把品級低的婢妾是可以的!

  這都要怪顧荒城!因為他,我毛手毛腳,失去理智!對對,都怪顧荒城!

  此時,小武和阿邦站得離我有點遠,又因為角度關係,沒看到這一幕,可顧荒城卻是實實在在的看在眼裡。而曹遠芳,面孔漲紅,繼而失去血色,之後氣得哆嗦,搭配著泫然欲泣,害得我無比自責。

  「我……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我慌亂而誠懇地道歉。

  然而曹遠芳卻是怔然,似乎受到的打擊太大了。而顧荒城,短暫的驚訝之後,兩眼死盯著我,越瞪越大,之後,突然向我伸出手來。

  我以為他要打我,本能的一縮脖兒,想轉身逃走。我是個體育課不及格的人,武學值為負數,就是那種打起群架來,豬一樣的隊友級別。而顧荒城鎮守邊關多年,當年的文武狀元,如今的武修先生。我們兩人之間的差距,就好比巨人和小耗子。如果不跑,我會被他拍成一團肉泥的。這軍中莽夫,敢在國子監開學第一天就打我板子,現在憤怒之下,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這時候,身份保不了我!

  可是我腦子轉得快,動作卻慢,還沒等轉身,顧荒城的手已經到了。但,等等,他這是什麼姿勢,不像是要打我,而是要……抱我。

  什麼情況?!我呆愣住了。

  緊接著,我便被抱在一個寬闊堅實的懷抱中。然後天旋地轉,身子被一股力量拉扯。當我稍微清醒時,發現和顧荒城一起摔倒在地上,還滾了幾滾,直滾到旁邊一間鋪子的上馬石旁邊。

  再看我原先站立的地方,釘著一隻鐵箭,深入地面寸,箭尾還在顫動。

  有人要暗殺我!我立即反應過來。

  「低頭!」顧荒城毫不溫柔的低喝,並把我像不肯喝水的牛一樣,強按下了頭。

  而他自己,身形飄起,已經在兩丈開外。

  到底什麼情況?我急了,正好那邊響起小武的暴喝,「有刺客!」

  真有刺客嗎?烏鴉嘴啊,真是一說就靈。今天可是元宵佳節,大過節的下黑手,太不厚道了。而且是針對我的刺殺嗎?那麼,是誰洩露了我的行蹤?我出宮就很秘密,我突然拐到這品花一條街上來,還是很突然的決定。就算有人算計我,也不肯得算得這麼仔細,還埋伏於此。

  惟一有可能知道我行跡的,只有……公羊瀟灑。

  是啊,若我死了,我父皇惟一的子嗣也沒了。到時候影子太子就成了真太子,見得了光了!

  是他嗎?是他嗎?他會如此喪心病狂嗎?

  我氣憤的想,不知為什麼,心裡跟堵著東西似的,奇怪的不好受。可是,我本來就和公羊瀟灑是仇敵呀,他這樣才有敵人的樣子,而不是每天對我笑瞇瞇的。可此時有此猜測,我怎麼會感到鼻子發酸,想哭。

  看看這個公羊渣,把我氣成什麼樣兒了!

  我把身子縮成一團,躲在上馬石後,抽空往外偷看。結果,我看到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約摸有十幾個黑衣人就像憑空冒出來似的,正和小武打成一團。

  小武以一敵眾,本來落於下風,算得上苦苦支撐。可當顧荒城像只雄鷹似的,凌空撲擊而下,情況立即好轉。

  看了兩眼,我就不禁讚歎:不愧是在軍中歷練過的!不愧文武狀元之名!

  小武的武功在我看來本來是極好的,但和顧荒城相比,就顯得花俏和青澀,完全不夠看了。

  「紛紛,藏好,你不要命了!」阿邦撲過來,把我按回石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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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48:15
第十八章 小命要玩完

  他也是體育差生,打架不成,但好在身體靈活,而且頭腦總是能保持冷靜。要知道在亂局之中,能夠始終清醒的人,生存幾率就高好幾倍。此時他也不知打哪兒撿來一把刀,看樣子是被殺死的黑衣刺客所留,一夫當關似的擋在上馬石前。萬一要是有刺客突破包圍,跑到我身邊來,他會以性命相拚,護我周全。

  我眼裡驀然湧上熱流,這樣的好朋友,我公羊落瑛暗暗對天發誓,不管我的結果如何,此生定不負這樣的好友。

  嘭嘭的聲音響起,深藍的天空中綻放出美麗的煙花,照亮了黑暗。同時,也掩蓋了這邊的擊殺之聲。在大燕國的皇城,所有人都在享受著節日的快樂,算得上舉城歡慶,惟有這裡,遍灑著陰謀和黑暗,上演著殺伐與忠誠。

  「太子殿下何在?」一個姑娘的聲音傳來。顯然,是曹遠芳。她顯然並沒有受到這突發事件的波及,來尋我了。

  「在這兒。」我舉起手,但身子沒立起來,因為阿邦甩過眼刀,威脅我要老實點。

  「遠芳姑娘也來躲躲,刀劍無眼,傷到就不好了!」我誠懇的邀請,純粹好心。

  「好。」曹遠芳倒乾脆,兩步就走到上馬石邊。

  阿邦背對著她,警惕的盯著刺客那邊的行動。我則對她展開笑容,很高興她沒有因為我而受到傷害。之後,曹遠芳也笑了,模樣真美麗。

  不過,怎麼有殺氣?!

  我怔然,直愣愣的看到面前美女的眼神變得凌厲,還夾雜著一絲羞憤。曹遠芳從靴筒中拔出一把匕首,在煙花的映照下,那匕首的寒光特別刺目,有如一道閃電,直衝我的胸膛而來。

  「辱我者,死!」

  不是吧?太子殿下正遇襲,也算是傷害到國體的事,她卻這時候來報仇?再說,刺殺王儲是誅九族的大罪,就因為我無意中摸了她一把,她就要鋌而走險了,不管不顧?這是什麼姑娘啊,腦袋里長得是漿糊吧?真剛烈的話,自殺不得了。

  我千防萬防,卻還是疏忽了。看來,我剛才說錯了。原來穿夜行衣的,果然都是刺客。

  而阿邦同樣措手不及,反應只比我快一點。

  我只感覺眼前一花,耳邊聽到叮的一聲,阿邦的刀已經斷為兩截。斷掉的部分飛起,擦著我的頭頂掠過。幸好我的豬頭面具掀開後就一直頂在頭頂,被劈開後只感覺頭皮發涼,倒是沒傷著。

  逃命的關頭,我也是很麻利的,一個就地十八滾,躲過了曹遠芳的第二擊。沒想到她還是有武功的,手中匕首還削鐵如泥,阿邦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擋不住她。而我則滾出了上馬石的保護範圍,那邊激戰正酣的刺客中,有一位發現我暴露了,拼著被小武一刀砍死,也扔過來一把鋒銳的暗器。

  此時,小武和顧荒城被殘餘的刺客纏著,想救助我卻來不及。阿邦正巧被打趴下,心有餘而力不足。而那位看著聰明美麗,但實則一根筋的曹遠芳則步步向我逼來,神情惱恨,看樣子非要了我的小命不可。

  我前有暗器,後無退路。左有女俠,右無幫手。雖則我身在皇宮,身處高位,從小到大經歷過三五次暗殺了,算是有經驗了,但這卻是第一次感覺到真正的危險,彷彿一隻腳站在懸崖的邊緣,另一隻腳已經踏空。

  下面,是萬丈深淵。

  這時候我是不害怕的,因為來不及。時間和空間,一瞬間似乎放慢、放大,所有的人和事都變得無比清晰起來。我不知道死到臨頭時是不是這個感覺,離我上回穿越已經過去了十七年多,作為健忘的人類,我早忘記了那時的感覺。

  只是,突然,我的後頸一緊。接著,我又感覺到了天旋地轉,放慢和放大的時空恢復了正常。我知道我是飛到了半空,但還沒來得及尖叫,就又跌落了,落在一個人的懷中。

  我被丟得七葷八素,眼神無法聚焦,但那一點艷麗的紅色,彷彿相思紅豆,在我眼睛中和腦海中無限放大。

  公羊瀟灑!怎麼又是他!我正懷疑這批刺客是他派來的,他怎麼又會衝出來救我?苦肉計畫還是美男計?不管什麼,本太子是不會上當的!

  「你有沒有事?」他問了一句。是我幻聽了吧?怎麼他的聲音很奇怪,鼻音濃濃的,似乎非常生氣,非常在意,而且有點……心疼?不是吧!

  但我還沒回答,頭上的發簪就被拔出來了。

  公羊瀟灑一揮手,那髮簪不偏不倚打在曹遠芳的身上,也不知刺中了哪個穴道,讓她登時暈菜,再不會做些不著調的事來添亂。

  「放開!」我轉過身子,避開公羊瀟灑纏在我腰上的手臂。

  公羊瀟灑沒像往常一樣笑瞇瞇的說些怪話,把我氣個半死,而是兔起鶻落,幾個跳躍就加入戰團,有如猛虎入羊群。

  我絕望的看著他的背景,才明白小武的武技跟他就不是在一個檔次上的。我雖然自己不會武功,但大內有很多高手,看啊看的,導致我很會鑑賞。看來之前的比武,公羊瀟灑只是逗著小武玩,根本沒用全力。他的水平絕對和顧荒城在一個水平線上,應屬絕頂高手。

  「紛紛!紛紛!你沒事吧!」阿邦這時候才爬起來,握著我的肩膀,一臉焦急。

  「我沒事,你怎麼樣?」我扶住阿邦的胳膊,感覺他在發抖。

  我知道,這小子別看不是武將,但天不怕、地不怕的,能讓他恐懼成這樣,是我的險境。

  「是我不好,不能護你周全。」阿邦的眼睛呈現出碧綠色,還盈滿水氣,「我不該輕信那個女人,就算她是顧荒城一夥兒的,我也不該讓你單獨面對她,是我錯!」

  「我也錯了,大家一起錯,才是好兄弟嘛。」我拍拍阿邦的肩,「你可別哭哦,我會告訴小武的。」

  一句話,阿邦破涕為笑。但我看到他眼神中有什麼在改變,變得更為堅定。

  我們看向刺客戰圈,正見到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進入尾聲。所有人都被立斃於當地,小武和顧荒城都是狠的,下手絕不容情。

  「留活口!」身邊的阿邦和那邊的顧荒城幾乎同時開口。

  然而,最後一個刺客在公羊瀟灑手中。他似乎沒聽到,手機刀落……

  整個世界安靜了。

  然後,天空中又竄上一隻煙花。艷麗只是瞬間,眨眼的工夫就又湮滅。

  可是那驚心動魄的美,卻永遠留在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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