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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真相
一時間殿內詭異的寂靜,連蚊子扇翅膀的聲音也清晰可聞。德妃表面一襲淡定,手掌卻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所有人應該都聽見了紀婕妤呻喚,可所有人又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一個字也不說,一味地沉默。
孟棋楠仰頭看衛昇,他也緘默不語,薄薄的唇緊緊抿起。她悄悄用指頭戳了戳他腰脊,沒有反應,再用力戳。
終於,衛昇斂起陰霾四散的氣息,垂眸看她。孟棋楠給他丟了個眼色,讓他去看紀婕妤。
表叔公,有人叫你,而且叫得好親熱哦。
衛昇淡淡轉過臉,不作理睬。
孟棋楠氣得掐他:這隻母雞看起來病怏怏的,說不定哪天就一命嗚呼了,人家連在夢裡都對你念念不忘,你好歹去瞧瞧啊!
衛昇眉頭擰作一團,不知是因為肉痛還是心痛。
「賢妃妹妹,」半晌,德妃說話了,「我瞧你昨日那套衣裳上的梅花繡得很是別緻,也想照著繡一張帕子用,不知妹妹方不方便把花樣借我?」
孟棋楠下意識就說:「黛紫,去把花樣找給德妃娘娘。」青碧道:「娘娘,黛紫不在。」孟棋楠道:「那青碧你去找。」
說完她繼續跟衛昇「眉來眼去」,用憤怒的眼神控訴他這個薄情郎居然連面子功夫也不願做。
德妃微笑:「聽太后說妹妹繡工極好,我一直想討教呢,還請妹妹不吝賜教。」
孟棋楠這才回過神來德妃是不想讓她杵在這裡壞事,她趕緊呵呵笑:「姐姐說笑了,什麼指教不指教的,妹妹萬不敢當。您跟我來,我把花樣給你。」
她們退出正殿去了東邊偏殿,把衛昇留下陪紀婕妤。等兩女一走,衛昇兀自靜坐了一會兒,終是長歎一氣,站起來走到紀婕妤身旁。
「婉蘭……」
偏殿裡,青碧找來所謂的繡樣,又沏了兩杯茶。德妃裝模作樣挑了塊緞子裁下,套上竹繃開始動手。孟棋楠長這麼大針都沒拿過,碰也不敢碰這些東西,只好乾坐著喝茶。
「妹妹你看我這裡用平針對不對?」德妃繡了兩針,拿過來問孟棋楠。
孟棋楠敷衍道:「對的對的。」
德妃蹙眉:「可好像又該用亂針才對……」
陰險的壞母雞,你拿寡人尋開心是吧!
孟棋楠咬牙切齒,勉強笑道:「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妹妹這點彫蟲小技也不是姐姐的對手。」
德妃會心一笑,埋頭下去繼續飛針走線,貌似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紀婕妤真可憐,好端端遇上走水,她兄長若是知道該急壞了。」
孟棋楠一愣,自然而然問:「她兄長是誰?」
德妃道:「妹妹應該認識的呀,去迎親的紀玄微將軍。」
是他!
孟棋楠覺得奇怪,聽說紀將軍是百年難遇的傑出將才,十六歲就取敵首級立下戰功,二十歲被封天下兵馬大元帥,率兵出征邊關抵抗外敵。最後他打了勝仗凱旋而歸,先帝親自授他爵位,世代承襲。按理說,他的妹妹怎麼也不該才封個小小婕妤呀?表叔公新帝登基正是需要籠絡自己勢力的時刻,文有淑妃德妃兩家,武的話靠紀將軍不正好?怎麼不把紀婕妤也封個惠妃貴妃什麼的?
實在是太詭異了!
孟棋楠百思不得其解,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蚊子了。德妃看在眼裡,又是淺淺一笑:「說起紀婕妤入宮的事,真真是令人……」她話說一半放下繡活,有些神秘,「我拿妹妹當自己人才說的,你千萬別告訴其他人,不然皇上知道了會不高興。」
孟棋楠什麼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她在裝聾作啞保小命和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兩者之間,毅然而然選擇了後者。
她鄭重其事點頭,保證一個字都不會洩露出去。德妃見狀,伸手掩嘴小聲說:「紀婕妤是從廟裡面直接抬進宮的,她原先是個姑子!」
孟棋楠陡然一驚,眼珠子都差點迸出來。
表叔公你滅絕人性啊!連尼姑也不放過!
不過轉念一想,寡人好像也睡過和尚……
咳,表叔公,寡人與你真可謂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她訕訕的為表叔公和自己開脫:「呃,這個……所謂情難自禁,皇上也是人嘛。」
不出所料,賢妃表現出了驚駭,可是除此之外並沒有如德妃想像中猛吃飛醋。德妃暗道還得加把火燒一下,於是繼續說:「當然,皇上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咱們做嬪妃的無權干涉,不過朝中大臣卻頗有微詞,言官為此進諫還挨了陛下的責杖。唉……這種事就算放到民間普通人家,也是難以說出口的,哪兒有哥哥娶弟媳婦的呢……」
孟棋楠跟德妃說了幾回話,已經養成了前面不聽只聽最後一句的習慣,她敏銳捕捉到關鍵詞:「哥哥娶弟媳?紀婕妤嫁過人?」
德妃一副「哎呀我怎麼說漏嘴了」的表情,道:「原來你還不知道,紀婕妤曾和皇上的表弟、定遠侯府世子左虓定親三載,後來左世子做了你們楚國的駙馬,紀婕妤便出家了,也許是因為放不下世子罷……」
敢情是寡人外公惹下的風流債!
悲催的紀婕妤,先是被未婚夫拋棄,呸呸呸,是退婚,寡人的外婆才沒有橫刀奪愛!接著心灰意冷想在廟中了此殘生,卻不料又被窮凶極惡的表叔公強搶回宮……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啊!寡人真心為你難過,這麼苦逼的經歷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
德妃見孟棋楠眸中閃爍似有悲意,覺得火候已經到了,便伸頭往外望了望:「好像太醫已經診完脈了,賢妃妹妹,咱們也去看看吧。」
正殿裡,紀婕妤已經醒了,不過尚未恢復神氣,於是病怏怏地靠在床頭歇息,一雙憂鬱眸子片刻不離衛昇。衛昇坐在床沿,與她手握著手,看去宛若一對眷侶。孟棋楠和德妃進來行了禮,只去問太醫詳情。
孟棋楠以為能見到蘇扶桑,偏巧這回不是蘇扶桑,而是個山羊鬍的老頭子,他道:「婕妤娘娘受驚不小,損著了精氣,微臣已經開了定神散讓娘娘服下,還有補血養氣的方子調養。請二位娘娘放心。」
反正都是千篇一律的養身子廢話,孟棋楠嗤鼻不屑,心想寡人的扶桑花就不會這麼打官腔。她瞧了眼臉色蒼白美目含淚的紀婕妤,再次由衷感歎凶殘的表叔公沒有人性。
這時,安盛進來通傳:「皇上,金吾衛的謝安平大人求見。」
衛昇讓人進來,德妃連忙說要和孟棋楠退到內殿避嫌,衛昇卻把手一擺:「不用。安平不是外人,你們見見也無妨。」但他讓宮人放下帷帳,遮住了病容滿面的紀婕妤。
安盛領著人進來,孟棋楠只見一個身段修長的錦服男子腰別金刀,入殿單膝下跪行了武將的禮:「臣謝安平叩見皇上。」
「起來吧。」衛昇說話的口氣十分隨和,同跟其他人講話比起來,對著這位出刀見血一封侯的小侯爺,似乎很平易近人。他介紹道:「這是朕的兩位妃子,賢妃與德妃。」
謝安平站直以後,孟棋楠方才看清他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的十分俊秀,通身的氣質一點也不似外人口中的活魔王,說是書院裡謙謙學子還差不多。但是他偏偏生了一雙風流眼,望著人的時候似笑非笑,讓人摸不清情緒。而且他並不像別人一般不敢直視皇上及嬪妃,而是眼神肆無忌憚地在孟棋楠和德妃臉上來回打量,最後把目光定在孟棋楠這裡,挑了挑眉。
慢條斯理,謝安平才出聲,而且只是微微躬了躬身子:「臣見過賢妃娘娘、德妃娘娘,二位娘娘萬福。」
他聲音輕快,彷彿透著莫名的笑意。孟棋楠背脊一陣發麻,忽然覺得此人極為陰寒,就連表叔公跟他比起來,也簡直如驕陽般明媚。
可能因為謝安平素來桀驁,衛昇也不介意他這樣無禮,問道:「朕讓你查的案子如何了?」
「回皇上的話,已經查清楚了。」聽得出謝安平很興奮,「才上第三道槎刑,犯人就招了,供出了幕後主使。」
德妃臉色一白,手絹捂嘴差點要吐出來。孟棋楠則茫然問道:「什麼是槎刑?」
謝安平勾起唇角:「凌遲的一種。把犯人綁在竹槎上,左右兩邊分別由人拉著曳來曳去,就像鋸子鋸木頭一樣,直到把人的肉皮都磨掉,露出白色的骨頭,最後肉被剮乾淨,竹槎都會變成紅色。這種刑法犯人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要熬足十二個時辰才斷的了氣,所以基本上沒人扛得住,很快就招了。」
他形容得繪聲繪色,旁人聽了皆膽戰心驚,唯獨孟棋楠面不改色地跟他討論:「我也知道一種刑罰,跟謝大人所言很像,就是用鐵刷子把人身上的皮肉都一層層抓下來,直至肉盡骨露,聽說很多犯人受不了情願咬舌自盡。謝大人知道這種嗎?」
謝安平微微一怔,隨即笑了:「沒有。娘娘高見,微臣回去一定試一下這法子。」
「好用的話記得來回稟一聲,我還知道好多呢,可以和大人慢慢切磋。」孟棋楠嘻嘻笑。別以為就你會說些噁心人的事,你當寡人會被你小小酷吏嚇死不成!
德妃終於不負眾望,「哇」一聲吐了。她惶恐請罪:「臣妾感染了風寒,御前失儀,請皇上恕罪……」
衛昇緊鎖眉頭:「喊太醫過來看看,愛妃,身子不適就先養著,切忌勞心勞力。」最重要的是爪子別伸太長,來插手不該插手的事。
德妃諾諾低眉:「是。」
謝安平眼裡閃過笑意,道:「皇上,賢妃娘娘一案已經查清,私通有染一說純粹是子虛烏有。綠櫻招認是受了甘露殿秋容的脅迫,被逼誣陷賢妃娘娘,昨日臣連夜審訊秋容,秋容對陷害一事供認不諱,並且道出是買通了賢妃娘娘身邊的黛紫,偷走步搖和詩作設局構陷。不過黛紫說事先並不知陷害,她只是想得些銀兩好處而已。還有,秋容堅稱整件事都是自己的主意,與他人無關。至此案情水落石出,敢問皇上該如何處置?」
「綠櫻既是受人脅迫,也算幾分情有可原,攆出宮吧,終身不得入京。黛紫吃裡扒外,貪財的奴婢不能輕饒了,打發她去燒炭。至於秋容,」衛昇頓了頓,斬釘截鐵道:「始作俑者,杖殺。」
「臣遵旨。」
衛昇恩威並重地處罰了幾人,說不上嚴酷卻也談不上寬容,他轉過頭問孟棋楠:「真相大白,愛妃這下高興了?」
寡人看高興的是表叔公你吧!攆走知道秘密的綠櫻,順便送了溫澄海一個人情,讓他更死心塌地為你做事,然後處置掉為了蠅頭小利就背叛人的黛紫,最後再剪去淑妃的羽翼秋容,重挫高家。高相因廢察舉制得罪了滿朝權貴,現在又不得聖心,簡直是跌到了谷底。表叔公你擺明過河拆橋,利用完了又扔掉……數都數不清你是一箭幾雕!
孟棋楠飛快白他一眼,立馬笑盈盈道:「皇上高興臣妾才會高興嘛。那麼皇上,臣妾不用再禁足了哦?」
「當然不用。」衛昇抿唇揚眉,「愛妃,你可以搬回去繼續和朕一起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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