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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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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閑聽落花]花開春暖(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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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06: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多事七月

週夫人全神貫注的聽著,李老夫人頓了頓,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接著說道:

“還有一家,是台州府金家,金家行商起家,家資極巨,到了祖父這一代,也就是如今的金家家主,中了舉,曾做過六品推官,因是個疏懶性子,守制回家後,就沒再謀求起復 ,只託了同年,領了茶鹽長引,專心做生意去了,到了他父親這一代,中了個貢生,就專心打點家中生意,我看中的,是如今的金家長孫,叫金志揚的,這金志揚自小聰穎異常,十四歲上頭就中了解元。”

李老夫人緩了口氣,週夫人換了熱茶上來,李老夫人接過喝了一口,接著說道:

“跟趙家比,金家好就好在嫡支人口簡單,如今的金老爺,只有一妻一妾,只生了兩個兒子,一嫡一庶,這金志揚的父親是嫡長,夫妻情深,沒有妾侍,生了三個兒子,一位姑娘,這金志揚今年十八歲了,因過於挑剔,說了不知道多少家,都沒說成,金家老太太已經過世了,還有位姨奶奶,倒也不用理會,這金志揚的母親,我倒見過一面,脾氣性格都極好。”

李老夫人舒了口氣,彷彿想起了什麼,感慨著說道:

“這婆婆是個好性兒,媳婦要少受多少罪去”

週夫人微微垂著眼簾,笑著應承著:

“母親說得極是。”

“嗯,還有一家,就是杭州府耿家,耿家門第清貴,出過幾任帝師,如今的家主就是前一任的國子監祭酒耿大人,我看中的,也是長房嫡長子,叫耿修遠,今年十七歲,耿家,唉,就是如今家境差些,只怕過於清苦。”

李老夫人說完,喝著茶,微笑著看著周夫人,溫和的說道:

“你看呢?”

週夫人遲疑著,抬頭看著李老夫人,想了想,猶豫著說道:

“倒是趙家好些,趙太傅雖致仕在家,可趙家子弟、趙太傅門生故舊遍布朝野,這趙長琛往後前程必定差不了,這樣的家世,往後對蕭兒也能助力更多些。金家雖富,畢竟根基淺了些,耿家,太過清苦。”

李老夫人專心喝了幾口茶,微笑著點了點頭,似是而非的說道:

“倒也是,過兩天就是乞巧節了,也不知道這幾個丫頭的針線學得哪能,看看能不能拿得出手吧。”

週夫人笑了起來,忙仔細的和李老夫人說著古云姍和古云歡的繡品,兩人說笑了一會兒,週夫人就告辭回去了。

隔天就是乞巧節,李小暖的繡品已經用紫檀木框子嵌好,送了回來,幾個丫頭圍著繡品,七嘴八舌的品評著,

“姑娘這菊花繡得倒不如姑娘現在用的那個帕子好”

小玉看著繡品,彎著腰,仔細看著李小暖手裡的帕子,李小暖白了她一眼,抖了抖帕子說道:

“這哪能比的?這帕子不過在那麼一個角上繡這麼一點點,哪能跟這一大幅繡品比的?若照繡帕子的功夫,這麼大一幅繡品,我還不得繡上兩年三年的?”

小玉急忙點著頭說道:

“姑娘說得也是這個理兒。”

“我覺得姑娘這菊花繡得好顏色鮮亮,活靈活現的你說是不是,春俏?”

秋葉聲音響亮的說道,春俏低頭看著繡框,心不在焉的答應著,李小暖笑得歪倒在榻上,

“嗯嗯,秋葉說得對,我也覺得自己繡得好得很”

幾個人圍著繡品說笑著,冬末從外面掀簾子進來,曲膝請了安,李小暖笑盈盈的看著她問道:

“請你過去,商量什麼好事兒?”

“可不是就是好事除了服,夫人給家裡幾個到了年紀的大丫頭都指了婚,珍珠就叫了我們幾個二等丫頭過去,商量著給她們賀一賀呢。”

春俏猛的抬起頭,微微有些緊張的看著冬末,屏著氣等著她往下說,李小暖掃了春俏一眼,心裡掠過絲驚奇來,想了想,看著冬末笑著問道:

“都給哪幾個丫頭指婚了?指給誰了?”

“老祖宗身邊的秋實,指給了繡坊一個叫福興的管事,夫人身邊的蘭芷,指給了帳房上的劉元海,就是每年送咱們回田窩村的劉管事的大兒子,以前老劉管家的大孫子……”

春俏手裡的帕子落在了地上,渾身癱軟著往地上滑去,李小暖嚇了一跳,冬末和蘭初急忙拖了她起來,李小暖強笑著打發著小玉等人,

“今兒天熱,春俏必是中了暑了,這屋子里人太多,我也氣悶得很,你們也別在這屋里呆著了,趕緊下去歇著吧。”

小玉忙拉著秋葉、秀紋,曲膝退了下去。

冬末和蘭初扶著春俏在旁邊椅子上坐下,冬末用力掐著她的人中,不大會兒,春俏臉上有了絲血色,卻一聲接一聲的干嘔起來,李小暖盯著嘔得臉色通紅的春俏,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冬末和蘭初取了漱盂、溫水,侍候著春俏漱了口,又端了杯涼茶給她喝了兩口,春俏臉色慘然著呆坐在椅子上,李小暖瞇著眼睛看著她,聲音平平的問道:

“是福興還是劉元海?你實說吧。”

春俏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跪倒在地上,哽咽著,漸漸泣不成聲,冬末和蘭初眨了幾下眼睛,看看李小暖,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春俏,若有所思起來,李小暖也不說話,端起杯子慢慢喝著茶,等著春俏說話。

春俏哭了一會兒,抽泣著止了哭聲,眼睛通紅著抬頭看著李小暖,聲音嘶啞的說道:

“他答應了我的一除了服,就找夫人求了我去我”

春俏又哭了起來,冬末盯著春俏,眉梢豎了起來,李小暖伸手止住了她,盯著春俏,只等她往下說,春俏哭了一會兒,哭聲漸止,突然又伏倒在地上,痛哭起來,李小暖不耐煩起來,

“你要是一直這麼哭個沒完,那就先回去慢慢哭,什麼時候哭好了,什麼時候再來回話”

春俏急忙直起身子,滿臉淚痕的搖著頭,胡亂用衣袖擦著眼淚,哽咽著說道:

“姑娘,我不知道,不知道怎麼說春俏沒臉說”

李小暖神情冷淡的盯著她,

“你願意說就說,若真是說不出來,就先退下去吧。”

春俏不停的搖著頭,臉色漲得通紅,口齒黏連著,含糊著說道:

“是劉元海,我和他,是打小一處長大的,我進了內院當差,他在帳房,他總……找我,送東西給我,我也……我們兩個打小一處長大,我以為……”

“就這個?還有別的事沒有?”

李小暖緊盯著問道,春俏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重重的磕著頭,半晌才含糊著悲傷的說道:

“姑娘,春俏該死,春俏該死我跟他……跟他……這個月的月信……月信……”

李小暖微微閉了閉眼睛,低聲問道:

“月信過了幾天了?”

“快二十天了。”

春俏渾身發著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李小暖呆呆的出了半天神,低頭看著伏在地上抽泣著春俏,低聲訓斥道:

“哭有什麼用?我放你回去一天,你去找那劉元海去,找他問問清楚,夫人指了婚,可畢竟還沒成親呢,若他要退,夫人也不會強壓著他去你去找他,問問清楚,說說清楚去吧”

春俏愕然抬頭看著李小暖,李小暖也不看她,只轉身吩咐冬末,

“你去給她收拾收拾東西,找個婆子送她回去住一天。”

李小暖轉過頭,看著春俏吩咐道:

“找劉元海說清楚去,他若肯擔這個責,自然萬事妥當,若他不肯,你就先回來,別在外頭多耽擱,更別做什麼傻事多想想你爹娘聽到沒有?”

春俏曲膝答應著,紅著眼睛跟在冬末後面收拾東西去了。

李小暖呆呆的坐在榻上,一時茫然著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春俏沒有回來,李小暖放心不下,打發蘭初藉著送東西,過去看了看,春俏頭天沒等到劉元海,蘭初打聽清楚了,回來稟報了李小暖,李小暖心裡微定。

第二天就是乞巧節了,李小暖將繡品交給孫嬤嬤送了出去,頭天晚上早早就睡了。

乞巧會上的繡品展頭天夜裡就佈置妥當了,第二天一早,展會上已經是遊人如織,摩肩接踵著觀賞著一幅幅的繡品。

李小暖和古云姍、古云歡直到未正時分,才各自坐了轎子,出了府門,在孫嬤嬤和周嬤嬤的陪同下,去參加上里鎮的乞巧會。

上里鎮文廟前的空地,早就被絲綢、繡坊等幾家行會圍了起來,外面一層是越州府的衙役和各行會抽調的男丁維持著,裡面一層是各府借來的婆子們各處看著,文廟前的空地,今天只有女子可進。

空地正中,擺放著長長的香案,香案上放著三隻巨大的香爐,香爐旁邊整齊的排放著一把把檀香,香爐前放著四五個嶄新的蒲團,上面鋪著白綾軟墊,孫嬤嬤引著古云姍、古云歡、李小暖三人上前,各掂起一把檀香,在旁邊的火燭上點了,跪在蒲團上磕頭祈禱了,起身將檀香插進香爐裡,沿著香案退到了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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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乞巧會上

旁邊扎著寬而長的蘆篷,週嬤嬤接著三人進了蘆篷東邊,東邊三把扶手椅圍著張圓桌,桌子上放著茶水點心,周圍垂手侍立著十來個古府的婆子和粗使丫頭,珍珠等人侍候著古云姍、古云歡和李小暖等人坐下,奉了茶上來。

李小暖端著茶,一邊慢慢喝著,一邊留神打量著四周,孫嬤嬤笑著在旁邊介紹道:

“一會兒吉時到了,上一回乞巧會的頭籌就要進來,引著大家祭拜針神,月下穿針乞巧,過後,越州知州鄭大人就在那處台子上點評今年的繡品,宣布今年的頭籌。”

李小暖探頭看著外面空地正中的高台,高台上燈火通明,此時卻空無一人,李小暖轉過頭,好奇的看著孫嬤嬤問道:

“這頭籌是怎麼評出來的?”

“咱上里鎮辦這乞巧會,也有些年頭了,這評頭籌也公正得很,今天一早,繡品掛出來時,統是不署名姓的,每一份繡品前都掛著隻小籌筒,進來看繡品的,每人都能領到一隻小竹籤,覺得哪幅最好,就投進哪個籌筒,這是一,二來呢,越州幾個大繡坊,每家都會公推一個或見多識廣、或技藝精湛的管事或繡娘過來,這些人一起,另外評出個頭籌來。”

古云姍和古云歡也滿臉興趣的聽著孫嬤嬤的話,古云歡想了想,笑著問道:

“那籌筒裡竹籤最多的,自然是公認好的,若是和繡坊評出來的不同,可怎麼辦好?”

“這事,倒還真沒有過,不過,規矩倒是立下了,若是繡坊評的,不是得簽最多的那一幅繡品,那就把這兩幅繡品一起送到上里鎮幾家繡坊去,請繡坊裡的繡娘們再投一遍,投了哪幅就是哪幅。”

孫嬤嬤笑著解釋著,李小暖仔細聽著,微笑著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君子之法,不防小人的,可見,這個世間,君子之風盛行,大約春俏的事,也能有個好結局。

蘆篷裡的人越來越多,有認識的、相熟的,湊在一起嘰嘰咕咕說笑著,古家獨自佔了一角,周圍丫頭婆子恭謹的垂手侍立著,帶出一股肅然之氣來,周圍的姑娘好奇的探著頭,低低的議論 著,卻沒人敢上前搭話。

李小暖微微側目看著四周,古云姍氣定神閒的端坐著,慢慢喝著茶,古云歡撇了撇嘴,帶著絲不屑,看也不看四周探頭探腦的姑娘們。

李小暖低著頭,微笑著喝著茶,這兩姐妹,在這裡,倒是有足夠的身份好好驕傲驕傲。

不大會兒,空地正中的香案前,過來四個拎著小銅鑼的婆子,四人左右各兩個,端莊的站在香案邊,將手中的小銅鑼敲了三下,周圍立即靜寂下來,孫嬤嬤指揮著珍珠等丫頭,簇擁著古云姍三人跟著眾人走到空地中間。

李小暖微微往前蹭了蹭,探頭看著前面香案處,香案後方,款款走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一身素白綾長袖衣裙,綰著婦人式樣的髮髻,面容清秀端莊,女子身後跟著四個同樣素白衣裙的丫頭。

女子走到香案前,轉過身,面對香案,鄭重的站好,身後的丫頭上前掂了把檀香,仔細的點燃了,曲膝遞給女子,女子高舉著檀香,緩慢而端莊的行著磕拜禮,烏壓壓站在她身後的姑娘們跪在地上,隨著她的起伏磕拜著。

女子磕拜完畢,起身插了檀香,轉過身來。

後面幾個婆子端著放滿絲線和繡針的托盤,一一呈到女子麵前,女子莊重的微笑著,伸手撫過托盤上的針線,婆子托著女子撫過的針線,在空地中站立著的姑娘們中間穿行著,經過的姑娘,都掂起根針和一條線來。

“這是祈福,希望今兒來的人,都能沾了頭籌的靈巧。”

孫嬤嬤微笑著低低的解釋道,古云姍三人也掂了針線,學著大家,對著月光穿針引線,再將引上線的針插到後面婆子捧著的繡球上,繡球上插滿了飄著絲線的針,彷彿憑空長出了滿頭彩發。

祭完了針神,李小暖跟著古云姍和古云歡回到蘆篷,正要坐下,冬末輕輕拉了拉李小暖,李小暖回過頭,冬末滿臉緊張的直瞪著她,李小暖忙跟著她往後退了半步,冬末俯到李小暖耳邊,低低的說道:

“那個那個畫媚兒,一定要見姑娘”

李小暖驚訝的揚著眉梢,小心的左右看著、找著人,冬末微微示意著跟著粗使丫頭站在外面的蘭初,蘭初緊緊挨著個丫頭打扮的女子,筆直的侍立著,李小暖盯著蘭初身邊的女子看了片刻,轉過頭看著冬末,低低的問道:

“這會兒,若是要去淨房,怎麼辦?”

冬末眼睛亮了起來,急忙點著頭低聲應答道:

“有有就在後面,咱們自己用帷幔隔了地方出來。”

李小暖站直身子,走到孫嬤嬤身邊,低低的說了,孫嬤嬤忙吩咐幾個婆子小心侍候著,冬末扶著李小暖,蘭初帶著身邊粗使丫頭模樣的畫媚兒,也急忙跟過去侍候著。

冬末守在帷幔外,示意蘭初和畫媚兒進了帷幔。

李小暖轉過身,畫媚兒撲倒在地,跪在地上,仰頭看著李小暖,正要說話,李小暖伸手止住了她,示意她站起來,俯到她耳邊,低低的說道:

“你找我有什麼事,越簡單著說越好”

畫媚兒立即會意過來,俯到李小暖耳邊,聲音壓得幾不可聞的低聲說道:

“姑娘,媚兒也是萬般無奈,才這樣冒險找到姑娘,求姑娘救我一命”

李小暖垂著眼簾,面無表情的凝神聽著,畫媚兒也不耽誤,急急的說道:

“張公子回去了越州,留了個管事,天天守在飛紅樓,說是奉了他家公子的令,要買了我回去,我死也不願意跟著那個骯髒貨”

畫媚兒聲音壓抑著顫抖起來,

“我熬了這幾個月,本想著他總有厭倦的時候,誰知道,昨天,他跟著知州又來了上里鎮,帶著人衝進飛紅樓,砸了一桌子的碗碟,媽媽沒法子,限我三天裡頭,要麼跟了這張公子去,要麼就離了飛紅樓,她就當我死了,辦了喪事。”

畫媚兒哽咽了一聲,忙壓了下去,急急的說道:

“媽媽是好人,對我們姐妹都好,她幫我擋了這幾個月,我再不走,飛紅樓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求求姑娘,再幫我一把吧”

“你想我怎麼幫你?”

李小暖打量著眼圈通紅的畫媚兒,低聲問道:

“我想去京城去京城闖一闖,也許能闖出點什麼名堂,說不定……至不濟,也不再連累飛紅樓了”

畫媚兒直直的看著李小暖,低低的說道,李小暖皺起了眉頭,

“你讓我幫你弄路引?你自己有銀子?”

“只要有路引,飛紅樓是個小窯子,姐妹們也能給我湊幾兩銀子……就算沒有銀子,我也能到京城去,我不過是個娼ji,也沒什麼好怕的”

畫媚兒帶著絲狠厲說道,李小暖盯著她看了片刻,垂下眼簾思量了一會兒,抬眼看著她說道:

“路引的事,我回去想想法子,你要去京城的事,跟飛紅樓的老鴇,還有你那些姐妹說過沒有?”

“還沒有。”

“不要提了,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還是有一些好你明天一早,不,今天就別回去了,我這裡有半兩碎銀子,你去雲水間投宿一晚,那是古家的產業,好歹安全些,明天午正前後,我讓人找你去,你就取個假名,叫朝雲吧。”

畫媚兒眼睛亮亮的看著李小暖,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個頭,爬起來,伸手接過李小暖荷包裡倒出來的銀子,小心的跟著李小暖出了帷幔,低著頭警惕的側目打量著,悄悄退出了空地,奔雲水間投宿去了。

李小暖強壓著心神,回到蘆篷,心不在焉的一邊慢慢喝著茶,一邊裝做專心的聽著高台上站著的中年人長篇大論的評論著繡品,心裡卻飛快的轉著念頭,想著弄到路引的法子。

思來想去,卻是半分思緒也沒有,這路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是哪個衙門出的,要如何才能拿到,她一無所知,茫然中自然無從打算起。

李小暖煩躁的挪了挪身子,古云歡撇了她一眼,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傻丫頭,你還真放心上了?這頭籌要是這麼容易得,這上里鎮的乞巧會哪還會有這樣的名頭盛況去?老祖宗不過就是那麼一說罷了。”

李小暖恍過神來,嘟了嘟嘴說道:

“大姐姐的針線,我看著就是最好”

古云姍笑了起來,轉頭看著李小暖說道:

“那是你見識少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過,今天咱們也算是得了彩頭,那句繡品如詩亦如畫,極見意境,就不錯咱們要的也就都有了”

李小暖心裡汗顏起來,台上的人說了什麼,她一句也沒聽到

沒多大會兒,孫嬤嬤上前曲了曲膝,笑著稟報說:

“大小姐,咱們回去吧,過一會兒,大家都散了的時候,人太多又擠,不便當。”

古云姍點了點頭,轉頭示意著古云歡和李小暖,三人站起來,在丫頭婆子的簇擁下,出了蘆篷,轉了個彎,上了轎子,往古府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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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好運道

回到古府,到瑞萱堂請了安,回到松風院,春俏已經回來了。

李小暖忙叫了她進來,屏退了其它丫頭,只留了知情的冬末和蘭初。

春俏神情木然的進了屋,磕頭請了安,伏在地上死寂著一動不動,李小暖心裡閃過絲不祥,示意蘭初扶她起來,坐到榻前的扶手椅上,仔細看著她問道:

“見到劉元海了?”

春俏喉嚨哽住了一般,點了點頭,冬末倒了杯茶端過來,遞給春俏,低聲說道:

“先喝口茶。”

春俏接過杯子,一飲而進,垂著眼簾將杯子抓在手裡,手指微微有些痙攣般捏著杯子,李小暖嘆了口氣問道:

“他怎麼說?”

春俏緊緊抿著嘴,抬起頭,目光哀傷的看著李小暖,半晌,將杯子又舉起來放到了嘴邊,冬末忙接過杯子,笑著說道:

“我再給你添杯茶。”

春俏鬆開杯子,慢慢搖著頭,看著李小暖,眼淚滾珠般湧了出來,張著嘴,只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聲音沙啞著說道:

“他說,他沒法子”

“什麼叫沒法子?那這孩子呢?他也沒法子?”

李小暖愕然怔住了,有些忿然的低聲問道,春俏臉色慘白起來,抬手摀著臉,淚水從指縫裡滲出來,半晌,才放下手,臉上淚痕縱橫的說道:

“都怪我,都怪我自己他說……他說,這孩子,不知道是誰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李小暖目瞪口呆的看著春俏,那乞巧節上的評選是君子中的君子,這會兒聽到的事情,是小人中的小人

冬末忿忿不平起來,

“他怎麼能這麼說話?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哪有這樣的人”

李小暖抬手止住了冬末,憐憫的看著春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春俏漸漸止了眼淚,下意識的撫著自己的小腹,抬頭看著李小暖,慘然說道:

“姑娘這樣待我,春俏感激不盡,這事,春俏不想連累姑娘,明天春俏就告病,回家住著去。”

李小暖沉默了片刻,低聲問道:

“回去有什麼打算?”

春俏茫然的搖著頭,

“還能有什麼打算?等死罷了”

李小暖咬著嘴唇,看著春俏的肚子問道:

“這孩子,你準備……怎麼辦?”

春俏身子輕輕抖動了下,用力的壓著小腹,恨不得把什麼東西從肚子裡擠出來才好,半晌才悲傷的說道:

“這孽種”

春俏頓了頓,才接著說道:

“聽說水街那個接生婆子,知道打胎的方子,我去求她。”

李小暖看著春俏,默然半晌,慢慢點了點頭,蘭初有些不安的動了動,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李小暖低頭想了想,溫和的吩咐著春俏:

“你先回去歇著,明天歇一天,後天再回去吧。 ”

春俏站起來,曲膝答應著,告退出去了。

蘭初見她出了門,轉過頭看著李小暖,滿臉害怕的說道:

“姑娘,前年,府裡的車夫張大敢的老婆,懷了孩子不想要,就是去水街找那些婆子買的打胎的方子,結果一幅藥下去,就血流不止,不過一夜功夫,就血崩死了”

冬末嚇了一跳,

“你不要亂說,嚇死人了”

“我沒有亂說,張大敢就和我家住一個院子,我娘還去看了她一夜。”

蘭初強調道,李小暖有些發呆的看著蘭初,她沒有亂說,這打胎,最容易血崩不止,還有個流的干不干淨的事兒春俏這樣做,一隻腳就踩進了鬼門關。

這裡,最好的避孕和打胎的法子,應該在青樓勾欄裡畫媚兒,也許她知道這樣的方子

畫媚兒,李小暖又頭痛起來,轉眼間,她就惹了兩個**煩,春俏的事,不能不管,不得不管,畫媚兒的事,捨不得不管,看了那麼多年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那是個有幾分本事,性子直爽俠義的女子,這樣的人,結交了,也許哪一天,就有大用處。

不管什麼樣的空間時代,只要是人,人的本質都是一樣的,她識人的眼光在這裡,一樣管用。

可要怎麼幫她呢?那個路引李小暖想了想,轉頭看著冬末問道:

“冬末姐姐,你見過路引沒有?”

冬末搖了搖頭,

“咱們哪裡用得著那個東西。”

“那你知不知道那個路引要怎麼才能弄得到?”

李小暖有些不死心的接著問道,冬末搖著頭,李小暖帶著幾分失望,轉頭看著蘭初,蘭初攤了攤手,

“我也不知道,我還從沒出過門呢。”

“咱們出門都是跟著主家的,哪裡要管什麼路引不路引的,就是出過門,也不知道。”

冬末接了一句,李小暖有些頹然的聳拉著肩膀,這幾天,她是處處挫敗,春俏的事,她幫不了半分,連個主意也沒有畫媚兒的事,她連什麼是路引都沒法弄清楚

“姑娘不如問問魏嬤嬤,嬤嬤那時候陪著姑娘父母親一起進的京,肯定知道路引是怎麼回事。”

冬末在旁邊提醒道,李小暖眉梢揚了起來,笑著拍了拍手,

“冬末姐姐說得對,這會兒什麼時辰了?”

“酉末了,有些晚了,姑娘明天再問嬤嬤吧。”

冬末走了幾步看了看屋角的沙漏,笑著說道,李小暖想了想說道:

“還不算太晚,蘭初出去叫個婆子,去一趟後面院子,就說我手臂上起了幾個紅點,請嬤嬤過來看看礙不礙事。”

蘭初忙曲膝答應著出去了。

不大會兒,魏嬤嬤微微喘著氣,跟著蘭初進了屋,匆匆曲了曲膝,急忙撲到榻上,伸手抓了李小暖的手,把衣袖推了上去,

“我看看是哪隻手?癢不癢?”

李小暖輕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力抽回胳膊,拉著魏嬤嬤坐到榻沿上,笑著安慰著她:

“我沒事,好好兒的,不過找個藉口請嬤嬤過來一趟。”

魏嬤嬤還是不放心的仔細查看了李小暖兩隻胳膊,見連半個紅點也沒有,才舒了口氣,放鬆下來,

“姑娘出去忙了這麼半天,這麼晚了不歇著,找嬤嬤有什麼大事?”

“嬤嬤,你知不知道路引是怎麼回事?”

魏嬤嬤嚇了一跳,盯著李小暖緊張的問道:

“姑娘怎麼想起這種東西來?姑娘問路引做什麼用?”

“嬤嬤先別急,是有人求我給她弄張路引,我不知道這路引是個什麼東西,就請嬤嬤過來問問。”

“是誰?要求著姑娘給他弄路引?姑娘怎麼認識這樣的人的?”

魏嬤嬤緊緊盯著李小暖追問道,李小暖垂著眼簾想了想,乾脆將畫媚兒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了魏嬤嬤,

“……嬤嬤先別急,這事我知道輕重,一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二來,這是小事,那張家老宅子也離這上里鎮不遠,聽說門風也極嚴謹,這張大公子是庶出,做這樣的事,必定是瞞著家裡的,倒也不必多理會他,送走了媚兒,這事也就算是了結了。”

魏嬤嬤擰著眉頭,仔細思量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

“唉,姑娘也是慈悲心腸,這事真說不管吧,也是不忍心。”

李小暖急忙點著頭,接過冬末捧過來的茶,遞給了魏嬤嬤,魏嬤嬤笑著接過茶,喝了一口,才接著說道:

“這路引可不容易得,要一層層,直到越州衙門才能拿得到她要進京,倒也用不著路引。”

“嬤嬤有什麼主意?”

李小暖眼睛亮了起來,急忙往魏嬤嬤旁邊挪了挪,急切的問道,魏嬤嬤笑了起來,

“這一陣子,我奉了老祖宗的差遣,一直幫京城周侯爺府上挑選繡娘,到昨天,人就都挑齊了,說是明天午初的吉時,就開船回去了,裡頭有個繡娘,原也是連家的舊僕,和我幾十年前就相熟,不如就託了她,那個什麼媚兒,就托個什麼親戚的,一路帶進京城就是,周侯爺府上過來的幾個婆子,這些日子也混得熟了,我再找她們討個臉面,想來也就妥當了。 ”

李小暖輕輕拍了拍手,笑了起來,

“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還是嬤嬤這主意好也真真是巧了,可見這媚兒也是個有運氣的”

魏嬤嬤笑著搖著頭,

“她那是沾了姑娘的運道”

李小暖笑盈盈的點著頭,

“嬤嬤說的極是要是我身邊的人,都能沾了我的好運道就好了”

但願春俏也能有這樣的好運道。

魏嬤嬤又和李小暖商量了些細節,說了一會兒閒話,就告退回去了。

李小暖沐浴洗漱了,一邊聽任冬末絞著頭髮,一邊垂著眼簾思量著問道:

“咱們還有多少銀子?”

“三百七十六兩,還有些零碎銅錢。”

冬末一邊絞著頭髮,一邊利落的回道,李小暖慢慢盤算著:

“現在七月裡了,到年底,咱們又能拿到一千多兩銀子的紅利,這些銀子,留個七十兩的零頭,也就夠咱們用到年底了。”

冬末絞頭髮的手頓住了,遲疑著問道:

“姑娘要拿這三百兩銀子做什麼?”

“冬末,咱們幫人幫到底,送佛到西天,我想再送媚兒三百兩銀子做本錢 ,讓她到京城做點營生,也好有個生活的本錢,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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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慘烈教訓

“姑娘也真是捨得一出手就是三百兩咱們就那些家當,全給她拿去了?”

冬末低低的驚叫起來,李小暖轉過頭,笑盈盈的看著她說道:

“咱們是資助她到京城做點營生的,少了有什麼用?銀子去了還能再來,有什麼要緊的?”

冬末無奈的點了點頭,

“我聽姑娘的。”

冬末頓了頓,猶豫著,憂心忡忡的說道:

“姑娘,春俏的事,要不要跟老祖宗和夫人稟報了?”

李小暖怔了怔,沉默了片刻,低聲問道:

“如果和老祖宗和夫人稟報了,老祖宗和夫人會怎麼處置這事?”

“我還從來沒聽說府裡出過這樣的事,又是未出閣的姑娘院子裡的丫頭,只怕……春俏……沒個活路,還有那個劉元海……”

冬末期期艾艾的說道,李小暖聳拉著肩膀,無奈的說道:

“你看,咱們不知道老祖宗和夫人會如何處置這樣的事,又沒法試試看,若是稟報了,也許就真像你說的這樣,若是這樣,倒不如裝作不知道這事,春俏回了家,她娘總能有法子幫她除了她肚子裡的……事,再歇一陣子好些了,回來咱們再稟了老祖宗和夫人,打發她回家自行婚聘,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冬末仔細想了想,嘆著氣,重重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魏嬤嬤就進來了,李小暖吩咐冬末將銀票子用塊白綢子包了,遞給魏嬤嬤,

“這裡有幾兩銀子,嬤嬤一併帶給她,媚兒在水雲間投宿,用的是朝雲的名字,跟周侯爺府上的婆子,只說是鄉鄰的託付就是了。”

魏嬤嬤答應著,接了銀子出去了。

隔天,李小暖和古云姍說了,讓人收拾了東西,又給了春俏兩吊錢,打發她回去養病去了。

日子緩慢著平靜下來,轉眼進了九月,到了蘭芷出嫁的日子,吃了午飯,冬末就告了假,和珍珠等幾個二等丫頭一起,結伴去劉家吃喜酒看熱鬧去了。

李小暖坐在西廂桌前慢慢寫著字,心裡微微有些感慨,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春俏和劉家就是隔壁,聽著隔壁劉家的喧天熱鬧,春俏心裡不知道難受成什麼樣,不知道她娘是不是送她出去避一避了。

李小暖寫了小半個時辰的字,才放下筆,歪到東廂榻上看書去了。

傍晚時分,李小暖正準備換衣服去瑞萱堂請安,冬末滿臉倉惶著,匆匆進了屋,曲了曲膝,就直接轉身打發了幾個丫頭出去,只留下蘭初。

李小暖也跟著臉色緊張起來,冬末轉過身,嘴唇顫抖了片刻,才勉強說出話來,

“姑娘,出大事了春俏碰死了”

李小暖驚的一下子跳了起來,冬末端起榻几上的殘茶一口喝了,氣息彷彿順了些,話也流利起來,

“早先還好好的,到劉家前,我還轉到春俏家看了看她,跟她說了幾句話,姑娘知道,春俏和劉家就是隔壁,那時候,她還好好的,跟我說話什麼的,都好好兒的,大約申正的時候,新娘子進了門,剛在堂前下了轎子,春俏就衝了進來,指著劉元海從頭到尾說著兩人的交往”

冬末捂著臉,哭了起來,李小暖忙將手裡的帕子塞給她,著急的問道:

“然後呢?出了什麼事?怎麼就碰死了?你說完了再哭”

冬末用帕子試著眼淚,止了哭泣,抽泣著說道:

“姑娘,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她就存了要死的心了,要不然,也不會那麼一點不害臊的連兩人私底下在一起的事都說得明明白白,有孩子的事也說了,打胎的事也都說了,說完這些”

“那麼多人,就沒人攔著?就任她說?任她碰死?”

“人都傻了,她手裡拿著把剪子,就站在蘭芷和劉元海中間,指著劉元海大罵,說誰若上前攔她,她就刺死了誰,再自己抹了脖子,跟著蘭芷的喜娘上前拉了一把,被她一剪子扎在胳膊上,血濺得到處都是,只好讓人趕緊去找她爹娘來,她說完了,眼睛通紅著,指著劉元海詛咒他,說死了也要化成厲鬼纏著他,纏得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寧,然後就,一頭碰死在堂前的柱子上了。”

“真死了?”

李小暖直怔怔的問道,冬末抹著眼淚點著頭,

“流了一地的血,滿院子都是血”

李小暖喉嚨緊得說不出話來,呆呆的站著,一進茫然著不知所措。

彷彿過了好長時候,蘭初上前扶著她坐到榻上,李小暖恍過神來,轉頭看著冬末和蘭初,茫然而傷感的問道: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這樣想不開?”

蘭初忙倒了杯熱茶端過來,遞給李小暖,李小暖木然接過杯子,一口口喝了茶,眼淚一滴滴落了下來。

三人垂著頭,沉默了一會兒,蘭初強笑著說道:

“我讓人送溫水來,姑娘淨一淨面,再耽誤,就過了請安的時辰了,老祖宗和夫人,必定也知道這事了。”

李小暖點了點頭,蘭初叫了小玉和秀紋進來,侍候著李小暖淨了面,跟著李小暖往瑞萱堂去了。

瑞萱堂裡氣氛有些沉鬱,幾個人小心的陪著面色陰沉的李老夫人吃了飯,就急忙告退出來了。

李小暖告了退,遲疑著看了李老夫人一眼,李老夫人看著她,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低聲吩咐道:

“你先回去歇著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

李小暖忙曲膝退了下去。

看著四人出了院門,李老夫人長長的嘆了口氣,轉頭看著周夫人,傷感的說道:

“咱們在京城這些年,這老宅子裡也沒人調教著,竟出了這樣的事”

週夫人忙站起來,曲膝陪著罪,

“母親,這都是我管家不嚴,請母親責罰。”

李老夫人伸手拉了她坐到榻沿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溫和的說道:

“這事,根子不在這兩年,咱們回來前,就生下根了,這事怪不得你。”

李老夫人嘆著氣,接著說道:

“樹大有枯枝,下人多了,也難保個個都是好的,他兩家緊鄰著,就是府裡規矩再嚴,也管不了她家去做什麼事她自己也說得清楚,件件交往都是托詞告了假,回家才得見的面,唉,這孩子,倒是個烈性”

週夫人暗暗舒了口氣,面容微微放鬆下來,李老夫人溫和的看著她,接著說道:

“當初老劉管家,多謹慎的一個人,幾個兒子也都教導得好,可到了孫子這一輩,他老去了,這孫子就長成了這樣”

李老夫人語氣裡帶著些厭惡出來,頓了頓,轉頭看著周夫人問道:

“蘭芷和她娘來見過你沒有?怎麼說的?”

“見過了,蘭芷嚇得只知道哭,她娘也沒想到那劉元海竟敢惹下了這樣的孽債,恨得一勁兒的打著自己的臉,說自己有眼無珠。還有劉管事,帶著劉元海現在二門裡跪著,春俏爹娘也在二門裡跪著。”

“唉”

李老夫人重重的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沉默了半晌,聲音平穩的吩咐道:

“讓蘭芷跟她娘回去家裡,這親事,就算了,春俏爹娘,也讓他們先回去吧,那兩個,就在二門裡先跪一夜吧。”

週夫人急忙點頭答應著,讓人吩咐了下去。

李小暖做了一夜噩夢,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過來,呆呆的看著帳子頂,茫然著不知身在何處。

冬末和蘭初侍候著李小暖洗漱乾淨,換了衣服,往瑞萱堂請安去了。

週夫人早上沒過來瑞萱堂,幾個人陪著李老夫人吃了早飯,古蕭去陳先生處上課,古云姍和古云歡告了退,李老夫人留了李小暖,示意她坐到榻上,屏退了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看著李小暖,溫和的問道:

“春俏這事,你事先可知道?”

李小暖看著李老夫人,慢慢站起來跪到了地上,點了點頭,李老夫人伸手拉了她起來,低聲說道:

“老祖宗不是責怪你,你別怕,我只是想著,你是個聰明伶俐的,你院子裡的事,只怕瞞不過你,你也是個肯擔當的性子,所以才這麼問你。”

李小暖眼淚滴了下來,抬手用帕子按著眼角,低聲回道:

“老祖宗,這事都是我不好,一知道這事,就該過來稟報了老祖宗,不該讓她回去找劉元海,這事……”

李老夫人輕輕拍著李小暖的後背,慢慢的說道:

“你知道這事,就讓她去找劉元海,也是好心,可你想想,劉元海若是個好的,指婚那會兒,就該明說了,那個時候既然瞞下來了,再找他說,能有什麼用?”

李小暖想了想,點了點頭,李老夫人低頭看著她,接著說道:

“你放她回去養病,是想讓她去了那孽胎,再從頭做人,可這人做錯過事,只能在錯處爬起來,不能裝看不見繞過去,繞是繞不過去的。”

李小暖仰頭看著李老夫人,慢慢點了點頭,李老夫人低頭看著她,頓了片刻,接著說道:

“這事,若是你知道的時候就跟我說了,也不過就是把春俏指給劉元海,再打發兩人去莊子上做幾年苦力,給蘭芷再另行指婚,何至於有昨天那樣的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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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靜心

李小暖臉色一點點蒼白起來,她的思維、她的想法,和這個世間有太多她沒有意識到的差距,潛意識中,她把春俏的事,不過當成一場識人不明的失戀罷了,背叛了就須拋開,自己檢討了,再重新來過就是,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這個世間的男男女女,只有婚姻,沒有戀愛

早知如此,她應該讓春俏去找劉管事,而不是劉元海

李小暖雙手擰在了一處,身子微微顫栗了下,看著李老夫人,悲傷的說道:

“老祖宗,是我害了春俏。”

“這也怪不得你,說到底,都是她自己不尊重,女兒家把持不住,壞了規矩,哪個不是最後害了自己的?這事,你也別想太多了。

只是,以後若是再有什麼事,記著跟老祖宗說,府裡有府裡的規矩,出了什麼事,該哪能處置就要哪能處置,你今天包容下一個春俏,明天別人有了錯,你是罰還是饒?若只一味寬容,這家裡上上下下幾百口子,豈不亂了套了?你以後出了嫁,做了當家的主婦,這賞罰上頭,也要依著規矩,分明著了,可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

李老夫人輕輕拍了拍李小暖,溫和的交待著,李小暖垂著眼淚,站起來跪在榻前,仰頭看著李老夫人,低聲說道:

“老祖宗的教導,小暖都記下了。”

李老夫人伸手拉起李小暖,拉著她坐到榻上,嘆了口氣說道:

“你雖聰明,到底年紀小些,凡事自然要長輩多教導著些,才能明理懂事,這事,過去也就過去了,你也別再多想去。”

李小暖聳拉著肩膀,垂著頭,沉默了片刻,仰頭看著李老夫人傷感的說道:

“老祖宗說的我都明白,可我心裡還是難過的很,春俏……”

李小暖頓了頓,咬了咬嘴唇接著說道:

“我一想起她,心裡就針扎一樣的難過,老祖宗,我想給她做場法事,去寺裡看著給她做場法事。”

李小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李老夫人慢慢嘆了口氣,拉著李小暖的手,聲音和緩的說道:

“畢竟侍候了你這幾年,想去就去吧,你就去靈應寺住兩天,靜靜心去,讓寺裡給春俏做幾場超度法事,你也不必看著給她做這法事,折了她的福份倒不好,靈應寺離這裡不遠,吃了午飯,讓孫嬤嬤和魏嬤嬤陪著你一起過去。”

李小暖忙起身曲膝謝了,李老夫人又拉著她溫和的安慰了幾句,才打發她回去歇著了。

吃了午飯,李小暖帶著冬末、蘭初、小玉和秀紋四個丫頭,在魏嬤嬤和孫嬤嬤的陪同下,帶著四五個跟著出門的婆子,在二門裡上了車,往靈應寺去了。

古蕭悶悶不樂的將李小暖送到二門,依依不捨的看著車子出了大門,走遠了,才垂頭喪氣的轉回來,找林先生學畫去了。

李小暖在寺院東邊的一個寬敞院落裡住了下來,孫嬤嬤去寺裡找方丈安置超度法事,魏嬤嬤和冬末陪著李小暖,從大雄寶殿起,一起磕頭進香,直到最後面的藥王殿,又在寺裡隨喜了大半個時辰,才轉回了借居的院落。

李小暖沉默著在院子里站了半晌,才坐到正屋廂房桌子前,吩咐冬末取出從寺裡借來的經書,挑了一本出來,磨墨提筆,緩緩的抄起* *來。

晚飯前,寺里傳來悠揚的晚課聲,李小暖站在院子裡,靜靜的聽著含糊靜謐的頌經聲,心裡漸漸放鬆著安寧起來。

晚上吃了飯,李小暖拿著本經書,有些出神的歪在榻上,冬末掀簾進來,曲膝見了禮,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低聲稟報導:

“我剛問了孫嬤嬤,孫嬤嬤說昨天晚上,週嬤嬤帶著蘭芷就去求見了夫人,老祖宗吩咐,親事就算了。”

冬末頓了頓,臉上閃過絲感慨和悲傷,接著說道:

“昨天晚上,劉管事帶著劉元海,還有春俏爹娘,都到二門裡跪著請罪去了,後來老祖宗遣人讓春俏爹娘回去了,劉管事和劉元海在二門外直跪了一夜,咱們從瑞萱堂走後,老祖宗才讓人帶著劉管事父子進去見她。”

李小暖凝神仔細聽著冬末的話,冬末重重的嘆了口氣,

“孫嬤嬤說,劉元海頭都磕破了,血流了滿臉,劉管事自己抽著大嘴巴子,只說自己沒管好兒子,求老祖宗恩典,說要……”

冬末恨恨的拍了拍了榻沿,咬著牙說道:

“說劉元海知道錯了,已經悔青了腸子,要和春俏成親,做了冥親,要把春俏當劉家長媳安葬,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老祖宗怎麼說?”

李小暖低聲問道,

“孫嬤嬤說,老祖宗很生氣,也沒多說,只說劉元海既要娶了春俏,她自然要成全了,等劉元海成了親,就讓他去北地的莊子乾幾年活去。”

李小暖垂著眼簾,沉默了半晌,春俏這會兒若是在天有靈,她可還願意嫁給劉元海?老祖宗打發劉元海去北地的莊子吃幾年苦,也不過如此,能罰的也不過如此女人的報復,不過就是當著人的面,抹了自己的脖子

冬末用帕子抹著眼淚,低聲說道:

“寺裡正給春俏做法事,我剛去上了柱香,只盼著她下輩子做個好命的人。”

李小暖轉頭看著冬末,做個好命的人,什麼樣的人才叫好命?

第二天,李小暖早早就起來,默默的坐在窗下抄著**,直到傍晚時分,才工工整整的抄完了一本本願經,一張張仔細理好,用了塊白綢布包了,叫了冬末進來吩咐道:

“這是我給春俏抄的經,你拿去寺裡,給她焚化了,也算是我的心意到了。”

冬末鄭重的接過綢布包,曲膝退了出去,捧著**往寺裡去了。

李小暖站在正屋門口,看著她出了院子,轉個彎看不見了,才低著頭回到桌前,攤開紙筆,又取了本多心經,工工整整的抄了起來。

李小暖在靈應寺住了五天,每天只靜心抄經,回去時,奉了一本抄寫得極工整的多心經給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翻著李小暖抄的經書,嘆息著攬了李小暖在懷裡,半晌沒有說話。

又是一年秋,接著又是一年冬,轉眼就進了臘月,秋冬之間,古府因著絡繹不絕的求親媒人,顯得熱鬧起來。

古家本就是越州名門,就是在兩浙路,也是數得著的富貴之家,如今雖說沒了家主,說起來一門孤寡,可週夫人娘家門第高貴,嫡親的姐姐又是汝南王妃,李老夫人又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幹,古家的兩們姑娘仍是整個兩浙路名門旺族之家眼中最理想的媳婦人選。

李老夫人心裡早有了考量,有些直接委婉回了,有些話裡有話的拖著,沒答應也沒回死,只等著心目中早就相中的那幾家上門求親。

進了臘月,李老夫人眉頭就一天天舒展開來,先是台州府金家,上門給長子長孫金志揚求娶古云姍,李老夫人熱情招待了媒人,仔仔細細打聽著金家和金志揚的大小點滴,愛不釋手卻又不吐口答應下來。

李老夫人並沒有為難幾天,趙家就託了媒人,如李老夫人所願,為長房嫡長子趙長琛求娶古云姍。

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暗暗鬆了口氣,眉眼間掩不住的喜悅笑意,耿家一直沒有上門,李老夫人和周夫人也沒多介意,週夫人打定主意,無論如何是不肯將女兒嫁入清貧之家吃苦去的。

接連不斷的求親,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的歡喜之意,沖淡了古府上空的陰霾,府裡上上下下歡喜著、熱鬧著,一邊準備著好好過這個春節,一邊喜氣洋洋的偷偷議論著大小姐的親事。

古云姍大大方方著,卻有些苦惱起來,李老夫人將看中的幾戶人家私下里仔仔細細的和她說了,讓她自己拿個主意,她犯著難,猶豫著,不想做主,可又不想不做主。

古云姍思來想去,猶豫著順腳進了松風院。

李小暖忙迎了出來,古蕭也跟在後面出了正屋,笑著問道:

“大姐姐忙完了,不趕緊回去繡嫁妝,到這裡來做什麼?”

古云姍臉色泛起紅暈,伸手敲著古蕭的頭,

“你這是欠打呢我的事,要你管?你那對子,對出來沒有?當心陳先生敲你手心”

“早就對出來了,不過幾個對子罷了,陳先生誇我還來不及呢”

古蕭帶著滿臉的得色說道,古云姍推著他邊往屋裡走,邊嗤笑道:

“這會兒倒對出來了,是誰急得滿園子轉著找東西對對子的?”

李小暖笑盈盈的聽兩人鬥著嘴,讓著古云姍進了東廂,蘭初奉了茶上來,古云姍斜睇著古蕭說道:

“你從林先生那兒回來就到這裡了?還不趕緊回去換了衣服去,你看看你那個袖子,那沾的是什麼?”

古蕭忙拉著衣袖看著,李小暖站起來,笑著推著古蕭說道:

“別看了,你還是回去換身衣服吧,換了衣服,再到外書房,把你昨天說的那本書找出來,吃飯的時候帶給我,你昨天說了,我惦記了一晚上。”

古蕭急忙點頭答應著,告了辭,回去換衣服找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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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議親

古云姍慢慢喝著茶,隔著窗戶,看著古蕭出了院子,轉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小暖,半晌才挑著眉梢,輕輕笑著說道:

“古蕭看著脾氣好,其實從小就是個強筋,輕易不肯聽人話的,這兩年看下來,也就是你的話,他最聽得進去。”

李小暖微微怔了怔,驚訝的挑著眉梢,綻放出滿臉笑容來,

“大姐姐說的是真的?我覺得古蕭脾氣是真的好,沒看他哪裡強啊?”

“那是,有你呢,他自然就不強了。”

古云姍斜斜的看著李小暖,慢吞吞的說道,李小暖滿臉疑惑著,攤了攤手,古云姍笑了起來,放下杯子,坐直了身子,

“可這人,本性難改,這幾年,古蕭這強脾氣是好得多了,可真到事上,保不准哪一會兒,就又犯了強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小暖想了想,笑著攤著手,沒有答話,古云姍轉頭看著屋裡,冬末和珍珠等幾個丫頭都退到了外間,只留著她和李小暖安靜的說話兒。

古云姍閒閒的重又靠到靠枕上,用手指彷彿百無聊賴的撥著杯子,過了片刻,才彷彿不在意的說道:

“這一陣子,府裡真是熱鬧的煩人”

李小暖瞇著眼睛笑了起來,看著古云姍,裝傻般問道:

“熱鬧?府裡有什麼熱鬧?我怎麼不知道?”

古云姍一口氣堵在喉嚨裡,臉色有些紅漲起來,怔了怔,瞪著李小暖,

“你”

李小暖滿臉笑容的看著她說道:

“你和二姐姐每天要聽回事,自然看的到熱鬧,我天天不是松風院就是瑞萱堂,這兩處可沒有熱鬧看”

古云姍“哼”了一聲,直起身子,伸手彈著李小暖的額頭,

“正正經經的跟你說話兒,你倒調笑起人來了”

李小暖笑著倒在靠枕上,

“大姐姐肯定是挑花了眼,只愁著不知道選哪家才好”

古云姍輕輕“哼”了一聲,臉上帶出絲喜意來,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兩口茶,才放下杯子,低聲說道:

“老祖宗竟說讓我自己拿個主意我哪能有什麼主意的我又……”

古云姍頓住了話,轉頭看著李小暖,想了想,低聲說道:

“我又不知道哪家好。”

“老祖宗和你說了幾家?”

李小暖收了笑容,認真的問道,古云姍垂著眼簾,手指劃著榻几上的木紋,低聲說道:

“兩家。”

“嗯”

李小暖重重的應承著,等著她往下說,古云姍頓了頓,接著說道:

“你也知道,來求親的人家倒是多,不過能讓老祖宗看中的,也不過就這麼兩家,一家,一家是湖州趙家長房嫡長子,叫什麼趙長琛的,是個貢生。”

“湖州趙家?”

“嗯,就是上年剛致仕的趙太傅家,這是趙太傅的嫡長孫,聽說才氣好,反正說得都好。”

“趙太傅家?嗯,我倒是聽說過趙家,是湖州旺族,人丁興旺,人才也多。”

古云姍眼睛亮了亮,看著李小暖笑著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你是個凡事留心的”

“那還有一家呢?”

“還有一家,是台州金家的嫡長孫金志揚,金家行商出身,家資巨富,只是到祖父那一代才中了舉,也就做到六品推官,後來丁憂回家後,就沒再出仕,金志揚的父親也就中了個貢生,老祖宗說他家嫡支人口簡單,金志揚的祖父就生了兩個兒子,一嫡一庶,嫡長子就是金志揚的父親,還有個庶出的叔叔,聽說去了南邊做什麼海船生意去了,金志揚父親一個妾侍也沒有,下面一個妹妹,兩個弟弟,都是嫡出。”

古云姍仔細說著,李小暖凝神聽著,想了想問道:

“那趙家呢?趙太傅聽說可是個出了名的風流才子”

“嗯,趙家,趙太傅前頭兩個夫人都過世了,現在是第三位夫人,聽說只有三十多歲,比趙太傅足足小了三十歲家裡姨奶奶也多,趙長琛的父親,聽說也有三四房姨娘,家裡嫡出庶出的孩子有多少,老祖宗也弄不清楚。”

李小暖揚著眉頭,一臉苦相的看著古云姍,

“這哪還要猶豫趙家別說旁的了,就是趙長琛自己這一家,嫡的庶的,就夠亂的了,再說,這一家人出來,脾氣品性可差不到哪去,這趙長琛說不定也是個自詡風流的,往後再抬個幾房姬妾進來…… ”

李小暖重重的搖著頭,看著古云姍鄭重的說道:

“這趙家,這趙長琛,可沒有半點良配的樣子倒是金家好,那金志揚父親就沒有侍妾,金志揚從小見慣了,也許能像他父親一般也說不定呢”

古云姍長舒了口氣,又長長的嘆了口氣,看著李小暖說道:

“你這話都說到我心裡了,可是”

古云姍為難的頓住了話頭,又重重的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那金家畢竟富而不貴,根基淺了些,往後,除了銀錢,也沒什麼能幫著古蕭的,可銀錢,咱家也不缺不是,趙家就不一樣了,趙太傅門生故舊遍天下,趙家人出仕為官的也多,往後好歹能多照應些。”

李小暖歪著頭看著古云姍,沉默了片刻,笑著說道:

“大姐姐畢竟是大姐姐,凡事先想著古蕭和家裡,只是,大姐姐就算嫁進了趙家,要照應古蕭,大姐姐一個內宅婦人,自然不能出面,只能求了趙長琛,趙長琛自己也才是個貢生,就算一路科考順利,也不過比古蕭多出仕幾年,要照應古蕭,只怕還是有心無力,大姐姐托他照顧,他就得託了別人去,最可能的,是託了趙太傅,也許也能託了趙家別的什麼人。”

李小暖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

“若是托了趙太傅,趙太傅自己屋裡嫡的庶的,光兒子都成群了,孫子更不知道有多少,只怕要照顧,一時半會的,也輪不到古蕭頭上,若是託了別的什麼人,這樣人託人的,縱照顧,又能照顧到哪裡去?”

古云姍一邊聽著,一邊輕輕點著頭,李小暖看著古云姍,慢吞吞的接著說道:

“這還是大姐姐掌了家,能說得上話的呢,那樣的家裡,大姐姐上頭的長輩不知道有多少,一個正牌子 老太太可才三十幾歲,大姐姐能不能當家,能不能說得上話,還在兩可呢”

古云姍長長的嘆著氣,往後倒去,

“可金家,唉,除了銀子,根基也太淺了些。”

李小暖捂著嘴笑了起來,

“這樣好啊,若是他家樹大根深的,倒還不如現在這樣好呢就是不知道這金志揚才學上如何。”

“聽說從小就聰穎異常,十四歲上就中了解元。”

古云姍低低的說道,李小暖輕輕拍了拍手,

“這樣就最好了,大姐姐嫁過去,金家上上下下,必定高看大姐姐好幾眼,得把大姐姐捧在手心裡”

古云姍瞪著李小暖,李小暖笑嘻嘻的說道:

“大姐姐也真是的,你想想,咱家往後要出仕,要託人照應的,不過就是古蕭一個,大姐姐外祖家本就是公侯之家,嫡親的外甥,周侯爺豈能不全心照應著的?就算周家照應不上,還有汝南王府呢汝南王府在咱們元徵朝、在軍中,那樣的威望,不用汝南王爺說什麼,就衝著這份親戚情面,誰敢不禮讓一二的?再說,還有那位周公子呢”

“周公子?周公子也能照應到咱們頭上?”

古云姍睜大了眼睛,奇怪了起來,李小暖嗆著般咳了幾聲,急忙含糊著解釋道:

“能跟汝南王世子做朋友的,自然也是富貴公子,自然,咳,能照應著。”

古云姍舒了口氣,好笑的看著李小暖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富貴人家的子弟身邊,經常有些幫閒的文人,有才有趣,可都是身份低下,也有幫閒幫出前程的,可畢竟極少。”

李小暖急忙點著頭,把話題拉了回來,

“大姐姐想想,汝南王妃是夫人嫡親的姐姐,世子和咱們家又一向交好,這往後,別的也不用靠,就汝南王府,也就夠了。”

“可是……”

古云姍遲疑著,

“光憑著汝南王府,是不是勢單力孤些?”

“老祖宗和夫人,就是古蕭,也不過就是求個平安富貴吧,要那麼多的勢力做什麼去?又不搶山頭做皇帝的”

李小暖白了古云姍一眼說道,古云姍笑了起來,伸手點頭李小暖的額頭交待道:

“你看你,說著說著,就亂說起來,這搶山頭做皇帝的話,可不是能隨口亂說的,讓人聽到了,可是造反殺頭的罪”

李小暖縮了縮肩膀,笑著點了點頭,古云姍長長的舒了口氣,

“我倒跟你想的一樣,就是覺得,好像這樣光為自己想著,有些太自私了些,母親日昐夜昐,昐著古蕭往後能有大出息,我身為長女,好歹也要幫著分憂一二才好,若選了金家,倒像是就想著自己一樣。”

“大姐姐哪能這樣想,夫人盼古蕭出息,自然一樣盼著你和二姐姐往後過得好、過得順心福氣,若是你嫁了人,做了受氣的小媳婦,又有些姬妾時時和姐姐淘著氣,姐姐心情能好得起來?心情不好,身子自然也不好,你若是這樣,夫人得多心疼?只怕天天都要以淚洗面,哭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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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07: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六章流逝

古云姍斜睇著李小暖,笑盈盈的沒有說話,李小暖笑著看著她,兩人沉默了片刻,古云姍低聲說道:

“老祖宗說了,若有想法,她就請人上門來……看一看。”

李小暖驚訝的看著古云姍,李老夫人的開明和智慧,總在她預想之上。

過了一陣子,李老夫人透了話,金志揚的母親張太太就帶著金志揚,登門拜訪,看望李老夫人來了。

李老夫人熱鬧的款待著金家母子,古云姍羞澀著,卻認信真真、仔仔細細的在屏風後偷偷打量著金志揚,金志揚一身淡青長衫,長身玉立,微微有些瘦削,面容白淨,看起來文質彬彬,舉止言談,很是沉穩。

李小暖和古云歡興奮的趴在屏風後,偷看偷聽著。

碧蓮轉過屏風,抿嘴笑著看著高高低低擠在屏風後的三人,取了李老夫人準備的見面禮,送了回去。

金家母子在古府吃了午飯,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又陪著兩人在後面園子裡盤恆了一個多時辰,張太太才帶著金志揚告辭回去了。

週夫人雖對金家的門第有些不滿意,可張太太的謙和寬厚、金志揚的穩重出色,還是讓她壓住了那一點不滿意處,歡喜的點頭同意了金家的親事,畢竟,趙家還有位只有三十歲的老太太,又是個填房,生得也有兒子,雲姍嫁過去,這份難處,是明擺著的。

兩家很快合好了八字,放了小定,張太太又乘船過來了一趟,鄭重的商量著定親和婚禮的種種,金家的重視讓周夫人極為滿意,這門親事,也算皆大歡喜。

週夫人開始盤算著準備起古云姍的嫁妝來,莊子,鋪子,傢俱一色要紫檀的,哪些有現成的,哪些有採買了木材現做的,古玩擺設,名人字畫,金銀首飾、各色繡品……色色種種,件件都要親自過了目才放心,忙碌之下,,週夫人綿綿不斷的病一時沒有蹤影,精神著每天操持著古云姍的嫁妝事宜。

轉眼,又是元宵燈節,古云姍無心外出,古云歡染了些小風寒,李小暖止住了興奮著要出去看燈的古蕭,只在家裡看著放了幾支煙火就算過了元宵燈節了。

春節很快過去了,古府收拾了過節的東西,上上下下就投入到古云姍的嫁妝準備中去了,李小暖和魏嬤嬤商量了,和古云姍說了,準備幫她繡個幾十個荷包出來,這嫁妝中,荷包是用得最多的一件東西。

碧蓮過了年十七了,李老夫人請陳先生吃了頓飯之後,把她指給了陳先生為妾。

冬末傷感的坐在榻沿上,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繡著荷包,一邊感慨著:

“老祖宗也真是的,碧蓮姐姐那樣的人品,怎麼能給人做了妾呢?陳先生就是再有才氣,那也是做妾就是生了孩子,也是婢妾子,碧蓮姐姐也是的,怎麼就不知道自己掙一掙呢?老祖宗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寧做窮家妻,不做富家妾”

李小暖放下手裡的針線,轉過頭,盯著冬末看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說道:

“你呀,我跟你說過多少回,凡事要用眼睛看,用耳朵聽,更要用腦子想”

冬末看著李小暖,猛然恍過神來,呆住了,李小暖看著她,又嘆了口氣,

“寧做窮家妻,不做富家妾,這是你的想頭,別人可不一定這麼想再說,自古以來,愛慕人愛慕才,甘願為妾的良家女都多得是碧蓮的事,必是她自己愛慕著陳先生,求著老祖宗做的主,老祖宗問了陳先生,陳先生也答應了,才把碧蓮給了陳先生的”

冬末垂著頭,放下手裡的花繃,傷感起來,

“姑娘說得是,可碧蓮姐姐真是豬油蒙了心,怎麼……”

“唉”

李小暖無奈的看著冬末,重重的嘆著氣說道:

“你看看你,人家歡歡喜喜的事,你抹什麼眼淚?這事,唉,也不知道這碧蓮什麼時候見的這陳先生,不過,看著老祖宗是知道了,只怕也是奉了公差,可搭上了私情,唉,碧蓮這是求仁得仁,也是好事”

“姑娘說得都對,可我這心裡,還是不舒坦。”

冬末嘆了好幾口氣說道,李小暖默然看著她,她心裡更不舒服,為碧蓮,更多的,是為陳先生在家里辛苦操勞的妻子

正月末,碧蓮和陳先生圓了房,陳先生和李老夫人商量了,要帶古蕭外出遊歷一年,李老夫人極為贊成,週夫人滿心不捨,可這遊歷也是正事,雖是心裡極為不願,也只好點頭答應了。

古蕭一邊興奮著,一邊依依不捨的和李小暖告了別。

二月初,擇了吉日,陳先生和古蕭帶著二十來個長隨、小廝,乘了兩條船,出發先往南邊去了。

古蕭走後第三天,李小暖就收到了古蕭從驛路送回來的包裹,包裹裡捲著一卷畫,四隻泥人。

李小暖將四隻泥阿福擺到几上,歪著頭看了一會兒,才打開畫卷,依上面標著的字號,一張張看著,一尺寬的宣紙上,寥寥數筆,卻極傳神的畫著風景人物,第一張是一條船在水波中前進,船上站著兩個人,一高一矮,第二張是一處碼頭,遠處的寺廟山林隱約其間。

李小暖笑意盈盈的一張張翻看著,古蕭將他走過看過的地方,都畫下來送給給她看。

古蕭不在府裡,李小暖的生活一下子靜謐下來,古云歡上午和古云姍一起聽完了婆子回話,幾乎天天下午泡在松風院,李小暖苦惱之下,乾脆改成每天上午看書,下午就去薔薇院,和古云姍一起做針線,和她一起挑選著繡樣,繡那些不知道要用多少個的荷包。

漸漸的,三 人每天下午都聚在一處做針線,忙碌著準備著古云姍的嫁妝繡品。

春天滑過,炎炎夏日也過去了,秋天之後,冬天又來了,臘月底,古蕭在眾人的期盼中,和陳先生一起回到府裡,在古家碼頭上下了船。

週夫人急切的接出了角門,古云姍、古云歡和李小暖陪著接在角門裡,古蕭彷彿一下子長高了很多,人黑了,也結實了很多,看到週夫人,急忙就要跪倒磕頭,週夫人一把把他拉到懷裡,一句話沒說出來,痛哭失聲。

古云姍忙上前勸著,和古蕭一起扶著周夫人沿著園中小徑,往瑞萱堂走去。

週夫人一路上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古蕭,眼神片刻也捨不得離開,古蕭笑盈盈的扶著周夫人,細細碎碎的和母親說著一路上如何著急往家趕。

瑞萱堂裡,李老夫人扶著翠蓮,正站在正屋門口翹首以盼,古蕭扶著周夫人進了院子,週夫人忙推著他去見李老夫人,古蕭緊走了幾步,上了台階,沒等跪下,就被李老夫人一把抱在懷裡。

幾個人笑著勸著,古蕭扶著李老夫人進了東廂,重又跪倒,給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磕了頭請了安,才起來坐到李老夫人旁邊,李老夫人伸手撫著他的臉頰,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他,半晌才欣慰的笑著說道:

“咱們蕭兒長大了,也懂事多了,這一年多,都學了什麼東西,好好跟老祖宗說說”

翠蓮捧了茶上來,遞給古蕭,古蕭接過一口喝了,放下杯子,眉飛色舞著滔滔不絕的說著一路上的趣事、見聞,感嘆著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古云姍、古云歡和李小暖圍坐在四周,津津有味的聽著古蕭說道。

李老夫人聽了一會兒,笑著打斷了古蕭的話,

“咱們蕭兒這一趟遊歷,還真是長了不少見識今天先跟老祖宗說到這兒,你這一路上緊著趕路,這會兒,也累壞了,讓丫頭們侍候著你沐浴洗漱了,先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再過來請安。”

週夫人急忙跟著點著頭,

“母親說得極是,蕭兒累壞了,還是趕緊回去好好睡一覺去,這齣門都是極苦的日子,回來了,可要好好歇一歇”

古蕭恭敬的答應著,笑著起身告了退,李老夫人吩咐孫嬤嬤送了古蕭回去梧桐院,隔著窗戶看著他出了院門,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

古云姍示意著古云歡和李小暖,也忙跟著起身告了退,出了院子,各自回去了。

李小暖回到松風院,正歪在榻上做著針線,外面院子里傳來一陣響動,李小暖忙直起身子,推開窗戶往外看去,外面幾個粗使的婆子抬著兩巨大的木箱子進來,蘭初指揮著放到了簷廊下,冬末拿了兩吊錢賞給了幾個粗使婆子,婆子們對著東廂謝了賞,恭敬的退了出去。

李小暖跳下榻,出了正屋,冬末笑著指著兩隻巨大的木箱子稟報導:

“姑娘看看,這兩隻箱子,是少爺吩咐人抬過來的,說裡面都是給姑娘買的禮物,看婆子抬著還沉得很,也不知道都是什麼東西這麼大兩箱子”

李小暖歪著頭盯著箱子看了一會兒,轉頭看著冬末問道:

“大姐姐和二姐姐那裡,是幾個箱子?多大的箱子?”

“這還真不知道。”

冬末怔了怔說道,李小暖忙轉過身吩咐蘭初,

“你去,就說昨天我一隻帕子不知道落在哪兒了,到大小姐和二小姐院子裡看看去。”

蘭初答應著,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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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35: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隱憂

冬末開了箱子,只見箱子裡堆得滿滿的,都是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李小暖彎腰掂起件木刻的猴子,仔細看著,古蕭的眼光極好,買來的泥人、木刻石雕、各色銅製茶壺茶碗,都極有靈性。

冬末興致勃勃的一樣樣取著東西,不大會兒,就擺滿了廊簷下的矮几,又放到了地上,李小暖笑著止住了她,

“好了,這麼兩大箱子,要是都取出來,這院子可就沒空地兒了,先關了箱子,有空的時候再慢慢理吧。”

冬末笑著指揮著幾個小丫頭將取出來的東西拿進屋裡,關了箱子,叫了兩個粗使婆子將箱子抬進了耳屋。

李小暖坐到東廂榻上,不時往窗戶看著,過了沒多大會兒,蘭初匆匆進了院子,掀簾進了東廂,曲膝請了安,李小暖示意她坐到榻上,冬末也湊了過來,蘭初低聲說道:

“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兩個箱子,大小姐的兩個箱子一大一小,大得和咱們院子裡的箱子差不多大,小的只有大的一半大,聽珍珠姐姐說,大箱子裡頭是大小姐讓少爺買的各色銀燭台、銀掛鉤什麼的。”

蘭初抿嘴笑了起來,

“必定是大小姐給自己買的嫁妝了,二小姐是兩隻小箱子,我去的時候,二小姐正看著人開箱子取東西呢,都是些木刻啊、整套的銅茶壺啊什麼的。”

李小暖慢慢舒了口氣,苦笑著看著冬末說道:

“那些沒用的東西,買幾個是那個意思就是了,買那麼幾箱子有什麼用的?淨招人……”

李小暖頓回了後面的話,苦惱的看著堆了半榻的小玩意兒,這古蕭,總是好心辦壞事,那年撲到湖里救她,害得她病了一場,直提心吊膽了小半年,今天又弄了這麼兩個大箱子過來,若是和大姐姐、二姐姐一樣也就罷了,這樣明擺著的區別,若是夫人想得多了……唉,眼看著過了年自己就十歲了,古蕭也十二歲了,他和她畢竟不是嫡親的兄妹,再過兩年,古蕭也該議親了……

李小暖怔怔的出了神。

過了年,又是元宵燈節,古蕭興奮著,早幾天就求了李老夫人,得了准許,元宵節那天,早早吃了晚飯,和古云姍、古云歡一起,在孫嬤嬤和幾個老成嬤嬤的陪侍下,上了船,順著河流往鎮上緩緩行去。

古蕭等人出去鎮上看燈,李老夫人看著四人出了院子,也無心去看下人放煙火,打發週夫人回去,就轉進後面小佛堂做晚課去了。

週夫人帶著丫頭婆子回到澄心院,歪在榻上,吩咐週嬤嬤取了繡坊送過來的古云姍的嫁妝繡品單子,和周嬤嬤一樣樣商量著。

週嬤嬤笑著說道:

“……這些簾子、帷幔、桌帷、椅靠,每樣都讓繡坊繡了四季花色,本來,還要到金銀鋪子裡配著打些新鮮花樣的金銀帷幔鉤子,昨兒大小姐差人說,新鮮的銀鉤子、燭台之類,已經讓少爺從南邊買了一大箱子回來,算著銀的就不用再打了。”

週夫人滿意的點著頭,微笑起來,

“雲姍這丫頭,從小就知道替**著心,要是蕭兒也像他姐姐這樣,我得少煩惱多少去?”

週夫人說到最後,感傷起來,週嬤嬤小心的打量著周夫人的臉色,陪著笑說道:

“少爺可是一天比一天出息前兒聽說,過了年就能開筆做文章了,少爺過了年,也才十二歲,多少難得少爺這樣聰明,也不過明年後年,就能給夫人拿個解元回來了”

週夫人臉上露出喜色來,週嬤嬤看著周夫人,也跟著笑容滿面起來,輕輕拍了下大腿,接著說道:

“大姑爺也是個少年有才的,已經是中了解元了,少爺這樣的聰明才華,日後必定能連中三元,青出於藍姑爺若是也能連中三元,夫人可是要合不攏嘴了這樣父子、女婿都金榜題名的,可是前也沒有、後頭也難有的”

週夫人笑了起來,微微直起身子,溫和的說道:

“連中三元,哪有那麼容易的事老爺當年,也是天時、地利、人和,三時佔全了,才有了那樣的福份,說起來……”

週夫人微笑著出了一會兒神,才笑著接著說道:

“我可沒敢奢求過什麼連中三元,只求著蕭兒能有個一甲出身,就是我的福份了。”

週嬤嬤笑著念著佛,

“就是夫人這樣想的,才能連中三元呢那千求萬求的,倒求之不得呢像老祖宗,多少豁達,凡事看得開,老爺才有了那樣的福氣,如今夫人可比老祖宗還看得開呢”

週夫人微笑著沒有說話,週嬤嬤留心著周夫人的神色,笑盈盈的接著說道:

“說起這話,老祖宗不光豁達,這行善積福上,也讓人敬仰,表小姐說起來不過就是姓了李,老祖宗和夫人待她,可跟親生的孫女兒一樣有些事,連大小姐、二小姐也排在表小姐後頭呢唉”

週嬤嬤重重感慨著,感動萬分的接著說道:

“老祖宗心疼表小姐,連古家繡坊的股子,都分了給表小姐呢這是多大的福份真真讓人感動”

週夫人臉上微微閃過絲不自在,沉默著沒有說話,週嬤嬤仔細瞄著周夫人的臉色,接著感嘆道:

“就連少爺,待表小姐也格外的好,在家時且不說,出趟門,隔三岔五的給表小姐捎這捎那的回來,就這還不夠,這回來,表小姐的東西足足裝了兩隻半人高的箱子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東西,連表小姐的一半也不到少爺對錶小姐這份疼愛,真真是難得呢”

週夫人輕輕挑了挑眉梢,若有所思的看著周嬤嬤,沉默了片刻,才帶著絲不悅說道:

“蕭兒是個實心眼的,不過當小暖是自己妹妹一般疼著罷了,雲姍和雲歡都比他大,是姐姐,他偏疼妹妹些,也是他厚道處。”

“夫人說得極是,可不就是這樣,少爺心地純厚,這是夫人的福氣,也是少爺的福份,雖說不如表小姐那般聰明靈透,可這人哪,厚道才是福”

週夫人點了點頭,週嬤嬤瞄著周夫人,接著說道:

“說起這聰明,也怪不得老祖宗誇獎,表小姐真真是聰明懂事的讓人驚奇,就是大小姐、二小姐,有什麼事,也願意找表小姐商量商量呢表小姐這份懂事聰明,跟少爺一比,真真是……說句打嘴的話,少爺在表小姐面前,可就顯得格外憨厚”

週嬤嬤彷彿玩笑般說道,週夫人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半晌才慢慢的說道:

“你說得極是,小暖是太懂事了些,蕭兒是個憨的……”

週嬤嬤眼裡閃過絲喜色,笑容滿面的轉了話題,和周夫人一件件看起繡樣來。

古云姍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船艙裡,慢慢喝著茶,對外面流光溢彩的花燈並沒有什麼興趣,古云歡趴在船艙窗戶上,出神的望著岸邊各色流轉不止的花燈,悶悶不樂的想著京城、汝南王府,和那襲白衣。

船在碼頭上靠了岸,古云姍皺著眉頭,懶懶的轉過頭,看著古云歡說道:

“我有些乏,懶得動,你和古蕭、小暖去看燈吧,我在船上等你們。”

古云歡急忙搖著頭,

“我也乏了,我也不想動”

李小暖歪著頭看著兩人,想了想,轉頭看著古蕭,正要說話,古蕭拉著她,帶著興奮說道:

“暖暖,她們不去,咱們去看燈去”

李小暖猶豫了下,到底沒擋住街道上那熱鬧的誘惑,點了點頭,古云姍站起來,仔細交待了孫嬤嬤幾句,看著幾個婆子簇擁著古蕭和李小暖下了船,才懶懶的坐到扶手椅上,和古云歡一邊一個,各自想著心事出著神。

古蕭拉著李小暖的手上了岸,孫嬤嬤走在古蕭和李小暖前面半步,幾個婆子圍在兩人四周,順著人流,往 鎮上熱鬧處走去。

和前年不一樣,孫嬤嬤只留心著古蕭的步子,跟著他往前走,並沒有像前年那樣,只引著他們往人少的地方去。

古蕭牽著李小暖,奔著熱鬧光亮之處一路逛了過去。

過了一座橋,就到了鎮上最熱鬧繁華處,元宵燈節,是這個世間的女子一年中唯一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理直氣壯的在街上和男子一樣閒逛玩耍的時候,唯有這一晚,男子要處處避讓著女子,男男女女可以正大光明的肩並肩走在一處、玩在一處、樂在一處。

這是這個世間的情人節啊,李小暖笑容滿面的想著,怪不得古云姍和古云歡兩個觸景生念,鬱鬱不樂起來。

街道上人流如織,一邊往東、一邊往西,如兩股不時交融衝撞、卻又流向分明的水流般,熱熱鬧鬧的緩緩流動著。

街道兩邊的店鋪都關了門,簷下高高的挑著各色各樣的燈籠,古蕭牽著李小暖,俯在她耳邊大聲說道:

“咱們去看燈棚去,昨天我問過山水了,他說鎮上最好看的燈,都在燈棚那邊咱們去看看。”

李小暖點著頭,兩人順著人流緩緩走動著,往文廟方向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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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元宵

轉過幾個街角,就看到不遠處燈火通明。

人也更多了起來,四面八方走動匯集著,不再像在街道上的人流那樣,方向分明著。

在各個角落裡,支著攤子的小吃也多了起來,還有些扛著、挑著,走動著、吆喝著,賣著吃食和花啊草啊的各色小玩意的小販。

婆子被擠得離古蕭和李小暖時近時遠,古蕭拉著李小暖,讓她走 在自己前面,小心的攬著她的肩膀,拱護著她。

李小暖靠在古蕭胸前,只覺得背後溫暖而安適,李小暖轉過頭,微微仰頭看著古蕭,古蕭兩隻手臂圈成半圓,擋著擠來擠去的行人,努力為李小暖隔出一點空間來。

李小暖微微往後靠了靠,躲在古蕭的懷裡,和他一起順著人流往前挪動著。

前面傳來響亮清脆的叫賣聲:

“賣鵪鶉餶飿兒”

李小暖眼睛亮了起來,急忙拉了拉古蕭,笑盈盈的說道:

“咱們去買餶飿兒吃”

古蕭臉上閃過絲為難來,低著頭俯到李小暖耳邊說道:

“你要是想鵪鶉餶飿兒吃,明天咱們讓劉嬤嬤做了吃就是,這外面街市上賣的東西,也不知道乾淨不干淨。”

“乾淨怎麼不干淨來?那麼多人吃,就咱們吃了不干淨了?吃鵪鶉餶飿兒,就要在這裡買了吃才好,劉嬤嬤做的,可沒有這個味道”

李小暖掂著腳尖,看著前面被人群圍得密密的餶飿攤兒,滿臉的嚮往,古蕭笑著輕輕搖了搖頭,攬著李小暖往餶飿攤兒上擠了過去,孫嬤嬤和兩人隔了幾個人,忙擠到了古蕭和李小暖身邊,見兩人已經擠到近前,張了張嘴,想了想,笑了起來,緊挨著古蕭站著,沒再說話。

李小暖手裡握著荷包,好奇的看著餶飿攤上的東西和忙碌的攤主,餶飿攤兒是一輛一人多長的小車,一頭放著油鍋,鍋裡的油冒著煙,油鍋裡的餶飿兒鼓脹脹的,歡快的上下翻滾著,另一頭摞著五六層四四方方的竹匾,最上面一層用乾淨的細白布蓋著,中間放著一桶竹籤,四五個放著調料的小瓦盆,還有厚厚一疊乾淨的曬乾後又泡軟的枯荷葉。

攤主一隻手拿著個竹爪籬,利落的從油鍋裡抄起一個個小孩子拳頭大小、炸得黃燦燦的鵪鶉餶飿兒,倒到旁邊的瓦盆裡,另一隻手掀開竹匾上蓋的白布,抓了幾把彷彿已經半熟的餶飿兒,投到了油鍋裡,用竹爪籬抄了兩個,放下竹爪籬,從桶裡抓了一把竹籤,飛快的穿著炸好的餶飿兒,遞給那些垂涎欲滴的食客。

李小暖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散發著誘人香味、被竹籤子挨個紮起時,發出短促而厚實的“噗、啪”聲的餶飿兒,咽了口口水,仰頭看著攤主,高聲問道:

“多少錢一串?”

“鵪鶉餶飿兒~~~~~~一串十文啦~~~~~~~~”

攤主拖著長腔,聲音清越的叫賣著。

李小暖低下頭,從荷包里數了十個銅錢出來,轉頭看著古蕭說道:

“咱們兩個吃一串就夠了,就買一串好不好?”

“好”

古蕭笑著點頭應承著,伸手接過李小暖手裡的銅錢,遞給了攤主。

不大會兒,餶飿兒出鍋了,攤主扎了兩個,又拿了張枯荷葉,一起遞給古蕭,指著一排四五碟調料高聲招呼著,

“這位小哥兒,喜歡什麼口兒,您自個兒蘸”

古蕭猶豫著看著調料碟,李小暖指著那碟散發著濃郁醇厚的醋香味兒的調料,興奮的叫著:

“這個這個蘸這個”

古蕭立即將餶飿兒在李小暖指的調料裡蘸了兩下,用荷葉接在下面,小心的將竹籤遞給李小暖。

李小暖接過竹籤,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呵著熱氣,連連點著頭,含糊的說道:

“好……好吃真是好吃”

說著,轉過身,將咬了一口的餶飿兒舉到古蕭嘴邊,

“你也嚐嚐,好聽極了”

古蕭湊過來,咬了一口,連連點著頭,綻放出滿臉笑容來,呵著熱氣咽了,又湊過來咬了一口,含糊著說道:

“暖暖你說得對,這個味兒,劉嬤嬤可 做不出來,真是好吃”

孫嬤嬤緊挨著兩人,笑盈盈的看著古蕭和李小暖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兩隻餶飿兒。

李小暖滿足的摸了摸小腹,輕輕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的感慨著:

“真是好吃”

古蕭滿足的看著李小暖,舒服的嘆了口氣,攬著李小暖,兩人跟著人流繼續往前逛去。

兩人也不知道逛了多大會兒,孫嬤嬤擠過來,笑著說道:

“也出來好大會兒了,再逛下去,只怕大小姐和二小姐要等得急躁了,要不,先回去吧,明年再來逛”

李小暖笑著點著頭,將滿手的草編的螞蚱、蟈蟈籠遞給旁邊擠過來的婆子,拉著古蕭,跟在孫嬤嬤後面,往碼頭回去了。

古云姍正焦急的站在船艙門口,探頭往外看著,見兩人鬢角滲著汗進了船艙,輕輕跺著腳抱怨道:

“看看你們兩個,玩起來就不知道回來了?這都什麼時辰了?看回去晚上讓老祖宗擔心”

李小暖和古蕭對視了一眼,笑著吐了吐舌頭,坐到扶手椅上,接過丫頭奉過的茶,急急的喝了起來。

古云歡拉著古云姍坐到椅子上,笑著勸解道:

“一年也就能出來這麼一回,有孫嬤嬤跟著,老祖宗哪有不放心的?好了好了,開船了,一會兒就到家了。”

船靠到了碼頭,幾個人回到府裡,到瑞萱堂報了平安,李老夫人就打發幾個人回去歇著了。

出了十五,春節漸行漸遠,古蕭重又開始了遊歷前的生活安排,每天早晨、上午跟著陳先生習學,下午跟著林先生學畫,其餘時間,大多泡在了松風院。

眼看著出了正月,張太太又親自跑了趟古家,拿著請人挑出來的吉期,和李老夫人、週夫人商議了婚期,定在了三月底。

週夫人和李老夫人商量著古云姍陪嫁的管事、家人、婆子、丫頭,商議著要添的人手,李老夫人仔細聽周夫人說著,幾乎沒有什麼不贊成之處,週夫人暗暗舒了口氣,面容輕鬆下來,喝了口茶,笑盈盈的接著說道:

“昨天和周嬤嬤一個個過這些個丫頭時,才發覺蕭兒院子裡的幾個丫頭,也都不小了,菊影和竹枝今年都十七了,杏紅也十六了,梧桐院裡,得添些人手才是,不然到明年可就接不上了。”

李老夫人微微有些意外的看著周夫人,含笑點著頭,

“還是你想得周到,這也是正理,這添補的人選有了沒有?”

“有了昨天我和周嬤嬤商量了好一陣子,挑過來挑過去,選了兩個人,一個是我屋裡的二等丫頭綠梅,今年14歲,仔細本份,做事極是盡心,原本我就打算著讓她頂蘭芷的缺,現如今還照舊讓她頂上蘭芷的缺,給蕭兒使喚,月例還是從我院子裡出。”

週夫人笑著解釋著,李老夫人帶著笑,緩緩點著頭,週夫人微微放鬆了些,接著說道:

“還有一個就是青芷,今年十二歲,和蕭兒同歲,人生得極好,性格兒又溫順,就讓她去梧桐院先做個二等丫頭,月例銀子也還從澄心院支著,這樣,就都不算違了規矩。”

“青芷?週嬤嬤的二丫頭?”

“母親記性真是好,就是她,這丫頭生得比蘭芷還要好幾分,脾氣性格兒也極好,給蕭兒再合適不過。”

李老夫人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神裡沒有任何感情的看著周夫人,半晌,緩緩點了點頭,

“你是蕭兒的親娘,你安排的,自然是妥當的,只是蕭兒還小,正是唸書的年紀,你好好交待下去,任誰也不能分了他的心去”

週夫人怔了怔,急忙點著頭,

“母親說的極是,我也是怕人分了他的心去,才這樣安置的,母親放心,綠梅和青芷跟了我三四年了,都是老實可靠的丫頭。”

李老夫人苦澀的看著周夫人,垂下眼簾,點了點頭,週夫人輕輕咬了咬嘴唇,接著說道:

“母親說到分心,這也是我的心事,蕭兒如今一年比一年大了,再象原來那樣,天天和小暖混在一處,只怕不合適,畢竟不是嫡親的兄妹,為了小暖好,也要避點嫌,我想著……”

李老夫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周夫人,週夫人膽怯著看著李老夫人,嘴裡含糊著咽回了後面的話,李老夫人盯著她看了半晌,慢慢轉過頭,看著窗外還是一片枯蕭的花架,停了一會兒,才轉過頭看著周夫人,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說道:

“蕭兒分心了沒有,你只看他的學業這三四年,蕭兒的功課到底學得如何,你心裡也要有數才是”

週夫人莫名其妙的看著李老夫人,想了想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蕭兒是老爺唯一血脈,不能說青出於藍,至少也不差什麼,若不是在松風院玩耍的多了,只怕去年就能開筆寫文章了,我也是看著他這樣荒費學業,才有些急了……”

李老夫人微微睜大了眼睛,怔怔然的看著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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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2 00:35: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抄經

週夫人被李老夫人盯得心慌著不明所以起來,李老夫人直直的盯著她看了半天,彷彿累了般微微閉了閉眼睛,半晌才說出話來,

“我也是快六十的人了,都說人活七十古來稀,我還能有幾年活頭?這幾年精力上也是越發不濟,這個家,還有蕭兒,往後都要靠你攏總掌管著,你看事看人,心裡要有數才是我讓你看那些邸抄,你看出什麼來沒有?”

週夫人臉上泛起層青白來,看著李老夫人,強笑著說道:

“當年我在家時,父母親就教 ​​導我們姐妹,要溫柔和婉、謹守本份,邸抄這樣的東西,我當姑娘時就沒看到過,如今遵著母親的教導,看這些個邸抄,上頭不過是些憲令皇命,媳婦實在想不出,這裡頭竟還能看出什麼別樣的東西來不成?”

李老夫人一口氣堵在喉嚨裡,呆呆的看著周夫人,半晌,疲倦異常的抬了抬手,聲音緩緩的說道:

“蕭兒這三四年,學業沒荒廢過半分,倒是比在京城時長進得多了”

週夫人眼裡閃過絲焦急,正要說話,李老夫人抬手止住了她,緩了口氣,接著說道:

“只有一點,你說得有理,蕭兒和小暖兩個年紀大了,又不是嫡親的兄妹,是不好再這樣時時一處處著,從明天起,吃了午飯,我留小暖在這院子裡給我抄佛經,你放心就是。”

週夫人眼裡閃過絲喜色,面容放鬆下來,李老夫人抬頭看著她,接著說道:

“從明天起,讓孫嬤嬤去梧桐院做掌事嬤嬤去,蕭兒的奶娘吳嬤嬤雖說是個好的,可也太軟了些,拿不住院子裡的那些個大丫頭由孫嬤嬤掌總管著,你也能少操些心。”

週夫人呆了呆,遲疑著看著李老夫人說道:

“孫嬤嬤到梧桐院掌總管著,自然是再合適不過,只是,母親這裡哪能離得開她?豈不是要委屈母親了?”

李老夫人滿眼無奈的看著周夫人,聲音和緩下來,

“我這裡怎麼樣不行的?蕭兒這個年紀,身邊的人一定要能讓人放心才行,好了,雲姍三月底就要出嫁了,明天還不知道多少事要忙呢,天也晚了,你趕緊去歇著吧,明天一早我就打發孫嬤嬤過去梧桐院。”

週夫人答應著,起身告了退,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吃了午飯,週夫人帶著古云姍和古云歡告退出去忙了,李老夫人留下了李小暖,笑著吩咐著古蕭,

“跟林先生學了畫回來,讓孫嬤嬤和菊影侍候著你去外書房寫字去吧,我跟菩薩許了願,要抄些經書供奉佛前,老祖宗年紀大了,老眼昏花,這經書可抄不動了,這一陣子,就讓小暖天天在小佛堂替我抄出這些經書來,算是替我還了這個心願去。”

古蕭忙起身答應著,熱情的請求著,

“老祖宗,我也替你抄幾本經書還願吧”

“我的蕭兒是孝順孩子,只是你這孝順可不能在這上頭,你呀,好好讀書寫字,將來能好好兒的頂門立戶,就是孝順我和你母親了”

李老夫人撫著古蕭的肩頭,笑著說道,古蕭忙站起來,認真的答應著:

“老祖宗放心,孫兒一定用心讀書,將來給老祖宗和母親爭光。”

李小暖微笑著看著古蕭,心裡泛起絲不安來。

古蕭告退出去,李小暖扶著李老夫人轉到了後面小佛堂,翠蓮早就帶著小丫頭收拾好了佛堂邊的小廂房,放好了筆墨紙硯,點上了香。

李小暖扶著李老夫人進了佛堂,李老夫人盤膝坐到佛前的蒲團上,李小暖退後半步,坐到後面一個蒲團上,安靜的聽著李老夫人敲著木魚,念完了一遍心經。

李老夫人念好經,轉過頭,笑盈盈的看著李小暖,溫和的吩咐道:

“來,扶我起來,咱們到廂房坐著去。”

李小暖急忙起身,扶了李老夫人起來,一直進了旁邊的廂房。

李老夫人在廂房的榻上坐下,李小暖接過翠蓮捧過的茶,遞給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接過杯子,示意李小暖坐到榻沿上,揮手斥退了翠蓮等人,看著李小暖笑著說道:

“好孩子,離老祖宗近些。”

李小暖笑著往李老夫人處挪了挪,李老夫人放下杯子,伸手理了理李小暖的衣襟,笑著說道:

“老祖宗留你抄經,一來是替老祖宗還了這許下的心願,二來,”

李老夫人頓了頓,聲音溫和著接著說道:

“你和蕭兒都是好孩子,老祖宗心裡明白得很,你雖比蕭兒小著兩歲,可這幾年,象姐姐一樣照顧著蕭兒,天天看著他唸書做功課,若不是你幫著,蕭兒這書不能念得這樣好”

李小暖滿眼驚訝的看著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李小暖的肩膀,

“老祖宗人老了,可不糊塗你這孩子,為蕭兒費了多少苦心,老祖宗都看在眼裡呢你感激老祖宗,老祖宗也感激你呢”

李小暖怔怔的眨了眨眼睛,李老夫人笑著接著說道:

“蕭兒今年也十二歲了,說起來,若照早先的規矩,都是能行冠禮的年紀了,至少也算半個大人了,他是男人,往後咱們家都要靠他頂梁撐柱,咱們得讓他自己個兒管自己,那些大大小小的事,也得讓他自己留心著、自己拿主意去,老祖宗年紀大了,你就過來幫幫老祖宗,除了抄這**,再幫著老祖宗理一理那些陳年舊帳,老祖宗早就想理一理了”

李小暖急忙起身,恭敬的答應著,李老夫人笑著拉著她重又坐到榻上,接著說道:

“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思重,凡事小心太過,你只記著,老祖宗看你和看蕭兒一個樣兒在老祖宗跟前,只管放寬心去。”

李小暖笑著點著頭,心裡謹慎著茫然著七上八下,這件事,一定還有她現在不知道的緣由,老祖宗做事向來思慮長遠,安排周到,若是早有這樣的打算,早一個月、兩個月前,就會先一點點做好鋪墊,絕不會這樣突然行事,晚上回去,得讓蘭初去趟大廚房打聽打聽。

李老夫人拉著李小暖又慢慢說了一會兒話,有些疲乏起來,李小暖叫了翠蓮進來,一起侍候著李老夫人蓋上被子,李老夫人歪在榻上,含笑吩咐道:

“翠蓮侍候表小姐到隔壁也睡一會兒,歇好了再抄那些個**也不遲。”

李小暖和翠蓮答應著,翠蓮叫了個小丫頭進來,吩咐她坐到榻前的腳踏上,給李老夫人捶著腿,才和李小暖一起,輕手輕腳的退了出來。

兩人進了旁邊的小廂房,李小暖拉住翠蓮,笑著說道:

“翠蓮姐姐不用忙了,冬天里天短,平時我也不睡的,我就在這兒抄經好了,姐姐只管忙自己的去。”

翠蓮看著李小暖,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李小暖坐到桌子前,翠蓮拿起墨錠,又磨了幾下,放下墨錠,又泡了杯茶端過來,笑著指著門口侍立著的小丫頭子,低聲說道:

“那我先下去了,表小姐若有什麼吩咐,只管打發小丫頭們,或是讓她們去叫我就是。”

李小暖笑著點著頭,看著翠蓮出了屋子,才轉過頭,平心靜氣的一筆一畫的抄起經書來。

李老夫人一覺醒來,李小暖已經抄了十來頁經書,李老夫人叫了李小暖進來,吩咐小丫頭在榻上放了只寫字的矮几,取了筆硯和幾本嶄新的冊子來。

翠蓮抱了幾本陳年舊冊子送了進來,李老夫人歪在榻上,吩咐李小暖將舊帳冊子一頁頁念給她聽,李老夫人半瞇著眼睛,聽著李小暖慢慢念著那一筆筆的舊帳,感慨的回憶著,評論著,吩咐李小暖將她挑出來的條目重新謄寫到新冊子上。

兩個人一個念,一個回憶著、感慨著、解釋著,彷彿聊天般抄了一個多時辰,已經抄了大半本帳冊子,李老夫人直起身子,捶著腰,笑呵呵的說道:

“老祖宗到底上了年紀了,不行坐不住了,來小暖扶起老祖宗,咱祖孫兩個到這後面園子裡走走去。”

李小暖忙笑著上前扶起李老夫人,翠蓮半跪著,侍候著李老夫人穿上鞋子,李小暖陪著李老夫人,緩緩往後園逛去。

直到吃了晚飯,李小暖才辭了李老夫人,回到松風院。

冬末和蘭初侍候著李小暖沐浴洗漱出來,李小暖換了家常半舊睡衣褲,拿著本書,垂著眼簾沉默著靠在床上,思量了好大一會兒,才轉頭看著坐在床腳邊折著衣服的冬末問道:

“今天府裡有什麼新鮮事兒沒有?”

冬末折衣服的手頓住了,抬起頭,關切的看著李小暖,想了想,乾脆放下手裡的衣服,挪到李小暖旁邊,低聲問道:

“出什麼事了?今天老祖宗留了你一下午,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嗯,也許沒什麼,府裡有什麼新鮮事兒沒有?”

李小暖想了想,低聲說道,冬末擰眉想了想,低聲說道:

“也不知道算不算新鮮事兒,這幾天,因著大小姐出嫁陪房的事,府裡各處差使調動得厲害,算起來,也就咱們院子裡清靜,一點兒也沒動,不過咱們院子裡的人,也沒人看得上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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