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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秦淮墨客]大明英烈傳全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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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15 05:49: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本帖最後由 小黑明融 於 2015-8-23 09:37 編輯

【名稱】︰大明英烈傳全集(又名《皇明開運英武傳》丶《皇明英烈傳》丶《雲合奇踪》)

【版本】:清懷德堂本。十卷八十回。續本三十四回。計114回。

【作者】:不題撰人。續本作(明)秦淮墨客編。

【內容】:敍述朱元璋等人反抗元順帝統治,滅元建國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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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15 05:50: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回     元順帝荒淫失政 地裂山崩倒太華



  龍興虎奮居淮甸,際會風雲除偽亂。
  手提寶劍定山河,長騎鐵馬清民患。
  殺氣遮籠濠泗城,帝星正照鳳陽縣。
  四海英雄逐義起,萬國諸侯連策獻。
  百戰功勞建大勳,於場汙馬征凶叛。
  血汙兩浙縛姦邪,尺滿三江擒賊漢。
  掃動妖氛天下寧,施張清氣乾坤變。
  功業皆從翰苑編,賢臣都入辭賢贊。
  卻說從古到今,萬千餘年,變更不一。三皇五帝,而後漢除秦暴,赤手開基。方得十代,有王莽自稱假皇帝,敢行篡逆。幸有光武中興,建及靈、獻之朝,又有三分鼎足之事。五代之間,朝君暮仇。甫至唐高祖,混一天下,歷世二百八十餘年,卻有朱、李、石、劉、郭,國號梁、唐、晉、漢、周。皇天厭亂,於洛陽夾馬營中生出來宋太祖,姓趙名匡胤。那時赤光滿室,異香襲人,人叫他做「香孩兒」。充來削平僭國,建都大梁。傳至徽欽二宗,俱被金人所擄。徽宗第九子封為康王。金兵洶湧,直逼至揚子江邊,一望長江天塹,無楫無舟,忽有二人牽馬一匹,說道:「此馬可以渡江。」康王見勢急,就曰:「你二人倘果渡得我時,重重賞你!」那二人竟將康王推上馬鞍,那馬竟往水中,若履平地。康王低著頭,閉著眼,但聽得耳邊風響,倏忽之間便過長江。那二人曰:「陛下此去,尚延宋祚有二百五十餘年,但休忘我二人!」便請下馬。康王開眼一看,人與馬俱是泥做的。正在驚疑,遠遠望見一帶旌旗,俱是來迎王駕的,便即位於應天府。這是叫做「泥馬渡康王」故事。
  話分兩頭。卻說韃靼國王曾孫,名喚忽必烈,他的母親夢見火光照腹而生。居於烏桓之地。後來伐乃蠻蹙西夏,并了赤烏的部落,僭稱王號。在斡難河邊,破了白登,過了狐嶺,直至居庸關,金人因而逃遁。忽必烈遂渡江淮,逼宋主於臨安。宋祚以亡,他遂登了寶位,國號大元。傳至十世,叫做順帝。以脫脫為左丞相,撒敦為右丞相。一日,早朝已畢,帝曰:「朕自登基以來,五載於茲。因見朝事紛紛,晝夜不安,未得一樂,卿等可能致朕一樂乎?」撒敦奏曰:「當今天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濱,莫非王臣﹔主上位居九五之尊,為萬乘之主,身衣錦繡,口飫珍饈,耳聽管弦之聲,目睹燕齊之色,神仙遊客,沉湎酣歌,惟陛下所為,有何不樂?徒自晝夜勞神!」正是:
  春花秋月休辜負,綠鬢朱顏不再來。順帝大喜曰:「卿言最當。」左丞相脫脫進言曰:「乞陛下傳旨,速誅撒敦,以杜淫亂!」帝曰:「撒敦何罪?」脫脫曰:「昔費仲,迷紂王,無忌,惑平王﹔今撒敦誘君敗國,罪在不赦!望陛下聽臣講箇『樂』字:昔周文王有靈臺之樂,與民同樂,後來便有天下之二﹔商紂有鹿臺之樂,恣酒荒淫,竟遭牧野之誅。陛下若能任賢修德,和氣洽於兩間,樂莫大焉!倘效近世之樂,必致人心怨離,國祚難保,願陛下察此!」順帝聽了,大喜曰:「宰相之言極是!」令近侍取金十錠、蜀錦十疋賜之。脫脫辭謝道:「臣受天祿,當盡心以報國,非圖恩利也。」順帝曰:「昔日唐太宗賜臣,亦無不受,卿何辭焉?」脫脫再拜而受。
  撒敦惶恐下殿,自思頗耐:「這廝與俺作對,須要驅除得他方遂吾意!」正出朝門,恰遇知心好友,現做太尉,叫做哈麻,領著一班女樂,都穿著絕樣簇錦團花白壽衣,都帶著七星搖拽墮馬粧角髻,都履著絨和錦幫三寸鳳頭鞋﹔如芝如蘭一陣異品的清香,如柳如花一樣動人的嫋娜﹔打打咚咚,悠悠揚揚,約有五十餘人進宮裏來。兩下作揖纔罷,哈麻便問:「仁兄原何顏色不善,卻是為何?」撒敦將前情備細講說一遍。哈麻勸說道:「且請息怒,後來乘箇機會,如此如此。」撒敦曰:「若得如教,自當銘刻!」撒敦別過,憤憤回家不題。
  且說哈麻帶了女樂轉過宮牆,撞見守宮內使,問道:「爺爺、娘娘今在哪裏?」內使回曰:「正在百花亭上筵宴哩。」哈麻竟到亭前,俯伏曰:「臣受厚恩,無可孝順,今演習一班女樂進上服御,伏乞鑒臣犬馬之報,留宮聽用!」順帝納之。哈麻謝恩退出。
  且說順帝凡朝散回宮,女樂則盛粧華飾,細樂嬌歌迎接入內,每日如此,不在話下。一日,順帝退朝,皇后伯牙吳氏設宴於長樂宮中,隨命女樂吹的吹,彈的彈,歌的歌,舞的舞,彩袖慇懃,交盃換盞,作盡溫柔旖旎之態,飲至更深方散。是夜,順帝宿於正宮,忽夢見滿宮皆是螻蟻毒蜂,令左右掃除不去,祇見正南上一人,身著紅衣,左肩架日,右肩架月,手執掃帚,將螻蟻毒蜂,盡皆掃淨。帝急問曰:「爾何人也?」其人不語,即拔劍砍來。帝急避出宮外,紅衣人將宮門緊閉。帝速呼左右擒捉,忽然驚醒,乃是南柯一夢。順帝冷汗遍體,便問內侍:「是甚麼時候?」近臣奏曰:「三更三點。」皇后聽得近前問道:「陛下所為何事?」順帝將夢中細事說明。皇后曰:「夢由心生,焉知凶吉,陛下來日可宣臺臣,便知端的。」言未畢,祇聽得一聲響亮,恰似春雷。正是:
  天開雷動陽春轉,地裂山崩倒太華。順帝驚問:「何處響亮?」內侍忙去看視,回來奏道:「是清德殿塌了一角,地陷一穴。」順帝聽罷,心中暗思:「朕方得異夢,今地又陷一穴,大是不祥!」五鼓急出早朝。眾臣朝畢,乃宣臺官林志沖上殿。「朕夜來得一奇夢,卿可細詳主何吉凶?」志沖曰:「請陛下試說,待臣圖之。」帝即言夢中事體。志沖聽罷,奏曰:「此夢甚是不祥!滿宮螻蟻毒蜂者,乃兵馬蜂屯蟻聚也﹔在禁宮不能掃者,乃朝中無將也﹔穿紅人掃盡者,此人若不姓朱必姓赤也﹔肩架日月者,乃掌乾坤之人也。昔日秦始皇夢青衣子、赤衣子,奪日之驗,與此相符。望吾皇修德省身,大赦天下,以弭災患!」帝聞言不悅,又曰:「昨夜清德殿塌了一角,地陷一穴,主何吉凶?」志沖曰:「天地不和,陰陽不順,故致天傾地陷之應,待臣試看,便知吉凶。」帝即同志沖及群臣往看,祇見地穴約長一丈,闊約五尺,穴內黑氣沖天。志沖奏曰:「陛下可令一人,往下探之,看有何物。」脫脫曰:「須在獄中取一死囚探之方可。」上即令有司官,取出一箇殺人囚犯,姓田名豐。上曰:「你有殺人之罪,若探穴內無事,便赦汝死。」田豐應旨。手持短刀,坐在筐中,鈴索弔下,深約十餘丈,俱是黑氣。默坐良久,見一石蝎,高有尺許,田豐取入筐內,再看四顧無物,乃搖動索鈴,使眾人拽起。順帝看時,祇見石碣上面,現有刊成二十四字:
  天蒼蒼,地茫茫﹔干戈振,未角芳。
  元重改,日月傍﹔混一統,東南方。順帝看罷,問脫脫曰:「除非改元,莫不是重建年號,天下方保無事麼?」脫脫奏曰:「自古帝王皆有改元之理,如遇不祥便當改之。此乃上天垂兆,使陛下日新之道也!」帝曰:「卿等且散,明日再議。」言畢,一陣風過,地穴自閉。帝見大懼,群臣失色。遂將石碣藏過,赦放田豐。駕退還宮。翌日設朝,頒詔改元統為至正元年。
  如此不覺五年。有太尉哈麻及禿魯、帖木兒等,引進西番僧,與帝行房中運氣之術,演堞兒法。又進僧伽璘真,善受秘法。順帝習之,詔以番僧為司徒﹔伽璘真為大元國師。各取良家女子三四人,謂之供養。璘真嘗向順帝奏曰:「陛下尊居九五,富有四海,不過保有現在而已,人生幾何?當授此術。」於是順帝曰:「從其事。」廣取女子入宮,以宮女一十六人學天魔舞,頭垂辮髮,戴象牙冠,身披纓絡,大紅銷金長裙,雲肩鶴袖,鑲嵌短襖,綬帶鞋襪,各執巴刺般器,內一人執鈴杵奏樂。又宮女十一人,練垂髻,勒手帕長服,或用唐巾,或用漢衫。所奏樂器,皆用龍笛、鳳管、小鼓、秦箏、琵琶、鸞笙、桐琴、響板。以內宦長安,迭不花領之,宣揚佛號一遍,則按舞奏樂一回。受持秘密戒者,方許入內,餘人不得擅進。如順帝諸弟八郎,與哈麻、禿魯、帖木兒、老的沙等十人,號為倚納,皆有寵任。在順帝前相與褻狎,甚至男女裸體。其群僧出入禁中,醜聲外聞。皇太子深嫉之,力不能去。帝又內苑造龍舟,自制樣式,首尾長二百二尺,闊二丈,廊殿樓閣俱全,龍身並殿宇俱五彩金粧。前有兩爪,上用水手一百二十名,紫衫金帶,頭戴漆紗巾,於舟兩傍各執一篙,自後宮至前宮山下海內往來遊戲。舟行則龍頭、眼、爪皆動。又製宮漏,約高六七尺為木櫃,運水上下,櫃上設西方三聖殿,櫃腰設玉女捧時刻籌,時至即浮水面上。左右列二金甲神人,一持鐘,一持鈴,夜則神人按更而擊,極其巧妙,皆前朝未有也。又於內苑中起一樓,名曰「碧月樓」。朝夕與寵妃宴飲其上,縱欲奢淫,不修德政,天怒人怨,干戈四起。盜賊蜂生,天垂異象,妖怪屢生,燕原有雞化為狗羊變做牛﹔江南銅鐵自鳴﹔汴城河水忽成五彩﹔花草如畫﹔二月方解,隴西地震百日﹔會州公廨牆崩獲弩五百餘張﹔長者丈餘,短者九尺﹔人莫能挽彗星火花蓬勃墮地成石形如狗頭﹔溫州樂清江中龍見有火如毬﹔山東地震,天雨白毛。各處地方申奏似雪片的飛來,都被奸臣隱瞞不奏。順帝哪裏曉得,祇在深宮昏迷酒色,並不知外邊災異若何。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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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開浚河毀拆民房 童謠石人一隻眼



  羶穢申原已百秋,蒸黎隨處若虔劉。
  山青水綠非前代,草白沙黃都廢兵。
  天上雲沈誰見日,人間愁重那抬頭。
  幾時否極還重泰,醉在西江十二樓。
  卻說屢年之間,順帝宴安失德,各處災異多端,人心怨恨盜賊蜂生。都被丞相撒敦、太尉哈麻併這些番僧等眾遮瞞不奏。順帝那裏曉得,終日祇在宮中戲耍不題。
  卻說穎州地方,有箇白鹿莊:
    樹木森陰,河流清淺。春初花圣,萬紅千紫鬥芳菲﹔秋暮楓寒,哀鴈悲蛩爭嘹亮。到夏來,修竹吾廬,粧點出一箇不染塵埃的仙境﹔到冬來,古梅繞屋,安排起幾處遠離人世的蓬萊。對面忽起山岡,盡道像黃陵古渡,因聲聲叫岡做黃陵﹔幽村聚集珍奇,每常有白鹿成群,便箇箇喚莊為「白鹿」。不知那裏來箇官兒,搖搖擺擺,走到林間,說道真箇是天上人間塵中仙府。便叫跟隨的人,吩咐說:「你可查此處是誰人家的,叫他送了我老爺,做箇喫酒行樂的所在。」跟隨的得令便到莊內說道:「你是何人家,做甚勾當?曉得我們賈老爺在此,茶也不送一盞出來?」卻見一人身長丈二,眼若銅鈴,出來應接道:「不要說是『假老爺』,就是『真老爺』也休想一點水喝,快走!快走!」手持長鎗,竟趕出來。那些跟隨的兵丁、這官兒,沒命的奔出林中。那人也就回去了。那官兒自言自語說道:「我賈魯聲名那處不曉得,可耐這廝如此,略施小計,須結果了這箇地方。」不則一日,竟到京師。次日,朝見帝畢。帝問:「賢卿一路勞苦。且說你一向出朝,孤家甚覺寂寞。」又問:「一路風景民情何如?」賈魯便奏曰:「一路黃河淤塞,漕運不通,因此聽得民謠道『石人一隻眼,不挑黃河天下反』。依臣愚見:須挑開沿河一帶,藉應民謠,且通漕運。」順帝應道:「我前日在宮中,要開些小池沼,那些言官上本說道,民謠洶洶,說『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不宜興工勞役』,照你今日說到,是不挑的不好了。」賈魯一向口舌利便,又奏曰:「陛下若依了言官,不挑黃河,由他淤塞了,這些糧米將從哪路而來?南北不通。糧米不濟,不反何待?」順帝曰:「極有理,極有理,祇是當從何處開浚起?」賈魯曰:「臣一路來正從徐、穎、蘄、黃進發,處處該開﹔至如穎州白鹿莊、黃陵岡,俱被民居佔塞,上下四十里,更為閼淤,作急該開。」順帝即刻傳旨趕發河南、河北丁夫七十萬人,開浚黃河原路,刻定一月之內完工,阻撓者斬。起駕回宮。不題。
  卻說穎州白鹿莊,前日提鎗來趕的向說是漢高祖三十六代孫,姓劉名福通。一身膂力異常,且又曉得妖術。家中有面鏡子,人來聚會焚香,便照他是為官為吏庶民軍士的模樣出來,倘與他心上不順,便照芔諸般禽獸形像出來。又結識一箇朋友,叫作韓出童,假稱世要大亂,彌勒佛下生設下了一箇白蓮會,凡在部下繫紅巾為號,鼓動這些愚如神如鬼敬他,有些小事便去照鏡子問下落。一日,兩人正在莊前哄騙眾人曰:「如此佛力,那怕不做皇帝麼?」祇聽得鑼聲連連響亮,呼的呼,喝的喝,兩人遠遠看去,認得是本州的知州,坐在馬上,帶領弓兵三百餘人,竟投莊而來,坐下說道:「今奉聖旨開浚黃河,拆去民居,先從白鹿莊與對面黃陵岡開浚。」內有裏老稟道民間謠曰『挑動黃河天下反』等語。知州說道:「這是聖旨,誰敢有違!且旨上說明阻撓者斬。今日就借你的頭斬訖號令示眾。」說罷喝令劊子手,將裏老梟首。知州吩咐將首級用木桶盛著,沿河四十里號令前去。這些弓兵便把劉福通住屋霎時間拆去。婦女雞犬,趕得雪花飛散一般。福通低著頭祇是捶胸叫苦,思量到:「青天白日,竟起這箇霹靂,安排得我竟是無家可歸,無地可依,奈何,奈何!」大叫說:「事已如此,反了罷,反了罷!爾等肯隨我共成大事的,同享富貴﹔如不肯隨我的,聽你們日夜開河,受官司苦楚去。」登時,聚集有五六百人,便向前把知州一刀執頭在手,叫道:「胡元混亂中國。今日開河,拆去民居,你們既肯從我,便當進城開獄放了無罪犯人,收了庫中財寶,包你們有箇好處。」又往手中把那鏡子,在水中一照,曰:「如心中尚有狐疑的,可從河中掘下,自見分曉。」祇見左邊一伙,也約有五六百人,竟向河中用力齊掘。不曾掘得一尺,祇見掘出一箇石頭人來,身長一丈,鬚眉口鼻都是完全的,當中鑒著一隻眼。福通大呼:「眾位可曉得麼?一向謠言『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今剛剛在此處掘得石人,這皇帝可不應在此處,你們心上何如?」這些人便合口說道:「敢不從命。」福通便帶了眾人,竟投州裏來。城中掌軍官朵兒只班,因殺了知州,便刻時飭備。一聲鑼響,即衝出一標人來,兩下廝殺。福通雖是力大,手下的兵終是未曾習熟,被官軍趕殺十來里。韓山童馬略落後卻被官軍趕上一刀。福通便率杜遵道、郁文盛、羅文素等勒馬回殺,救得後邊的人,竟到亳州立寨。因立山童的兒子韓林為王,國號大宋建元龍鳳。以山童妻楊氏為皇太后,杜遵道、郁文盛為左右丞相。福通與羅文素為平章,同知樞密院事。招集無籍十萬餘人,攻破羅山、確陽、真陽、葉縣等處,直侵汴梁,不題。
  且說官軍依舊進城堅閉城門。朵兒只班便星夜申奏京師,備陳事情﹔一邊又具揭帖到中書省丞相處。脫脫見揭,便吩咐齎本官:「明早隨我進奏。」次早,脫脫奏曰:「近來僭號稱王者甚多。昨日接得各府州縣報曰『賊兵反了共一十四處』。」順帝大驚,問:「哪十四處?」脫脫曰:「有穎州劉福通、臺州方國珍、閩中陳友定、孟津毛貴、蘄州徐壽輝、徐州芝麻李、童州雀德、池州趙普勝、道州周伯顏、汝南李武、泰州張士誠、四川明玉珍、山東田豐、沔州倪文俊。」順帝聞奏大驚,曰:「如之奈何?」脫脫奏曰:「請大兵先討平徐壽輝、劉福通、張士誠、芝麻李四寇,庶無後患。」帝便曰:「著罕察帖木兒討徐壽輝,李思齊討劉福通,蠻子海牙討張士誠,張良弼討芝麻李。先除大寇,後勦小賊。」敕旨既下,脫脫叩頭下殿。那四將各點兵五萬,擇日辭朝。竟離了燕京,各自尋路攻取。畢竟勝負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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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專朝政群奸致亂 脫脫計害芝麻李



  萬馬驅馳遍九州,征裘汙血幾時休。
  思深長憶關山別,聲斷偏隨蘆荻秋。
  引路旌旗風遠近,夢離生死話離愁。
  何日一澄夷與夏,英雄名鎮大刀頭。
  卻說諸官得旨分討各處賊兵,誰想皆不能取勝,都帶些殘兵敗甲回來。順帝見了,日夜憂煩。一日設宴對文武群臣商議曰:「即今盜賊蜂生,各處征討的官兵,沒一箇奏凱。卿等何策勦除,為朕分憂勦除?古人云『家貧思賢妻,國亂思良相』倘或失誤有何面目見祖宗於地下。」祇見脫脫叩頭奏曰:「今者群奸擾亂,震恐朝廷,黎庶不安,災傷時見。臣等不能為國除患,心實恥之。臣願竭駑駘之力,肅清江淮,以報皇恩。」順帝聞奏,降座語脫脫道:「丞相若能為朕掃除賊寇奏凱還京,朕當裂土以酬心膂。但中書省以政事根本不可一日離左右,賢卿若去,朕將誰依?」脫脫又叩頭曰:「以死報國,乃臣子之事,豈敢忘恩!但微臣此去,至望陛下親賢遠佞,以調天和,以安黎庶。」順帝便敕脫脫為總兵大元帥,以龔伯遂為先鋒,哈喇嗒為副將,也先帖木兒為行臺御史,節制兵馬,大小官軍俱聽脫脫指揮,便宜行事。脫脫拜辭,即日領兵望南進發,竟到孟津。賊將毛貴率本部五千人納降。脫脫便驅兵渡黃河,從虎牢關至汴梁正北安營。宋韓林的探子報知,便集眾商議,祇見杜遵道曰:「水來土壓,兵至將迎,殿下勿憂,臣當領眾迎敵。」宋主即令杜遵道、羅文素、郁文盛三將,急統領五萬人馬與元軍相對。遵道勒馬橫鎗,高叫道:「送死的出來!」脫脫大怒曰:「反國賊子,敢此大言。」就縱馬橫刀,直取遵道。二將交馬,戰上五十餘合。遵道力怯,撥馬便回,脫脫趕上一刀,斬於馬下。元兵陣上催兵奮殺,賊兵潰亂,生擒一千四百餘人,斬首一萬七千餘級。羅文素等領兵入城,堅守不出。龔伯遂請道:「乘此勢攻城,料可必破。」脫脫笑曰:「我兵千里而來,勞力過多,還當息養,不宜倉卒。倘賊兵計窮,冒死血戰,不可支矣。」眾將唯唯。時韓林見殺了杜遵道,心甚驚恐,決策於福通。福通曰:「脫脫智勇足備,鋒不可擋,不若且避安豐,再圖恢復。」韓林依計,乘夜棄城而走。次早,元兵到城搦戰,祇見城門大開,城中老幼俱頂香迎接,備言賊兵懼威,引兵逃去等情。脫脫大喜,入城撫民。一宿,明日倍道徑抵徐州西門外十里安營。打下戰書與芝麻李說,明日交戰。脫脫到酉刻時候,密喚諸將受計,如此如此。各各依令去訖。
  且說芝麻李對眾曰:「元兵遠來疲困,今晚必無准備。我當前行劫寨,爾眾隨後即來,兩勢夾攻必獲全勝。」二更時分,果然引兵出城,兵銜枚,馬勒轡,直抵元營,悄然無備。芝麻自李喜,領兵併力殺入,細看更無一人,心下大驚,速令退兵。忽聞炮響一聲,四面伏兵盡起,把芝麻李團團圍住,兵卒也不十分來鬥,祇見沒箇隙路可逃,賊兵自相殘害,約折去大半。及至天明,祇見一將傳令曰:「你們可鬆一條路,放他逃走。」芝麻李聽著又驚又喜,心內暗道:「我且殺開一路進城,再作計議亦可。」祇見元兵果然放開一條路,讓芝麻李回城,將到城門,急叫城上:「我被元兵混殺一夜,至今方得脫回,快開門,快開門,如遲恐又趕來也。」正叫之時,舉頭一望,看見兄弟李通的頭,懸掛在城,敵樓邊,立著一員大將,紫袍金甲,大喝道:「你這賊子,我元丞相已復得此城了,你還不認得?」芝麻李驚得魂飛九霄雲外,抱頭竄鼠,徑往沔陽去了。天色大明,各將論功行賞,因問:「元帥為何曉得要劫寨,預先吩咐埋伏,又離了中軍,獨去取城?」脫脫笑曰:「此是乘虛搏將之法:昔日裴令公元宵夜,大張華燈,設宴待客,匹馬擒吳元濟正是此樣機關,反看便是。他今日以我兵遠來,料來疲困,必帶雄兵劫寨,城中不過老弱守門耳。我令爾輩四下伏住,等他來時便圍繞混殺一夜,此時我領精兵,乘虛攻取城門,自然唾手可得。」眾將又問:「圍住之時,元帥吩咐不可廝殺為何?」脫脫曰:「黑夜誰知彼此,我兵祇密圍數層,虛聲叫喊,任他自相殘殺,這又是以逸待勞。」眾將齊聲稱曰:「元帥神機非我等所及。」脫脫一面撫恤人民,一面遣牙將奏捷,不題。
  且說右丞相撒敦與太尉哈麻,聞得脫脫得勝,上表申聞,計較曰:「脫脫向來威振中外,使我們不得便宜行事,今又成大功,皇帝必加殊卷,我輩卻是怎生?」哈麻曰:「這又何難,趁此捷表未上之時,令臺官劾他曰『出師三日,略無小功,傾國家之財,以為己貲﹔半朝廷之官,以為己用。乞加廢斥,以儆官邪。』這箇計策如何?」撒敦說道:「此計大妙、大妙。」遂將進表官邀入密房,除了他的性命。因而上箇表章,說得脫脫十分不好。順帝曰:「既如此,可將月潤察兒為元帥,以樞密雪雪代他為將,先令姚樞持詔赴徐州傳示。」不則一日,來到徐州。脫脫拜受了詔書,便對眾將曰:「朝廷恩旨釋我兵權,即當與諸將分別,諸將可各率所部聽新元帥節制。」祇見哈喇嗒向前曰:「元帥此行,我輩必死他人之手,不如今日先死丞相之前,以酬相許夙志。」言罷,拔劍自刎而死。眾將撫慟如雷,將哈喇嗒以禮殯葬。脫脫單馬竟赴淮安安置。未及半月,臺臣又劾脫脫貶謫太輕,該徒雲南。脫脫歎道:「我不死,朝中也不肯放過我,不如一死以免眾奸荼毒。」遂服鴆而死。
  卻說劉福通、芝麻李聞說脫脫身故,各統兵攻復前據戒池,元軍陣上那箇殺得他過。數日間,劉福通與芝麻李自相併殺,一箭射死了芝麻李,復下徐州。賊將毛貴仍歸部下。正是:昏君信佞忠臣死,群鬼貪殘社稷墟。後來畢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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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真明主應濠梁 皇覺寺太祖投生



  鳳陽城裏帝星明,照澈中原萬里程。
  邊邊煙息胡塵遠,處處雲開瑞靄生。
  三臺喜得微垣拱,萬派欣從東海清。
  自是乾坤多氣色,直須篤管樂昇平。
  卻說丞相脫脫受了多少讒言,以身殉國。那時四海紛爭,八方擾攘。劉福通併了芝麻李一部人馬,又收了毛貴一黨賊眾,縱橫洶湧,官兵莫擋。這也謾提。
  且說淮南濠州,就是而今叫做鳳陽府,好一座城池。離城有一箇地方,名喚做鍾離東鄉、鍾離西鄉,據說是當初鐘離得道成仙的去處。那裏有箇皇覺寺,原先是唐高祖建造的。祇見那:
    中間大雄寶殿光熀熀,金裝成三世菩提﹔兩邊插翅迴廊影搖搖,彩畫出蓬萊仙境。當門塑一箇韋馱尊天,秀秀媚媚,卻似活移來一箇金孩兒,見了他那箇不歡天喜地﹔兩側裝四箇金剛力士,古古怪怪,又像纔坐定一班鐵甲漢,猛抬頭人人自膽破心驚。鐘聲半徹雲霄,舞勒起多少迴鸞翔鳳﹔佛號忽來天碧醒覺了萬千愚漢農夫。挨的挨,擠的擠,都到羅漢堂前,明明數出前生今世﹔爭了爭,嚷了嚷,齊向觀音閣上,暗投誠意想心思,也有的肩盒抬損,逐男趁女,汙俗了一片清淨佛場,知賓的也難管青紅皂白。也有的打齋設供,祈神禱佛,澄徹了一點如來道念,大眾們那裏曉水火雷風。
  正是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來世因,今生作者是我也。揭起不提。且說那寺中住持的長老,喚做高彬,法名曇雲。這箇長老,真是宿世種得了智果,今世又悟了大乘。一日冬景淒涼,彤雲密佈,灑下一天好雪。曇雲長老吩咐曰:「大眾今日是臘月廿四,經裏面曰:『天下的灶君同天下的土地,今夜上天奏知人間善惡。』我今早入定時節,見本寺伽藍叫我也走一遭。我如今放了晚參,我自進房,你們或有事故,不可來驚動我。」囑咐已畢,竟到房中打坐了。祇覺頂門中,一道毫光直透雲霄,本寺伽藍早已在天門邊恭候著。長老二人交了手,竟至九天門下。卻好玉皇登座,二官玄聖併一切神祗,都一一講禮畢,長老也隨眾神施了禮,立在一邊。祇聽得玉皇曰:「方今世間混亂,黎庶遭殃,這些魑魅將如何驅逐?」忽然走出一箇大臣,口稱曰:「臣是明年戊辰年值年太歲。以臣看來,連年戰伐,祇因下界未生聖主,明歲辰年,應該真龍出世,混一乾坤,肅清世界。且今月今日,是天下土地、灶君申奏人間善惡,乞陛下細察。凡世修行陰德的付他聖胎,以便生降。特此奏聞。」玉皇說道:「朕也在此思量,但原先歷代皇帝降世,都是星宿。即如盤古分開天地以來﹔那伏羲是虹之精﹔神農是熒惑星﹔顓頊是瑤先星神﹔堯是赤龍之祥﹔大舜是馬燕之祥﹔大禹是水德星﹔成湯是高媒星﹔文王是巨門星﹔漢的高祖是尾星﹔唐的高祖是金星﹔宋的太祖是三天門下修文史。如今果要統一天下,定須星宿中下去走一遭。你們那箇肯去宜直奏來。」問而又問,這些星宿都不作一聲。玉皇惱道:「而今下界如此昏蒙,你們難道忍得不管?我今問了四五次,卻也祇不作聲,卻是為何?雖然是墮入塵中,也須即還上天,何故十分推阻?」正說間,祇見左邊的金童併那右邊的玉女,兩下一笑,把那日月掌扇混做一處,卻像箇「明」字一般。玉皇便道:「你二人何故如此笑?我如今就著你二人脫生下世,一箇做皇帝,一箇做皇后,二人不許阻推。明年九月間,著送生太君便送下去吧。」那金童玉女那裏肯應,玉皇又曰:「你恐怕下去喫苦麼?我便再撥些星宿輔弼你二人﹔你二人下去,便如方纔扇子一般,號了『大明』吧,不得違誤!」祇見本寺伽藍輕輕的對長老曰:「我寺中也覺有些彩色。」說猶未了,那些諸方的土地及各家灶君,一一過殿遞了人間善惡的細單。玉皇便曰:「今據戊辰太歲奏章,說明歲該生聖主,以定天下。我已囑咐金童、玉女,下生人世,但非世德的人家那能容此聖胎,你們可從世間萬中選千,千中選百,百中選十,送到我案前,再行定奪。」吩咐纔了,那天下各省、各府、各縣的城隍,同那天下各省、各府、各縣、各里的土地,都出到九天門外,議來議去。不多時,有天下都城隍,手中持著十箇摺子奏稱:「陛下吩咐揀選仁厚人家,萬千中選成十箇,特送案前。」玉皇登時叫取那衡善平施的秤來,當殿明秤,十家內看是誰人最重。祇見一代一代較過,止有一家修了三十六世,仁德無比。玉皇即將摺子拆開,口中傳曰:「可宣金陵郡滁州城隍進來聽旨。」那城隍就案前俯伏了。玉皇囑咐道:「汝可依旨行事去。」便遞這摺子與他。城隍叩頭領訖,玉皇排駕回宮。長老也出了天門,與伽藍拱手而別,迴光到自己身上。卻聽得殿上正打三更五點。長老開眼,見佛前琉璃內燈光,急下禪床拜了菩薩,曰:「而今天下得一統了,但貧僧方纔不曾看得那摺子,姓張、姓李,誰是真龍,這是當面錯過了,也不必題。但方纔本寺伽藍曰『連我寺中有些彩色。』不知是何主意,待我再打坐去細細問他,便知端的。」長老重新入定去見伽藍,問曰:「方纔摺子內所開誰氏之子,想明神定知他的下落。」伽藍對曰:「此去尚有半年之期,恐天機不可預泄。」長老唯唯。祇見左邊順風耳跪下報稱:「滁州城隍有使者到門,奉迎議事,立等神車。」伽藍便起身別了長老,出門不題。
  時光荏苒,不覺又是戊辰中秋之夕。忽報山門下十分大火,長老急急出望,四下寂然並無火焰。長老道:「甚是古怪!」便獨自從迴廊下過枷藍殿到山門前來。祇見伽藍說道:「真命天子來也,師父當救之。」長老迅步而往,惟見一男人同一婦女睡在山門下。長老因叫行者推醒問他來歷。那人說道:「我姓朱,名世珍,祖居金陵朱家巷人。因元兵下江南,便徙居江北長虹縣,後又徙滁州﹔也略略蓄些貲財。昨因失火,家業一空,有三子朱鎮、朱鏜、朱釗,又皆失散。今欲與妻陳氏同上府城,投女婿李禎織麻生理。至此天晚,且妻子懷娠不便行動,打攪禪門,望師父方便!」長老看朱公相貌不凡,所妊的莫不是真主,因曰:「懷孕人行路不便,不如在此鄰側賃一間房子與公居止何如?」朱公道:「難得師尊如此。」次日,長老到東鄉劉太秀家賃一間房子,與朱公住了。因此又與些資本過活。三箇失散的兒子也仍舊完聚了。但未知所生是男是女,正是: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瑞氣藉誰家?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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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牧牛童成群聚會 拜長老雲曇為師



  草脈英雄聚,謳歌曆數歸。
  風塵三尺劍,社稷一戎衣。
  翼亮真文德,丕承戢武威。
  聖圖天廣大,崇祀日光輝。
  陵寢盤空曲,熊羆守翠微。
  再冤松柏路,還見五陵飛。
  卻說曇雲長老賃下房子與朱公夫婦安頓,又借些貲本與他生意。不止一日,卻是九月時候,不暖不寒,風清日朗,真好天色。長老心中轉道:「去年臘月廿四晚入定之時,分明聽得是九月間真主誕生。前月伽藍分明囑咐好生救護天子。這幾時不曾往朱公處探望,不知曾生得﹔是男是女,我且出內山門走一遭。」將到伽藍殿邊,忽見一人走來,長老把眼看了看,這人生得:
    一雙碧眼,兩道修眉。雙碧眼光炯炯,上逼雲霄﹔兩道修眉虛飄飄,下過臍底。顴骨稜稜,真箇是煙霞色相﹔丰神燁燁,偶然來地上神仙。行如風送殘雲,立似泰山不動。那人卻對長老說道:「我有丸藥兒,可送去與前日那租房子住的朱公家,下生產時用。」長老明知他是仙人,便將手接了說聲:「曉得。」祇見清風一陣,那人就不見了。長老竟把丸藥送與朱公,說道:「早晚婆婆生產可用。」朱公接藥說道:「難得到此,便留素齋!」說畢進內,打點素齋供養長老。長老自在門首。不多時,祇聽得一村人,是老是少,都說天上的日頭,何故比往日異樣光彩。長老同眾人抬頭齊看,但聞天上八音齊振,諸鳥飛繞,五色雲中恍如十來箇天娥彩女,抱著箇孩兒連白光一條,自東南方從空飛下,到朱公家裏來。眾人正要進內,祇見朱公門首兩條黃龍繞住,裏邊大火衝天,煙塵亂捲。眾人沒一箇抬得頭開得眼,各各鼓噪。長老也慌張起來。卻好朱公出來曰:「蒙師父送藥來,我家婆婆便將去咽下,不覺異香遍體,方纔幸得生下一箇孩兒甚是光彩,且滿屋都覺香馥侵人。」長老曰:「此時正是未牌,這命極貴,須到佛前寄名。」朱公許諾。長老回寺去了,不題。
  卻說朱公自去河中,取水沐浴,忽見紅羅浮來,遂取做衣與孩子穿之﹔故所居地方,名曰紅羅港,古跡至今猶存,不題。
  且說生下的孩子,即是太祖。三日內不住啼哭,舉家不安。朱公祇得走到寺中伽藍殿內,祈神保祐。長老對朱公曰:「此事也非等閑,諒非藥餌可愈,公可急回安頓。」長老正送朱公出門,祇見路上走過一箇道人,頭頂鐵冠,大叫道:「你們有希奇的病,不論大小可治。」長老便同朱公問曰:「有箇孩子生下方纔三日,祇是啼哭,你可醫得麼?」那道人曰:「我已曉得他哭了,故遠遠特來見他﹔我若見他包你他便不哭。」朱公聽說,便辭了長老,即同道人到家,抱出新生孩子來見道人。那道人把手一搖,口裏囑咐道:「莫叫莫叫,何不當初莫笑,前路非遙,日月並行,便到那時還你箇呵呵笑。」拱手而別,出門去了。朱公抱了孩子進去,正要出來款待道人,四下裏找尋不見。此後,朱家的孩子再也不哭,真是奇異。一日兩,兩日三,早已是滿月兒、百祿兒、拿週兒。朱公將孩子送到皇覺寺中佛前懺悔,保祐易長易大。因取箇佛名,叫做朱元龍,字曰廷瑞。四歲五歲,也時常到寺中頑耍。不覺長成十一歲了。朱公夫婦家中,忍飢受餓難以度日,將三箇大兒子俱僱與人家佣工去了,祇有小兒子元龍在家。一日,鄰舍汪婆走來向朱公道:「何不將元龍僱與劉太秀家牧牛,強似在家忍餓。」朱公思想到:「也罷!遂煩汪婆。」汪婆與劉太秀說明。太祖道:「我這箇人豈肯與他人牧牛!」父母再三哄勸他方肯。母親同汪婆送到劉家。
  且說太祖在劉家,一日一日漸漸熟了,每日與眾孩子頑耍,將土累成高臺。內有兩三箇大的要做皇帝頑耍,坐在上面,太祖下拜,祇見大孩子骨碌碌跌的頭青臉腫,又一箇孩子曰:「等我上去坐著,你們來拜。」太祖同眾孩子又拜,這箇孩子,將身扑地,更跌的狠些,眾人嚇得皆不敢上臺。太祖曰:「等我上去。」眾孩子朝上來拜,太祖端然正坐一些不動。眾孩子祇得聽他使令,每日頑耍。不題。
  一日,皇覺寺做道場,太祖扯下些紙幡做旗,令眾孩子手執五方站立,又將所牧之牛分成五對,排下陣圖,呼喝一聲,那牛跟定眾孩子旗幡串走,總不錯亂。忽一日,太祖心生一計,將小牛殺了一隻,同眾孩子洗剝乾淨,將一鐔子盛了架在山坡,尋些柴草煨爛,與眾孩子食之。先將牛尾割下插在石縫內,恐怕劉太秀找牛,祇說牛鑽人石縫內去了。到晚歸家,劉太秀果然查牛少了一隻。便問。太祖回道:「因有一小牛,鑽入石中去了,故少了一隻。」太秀不信,便曰:「同你去看。」二人來至石邊,太祖默祝:「山神、土地,快來保護!」果見一牛尾亂動,太秀將手一扯,微聞似覺牛叫之聲,太秀祇得信了。後又瞞太秀宰了一隻,也如前法。太秀又來看視,心中甚異,忽聞太祖身上有膻氣,暗地把眾孩子一拷,方知是太祖殺牛喫了。太秀無可奈何,隨將太祖打發回家。
  光陰似箭,不覺已是元順帝至正甲申六月。太祖年已十七歲。誰想天災流行,疾癘大作,一月之間,朱公夫婦併長子朱鎮俱不幸辭世。家貧也備不得齊整棺木,祇得草率將就,同兩箇阿哥抬到九龍岡下。正將掘土埋葬,倏忽之間,大風暴起,走石飛礦,轟雷閃電,霖雨傾盆。太祖同那兩箇阿哥,開了眼,閉不得﹔閉了眼,開不得。但聽得空中曰:「玉皇昨夜宣旨,喚本府城隍、當境土地押令我們四大龍神,將朱皇帝的父母埋葬在神龍穴內,土封三尺。我們須要即刻完工,不得違旨。」太祖弟兄三人,祇得在樹林叢蔚中躲雨。未及一刻,天清日出,三人走出林來,到原放棺木地方,俱不見了,但見土石壅蓋,巍然一座大墳。三人拜泣回家。長嫂孟氏同姪兒朱文正,仍到長虹縣地方過活。二兄、三兄,亦各自贅出。太祖獨自無依。鄰舍汪婆對太祖曰:「如今年荒米貴,無處棲身,你父母向日曾將你寄拜寺內,不如權且為僧何如?」太祖聽說,答應道:「也是,也是。」自是托身皇覺寺內。不意曇雲長老,未及兩月,忽於一夕圓寂。寺中眾僧曰:「祇因朱元龍,長老最是愛重他,就十分沒禮。」一日,將山門關上,不許太祖入內打睡。太祖仰天嘆息,祇見銀河耿耿,玉露清清,遂口吟一絕:
  天為羅帳地為氈,日月星辰伴我眠。
  夜間不敢長伸腳,恐踏山河社稷穿。吟罷,驚動了伽藍。伽藍心中轉念:「這也是玉皇的金童,目下應該如此困苦。前者初生時大哭不絕,玉皇喚我轉召鐵冠道人安慰他﹔但今受此迍邅,倘或道念不堅,聖躬有些啾唧,也是我們保護不週。不若權叫夢神打動他的睡魔,托與一夢,以安他的志氣。」此時,太祖不覺身體困倦,席地和衣而寢。眼中但見西北天上,群鳥爭飛,忽然仙鶴一隻,從東南飛來啄開眾鳥,傾間仙鶴也就不見了。祇見西北角起一箇朱紅色的高臺,周圍欄杆上邊,立著兩箇像金剛一般,口內念念有詞。再上有帶幘巾抹額的兩行立著,中間三尊天神竟似三清上帝,若貌長髯,看著太祖。卻有幾箇紫衣羽士,送到絳紅袍一件,太祖將身來穿,祇見雲生五彩。紫衣者曰:「此文理真人之衣。」傍邊又一道士,把劍一口跪送將來,口中稱曰:「好異相,好異相!」因拱手而別。太祖醒來卻是南柯一夢。細思量甚是奇怪。
  次早起來,卻有新當家的長老,囑咐曰:「此去麻湖約有三十餘里,湖邊野樹成林,任人採取,爾輩可各輪派取柴,以供寺用﹔如違:逐出山門別處去喫飯。」輪到太祖,正是大風大雨,彼此不相照顧,卻又上得路遲,走到湖邊早見野林中螢燈相照,四下更無人聲,祇有蟲鳴草韻。太祖祇得走下湖中砍取,那知淤泥深的深,淺的淺,不覺將身陷入大澤中,自分必遭淹溺,忽聽得湖內有人云:「皇帝被陷了,我們快去保護,庶免罪戾。」太祖祇見身邊,許多蓬頭赤髮、圓眼獠牙、綠臉的人近前來說:「待小鬼們扶你上岸。」岸上柴,我們眾鬼也替皇帝砍了,將柴也送至寺內。太祖把身子一跳,卻已不在澤中,也不是麻湖,竟是皇覺寺山門首了。太祖挑著一擔柴進香積廚來,前殿上鼓已三敲,眾僧卻已睡熟。未知當家長老埋怨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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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伽藍殿暗卜行藏 投母舅太祖安身



  柳滿看江花滿川,清歌妙舞繞楢前。
  不談陳跡愁芳草,且聽新聲歡客筵。
  旺氣映將山海立,帝星昭惹地天旋。
  濠煙八面威風振,紫閣黃扉勒簡編。
  且說太祖陷入湖中,諸般的鬼怪,也有來攙腳的,也有來扶手的,也有將肩幫襯著太祖的,也有在水底下將背脊奠著太祖的,也有在岸上替太祖砍柴的,也有在路上替太祖挑擔的。不多時,已送到寺邊門首,曰:「我們自去,皇帝請進內方便。」那時,覺有三更左右,太祖進內就睡,不題。
  卻說這些和尚曰:「向來曇雲師父在時,祇說他後來發跡,不意今朝至此不回,多分淹沒湖中了。」說說笑笑,各自歸房。次日天明,當家長老叫行者起早燒湯做飯,那行者摹來摹去,都是柴堆塞的那裏尋箇進廚房的路去,口中不說,心中想道:昨日臨睡時空空一箇灶房,這柴那得許多,便是朱行者一箇去湖中樵柴,怎麼便有這山堆海積的柴草。祇得叫動大眾:挑的挑,抬的抬,出潔了半日,方纔清得條走路。太祖起來,自家也看得呆了。心中想道:「若是如此看來,莫不是我果有天子之分?但今日,沒有一箇可與計議的,我不如走到伽藍殿中,問箇終身的吉凶,料想神明也有分曉。」將身竟到伽藍殿來,卻有筄經在側,太祖一一訴出心事,問曰:「如我雲遊在外,另有好處,別創箇庵院,不受這些腌臢閑氣,可還我三箇陰筄﹔如我不戴禪冠,另做主意,將就做得箇財主,可還我三箇陽筄﹔如我趁此天下擾亂,去投奔他人,受得一官半職,可還我三箇聖筄。」將筄望空擲下,那筄不仰不復,三次都立著在地。太祖便打動做皇帝的念頭,密密向神訴曰:「今我三樣禱告,神明一件也不依,莫不是許我做皇帝麼?如我果有此分,神明可再還我三箇立筄。」望空再擲,祇見又是三箇立筄。太祖又禱。
  卻說這福分非同小可,且無一人幫扶,赤手空拳,如何圖得大事?倘或做到不伶不俐,倒不如做一箇愚婦愚夫。再告神明以示萬全。如或果成大事,當再是三箇立筄。」那知擲去又是三箇立筄。太祖便深深拜謝在地,許曰:「我若此去,一如神鑒,我當重新廟宇,再整金身。」拜告未已,祇見這些和尚走來埋怨曰:「你把這些柴亂堆亂塞,到要我們替你清楚,你獨自在此耍了。」太祖也祇做不聽得,竟到房中,收拾了隨身衣服,出了寺門,別了鄰舍汪媽媽,竟投盱眙縣,尋姊夫李禎。
  路上不止一日,來到盱眙見了姊姊。姊姊說道:「此處屢經荒旱,家業艱難,那能留得你住,你不若投往滁州去投娘舅郭光卿,尋箇生計,庶是久長。」太祖應諾。姊姊因安排些酒果相待,不意外邊走進一箇孩兒來:
    燕額虎頭,蛾眉鳳眼,丰儀秀爽。面如塗粉,口若凝朱,骨格清瑩。耳若垂珠,鼻若懸柱。光朗朗一箇聲音,恍惚鶴鳴天表﹔端溶溶全身體度,儼然鳳舞高岡。不長不短,竟是觀音面前的善財﹔半瘦半肥,真是張仙化來的龍種。
後人想像他的神色口占四句道:
  靈分歸妹產岐陽,英武文明已威章。
  自羨寧馨人也少,應知曰鬼是星房。
太祖便問:「此是誰家的小官?」姊姊說道:「此便是外甥李文忠。」便叫文忠:「你可拜了舅舅。」太祖十分歡喜,問他年紀。說道:「今年十歲。」席中談笑,甚是相投。當晚酒散。
  次日,太祖取路上了滁州,見了娘舅郭光卿,敘起寒溫。太祖將父母、兄弟的苦楚,訴說一遍。郭光卿曰:「你今來此正好相伴我兒子讀書。」次日,竟進館中。太祖性甚聰慧,郭氏五子因遂惡之,假以別事哄至空房,以絕太祖飯食。郭氏因有育女馬氏,私將面餅飼之。一日,忽被郭氏窺破,遂納懷中將馬氏胸前因有餅烙腐痕,此事不在話下。
  光陰迅速,太祖卻已十八歲了。郭光卿收拾幾車梅子,同太祖上金陵販賣,進至和州時,值夏初天氣,路上炎熱。光卿曰:「你可將車先行,我歇息片時便來。」太祖推車趕路不題。
  卻說光卿兩年前,曾與一箇光棍爭執到官,那光棍理虧輸了,便出入衙門做了一箇聽差的公人,今卻同一夥公差,在途中撞著那光卿,睜開兩眼叫道:「仇人相見,分外眼清,郭光卿今日那裏走,且喫我一拳!」光卿喝道:「你這廝還不學好,猶敢如此無禮。」那漢子劈面打來,光卿把手一格,那漢子見光卿把手格開,又趕過來一拳。光卿也祇不來抵敵,把那身子一閃,那漢子想是虛張的氣力,眼中對日頭昏花,一交跌倒,卻好跌在一塊尖角的大石頭上,來得凶,跌得重,一箇頭撞得粉碎,一命嗚呼。那些伙裏叫道:「你何故打殺了公差,且送到官司,再作道理。」光卿逞出平生武藝,打開一條路,連夜奔逃去了。太祖將車向前等待多時,不見光卿,轉來尋覓,路上人洶洶,祇說前面有一箇人被人打死,那凶身逃走了。太祖心下思量:「想是母舅做出這事了。」話未說完,來至三叉路口,正在沉吟,勿見一陣風過。半雲半露,來了五箇異人。太祖喫驚,內一人道:「那推車的不必狐疑,跟隨我去,包獲大利。」太祖大著膽,便問道:「你五位何方人氏。」那人曰:「吾非人也。奉敕一路散災。此病非烏梅不救。乃是五顯神也。」說罷前行。太祖祇得將梅子自上金陵販賣。祇見那柳陰之下,又立著有四五箇人:或是舞刀的,或是弄鎗的,或是耍棍的﹔演了一回,又坐息一回。太祖見他們四五箇人,一箇箇都好手段,便將車子推在一邊,把眼睛注定來看那些人又各演試了一回,從中一箇人叫道:「好口渴也!那得茶喫一口也好。」卻有一箇便指著車子曰:「你可望梅止渴麼?」太祖便從車中取出百十箇梅子,送與四五箇喫,曰:「道途中少盡寸情。」那些人那裏肯受。太祖曰:「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便收了罷。」再三送去,他們勉強收了。就將梅子勻勻的分做五處,各人遜受一處,便問太祖行徑。太祖一一直說。這也是天結的緣,該在此處相逢。太祖也問他們姓名,祇見一箇最年少的,便指著曰:「這一箇是我們鄧大哥,單名喚鄧愈,從來舞得好長鎗。人因稱他有四句口號說
  丈八龍蛇繞法身,追風趕月鄧天真。
  有朝遇主成鴻烈,月燕勝空危宿精。」
又指一箇道:「這是我們湯大哥,單名叫做湯和,自幼兒慣舞兩把門斧。人也有四句口號稱贊他說
  抖擻精神誰敢擋,雙輪月斧煞光芒。
  功名姓字標彝鼎,昴宿雞神湯大郎。」
側身扯過一箇曰:「這箇是我們郭大哥,單名郭英。七八歲兒看見五臺山和尚在此抄化,那和尚使一條花棍,如風如電一般,郭大哥便從他學這棍法。而今力量甚大,用熟一條鐵棍,那箇敢近他。人也有四句口號兒稱讚
  通天猿臂水參星,想是汾陽復耀靈。
  一棍平成天地烈,喜看到處勒勳名。」
一夥兒正說得好,忽起一陣怪風,那風拔樹颺沙,對面不識去路。這五箇人都扯了太祖曰:「我們且到家裏,一避惡風,待等過了,你且推車上路何如?」太祖曰:「邂逅之間,豈敢打攪。」這四五箇人曰:「不必過謙。」祇見那後生先把太祖的梅車,已先推去了,口叫曰:「你們同到我家來。」正是燕趙悲歌士相逢趙孟家。不知太祖此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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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販烏梅風留龍駕 太祖比試逞英雄



  列宿乘風載酒來,水邊曲榭石邊臺。
  英雄志合三生座,魚水情投數舉盃。
  竹影聚窗疑鳳下,颶風吼樹儼龍回。
  知君各抱淩霄志,此地天教會俊才。
  卻說那後生,趁著大風,先把太祖的梅車,如飛似走推著,口裏叫道:「你們都到我家權避一回,再作區處。」這些眾人,也把太祖扯了就走。不上半里,就到那後生家裏。後生便將車子推進,叫道:「哥哥!我邀得義兄弟們到家避風,又有一箇客人也到此,你可出來相見。」祇見裏面走出一箇人來,那後生曰:「這是家兄。」太祖因與眾人一一分賓坐了。那後生說道:「方纔大風,路上不曾通得姓名完備。」因指著郭英肩上一箇曰:「他也姓郭,便是郭大哥同宗,雙名郭子興。專使得一把點鐵鋼叉,一向在神策營,十八萬禁軍中做箇教師,因見世道不寧,回家保護這些人,也有幾句讚他說:
  山乂獨立逞英雄,儼似神虺吐舌時。
  萬馬爭先誰抵敵,翌星化下火蛇兒。」
又曰:「我小可,姓吳名禎,家兄名良,原是廬州合肥人。家兄也能使兩條鐵鞭,約三十餘斤,人見他運得百般閃爍,因有幾句詩號
  雙鞭挺豎如羊角,轉雷乘風人莫覺。
  想從天降鬼金羊,塵向人間搖海嶽。」
太祖便問:「長兄方纔在柳陰下也逞威風,幸得注目,看這兩把長劍,每把也約有八尺餘長,長兄舞得如花輪兒一般,空中祇見劍不見身,這方法從那裏學來,真是奇怪罕有,畢竟也有人讚歎,願聞願聞!」吳禎曰:「小可年輕力少,那能如得這幾位義兄,所以人也沒有題詠。」祇見鄧愈對太祖曰:「這箇義弟的劍法,前者從雲中看見兩條白龍相鬥,別人都躲過了不敢看他﹔他偏看得十分清楚,自後便把劍來舞動。幾次有俠客在此較量,再沒有一箇勝得他的人。人都說道此是鬼神所授便也有幾句詩讚他
  劍術匪從人世有,恍若雙龍觸雙首。
  天生名世翌真君,井星木犴符陽九。
  舞動光芒躍躍飛,上清霄漢掃邪輝。
  搏鬥迴星憑肘腋,八方隨處壯神威。」
太祖應聲曰:「果是列位武藝高強。這些吟詠的,都一一名稱其實。但而今混亂世界,祇恐怕埋沒了列位英雄。」四五箇都曰:「正是如此。前者望氣的曰:『金陵有天子氣。』我輩正在此打探,約同去投納,至今未有下落。祇見昨日有一箇道人,戴著箇鐵冠在此叫來叫去說:『明日真命天子從此經過,你們好漢須要識得,不要當面錯過。』我們兄弟所以今日清晨在此候了,直至如今,更不見有人來往。」正說時,祇見吳良、吳禎托出一盤酒飯來,批開梅子,曰:「且請酌三盃。」太祖便起身告辭,吳良兄弟曰:「那有此理,今日相逢,也是前生緣分﹔況外面惡風甚緊,略請少停,待風寂好行。」這些義兄弟也曰:「借花獻佛,尊客還請坐。」太祖祇得坐了。酒至數巡,風越大了,天色漸漸將晚。吳禎開口曰:「尊客今日不如在此荒宿一宿,明早風息方纔可行。」太祖曰:「如此攪擾已覺難擋,怎敢再在此住宿。」眾人又一齊曰:「即今日色又將西落,此去過了五六十里方有人家,我們眾兄弟都各將一壺一格來,以伸寸敬,便明早去吧。」太祖見他們十分殷勤,且想此去若無人家何處歇腳?便曰:「既然承教,豈敢過辭,但是十分打攪。」說話之間,這些兄弟們,不多時俱各整頓七八色品果來,羅列了四五桌,攢頭聚面都來恭敬著太祖。太祖一一酬飲了十數盃,不覺微醉,便曰:「酒力不堪,少容憩息片時,再起來奉陪。」吳禎便舉燭照著太祖,轉彎抹角,到一所清淨的書房,曰:「請小息,頃間便來再請。」便反手關了房門去了。太祖抬頭一看,真是清香爽朗竟成別一洞天﹔和衣睡倒,不題。
  卻說湯和開口對弟兄曰:「列位看這梅子客人生得如何?」眾人都曰:「此人相貌異常,後來必有好處。」湯和點頭說道:「昨日的道人也來得希奇,莫不應在此人身上。」正說間,祇見外面多人簇擁進來,曰:「吳家後面書房起火了!」眾人流水跑到後面看,不見響動,止見一片紅光罩著書房,傍人也都散了。湯和曰:「此事不必疑矣,我們六弟兄不如乘此夜間,請他出來拜從他,為日後張本,何如?」六箇人一齊走到書房。太祖也卻好醒來,六人納頭便拜。太祖措手不及,流水扶將起來。他六箇把心事細說了一遍。太祖曰:「我也有志於此。」因說起投母舅郭光卿事情。是夜連太祖七箇,都在書房中歇了。
  次早,天清氣爽,太祖作謝了眾人,起身。他們六箇曰:「我們都送一程。」路途上說說笑笑,眾兄弟輪流把梅車推趕,將近下午,已到金陵。金陵地方遍行瘟疫,烏梅湯服之即愈,因此梅子大貴,不多時都盡行發完,已獲大利。太祖對六人曰:「我欲往武當進香,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列位且各回家,待我轉來再作區處。」眾人曰:「我們也都往武當走一遭。」是日,登船渡江,不數日,同到武當。燒了香,回到店中與六弟兄買酒。正喫間,忽有人來曰:「滁州陳也先在此戲臺上比武。」太祖曰:「我們也去看看。」祇見陳也先身長丈八,相貌堂堂,在戲臺上曰:「我年年在此演武,天下英雄不敢有來比試的。倘贏得我的,輸銀一千兩。」太祖大怒,便湧身躍上臺來,曰:「我便與你比比何如?」兩人交手,各使了幾路有名的拳法。也先欺著太祖身材小巧,趁著太祖將身一低,便一跳將兩腳立在太祖肩膀上,喝採道:「這箇喚做『金雞獨立形』。」眾人就也喝采。太祖趁勢卻把肩膀一悚,把兩手扭緊了也先的腳,在臺上旋了百十遭,喝聲道「吒!」把也先從臺上空中丟下來,叫曰:「這箇喚作『大鵬攪海勢』。」眾人喊笑如雷。也先懷羞,連呼軍民數百人,一齊湧過動手。太祖跳下臺,望東便走,也先隨後飛也趕來。祇見鄧愈、湯和在左邊,郭子興、吳良在右邊,兩邊迎著喊殺﹔吳禎、郭英,又保著太祖先走。也先併數百步兵力怯而逃。四人也不追趕。天晚走進一箇玄帝廟,後殿歇息。二更左右,祇聽得前邊草殿鼓樂喧天,太祖同眾探望,卻正是陳也先飲酒散悶。太祖大怒,四下放起火來,焚了這草殿,也先逃去了,不題。
  太祖正睡間,祇見一箇青衣童子同兩個金甲將說:「請陛下上殿說話。」太祖看時,卻正是北極玄天上帝。上下賓主而坐,玄帝說:「早來承君賜香,多感多謝。」太祖也不做聲,玄帝又說:「此去以後,正是皇帝發跡之年,小神自當效力保護,但今日為陳也先皇帝燒毀了小神修行草殿,今後不便安身。奈何奈何?」太祖對說:「他日我得一統山河,四海昇平,即當造一座金殿供奉神聖。」茶羆而別。醒來卻是一夢。
  次日,太祖與眾人離了武當,返回金陵,祇見途中一人口裏問曰:「足下莫非武當山臺上比試的豪傑麼?」太祖便應曰:「不敢。」那人即同三人攔路就拜。太祖慌忙扶起,問他來見的原由。正是:不惜流膏助仙鼎,願將槙幹捧明君。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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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郭光卿起義滁陽 永豐縣英雄聚會



  寶劍金鍪敢自韜,同來義結著征袍。
  祇緣明主稱龍見,難避時人識鳳毛。
  冠服進賢聲振日,箭棋大羽氣臨濤。
  祇今歌管歡無極,謾吐新詞醉濁醪。
  卻說太祖同眾人路取金陵而回,卻有一箇人領著三個,聞說是武當山比試的朱公子,攔路便拜。太祖連忙扶起,看那人一表身材,年紀止約有十五六歲,便問:「尊姓大名?」那人對曰:「小可姓花名雲。從小兒學得一條標鎗,也要圖些事業。因見足下臺上本事,且一毫沒有矜誇之色,後來必大有為。因同這三箇結義兄弟華雲龍、顧時、趙繼祖來投。伏乞不拒。」太祖不勝之喜,領四箇見了鄧、湯等眾共到滁州。祇見娘舅郭光卿已在家中,甚比常時不同。太祖便問曰:「娘舅何以遽然顯赫?」光卿對曰:「自那日壞了公人,不敢回家,徑到淮東安豐投順了紅巾劉福通。他見我形表異常,因與兵一萬,掠淮西一帶郡縣。誰知兵到濠州,守將孫德崖聞風投降,我因進城招募豪傑,如今恰好回來看看家眷。不知賢甥身邊為何也有這多人歸附?」太祖也一一把事情說了一遍,因勸娘舅,何不去了紅巾自立王號。光卿依了太祖,自稱做滁陽王,令部下去了紅巾以太祖為神策上將軍,便把所育的女兒原姓馬氏配與太祖。太祖因感馬氏懷餅前情,遂而允諾。又立一箇招賢館,把太祖招集天下英雄。
  卻說劉福通聽了這箇消息,便著人來問何以去了紅巾,稱了王號?太祖對來人曰:「方今天下豪傑四起,各據一方,不必相問。若日後你們有厄,我當與你解圍,以報起兵之誼。」那人回復,不題。
  太祖在館,日夕招納四方英雋。卻已是至正十三年。忽一日,兩箇人走進館來拜曰:「小可是定遠人,姓丁名德興﹔這箇濠州人,姓趙名德勝,聞明公聲名願歸麾下。」太祖看那丁德興:
    面如黑棗,眼若金鈴。穿一領皂羅袍,立在傍卻是光黑漆的庭柱﹔杖一條生鐵棍,靠在後,渾如久不掃的煙熄,真箇是:黑夜又來人間布令,鐵哥哥到世上追魂。
太祖因喚他做黑丁。那箇趙德勝膂力異常,魁梧出眾,馬上使一條花槊,運動如飛,百發百中,材勇當先。太祖也命他為前鋒。丁德興又對太祖曰:「我們定遠有一箇喚做李善長,此人足智多謀,潛心博古。當初他的母親懷著他時,夢見一箇緋袍的神說道:「不久該真龍出世,我特把洞明左輔星君為汝之子。長來做第一位文臣輔佐他。」後來生下此子聰明穎異人。因有幾句口號稱讚他:
  頭角生來異,聰明分外奇。
  一清菛蕙色,無量運籌知。
  博學稱文府,宏才裕武規。
  洞明來輔世,真是帝王師。
又有兄弟二人,一箇喚做馮國用,一箇喚做馮勝,他兩人一母所生。那母親懷國用時夢孛星墮入懷中,因而坐產。後又懷那國勝,晚來忽入園中閒步,卻見一個文獐頸上挂一條柳圈,祇顧在他母親的面前走來走去,將至日暮,竟便撞入在他母親衣內再不見了,便不覺肚痛,生出這國勝來,身上亮毛都似文獐的顏色,從幼祇喜歡柳樹,人就說他必是柳土獐下降。他弟兄武藝高強,人也有稱讚他的詩句:
  好箇大兄馮國用,水素呈祥應世重。
  小兄國勝柳獐精,便是奇豪兄弟兵。
  德門積蔭還幾許,天產麒麟雙與汝。
  伯氏吹篔仲氏箎,忽朝天上聲各馳。
  雙星耿耿拱比極,方是男兒得意時。
  明公若好賢禮士,德興當去招他。」
太祖曰:「我一向聞李公的名,正愁無門可去通箇信息,你當去走一遭。若馮家兄弟同來更好。」德興出館而去。
  不一日,請他們三箇到館中見了太祖。太祖下階迎接。說話之間,句句奇拔。馮家兄弟,亦各英偉,因曰:「果然名下無虛。」遂拜善長為參謀﹔馮家兄弟俱托腹心之任。正說話間,祇見外甥李文忠、姪兒朱文正領著三箇人進來。太祖歷歷說了別來的事務,便指道:「這三位是誰?」文忠等曰:「我們路上正走,不意撞著他父子二人。父親喚做耿再成,令郎喚做耿炳文,俱膂力超人。路中商量,無人引進,故我們因帶他來。這位姓孫名炎,字伯容,金陵句容人。一足雖陂,無書不讀,善於詩歌,向有文學之名,今亦願在府中,做箇幕友。」太祖大笑道:「今日之會,叔、姪、甥、舅,文學干戈都為異集,亦是大快事!」席間便問李善長曰:「我欲立一員大將,統領軍機,未知何人可用?」李善長云:「昔日漢高祖問蕭何說誰人可將,蕭何對曰『周勃敦厚少智,灌嬰愛欲不明,樊噲勇而無才,王陵氣小不大。凡為大將者,仁、智、信、勇、嚴缺一不可。國君好賢,賢才必至。』高祖因聘是天下豪傑,不上兩月,韓信棄楚投漢,遂設壇拜他為天下掌兵都元帥,後來,撫有漢祚。今欲求大將,庶幾一人可當此任。」太祖問曰:「是誰?」善長曰:「濠州城外,永豐縣有一人姓徐名達,字國顯,祖貫鳳陽人,精通韜略,名振鄉關。母親生他之夕,合鄉老少望見北斗有弼星光竟他家屋上墜下,豁喇喇如霹靂一聲,滿空中如火的焰焰不息,不移時便生他下來。如今也約有二十餘歲。徐壽輝、劉福通、張士誠,時常遣人來請,他說彼輩非可輔之人,堅意守己,待時而出。常說帝星自有本郡,我豈遠適他人!若得此人,大事可成。」太祖曰:「煩公就與我招他何如?」李善長曰:「昔湯聘伊尹﹔文王訪倚呂漢得張良﹔光武求子陵﹔蜀主三顧諸葛﹔符堅任王猛,此乃下賢之效,還是明公自去迎他纔是。」太祖次日,因去對滁陽王說道:「『麾下雖有數萬甲兵,惜無大將。今李善長薦舉徐達,特請命欲與李善長親去請他。」滁陽王依允。太祖即同善長策馬去請。未知來否。正是:欲圖一統山河業,先覓麒麟閣上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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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訪徐達禮賢下士 攻三江破張家堡



  士客相過鵲亂喧,泙蹤初合契無言。
  神龍一代名偏重,附鳳千年道自尊。
  惠禽該弄樓中調,瑤劍應寒滁上魂。
  從此臺星多廟算,直堪盃酒定乾坤。
  卻說太祖同李善長辭了滁陽王,前至永豐縣。太祖遂叫三軍傳令不許擾動居民。兩人竟下馬,步入村中,探到徐達門首,忽聽得門內將自劍琴彈了幾下,作歌曰:
  萬丈英豪氣,懷抱凌霄志。
  田野埋祥麟,鹽車困良驥。
  何年龍虎逢?甚日風雲除?
  文種枉奇才,下和屈真器。
  揮戈定太平,仗劍施忠義。
  蛟龍滯淺池,虎豹居閑地。
  傷哉時不通,未遇真明帝。善長便向太祖曰:「此歌便是徐達聲音。」太祖喜道:「未見其面,先聽其聲,祇這歌中的意思便知是箇賢才。」善長扣門良久,祇見徐達自來開門。太祖看了,果然儀表非常,又溫良,又軒朗,又謹密,又奇偉。三人共入草堂,講禮分賓坐了。茶罷一巡,徐達問曰:「二公何人,恁事下顧?」善長敘出原因。徐達俯謝曰:「既蒙光召,焉敢不往?但末下欲某何用。」太祖曰:「群雄競起,四海流離,特請公共救生靈。」徐達便曰:「欲救生靈,還須掃淨群雄統一天下。但今元勢尚盛,諸雄割據,亦都富強,以濠州二郡之兵,欲成六合一統之業不亦難乎?」太祖曰:「昔周得太公而紂滅,漢得韓信而楚亡﹔得賢公輩,仗劍誅奸,且俟有德者以係民望,何慮一難?」徐達笑曰:「從來定天下者,在德不在強,明公能以仁、德為心,不嗜殺為本,天下足可平也。」便安頓了家屬,與太祖、李善長三人並馬徑至禮賓館中。太祖細問戰攻之術,徐達曰:「臨隨發謀,宜隨機轉變,豈有定著?但上勝以仁,中勝以智,下勝以勇。仁、智、勇三理為將者缺一不可。」太祖又問:「為國者,有小而致大,有大而反亡者,何故?」徐達曰:「合天理,應人心,愛眾恤物,敬老尊賢,人自樂,而從之,雖小而可以致大﹔倘奢淫暴虐,或柔而無斷,或剛而少仁,或愚昧不明,或好殺不改,未有不亡者也。」太祖大喜。自後惟李善長、徐達同眠共寢。次日引見滁陽王。王授以鎮撫之職。數日後,滁陽王以太祖為元帥,徐達為副將,趙德勝統前軍,鄧愈統後軍,耿再成統左軍,馮國用統右軍,李善長為參謀,耿炳文為前部先鋒,馮勝為五軍統制,李文忠為謀計使,率兵七萬,攻打滁、泗二州。刻日起兵,至泗州界上安營,議取泗州之計。大夫孫炎上前曰:「泗州張天祐是不才故人,其人剛直忠厚,與我甚契,願往泗州說他來降。」太祖吩咐大夫用心做事,孫炎辭了出帳,徑入泗州城來見天祐。二人敘禮畢。天祐問曰:「仁兄何來?」孫炎曰:「某因放志飄流,近投滁陽王帳下。館中有箇朱明公,才德英明,文武兼備。龍行虎步,必大有為。今提兵取泗州。炎知足下守此,特來相告﹔倘肯歸附,足見達權。」天祐曰:「我也慕他是一時之英,有人君之度,但我受元爵祿,背之不忠。」孫炎曰:「今元順帝居中國,淫欲不仁,退賢任佞。君棄暗投明,有何不可?」天祐思量了一會曰:「遵命!遵命!」即列儀仗鼓樂出城迎降。孫炎先到營中,具說前事,便引天祐到帳中相見。太祖道:「將軍來歸,真達權知機之士。」遂授中軍校尉。太祖引兵,入城撫恤百姓,即留天祐守城。次日起兵向滁州,以花雲為先鋒。那先鋒怎生打扮,但見:
    頭頂一箇晃朗朗金盔,身披一領密鱗鱗銀鎧。腰邊繫一條蠻獅錦帶,心前扣一箇盤龍生環。弓弰斜掛魚囊,革錚錚弦嗚五色﹔箭羽橫裝象袋,鋼鑠鑠鏃聚三稜。坐下千里馬白若飛霜﹔襯著九雲裘,花如映日。手中綰七八條標鎗,運將來那管你心窩手腕﹔袋裏藏六七升鐵彈,拋將去,決中著腦後胸前。喝一聲似霹靂捲風沙,舞幾回都鋒芒飛劍戟。正是:花貌卻如觀自在,追魂勝過大閻羅。單騎在前,恰遇著賊兵數千在前,那時花雲盼著後軍未到,便抖擻精神,保了太祖,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地,驚得那數千賊兵,沒一箇敢爭先抵擋。後人看到此處讚歎不休,有詩為証:
  滁州界上顯鴻功,旌似東邱花令公。
  上貉萃靈天佑順,萬人頭上逞英雄。
  賊兵潰散,花雲因於滁州北門外屯兵。元將平章陳也先橫刀直殺過來。後軍左哨統制將軍郭英,卻好迎敵,戰了五十餘合不分勝負。元陣上又閃出他兒子陳兆先與姚節高來助戰,早有湯和、鄧愈、馮勝、趙德勝,一齊衝殺。祇聽得東南角上,一支兵吶喊如雷,紅旗招灼,繡帶飛翻。為首一將坐在馬上,竟有五六尺高,生得面如鐵片,鬚似鋼針,坐騎趕日黑棗騮,肩擔偃月宣花斧,從元兵陣後沖殺出來。此是何人來助。
  室火豬星忒膂力,倏忽摶風生羽翼。
  霹空閃出輔明君,自是鴻動開九域。
  殺氣橫將雲漢回,腥羶膽落幾成灰。
  柳拂旌旗刀映日,迄今麟閣像崔嵬。元兵三面受敵,陳也先大敗,不敢入城,競棄了滁州向北路而走。太祖嗚金收軍,駐扎城外。祇見那員大將,身長九尺,步到營前下拜。太祖急將手扶起,問曰:「將軍何人?」那將曰:「小可姓胡名大海。字通甫,泗州虹縣人。因芝麻李亂,自集義兵護待,鄉里聞元帥德名,故來助陣納降。」太祖便授他軍前統制。是日,元將張玉獻出城投降。太祖入城撫民,將兵次於滁州,仍分兵取鐵佛岡寨,攻三江河口,破了張家堡,收了全椒,併大柳諸寨,因分兵圍六合。裨將趙德勝,為流矢中了左股,血染征袍,昏暈數次。太祖親為敷藥調治。隨令耿再成同守瓦果壘。元兵急來攻打。太祖日遂設計備敵,探知事勢稍緩,暫欲回滁州,早有哨馬來報曰:「元人又集大兵來攻滁州。」耿再成對太祖曰:「他兵聚集而來,其勢盛大,如此如此何如?」太祖曰:「甚好,依計而行。」眾將得令,各自整點軍馬行事。耿再成率了本部人馬,自來應敵。正是:大將營中旗一豎,敵人惟有膽心寒!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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