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理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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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母親常向我訴苦，說她的頭髮因每次梳頭時脫落不少，難以束成髮髻。幾年前她身體健康，常常步行至公寓後面附近一間美容院，讓一位認識了幾十年的理髮師阿仁剪頭髮，有回冒著風雨去剪髮，因路滑而摔過跤，慶幸相安無事。如今因頭髮脫得太多，甚至無「髻」可施，已不見她再提理髮之事了。

初來美國時，母親的頭髮長得長，那時我們還住在遠離中國城的地方，她千里迢迢到這兒理髮，從而認識了也是越南華裔的阿仁，當時他只是在一美容院打工，我們一家都給他剪頭髮。

在越南時，理髮之事我一點也不用傷腦筋，而且那時候年輕人愛留長髮。朋友之間互相幫忙「修髮」也是合情合理，而且很多巷口和大廈牆壁外都見到不需要執照的理髮師自立門戶，露天擺上一面鏡子和一張椅子，便可幫人剪頭髮。

來美後，我回越探女朋友，見她家對面竟有幾個這樣子的理髮攤檔，剛好大熱天頭髮又長，便貪過癮地去剪頭髮，覺得也真爽快，很像小時候讓家附近一條巷口的街邊理髮師剪髮的感覺。

那條「理髮巷」內，母親的一位舊街坊來美後，恰巧又跟我們同住在中國城附近，她的女兒跟人合作開了一家美容院。我和母親也試過光顧那家理髮店，但因收費太貴，坐在舒服的華麗美容院，也難以找回那種童年無法無天的味道，此後也沒再去。

前陣子母親對我說，她那位白髮蒼蒼的舊街坊老朋友因年老而病倒，而且還患上老人癡呆症，令她覺得歲月無情，時光苦短。近來常見母親對著鏡子梳頭時長嗟短嘆，我只能對她說：「看開點吧，人老了就是這樣子，還有何『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