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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 [王飛揚]官人莫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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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9:57
第零五十回

  我忙想掙脫開,卻又不敢動靜太大,唯有小聲道:「你快些放開我,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可要叫人了。」
  
  他絲毫不理會我的反抗,任性地拖著我不停往前走……
  
  「你到底想做甚麼?你快些放開我啊!聽到了沒有?」我見他充耳不聞,心中又急又怕。怕是不知他想做甚麼?急是擔憂會被旁人撞見。
  
  冉逸突然停下腳步,冷聲道:「你若是想將府中的人都喚出來,我倒是無妨……」
  
  我冷聲道:「卑鄙!」
  
  他聽完我的話,完全不以為意,握在我手腕的力道也絲毫未見放鬆,直至將披頭散髮的我拖至了花園僻靜處,才陡然將我一鬆,而我則毫無防備地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在地。
  
  我握了握酸疼的手腕,表情木然,不瞧他,也不理他。
  
  「宣容,有趣麼?」冉逸突然開口問道。
  
  我依舊不吭一聲。
  
  冉逸見我無言,陡然湊上前,又道:「你居然當著我的面不知廉恥地同秦修從打情罵俏?」
  
  我忍不住反駁道:「世子,您說這話,那可真是可笑得緊。秦修從是我夫君,我有何錯?」
  
  冉逸道:「你有何錯,你大錯特錯,你怎可以同我……同我……之後,又與別的男人一起。」
  
  我冷笑道:「是,我是大錯特錯!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同你……同你……」我咬了咬牙,卻如何也說不出「苟且」二字。
  
  冉逸的面色全無平日的風雨不懼。此時,緊鎖著眉間,雙眸似要噴出火一般灼傷著我,我膽怯地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冉逸卻陡然一笑,輕鬆道:「你已是我的女人了,就莫再動甚麼歪心思了。」
  
  我心間一疼,如若那夜只是一場惡夢,眼下我就不會如此被動受困。
  
  我嘴硬道:「誰家訂的規矩?笑話,我想與誰一起,就同誰一起,一切與你無關。」
  
  冉逸眉頭一緊,突然又拉起我的手腕,冷聲道:「宣容,你莫再激怒我……」
  
  我見他殺人般的憤怒,不禁有些心慌,僵持了半晌,我唯有輕聲道:「世子,那夜……全是宣容的錯,日後就莫再提了。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再不要有任何糾纏,求您放過宣容。」
  
  冉逸勾起嘴角,「你認為有這般容易麼?」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有些憤怒,語氣亦開始不善。
  
  冉逸瞇著雙目望著我,喃喃說道:「我想如何?我只是不喜見你同秦修從一起的模樣。」
  
  我道:「那我發誓再不出現在您面前,可好?」
  
  「不好!」冉逸突然打斷我,頓了頓,態度又稍稍柔和了些,道:「宣容,我不信你忘記了那些日子,我更不信你心中無我。離開秦修從,聽我一次可好?」說完,冉逸期待地望向我,一臉的認真。
  
  我偏開頭,低聲道:「世子,我求您,莫再為難宣容,可好?此生我再不會離開秦修從半步。」
  
  冉逸目光一黯,又道:「宣容,你該不會天真地以為秦修從還會將你當成他的妻子吧?不要忘了,你的處子之血還染在我的衣衫之上……」
  
  「無恥!」我氣急敗壞地打斷他,再不想聽他提起關於那夜的任何一切。
  
  冉逸見我發怒,反而笑顏一展,柔聲道:「秦修從不是傻瓜,你……趁早死了那條心罷?」
  
  我氣憤地喘著粗氣,怒視他半晌卻說不出一句話來,身體也因憤怒而不停的輕顫。
  
  他見我一臉憤恨模樣,突然握上我的手背,低聲道:「宣容,等你一句話,為何這般困難?」
  
  我突然間清醒,甩開他的手掌,微笑道:「對不住,世子,我早已同秦修從言明,在去滄南的途中,不幸被賊人毀了清白……」我吸了口氣,又道,「將軍大度,對宣容毫無嫌棄之意,此生有他,我心足矣。而且……我與他早已有了夫妻之實。」
  
  冉逸忽然大笑,說道:「宣容其實不知,你若是編謊話,就不自覺說得振振有詞,絲毫不含糊,實則……輕易就能讓人猜透,你莫要再自作聰明地作戲給我瞧了。」
  
  深深的挫敗感讓我肩頭有些微彎,只是我不許自己露怯半分。我吸了口氣,低聲道:「世子,宣容心中真的只有將軍一人,求您莫再因為貪新有趣,而苦苦糾纏於我了。」
  
  「原來我在你心中,一直是這般模樣?」冉逸有些慍怒地問道。
  
  我垂首不語。
  
  冉逸突然勾起我的下頷,柔聲問道:「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我依舊不語。
  
  最終,他耐性全無,赫然將我打橫抱起,邪笑說道:「宣容若是對上次記憶有所淡忘,我大可為你再溫存一次。」
  
  我大驚,頓時開始手腳並用地掙扎了起來。而冉逸絲毫不受影響,抱著我就走出了花園。
  
  這個瘋子,他怎麼可以像這般胡為?
  
  掙扎依舊無效,他將我帶到離花園不遠處的一間廂房,一腳踹開木門,踏入房中後,陡然將我拋至床榻之上。我被摔得渾身一痛,忍不住一聲慘叫。可我也顧不得疼痛連忙坐起身,將身體往床邊靠去……
  
  冉逸陡然間欺身上前,赫然抓著我的腳踝將我拖至身下。
  
  驚恐與羞臊爬上心間,我毫無章法地不停揮動雙手,試圖擺脫他的控制。老天啊,你難道要安排我在秦修從的眼皮底下再發生一次這般荒唐之事麼?越是不想見的,越讓我見著,越是不想發生的,卻總是在我身上發生著。
  
  所有的反抗在他身下都變得棉軟不堪,漸漸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後悔跟憤怒讓我產生了綿延的絕望,絕望過後變成了萬念俱灰的死寂,死寂之後,我居然奇跡般的平靜了。
  
  我舒了口氣,慢慢停下了所有掙扎,最後無奈地閉上雙眼,而淚水卻不由自主從眼角垂落……
  
  原本毫無理智的冉逸,感受到了我的軟抵抗,居然也疑惑地停下了侵犯,探究般地望向我。
  
  「宣容,你在恨我麼?」冉逸認真問道。
  
  「是……」我認真回答,語氣帶著任性般的堅決。
  
  冉逸又問道:「若是秦修從這般待你,你是否還會像此般模樣?」
  
  「不會,因為他從不像你這般無禮。」我黯淡地說道。
  
  冉逸突然怒道:「秦修從真的碰過你?!」
  
  我冷笑道:「這是我夫婦二人之間的私事,似乎沒有必要同外人言明。」
  
  「……」冉逸似乎想說些甚麼,卻只是冷冷怒視著我,半晌也沒講出一個字。
  
  我見他這般痛苦神情,突然心中升騰起一絲報復的快感。我別開頭去,再不想多望他一眼。
  
  「我知你是故意想激怒我……」冉逸突然笑著說道。
  
  我歎了口氣,道:「宣容與你無怨無仇,您何出此言?」
  
  冉逸面色一冷,「你我之間,真的……要如此言語麼?」
  
  像他這般喜怒無常的男人,真是不多見,這麼個極品卻被我撞個正著。我到底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混亂呢?
  
  就在我心煩意亂之間,冉逸突然將面頰貼上我的肩窩,柔聲說道:「宣容,我……實在是太過於想見你,才會這般待你。我滿腦子全是你在我身下或哭或求饒的模樣,不管何時,耳邊都會聽見你愉悅的淺笑。我像瘋子一般到處尋你,可到頭來,你卻依偎在秦修從的懷中諂媚嬌笑。當我一想到你可能也會在秦修從身下哭泣討饒時,我發覺自己片刻都無法冷靜。」冉逸赫然又抬起頭,目光陡然又閃過一絲絕狠,「那天清晨,我見你不在了,心頭彷彿在滴血一般疼,想著若是將你抓回,定一刀殺了你……可是當我見著你後,卻又只想將你攬在我懷中……」
  
  淚水頓時模糊了雙眼,心猛得抽痛起來。我歎了口氣,道:「在這世上我本眷戀不多。只是,不知是否老天是否在耍我?讓我突然來這世上胡亂走上一糟。雖然是又了活了一次,可是現下卻感覺如此的疲累。有些路……我是真的踏錯了,可是這世上卻沒有後悔藥一說,錯了就錯了,我應該逼自己去遺忘的,可是我……卻畏手畏腳,儲多的牽絆讓我完全不能自控,越來越不像自己,越來越討厭自己。」

  我勾起一抹苦笑,「原先我對這裡的一切都新奇無比,那時,我心中異常厭煩紀紅瑤,可現下回想,那跟紀紅瑤爭寵斗計的生活卻是那麼令人懷念。那會兒,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一定要將秦修從搶回自己的身邊。現下我真的做到了,可是卻沒有了先前的歡喜雀躍了。你為何要將我救出將軍府?你為何來救我?來到這世上,我做過最最後悔的事,就是同你一起離開了將軍府。想到你,我就會氣憤。可看到秦修從,我會自責,甚至不敢去看他的雙眼,我內疚,我覺得自己虧欠太多。他才是我一直追逐的男人,可是……可是我一閉上雙眼,腦中卻總是出現另一個人的身影,或怒或喜,次次不同,可相同的是,總是清晰無比。怕,真的害怕,所以我要對秦修從寸步不離,唯有這樣,我才能強逼著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可看著他對我細心呵護之時,我的心痛得彷彿要死去了一般。這算甚麼?我又算甚麼,我是一個如此可惡的女人,我真的不配擁有眼前的一切,更加不值得你這般記掛我……」淚水不停滑落,自己說了如此多的話,說完之後,卻全然不知自己在講了些甚麼。
  
  冉逸面上帶著不可思議,又有些欣喜,忍不住低喚了我一聲,「宣容……」
  
  我咬了咬牙,淡道:「世子,秦修從是個好人,他真的當你兄弟一般,不管你有何目的,求您不要傷害他,求您……」
  
  冉逸面色陡然一滯,「你在胡說些甚麼?」
  
  我平靜道:「世子是聰明人,一定知曉宣容在說些甚麼?宣容此生再不會做出任何一件傷害將軍的事。將軍府被屠個乾淨,你們齊王府的目的已經達到,秦修從已經心甘情願地輔佐齊王府達成宏圖霸業,宣容只求您成全我們。」
  
  冉逸目光一凜,怒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說完之後,赫然像是憶起了些甚麼?半晌,陡然問道:「宣容,那日在溪水旁……」
  
  我咬著下唇沒有言語。冉逸又重複道:「那日在溪水旁,你若是沒聽見那些話語,是否不會離我而去……」
  
  我嘴角噙著冷笑,平靜道:「那夜我喝醉了,也請世子盡數忘了吧。」
  
  「做夢!」冉逸突然打斷我說道。
  
  我們怒目相對,半晌都沒誰言語半句。
  
  我漸漸冷靜下來,開口說道:「世子,我們好好說會話,成不成?」
  
  他沒有言語,我當他默認了。
  
  「你算計得太多太多,一個女人對你來說根本甚麼都不算。或許我也是你算計的一部分,又或許,我只是你逼迫秦修從歸順的一個毫不起眼的棋子。總之,你的一言一行,宣容根本無從捉摸。你許是氣不過宣容移情於秦修從,所以才千方百計地從中拆散我們。其實有些話憋在心中,我也很苦惱,索性今夜我全盤拖出,也希望世子能釋懷。」冉逸聽我說完,不解地望向我。
  
  我自嘲般地笑了笑,低聲道:「實則……」突然發覺,真相卻比謊言更難出口。
  
  「我根本就不是宣容……」我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這輩子最荒誕的大實話。
  
  冉逸果然勾起嘴角,一臉的嘲弄之色。
  
  我絲毫不理會他,自顧自道:「不理你信與否,這都是事實。宣容在那次大病之後,就已經不知去向何處了。我一睜開雙眼,就發覺自己變成了宣容,可要命的是,我根本沒有宣容的半點記憶。我睜開眼睛第一次見著的人就是秦修從,所以,不存在宣容移情於秦修從,實則是我根本不知你們二人之間的過往,硬是搶回秦修從的心。而他一直逃避疏遠我,是我……是我厚顏無恥硬纏上秦修從的。真相確是如此,信不信由你。」
  
  冉逸愣了半晌,目光一直未離開過我的面頰,終是開口道:「不理你是誰?我都不允你靠近秦修從半步。」
  
  聽他說完,怒火瞬間竄上腦門,儘管心底無數次告訴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可是身體卻全然不受自己的控制,忍不住用力推開他,再不想同這般胡攪蠻纏之人多言半句。
  
  冉逸見我反抗,不自覺加重手上的力道,又輕鬆地將我控制於身下,冷笑道:
  
  「你若是再試圖激怒我,講不定我會在一怒之下轉告秦修從,我們那夜是多麼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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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1:00:15
第五十一回

  「你……」我氣急敗壞,本想說「你敢」,可是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如若現下自己先亂了分寸,只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我順從地放棄了掙扎,輕笑道:「若是世子想說,宣容決計不會攔著。只不過……到時,世子說了想說的,宣容想說的話也就不用憋在心裡這般難過了。」
  
  冉逸赫然大笑道:「忽然間發覺宣容變得甚是有趣,居然學會要挾了?」
  
  「多謝世子誇獎,宣容資質愚鈍,唯有照著世子的聰明才智,粗學兩手,讓世子見笑了。」我不甘示弱地說道。
  
  冉逸笑意未減,「那……你來猜猜秦修從是否會信你?」
  
  我亦笑道:「將軍若是信你,必然就會信我。」
  
  冉逸笑意僵在嘴角,望著我的目光亦有些冰冷。半晌,唇角陡然上揚,用手指輕撩起我的髮絲繞在指尖把玩,輕笑道:「那倒是不妨一試,瞧瞧他到底信誰?」
  
  心裡「咯登」一聲,頓時慌亂無比,連忙同自己說:冷靜冷靜,再冷靜!他肯定只是嚇我一嚇,不能慌,千萬不能慌!
  
  我故作平靜地微笑道:「好啊,一切聽世子安排。宣容大不了被將軍掃地出門,同齊王府的宏圖偉業比起來,那真正是不足為提了。」
  
  他聽完我的話,面色仍舊不改,審視了我半晌,開口道:「我從未想過,你我之間會像此般言語。」
  
  聽完他的話,我胸中陡然一痛,腦海中所有關於他的畫面,不停翻滾激盪。原來從將軍府到滄南那一路上的風風雨雨居然歷歷在目,而且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深深銘刻在我的記憶中,從來未曾忘卻分毫。
  
  我不禁喃喃道:「你我之間只能是這般言語,我……我再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任何事……」
  
  他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半晌,終是鬆開了對我的控制,輕聲道:「你走吧……」
  
  我陡然一僵,望了他半晌卻不知如何反應。
  
  他木然地望向別處,淡道:「日後莫讓我瞧見你,尤其莫同秦修從一起,你走吧,在我改變心意之前……」
  
  不知怎麼的,淚水就忽然間泛起了眼底,毫無預見的失控,讓我拚命看向上方,爭取不讓自己懦弱的淚水在他眼前落下自己眼眶。隱忍了半晌,我悄悄起身,頭也未回地向門外走去……
  
  我不知背後的冉逸有沒有望我,可自己的肩頭卻彷彿有背負著千萬斤巨石,自己必須很用力很用力才能支持著身體不至於栽倒在地。
  
  我雙腿虛浮,感覺眼前的門框也似離我很遙遠,怎麼樣也走不到盡頭一般。又努力地快走了幾步,終於伸手可以扶到了門框,我突然像是找到了依靠般,將身體的重量全靠向門前,可就在我提腳打算邁出之時,赫然被人從身後緊緊擁住。飄忽的思緒陡然間變得平靜,安逸,強忍了半晌的淚水再無法控制,終是滑落出眼眶……
  
  停在我腰間的手臂微微收緊,他面頰輕輕靠在我的頸間,熟悉而微重的呼吸在我耳際,倔強的我們誰都沒說出一句話。
  
  半晌,他啞聲道:「宣容,我如何能看著你在我眼前離去?」
  
  我心間陡然像是被烈焰焚燒過,痛得連直起腰的力氣都沒有。這種蝕骨的淪陷讓我心間混亂不已。不該這樣的,我不該貪戀他的懷抱的,我更加不該讓自己在他的懷抱中墮落下去的……
  
  我將手放在他鎖在我腰腹間的手背,原本是想著去掙脫開他的控制,誰知,當我一觸碰到他的溫度之時,反而像是被蠱惑般輕輕地握著,如何也使不出一丁點兒力氣來推開他。
  
  殘留的理智還依然提示著帶著深深罪惡感的我,我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掙脫開他的身體,可是一切徒勞,反而換來他手臂的力道更加用力。
  
  耳際傳來他低沉的聲音:「最後一次,宣容……你就容我最後一次這般抱著你……」
  
  空氣中飄忽過一絲寧靜,而我所有的防備盡數被擊垮。我身體一軟,再無半分力氣支撐,只能是任由自己這般墮落地倒在他溫暖的懷中。
  
  細碎的親吻突然落在我後頸之上,我不僅沒有震驚,反而似盼望已久一般全然不知羞恥。止不住為自己這般輕浮而深深自責,可身體卻沒有一絲抗拒。
  
  我全身無力地靠向他胸膛,不安地輕喘道:「不該如此的……不該如此……怎麼可以這般……」明明想說些抗拒的話,可是綿軟的話語一出,竟然像是誘惑的邀約。我雙手緊握,試圖讓自己尋回些許的理智,可是當他突然輕輕咬在我耳珠之時,我赫然將手掌緊按在他的手背之上,全身被這陌生的快感而激得連連輕顫……
  
  他在我幾乎站不穩身體之時,突然將我打橫抱起,毫無防備的我驚呼一聲不自覺地勾住他頸間。他大步將我輕放於床榻之上,動作輕柔,完全不似方纔那般粗魯。可卻在我還沒來得及思考之際,他的吻就霸道地封上了我的雙唇……
  
  大腦突然停滯,整個人完全不受控制,唯有放任自己的身體在他帶著目的性的挑逗下嬌喘沉淪……
  
  明知是錯,卻還深陷不能自拔,強烈的罪惡感卻被身體那邪惡的愉悅感取代,整個身體彷彿乾涸了千年,此時突然伸展在雨水的滋潤之下,我,居然喜歡這樣的感受。
  
  沒體驗過情事的身體,還有可能在放縱前將他抗拒,可是一旦經歷過,就再也無法將他推出去分毫。所以當他開始輕褪我衣衫之時,我居然還麻木地沉浸在□的迷亂中完全沒有一絲抗拒能力……
  
  突然,瓷杯落地的清脆聲「嘩啦」一聲傳來。
  
  此時,喘著粗氣的我們頓時僵住了身體,理智也陡然回歸,我忙不迭驚恐地推開他,拉過肩頭的衣衫,快速下床逃了出去,甚至踩到了門前瓷杯的碎片也不自知……
  
  我不敢回頭,不敢言語,甚至不敢呼吸……
  
  不知奔了多久,感覺自己幾乎快要暈倒之際,才停下腳步重重地喘著粗氣,腳掌的疼痛陡然襲來,我這才發覺自己在慌亂之中被滑傷了腳底,我倒抽了一口涼氣,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完全不覺腳尖的疼痛,心裡亂極了,我這都是在做些甚麼啊?雙手不自覺捂上臉頰,心中懊惱萬分,這般下去越來越亂了,我到底該怎麼辦?
  
  為何我無法抵抗他的誘惑?為何他輕輕的觸碰都能讓我身體如此敏感而瘋狂?這種感受實在是太過於可怕。不應是這樣的!
  
  我應該甜蜜地躺在秦修從的懷中的,為何……為何身體卻在另一個男人的挑逗下不能自己,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看到流血的腳尖,心神一凝,赫然想到了些甚麼。
  
  到底是誰摔落在冉逸房前的,而我們倆如此親密的畫面也八成是被人瞧見了。想到這裡,任我是如何冷靜之人,此時,也不禁有些驚慌失措。
  
  老天,你這是在懲罰我這個三心兩意,用情不專的女人麼?
  
  鮮血不停流出,而我卻木然得一絲疼痛都不覺,滿腦子都在想瞧見我們的到底是誰?心中暗暗求老天保佑,最好是某個大意的下人,瞧了也不會記得我們是誰。
  
  可當我瞧見夜色中向我走來的那漂亮到有些邪魅的男子時,我終於知曉老天向來是不會幫我的。
  
  我忽視他不屑的面色,微微垂首,勉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我……是救了你,又或是……壞了你的好事?」男子面帶嘲弄地說道。
  
  我絲毫不理會,拖著腳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堂堂將軍夫人怎會做出這等讓人不恥之事?」男子嗤笑道。
  
  原本強裝鎮靜的我,突然有些怒上心頭。我是行為不檢,可是那不意味著我願意聽他來諄諄教導。我回首笑道:「男歡女愛,再平常不過。總比男兒身女兒心來得……」
  
  「□!」他赫然震怒地打斷了我。
  
  突然間胸悶得不像話,被人這般當面羞辱還真是兩世頭一遭,我很想反駁,可是卻找不到任何言語。算了,隨他如何說,我也不想再去為自己說些甚麼?也許事實卻是是如此吧!
  
  我轉身拖著腳往回走,卻聽得身後窸窸窣窣地哭泣聲,起先我還以為是自己錯覺,可越走越不對勁,我忍不住反頭望去……
  
  突然間,我詫異地合不上嘴。
  
  一個貌美如花的男子居然哭得梨花帶淚、楚楚可憐,這樣的視覺震撼讓善良好「色」的我突然間就挪不動腳步了……
  
  我不知從哪裡泛起了惻隱之心,而且還不禁在想,難道是我剛剛那句「男兒身女兒心」的殺傷力太過於強大?可是,可是他也罵了我「□」,算起來,我們這也是扯平了啊。
  
  方纔自己聽到那句「□」,也只不過心裡難過一下子,更不至於說委屈流淚,難道說我內心實在太過強大了?
  
  這麼想著,我硬著頭皮拖著痛腳又走了回去,望著他半晌,又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哭泣的女人,我倒是安慰過無數,可是這男人……
  
  我唯唯諾諾地說道:「那個……方才……」
  
  MD,我容易麼?自己不但滑傷了腳,又被人罵了「□」,到頭來反而還得去安慰內心太過弱小的大男人。
  
  好看過女人的男人哭得抽抽搭搭,泣不成聲,只是此時哭得跟可憐小綿羊一般的男人口裡卻蹦出一句不怎麼溫和的話語。
  
  「我要稟明將軍……」他忍了忍淚,惡毒地說道。
  
  我頓時有一種想扭斷他脖子的衝動,當然,若是我有武功的話。
  
  我想殺他滅口!
  
  這是我此時最想要幹的事情。
  
  可是我的一腔熱血,最終化作毫無殺傷力的兩個字:「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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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1:00:35
第五十二回

  男人彆扭地望著我,淚水未乾的俏臉上儘是不屑。
  
  我想著眼下不能將關係搞僵了,要不然,他還真有可能會像個女人似的去秦修從那兒告我的狀。我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其實好些過往你不明瞭,也請不要妄加定論。」我瞧了瞧他滿面的淚水,忍不住說道,「一個大男人居然哭哭啼啼的,似甚麼樣子。」
  
  他又瞪了我一眼,抬手試了試臉上的淚,我見他態度有些緩和,柔聲說道:「方纔……是我言語過分了些,請不要與我斤斤計較了。」
  
  他別開頭,肢體語言表現出了對我的抗拒。
  
  我望向他的面頰,其實想來,今夜我應該要謝謝他的,不管他出於甚麼居心,總之是他制止了我與冉逸之間的荒唐行為。若不是他,我現在真是萬死都不能謝罪了。
  
  我軟語道:「其實有些過往,只怕你亦都不會忘記,我與他之間……實則不得不說,你也是有錯在先,唉……我真的不太想提起的,你……」
  
  「你……」他有些氣憤地打斷了我。
  
  「我……我可沒說一句虛言。」我低頭頓了頓,「既然你要同將軍稟報,那就將此事一同說了罷,省得我去費心神了。」我不軟不硬地威脅,他立馬韁住了臉,一臉厭惡地望向我。
  
  我歎了口氣,輕道:「如何做?隨你……」說罷,我見他面色陰鬱,估摸著他自行在心中衡量利弊,我也不想再浪費口舌,獨自轉身離去。
  
  我拖著傷腳,一步一拐地走回了我與秦修從的廂房,誰知秦修從好似已在門前張望了許久一般。瞧見狼狽不堪的我,立即一個箭步衝上前,拉過我的手,詢問道:「宣容,你這是去了哪裡?怎麼搞成如此模樣?」
  
  我心頭一澀,抱歉地說道:「宣容不好,讓將軍擔憂了。」望著秦修從如此緊張的模樣,心頭騰起深重的罪惡感,我想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這種罪惡感給折磨瘋掉。
  
  秦修從瞧見我走路的樣子不妥,立即將我扶入房內,把我放在床榻上坐了下來。隨即就蹲下身去審視我流血的腳尖。我心頭酸楚,淚水又差點止不住落下。我發覺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再裝作無事人一般在秦修從身邊繼續下去了。
  
  帶著深深的內疚,我一夜無眠,眼睜睜地靠在秦修從懷中直到雞鳴時分。
  
  第二日清晨,我們簡單用了些早點之後,就辭行了林府。林夫人與齊王為我們送行,冉逸沒見著人影,這般甚好,我也確實不想再見到他。
  
  林夫人安排了羽坤兩兄妹為秦修從所用,因此,我們陡然又多了這兩個隨從,讓我心中頗為不適應。
  
  不過令我欣慰的是,羽裳對昨夜的一切隻字未提。我也終是放下了心,只是眼下我的感覺,卻像是掛著個定時炸彈在褲腰上,指不定啥時就將我炸個粉身碎骨、支離破碎。不行,我得好好想想法子!
  
  由於我劃傷的腳,秦修從對我呵護備至,甚至上馬下馬都是他將我抱上抱下。羽坤少女單純,羞紅著臉不大敢瞧,而羽裳則一臉的冷淡旁觀,只是在接觸我目光之時,泛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唉,只要他不提昨夜之事,對我再難過,我都可以承受的。
  
  路上,秦修從與我長談。
  
  「宣容,我必須要同你言明眼下我們的處境。」秦修眾說道。
  
  我瞧他一臉認真的模樣,不安道:「若是不妥,您大可不必同宣容詳訴。」
  
  他輕輕搖了搖頭,「沒有不妥,實則是我顧慮太多,日後你我之間,我再不會隱瞞半分。」
  
  我感動地點了點頭。
  
  秦修從說的情況與我推斷大致無誤。
  
  只是秦修從言語之中對齊王的城府卻絲毫不曾懷疑,並且堅信齊王府與將軍府的變故完全是因為皇上昏庸,聽信讒言,冤枉迫害所至。聽到這裡時,我很想掀桌子,可惜身旁沒桌子,我唯有緊握雙手,甚至將指甲陷進肉中才忍下心頭的憤怒。
  
  現下,林府出財力,齊王出謀劃,再加上秦修從的領兵能力,這是勢必要將皇上給反了。
  
  我心裡亂極了,其實誰做皇帝,誰做臣子,我一點也不關心。可若是讓我眼睜睜瞧著秦修從被人利用,心頭卻堵得厲害。我暗暗衡量這其中關係,實則想不明白的是齊王到底是何目的?他只是想剷除外戚,還是說有心稱帝呢?
  
  在我看來,後者的可能性十分巨大。
  
  還有一點不明。當時齊王府被封在先,這不可能是齊王自行安排的,那麼這又是誰起的頭呢?我想也許是齊王早有謀反之意,誰知被人動手在先,於是他將計就計把將軍府順帶著拉下了水,造成了眼下的局面。這麼看來,無一不是按照他的意願在行近。
  
  如果秦修從與我無任何關係,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上來說,實則秦修從與齊王一起謀反才是人間正途。眼下夜南國上下混亂,已經沒有明君可言了,改朝換代那是遲早的事情。
  
  可是,秦修從,我卻不想他冒險。
  
  秦修從與我簡明地說了些他與齊王的征途計劃,我唯有歎氣無言。
  
  半晌,我問道:「將軍,此行有無凶險?」
  
  秦修從笑道:「這些年都是如此,你不必擔憂。」
  
  「你不會丟下我吧?」我緊張地詢問道。
  
  他面色有些猶豫,讓我更加不安。
  
  他低頭笑了笑,「你若是好生聽話,我就帶你同行。」
  
  我忙鬆了口氣,不悅地望著他,心中又覺好笑,秦修從居然也學會賣關子了。
  
  我們一行四人還沒到城南,就瞧見迎來的老三同老四。他們倆在瞧見隨行的羽坤兩兄妹之時,臉上的表情各自精彩。
  
  老三一臉的驚喜卻硬是風雲不動地死撐著,讓我心中甚是好笑。
  
  老四一瞧見羽坤,起先是一臉的不睬,可是嘴角卻又不自覺地掛上一抹快活,而且破天荒地沒同羽坤鬥嘴。
  
  這四人,有點兒意思。
  
  他們二人的身側,一張憨厚的面孔正望著我微微頷首,我也微笑地點了點頭。這時我才發覺除了二庸,秦四兒年輕的臉龐也出現在其中。
  
  只是秦四兒面色有些難看,在我身側低聲問道:「夫人,不知秀秀她……」
  
  我心間一痛,說道:「四兒,你先別擔心,那夜我讓她跟香兒去找我爹,她們倆興許無事……」
  
  實則這話我說得底氣也不足,我只能這麼想著來麻木自己了。
  
  秦四兒面色稍稍有些緩和,只是心情還依舊沮喪,我卻也找不到話語來安慰他。
  
  這時,秦修從回首言語,「四兒,傳令下去,刑末念雲相和三人分別清點人馬,包括教中所有人,到時兵分三路,盡量低調行事,明日就往晉陽城行進,不得有誤。」
  
  「是!」秦四兒大聲答道,繼而策馬先行。
  
  我見秦四兒走遠,說道:「將軍,方才宣容聽著您說教中所有人,宣容有些不解。」
  
  秦修從笑了笑未言語,而快人快語的羽坤卻接過話來笑著說道:「秦夫人,誅夜教,您總該聽說過罷?」
  
  疑惑了半晌,豁然開朗。我垂首搖了搖頭,這夜南國指定是要玩完了。
  
  這時,秦修從又對二庸跟老三老四說道:「日後,你們三人負責夫人的安全。」
  
  二庸表情未變,老三隻是神色一僵,繼而也恢復如平常,只是那老四卻吃驚地眼睛一瞪,半晌才不情願地說道:「秦大哥,我……我想跟著您上場殺敵,我……」他看著秦修從陰鬱的面色,卻不敢再言語下去。
  
  我有些幸災樂禍,一腔熱血變成是保護一個娘們,而且是一個跟他有些過節的娘們。這落差太大,他肯定無法接受。我也極壞心眼地沒想著說一句推卻的話。
  
  這時二庸拱手道:「秦大哥,若是您信得過我,我一人保護夫人便可。」
  
  秦修從望了望我,最終點了點頭。老三老四均鬆了一口氣。
  
  晌午時分,我們來到了城南的營地,刑末念雲率先迎了出來。
  
  我們一起用了午膳之後,秦修從與屬下有要事相商,而二庸單獨將我領到營帳休整。二庸有些拘謹地說道:「夫人,我去外頭守著,您先歇息一番罷。」
  
  我點了點頭,他轉身走了出去。
  
  連日來的勞苦,我躺下身就睡了過去,再一睜開眼睛時,就已日落西山了。
  
  我掀開帳簾就發覺,二庸一直在外守著。他的態度依舊是那般不遠不近,卻甚為恭敬。我笑道:「我也不是甚麼金貴的人,你不用一刻不離地守著我。」
  
  「是。」他恭敬地答道,可是卻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我見他這般模樣,也只有隨他去了。
  
  直到我單獨用完晚膳,秦修從都一直未歸,待我張望了數回之後,居然等來了意想不到的人。
  
  「宣容見過王爺。」我恭敬道。
  
  齊王面色平詳,和善地笑著屏退左右,這般看來,他溫和的模樣還真不似個壞人。
  
  「自家人,無須多理。」齊王親切地說道。
  
  我亦微微笑了笑,「是,王爺。」
  
  齊王看了我半晌,歎了口氣,道:「你同逸兒之間,我已有所耳聞。」
  
  我身體一僵,不敢相信方才聽到的話語。
  
  齊王見我神色慌張,又道:「本王心知這些年,對你有所虧欠。只是,兒女情長現下你們難以割捨,實則到了我這般年紀,世間一切也都看得淡了。」
  
  今天的齊王與往日不同,說的話語也讓我有些推敲不清。唯有垂首不語,認真聆聽。
  
  齊王又道:「你當年肯為了逸兒而嫁於修從,現下又為何不能再忍耐一段時日呢?」
  
  如果說之前我還能強壓詫異,可眼下我如何也無法再鎮定下去了。我為了冉逸嫁給秦修從?這都是哪跟哪啊?
  
  「王爺,我不懂您在說甚麼?」我反問道。
  
  齊王自顧自道:「當年,皇后嚴氏明知你與逸兒情投意合,卻為了離間齊王府同將軍府,而故意讓皇上下旨將你指給修從。逸兒生性較為跳脫,原本我並未當成一回事,誰知他卻緊緊捉著此事,生生不讓步。我不知逸兒給過你何承諾,你也是死都不願嫁進將軍府。」
  
  聽到這裡,我生生起了一身冷汗,而想到冉逸,突然心沒來由的一疼,甚至有些不敢去回想他的樣子。
  
  可是越不敢想,就越清晰。一點一滴,歷歷在目……
  
  不管我在將軍府受到任何不平,他總是第一刻就站到我身旁。我一直當他是一個無所事事的閒散王爺,而且愛管些閒事。現下想來,這完全是因為他對宣容那份放不下的心意。
  
  王爺歎氣道:「他甚至要去求皇上撤回聖旨,可君無戲言,哪是我們能左右得了,更何況,這就是嚴氏的目的。宣容,我知你大度,那日,我與你詳述這其中利弊,而你卻也真的勸阻了他,對你,我是心存感激。只是……現下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老夫求你就莫再同逸兒有所糾纏了。」
  
  這裡,他沒有說「我」,也沒有說「本王」,而是用了一聲「老夫」。
  
  我眉頭深鎖,大概有些明瞭,宣容、秦修從、冉逸三人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不知當年的宣容是如何承諾冉逸,可是冉逸與秦修從之間我算是弄清楚了,一定是秦修從承諾過冉逸,只是娶宣容過門,應付聖旨,之後再另想對策。
  
  而冉逸一直苦等著宣容,變做宣容的我卻戀上了秦修從,從而又將對冉逸的承諾忘得一乾二淨。
  
  我不是忘記,而是壓根就不知道他們之間這些種種。
  
  我同秦修從雙雙背棄了對他的承諾,想到這裡,我卻不敢去推敲冉逸當時的心情,被好友愛人一起背叛的滋味,我真的不敢去想……
  
  後來齊王府同將軍府的變故之後,我又那麼堅決地要與秦修從一起,難怪他會那般發瘋發怒了。
  
  想到將軍府的變故,我突然憤恨起來,「王爺,府中變故之後,我怎敢再與世子糾纏?其實宣容很怕死的。」
  
  齊王面色一僵,低聲道:「我希望你能體諒我一片苦心。」
  
  我笑了笑,「恕宣容無能,體諒不出。」
  
  齊王尷尬地張了張嘴,卻沒有言語。
  
  半晌,齊王長吁了口氣,緩緩道:「夜南國在父皇手中治理的鼎盛時代早已不復存在,旁人不覺,可我瞧在眼中,痛心疾首、夜不能寐。每次夢中都能見著父皇的愁容,無一不是在訓斥我坐視不理。這是我們冉家的江山,我不能瞧著它被皇上拱手交於外戚之手,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都不會讓這一天到來。」
  
  半晌,我平靜道:「王爺,恕宣容直言。不知眼下這般……您到底只是想剷除嚴氏,又或許是覬覦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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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齊王突然大笑了起來,說道:「世間人均會如此想,老夫慣了……」
  
  我不屑道:「難道王爺……您從未如此想過麼?」
  
  齊王神色黯淡,低聲道:「眼下夜南國亂,各地起義暴亂接連不斷,我不反,自然有人反,到時江山必定改為外姓,那只是遲早之事。我這麼做,只不過是不想讓我們冉家的天下落入他人之手罷了。」
  
  一番理由說得冠冕堂皇,似乎聽不出甚麼破綻。
  
  見他情緒有些失控,我淡道:「王爺,宣容雖不知您此行意圖,但是您大可放心,現下宣容心中只有將軍一人,世子……世子若不來糾纏我,我自然不會再見他一面。」冉逸的面孔突然又在腦海浮現,竟然讓我心中泛上一股無名悶氣,讓我突然間煩躁不已。
  
  齊王聽完我的話,立馬神色緩和了下來,繼而慈愛地說道:「宣容,我知你是個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我心頭一陣厭惡,卻只能恭敬道:「不會,宣容一點不覺委屈。」
  
  「這就是你想要的?」熟悉的身影突然來到我面前,我頓時訝異地愣在了原地。
  
  齊王見到冉逸,也同我一般吃驚,望著冉逸面色頗為尷尬。
  
  只是一日未見而已,為何我覺得此時的冉逸卻帶著一絲冰冷的陌生。他目光緊鎖住我,似乎還在等待著我的答案。
  
  「我……」我支吾著卻不知說些甚麼。
  
  冉逸目光依舊冰涼,又道:「不知如何說了?方纔你不還是舌燦如花、頭頭是道麼?」
  
  我咬了咬下唇,佯裝平靜道:「世子,宣容不知你還在執著甚麼?或是說想得到甚麼?求您,讓我過些平靜日子,可好?」
  
  冉逸冰冷的目光,陡然閃過一絲慌亂,瞬間又被憤怒取代,我別開頭再不去瞧他。是該了斷了,為了自己,為了秦修從,當然,與國家大事全無干係。
  
  那日之後,我們開始了連日的趕路。齊王比我們晚兩日起程,可讓我不安的是,冉逸居然與我們一路同行。只是冉逸現下態度完全轉變,而我卻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這種刻意的冷淡,不知秦修從是否能瞧出些甚麼?總之,我依舊是每日戰戰兢兢,吃不下也睡不好。
  
  沒幾日,他漸漸有些失控,又或者說是變得正常。一切跡象表明,他完全變成了之前那個浪蕩王爺。只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總是從我面前自動跳開,我們之間也再沒有一絲交集。
  
  我終是放下了心,這樣甚好。本應值得慶幸的,可為何心中總像是烏雲密佈一般陰鬱呢?
  
  我們的隊伍越來越強大,途經之處,城門立即大門。老百姓興奮歡迎,當地官府卻膽小懦弱,見到來勢洶洶的起義軍,立馬拖家帶口的棄城逃跑。
  
  每每這時,秦修從總是搖首歎息,完全看不出欣喜。我知他痛心疾首,可是此時的夜南國就像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完好無損的軀殼,內裡卻已慢慢腐爛,現下已然是潰爛到外皮了。
  
  半月之後,我們已經壯大成了一個五十萬大軍的誅夜部隊,其場面已經浩大到歎為觀止了。
  
  這一日,由於我身體不適,所以同二庸沒有跟著大部隊,而是在途中的小鎮落腳。秦修從安排我在鎮上多修整一日,第二日再趕上大部隊匯合。
  
  我心中竊喜不已,終於再不會辛苦隨軍了。伙食差不說,這連日來的趕路也讓我已經身心俱疲,一聽說能在鎮上多修整一日,我興奮到連身體的不適也無感了。
  
  這天用完晚膳,我們在鎮上隨處走走,二庸面色不動地尊重我一切意願。二庸本身就忠厚老實,當我聽到秦修從說讓他跟著我時,我心裡其實還是非常樂意的。只是這人一天說不上兩句話,讓我不禁有些悶得慌。不過,好在他萬事都順著我的意,我說甚麼,他聽甚麼,這讓我頗為滿意。
  
  當晚,我們在客棧附近經過了一個酒家,原本我也沒怎麼留神,可是那酒家臨街的二樓時不時傳出幾個女子的嬌笑,在這清靜的夜晚卻尤為刺耳。
  
  這時,一個女子的香帕突然從樓上飄下,剛巧落在了二庸肩頭。我不禁好笑,調侃道:「這是哪家姑娘瞧上你了?」
  
  二庸拿過香帕,臉頓時變得黑紅黑紅。
  
  這時樓上一個艷麗女子探出俏臉,嬌聲道:「小相公,那是我的……」
  
  我仰首笑道:「小娘子,莫心急,他這就給你送上去。」
  
  那女子見著一身男裝的我言語輕薄,不僅一絲羞怯都沒有,反倒還咯咯笑了起來。我催促二庸快些將帕子送上去,誰知他立在我身側臉漲得通紅還是不見動彈。
  
  看樣子,是被這樓上大膽的女子給嚇住了。
  
  我又對那女子笑道:「既然他怕醜,若是小娘子不嫌,我給您送上去罷。」說話間,我拿過香帕走過了酒家,逕直上了樓。
  
  二庸原本無意上樓,誰知瞧我自行入了酒家,他又很是不放心地跟了上來。
  
  剛走上二樓,就聽到幾個女子喧鬧嬌笑的聲音。我捏著帕子往那臨街的房走去,二庸則緊緊地跟在我身後。
  
  二樓同一樓的門庭若市完全不同,顯然這裡是被人整層包了下來。
  
  「官人,你好壞啊,你怎知是人家?」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傳來,我骨頭都聽得酥了。
  
  我走到房前才弄清楚,原來大概四五個女子圍著一個蒙著雙眼的男子在玩著幼稚遊戲。我不禁搖了搖頭。
  
  這時,那個掉了香帕的艷麗女子瞧見我,就含笑著走上前來,誰知就在一瞬間,被蒙著眼睛的男子不知在幾時走近我的身側,突然猛得將我抱在懷中,陡然鼻間嗅在我頸間,嬉笑道:「……又讓我捉到一個,噓……別出聲,讓我來猜一猜這是……」
  
  一陣濃郁的酒氣傳來,再一聽這聲音,心頭猛得一震,頓時連二庸也跟著傻了眼。
  
  他依舊將我鎖在懷中,其他女子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有些慌亂地掙脫了幾下,誰知他看似爛醉,力氣卻大得嚇人。二庸也愣在一旁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時他鼻音輕嗅到我的耳際,濕潤的氣息呼至我耳後,頓時一陣酥麻傳遍了全身,我的心也彷彿隨時會要跳到胸膛之外一般。
  
  劇烈的心跳讓我忍不住輕喘不已,唯獨忘卻了言語。
  
  他在我耳旁蠱惑般柔聲道:「你還真頑皮,居然我真的猜不出你是誰?回頭讓我知曉你是誰?決不輕饒於你。」繼而又大笑道:「猜不出,猜不出,我自罰三杯。」話畢,輕輕扯掉了蒙在雙眼之上的白色綢布。
  
  一剎那間,他雙眸停滯,眸光瀲灩,那裡卻有我模糊的輪廓。可是在我看來那卻像深淵一般,許是此生都探不透,看不明。
  
  他依舊緊擁著我,尚未在震驚中恢復,不過轉瞬之間,又換上了那抹讓我很是不喜的調笑模樣。
  
  半晌,我終於鬆開了我,笑道:「宣容……好興致啊……」
  
  他應是飲了許多的酒,此時站在我身側我亦能感覺到他身體搖晃得厲害。
  
  我勾著嘴角,淡道:「宣容沒您這麼好興致,告辭了。」他面上依舊還是一臉不以為意的輕笑。我煩透他這般讓人捉摸不透的似笑非笑,不僅讓人捉摸不定,反而好似又看透了別人的一切。
  
  也不知是哪來的莫名之火,我隨手將香帕往他面上一拋,那香帕瞬間從他面上滑下,飄落在了地上,而他卻依舊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眼睛都未眨一下。
  
  我轉身就走,二庸向他拱了拱手,隨即跟了上來。
  
  原來安靜二樓,在我一轉身,裡頭又開始調笑了起來,只聽得一個女子在屋內嬌笑著說道:「公子,您還沒說指哪位姑娘今兒個晚上陪您呢?」
  
  裡屋話音未落,我就突然之間像是被點穴了一般,絲毫邁不動腳步。我站在那裡,呼吸變得急亂,騰騰的怒意因何而起卻不自知,只知道自己滿腦子都是他與別的女子的親熱畫面……
  
  強迫自己鎮靜再鎮靜,可是我幾乎咬破了下唇,也無法讓自己平靜半分。
  
  片刻間,我像是鬼上身一般轉身走了回去,用力推開木門,木門頓時大開,屋內所有人都有些吃驚地望著我,唯有冉逸一臉若無其事地瞧著我,絲毫瞧不出喜怒。
  
  這時,我卻很沒用的後悔了。
  
  我為何要這麼做?我為何突然之間如此欠缺冷靜,這真的太不像我了。
  
  半晌,我又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灰溜溜地扭頭走了……
  
  只是在扭頭的一瞬間,他們沒有看見我眼角滑下的淚水罷了。當然,除了一個人。
  
  二庸一聲不吭地跟在我身後,也默默地看著我在他面前默默流著眼淚。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淚水也像開了閘一般任性地流著,我不想止,也不想擦,就這般任由它在我眼眶中放肆……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累得再也挪不動一步。我絲毫不顧及地坐在了街邊的地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多日來的陰悶任我如何揮霍淚水也緩解不了分毫。實則我更加不知自己在哭些甚麼?
  
  二庸一直寸步不離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半晌,我仰首問道:「你說我算不算得上無恥之人?」
  
  二庸面色尷尬,猶豫道:「夫人,我不知你們過往,不敢妄加論斷。」
  
  我收了收淚水,苦笑道:「我不知老天幾時會報應我?」
  
  二庸低身在我身側坐下,歎了口氣,然後就這般安靜地陪著我,沒再言語。
  
  我見街角有一間毫不起眼的小酒館,毫不猶豫地拉著二庸就去了進去……
  
  他沒有反對,也沒有贊成,只是坐在我身側瞧著我一杯一杯將那苦澀的滋味吞進口中。
  
  我甚麼不都想,只想將自己灌大醉,最好是不省人事的那種,因為唯有那般,興許才能麻木到想像不出冉逸與別的女人那些種種親熱的細節。
  
  最終,我達成所願,回客棧的途中,我開始發瘋。好在夜深人靜,路上沒有人,二庸也任由我又唱又跳,又瘋又鬧。只是發瘋歸發瘋,心中卻越發清明,深知自己只不過是借酒裝瘋罷了,心間的疼痛一絲也沒有少。思維極為清晰,只不過,無力也不想去控制自己的肢體罷了。
  
  眼瞅著快到客棧,一抹熟悉的身影神色匆匆,遠遠瞧見我,明顯地鬆了口氣。而我卻有些膽怯地想閃進二庸的身後。
  
  冉逸見我欲躲進二庸身後,眼中明顯不悅卻被他強壓在眼底,口中輕道:「我尋了你整晚……」
  
  我不予理睬,逕直拖著二庸往前走。冉逸有些慍怒,赫然一把將我拉到身前,擰著眉頭怒視著我。
  
  被他這般蠻橫地動作一扯,我有些站立不穩,陡然靠上了他胸前。我借酒裝瘋,陡然笑道:「你是誰啊?作何這般無禮?」
  
  這時,二庸為難道:「世子,請您顧及二人的身份。」而冉逸目光緊鎖著我,顯然二庸的話語他未聽進分毫,反而質問道:「你為何允她醉成這般?」
  
  二庸語塞,我嬉笑道:「我沒醉……我還要酒。」
  
  此時,二庸低聲道:「世子,夫人醉了,請允屬下送她回去歇下。」
  
  而冉逸卻緊緊握在我的手臂,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宣容,你……跟我走罷?」冉逸完全不顧及地低聲說道,聲音低到好似在說給自己聽一般。
  
  我身體一僵,酒勁似乎也去了不少,不禁迷惑地望向他,喃喃道:「走去哪?人可以走,心呢?」說話間,他的俊容在我視線中變得模糊了起來,我心知自己又要失控,只是這一回,我卻再不想苦苦壓抑。
  
  「只要你一句話,刀山火海,我都相隨。」冉逸言語堅決,我的淚頓時就無力地落了下來。
  
  我咬牙搖了搖頭,「求你莫再說了,求你……」我知自己堅強的內心在他一言一行、甚至一個眼神中都在無形崩塌,唯有控制著自己身體那最後一絲力氣來做著無謂的抵抗。
  
  冉逸絲毫不顧及我內心的掙扎,怒道:「你到底要這般在右搖擺到幾時?你這惡毒的女人,每每在我暗自決定再不與你相見之時,你就又來到我眼前,將我所有的決心踐踏,可我無能,居然絲毫恨不起你來。你說,你到底想要我如何做你才能歡喜、滿意?」
  
  「我……」剛說完一個我字,胃裡一陣翻騰,我頓時無法控制,繼而蹲在地上吐了起來。
  
  真到我吐到口中泛苦之時,終是眼前一黑,甚麼都不知了。
  
  …………
  
  迷糊間醒來,是因為口乾得厲害。感覺到身旁有人輕柔地扶起我,又笨拙地將清水送至我唇邊,我眼皮未抬地喝下幾口,又糊塗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天色大亮。屋外的二庸聽著動靜,推門而入。
  
  我頓時尷尬萬分,而他卻依舊一副木頭模樣,讓我不禁懷疑昨夜的一切只是幻覺。只是心中清明,自己在昨夜確實是失控了。
  
  我不安地接過二庸遞來的清水,吞了一口,居然又湧起一絲吐意,忙放下手中的水盅,靠向床頭。
  
  二庸接過水,低頭淡道:「世子昨夜守了您一整夜,方才才去隔間歇下。」
  
  心頭一蕩,原來昨夜是他一直在我身旁守候著我,我不禁低下了頭,心中甚是酸楚。
  
  經過昨夜的種種混亂,我在心中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想到這裡,我仰首看向二庸,慎重問道:「我……能信任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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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1:01:10
第五十四回

  輕手輕腳地踏進隔間。當我已走到了床前,他依舊雙眼緊閉,眉頭微微蹙在一起,顯然是倦極才睡了過去的。
  
  此時,我才發覺許久以來,自己從未像此般仔細瞧過他的樣子。
  
  記憶中,不是在鬥嘴就是在爭執,這般平平靜靜,還真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撫平他輕蹙的眉間,未曾想,他眼皮微動,陡然間睜開了雙目……
  
  我們四目相對,半晌,他陡然握住我的手,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宣容,是你麼?」
  
  我任由他與我十指相纏,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突然手臂用力,將我拉近身側,又輕輕攬入懷中,自言自語道:「即便是夢,我也不想放你離去。」
  
  我心頭一酸,忙將面頰緊緊埋入他懷中來克制自己的淚水決堤。
  
  這般和衣相擁不知過了多久?我們沒有言語,更沒有睡意,只是靜靜地躺在彼此懷中,感覺著彼此的心跳……
  
  直到晌午時分,我們四目相對,他嘴角赫然泛起一絲輕笑,我眉頭一皺,不悅道:「有甚麼這般好笑?」
  
  冉逸輕道:「識得你這麼久,像此般溫順還真是少有。」
  
  我笑道:「那你喜愛哪一種?」
  
  他揚了揚眉,彷彿真的是在認真思考,繼而緩緩道:「世間女子當然還是溫柔可人的好些……」可在看見我不怎麼和善的面色後,又改口道,「那是旁人,至於宣容你麼……呃……你百般模樣我都甚是喜愛……」
  
  我輕笑出聲,「好似世子你這般百般討喜的嘴,只怕這世間也尋不著幾張。」
  
  「此生,我也只討過你歡喜罷了。」冉逸勾了勾嘴角,面色甚是快活。
  
  我撫上他的面頰,輕道:「如若我不在了呢?」
  
  他神色一凜,「又開始說胡話了……」繼而慍怒地望了我一眼,「若是沒有你,我就討他十個八個妻妾……」
  
  他見我怔怔地望著他,突然又收了口,握緊我的手,輕笑道:「可有了你的話,世間所有全都是多餘。」
  
  這本是一句玩笑般的話語,而我的淚水突然之間卻流了下來。他手忙腳亂地為我試去眼角的淚,寵溺地說道:「宣容,這兩日,我都快讓你的淚水給溺斃了。」
  
  聽他說完,我又忍不住含淚而笑。
  
  他歎了口氣,彆扭地說道:「又哭又笑,像甚麼樣子?」
  
  我任性地說道:「我就是這個樣子,你管不著。」
  
  說完,我跟冉逸同時都笑了起來。
  
  那日午後,我同冉逸在二庸的眼皮底下偷偷從客棧的後門溜了出去。
  
  我們不僅溜出了客棧,而且還在客棧的後院順了兩匹馬。
  
  他動手之時,我心驚膽戰地替他把風。好在客棧的後院沒甚麼人走動,直到我們跨上馬離去之時,也未被人察覺。
  
  路上,我埋怨道:「你堂堂齊王世子,怎麼總愛做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他仰著下頷,毫不在意地說道:「你血口噴人,我可沒偷雞也沒摸狗,只不過牽了兩匹馬而已。」
  
  我嗤笑道:「好笑,偷雞那事,您又不是沒幹過。」
  
  他仰首大笑,眼睛笑得彎彎如月牙一般,甚是好看。我有些呆呆地望著他完全不記得方才自己說過些甚麼。
  
  他見我有些呆愣,低聲調侃道:「原來宣容對那夜的一切都記憶猶新、念念不忘啊?」
  
  我陡然一僵,赫然想起那夜之事,頓時面頰有些發燙,忙扭過頭再不與他言語。
  
  冉逸卻甚是快活地說道:「那大可不必,宣容若是想重溫,我隨時奉陪。不過……不過這回,我一定溫柔些……」
  
  「下流!」我忍不住氣憤地打斷他。他見我羞怒地模樣,反而又仰首大笑了起來。
  
  我恨恨地說:「我再不會上你的當了。」
  
  一路上,我們就是這般東一句西一句地閒扯。多數時候都是我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而他在惹惱我之後,又嬉皮笑臉地上前哄我,我卻又總是很沒用的繃不住怒氣,次次都忍不住嘴角上揚。
  
  日落時分,我們出了鎮子,遠遠就瞧見鎮邊有一個小小的村子。
  
  青草碧綠一層鋪滿矮矮的山坡,昏黃的夕陽又將山坡鍍上了一層金光。眼前美景有些醉人,我們將馬兒栓在山坡上唯一的一棵歪脖樹之上。
  
  馬兒在我身側悠閒地啃著草地,我和冉逸則席地而坐,愜意地望著山坡下不遠處的小村莊。我禁不住挨在冉逸身側,輕輕靠在他的肩上。他則伸出手臂環上我,落日之下,他正含笑地望著我……
  
  前世的自己總以為自己的愛情會如何轟轟烈烈、驚天動地。沒想到,活了兩世才知道,若是人對了,即便是這般一個平常眼神,也可以令我幸福到想要飛翔一般。
  
  「如果哪天,我不在你身旁了,你會如何?」我瞇著雙眼望向遠方。
  
  冉逸有些不悅道:「宣容,莫再說這種話了。這次我不同你計較,可是下不為例!懂麼?」
  
  我笑了笑,道:「我們都會老的,總會有一個會先走的。」
  
  冉逸也笑道:「若是我快死了,那就在死之前先殺了你。若是你先走了……這……這我倒是未曾想過……」
  
  我假裝生氣道:「你居然心腸這般狠毒,死就死了,幹嘛還來殺我?」
  
  冉逸眉峰一挑,「你若是活著,我怎放心去死……」
  
  我聽他說完,心間一陣蕩漾,忙伸出手臂環住他腰間。此生,聽到這句話,我再不奢求其它。
  
  半晌,我都不忍言語來打破此時的安寧氣氛。可有人卻不是這麼想的……
  
  「宣容……」冉逸低喚道。
  
  「嗯……」我懶洋洋地答道。
  
  「宣容……」他又喚了一聲。
  
  這時,我有一絲不耐煩,說道:「怎麼了?」
  
  「我……餓了……」他有些躊躇地說道。
  
  我本想埋怨他,可一瞧他那般模樣又忍不住好笑,故意冷著臉裝作聽不見。
  
  冉逸輕輕碰了碰我,一臉可憐兮兮地望著我。我視而不見,兩手一攤,說道:「世子,您可甭再指望我伺候了,你自個想想法子罷。」
  
  「宣容……」冉逸又好似撒嬌般地喚著我的名字。
  
  我含笑著拉開他衣襟,欲伸手探進去瞧瞧他有沒有備著錢財?
  
  冉逸突然面色有些扭捏,忙按住我的雙手,揚著嘴角,輕聲道:「你這般主動模樣,我雖心下歡喜,可……這光天化日之下卻是不宜。再心急,也得等到日落之後方可。」
  
  我忙抽回手,怒道:「誰好似你,滿腦子都想些下流之事。」
  
  冉逸笑意更深,正經道:「這男歡女愛,稀鬆平常,何謂下流之說?」陡然間又像是憶起些甚麼,突然湊近我耳際,蠱惑地說,「全都怨我,定是上回我不夠溫柔,沒讓宣容體會到其中銷魂滋味……」
  
  我被他這般輕佻撩撥,居然週身有些燥熱,沒好氣地說道:「你若是再說這些有的沒有,我真的再也不與你言語了。」
  
  冉逸突然正襟危坐,說道:「那你給我弄些吃的,我就不說了,成麼?」
  
  「我……」我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當晚,由於他隨身的盤纏頗豐,我們決定在山坡下的村子裡找了一戶人家落腳。
  
  誰知這裡村民由其純樸,我們遞上銀子之時,那一對年輕的夫婦卻是說死也不肯收下。最後,還是我們說若是不收,那就是想趕我們走的時候,他們才勉強地收下了銀子,將我們讓進了屋裡。
  
  夫婦二人帶著一個一歲未到的小女娃。小娃娃眼睛圓溜溜的甚是可愛,見著生人也不哭泣,反而誰都要抱抱,而且尤其喜愛咱們相貌出眾的冉世子。打從我們一進門,她那雙大眼睛就咕嚕嚕地跟著冉逸轉個不停。
  
  我不禁失笑,這般愛「美」之心,足以與我吳精彩相媲美了。小丫頭,很有前途嘛!
  
  冉逸則被她瞧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後都躲進了我的身後,那丫頭還伸著脖子夠著去瞧他,惹得她爹娘一陣哈哈大笑。
  
  那對夫婦可能是收了我們的銀子很是為難,最後終是將家裡的好酒好菜擺了一桌子,才稍稍展了顏。
  
  食桌擺好,我們全都脫了鞋子盤腿而坐。男主人顯然是平日裡就好喝上幾口,還沒吃上幾口菜,那位大哥就拖著冉逸飲起了酒來。
  
  冉逸此時腹中飢餓,卻又不忍壞了人家一番心意,唯有戀戀不捨地放下筷子,笑著端起了酒杯。
  
  幾杯酒水下肚,這人與人之間立即就親密了起來。
  
  那位大哥毫不見外的問起我與冉逸的關係,我一口菜還在口中,忙望向冉逸。冉逸幾杯酒下肚,面色有些緋紅,見我瞧她,忙騰出一隻手將我的手背捏在手中,笑道:「她是我剛過門的娘子,還有些怕醜……」
  
  我垂下頭,絲毫沒留情地在桌下掐了他一把。他笑意未減,只是吃痛般的皺了皺眉頭。
  
  那小娃娃也不知幾時爬到了冉逸的身側,將圓臉靠在冉逸的腿上,流著口水呆呆地望著冉逸。我一瞧這般景象,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冉逸顯然是此生都未同這般小娃娃相處過,瞥了一眼,又瞥了眼,卻完全不知該拿她怎麼辦?只能是時不時將求救的眼光遞向我。
  
  而我則幸災樂禍地再不多瞧他一眼。半晌之後,冉逸終是無法忍受地輕輕捅了捅我。我瞧他一副乞求模樣,又有些心軟了,放下筷子,將粘在他身上的小丫頭抱在懷中……
  
  冉逸終是鬆了口氣,不忘遞了個感激的眼神給我。
  
  我笑著逗那小丫頭玩,她倒是很乖,在我懷中也不哭不鬧,只是那稚真的雙眼卻時不時又粘向冉逸。
  
  冉逸側首瞧我哄那孩子,居然微微入了神。那大哥一瞧我們三個,忙笑道:「如若歡喜,就生他十個八個的。」
  
  我微微一怔,忙低下了頭。冉逸也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忙端起酒盅,道:「大哥,來,喝酒喝酒。」
  
  酒足飯飽之後,冉逸無事,那位大哥卻有些醉了,他娘子將孩子往我懷中一塞,就忙著去照看自己相公了。
  
  我抱著孩子坐在院中的石階上逗哄,冉逸不知幾時也坐在我身側,一身酒氣地靠了過來,我忙推了推他,嗔怒道:「遠點,別熏著孩子。」
  
  他絲毫不在意地又挨得近些,在我耳旁低聲道:「宣容,我……突然好生羨慕他們。」
  
  我笑了笑,側首說道:「等你日復一日這般度日之時,只怕就不會這般想了。」
  
  冉逸突然將面頰靠在我肩頭,篤定地說道:「那要看同誰了……」
  
  我心間一柔,忙側過臉,若無其事地繼續逗那丫頭。誰知這小丫頭居然很是大膽地伸出小手輕輕摸向了冉逸的臉頰,我同冉逸頓時都一驚,對望之後,又同時大笑了起來……
  
  我笑著調侃道:「我看這麼著吧,十六年後,你來娶她為妻怎麼樣?」
  
  聽我說完,冉逸原本一臉笑意,陡然間僵了下來,慍怒道:「胡說八道!我看,給我們做兒媳婦還差不多。」
  
  我頓時愣住,如何也接不上他的話來。
  
  冉逸攬過我的肩頭,在我耳際低語道:「難道,你還在動著歪心思不成?」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冰冷,「宣容你……想都莫要再想了。」
  
  我強扯著笑意,輕道:「如何我都翻不出你的五指山,你莫多慮了。」
  
  冉逸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笑著想將我攬入懷中,赫然發覺我們之間的障礙物,只能是無奈地瞧了瞧那圓圓的小腦袋,作罷了。
  
  只是此刻的冉大世子卻絲毫沒有想到,就這麼個小小的人兒會在當夜為他造成那麼巨大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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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夜已深沉,小丫頭依舊在我懷中興奮地睜著無辜的大眼,誰說話就瞧向誰,亢奮的模樣看不出一絲睡意。
  
  冉逸卻藉著酒氣對我不停地上下其手,並時不時在我耳邊說些誘哄暗示的話語,而我卻睏倦得連連打著呵欠,壓根提不起一絲興致來回應他。
  
  半晌,冉逸見我依舊似個木頭人一般,不耐煩地瞧了一眼我懷中的小娃娃,苦著臉說道:「宣容,你去將這小東西還給她娘親,成麼?」
  
  我瞥了他一眼,壓低聲道:「你又不是沒瞧見人家夫婦的屋門關著呢?萬一……萬一人家……」說到這兒,卻不知如何再說下去,唯有語氣堅決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這對爹媽也是,怎麼把孩子往我這兒一擱就不聞不問了呢?還真是信得過我們,一點也不擔心我們將他孩子給拐走。
  
  冉逸望了一眼我懷中的小丫頭,突然壞笑著說道:「那我與你一同去,剛好瞧瞧他們在做些甚麼?」
  
  我斷然道:「我才沒你這般無趣。」說話間,我抱著孩子起身往他們夫婦給我與冉逸安排的偏屋走去。
  
  他們夫妻二人生性質樸,冉逸同他們說我們是夫婦,他們也就深信不疑,自然就很平常地只為我與冉逸收拾出了一間屋子。
  
  冉逸見我起身,忙跟在後頭,不安地問道:「宣容,你該不會是打算今夜帶著這小東西一塊睡吧?」
  
  「若您有甚麼好法子,不妨同宣容一說。」見他這般性急模樣,我有些幸災樂禍。今兒個晚上,從看到人家只給我們倆騰出一間屋子之時,他那興奮模樣就已完全掩飾不住,隨眼一看就知他滿心都在動著壞心思。我瞪了他好幾眼,他都未加收斂半分。這會兒,一聽說多出個小娃娃,立馬跟炸了毛一般。
  
  「我不許!」他一臉的鬱悶之色。
  
  我不悅問道:「為何?」
  
  他皺了皺眉頭:「我不喜。」
  
  「又不是讓你帶著,我會好好看著她,決不會擾了您老人家的清靜。」說完,我一扭頭就進了屋。
  
  冉逸瞧我不睬他,也慢吞吞地跟了進來,一臉的不情不願。我心中好笑,卻故意視而不見。
  
  這間屋子,主人收拾得急亂,只是將雜物堆在一旁,簡單騰出一張可以歇息的床榻。
  
  我先將孩子放在床榻上,然後脫了鞋子就上了床。冉逸忙不死心地跟了上來,挨身坐在我身側。我不瞧他,抱過孩子試圖將她成功地哄睡下。
  
  冉逸瞧見方才硬來不成,這會兒立馬又改變了戰術。他貼在我身側,湊在我耳旁低哄道:「宣容聽話……快些將她送回去,要不,她爹娘該擔憂了。」
  
  我強壓著笑意,板著臉道:「小院就這麼丁點兒,她爹娘自然知曉孩子在我們這兒。」
  
  冉逸有些急了,赫然說道:「你不去……我去。」說話間就欲去抱那孩子,可是嚴重缺乏經驗的他,雙手伸在半空,卻實在不知捧住哪裡才可以抱起那孩子?
  
  那孩子瞧著冉逸似乎想要去抱她的樣子,頓時興奮地上下揮舞著小短胳膊,似乎極度期待被美男擁入懷中的欣喜模樣。
  
  可是她那般歡喜過度的模樣,硬生生地將我們的冉世子給嚇退卻了。冉逸僵在半空的雙手又尷尬地收了回去,那丫頭頓時忽閃著大眼睛,歪著腦袋不解地望向冉逸。
  
  我也疑惑地望向冉逸。半晌,冉逸喃喃說道:「她……在流口水……」說完掛著一臉不可思議的神色瞧著那小娃娃。
  
  我輕笑出聲,說道:「即然你不去,我可要哄她睡了。」
  
  冉逸立即上前抱住我的胳膊,小聲道:「宣容,別……」
  
  我抽回手臂,故意道:「她就這麼一丁點兒小身子,也佔不著你多大點兒地方,你這是做甚麼?」
  
  冉逸小聲嘟囔道:「我……你……你知曉我想要做甚麼的?」說完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怎麼滿腹都只想著這些事兒呢?」
  
  他絲毫不以為意,彆扭地說道:「我不是想著這些事兒,我……只是想你……」
  
  我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心裡又有些慌亂地不敢去瞧他。半晌,垂首說道:「改日再說……」
  
  「宣容……」他依舊不依不饒。
  
  我柔聲說道:「大哥飲醉了,怎好意思再去打擾人家?」
  
  冉逸將鞋子一踢,重重往床上一躺,無賴般地說道:「我也醉了,你為何不來瞧瞧我?」
  
  我哭笑不得。誰知那小丫頭卻英勇無比地爬到冉逸身側一躺,滿臉的開懷模樣。冉逸頓時大驚,忙叫道:「快,快將這流口水的小東西拿開。」
  
  我頓時樂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一個活生生的小孩子,他居然讓我去「拿」開。我大笑道:「我看哪,即便是我將她送到她爹娘那兒,她也會爬回來尋你的。世子,您就將就一晚罷。」
  
  鬧騰了半晌,我終是困得連腦袋都支不起了。我無意識地點著腦袋打盹,活像是幾輩子沒睡過覺的模樣。冉逸也是一臉慍怒地問道:「宣容,你快瞧瞧她到底睡了沒有?」
  
  我被他一問,忙打起精神一瞧,嘿,那小東西居然還一臉興奮地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毫無睡意。
  
  我挫敗地垂下頭,倒在床榻上再也無力去看那小丫頭了。
  
  腦袋一碰枕頭,我立馬就昏迷般地睡了過去,啥都不知道了。
  
  不知睡了多久,感覺有人輕輕推了推我,隨即耳旁聽見低喚:「宣容……宣容……」
  
  我滿腹怒氣地抬開雙眼,姑奶奶我只想睡個覺怎麼就這般難呢?
  
  剛抬開雙眼,冉逸一臉竊喜地面孔陡然出現在眼前。我正想質問,誰知,他卻突然伸出手指在我唇上輕點,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滿面興奮地輕聲說道:「噓……她睡了……」
  
  我由於熟睡被叫醒,一臉地不耐煩,只想翻身繼續再睡,可眼前的男人卻不是那麼想輕易放過我。我見他酒氣未減,眼中還燃燒著異樣火苗,睡意立馬去了大半。有些不敢相信這人居然輾轉了半夜,發情期還沒過。忙慌亂地問道,「你要做甚……嗚……」
  
  他突然捂上我的雙唇,緊張道:「噓……莫要將她吵醒了。」
  
  我拉開他的手,低聲說道:「求你讓我睡會兒,成麼?」
  
  冉逸陡然可憐兮兮地垮著臉,古怪地瞥了我一眼,滿臉的乞求神情。
  
  我居然又很沒用的心軟了。可是,再如何大膽,我也斷不敢當著第三人的面前肆意雲雨,哪怕她還只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娃娃。
  
  冉逸隨即感受到我的動搖,忙心急地將手掌探上了我腰間的繫帶。
  
  我忙摁住他手背,堅決地搖了搖頭。而他卻也帶著堅決扯開我的繫帶,唇也瞬間覆上了我的頸間,身體一陣緊繃,緊接著一陣酥麻的感受至他唇下往全身散播,我也立馬就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朦朧的月光射入簡陋的屋內,床榻上是一對激情難以自控的男女,正在將濃重的相思融入失控的身體與之喘息糾纏。
  
  當我們衣襟大開,情難自禁之時,突然傳來嬰孩的一聲呢語……
  
  □再怎麼難熄,也不免讓我們驚嚇得渾身一僵,同時望向那個小纏人精。
  
  好在她只是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並未瞧見甚麼不堪入目的畫面。我忙扯了扯衣襟,暫時遮擋住□的肩頭,上前將她抱入懷中。
  
  慾求不滿的男人在我身後不悅地倒下身子,不耐煩地說道:「她存心同我作對。」
  
  我低低笑了笑,「怎麼還同孩子一般鬧……」
  
  突然,輕微的敲門聲從夜色中傳來……
  
  我忙緊張地望向冉逸,冉逸不顧自己的衣衫不整,忙起身下床去應門。
  
  門外,小丫頭的娘親一見冉逸衣襟大開,忙別開頭一臉的羞怯。半晌,她才抱歉地說道:「孩子爹醉得厲害,我忙活到夜深,居然睡了過去。孩子一定打擾二位歇息了罷?方纔我好似聽到她哭泣了,所以忙過來將她抱回去……」
  
  冉逸一聽這話,立馬笑得跟花兒開了一般燦爛,繼而說道:「不打緊不打緊,我娘子歡喜得緊。」
  
  我心下好笑,抱著孩子就下了床,故意說道:「我相公更加歡喜,您若是不嫌,交於我們這裡睡也是一樣……呃……」冉逸突然將我攬入懷中,趁人不備之時又在我腰間捅了一把,繼而又當著旁人的面在我耳旁用只有我聽得到的低語說道:「宣容,你真是不乖……」我勾著嘴角,毫不在意地偷偷竊喜。
  
  他見我不以為然,又對我耳語道:「一會兒,我……可決不輕饒於你。」
  
  門外的婦人見我們旁若無人般耳鬢廝磨,忍不住有些羞臊地從我懷中接過孩子,低首笑道:「不擾二位歇息了……」說完扭頭,去了。
  
  冉逸見她一轉身,忙將木門一推,轉身靠在門上,一臉邪笑地望向我。
  
  我揚了揚眉,忙護住襟口,故作驚訝地說道:「你……你莫過來……」
  
  「現下知道怕了,方才為何不乖些?」冉逸依舊敞著衣襟,一步步逼近了我。
  
  我一邊後退,一邊扮作驚恐的模樣,說道:「淫賊……」
  
  他也有意笑得一臉浪蕩,壓近我,道:「我這就讓你瞧瞧何為真正的淫賊?」說完故意往我一撲,我反應極快的忙閃身跑開,譏笑道:「就這麼一丁點兒本事麼?」
  
  冉逸也不惱怒,又猛得往我一撲。這回我沒那麼好運,剛巧被他撲入了懷中,又突然將我打橫著抱起,往床榻上一放,繼而微笑著將我壓在了身下,邪笑說道:「瞧我如何收拾你?」說完伸手捅在我的腰眼。
  
  我忙蜷著身體大笑道:「啊……英雄饒命,小女子……呵……再也不敢胡為了。」
  
  他一點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邪惡地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說,如何求我?」
  
  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討饒道:「我……給冉大官人做牛做馬,總該成了罷?」
  
  冉逸赫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湊上我唇角,輕笑道:「不……成。」
  
  當鼻間陡然竄入他未散的酒氣之時,自己在瞬間像是被人下了蠱一般,呼吸開始急亂,心智也有些渙散。我輕輕勾住他的頸項,湊近他的雙唇,柔聲低語道:「那……以身相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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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我冒著淋漓細雨,在冉逸離開將軍府的必經之路上安排著與之偶遇的場景。
  
  當等待半晌的我,終於望見他緩步向我走來時,我居然緊張得手心冒汗。多日未見的冉逸與往日無異,只是獨來獨往的他,今日卻多了個隨從跟在身側為他撐著油紙傘。
  
  飄飄細雨中,傘下的男子微微頷首,明眸一笑:「嫂夫人作何如此匆忙?怎麼連個下人都未隨著?」說話間從隨從手中接過油紙傘,緩緩舉過我的頭頂,擋住了我眼前的風雨飄搖。
  
  我心沒來由的一暖,險些忘記自己候他的目的了。
  
  我尷尬一笑,仰首道:「世子有些日子沒過府了?」我明知顧問。
  
  冉逸點了點頭,說:「秦將軍為國之重臣,豈能陪著我這種閒散王爺日日玩樂呢?」
  
  我又閒扯道:「王爺與王妃可好?」
  
  冉逸道:「好的很,只是那夜飲多了幾杯未能相送,有些過意不去,特讓小王代個話呢。」
  
  「這是哪裡的話,宣容還真是擔當不起。」我這麼應和著,也不知是因我撞破了他們之間的秘密,還是說冉逸今兒個卻有不同,總覺得他今日一派正經的模樣,倒是讓我拘束得很。
  
  半晌,他居然沒有接我的話,我亦頓覺尷尬,原本要說的話卻早忘到了九霄雲外。我欠了欠身,說道:「宣容不耽誤世子回府了,慢行……」今日氣氛不對,我還是先閃了算了。
  
  我看到冉逸握著傘柄的手指微微用力,繼而看了看傘外的細雨,平靜道:「那小王送嫂夫人一程吧。」
  
  我剛想推拒,誰知他已撐傘率先轉過了身,那隨從亦垂首留在了原地。我深吸了口氣忙跟上了他的腳步。
  
  並肩緩步走著青石小道上,細雨綿綿,我想著心事,有些忐忑不安,時不時轉首偷偷望他,他亦面色不動地望向前方,一派漠然,我想了想大膽道:「世子今日有所不同呀?」我竭力保持平日裡同他玩笑的語氣輕鬆地說。
  
  他微微側首,望向我笑道:「我看是宣容你心境不同吧,瞧別人自然能瞧出不同來了。」聽完這句話,好像之前的冉逸已經回來了六七分了。
  
  「此話怎講?」我佯裝不解道。
  
  冉逸微笑不語。
  
  我又說道:「宣容是心境大不同了,看開了,隨心了,眼下這般……也挺好的。」
  
  冉逸腳步驟停,反身望向我道:「此話怎講?」
  
  我自嘲地輕笑出聲,避開他的視線望向別處,說道:「修從說他心中此生再容不下第二個人了,我……亦就是那第二個人。」我歎了口氣,垂下了雙目。
  
  冉逸微微蹙眉,狀似不解我的話語。我又道:「修從說他心裡只有紀紅瑤,此生,我就唯有是靠邊站了。」
  
  老天爺可千萬別打雷啊,容易誤傷我這個杜撰瞎話、挑撥離間的女人。
  
  只是冉逸並沒有我想像中那般備受打擊,反而眉頭漸鬆。我大感無趣,甚是沒勁。
  
  原本想得是,與其讓冉逸看我跟紀紅瑤的好戲,不如我退居幕後,默默坐在台下品著茶、翹著腳看別人廝殺,那來得痛快過癮。沒想到的是,冉逸居然一臉的無所謂,這腹黑,算是極品了吧?居然能將澎湃的內心掩飾得如此之密。
  
  這時,冉逸突然雙眼一瞇,射出異樣的光芒,問道:「這……是秦修從親口說與你聽的?」
  
  我眉峰一挑,「當然。」別打雷,閃電更不行。
  
  我心念微動,好像有轉機了。
  
  這時,冉逸一手撐傘,突然將另一隻手擔在我肩上,問道:「那宣容你會如何做?」平日裡雖然同冉逸偶爾調笑,可是任何肢體上的接觸都從未有過。而此刻,他手掌中的熾熱彷彿直接穿透了我微濕的衣衫,隨時要燙傷了我的肌膚一般。
  
  我望向他不帶絲毫笑意的雙眸,有些怯意地喃喃說道:「我是他的妻子,不管他如何,我亦會守他一輩子。」
  
  他聽完我的話,抬起了放在我肩頭的手,實則更像是無力地垂落,頓時我肩上一涼,心頭也跟著一空,卻搞不懂自己所欲何為。
  
  他立直身體,微瞇雙目,小聲地重複道:「守他一輩子,守他一輩子……」
  
  傷害紀紅瑤時我內心沒一點兒掙扎,為何眼下只是稍微騙他一騙,我這心裡就跟淌血了一般,隱隱地疼,真他娘的見鬼了。
  
  快!誰喚隻狗來,把我的良心給吃了,我謝謝他了嘿。
  
  那日之後,冉逸來府上的日子稍稍勤了些,甚至時不時還在將軍府小住,我當然是能躲就躲,盡量低調。
  
  經過連日的淅瀝小雨,今兒個天空終是些許地放晴開來,而幾乎長了霉的我在怡心院到底是坐不住了。
  
  秀秀跟香兒近日來也一直懵懵懂懂,自從上次酒醉之後我就變得足不出戶,她們想問卻又不敢出聲。今日看到天空放晴,我又主動要求出去走走,她們自然歡喜雀躍,急忙奔過來為我梳洗打扮。
  
  我抱著隨便走走的心態,誰知卻不由自主地還是來到了荷塘,滿塘的荷葉都掛著的晶瑩水珠,此時映著艷陽,猶如顆顆珍貴寶石一般。我坐在湖亭裡看著滿目的翠綠,吹著雨後清甜的微風,與秀秀香兒談笑風生,心情甚是愉悅,
  
  當我聽到香兒說兒時無知,以為自己長大就是要嫁於自己爹爹做娘子時,忍不住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笑得忘我到有人已然走近,我亦渾然不覺。
  
  「何事如此熱鬧?」
  
  我一見來人忙停下調笑,起身道:「將軍,今日陽光明媚,帶丫頭們出來走走。」
  
  此時,秦修從身側的紀紅瑤明顯面色不悅,我還真不知我幾時又得罪她了。罷了,不理她就是。當我將目光放在紀紅瑤身上時,卻感到多日未見的秦修從目光如炬地鎖在我的身上,另我週身不適。
  
  這麼一想,還真是好些日子沒見過秦修從了。如若不是我刻意出現的話,秦修從是根本不會主動出現在怡心院的,我想,在秦修從眼中我就如同那透明的空氣一般,無形無聲,好了壞了瘋了傻了,估計他秦修從全都不會放在心上的。這麼想來,心頭閃過一陣失落。
  
  只是秦修從今兒個望向我的眼光有些不同以往,我望向紀紅瑤,紀紅瑤依舊一臉的怨恨模樣,罷了,我順桿子做吧。我對著秦修從欠了欠身說道:「妾身出來已有一會兒了,這會兒也該回去了,不打擾將軍同妹妹的雅興,妾身告……」
  
  「宣容,你在躲著我麼?」秦修從突然打斷我冷冷地問。
  
  我微微一怔,又是宣容,一叫我的名字,我就知道沒好事,唉,我怎麼又招惹到他了?我忙垂道道:「妾身不敢!」
  
  秦修從追問道:「那為何我一來,你就急著要走呢?」
  
  我忙低頭委屈道:「妾身是真的怕擾了您同妹妹的興致。」
  
  秦修從突然語氣一柔:「都是自家人,無須這般拘束。」
  
  「是,將軍。」我順從地答道。
  
  秦修從踱步到我面前,又道:「夫人,我聽下人說,近些日子你從未出過怡心院,怎麼一回事?」喚我夫人了,還好。
  
  「回將軍,妾身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才未出來走動。想來與近日的氣候有關。害將軍掛心,妾身真是過意不去。」我裝作惶恐地說道。
  
  秦修從正欲開口說些甚麼時,紀紅瑤開聲道:「我這個做妹妹對姐姐真是關心不夠,回頭紅瑤讓大夫去怡心院給姐姐好生瞧瞧去。」紀紅瑤這話說得,完全是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態,不過我不同她計較,誰笑到最後還真是不一定!
  
  秦修從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故作輕鬆地同紀紅瑤客套了一番。
  
  那天的會面在一派安詳和氣的氛圍下圓滿結束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又在怡心院宅了起來,就這樣大概過了三四日的樣子,紀紅瑤居然率先登門來了。
  
  我忙吐了嘴裡的爪子殼,命秀秀將桌上的一片狼籍收拾整齊之後,將自己髮絲抓得松亂之後病怏怏地躺在了床上。
  
  我瞥了一眼紀紅瑤,只見她身後跟著將軍府的大夫,我虛弱地坐起身,柔聲道:「妹妹,你來了啊?」
  
  紀紅瑤抬著下頷,說道:「姐姐作何憔悴成這般模樣?」
  
  我扯了扯嘴角說道:「只是身體有些不適,無礙。」
  
  紀紅瑤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說:「姐姐,還是讓大夫給你瞧瞧吧?」)
  
  我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撿起衣衫穿在了身上。這一回,他倒是沒有耍臭無賴,支著腦袋瞧著我下床後,笑道:「我就知宣容對我好。清粥小菜即可,大魚大肉就免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回首道:「不成,也該冉大世子伺候伺候我了罷?」說罷,我也賴回了床榻之上。
  
  冉逸見我這般模樣,眼角微瞇,故作神秘地笑道:「原來宣容仍意猶未盡,我自當奉陪……」說話間又想將我壓在身下。
  
  我嚇得忙從床榻上彈跳起來,在離床榻大概五步遠的地方,低聲道:「想都別想。」
  
  他半靠在床榻之上,笑得一臉賊兮兮。
  
  …………
  
  半晌之後,勞碌命的我終於是將我們冉大世子從床榻之上給請起了身。他可好,拖著胳膊全程任我打點。衣衫是我替他理的,鞋襪是我替他穿的,最最讓人氣氛的是,我居然任勞任怨,絲毫沒有不爽,反而還挺樂意。
  
  我這不是有病麼我?受虐傾向極其之嚴重啊。
  
  最後,望著他如墨玉般的烏髮,居然還特想為他束一次發。
  
  他瞧我一臉壞笑,不信任地說道:「你成麼?」
  
  我忙用力點頭,一臉的可信任模樣。他轉過身背對我,表示同意。我心頭一喜,忙屁顛屁顛湊上前去……
  
  指肚剛觸上他的髮絲便發覺,原來男人的髮絲也可以這般柔軟溫潤。我撩起髮絲見它在我掌心如絲綢般滑落,一種異樣的情緒佔滿心頭,原來自己是這般渴求與他膩在一起。儘管他這人喜怒無常、又時而粗魯、還老是喜愛別人跟在後頭照顧他,可是為何我還特別喜愛這種做老媽子的特殊感受呢?
  
  總之一句話,還是欠虐!
  
  冉逸瞧我有些發愣,突然反身將思緒神遊的我攔腰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低聲道:「都說你不成了,總是愛逞強。」
  
  他以為是我無能為力,望著我笑得一臉溫柔。
  
  我呆呆地望著他的俊容,這時才明白,不理我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的一個眼神便可以掃盡我的所有疲累,這種感受此生我從未體驗過。
  
  這時,他望著我的目光突然開始凝重,我的心也跟著提上了一提,不解地與之對望著。
  
  他突然撩起我耳際未綰的髮絲放在手中把玩,我更加迷惑地望著他此時的深沉模樣。半晌,他依舊毫無一絲笑意,將自己的髮絲捏在手中與我的髮絲融合在一起,認真地打了個同心結,而後含笑望著我。
  
  我滿面不解,怔怔地瞧著那死結。
  
  誰知,他卻輕輕剪下那兩縷髮絲,將那打了結的髮絲放於我手掌之上,繼而撫上我的面頰,將唇輕輕印在我的眉間,低聲輕道: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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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1:02:03
第五十七回

  我怔怔望著掌心中的結髮,淚水滑落卻不自知,直到他指肚撫過我的臉頰,試去我的淚水,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想來這一路的酸楚,還有往後要走的路,悲喜一同聚集在心頭。
  
  我何德何能,有他這般情深待我?
  
  望著他含笑的眼角,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實,胸間被這惶恐的幸福塞得滿溢。
  
  「我……」幸福過後,我突然很是不安。
  
  這……算重婚罪不?
  
  想到秦修從,突然胸中一痛,都是我造孽太多,之前沒搞清狀況才惹來這麼多的禍根,今生我到底該如何償還?
  
  冉逸輕聲道:「我知你在顧慮何事。」說話間雙手環過我的腰間將我抱緊,「你與秦修從雖行過夫妻之禮,卻無夫妻之實。現下,你我早已行過周公之禮……如何我再不會任你回去他身邊了……」
  
  我啞口無言。
  
  半晌,我平靜道:「莫要逞那一時之快,不計後果……」
  
  冉逸面色瞬間一冷,眉頭也微微蹙在一起。我又道:「齊王……」說到這裡,終於要將血淋淋的現實擺上檯面,讓我覺得這兩日的幸福跟偷來的沒甚麼兩樣。儘管我逼自己不去想,不去問,可是那些真像卻一直在那裡安穩熟睡,只不過隨時有可能被喚醒罷了。
  
  「齊王不會應允的,而且……而且秦修從那兒,我……我……根本不知如何說起。這些,你真的都想過麼?」淚水滑至嘴角,一如既往地苦澀滋味。
  
  冉逸面色有些不悅,「宣容,你不信任我可以將現下的狀況處理妥當?」
  
  我搖了搖頭,忙道:「不是……只是我……」
  
  「難不成,你還在不捨秦修從?」冉逸陡然語氣冰冷地打斷了我。
  
  我怒氣直竄腦門,很想拂袖而去,可是想一想,我確是不知如何去面對秦修從?想到這裡,我柔聲道:「眼下可不是說氣話的時候。」
  
  冉逸見我面色不好,也軟下語氣,輕聲道:「我自有打算的,你不用焦心。」
  
  我微微垂首,歎氣道:「齊王不會允了你的,更何況,他知曉我清楚了他的謀劃,他斷然不會放過我的。」我轉身望向他,「更何況,你會為了我與齊王反目麼……」
  
  我知我自私,實則,我更加想要的一句話是:他會拋下一切,帶我遠走高飛。
  
  他怔怔地望了我半晌,雙唇張合之間,卻沒說出一個字來。
  
  他……果真遲疑了。
  
  我黯然道:「其實不管世子如何待我,宣容都很清楚等待自己的會是甚麼?」我自嘲般地勾起唇角,「齊王若是計成,江山就是他的,保不準,日後這夜南國的天下也會變成你的,到時,您身旁美女相伴,風光無盡。似我這般普通女子,也只能是幸運地成為您身旁一個匆匆過客罷了。」腦中閃過方才口中訴說的畫面,我竟然浮過一絲恨意,彷彿真的會發生一般。
  
  他表情有些凝重,卻令我更加氣憤。
  
  我又情緒混亂地說道:「甚麼結髮夫妻?到時,你可以取上一堆大小老婆,又怎會還記得我?我是誰?宣容又是誰?」我卻也不知自己在語無倫次地說些甚麼,總之,就是想放肆地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滿。
  
  冉逸一時怒起,突然說道:「此生,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如若我再貪戀其她女子,讓我一生孤苦、一世淒涼。」
  
  我頓時震住,望著他輕蹙的眉間,一時之間心頭思緒萬千,卻不知要說些甚麼,只能是怔怔地望著他。
  
  冉逸望了我半晌,突然將我手掌攥在手心,繼而柔聲說道:「一直以來都是我強逼於你,而你也總是疑慮我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是,這回你信我,方纔我說的,若有半句虛言,我,冉逸,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我並未像電視裡瞧見的女人那般忙去捂上他的口不允他再說下去,而是愣愣地望著他發完毒誓,心頭居然爬上一種變態的暢快。
  
  我早知自己是這般自私之人。
  
  冉逸歎氣道:「關於父王……不理你信與不信,他決不會染指皇位。」
  
  我差點輕笑出聲,皇位唾手可得,齊王他怎能不動心?若是攻進京城,我不信他還能眼睜睜地望著他那昏暈大哥繼續在皇位上蹲著?難不成……
  
  天哪,難不成,他想為兒子打江山?
  
  我慌亂地望向冉逸,面色有些不妥。
  
  冉逸輕笑道:「你瞧我這般模樣,會將自個捆在那龍椅之上麼?」我的心事瞬間被他看穿,跟聰明人打交道,果然不用浪費口舌。
  
  我忙低首沉思,他哪般模樣?面色和善,實則腹黑,剛好是個治國之才。
  
  冉逸又道:「父王用心良苦,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不願見到江山外姓,毀了先帝的一翻霸業罷了。」
  
  可是,我還是不信。
  
  冉逸瞧我依舊冷著臉不出聲,又道:「秦修從忠心可鑒,只是……只是眼下皇上被枕邊人迷惑,夜南國數百年的基業搖搖欲墜,勢必有一日將毀於一旦。父王若不是這般做,秦修從亦會同我們戰場對峙,那般便是父王最不樂於見著的。」
  
  「你們從未想到,秦修從有朝一日會知曉將軍府何故招來的禍事,到時,不是一樣反目。」回想到將軍府的變故,秀秀,香兒,兩張面孔在我眼前交替閃動,我心間突然疼痛不已。
  
  冉逸篤定說道:「他以大局為重,自然會明白父王一番苦心。」
  
  果真是誰家人向著誰家人。這個話題我再不想討論下去了。
  
  冉逸見我神色黯淡,忙將我攬在懷中,「現下你是我的妻子,日後我斷不會再對你隱瞞半分了。」
  
  我突然仰首問道:「你願意帶我走麼?」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脫口而出這句一直說不出口的話語。
  
  冉逸頓時愣住,我的心也跟著滯住。
  
  早知是這般,我為何還要多此一言來破壞彼此之間這難得的安寧平靜呢?
  
  我堆上笑臉,「我只是隨便說一說,你無須記於心間。」
  
  半晌,冉逸堅定說道:「宣容,你給我些時日,一旦局勢穩定,我定拋下一切,陪你遊山玩水,寸步不離。」
  
  我心頭苦澀,卻還是噙著笑意,溫柔道:「好,我等你……」
  
  冉逸頓時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卻又繃著不想我察覺,依舊表現的雲淡風清。
  
  我又道:「那我們現下這般,你打算如何與齊王言說?」
  
  冉逸篤定道:「我自會處理。」
  
  半晌,我突然勾在他頸間,柔聲諂媚道:「我信你……」
  
  他頓時滿面疑惑地輕輕將我推開些許,皺眉道:「這樣不對勁,你定是有甚麼話要言明,才會這般乖巧。」
  
  我乾笑了兩聲,幫他理了理衣襟。
  
  他突然摁住我的手,一臉的冷凜。
  
  我見他這般防備,收回雙手,低低地歎了口氣,輕道:「我們倆這般,可否讓我自行與秦修從言說?」
  
  冉逸眉頭一展,輕笑道:「允你就是,莫要愁眉苦臉的了。」
  
  我扯著笑點了點頭,實則心底卻一絲也沒輕鬆。
  
  第二日第三日,我們依舊住在這戶人家。
  
  日間,我們沒事逗逗小丫頭。夜晚,我們瘋狂纏綿,每每都好似沒有明天一般放任著自己。
  
  只是,我們都各自知曉,彼此心中都懷揣著深重的心事暫時不想去面對罷了。
  
  到了第四日,我們終是依依不捨地告別了這善良和睦的一家三口。儘管我一點不想離去,可是該面對的總該去面對,該抉擇的也始終要去抉擇,哪怕是心間像被利刃劃過一般疼。
  
  離去之時,那小丫頭一見冉逸轉身,頓時張開小嘴嚎了起來。冉逸收回腳步轉身,她頓時就停了啼哭。
  
  冉逸自嘲般調侃道:「宣容,你真該多些小心了,這麼多女子都不喜與我分離。」
  
  我望著冉逸笑彎了的眉眼,頓時也笑出聲來。
  
  …………
  
  冉逸將我送回我們一同離開的小鎮,二庸依舊還在那家客棧等候著我。我對他微微一笑,他卻依舊一副恭敬模樣,而我卻心存感激。
  
  冉逸獨自離去的前夜,我與他徹夜相擁,如老夫老妻一般安寧平靜。
  
  他有些不安地說道:「我好像不該允你獨自與秦修從言明,為何我很是不放心你?」
  
  我笑道:「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冉逸突然皺眉道:「宣容你答應我,決不會背著我耍甚麼花樣,若是讓我知曉了,我決不輕饒於你。」
  
  我點了點頭,心間一片苦澀。
  
  他依舊面色不妥,低語道:「為何我還是放不下?」
  
  我不悅道:「你到底是還在不信任我。」
  
  他見我冷著臉,立馬勾著嘴角,賠笑道:「不是,而是一想到明日就要與你分離幾日,總是不那麼安穩。」說話間,又將我擁緊了些,「片刻都不想同你分離。」
  
  我心頭一柔,忙將臉頰深埋進他懷中,不想讓他看見我眼角滑落的淚。
  
  …………
  
  第二日清晨,我還未醒來,冉逸便已離去。
  
  就好似他頭一晚說的,他無法看著我離開,也不喜我看著他離去,唯有當我還在睡夢中之時先行離去。
  
  睜開雙眼,身旁空空,而枕邊卻擺著一個精緻的荷包。我好奇地打開一瞧,頓時心中五味翻滾。
  
  那是我與冉逸的結髮,結下的青絲卻已完全無法分辨出哪縷是他的,哪縷是我的?
  
  我知他心思,這是他想讓我時刻提醒自己與他之間的夫妻之實。與我,他竟然都不忘記耍這般小心眼。
  
  原本心中好笑來著,可我卻絲毫也笑不出來。因為冉逸是趕去與齊王匯合,而我則去與秦修從匯合。
  
  我梳洗過後,叫來二庸。
  
  二庸依舊一副不卑不亢的深沉模樣,我歎氣道:「一切都結束了。」
  
  「您真的覺得躲避是個好法子麼?」二庸難得說上這麼長一句話。
  
  我苦笑道:「難道你有甚麼好法子?」
  
  二庸沉默不語。
  
  我是一個壞女人,勾引了秦修從之後卻又愛上了另一個男人。前幾日還同秦將軍眉來眼去,眼下卻又要去告訴他,我愛上了別人。我如何能說得出口?
  
  而冉逸,想到他昨夜不安的眼神,我心底閃過一絲苦痛。
  
  對他,此生我注定欠他情債,無法償還。因為我根本無法面對秦修從,更加無法去與他言說我與冉逸之間深種的情愫。
  
  他們兩個,我不忍傷害任何一個。
  
  無法面對的,就選擇逃避,我果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奸人,自私的混蛋。
  
  「真的……決定了?」二庸打斷我混亂的思緒,詢問道。
  
  「嗯……」我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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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1:02:24
第五十八回

  沒想到心靜了下來的我居然可以發揮出自己如此賢惠的潛在才能。
  
  若是三年前的我,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可以有這般耐心捏起上輩子碰都未碰過的繡花針繡著這副至少四開大小的牡丹圖。一針一線,居然還似模似樣。
  
  繡坊生意紅火,除了我以外的幾個繡娘都心靈手巧,動作麻利,而我只是憑著自己那殘存的一點繪畫功底出些草圖。平時裡,打發時光才會與繡娘們學習繡藝。這不,這副牡丹圖已經繡了快有半年了,還依舊是見花不見葉。
  
  這時,一個小娃娃跌跌撞撞地扶門衝進了繡坊,後頭緊跟著奶娘徐媽。
  
  放了放手中繡針,忙將那欲向我撲過來的小人兒抱在了懷中,轉身問道:「徐媽,小寶今兒個乖不乖?」
  
  徐媽和善笑道:「頑皮得緊,我這把老骨頭快讓他給折騰散了。」
  
  我輕笑道:「辛苦了,再大些應該能好些。」說話間,小人兒居然摟上我的脖子,又親又啃。
  
  繡娘們都擱下手中的活兒,呵呵笑了起來。
  
  徐媽跟著笑道:「小少爺特喜愛粘著您,這一瞧見您啊,就誰也不認了。」
  
  我揚眉笑道:「那是自然。想當年啊,他出世的時候,我……呵呵,不說當年了。」記起當年,很多畫面轟湧而出,我瞬間沒了笑意。
  
  懷中的小人兒許是見我陡然間臉色異樣,扒在我懷中,咿呀道:「……娘……」
  
  屋中眾人無不展顏,我也跟著樂了起來。
  
  這時屋外跨進一個年輕婦人,眉間含著淺笑,進屋就問道:「大家都樂些甚麼呢?」
  
  徐媽笑著接過話來:「寶兒總是叫不出個姨字,總管姨娘叫成娘。」
  
  婦人輕笑向我走來,我忙迎上前去,喚了聲:「姐姐……」握著她的手,有些慍怒地埋怨道,「身子不好就別過來了,我瞧啊,你還是對我不放心啊。」
  
  她笑了笑,「哪裡的話,我是在屋裡頭悶得慌,想出來透透氣罷了。快,讓我瞧瞧你的牡丹圖。」
  
  我難為情地說道:「前兩日才瞧過,今日不瞧也罷。」說話間,我還是引著她過去瞧了。
  
  她仔細瞧了一番,指了指其中一個花瓣,說道:「這兩日的技藝好過之前許多呢。」
  
  我有些尷尬地說道:「姐姐真會說話,明明是挑著好聽的說來著。」
  
  她展顏一笑,「我可從來不打謊語的。」繼而瞧了瞧外頭的天色,輕挽上我的手臂,「我幾日沒出屋了,妹妹陪我去外頭走走罷。」
  
  我笑著點了點頭。
  
  我將寶兒放回徐媽懷中,寶兒便欲哭的模樣扭了扭小身子,一副硬要跟著我的委屈模樣。沒法子,我只能是又接回孩子,一起出了繡坊。徐媽便也拿著寶兒的小外衫急急跟了出來。
  
  夜南國這兩年舉國太平,國富民安,百姓也安居樂業。黑風鎮這土匪之鄉自然也跟著太平了起來。
  
  黑風鎮雖然名字邪了點,可是這裡的山山水水還是異常秀美的。鎮上有口瘦湖,湖邊楊柳依依,倒是有點兒像我前世的江南。我見徐媽拉著寶兒吃力地抹著汗水,不自覺地就微笑起來。
  
  「妹妹,我日日瞧你滿目含笑,也不知你心中到底是否快樂?」康慈突然拉著我的手關切道。
  
  我眸光一滯,繼而輕笑道:「都過了這許久了,該忘記的也都忘了,還能有何不快的?」
  
  康慈目光緊鎖著我,溫柔道:「就怕你是滿腹心事,不與我言說。」
  
  我苦笑道:「好了,別總是緊盯著我了,那你呢?上回王婆來替馬員外來說親,你怎麼將人家轟了出門去?」
  
  康慈眼神一黯,低道:「我那是不想寶兒寄人籬下,此生,我也不想再嫁於人婦了,這般甚好。」
  
  我眉角一揚,笑道:「那你就當我同你一樣,這般甚好,何須自尋煩惱呢?」
  
  望著那翠色的垂楊柳,低垂的柳枝似少女的髮絲一般隨風飄動。我喃喃說道:「姐姐,那我就同你跟寶兒相依為命,可好?」
  
  康慈歎了口氣,「你總說不再記掛從前,可是姐姐卻瞧得出,你心中一直放不下。」
  
  我笑道:「你還是這般愛操心,我現下可是真的全都放下了。」說到這裡,我心頭又忍不住疼痛。
  
  這不就是我想要的麼?路是自己選的,我還在難過些甚麼?我應該寬了心才對啊。
  
  康慈見我強顏歡笑,忍不住柔聲道:「你看你就是這般模樣,心中明明不快,卻總是喜歡遮著掩著,讓我很是心疼。」
  
  我望向遠方,默默無言。
  
  三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卻終是不能舒展。我選擇去逃避,儘管到頭來依舊不能確定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可是我卻也不曾後悔,至多回想起來覺得自己有些混蛋罷了。
  
  現下看來,人生在世,並不是誰離了誰活不成的。秦修從也好,冉逸也好,我也好……我們三個雖然天各一方,可一樣平平安安,相安無事,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娶妻的娶妻、生子的生子,各自逍遙著,誰也沒為誰掉下一塊肉去。
  
  可,為何我還沉淪在過往裡始終無法自拔。
  
  冉逸的一顰一笑彷彿清晰如昨日,而那荷包中的結髮也被我日日揣在身上,貼身擱著。如若我沒有離開,現下我們會是甚麼樣?我總是會不經意地去回想。
  
  也許當時,我應該有勇氣一些。可是現下想來,我依舊是不敢去面對秦修從。逃避,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現下秦修從娶了妻又生了子,忙忙活活,紅紅火火,日子倒是也平淡快活。
  
  或許,我離不離開,對任何人都沒有絲毫影響,我當真是將自己的價值跟影響力估得高了些,慚愧啊慚愧。
  
  「妹妹……」康慈一聲低喚將我從舊事中拽回。
  
  我忙望向康慈,誰知她一臉愁容地望著我。
  
  康慈躊躇了半晌,終是開口說道:「今日,我閒來無事將你屋內收拾了一番,為何一個婦人家的屋裡,總是濃濃的酒氣?」
  
  「我……」
  
  是的,我酗酒了。
  
  可是我確定自己點了清香,為何還能被她嗅出酒氣來呢?
  
  我有些尷尬地望了望康慈,她面色依舊不佳,繼而有些心疼地拉過我的雙手,輕道:「為何有心事不能同姐姐言說,卻自個在屋裡頭飲悶酒?」
  
  「我……我只是偶爾睡不安穩罷了。」我低首心虛道。
  
  康慈又歎了口氣,瞧著我的眼神,彷彿是一個不良少女的親媽,帶著痛心疾首的意思。
  
  「姐姐,你放心,我再也不會了。」不良少婦拍胸承諾。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一臉的不信任。
  
  而我卻在暗暗尋思:回頭得去尋些氣味濃烈點的清香來。
  
  誰知,當晚,康慈哄完孩子睡下後,居然跑來我房前敲門,說是要陪我一起睡。
  
  我甚是鬱悶,忙將剛提出的上好女兒紅塞回了床底下,然後還得笑吟吟地去給康慈開門。
  
  當夜,我輾轉難眠,似乎那床下女兒紅的清香飄飄悠悠地往我靈敏的嗅覺中竄入。
  
  夜半,康慈終於開口道:「是不是我在你身旁,你睡不踏實啊?」
  
  「沒……姐姐不必多慮。」我微笑答道。
  
  可我依舊沒有絲毫睡意,強烈需要美酒來麻痺一下自己的神經。
  
  康慈坐起身,披了件衣衫輕輕下了床,挑亮燭火,淡道:「反正我也睡不著,妹妹就跟我交交心罷。」
  
  我臉皮發燙,也跟著下了床,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在桌前坐下,又斟了一杯茶水遞到了康慈的手中。
  
  康慈道:「秦將軍娶妻時,你也未曾這般,生子時,你也未曾這般,可為何眼下變得這般低迷,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我垂首不語,眼眶卻異常酸脹。
  
  三年前,我臨陣脫逃,我不僅背叛了秦修從,同時也欺騙了冉逸。
  
  對秦修從深深的歉疚讓我根本無法對他說出任何可以刺痛他的言語。我不知如何面對,也無法去面對,唯有當一回縮頭烏龜,逃了。
  
  既然我不能傷害秦修從,我自然就不可能再與冉逸在一起。冉逸儲多算計,齊王又心機深重,對未來的種種不確定性讓我根本無法安穩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同冉逸相安無事,對他的不信任與對齊王的忌憚都讓我只能縮在龜殼中自保。
  
  當年,二庸與秦修從稟報說我在途中突然失蹤,尋了幾日無果,唯有自行與將軍匯合,再作打算。而秦修從對面相憨厚的二庸深信不疑,派了許多手下沿途打探,依舊杳無音信。而我當時卻已被二庸安排到黑風鎮與康慈匯合,拋下過往,換名吳容,在鎮中安頓了下來。
  
  爾後數月,朝中風雲變換,連日的征戰逐漸讓秦修從也沒有心力來尋我了,我則開始過上了平靜的日子。這日子一過下來,居然就過了三年。
  
  三年下來,我確發現對齊王這個人,或許我真的看走眼了。
  
  說到齊王,讓我有些不解。
  
  還有一個更讓我不解的人是,宣容的親爹御史大人。他明明是嚴氏的人,可是當秦修從與齊王的大軍壓進晉陽城之時,御史大人居然玩了一把無間道,裡應外合地為大軍開道一路逼進宮中。
  
  我從奸臣之女突然間變成了忠良之後了,這落差真真是十分巨大。
  
  宮變最終在嚴氏自縊斷氣後,完美的落幕了。
  
  可大獲全勝的齊王居然沒有自據皇位,皇位依舊還是那昏暈皇帝的。他真真是繞了一大圈,只為親自瞧著自己的大嫂在眾人面前上吊。
  
  我是真的震驚了!
  
  不過,好在昏君死了老婆之後,痛改前非,不僅誅了嚴氏餘黨,還認認真真地發揮起自己的治國才能穩固起了江山。又重新立了太子,甚至還打算擇日退位,退居二線頤養天年去呢。
  
  太平了,圓滿了。
  
  二庸隔幾個月會帶來一些秦修從的消息,喜了怒了醉了,娶了生了平和了。只是這一切也與我再無干係了。
  
  關於冉逸,三年來,他隻字未提過,就好似他從未識得這個人一般。他許是存心的,而我無從考證,不說更好,就這樣淡淡的淡到忘卻罷了。
  
  可不曾想,三年來都未聽得關於他半字消息,居然齊王府在半月前突然昭告天下:
  
  下月十八,齊王世子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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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1:02:48
第五十九回

  而我卻在知曉這個消息後瞬間似被凝固。
  
  原來唯有自己依舊停滯在原地,身旁的人卻已經走到了很遠的地方,甚至連背影,都已模糊不清了。我不怨天也不怨地,自己種下的苦果,就要自己親自去嘗,誰讓我這般懦弱地鬆開了那人的手。
  
  康慈握住我的雙手,知曉方纔那句話戳到了我的痛處,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地緊了緊。我望向她擔憂的雙眸,頓時,隱忍了數日的憋悶終於在她面前全線崩盤了。
  
  淚水跟著撲撲面落。多久了,至少三年沒嘗過淚水的滋味,我以為自己很堅強,誰知心底總有那一塊酸痛之地。儘管我不理不問也不看,可是,無論何時,只要輕輕一觸碰,隨時會疼得要掉自己的性命。
  
  康慈坐近了些,將哭得跟淚人一般的我攬過靠在她的肩頭,輕拍著我的後背,低低歎著氣。
  
  哭了半晌的我,仰首,可憐兮兮地問道:「姐姐,我飲些酒成麼?」
  
  康慈皺了皺眉,倒是允了我。
  
  我忙起身,從床底下掏出方才藏起來的女兒紅,把茶水隨手往地上一沷,繼而將那醇香的美酒斟上,仰首倒入了口中。辛辣的液體入喉,居然頓時神清氣爽了起來。
  
  康慈取過另一個水盅,學著我的樣子,也將茶水沷出,雙手遞過水盅,無奈道:「姐姐今兒個晚上捨命奉陪。」
  
  我含淚點頭,忙將她手中的水盅斟滿。
  
  幾杯酒下肚我全身火燙,舌頭也開始有些不利索了。
  
  康慈不勝酒力,此時的面色紅得彷彿被煮熟了一般,而且笑得也有些傻兮兮的。我攬過康慈的肩頭,大膽問道:「姐姐……為何不再嫁人?不准騙我,也莫拿小寶當擋箭牌……」
  
  「不想,雖然我知他再也不會活過來。」康慈突然冷靜說道。
  
  我心頭一怔,酒也醒了幾分。康慈突然又握住我的手,說道:「可你不同了,只要你們都活著,一切都救得回。」
  
  淚水頓時洶湧,我搖頭道:「你不知其中緣由……」
  
  我瞇著雙眼,淚水在眼中蔓延,我幾乎已經瞧不清康慈的面孔,可另一張面容卻無比清晰地出現在腦海之中,依舊是揚著眉角,看似未笑,而眸中卻透著絲絲笑意的得意模樣。
  
  「別人都已忘了我了,我作何還要去記掛他?我才沒那般傻蠢。」我恨恨地說完,陡然間淚水又決堤開來,我終是撲進康慈的懷中,嚎啕大哭道:「可為何……為何我一想到他與別的女子一起時的畫面,我的心尖卻像是被火烤著一般疼,疼得連喘口氣都似乎會死過去了一般。姐姐……你說這是怎麼了?」
  
  康慈輕輕撫上我的後背,心疼道:「哭吧……哭吧,明日姐姐就陪你回京,可好?」
  
  我忙驚恐地擦了擦淚,「不,我此生都不會再見他,他也不會再想見到我的了。我們緣已盡了。我再不想為誰徒增煩惱,更加不想再打擾他人的平靜日子。」
  
  「妹妹,你若是真的放開了,為何還會似此般傷心模樣?三年來,你明明滿心都記掛著他,可為何總是自己騙自己?」
  
  「我……」淚水肆意地流著,而我卻啞口無言。
  
  半晌,我怔怔道:「反正此生……我再不見他。」
  
  康慈又歎氣道:「傻妹妹,一生短短不過數十年,轉眼間就年華逝去,若得有心人相守,那人生在世便是有個活頭。可你再這般下去,還有多少年華允你這般胡為?」
  
  我抹了抹淚,說道:「他的性子,我是最知曉的,就算哪日我立於他眼前,他也斷不會原諒我分毫。」
  
  原本是我一人在發洩著悲憤,誰知最後康慈居然與我哭成了一團。
  
  晚風拂過,哭得累了的我靠在康慈的肩頭,心頭居然一片清朗。
  
  我這般是做甚?我為何還要這般不死不活地沉迷於過往?三年前不就是決定了麼?繃了三年了,為何今夜會失控成這般模樣?
  
  我抬起頭,對康慈微笑道:「姐姐,我保證日後再不讓你擔憂了。」
  
  康慈點了點頭,欣慰地笑著握緊了我的手。
  
  宿醉原因,第二日我直到晌午時分才睜開雙眼。
  
  康慈平日裡就不大飲酒,待我醒來之時,她還依舊緊閉著雙目。
  
  我同以往一樣,梳洗之後,看過寶兒就獨自去了繡坊。只是今日幾位繡娘瞧我的眼色都有些不妥。平日裡比較要好一個姑娘上前關切問道:「雙眼這是怎麼了?」
  
  「丫……」我這才意識到,昨個徹夜痛哭的後果,此時我雙目一定紅腫不堪。
  
  我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不礙事,今兒個身子也有些乏,你們忙吧,我還是回去歇下算了。」說完,我就又遊蕩了回去。
  
  康慈依舊未醒,我無聊地逗起了小寶。
  
  小寶見我回來,立馬高興地抱住了我的腿,我也心情甚好地彎腰將他抱在了懷中。想想當年在街邊生產的康慈,還有當時那個柔嫩無比的小生命,現下已經會跑會笑,會叫姨娘,這才發覺日子確實是過得太過于飛快了。
  
  有小寶在身旁笑鬧,半日匆匆一下子就過去了。而康慈直到日落時分才扶著額頭從我房裡出來。
  
  我笑著讓徐媽給她端了碗清粥,她坐在桌前有一勺沒一勺地吃了起來。半晌,好似記起了甚麼,忙道:「呀,二叔傳信來說是今日來探小寶的,我大意了,居然生生給忘記了。」
  
  原來二庸要回來了。康慈的相公早已不在,他這個做二哥的自然就充當起大哥,總是來來回回地照顧著康慈跟小寶,也順帶著將我也照應了。京城與黑風山來回也就數日,二庸有的沒的三兩月也就會來回走一趟。不過每次也就逗留個兩日至多。眼下他們兄弟三人對秦修從忠心耿耿,秦修從也是有心重用他們,他們也由賊變成了兵,徹底洗了個清白。
  
  徐媽瞧見康慈一副著急模樣,忙道:「夫人,您就不用操心了,我這就去多弄幾個小菜去。」康慈這才安下心來,吃下了那碗清粥。
  
  天黑時分,二庸一臉風塵地歸來。我與康慈匆匆迎上前,將他引到前廳上座起筷。
  
  小寶親近二庸,忙爬上了二庸的腿上,一臉的歡活。只有在這時,二庸木頭一般的面色才會稍稍帶上些生命一般,沖小寶微微一笑。
  
  我望著康慈,二庸跟小寶,突然有一個很大膽的設想,而我卻不敢提。
  
  可是一旦萌發出了這種奇特的想法,心間就開始不停發癢,煎熬無比。
  
  唉,算了,順其自然吧。
  
  不過,二庸真的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啊。
  
  二庸可能是覺察到我一直瞧著他,頓時黝黑的面龐又開始黑紅黑紅了。我不禁好笑,這麼個大男人,還總是臉紅,可真是要命。
  
  而此時,我卻發覺康慈熱辣辣的目光在我與二庸身上不停轉悠……
  
  不好!她也在打著壞主意。
  
  夜半,康慈又跑來我屋裡,非要與我一起睡。
  
  我們倆擠在一張繡被裡東扯西扯,最終扯到了二庸的頭上。
  
  康慈笑道:「妹妹,若是你真鐵了心了,其實可以瞧瞧我們家二叔,他是個好人。」
  
  我頓時滯住,半晌乾笑道:「姐姐,你就莫同我說笑了。還嫌不夠亂麼?」
  
  「我早已應該覺察到二叔對你的心思的,為何我腦子變鈍了呢?」康慈自言自語道。
  
  我忙咳了兩聲,說道:「就當我求您了,千萬別再同我胡鬧了。」
  
  康慈見我面色不佳,也就再也沒提起二庸半個字了。
  
  第二日,二庸顯然是不急著走,在後院刷著自己騎來的那匹高頭大馬。
  
  二庸見我走過來,立馬垂首一副恭敬模樣,依然好似三年前當我隨從那會兒一模一樣。
  
  我摸了摸那匹大馬,問二庸道:「將軍可好?」
  
  二庸道:「同以往一般。自從二夫人……」二庸忙停下了口,有些慌張地瞧著我。
  
  我笑了笑,「二夫人如何了?」我知自己是強扯著笑意。儘管我當日不辭而別,將軍雖然又娶了妻,不過大夫人的空缺卻始終地空在了那裡。想到這裡,我心中閃過一絲苦痛。
  
  二庸瞧了瞧我的面色,繼而小心說道:「自從二夫人生產之後,將軍的笑容倒是多了些。」
  
  我低低笑了笑,「那是好事呀。將軍……是好人。」
  
  我見有我他身旁,二庸有些侷促,我也識相地說道:「天色還好,我去繡坊瞧瞧,就不擾您了。」說罷,我轉身欲走。
  
  「夫人……」二庸突然叫住了我。
  
  我回首笑道:「別總夫人長夫人短的叫了,我現下也不是甚麼將軍夫人,你就喚我吳容罷了。」
  
  二庸輕輕點了點頭。
  
  我詢問道:「喚我何事?」
  
  二庸垂首,又侷促了起來。半晌才躊躇道:「世子……」
  
  我心間陡然一痛,眼中熱浪瞬間翻滾,甚至有一種隨時會站不穩倒下的感覺,而且還特別想逃走。我真的不想再聽到他的任何事。
  
  可是我卻又似扎根在這片地方一般,壓根挪不動步子。
  
  二庸低聲道:「你應是聽說了世子下月大婚之事了罷?」
  
  我佯裝平靜地點了點頭,心中卻已翻起了驚濤駭浪。
  
  二庸認真道:「將軍雖然不說,可是我們都知曉他心中還一直在等著你。既然世子就要完婚了,你何必還執著於過往呢?」
  
  我仰首苦笑道:「那是將軍不知我的所做年為,如若知曉,他斷然不會再惦著我了。」我突然發覺自己很沒人性,當日我的不辭而別,卻真沒有想過會給秦修從留下痛苦,我全然想著自己,完全忽略了他。
  
  二庸道:「將軍不是那樣的人。」
  
  「我知道,可是如若我宣容再回到他身邊,我真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奸人了。」說完,我自嘲般地笑了笑。
  
  「若是說,原先你還在等世子,那麼眼下你又還在盼著些甚麼呢?」二庸突然問道,語氣中似乎還帶著些慍怒。
  
  突然間像是被人撕掉外衣,鮮血淋漓。
  
  我冷聲道:「我沒有在等任何一人,我只是……我只是想過些平常日子罷了。」說到這裡,我頓了頓,「可就算是等世子又或是等將軍,這都與你無關!」說罷,我扭頭就走。
  
  可是轉身之際,卻又覺得自己言語過激。我有些內疚地站到他身側,尷尬說道:「方纔是我一時氣激,你別同無知婦人一般見識。」
  
  二庸不氣不憤,只是恭敬說了聲:「不會。」
  
  二庸又住了兩日之後就回京去了。
  
  而我卻越到十八,心中越是忐忑。每每聽到繡娘們提起今兒個是初幾,我就心煩得不像話。可是煩著煩著,也居然就過了到六月初五。
  
  這日,我實在是無聊,自個出了些圖後,總覺得是不滿意,最終全部扔掉改去繡我的牡丹圖了。
  
  黑風鎮上每個月的初五都會有壯漢在瘦湖上劃龍舟。繡娘們今日清閒,都奔著瘦湖去了。整個繡坊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認認真真、一針一線地繡著這副眼瞅著快折騰了一年的繡作。我告訴自己,唯有全身心高度集中去做件事,才能忘卻今兒個是初幾,又或者離六月十八還有幾個日子。
  
  可能是我認真過了頭,居然有人輕輕走到我身側,我都沒有一絲察覺。
  
  「請問,夫人手中這副牡丹圖,值多少銀兩?」
  
  一個低沉而又熟悉的聲音傳來,我頓時手指一顫,繡針直接刺上了指肚,鮮血瞬間染紅了牡丹花心,異常刺目。而我仰首望去,看清來人後,淚水瞬間滴落在花心之上,剎那間又殷紅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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