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草 -【總裁太冷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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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章】措手不及

    像是在撒嬌，又似在懲罰，他的舌尖一遍遍的來回舔著他在她唇上留下的微微齒痕，而他的手橫欄在她的肩膀上，死死的扣住了她的身子，不容許她有絲毫的掙扎。

    這是一個少年蛻變成男人的吻，吻得那麼真，那麼投入，又那麼地沉迷。而這個人……葉欣婕睜大著眼睛，看著對方那微合上的眼眸，那長長的卷翹的睫毛，猶如芭比娃娃。

    瑞恩斯或者真的是把她視為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而她呢……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她可以把他視為親人，卻絕對和他所想的是不一樣的。

    葉欣婕神游太虛地想著，直到唇上感覺到一陣刺痛，才驀地回過神來。

    “能夠和我接吻的時候，閃神到這種地步，Beata，你還是第一個呢。”瑞恩斯舔舔唇，不滿地道。

    葉欣婕苦笑了一下，“所以你的吻不該浪費在我身上，不是嗎？”

    他皺皺眉，隨即又張開唇，一口口的啃咬著她的下顎，“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失蹤了，而且還是被尚豫帶走的時候，我有多痛恨自己！”

    她吃痛得嚶嚀一聲。

    他卻又繼續道，“其實早在當初，我就該不擇手段的讓你留在洛杉磯才對。這樣，你就不會在見到尚豫了，而尚豫也不會再見到你。”

    可是時間卻是不能倒轉的。

    恐怕5年前的他，根本不曾想過，這個像東方娃娃般的家庭教師，會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跡，讓他漸漸的明白了求而不得的渴望。

    而隨著時間的累積，這份渴望在不斷地加深著，深到了他自己都覺得難以遏制的地步。

    凝望著這張熟悉的，平平無奇的臉龐，他的手指一點點的劃過她的臉頰，落在了她下巴處的齒痕上。

    “Beata，若是……”瑞恩斯抿了抿唇，眼眸中那種與生俱來的高傲像是因為某種決心而在一點點的軟化著，“若是我對你說那三個字，你是不是就肯和我在一起呢？”高高在上的所羅門家族的繼承人，面對著這個他唯一糾葛不下的女人，終於是投降了。

    曾經他以為，在她愛上他之前，他絕對不會先開口說的，可是……這一次，他確確實實的慌了，在他從波多爾接回了她之後，他竟然有著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所熟悉的，從來都只有她生為Beata的這部分，而對於葉欣婕的那部分，是他無論如何都擠不進去的。

    “Beata，我愛……”聲音戛然而止，一只柔軟的手指擋在了他的唇上，也阻止了他剩下的話。

    葉欣婕輕輕的搖了搖頭，“瑞恩斯，別說下去了。”這是魔法的咒語，而這咒語，並不適合她。

    碧綠色的眸子驟然變冷，他的身子一點點地從她身邊抽離。一瞬間，他又變回了高傲冷漠的瑞恩斯?所羅門，“這也是為了尚豫嗎？”

    “不是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的身上越陷越深！”她解釋道。

    他哼笑一聲，“如果我早就已經深陷其中了呢？”

    她沉默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瑞恩斯站直了身體，冷冷地睨看著眼前的人，心口中驀地有種莫名的怒意。想要去摧毀她的沉默，想要她這一刻可以全心全意的看著他！“對了，你這段時間沒回寶麗，估計應該還不知道，尚豫的祥天集團在大肆收購寶麗的股份。看動作，應該是打算收購寶麗了！”

    冰冷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嘲諷，卻如他所願的，在剎那間摧毀了她的沉默。

    葉欣婕愕然地抬起了頭，不敢置信的望著瑞恩斯，幾乎難以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尚豫要收購寶麗？！這怎麼可能！

    尚豫的這次在股市上大面積的收購寶麗集團的股份，如同暴風驟雨般，令寶麗措手不及，甚至還在歐洲的金融圈裡引起了不小的震動，造成接連幾天的股市行情都波動異常。尚豫的這次行動，以股市為戰場，如同不見硝煙的戰爭，被媒體譽為快、狠、准的典型。

    只是，同時不少媒體和金融評論家指出，祥天集團這次肆意收購寶麗的股份，所花費的金額極其龐大，一旦收購行動失敗，結果可想而知。而就算成功了，但是在付出如此巨大金額後得到寶麗，也是得不償失。

    許多人都在猜測著尚豫收購寶麗的真正目的，而寶麗集團則調動了大量的資金，來對抗這場收購行動。

    只是，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寶麗的股價不斷推高，而寶麗的形勢也一天比一天嚴峻。

    “我的上帝，今天的大小會議，開了不下三個了，一會兒3點的時候還有個會議，看來今天是又得加班了。”娜娜麗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大呼小叫地來走到了葉欣婕的辦公桌前，“你是沒看到，每次開會的時候那股壓抑的氣氛，真是讓人喘不過起來。”

    “所以你就來我這裡打算找我閑聊發泄？”葉欣婕一邊移動著鼠標在屏幕上瀏覽著網頁新聞，一邊問著娜娜麗。

    “發泄是沒什麼好發泄的了，我是來你這裡找個清淨點的休息地方。”娜娜麗雙手一攤，嘆了一口氣。

    “那你就自便。”她的視線依然鎖著電腦屏幕。

    “還在看關於祥天收購寶麗的新聞？”娜娜麗湊了上來，看了幾眼新聞後，突然道，“對了，聽說股東董事會那邊現在意見兩分呢，董事長是想尋找外部資金來繼續對抗這次收購，可是不少股東似乎都贊成趁著高位，把股份賣給祥天。”

    葉欣婕蹙起了秀眉，“這麼說，祥天的這次收購很可能會成功？”

    “似乎是，如果董事長沒法再籌集更多的資金的話。”娜娜麗感嘆的道，“真不知道祥天怎麼想的，突然對寶麗下手，之前才剛剛合作過呢！可憐董事長這次氣得差點心髒病復發。”

    那個常常微笑，很少會擺出威嚴的樣子，像個老好人似的董事長嗎？葉欣婕不禁想起，在初進寶麗的時候，那位老人親自召見了她這個新員工，開誠布公的對她說，“你進寶麗，有所羅門家的關系，可是我看過你的設計，你是一個有自己想法的設計師，所以我會讓你從基層做起，而不是隨便把你安排到一個空閑無事的職位上，因為我想以後還能看到你更多更好的設計！”

    那時候，她對這個老人肅然起敬，而在接下去的日子中，這個她看起來總是面帶著慈笑的老人，一直默默的給予著她關懷與幫助，甚至還時常親自來指點她的設計。寶麗的董事長，本就是她十分佩服的一位珠寶設計師，而寶麗，則是那位老人一生的心血。

    視線突然晃到了屏幕上的一條新聞，葉欣婕身子一震，手指按在了鼠標左鍵上，點開了新聞鏈接——

    《祥天集團總裁尚豫昨日抵達洛杉磯，似對寶麗勢在必得！》

    尚豫在洛杉磯了？！葉欣婕輕輕斂下眸子，心中有了某種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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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章】太在乎

    瑞恩斯睫毛微顫，半遮住了眸光，把葉欣婕領到了前台處，“大中小，你要選哪種包廂？”

    “我們就兩個人，小包廂足夠了。”她說道。

    “那好。”他轉頭對著前台的服務生道，“一間小包廂。”

    “好、好的！”服務生顯然被瑞恩斯的魅力所攝住，結結巴巴的做著登記記錄。一旁還有一些准備登記或者正在等朋友的客人們紛紛把目光投在了瑞恩斯的身上。

    有些人，天生就是聚光體，就算他此刻穿的只是最最簡單的休閑服，可依然讓人無法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只不過被矚目的人渾然未覺，反而是更親密的摟著身邊的人。葉欣婕覺得，自己很有被萬箭穿心的可能！

    “嗨！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嗎？”已經有一個打扮妖艷的辣妹走上前對著瑞恩斯搭訕道。

    “是啊，第一次來呢。”瑞恩斯扯出一抹迷人的笑意，頓時讓辣妹有些受寵若驚。

    “我是這裡的常客了，如果你想玩得更開心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如何’玩才會更好。”辣妹的眼神中滿是挑逗的意味，凹凸有致的身材配合著那誘惑的語調，足以令普通的男人血脈噴張。

    “哦？那你倒告訴我一下，在這裡應該‘如何’的玩呢？”瑞恩斯眨動著碧綠的眸子，看上去就像個無辜純潔的天使。

    周圍傳來一陣隱隱的驚呼贊嘆聲，而那位辣妹顯然也被迷住了，巧克力色的膚色上，湧起了一片緋紅，“這樣，你……和我去我的包廂，就會知道了。”

    “免費的嗎？”他揚揚眉。

    “當……當然。”辣妹的臉更紅了。

    瑞恩斯扭頭對著葉欣婕燦爛地笑道，“Beata，有人請我們免費去她的包廂唱歌呢。”

    “……”拜托，對方請的只有他好不好！葉欣婕翻翻白眼。

    一旁的辣妹急了，“等等，你該不會是打算帶這個老女人一起進我的包廂！”

    瑞恩斯的下巴輕輕揚起，碧綠色的眸子透著一絲冷冽。下一刻一個巴掌狠狠的朝著對方甩了過去。

    辣妹整個人被打翻在地，一手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他的唇角上，甚至還掛著那可愛無害的笑容。

    “真是不巧呢。”瑞恩斯從背後摟著葉欣婕，把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蔑地看著辣妹，“這個女人恰恰是我最重要的人，除非她把我丟下，否則我去哪兒，都想帶著她呢！”

    “老天，他……他好像那個所羅門家的大少呢。”一旁突然有一道聲音驚呼了起來。

    “不可能，所羅門家的少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看錯了。”

    “可是真的有些像啊，和雜志上登的照片一樣，也是金發碧眸呢。”

    “金發碧眸的人可多著呢，難不成每個都是瑞恩斯?所羅門？”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可被議論的人卻毫不在意的大咧咧從櫃台服務生手中接過了包廂的門牌，拉著葉欣婕揚長而去。

    “喂，你剛才是不是過份了些。”進了包廂，葉欣婕皺皺眉問道。

    “會嗎？”他一臉訝異的反問道，顯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會。”她點點頭。

    “那我以後就注意盡量收斂些。”他聳聳肩，走到點歌台邊，按著嵌在牆上的按鈕進行著點歌，“婕，你有什麼想唱的歌嗎？”

    “你唱，我聽著就好。”她搖搖頭道。

    “那好。”他落落大方地拿著麥克風，以著一種輕松寫意的姿勢站在了房間的正中央。

    嘩！

    隨著激烈的音樂揚起，他的身子也在瞬間動了起來。干淨利落的舞蹈，迷人的音色，還有那種如同巨星般的氣勢，簡直就像是在看明星的現場演唱會！

    葉欣婕目瞪口呆地看著瑞恩斯，這家伙，不去演藝圈發展還真是種浪費。

    隨著舞曲的漸激，金色的發絲在舞動中不斷的飛揚著，他的動作也越來越激烈，可是即使如此，他所有的舞步動作，和那正在播放著的歌曲的MV上的舞步是完全同步的，竟然沒有一絲差錯。

    “mylittleprincess隱藏對你的愛想對你表白你是否會明白用我一生不變的心來愛你girl我想要告訴你我比愛自己更愛你you'remylove”

    ——（摘自東方神起ti：mylittleprincess中文版

    歌聲回蕩在狹小的包廂內，而他那雙碧綠色的眸子則牢牢的看著她，不管舞步如何，他的視線，至始至終都是落在她的身上。

    他用著中文在唱著這首歌，他在用著另一種方式提醒著她，除非她把他丟下，否則他去哪兒，都想帶著她！

    可是……她已經丟下了一個男人，在那美麗的波多爾港口，現在的她，恐怕連“丟”這個字，都沒有資格提了。

    “Beata，你怎麼了，我唱得不好麼？”不知何事，歌曲已經結束，他蹲在了她的跟前仰頭問道。

    “沒有，你唱得很好。”她連忙答道。

    “可是你好像心不在焉。”

    “那是因為……”

    “是因為尚豫。”他的手按在了她的膝蓋上，身子慢慢的直起，把她禁錮在了柔軟的沙發長椅上，“你明明是在看著我，為什麼我會覺得你是在看著尚豫呢？”

    “你在胡說什麼。”她只覺得一陣心慌。

    “告訴我，你和尚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從回來後，你整個人都變了。”變得讓他更加得抓不住，也讓他更加的擔心，擔心著有一天，她會重新回到那個男人的身邊。

    “瑞恩斯，你再這樣我生氣了！”葉欣婕扭動著身軀，想要掙脫開對方的束縛。

    “我以前就是太在乎你會不會生氣了，所以才會一再地失去機會。”他驀地笑了，唇貼近著她的唇，牙齒啃咬著她的唇瓣，“可是現在了，我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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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章】見鬼的收購

    黑色的轎車停在了波爾多的機場外，瑞恩斯牽著葉欣婕的手朝著候機室走去，在經過機場的電話亭邊，她停下了腳步，“瑞恩斯，我想打個電話。”

    “好。”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遞到了她的面前。

    “不用。”她從口袋中摸出了零碎的法郎，在電話亭邊的商店買了磁卡，撥下了熟悉的號碼。“喂，暖暖嗎？我是欣婕。”對著電話的另一頭，她如是說著。

    “怎麼了，突然打電話給我，該不會是才回洛杉磯沒多久，就又想我了。”暖暖揶揄道，對於自己的好友被尚豫強行帶上郵輪的事情，她還蒙在鼓中。

    然而，葉欣婕下一句話，就讓她止住了所有的笑意，“尚豫知道我是葉欣婕了。”

    沐暖暖差點握不住手中的話筒，“天，他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葉欣婕匆匆地對好友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總之，我這邊會先和瑞恩斯回洛杉磯，你那邊……如果尚豫對你不利的話，你一定要通知我！”

    “我這邊你不用擔心。”沐暖暖憂心忡忡地道，“只是欣婕，以我這幾年對尚豫的了解，一旦他清楚你的真正身份後，只怕他會……”

    “我會小心的。”葉欣婕低低地應道，安撫著死黨，“到時候我在洛杉磯，他在S市，相隔這麼遠，沒事兒的！”

    “希望如此。”沐暖暖道，只是她們兩人誰都清楚，這件事尚豫絕對不會如此的平息。猶豫了片刻，暖暖還是忍不住的問道，“欣婕，若是尚豫現在真正的愛上你的話，你還會愛他嗎？”

    葉欣婕苦笑了一下，“恐怕尚豫現在早已不是愛我，而是恨我了。”在她說出不後悔三個字的時候，在他冰冷的聲音刺入她耳膜的時候，似乎已經無聲地宣告著這一事實了。

    ……

    ——“你相信我會愛你嗎？”

    ——“而今而後，不論境遇好壞，家境貧富，生病與否，誓言相親相愛，至死不分離。”

    其實，在那一刻，她想要去相信！

    奢華與糜爛的“夢生”中，似乎永遠可以看到人類的墮落與瘋狂。在這裡，可以沒有拘束地盡情揮灑，盡情享受。

    二樓的包廂中，單偉平拿著白酒斟了半杯，遞給半臥在沙發上的尚豫。

    帶著些微凌亂的黑發看上去有種隨意的頹廢，黑色的襯衫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露出了引人遐想的鎖骨和小半的胸膛。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接過單偉平遞上來的白酒，尚豫的唇角自始自終是淺笑著的，連帶著，讓他那雙深邃的黑眸都在無形中散發著一種媚人的墮落風情。

    “怎麼了，今天突然想來我這裡喝白酒？”單偉平問道。

    他瞥了對方一眼，懶洋洋地道，“你在明知故問。”

    “好，是因為葉欣婕嗎？”單偉平攤攤手回答道。不得不說，當他看到好友拿著一份DNA檢查報告告訴他，Beata?葉和葉欣婕是同一人時，他只驚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甚至於第一反應是，“你怎麼會拿到Beata?葉的DNA報告？”

    “在咖啡中要提取人的唾液檢查DNA，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當時的尚豫這樣回答了他。

    “真沒想到你這次這麼大費周章地把她帶上了郵輪，卻這麼輕易地讓她被所羅門家的大少爺帶走。”單偉平有些想不通，照理說，這不像是好友的個性。

    “我也想不到呢。”他半合著眸子，語調之中透著一絲自嘲。想不到那個他瘋找了6年的女人，會如此輕易的丟棄了他，還口口聲聲地說著不後悔。

    仰起下顎，尚豫張大口，猛灌了一口白酒，酒液滑過喉嚨，慢慢地帶來一陣陣的灼熱。

    “別喝了，你的身體才剛剛康復點！”單偉平提醒道，只是這提醒沒有絲毫的作用，於是他只能問，“那你接下去打算怎麼辦？”

    尚豫眯著眸子，把一杯白酒飲盡，才悠悠的抬起眼，直視著眼前的人，“明天開始，我要全面收集寶麗集團的一切資料，然後——”

    “然後什麼？”

    “進行全面的收購。”

    “見鬼！”單偉平叫了起來，若是讓夢生的員工們看到他們的老板這副震驚的表情，絕對會難以把平時那個嬉皮笑臉的花花公子聯系在一起，“你發什麼瘋，收購寶麗？！寶麗現在的財務狀況都良好，你要收購它，知道要花費多大的精力和財力嗎？”

    “我知道。”尚豫淡淡的道，口中逸出淡淡的酒氣，可是眼睛卻是清明無比，“也許我真的是瘋了，收購寶麗，只是為了想看一個女人後悔的表情。”

    是她讓他明白了為一個人心甘情願的付出生命的滋味，是她讓他明白了徹底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卻也是她讓他明白了，原來即使愛了，終究還是會被丟棄的道理！

    洛杉磯，這個伴隨了她好幾年的城市，葉欣婕突然覺得，這個城市就如她剛來的時候那般陌生。以身體不適為由，她向公司請了一段時間的假期。除了每天陪著母親聊聊天外，她就只是窩在家中，埋首畫著珠寶設計的線稿。

    葉母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女兒的異樣，她自然看在了眼裡。

    “小婕，告訴媽，到底出了什麼事？”午後，葉母端著牛奶走進了女兒的房間。

    捧著溫熱的牛奶，葉欣婕低著頭，貝齒咬著下唇。

    “我以為，我們母女之間，該是無話不談的。”自從丈夫早年去世後，她們母女相依為命。當年的那場車禍，女兒後來以著完全不同的面貌出現在她眼前時，她除了震驚之外，還充滿著對上天的感激。至少，還給了她一個完整的女兒！

    而後來，出國，定居洛杉磯，她毫不猶豫的任由女兒去打點一切。葉母常忘不了在車禍之後，她再次見到小婕的那個夜晚，那夜的痛哭以及她一直以為還只是個孩子的女兒所經歷過的愛情。

    孩子長大了，有著自己的想法。

    在這一點上，葉母無疑是開明的。而且女兒自小性格堅強，屬於越措越勇的個性，因此對她，葉母從來都很放心。

    只是這一次，女兒的這份異樣的沉默，以及眼中那份愁思，讓她不由得想到了以前……

    “你這次去S市，又遇到了那個尚豫？”葉母問道。

    葉欣婕點了點頭。

    “然後呢？”

    “他認出了我就是葉欣婕。”

    “所以你就慌了？”

    “媽，我……”

    “小婕。”葉母打斷了女兒的話，“媽只想問你一句，你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嗎？”

    “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她怔然了。

    “以前你是常常笑的，可是現在，你的笑容越來越少了。”葉母嘆了口氣，抬起手輕輕的揉摸著葉欣婕的額發，“到底什麼才是你想要的，才能令你開心呢？這個問題你想過沒有？”

    世界上，能令人開心的東西有很多，而人的追求也千變萬化，名利、財富、地位……還有愛情，總有人不斷的前赴後繼去追逐著這些。

    而她呢，她想要的又是什麼？或許該是像那個午後的葡萄園，喝著香氣芬芳的葡萄酒，回味著那份凜冽與甘醇，然後……看著那毫無偽裝的淺淺笑顏……任由時間在半醉中流逝著……

    直到第二天，瑞恩斯約她出去的時候，葉欣婕依然在想著這個問題。

    嬉鬧的人群，年輕的時下男女們結伴而來，互相說著時下最流行的話題，耀目的燈光在閃爍著，打在牆面和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五彩的星星點點。

    這裡是洛杉磯一家很普通的KTV店，來這裡的大多是一些學生族或者普通的上班族。只是葉欣婕怎麼也沒想到，瑞恩斯會帶她來這裡。畢竟這裡和他平時出入的場所差太多了。

    “你想唱歌？”她奇怪的問道。

    “嗯，我新學了幾首中文歌，想唱給你聽。”瑞恩斯咧開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回答道。

    “可是你怎麼會想到來……這裡？”這才是最叫人疑惑的。

    “難道你不喜歡嗎？”漂亮的娃娃臉上瞬間揚起失望，還外加一點點的委屈。

    這家伙，絕對是裝模作樣的高手！葉欣婕嘆了一口氣，“沒有不喜歡啊，這樣的平民KTV，我以前學生的時候也常來哎！”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他擅自下著定論道，突然把手扣在了她的腰上，身體親密的偎著她，“Beata，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是情侶呢？”

    她倒更覺得像是保姆拖著小孩呢！“如果讓熟悉你的那些女性朋友們看到了，我會被她們的口水淹沒的。”

    “只要你說一句你不喜歡她們，我可以和她們全斷了關系。”他笑嘻嘻的道，眼神中卻透著認真的神色。

    葉欣婕一窒，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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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章】不後悔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遲疑，瑞恩斯回頭，睨看著尚豫，“Beata會和我回去！”

    “是嗎？”尚豫莞爾一笑，“我想親耳聽聽她的回答呢。你——真的要走嗎？”後半句話，自是對著葉欣婕重復道。

    葉欣婕猶豫了下，“尚先生，我想和瑞恩斯回洛杉磯。”

    “難道對這些天的日子，你沒有一絲絲的留戀和快樂嗎？”漆黑的瞳孔，那抹星光在一點點的黯淡著。

    “我……”留戀和快樂……若真的是沒有的話，那麼她現在或許就不會有任何的猶豫了。當他和她共飲這葡萄酒時；當他問著她信不信他愛她時；當他跪在她面前，說著結婚的神聖誓言的時候，她的心的確一如當年那樣紛亂地跳動著，只因為在她面前的那個人是他，一個她曾經刻骨銘心愛過的男人。

    而現在，她還有勇氣去愛第二次嗎？若是這一次，依然失敗的話，那麼她……

    “回洛杉磯。”這四個字，終究從她的口中飄出。她悲嘆的發現，她終究不再是六年前那個大膽、熱情的葉欣婕了。經過了時間的洗禮，終究變得膽小而更加保護自我了。

    “不後悔嗎？”任由海風吹拂著他黑色的發絲，他帶著淺淺的微笑，用著輕柔而優雅的嗓音問著，像是煙花要燃盡最後的一絲美麗。

    她只是低下頭，對著身邊的瑞恩斯道，“我們走。”

    只是腳步才邁出了兩步，她的身後驀然的傳來了尚豫那冰冷刺骨的聲音，“原來，你終究還是決定要舍棄我了，婕。”

    婕？婕？！

    葉欣婕大驚失色，而她身旁的瑞恩斯則面色嚴肅地盯著尚豫。

    “你……你喊我什麼？”她極力的鎮定著情緒，拼命的告訴自己，也許是她聽錯了而已。

    “婕，葉欣婕，難道這不是你的名字嗎？”他的眼一片冰寂，而嘴角卻像上揚著，扯出了一抹絕美的笑意。

    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知道她是葉欣婕的呢？！到底是哪兒出了端倪讓他查了出來？！她只覺得腦中亂成了一團，“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你在夢生給你身邊的這位所羅門少爺貼OK繃的時候。”他嘲諷地揚揚眉，“就算容貌改了，可是有些習慣你並沒有改。真是可笑，其實我應該更早認出你才對，這個世界上，有人的聲音可以相似，可是能夠一模一樣的，會有嗎？”

    “那天你也在夢生？”她驚訝。

    “嗯，在呢。”他右手輕輕抬起，移到了眼前，“因為無意中看見了你的老習慣，這只手還打翻了一杯咖啡。”

    “那為什麼你還要一直裝作不知道我是葉欣婕？這些日子，看我在你面前扮演著Beata，你一定覺得很有趣！”又或者，對他而言，只是另一場游戲？

    “有趣麼？的確很有趣。”他的右手覆蓋住了雙眸，唇輕喃著，“可即使Beata，也是你的一部分。”

    她怔忡的望著他，只覺得鼻子一陣發酸，胸口，像是有一股大力在不停地扭擰著心髒，擰得她好疼好疼……然後，她看著他的手一點點的下移，看著他那的黑眸如同死寂一般的凝視著她，透著絕望、瘋狂與嘲弄，“婕，我很想看看，將來你是如何的——不、後、悔！”

    鼻子酸得發脹，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無比，而漸漸疼痛的眼眶中，更有著什麼東西要噴湧而出，那麼地澀，那麼地苦。

    “Beata，你怎麼哭了？”她的耳邊聽到了瑞恩斯的呼聲。

    哭了嗎？葉欣婕抬起手，輕輕地碰觸著臉頰，卻碰到一臉的濕潤。

    “我……”她張開口，聲音卻艱澀得猶如被沙子碾過般。盡管此刻坐在了瑞恩斯的私人轎車內，可是她的腦海中，卻依然不斷的回響著尚豫最後的那句話。

    ——“婕，我很想看看，將來你是如何的——不、後、悔！”

    不後悔……不後悔……這是她親口說過的話，可是當他親口喊了她“婕”，當他承認著早已認出她的時候，她已經沒辦法告訴自己不後悔了。

    她一直以為，在尚豫的眼中，Beata和葉欣婕該是兩個部分，可是卻原來，他早已把Beata當成了葉欣婕的一部分。

    他不顧性命的跳下海是為了她，他的誓言是在對她所說，他所吻的人更是她，從頭到尾都是她——葉欣婕！

    方帕在輕輕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葉欣婕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瑞恩斯，他的動作輕柔細膩，像是在對待著重要的珍寶。記得尚豫也曾這樣擦拭著她滿臉的冷汗，也是這般的溫柔，那時候的她，是怎樣的心情呢？

    “瑞恩斯，你找到我，一定花了不少的功夫。”深吸了一口氣，她努力地眨掉眼眸中的淚珠。

    “只要可以找到你，什麼都好。”他的身子朝著她傾了過來，英俊的臉龐在她眼中逐漸放大。下一刻，溫熱的舌尖碰觸到了她的眼瞼，一點一點吸吮著她未干的淚珠。

    轟！

    葉欣婕驀地僵直住了身體，“瑞恩斯，別這樣！”

    他卻充耳不聞地扣住她的皓腕，意猶未盡的舔舐著，“Beata，你的眼淚是因為尚豫嗎？”

    她沉默不語。

    他卻又繼續道，“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你就是葉欣婕，我也不會放手的。”放不了，只因為他太過在意這個女人了，只因為他無法忘記，當她第一次看見他異色的雙眸時，她眼中那種誠摯的贊嘆……

    “我和尚豫不是你想的那種！”她皺眉道。

    “那麼又是哪種呢？”他反問。

    她無言以對。是啊，又是哪種呢？從前的情人？後來的陌生人？還是將來的仇人？

    那死寂一樣的眼神，如同烙印般打在了她的腦海中，她恍然間似乎能夠體會到船長曾說過的“如同死人一般”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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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章】真的要走？

    “代價？”她抬頭望向他。

    他站在她面前，身上沐浴著從彩色玻璃窗中透過來的陽光，黑色的發絲，英挺的面容，淺色的衣褲，他就像是神的寵兒，讓人無法移開視線，“Beata，你相信我會愛你嗎？”

    他問著，如同情人之間的呢喃，臉上帶著飄渺的笑意，而視線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她一窒，“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麼這樣，你或許會明白。”隨著這句話的落下，下一刻，頎長的身子單膝屈起，就這樣跪在了她的跟前。他的脊背即使跪著的時候，依然是筆挺的。他臉上的笑意在一點點的散去，而他的左手，輕輕的執起了她的右手，唇輕輕碰觸著無名指的位置。

    葉欣婕愕然的看著尚豫，腦海中一片空白。

    “而今而後，不論境遇好壞，家境貧富，生病與否，誓言相親相愛，至死不分離。”他一字一字，無比清晰的說著。

    這是——結婚的誓言，該是兩個相愛的人，彼此發下的誓言！

    而現在……她怔怔的望著他，忘記了說話，忘記了思考，忘記了一切的一切，只是這樣看著他，像是一眼萬年。

    葉欣婕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中的震驚，甚至當尚豫的唇吻上了她的時，她都忘了掙扎。

    只是這一次的吻，卻不同於暴風夜晚的那個充滿了掠奪與狂烈的吻，而是如同春天裡的柔風，細膩而溫柔，甚至讓人產生一種甜蜜的留戀。

    而在那一吻結束的時候，她甚至有一種對他說明一切的衝動，告訴他，她是婕，他找了整整6年的葉欣婕！

    太陽漸漸沉西，也代表著她又該回船上了。據他所知，今晚郵輪就會駛離波爾多港口，那是不是代表著她，不再有機會聯絡外界呢？！坐上了出租車，葉欣婕回頭，看著那依然佇立在教堂外的電話亭。

    “在看什麼？”尚豫微微傾過身子問道。

    “沒什麼。”她收回視線，安靜地看著沿途的風景。

    “你們是夫妻嗎？”開車的司機用著法語閑聊地問道。

    對於法語，葉欣婕僅能聽懂個大概，她正想著該用何種詞彙回答時，尚豫已經用著標准的法語說道，“目前還不是。”

    “哦，那也就是說即將是了？”司機自行理解道。

    尚豫淡笑不語。

    司機又道，“你們放心，在聖安德列大教堂呆過的情侶，都會得到愛神的祝福的！”

    “謝謝。”尚豫道。

    葉欣婕則看著不斷倒退中的景色出神。受到愛神的祝福嗎？可若是在那大教堂裡呆過的，只是一對曾經的男女朋友，愛神還會祝福嗎？

    到了港口，遠遠已經能夠看到那艘豪華郵輪了。只是除了游輪外，葉欣婕還看到了船長一臉苦笑得站在岸邊，而船長的身邊，則站著一個葉欣婕怎麼都想不到的人——瑞恩斯！

    老天！葉欣婕滿臉愕然，瑞恩斯怎麼會在這裡？還和船長站在一起？！

    “看來，找來得時間倒是比我想像中的還快些。”她身邊的尚豫輕聲地自言自語道。

    “Beata！”瑞恩斯已經看到了她，原本陰郁的臉龐上瞬間揚起了天使般的笑容，飛奔的朝著葉欣婕跑來，用力地擁住了她，“總算找到你了！”

    熟悉的氣息環繞在葉欣婕的鼻尖，她可以感覺到瑞恩斯抱著她有多用力，用力到她的脊背都在隱隱作痛。

    “瑞恩斯，你抱得我痛了。”她喊道。

    “啊，對不起。”他急忙松開了些臂彎，改成一種小心翼翼的擁抱方式。而他的臉頰湊近到了她的下顎處，輕輕的摩擦著，“那是因為我太想Beata了，這些天，日日夜夜都想著早些見到你。”

    這種姿勢，除了曖昧之外，簡直就像是——寵物犬在撒嬌。葉欣婕嘆了一口氣，“好了，你看到了，我沒事兒。“

    “真的沒事嗎？”他這才站直了身體，仔細的端詳著她。

    “對。”只除了不小心落海，生了一場病而已。

    “是尚豫把你強行綁架到船上的。”瑞恩斯眼角瞥了一眼至始至終站在一旁的尚豫，而後又對著葉欣婕道，“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找北美最有名的律師起訴他綁架。”

    “起訴？！”她一怔。

    一旁的船長則急忙對尚豫道，“小尚，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來的，剛才他帶著一群人，強行上船搜找你和葉小姐。”

    尚豫安撫了船長幾句，才轉頭望著葉欣婕，“你呢，打算要起訴我嗎？”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慌張，反倒是一種想要知道答案的興味。

    可是她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過想起訴他的念頭！更何況……她的腦海中浮現起了這幾日在波爾多的游玩。這幾天，她是快樂的，她是真的沉浸在了旅游的樂趣中。甚至在剛才——她的手不由得撫著唇瓣。唇，又慢慢地變得灼熱了起來，一如在教堂中，他吻著她那般的燙得可怕……

    “Beata！”一旁的瑞恩斯緊張地抓起了葉欣婕的手腕，心中驀地升起了濃濃的不安。總覺得在尚豫和她之間似乎湧動著某種不一樣的東西，而他卻插不進去。

    葉欣婕這才回過神來，卻又看見了尚豫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算了，我不會起訴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深吸了一口氣，她說道。

    瑞恩斯緊抿著唇，握著葉欣婕手腕的五指慢慢的收緊，“既然如此，那我們走。”說著，他便拉著她，朝著港口外走去。

    她這才發現，港口外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好幾輛黑色的轎車，而轎車外站著的幾個人，赫然正是瑞恩斯平時身邊的那些保鏢。

    “去哪兒？”她問道。

    他奇怪的瞥了她一眼，“當然是回洛杉磯了。”

    是啊，回洛杉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葉欣婕貝齒咬著唇瓣，被動著跟上瑞恩斯的腳步。

    “你真的要走嗎？”異常溫柔的聲音，如同一張輕薄而細膩的網，傾灑而下，也令得葉欣婕的腳步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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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章】代價

    她一時語塞。

    “你說，若是有罪的人，也想得到救贖，那該怎麼辦呢？”他突然轉頭，看著她問道。他的眼稍輕輕揚起，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脆弱的風情，令得葉欣婕的心微微一緊。

    總說，其實男人的脆弱更能打動女人的心。因為女人天生的母性本能，會為之心疼。

    “那麼就在活著的時候努力向善不就可以了！”她的語調中，有著一絲鼓勵的意味。

    “也是。”他笑笑，“去這裡的鐘樓看看，登上頂樓的話，可以從上面眺望大教堂和整個波爾多。”

    葉欣婕無異議地跟著尚豫朝著鐘樓的方向走去，走到了一半，視線已經能看到了鐘樓的台階，尚豫的手機驀地響了起來。

    尚豫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隨即對葉欣婕道，“Beata，我接個電話，可能會聊上一些時候，你先上鐘樓，我一會兒過來找你。”

    說完這話，尚豫便按下了手機的接聽鍵，匆匆地往著僻靜處走去，像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話。

    看著尚豫的背影，葉欣婕驀地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這是下船後的幾天中，他第一次主動離開了她的身邊。

    心跳加速了起來，她的手摸進了口袋，口袋中還有一些法郎，那是之前她和尚豫吃街邊的特色小吃的時候，尚豫付賬找下來的零錢，結果放在了她的身上。

    而在教堂的門口，她看到過電話亭。如果現在她打電話給娜娜麗他們的話……

    一想到此，她只覺得手中的法郎燙得嚇人，而腳步鬼使神差地朝著教堂門口走去。

    暗紅色的電話亭，頂部和邊框處有著繁復的花紋，透著法國的浪漫與古樸。而電話亭邊，有著一個香煙小賣店，小賣店中，葉欣婕可以清楚的看到擺放著的電話磁卡。

    心跳得似乎更劇烈了，她甚至覺得心髒隨時會從嗓子眼裡跳出。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古怪，又站了好長時間，以至於小店的店主連連問道，“小姐，你需要買什麼嗎？”

    “我想要……”她吶吶的開口道，話還未說完，就被路邊行過的汽車喇叭聲所打斷。

    葉欣婕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中竟然全是冷汗。

    “小姐？”店主再次的問道。

    “啊？我、我……”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她會這樣的手足無措。

    “喂，東方妞，你買不買東西？不買就讓開，別擋著！”一個大漢自葉欣婕的身後不耐煩的道。

    葉欣婕狼狽地讓開身子，等到她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鐘樓的台階處，迎上的，是尚豫那帶著關心的表情。

    “怎麼了？出了好多汗。”掏出方帕，他溫柔的擦拭著她額頭和手心的冷汗。

    “只是突然覺得……有些熱了。”她尷尬地找著借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過來，就看到你一個人在這裡發呆。”在擦拭完她的汗珠後，尚豫收起了方帕，抬頭看了眼鐘樓，“上面去過了嗎？”

    “啊、去過了！”說謊了，她在說謊。可這一刻，心跳比起剛才的劇烈，卻又顯得過份的平靜。

    “上面風景如何，就得好看嗎？”她問。

    “……好看。”說謊的可悲在於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恍然去圓。

    “那就好。”他腳跟一轉，卻沒有打算上去的意思。

    “哎，你不上去看嗎？”

    “不上去了，以前有上去看過。”他笑語道，“今天只是來這裡陪你參觀而已，這間教堂，是路易七世和阿莉葉諾?達基特努舉行婚禮的地方，我很想讓你看看。”

    “想讓我看？”她驚訝。

    “嗯，想讓你看看曾經的國王宣誓忠誠愛一個人的地方。”他如是說道。

    經過圓拱形的石門，葉欣婕看著那些走廊上的兩排石柱，每一根石柱都巨大而高聳，透著古老的滄桑，站在石柱旁，越發的感覺到人類的渺小。而走到了殿堂裡，她才真正的感覺到那份屬於古老教堂的恢弘氣勢：一排排的紅色長椅整齊的陳列在暗黃色的地板上，周圍是粉白色的牆壁，牆壁中的凹槽中，有著各種雕塑，描繪著聖經中的故事。殿堂的最前方，是環形的設計，金色的半球型的天頂，透著輝煌與莊嚴。

    在這個地方，便是國王迎娶他的妻子的地方嗎？葉欣婕環視著周圍的場景，因為現在是旅游淡季，此時此刻，又是中午，教堂內的游客竟然只有她和尚豫兩人。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浮雲般的吟游，從那**的薄唇中逸出，只是微微上揚的語調，卻像是在嘲諷著什麼。迎上葉欣婕疑惑的目光，尚豫輕笑著道，“這是聖經中的對於愛情的定義，可是那對我來說，似乎太難了。若是我真正的愛上一個人的話，會嫉妒，會發怒、會懷疑，也會因為某些事而無法忍耐。”

    “可是，你並沒有愛上過誰。”她喃喃道。

    “那麼你呢，有愛上過誰嗎？”

    “我？”

    “對，或者你想回答，你愛著所羅門家的那位大少爺？”

    “沒有……”她垂著頭，莫名的，在外面她可以輕易地說著慌，可是在這個殿堂中，謊言卻怎麼都無法說出，“不是他，很久以前，我有愛過一個人。”

    “哦？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饒有興趣的問道。

    “是個很完美的人。”時至如今，她依然會只想用完美來形容尚豫，“只是太過完美了，所以才會缺少了溫度，而我，溫暖不了他。”

    他沉默了片刻，“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完美的。因為完美，是會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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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章】波多爾

    尚豫低頭，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吃藥了。”說完，他起身走到了身後的茶幾旁，倒了杯溫水，再把托盤上的幾種藥取出，遞到了葉欣婕的面前。

    她接過他手中的藥，皺著眉合著水吞了下去，“這藥我還得吃多久？”

    “今天晚上的份吃了，就不用再吃了。”他回答道。

    葉欣婕松了一口氣。

    “你很討厭吃藥？”收回了她手中的溫水杯，他的手掌自然而然的貼著她的額頭，感受著她額際的溫度。

    對於尚豫這樣的舉動，葉欣婕早已從最初的不自在，變成了如今的習慣，“沒有人會喜歡吃藥。”

    “也是。”他莞爾一笑，又突兀的問道，“在船上覺得悶嗎？”

    她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這個沒問過她意見就擅自把她劫到郵輪上的人，現在居然在問她悶不悶？“如果我說悶呢，你打算怎麼辦，放我下船？”

    “未嘗不可。”他又坐回到了先前的椅子上，隨手拿起了放在小圓桌上的書翻看了起來。

    葉欣婕不敢置信地瞪著尚豫，這怎麼可能！他之前明明說過目的地是埃及，而現在距離埃及還遠的很。還是說，他突然回心轉意，不再打算進行這趟航海之旅了？

    他膝蓋優雅的交疊著，手指隨著瀏覽而翻動著書頁，陽光透過窗台的玻璃和薄紗窗簾，灑落在他的英挺的側面，日光下的他，干淨得讓她想到碧空如洗的蒼穹，盡管沒有溫度，可是卻依然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被吸引住了心魂。

    “兩天後，郵輪會在法國的波爾多停留，進行補給，到時候你可以下船好好的玩一下。當然，我會陪著你一起下船。”視線依然落在手中的書上，尚豫淡淡地說道。

    波爾多，一個坐落在加倫河南岸的法國城市。矗立在岩石懸崖上，和杜羅河比鄰而居，它有著碧藍的天空，清透的海水，大片的葡萄莊園，雨果甚至說過，“這是一所奇特的城市，原始的，也許還是獨特的，把凡爾賽和安特衛普兩個城市融合在一起，您就得到了波爾多。”

    無疑，波爾多是美麗的。港口城市的特點，令得這座城市繁華而熱鬧。

    當葉欣婕真正踏上了這座城市的土地，聞著那飄散在空氣中的淡淡的、芳香的葡萄酒的氣味時，用著監獄放風的心情來形容也不為過。

    她甚至還稚氣地在石板地上用力地跺了好幾腳，以證明自己是真正的“腳踏實地”。當然，這樣稚氣的動作，引得一旁的尚豫悶悶地發笑。

    “你以前有來過波爾多嗎？”尚豫下船後低著頭問葉欣婕。

    她搖搖頭。

    “那麼就由我來安排行程。”他拉起了她的手，隨手招了一輛的士。

    事實證明，如果尚豫想的話，他可以成為一個極好的導游。

    品嘗著富有法國特色的食物，游覽著這座歷史名城，從劇院到美術館再到考古博物館，只讓葉欣婕感覺目不暇接，

    在傍晚的時候，他還帶著她去了著名的坎康斯廣場，看著廣場周圍的那些雕像，還有那紀念法國革命後被處刑的黨員所矗立的紀念碑，葉欣婕只覺得自己仿若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體會著法國革命，體會著這座城市的一切。

    心情，在游覽中不知不覺的放松了下來，那種被強迫上船航行的不自由感，在這裡漸漸的消失了。她和尚豫，仿佛是兩個老朋友般，一個引領著對方欣賞這座城市的每個特別之處，悉心的講解著，而另一個則認真的聆聽，用心的感受。

    第二天，尚豫更是帶著葉欣婕去了波爾多以優雅風格著稱的瑪歌酒莊。

    “我以為你會帶我去這裡最為著名的拉菲酒莊呢。”葉欣婕奇怪的說道，昨天，她特意在廣場處買了一本波爾多的旅游指南，在指南中，瑪歌酒莊雖然是被波爾多公認的五大頂級酒莊，但是卻遠遠稱不上第一。

    “因為我更為喜歡瑪歌酒莊所釀的葡萄酒。”尚豫淺笑著解釋道，“讓人喝了，回味在那悠長的甜美中，昏昏欲醉，可是卻又醉不了，於是便一直沉迷在那美好之中。”

    “你說的太奇怪啦！”聽得她都迷糊了。

    “那一會兒你嘗過這裡的酒，你就會明白了！”他說著，領著她來到葡萄園，看著那些葡萄工人們選摘著葡萄。

    葉欣婕新奇地睜大眼睛，參觀著葡萄酒的制作流程，甚至還懷著十分的好奇去觸摸著那些橡木桶。

    “你以前沒有摸過橡木桶嗎？”尚豫問道。

    “沒有。”她興奮的搖搖頭，“我還是第一次摸這東西。以前買葡萄酒，都是酒瓶裝的，從來沒直接買過橡木桶裝的。”

    “知道麼，你現在開心的樣子，就像個孩子。”他的目光定定地望著她的笑顏。

    “啊？”

    “你這樣的笑，我很久沒看到了。”

    “我……我這是……”

    他突然抓過了她的手，指尖劃過她的指腹，關節，摩擦著她手指上的繭子，“你在美國過得辛苦嗎？”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問她這種問題，遲疑了片刻，她才道，“剛到美國的時候，比較辛苦，又要打工賺生活費，又要學習珠寶設計，不過後來進了寶麗公司後，有了相對穩定的工作後，就輕松很多了。”

    “你很喜歡寶麗？”他若有所思的問道。

    “恩，很喜歡。”寶麗之於她，更像是一個讓她安心的窩，在那裡，不用擔心生活的問題，可以盡情的吸收各類珠寶方面的知識，和同事們暢所欲言的討論，把她所有的靈感都畫出來，設計成成品。

    他的手向前遞進了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帶到了酒莊的休憩的地方。乳白色的遮陽傘下，是白色的小圓桌和精致復古的白色高背椅，鏤空的花紋襯著綠色的草坪，粉色的小花隨風輕輕搖曳著，透著一種田園的美與愜意。

    兩人坐下，waiter殷勤的上前詢問，不一會兒，一瓶82年的葡萄酒便端了上來。開瓶，倒酒，深紅色的酒液，透著晶瑩的光澤，自瓶口流瀉而下，靜靜的躺在透明的高腳杯中。細膩悅人、幽雅濃郁的酒香一點點的蔓延開來。

    修長的手指握起了高腳酒杯，尚豫輕輕晃動著杯身，聞著著優雅的酒香。唇緩緩的貼近著那透明的杯口，他輕啜著深紅色的酒液。

    高貴、雅致，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飲酒氣勢，就連在一旁讓人看著，都會覺得賞心悅目之極。

    “來，嘗嘗看。”他對著她舉杯相邀。

    當那酒液順入葉欣婕的喉嚨時，她才真正的明白，為什麼尚豫會選擇瑪歌酒莊。

    芬芳復雜的香氣，隨著空氣的流動，而不斷變幻著迷人的氣息。初入口，感受到的是醇厚、細致而濃郁的質地，而當酒液滑下喉嚨時，會有一種絲滑的感覺，一瞬間，她竟然只想到了優雅迷人這四個字。

    以優雅著稱的酒莊，有著優雅的酒，似乎是再自然不過了。

    而這酒，像他！像這個名叫尚豫的男人。

    如同他的個性一樣，迷離變幻，卻又優雅到了極致。

    “謝謝，我很久沒有喝到如此好的葡萄酒了。”一手托著腮幫子，一手握著高腳杯，她眯蒙著眼望著他，發自內心的淺笑道。

    柔和的風，混合著醇美的酒香，讓人欲醉。

    仿佛，又回到了好幾年前，她在路邊的小店，和他一起喝著粥；她總是在他疲憊的時候，給他衝泡上一杯難喝的咖啡；她親手洗干淨他的衣服，在這樣一個暖洋洋的太陽天下慢慢晾干……

    回憶，有時候竟然會是那麼地多……

    雖然遺憾，卻也曾甜蜜得讓她夜夜好夢。

    尚豫，你和曾執導，那時候的我，有多幸福嗎？

    而在這一刻，她竟情不自禁的想回到那時候，回到那擁有著短暫幸福的時光……

    葡萄酒是醉人的，而教堂卻是神聖的。

    當尚豫在郵輪停留在波爾多最後的一天裡，帶著她去了聖安德列大教堂時，葉欣婕驀地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腳踏在那深褐色的台階上，看著兩邊的梧桐枝葉在輕輕的搖曳，仿佛在吟唱著聖歌。葉，從樹上飄然落下，落在了灰褐色的地面上，遙望著那枝葉，如同最最不舍的親密戀人，然而風再起，把落葉吹得更遠了，像是愛之終身，卻又終身不得碰觸。

    他領著她，來到了教堂北側的國王之門前。門上，雕刻著《最後的審判》，這個被歌德藝術視為最高傑作之一。

    “你知道《最後的審判》的由來麼？”尚豫半俯著身子，眼，專注的看著那雕刻。

    “我只知道最初這是米開朗基羅畫的壁畫。”由一個天才繪制了6年的壁畫，最終讓世人驚嘆。

    “然後壁畫再慢慢演變成了各種的雕塑。”尚豫接口道，“這壁畫仿若在上演著一場人生的戲劇，人似乎生而注定會背離上帝，慢慢的被罪孽所覆蓋，一點點的沉淪下去。”

    “可是也終將得到救贖。”她指著雕刻中升入天國的耶穌道。

    “那只是對凡善者的救贖罷了。”他的眸光，蒙著淡淡的迷離，“若是凡罪者的話，會被罰入火湖，直至靈魂焚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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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章】距離

    “你的聲音啞了。”抿直的唇緩緩打開，他說道。

    她驀然一驚。對了，聲音！他之所以對她特別的在意，本就是因為她的聲音，而如今，因為落海的關系，就連她的聲音都和原本的“葉欣婕”再無一絲的干系，他還能知道，這個在他面前，一臉病容的女人，就是曾經愛他愛到連性命都可惜犧牲的葉欣婕嗎？！

    貝齒猛咬著下唇，她掙扎著把自己的右手一點點的從他的掌心中抽離出來。

    是愛得不深，愛得不濃，還是因為——從未愛過呢？！

    “我現在的聲音，不像那位婕了。”她自嘲的說道。

    他沉默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為什麼要跳下海救我？如果救援來不及的話，你很可能也會死在海裡的。”她問著這個剛才一直憋在她心中的疑問。

    “你是因為我才會落海的。”他的身子靠在了窗台邊，斜斜的倚著。

    “就這樣？”她從來不曾真正的了解過他，可是她卻又比其他人更為了解他！這樣的一個男人，絕對不會因為如此簡單的理由而去進行危險的搏命之舉。

    他頷首，“就這樣。”

    或許是她眼神中明顯的不信任，讓他揚起了兩道劍眉，“那麼你想聽到什麼樣的回答？”

    “我只想聽真話。”想要明白他這麼做的真實理由，想要更加的了解他，想要更清楚他的內心，他的所感……

    倏然，她被自己剛才的所想嚇了一跳！事到如今，她怎麼還會有這種想法？

    媚然的笑意染上了他的唇角，也柔和了他臉上的蒼白和憔悴，“如果我說，真話是我死都不想放開你呢？”

    雅致的聲音，魅惑的吟游，猶如碧波蕩漾的湖水，清澈透明，卻永遠見不到湖底該是怎樣的風景。

    葉欣婕呆住了，整個人愣愣地看著尚豫，“怎麼……可能？！”

    “即使我說了真話，你也不信呢。”他聳聳肩，低笑了一聲。

    “那是因為你的話根本讓人沒辦法信！”她喘著氣反駁道。

    “為什麼你不相信你對我已經重要到這種程度了呢。”他彎腰俯身，沒有受傷的手臂撐在了床沿上。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惘。重要？她對他重要嗎？

    白色的紗布輕輕摩擦著她的臉頰，她這才發現，他那纏著紗布的手，正貼著她的臉頰，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肌膚——帶著一絲涼意。

    “我跳下去，不是因為想彌補自己的過錯，也不是因為你的聲音像婕，只是因為，落在海裡的人，是你！”手指扣在了她的後頸，他把她整個頭埋在了自己的胸前。

    她不會知道，當她落下海的那一瞬間，他有多麼的驚慌失措。

    她也不會知道，當他在海中抓住她的一瞬間，有多欣喜若狂。

    她更不會知道，那時候的他，才真正的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我真的可以為了你，而犧牲自己的性命。”

    呢喃的聲音，自她的頭頂上方傳來，葉欣婕整個身子倏然地僵直住了。

    他——在說什麼？！

    曾經，他用著輕視的眼神望著她，“你愛我，可以愛到為了我犧牲自己的性命嗎？”

    又曾經，他用著饒有興趣的口吻道，“我們交往，因為我突然很想知道，你到底值不值得我為了愛你，而犧牲性命，當然前提是你能讓我愛上的話。”

    她與他交往，看似甜蜜，卻最終發現，原來要讓他愛上她，太難太難。

    可為什麼，到了現在，他卻突然可以為了她，為了Beata這個僅僅只在公事上與其合作過的人而犧牲性命呢？

    仿佛是個無解的謎題，而葉欣婕心中隱隱的不安似在告訴她，若是謎題解開的話，後果也許是她所無法承受的。

    幾天下來，葉欣婕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很多，在能下床走動後，她第一時間就親自過去謝了及時通知其它船員進行救援的服務人員小李。

    小李靦腆的笑了笑，“葉小姐，其實你真要謝的話，應該謝謝尚先生。當時你被拋出船後，尚先生根本是連猶豫都沒有，就跟著你跳了下去。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肯為女人做到這種地步的。”

    很多男人，肯愛一個女人，卻未必肯為一個女人去付出生命。

    葉欣婕只能虛弱一笑。

    這幾天，每次吃藥和就餐的時候，尚豫都會過來，看著她吃完東西，甚至有時候她小憩醒來，都會看到他坐在一邊，專注的盯著她看。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她曾不止一次的問過。

    每次他都只是淺淺一笑，“我很想知道一生只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

    “……”

    “聽說你很喜歡泰戈爾的《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你怎麼會知道？”她詫異。

    “聽船上的服務生們說，你有時候會一個人在角落裡輕聲吟誦這首詩。”他的脊背靠在椅背上，雙手優雅的交疊在膝蓋上。

    “也不一定是泰戈爾的，網上也有許多其它的版本。只是覺得這首詩關於暗戀中的那種絕望寫得很真，讓人的神經末梢輕易地就被打動了。”甚至於，這詩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了她寂寞時候獨自品茗的一種習慣。

    “是麼。那麼你也一定很熟悉這兩句了……”他的雙唇開啟，一連串的英文自他口中飄出，“Thefarthestdistancewayintheworld，isnotthewayfrombirthtotheend。ItiswhenIstandinfrontofyou，butyoudon'tunderstandIloveyou。”

    她一怔，這兩句，她又怎麼會不熟悉呢？正是那首詩最開頭的兩句啊！

    尚豫卻又繼續道，“曾經，我以為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該是生與死，可原來不是呢，原來，最遙遠的距離，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低低的，略帶沙啞，如同那享盡了璀璨的繁華後自樹上凋零的落葉，不經意間，透著男人的**與脆弱。

    “是……是嗎……”她只能尷尬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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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章】醒來

    “我……能聽到。”葉欣婕挪動著唇瓣說道，發出的聲音卻干啞艱澀。

    船醫開始給她進行著一些基本的心跳、瞳孔之類的檢查。

    “葉小姐，現在請你說一下你的姓名、年齡、職業。”船醫道，這是為了初步確定病人沒有腦震蕩以及記憶受阻之類的現像。

    “年齡是……25歲，職業是珠寶設計師，而我的姓名是……”她恍惚了一下，在昏迷中，似乎總有人在她身邊不斷的喊著婕……婕……

    可是不會有人認出她的，因為她和以前已經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了……“Beata，我的名字。”

    “好的，葉小姐，你的身體狀況目前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我會建議在這趟旅行結束後，你最好去做一個精密的全身檢查。還有，你的病史上患有風濕，這次在暴雨天裡落海，對你風濕的病情可能會有一定的加劇。”船醫叮嚀道。

    “好的，我明白了。”她很輕微的點了一下頭。

    “不過能夠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撿回一條命，你真是夠幸運的！”船醫笑了笑說道，看向了她身子的另一側，“如果不是尚先生及時跳下去救了你的話，恐怕現在你就不是呆在這裡，由我在給你醫治了。”

    “他……真的跳下海了？”盡管意識中似乎朦朧地在海中看到尚豫抓住了她，可是如此清晰明白的從旁人的口中聽到，卻還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聽追上去的小李說，當時她就看到在你跌下海的時候，尚先生緊跟著也跳了下去。幸好小李喊得及時，及時用通訊器聯絡了其它船員，才最後把你們都救上來了。”

    “小李？”

    “哦，就是來你房間找你確認尚先生在哪兒的那個服務人員。”船醫解釋道，“不過當時風浪太大，就算及時營救，把救援的救生圈拋下去，尚先生也在抓住救生圈後，在海中足足浸泡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和你一起被人拉了上來。”

    “那麼久？！”她詫異。

    “是啊，當時，他一手托著你，一手抓著救生圈上的繩子，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恐怕根本無法這樣堅持下去，可是他卻……如果以意志力而論的話，我想尚先生應該可以算是世界頂級的了！就連你昏迷了幾天，他都可以一直守在你身邊。”船醫說著，笑著努了努嘴。

    “啊？！”葉欣婕這才注意到，在她的另一邊身側，尚豫半個身子臥在床沿邊，側著頭沉沉的睡著，而他的手，纏著一層白色的紗布，正牢牢的握著她的右手。

    因為才清醒過來，身體的麻木，也導致了她現在才發現到尚豫，“他怎麼……”

    “因為你一直沒清醒過來，所以他也一直沒離開過這間船艙，這樣子已經好幾天了。”船醫指了指尚豫纏著白紗布的手，“他的手心內側和虎口磨傷比較厲害，幾乎傷到了筋骨，如果當時再多拖上一刻鐘才把你們救上來的話，我估計他的這只手很可能會徹底廢了。”

    叩！叩！

    敲門聲響起。

    船醫起身開了門，進來的是船長，在看到葉欣婕醒來了，他顯然也很大的松了一口氣，連連道，“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如果你再不醒來的話，我都怕尚家這小子會直接把我們的船醫給丟下海。”

    船醫苦笑連連。

    船長又轉頭問船醫，“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

    “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礙了，只要好好休息幾天，應該就能康復了，只是這幾天，進食方面需要流質的食物。”船醫答道。

    船長頷首，“我一會兒會吩咐廚房這邊的。”

    又聊了一會兒，船長和船醫起身准備離開，“就這樣，葉小姐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撥打內線電話。”

    “等等，那他呢？”葉欣婕細碎的聲音喊道。她的右手還被尚豫牢牢的握住。

    “哈哈，你說小尚？”船長呵呵一笑，“就讓他這麼睡著，他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難得現在能睡得這麼沉。”

    門開了，又合上。

    房間內只剩下了葉欣婕和尚豫二人，寂靜無聲……

    被握緊的手，像是怎樣都抽離不出來……又或者是她不想就這樣破壞了他的沉睡，所以才寧願手一直維持著被握的姿態？

    葉欣婕費力的半撐起了身子，靜靜地看著尚豫的睡顏。零亂的頭發，蒼白的面色似乎在訴說著他的疲憊，而滿臉的胡渣則令得他看起來全然沒有平時的優雅。她有多久沒有這樣看著沉睡中的他了呢？似乎也很久了……

    她苦笑了一下，手指不自覺的移到了他的發上，指尖輕輕的插入到發絲中，一點點的梳理著那零亂的黑絲。他的眉頭是微微蹙起的，濃黑的睫毛在眼簾處形成一片陰影，令得他看起來平添了幾分陰郁。

    那近一個小時的生死博命間，他究竟是用著什麼樣的心態一直抱住她的呢？若是把她放開的話，他一個人應該更能被人救起。

    又或者，那時候，她在海中所聽到的那句話，真的是他說的。

    ——“就這樣，和你死在一起的話，也很好……”

    他……有必要為一個才認識兩個多月的，只有聲音像“婕”的女人而做到這種地步嗎？

    低著頭，她就這樣地看著他，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他的睫毛開始微微顫抖，眼簾一點點的打開，那幽泉般深邃而清冷的瞳孔中倒映著她發怔的神情時，葉欣婕才回過了神來。

    “啊！你……你醒了？”她尷尬的說道。

    尚豫直起了身子，半眯著眼盯著葉欣婕，眉頭慢慢的蹙起，卻一言不發。

    船艙中的沉默，讓她不自覺的咽了咽喉間的口水，“怎麼了？我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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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章】跳海

    是誰說的？深吻就像是一種心靈間的交流，唾液的相交，竭力地想要去抵達對方的最深處，進行著靈魂與心靈的相交。

    若是的話，那麼現在她所感覺到的強烈的窒息、絕望、悲哀……又是否就是他心底最深處所埋藏的情緒呢？

    身體被擁抱得好痛，雙唇被迫的半張著，被那侵略性的吻占據著。

    不要！不要再這樣了！

    她受不了那窒息的感覺，那種絕望悲哀到瘋狂的壓抑……

    貝齒猛然間落下，她咬在了他的舌尖上，一絲血腥的味道侵滿了她的口內。

    他的身子僵了僵，唇慢慢的離開了她的。低著頭，風吹亂著他的劉海，靜寂的黑眸沉沉的看著她，眸底閃爍著一股她所不曾熟悉過的欲火。

    “若是你真的那麼討厭我的話，可以把我整個舌頭都咬斷。”聲音，冰冰冷冷。

    她怔然。

    他的唇再度覆上了她的，侵占著她所有的感官，而她，卻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慢慢的，那冰涼的菱唇像是終於索取夠了她唇上的溫熱，而一點一點的游移到了她的脖頸處、她的鎖骨、她柔軟的胸部上方……

    她的視線，透過他的頭頂，看到了那滿目的烏雲。而她的腦海中，竟然不合時宜的冒出一個可笑的想法：難道說，尚豫是打算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和她在暴風雨中**嗎？

    “尚豫，你如果真的想要抱我的話，我建議你挑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奇異的，她的口中竟然還能說出如此調侃的話來。

    她的這句話，卻令得他停下了動作，自她的胸前抬起了頭，他半眯著眸子，“你不能愛我麼？”

    “愛，不是能或者不能可以決定的，而是人發自內心的一種情緒，一種感觸。就好比尋尋覓覓間，有些人，一生能夠愛上許多人，而有些人，一生卻只能夠愛一個人。”

    他輕輕垂下了眸子，右手的手指輕輕的劃過了她的唇瓣，“那麼你呢，一生是屬於那一種？可以愛上許多人，亦或者是……只能愛上一個人？”

    她死抿著唇，沒有回答他。

    他猛地收回手指，睫毛顫了顫，“你知道嗎？其實我是……”

    轟隆隆！

    巨大的雷聲宛若巨錘，自雲層中穿透而出，狠狠的砸在了那呼嘯的風中，也淹沒了他所有的聲音，令得他有著剎那間的失神。

    好機會！

    葉欣婕使勁全身的力氣，猛地推開了尚豫。卻不想一個浪頭卷來，她後退的慣性加上船體的顛簸，讓她整個人控制不住的朝著船外拋了出去。

    “危險！”

    她的眼看到了尚豫那冰冷的面容在瞬間變得無比蒼白，漆黑的眸子中透著驚恐，而他的手，努力的伸向她，想要抓住她飛出去的身子……

    可是……即使指尖相觸到了彼此，卻依然無法抓住什麼。

    噗通！

    身子跌進了冰涼的海水中，這份觸感，是如此的熟悉呵……葉欣婕的腦海中沉沉的想著。而當那鹹澀的海水透著嗜骨的涼意不斷的灌入她的口、鼻、耳……擠壓著她所有的空氣時，她又仿佛回到了斷崖下的海邊，那被死亡所籠罩的一刻。

    又或者……她終究是不能擺脫死在海裡的命運嗎？在海中，人的掙扎是顯得那麼的無力。

    震耳的海浪中，她仿佛聽到了女人的尖叫驚呼聲，隨即，似乎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什麼？抓著她？

    那麼的用力！用力到讓她覺得，那是一生一世都不會放開的。

    用著最後的一絲力氣，她費力地睜開了眸子，在刺骨的海水中，朦朧的看著那一點點拼命靠近著她的……身影。

    他的臉，他的五官、他的身影……他的每一處，在她看來都是模糊的，可是她卻突然無比清晰的明白，這個人——是尚豫。

    他也跟著跳下海了嗎？是為了要救她嗎？

    為什麼？在這種天氣跳進海裡，僅僅只為了救一個聲音和他的“婕”相似的女人嗎？

    驀然間，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問他。可是……沒有力氣了……

    再沒有力氣去問些什麼，如同她沒有力氣，去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無力地合上眸子，任由著黑暗把她吞噬著……

    耳邊，隱約的聽到了他的低喃，“就這樣，和你死在一起的話，也很好……”

    漫無邊際的海中，沉沉浮浮，就連意識都是那麼的模糊，眼皮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身體的皮肉，血液、骨骼……似乎都在慢慢的和海水溶在了一起。

    死亡的氣息是如此的臨近，仿佛在告訴她，一切都結束了，生命自水中來，也自水中消逝……

    只是為什麼她還能感覺到那死死抓著她的那份微微涼意？！就好像是抓住了這輩子最最在乎的東西，至死都不會放手。

    “婕！我不許你死！你聽到沒有，我不允許！”

    “你怎麼可以死呢？！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死呢！”

    “好不容易我才抓住了你，你以為我還會再輕易放開嗎？”

    “婕……為什麼你要讓我這麼痛呢？為什麼每次被丟下的人，都是我呢……婕……不要再丟下我了，不要再讓我痛下去了，婕……婕……”

    是誰？

    是誰在喊她呢？

    又是誰用力的抓著她？

    那份微涼的感覺好熟悉……熟悉到她可以清晰的辨認出這涼意是屬於誰的，因為，她曾經是那麼地想要把這份微涼捂熱——用盡自己所有的熱情。

    眼簾輕微的眨動著，葉欣婕感受著刺目的光線進入眼瞳之中。耳邊依稀聽到有人用著重重松了口氣的聲音在說著，“太好了，總算是清醒過來了。”

    葉欣婕一點點的適應著光線，終於看清了剛才說這話的人。那是一個中年男人，呆著黑框的眼鏡，穿著穿上工作人員的制服，只是脖頸上還掛著聽診器。

    直到她的眼完全打開，那人才再度開口道，“葉小姐，你好，我是船上的船醫，現在我要再給你做個初步檢查。如果你能聽到我說話的話，就輕輕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