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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初雲】世家遺珠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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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8: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事敗

      不曾想一直到用過午膳了、王掌櫃那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於氏頓時急得坐立不安,很快就使了於媽媽去打探消息。

      於媽媽風風火火的找上自家男人於青,火急火燎的催他再去王記錢莊打探消息,這回於青倒是沒再白跑一趟、很快就把消息給打探清楚了。於媽媽得了消息後臉色一白、暗道了聲「糟糕」便火急火燎的趕回去給於氏報信———她心裡最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大少奶奶知道了一定會受不住打擊!

      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她斷然不敢將它隱瞞下來,必須得儘快告訴大少奶奶,才能儘快拿出應對的章程來!

      阿彌陀佛!

      可別屋漏偏逢連夜雨,印子錢這頭才剛剛出狀況、就有人要從公中賬上支走大筆銀子———若真是這樣,公中賬上的漏洞立刻就會被發現!

      於媽媽越想心裡越是著急擔憂,一回到於氏住的小院就只往裡屋奔去:「大少奶奶,大事不好了!於青去找王掌櫃要這兩日的本利錢,王掌櫃說那個劉陽突然沒了蹤影、遲遲不來還這兩日的本利錢!王掌櫃派了許多人滿城搜尋都尋不到他的人影,所以這兩日王掌櫃才沒能把本利錢送過來!」

      於氏一聽說借債人劉陽突然消失不見、心裡立時一「咯噹」,整個人更是下意識的癱坐在軟榻上:「他……他不是刺州本土人士、還上有小下有老嗎?有沒有去他家裡找找?」

      於媽媽也是急得額頭直冒汗:「聽說已經派人去過劉家幾回了,可劉家早就已經人去房空,劉陽的老母親、妻子和孩子們一夕之間竟全都不在了!」

      「跑……跑了?」於氏臉色慘白的顫抖著唇,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那我們能不能找王掌櫃把錢要回來?那錢是通過他借出去的啊!」

      於媽媽面色沉重的搖頭:「不能,王掌櫃說他只是個中間人,他只負責幫我們牽橋搭線,別的他是不管的……」

      於氏聽完後覺得自己瞬間被逼到了絕路,一時間更是被打擊得六神無主,只一個勁拉著於媽媽的手、哭著哀求道:「那……那我該怎麼辦?媽媽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想辦法幫我度過這個難關……」

      於氏那慌張無措的模樣讓於媽媽很是心疼,但她一時也想不出法子來,只能摟著於氏揀些寬慰人心的話說:「大少奶奶您別著急,辦法一定會有的!奴婢這就替您想辦法,您先把眼淚擦擦。」

      先前頗有主見、一個勁的想要掙錢的於氏,如今一出了事反倒沒了主見,只會哭哭啼啼道:「嗚嗚嗚,祖母若是知道了一定會重罰我的!到時候怕是連大少爺也會更加不喜歡我,而且我成親后一直到現在都懷不上孩子,如今又犯了錯……他們……他們會不會把我休了?」

不過於氏的話倒是提醒了於媽媽,讓她靈機一動、給於氏出了個點子:「要不大少奶奶去找大少爺坦白這件事,讓他幫著想想辦法善後?您想啊,若是事情敗露您挨了長輩的罵,大少爺也會跟著沒臉、說不定也會被連帶著責罵一番!」

      「大少爺肯定也不想惹長輩不快,那隻要您主動去找他坦白、再好聲好氣的給他認個錯兒,那他就是再生氣也會想個法子替您把事情遮掩過去的!」於媽媽越想越覺得此法可行,畢竟夫妻本是一體、於氏挨罵梁大少爺臉上也無光!

      如此一想,於媽媽立刻再接再厲的勸於氏:「大少奶奶您這回就聽奴婢的吧!趕緊讓人把大少爺找回來商量對策,多個人總會多些辦法不是?也好過就您自個兒一人瞎著急啊!」

      「可……可大少爺知道了很可能會打我的!」梁大少爺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於氏平日裡一見他目光陰鷙的沉著一張臉,就下意識的想要離他遠遠的,眼下更是不敢找他善後。

      於媽媽聽了急忙捂住於氏的嘴,小聲說道:「大少奶奶您多慮了,大少爺雖然性情有些……古怪,但您同他成親後他卻是從未打過您,您可不能說如此傷感情的胡話!要是這話傳到大少爺耳裡去,那可就不好了!」

      於氏聽了立刻緊緊的抿了嘴不敢多說,但卻也沒聽於媽媽的話答應找梁大少爺商量,於媽媽無奈、只能耐心的往下勸道:「大少奶奶,這件事拖不得!如今您自個兒已經無法把此事解決,若是不找大少爺幫忙、您說您還能找誰?」

      於氏想來想去還真是找不到第二個可以找的人,一時間更是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且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唯一有可能會幫她遮掩的人的確只有梁大少爺一人……於氏百般無奈下只能硬著頭皮使了個小丫鬟去把梁大少爺請了回來,在於媽媽的幫助下支支吾吾的把事情全盤托出。

      梁大少爺聽了臉色陰沉的猛一拍桌案,怒罵道:「目光短淺的蠢貨!」

      梁大少爺平日裡便總是寡言少語的陰沉著一張臉,且他不但性情古怪、脾氣還十分暴躁,因此他一猛拍桌案、於氏就嚇得肩膀一縮,磕磕巴巴的求饒:「我……我再也不敢了,你……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

      梁大少爺被於氏的愚蠢氣得揚手就想打她幾巴掌,但手舉起後他最終還是硬生生的住了手,只把桌案上的杯盞重重的掃到地上,接著又踢了屋裡的墩幾腳出氣,出完氣才惡狠狠的瞪著於氏、語氣不善的命令道:「事到如今你只能自己拿錢出來補上漏洞。」

      梁大少爺說的倒是果斷、反正錢又不是從他荷包裡拿出來,於氏聽了卻有些不大樂意、支支吾吾的說道:「自己拿錢,我……我……」

      「怎麼?難不成你想說你的嫁妝裡連兩千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你自己捅的簍子休想我拿錢出來替你補!」梁大少爺倒不是心疼這兩千兩銀子,他之所以不替於氏出這個錢,就是要於氏肉疼銀子繼而記住這個教訓,所以在這個問題上他的絲毫不肯讓步。

      於氏見狀也就不敢再多說,以免惹怒梁大少爺招他打罵,咬牙答應後只敢怯怯的問道:「那我拿出體己銀子把賬目上的漏洞補上、就會沒事了嗎?」

      梁大少爺心裡早就有了主意:「你讓於青和我一塊去找那個王掌櫃,外頭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會擺平。」

      梁大少爺也擔心事情敗露、讓家裡長輩責罵,因此當下便帶著於青去找王掌櫃,果然用了些手段將王掌櫃擺平、讓他保證不會將於氏放印子錢一事透露出去。於氏這頭也忍痛從嫁妝裡頭撥了兩千兩銀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公中賬上的漏洞填上……可惜梁大少爺雖然果斷的採取應對之策,於氏挪用公中銀子放印子錢一事、還是被梁大夫人故意傳了出去,且她偏偏還刻意傳給貪錢愛佔便宜的梁二夫人知曉。

      梁大夫人精心設計好一切後就等著看梁二少夫人如何鬧,而梁二夫人一得知此事便覺得自己這一房人吃了大虧,第二天果然如梁大夫人所料的那般,跑到梁太夫人面前、不客氣的把於氏做的好事捅了出來:「母親,我聽說咱們家大少奶奶在外頭放印子錢賺利錢呢!且用的還是公中的銀錢!」

      梁大夫人聽了面色一沉,不悅的說道:「老二媳婦兒,這事兒你可有憑證?無憑無據你可不要胡說壞了大郎媳婦兒的名聲!」

      「當然有了,沒把事情弄清楚前我哪敢到母親您跟前來說啊!」梁二夫人邊說邊從袖子裡掏出一張作廢的借條,指著上面蓋的印章說道:「這張借條雖已作廢,但上頭可是如假包換的蓋了我們大少奶奶的印章!」

      梁二夫人能夠如此順利的查到於氏放印子錢一事,並且找到這麼一個有利的證據,自然和梁大夫人的推波助瀾有關……

      而梁二夫人一把證據拿出來,梁太夫人立刻沉著一張臉冷聲對丫鬟吩咐道:「葡萄,去把大少奶奶給我請過來,就說我有話要當面問她!」

      葡萄領了命後不敢有所怠慢、立時快步去請於氏,一旁的梁大夫人見了目光微閃,眼底有著一閃而過的興奮———看來老太太把於氏找來,是要當著大傢伙兒的面訓斥她、革去她管家的職權!

      如此一來,事情便完全按照她的計劃順利進行,經過此事後於氏就無法和二郎媳婦兒搶管家的大權了!

      不曾想於氏被葡萄請來後,不消別人發話就主動跪到梁太夫人面前,語氣乖巧、面帶懺悔請罪以及請辭:「祖母,孫媳因一直聽信讒言、鬼迷心竅的做下錯事,不配再管家裡的賬房了……孫媳辜負了祖母的期望和信任,請祖母收回孫媳管家的權利以及重罰孫媳。」

      於氏的主動認錯讓梁太夫人面色微霽,但語氣卻依舊十分不悅:「你當真已經知錯了?」

      「是,孫媳已經知錯,交出管家權利後孫媳定當閉門不出,一面反省思過、一面好好的……」於氏說到這裡突然面露羞澀,嗓音也壓得低低的:「一面好好的養胎,替大郎開枝散葉。」於氏說完恭恭敬敬的將賬冊、錢匣並鑰匙奉上,以此來表明她交出管家權利的決心。

      但梁太夫人的注意力卻完全被她最後說的那句話所吸引,一時間連責罰於氏都顧不上,也沒讓人接過於氏奉上的東西、只定定的看著於氏:「大郎媳婦兒,你剛剛是說要好好養胎、替大郎開枝散葉?!你……已經有了身孕?!」

      梁太夫人對孩子的關注和重視讓於氏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隨即像是為了向眾人展示她的護身符般、特意微微的挺了挺肚子,聲音也刻意提高、讓在場眾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嗯,孫媳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大夫也是今早才剛剛診斷出來,所以沒能及時給諸位長輩報喜,請祖母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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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8: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貪心

      心思輾轉過後,被梁大少爺深深刺激到的於氏決定孤注一擲———於氏和於媽媽反覆商量過後,最終還是挪用了一小部分公中的錢,交給於媽媽的男人於青,讓於青拿著錢以及於氏的名帖去和王記錢莊的王掌櫃交涉。

      而於媽媽的消息既然是葉嬤嬤有意放出來的,那這王掌櫃自然也就是梁大夫人安排的一顆棋子了。這顆棋子按照梁大夫人的吩咐,十分痛快的答應和於氏合作,並且頭一樁買賣還合作得十分順利,於媽媽很快就連本帶利的把銀子送到於氏面前。

      第一次合作的順利讓於氏一直提著的心慢慢的放回了原位,不過第二次她依舊很是小心,仍然只取出一小部分錢給於青,讓他帶著去和王掌櫃合作。而第二次合作照樣順順利利、沒有出半點差錯,很快就如期把借出去的銀錢收回,梁府上上下下也沒人覺察到於氏挪用了公中賬上的銀子替自己獲利……

      如此幾次過後,於氏的膽子慢慢的肥了起來,放印子錢獲得的豐厚回報也讓她把之前的謹慎拋開,挪用的銀錢一次比一次多,甚至當王掌櫃托於青給於氏帶話,說有個可靠的人願意出雙倍的利錢借兩千兩銀子時,於氏竟不假思索的一口就應下!

      兩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於氏若是答應那就幾乎把她手上掌著的現銀全都給支了出去!萬一內宅有需要用銀子的人來和於氏支取銀子,於氏很可能會拿不出銀子來,若真走到這一步、於氏挪用公中銀子的事就會露餡……

      這點於媽媽自是一清二楚,因此她一見於氏一口答應、馬上語帶焦急的勸道:「大少奶奶,兩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啊!您要不再斟酌、斟酌?乾脆這樁買賣咱暫且不做了,等有人借少點銀子咱再繼續做也照樣能掙錢。」

      可惜如今的於氏已然鑽進錢眼裡了,只見她十指飛快的上下打著算盤,很快就把帳給算了出來:「十兩銀子每月的利錢是四百文,一千兩銀子就是四十兩銀子,兩千兩銀子就是八十兩銀子!」

      「王掌櫃說這筆錢因借的多,利錢會再翻上一倍———也就是說我只要把手頭的銀子支出去一個月,就能凈賺一百六十兩銀子呢!兩個月就能掙三百二十兩銀子,若是對方借個四、五個月,那光是利錢都快趕上一半本錢了!這麼好的一樁買賣我們推了可就太可惜了!」

      於媽媽望著原本連算盤都沒摸過的於氏,不過短短幾個月間就打了一手好算盤,一時間五味俱全、喜憂參半,不知是該替於氏變精明感到高興和欣慰,還是該擔心於氏越來越看重銀錢、將來會因為錢出大事———於氏頗有向梁二夫人看齊的架勢,這可不是於媽媽想看到的結果。

      況且這樁買賣的風險的確是大了些,於媽媽覺得於氏須得學會見好就收,才能更好的利用公中的銀錢生錢。

      心思輾轉過後,於媽媽硬著頭皮再勸正喜滋滋的打著算盤的於氏:「大少奶奶,這回這樁買賣掙的銀子是比以往多不少,可借款的數目也比以往多出一大截啊!您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於氏一面算賬一面隨口說道:「媽媽,您怎麼突然變得如此膽小?不是你教我說做人得膽大些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嗎?當初不也是你勸我向婆婆學習的?怎麼如今真到了要大掙一筆的時候,你卻一個勁的阻攔我?」

      於氏說著神色微微有些不悅,見於媽媽垂了頭不說話、一副堅持己見的模樣,不由再尋了些話來證明自己做的沒錯:「再說了,那王掌櫃我們也已經和他合作過好幾回了,他可是回回都十分守信的把本利錢送來給我們,是個可以相信和長期合作的人。」

      於媽媽欲言又止:「大少奶奶……」

      「好了,你別再說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於氏終是貪心,為了錢甘願冒險:「我明兒就偷偷的從賬上挪走兩千兩銀子,你趕緊替我送去給於青,讓他趕緊給王掌櫃送去!記住一定要叮囑他把借條看仔細,確認對方有沒有在借條上按上紅手印!」

      於媽媽見於氏心意已決不敢再多勸、免得反倒惹於氏厭煩,只能暗暗的嘆了口氣、在內心祈禱這回這樁買賣能順順利利的。

      一心想掙錢的於氏生怕王掌櫃的把這樁好買賣給別人做,因此她很快就悄悄的把銀子從公中賬上支出來交給於媽媽:「於青人來了吧?你趕緊把銀票交給他!」

      「他已經在垂花門候著了,奴婢這就把銀票給他送去。」於媽媽說完先小心翼翼的把一疊銀票塞到懷裡,隨後才火急火燎的往垂花門趕去,到了垂花門見著自家男人後先細細的囑咐了他一番方才把那疊銀票交給他。

      於青也曉得這次借出去的銀錢數目有些大,自是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就去了王記錢莊和王掌櫃碰面,很快就把銀錢借給一個叫劉陽的行商,仔細的辦妥手續驗過借條後,於青立刻就把最重要的借條送到於氏手裡。

      於氏捏著借條可謂是既興奮又激動,滿心期待的同時又帶著一絲憂慮……所幸的是第二天王掌櫃如約將當天的本利錢送來,緊接著王掌櫃又連著兩頭都是一早就把本利錢送來,讓於氏心裡那絲憂慮漸漸的被興奮所替代,一直提著的心也慢慢的放回了原位。

      不曾想就在於氏慢慢放心的時候,梁大夫人卻才正要慢慢的收網:「葉嬤嬤,既然魚兒已經上鉤了,那是時候讓誘餌消失了。」

      葉嬤嬤笑道:「夫人放心,老奴曉得該如何做。」

      梁大夫人十分了解梁太夫人的脾性,曉得梁太夫人十分痛恨那些賺人家血汗錢的高利貸,更是曾經下令不準梁家人暗地裡放印子錢、賺那些缺德錢。

      因此梁太夫人若是知道於氏私底下幹的事,對她失望之餘一定會二話不說的革了她管家的權利,且也會連帶教訓梁大少爺……

      如此一來,梁大少爺夫婦在眾人眼裡的印象只會更差,而這就是梁大夫人想要的結果———梁大夫人深知一下子給梁大少爺扣上罪名、讓他徹底失去繼承爵位的資格有些太打眼,也會容易惹人懷疑到她頭上,沒到那逼不得已的地步她是不會鋌而走險的去走這一步!

      所以梁大夫人是打算打持久戰,慢慢的、一點點的給梁大少爺打上各種不好的標籤,讓他最終因德行欠缺而無緣世子位……

      按理說公侯世家立世子承爵,一般都是立嫡長子,嫡長子因為某些原因失去繼承爵位的資格或是不能繼承爵位,才會考慮嫡次子。只是這樣的情況一般很少,公侯世家的嫡長子正常情形下是不會被剝奪承爵資格的———梁大夫人之所以對此事充滿希望且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完全是因為梁大少爺本身已經有了一個污點。

      原來先宣平侯夫人去世後,年幼的梁大少爺倍受打擊、對待一切事物都十分消極,甚至早年他對宣平侯再娶進門的梁大夫人十分不待見,且這份不待見他還曾經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早年梁大少爺有一回喝醉酒,曾當眾指著梁大夫人這個繼母的鼻子、把梁大夫人痛罵了一頓。

      罵的內容無非就是說梁大夫人搶了原本屬於他母親的位置,說梁大夫人視他為眼中釘、恨不得將他弄死,好讓她將來的兒子繼承爵位等等……

      梁大少爺此舉可謂是大不孝,「忤逆母親」放到哪個朝代都是個大罪名,偏偏這件事最終還通過裕王妃的嘴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太后知道了、皇上自然也就知道了。當今聖上最重孝道,知道梁大少爺做下的混事後頗為不悅。

      因此後來宣平侯上奏請封梁大少爺為宣平侯世子時,皇上便以「忤逆失德」為由沒有批准,不過倒也沒直接剝奪梁大少爺繼承爵位的資格,應是想看看梁大少爺日後的表現如何再做定奪。

      有了這麼一個波折后,在梁大少爺沒有任何讓人改觀的建樹之前,宣平侯遲遲不敢再上奏替他請封世子,只能一直把封世子一事拖著。畢竟以梁大少爺如今的情形,若是他再犯下什麼錯並驚動皇上,那皇上極有可能會剝奪他承爵的資格,改讓梁大夫人生的嫡次子繼承爵位。

      也正是因為如此,梁大夫人才會在世子之位上看到希望,才會費盡心血的設局怖網,千方百計的想鑽這個漏洞替自己的兒子搏一搏———梁大夫人對待大兒子的態度和對待梁敬賢這個二兒子的態度可謂是截然不同,可謂是偏心都偏到沒邊兒了。

      且先不提梁大少爺人生的污點,卻說梁大夫人才剛剛吩咐完葉嬤嬤,第二天於氏那頭就收到不大好的消息———一直到夜幕降臨,王掌櫃也沒如約把本利錢送來。

      於氏心想許是王掌櫃今日一時有事耽擱了,只要明日能把今日的一併送來,那遲上一時半刻倒是不打緊。自我安慰過後於氏便開始期待天亮,天一亮就盼望著王掌櫃準時把昨日和今日本利錢一起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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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8: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上鉤

      只見梁大夫人一面假惺惺的拍著於氏的後背安撫她,一面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做主?你要我如何替你做主?傻孩子,哪個男人在外頭不逢場作戲,叫幾個妓子、舞姬甚至小倌陪著玩樂兒?這些事兒我們這些夫人、太太個個心裡都清楚著呢!可為了家宅安寧、為了日子能過下去,還不是沒人吱聲只當不知道?」

      於氏淚眼婆娑的看著梁大夫人,傷心的問道:「難不成我們就算撞見了也只能當做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能管、連問都不能問?」

      梁太夫人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體貼的勸慰於氏:「只要他們不把人往家裡領,我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追究,否則一頂『善妒』的帽子扣下來,最終吃虧受罪的反而是我們女人!傻孩子,你就聽母親一句話———你不但要裝作沒瞧見先前那一幕,回去後也不能和大郎鬧、免得被人說沒大婦該有的氣量。」

      於氏思忖了片刻倒是想明白梁大夫人說的這番話,但心底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那我們這些當女人的也太憋屈可憐了!」

      「是啊,我們女人自古以來便總是受委屈的那個!」梁大夫人先表現出和於氏同仇敵愾的樣子,隨後假意推心置腹的提點於氏:「所以我們女人要懂得自個兒對自個兒好,做什麼事都要懂得給自己留條後來,別什麼事都指望男人、依靠男人———我可是看在你我同為女人、又同為梁家媳婦兒的份上,才把這些做女人該懂的道理告訴你。」

      於氏聽了梁大夫人這番話後默默的閉了嘴不再多說,一路上都表現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腦海里更是不斷的浮現出先前梁大少爺尋歡作樂的畫面———於氏被那幕畫面刺激得完全沒有安全感,覺得以前她最信任、且全心全意依賴的夫君突然變得讓人覺得靠不住!

      他日日在外頭尋歡作樂,若是不小心動情喜歡上別的女子,那她這個梁家大少奶奶的地位豈不是難保?

      要是事情真的走到這一步,她該怎麼辦?

      此後於氏一直處於惴惴不安的狀態,對梁大少爺也不似以前那樣掏心掏肺了、百般依賴,甚至許多事她還會下意識的隱瞞梁大少爺———他不也沒告訴他在外面玩女人的事嗎?

      於氏只管一點一點的和梁大少爺離心,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梁大夫人眼裡……

      而梁大夫人得知於氏果然如她預料那般、改變對梁大少爺的態度後,帶著幾分得意對葉嬤嬤說道:「魚兒這不就主動來咬鉤了?你繼續安排人狀似無意的把消息透露給於氏的陪房於媽媽知道,我想於媽媽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葉嬤嬤沒少替梁大夫人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兒,因此不消梁大夫人多做吩咐、她便心領神會的自去怖置,很快就按照梁大夫人的意思、把該傳遞的消息傳到於氏的陪房於媽媽耳裡,且還故意讓人把消息說得含含糊糊、似真似假,讓於媽媽一時間難以斷定真偽,只能悄悄的找於氏商量……

      「大少奶奶,奴婢前兒無意中偷聽到大夫人屋裡的葉嬤嬤和葡萄說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於媽媽壓低嗓音、神神秘秘的對於氏說道。

      於氏一聽說是和梁大夫人有關的秘密、立時十分感興趣:「哦?什麼秘密?媽媽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與我聽聽!」

      「奴婢聽說以前大夫人掌著賬房時,經常挪用公中的錢替自個兒生錢!」於媽媽說到這兒聲音下意識的往下再壓了幾分:「聽說是挪去放印子錢!」

      於媽媽的話讓於氏聽了後大驚失色,有些難以置信:「你說大夫人把公中的錢挪去放印子錢?我小時曾聽家裡的老嬤嬤唱過一首順口溜———印子錢、一還三,利滾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還,幾輩子、還不完!」

      「是雖不曾放過印子錢,但卻知道那是極為好掙錢買賣!只是若是讓家裡人知道了,怕是有些不好交代、還會被責罰……大夫人真真是膽大,如此冒風險的事兒她也敢做!」

      所謂「印子錢」,說白了就是高利貸的一種形式,是本朝民間極為流行的一種放債方式。具體是指放債人以高利發放貸款,本息到期一起計算,借款人必須分次歸還———例如放錢十吊,以一月為期,每月四分行息,合計一月間本利共為十吊零四百文。這十吊零四百文再以三十日除之,借債人每日應還本利錢為三百四十七文。

      當貸出原本時即時扣除本利,然後按日索取每日應還的本利,到期取完。因為每次歸還都要在摺子上蓋一印記,所以民間就把它叫做「印子錢」。

      但也並不是所有放印子錢的都是富貴之人,一些大家族的遺孤或者沒本事掙錢的寡婦、老人等等,為了維持生活會賣掉租屋家產等,籌措一筆錢放印子錢、藉此牟利生活。可是這樣的人往往有放無收,因為他們不具備一定的後台和力量回收利息甚至本錢……

      當然,以梁大夫人娘家的家世以及宣平侯府的家世,梁大夫人私底下放出去的印子錢斷然不會有收不回來的道理。

      這點於氏和於媽媽都心知肚明,於媽媽更是對梁大夫人十分佩服:「奴婢覺得這是樁有膽量就能掙錢、穩賺不賠的買賣!要不大夫人那般謹慎的人也不會把公中的錢投進去!且這印子錢因是按日結算的,實在不行還能從別處挪點過來,應是不會輕易被人覺察到。」

      於氏如今正掌著梁府的賬房呢,可以說是攥著現成的本錢,因此她聽了於媽媽的話後不由有些心動:「這真的能行嗎?我有些不敢……」

      於媽媽一眼便看穿於氏躍躍欲試的心思,直接慫恿道:「怎麼就不行了?大夫人都敢做、大少奶奶您有什麼不敢的?要不您就先挪一小部分試試手?您前兒不是說大少爺靠不住今後得靠自個兒嗎?那就得從現在起多弄些體己銀子攥在手裡才行!只要您手裡有錢,還怕說話沒底氣?」

      於媽媽的話可謂是一語中的、說到了於氏的心坎裡———打從那一日無意中撞見梁大少爺玩樂那一幕,於氏便一直在琢磨如何多弄些體己銀子,最好是在不動用自個兒嫁妝的前提下、且又不會被人知曉。

      如今於媽媽可不是正好給她送來的一條財路?

      於媽媽是於氏的乳娘和陪房,於氏自然是信得過她,但她卻對於媽媽打探到的消息半信半疑:「媽媽,你聽來的這個消息可不可靠?若是我們真想試試,那我們上哪兒找人放錢啊?」

      於媽媽仔細的回想了一遍先前偷聽來的話,最終搖頭說道:「這點奴婢還真是不曉得,先前葉嬤嬤和葡萄也沒提及大夫人是走了誰的路子,讓誰幫著牽橋搭線……」

      不曾想於媽媽的話卻反而讓於氏鬆了一口氣:「要是連這些都讓你偷聽來,那我反而會覺得不安,總覺得這天上掉餡餅準沒好事!如今你這麼一說我反倒放心了———你且替我再仔細的打探、打探,能打探到路子咱就試上一試,打探不到就算了吧!」

      於媽媽拍著胸脯保證道:「誒,大少奶奶您放心,奴婢一定會小心行事!」

      此後於媽媽果然不動聲色的關注起放印子錢一事,很快就打探到許多大戶人家的夫人、太太暗地裡沒少做這樣的事。這個消息一回到於氏面前,於氏便更加放鬆警惕、覺得自己這是無意中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連連催促於媽媽再繼續打探、務必要打探到大傢伙兒放印子錢的渠道。

      且先不提於氏這頭如何,卻說於媽媽暗地裡打探放印子錢一事、很快就傳到梁大夫人的耳朵裡,葉嬤嬤也很快就有了動作———於媽媽和葉嬤嬤一個費心打探、一個有心放消息,這讓於媽媽很快就把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喜滋滋的來給於氏回話。

      「大少奶奶,奴婢雖費了不少功夫和心思,但總算是把放印子錢一事給打探清楚了!奴婢打探到大夫人以前找的是王記錢莊的王掌櫃,讓他當中間人幫著牽橋搭線找借錢的人———聽說只要和那王掌櫃合作,您就只管出錢和收錢就行,他會幫您找到可靠的借債人。」

      事情真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於氏反而又猶豫了,只見她遲疑了許久也沒出聲,把於媽媽急得勸了句:「大少奶奶,別的奴婢就不多說了,奴婢只想對你說一句話———您是該多替自己打算、打算,不能處處都想著依靠大少爺!」

      於媽媽這話勸得情真意切、完完全全是替於氏著想,很快就讓於氏再一次心動,細細的在心裡盤算開來———倘若她拿公中的銀子去放印子錢,那不但不用自己出本錢、還能讓那些利息錢神不知鬼不覺的變成她的私房錢,且有宣平侯府在背後撐腰、她拿出去的印子錢是不會有任何風險的,只會穩賺不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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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7: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下套

      顧箏宣布的這個決定讓宣平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大感震驚,尤其是讓幾位原本並不看好她的夫人對她刮目相看,不敢再小瞧顧箏這個新進門的媳婦兒。

      而顧箏裁減完針線房後,緊接著給廚房這一塊擬定了一個全新的章程,每件差事都指派唯一的負責人,並明言出了什麼事只會找負責人、不會找其他人。也就是說一旦確定負責人,負責人就責無旁貸、只能自己擔著責任,無論如何都不能將責任推給他人……

      如此一來,自是沒人敢再偷奸耍滑、渾水摸魚了,每個人都認認真真的做好自己負責的事、不敢有絲毫馬虎。

      因此這個新規矩一在廚房裡實行起來,廚房立刻變得有規有矩、有章可循,每入一件食材都能查到到了誰手中、由誰管著,每出一樣吃食都清清楚楚的記著由哪位廚娘全權負責———如此一來,廚房這塊的開支立時省下不少,再也沒出現過食材買回來後不知道最終進了哪位主子這樣的糊塗賬,也沒人再敢弄些差等的食材來以次充好。

      顧箏才剛剛接手針線房和廚房,就推行了兩樣讓人刮目相看的新措施,很快就獲得梁太夫人的高度讚賞,被梁太夫人當著大傢伙的便稱讚了好幾回,引得其餘眾人對大出風頭的顧箏嫉妒不已,同時也讓和顧箏一同學管家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頓時壓力倍增,不約而同的比先前賣力許多……

      能夠嫁入梁家當媳婦兒的女子,出身自然都不會低到哪裡去,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自然也和顧箏一樣,還未出閣前家裡便會先教她們如何管家。

      因此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一卯足勁的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來,賬房和採辦這兩塊很快就被她們打理的妥妥噹噹的,雖不似顧箏那般有創新的改革,但也一直不曾出過什麼大錯……這對剛剛接手管家的人來說已算不錯,因此梁太夫人很快也誇了她們二人幾回,把她們誇得越發自信滿滿、卯足了勁想表現自己的才幹。

      一轉眼便過了三個多月,顧箏三人經過三個多月的鍛煉後,對手上掌著的事務已是駕輕就熟、處理起事情來也是得心應手,底下的人也漸漸習慣和服從顧箏既然的管束。

      顧箏對這樣的成果倒是不以為然,覺得自己還得再有突破才行。而二少奶奶因有梁大夫人隨時敲打、管教著,因此她也不曾太過自滿、放鬆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倒是大少奶奶被梁大夫人慣得有些洋洋自得,覺得自己在管家這一項上極有天賦。

      這一日梁大夫人懶洋洋的斜歪在窗台上,一面賞花一面聽心腹葉嬤嬤彙報大少奶奶最近的情況:「在夫人您的刻意縱然下,大少奶奶如今可是一日比一日得意忘形,就連走起路來都像是帶著風兒,可神氣得意了!」

      梁大夫人一邊伸手擺弄探到窗前的那朵芍藥,一邊漫不經心的輕笑:「無妨,她得意不了多久。」

      葉嬤嬤不但是葉家的家生子、還是梁大夫人的乳娘,自是聞音知雅、十分識趣的問道:「夫人您是不是打算動手了?」

      「不,且讓她再得意幾日,只有讓她得意的越久、她才越會掉以輕心的掉進我們的圈套。」梁大夫人說著順手取了把黃銅剪子將那朵開得正盛的芍藥剪了下來,拿在手上把玩:「她如今越是得意、今後就會摔的越疼……就像這花兒一樣,得在它開得最盛的時候將它剪下來才有意思。」

      葉嬤嬤低眉順眼的附和道:「老奴明白夫人的意思了,老奴這幾日會繼續安排人不動聲色的恭維大少奶奶。」

       …………

      一轉眼便又過了個把月,掐指一算顧箏等人學管家也有小半年了。只是經過小半年的鍛煉後,顧箏反而變得低調沉穩起來,不再像最初那樣處處都想展露風頭,只不動聲色的把手頭上的事做好,盡量讓自己不要太惹眼、免得一不小心就成為眾矢之的。

      倒是大少奶奶一日比一日能幹,每日都能得到不少人的稱讚,這讓她的自信心不斷的膨脹,整個人也也變得神采飛揚起來,尤其是大少奶奶還從葉嬤嬤的嘴裡無意中得知、她乃是梁太夫人想要重點栽培的接班人……

      這個意外的消息讓大少奶奶越發的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她還已經開始暗暗的憧憬自己代替梁大夫人成為宣平侯夫人、接管裡外大小事宜的光景。

      大少奶奶的一舉一動都未能逃過梁大夫人的一雙眼,只是梁大夫人一直冷眼旁觀、故意一直沒敲打大少奶奶,一直到火候差不多了才對葉嬤嬤吩咐道:「可以派人盯著大少爺了。」

      「是,老奴這就命人去辦。」葉嬤嬤領了命便躬身退了下去,不消片刻便折了回來:「事情已經都安排好了,夫人只管安心的等消息就是。」

      梁大夫人點了點頭,淡淡地補了句:「盯著大少奶奶那頭的人也不能斷。」

      「夫人您放心,一直都有人盯著呢!」葉嬤嬤說完忍不住多嘴問道:「您說大少奶奶會不會上鉤入套?她嫁進門後不是一直都提防著夫人您嗎?這回會不會也……?」

      梁大夫人卻是自信滿滿:「看她這段時日的表現就知道她也是個沒腦袋、愛面子的人,我們只要抓準她的心思,不必擔心她不上鉤———她是曉得提防我,但也得她能提防得了才行啊。」

      梁大夫人之所以能夠如此有自信,是因為大少奶奶、於氏乃是她親自替梁大少爺「千挑萬馴出來的「好媳婦兒」———梁大少爺這個嫡長子一直就是梁大夫人生的二少爺的最大敵人,梁大夫人自是不能讓他羽翼壯大、將來比梁二少爺強大。

      因此當年給梁大少爺挑媳婦兒時,雖有幾戶不錯的人家有意把姑娘嫁給梁大少爺,但品性好些的人家卻都被梁大夫人暗地裡給攪黃了……

      最終梁大夫人故意給梁大少爺挑了表面上看溫柔賢惠、聰明能幹,其實骨子裡是個眼皮子淺、沒有太大主見的於氏,打定主意要讓於氏將來無法成為梁大少爺的賢內助,甚至連成為宗婦的資格都沒。

      不過於氏雖然是梁大夫人挑的媳婦兒,但她卻也沒傻到不知道梁大夫人這一脈的人,和先宣平侯夫人所出的梁大少爺有著根本的利益衝突……因此於氏打進門起就和梁大夫人不是一條心的,平日裡也沒少提防梁大夫人。

      可惜梁大夫人這回是動了真格的想要算計於氏,於氏怕是難逃一劫……

      果然,當梁大夫人提出要於氏陪她去大昭寺上香祈福時,於氏沒有絲毫懷疑就高高興興的答應了,第二天陪著梁大夫人出門時更是興緻高昂,一路沒少撩開垂在車窗上的瀟湘竹簾,偷偷的瞧外頭那熱鬧喧嚷的景象。

      梁大夫人也不阻止於氏瞧熱鬧,反倒饒有興緻的掀了自個兒這邊的窗簾看,起初梁大夫人倒是只看不言、一直到她們乘坐的馬車經過一間名為「寶樂齋」的酒樓時,她才突然「咦」了一聲、吸引了於氏的注意力後卻飛快的把車簾放下。

      一早就得到吩咐的葡萄見了、立刻假裝無意的驚呼道:「啊,那不是我們家大少爺嗎?他……」

      葡萄話未說完梁大夫人就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不悅的出聲打斷她的話:「多嘴。」

      「奴婢多嘴了,請夫人息怒。」

      葡萄雖誠惶誠恐的認錯,但眼角卻不忘偷偷的瞄向於氏,果見於氏眉頭微皺的湊了過來:「母親先前看到大郎了嗎?他在哪兒?」說著自個兒便動手去掀簾子,目光往外掃視了一番後最終停在了寶樂齋二樓的窗戶上,一張俏臉瞬間氣得青一陣白一陣,原本伏在窗沿上的手也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梁大夫人見了不緊不慢的順著於氏的目光看去,一眼透過寶樂齋二樓的窗戶看到梁家大少爺的身影———只見他懷裡抱著一個眉目俊秀的小倌兒,正把嘴貼到他臉上胡亂親一通;背後則趴著一個胸豐臀肥的妓子,那妓子拱著胸脯在他背後蹭來蹭去,似乎正使出渾身解數想把梁大少爺的魂兒從小倌身上勾回來。

      如此不堪的畫面立刻把於氏氣得重重的摔了瀟湘竹簾,臉色鐵青的罵道:「他……他怎麼可以這樣?真真是不要臉!嗚嗚……」話沒說完於氏就伏在梁大夫人的腿上哭了起來:「母親,剛剛那一幕您也看到了,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梁大少爺既喜美色、又好男風一事梁大夫人早就知道了,被蒙在鼓裡的只有於氏一人。今兒梁大夫人更是一早就打探到梁大少爺的行蹤,才故意帶於氏去大昭寺上香,並「恰巧」經過寶樂齋、讓於氏「無意中」看到這幅不堪入目的畫面。

      於氏也果然如梁大夫人意料的那般被氣得不輕,又是委屈、又是憤憤不平的吵著要梁大夫人替她做主……只是梁大夫人又豈會真的替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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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7: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管家(二)

      不過在大展拳腳之前,顧箏得先和梁大夫人把交割工作做好,這一點顧箏早就心中有數,因此和梁大夫人正式交割針線房時,顧箏接了賬冊便當著梁大夫人的面吩咐琉兒、箸兒二人:「你兩個帶上幾個小丫鬟把針線房一應人等、賬冊以及布匹等逐一清點清楚,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只管來這兒問我和大夫人,千萬不可自作主張。」

      琉兒、箸兒自是不敢怠慢,立刻帶著小丫鬟進了針線房,一個負責帶人清點針線房的娘、婆子等,一個負責核對賬冊上登載的東西是否齊全。

      交割畢竟涉及到前後兩位管事,顧箏也不好只讓自己這邊的人去清點核對:「大伯母也派幾個人進去一塊兒清點核對吧?我們兩邊的人都在場,核對起來不但簡單方便、動作也能快上一些。」

      梁大夫人客氣的推辭:「不必了,難道我還信不過你不成?」

      顧箏倒不是怕梁大夫人吃虧,她不過是不想接受一筆糊塗賬罷了———唯有此刻兩邊的人鑼對鑼、鼓對鼓的逐一交割清楚,才能避免以後發生不清不楚的糊塗賬,到時候兩邊的人相互推卸責任。

      因此顧箏可是一點都不和梁大夫人客氣,臉上雖掛著笑、但嘴上卻是半點不客氣:「錢財手中過、出門不認賬。大伯母還是派個得力的人進去,當面和我的貼身丫鬟逐一清點核對清楚賬目和東西的好,不然過後再出了什麼事我可是不認的……」

      顧箏的話讓梁大夫人微微感到意外,似乎沒料到顧箏竟會如此不客氣和務實,不過顧箏說的話倒是句句在理,梁大夫人很快就半推半就的不再堅持:「既然你堅持要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立刻點了幾個丫鬟、婆子,命她們進去幫著清點核對。

      被梁大夫人點了名的大丫鬟葡萄素來知曉主子的心思,因此梁大夫人明面上雖未明明白白的吩咐,但葡萄進屋後卻是把針線房裡的大小箱籠挨著清點了一遍———先是重點查看、核對給梁太夫人用的四經絞羅衣裳,接下來又把那上好的綾羅綢緞都點了一遍,最後連布頭殘線都沒落下、全都清清楚楚的點了一遍。

      這一折騰便折騰了大半日,候在偏廳的顧箏倒是不著急,一面吩咐琉兒幾人好好的清點、不必趕在飯點前清點完,一面命勺兒端了些糕點上來墊肚子:「大伯母,事物交割可是件大事、不能有丁點馬虎,我瞧著全部清點核對完大約要過了用午膳的時辰了,不如我們先用些點心墊墊肚子?」

      梁大夫人卻是有些不願意餓著肚子陪顧箏折騰,她巴不得顧箏點都不點就把針線房的事全權接過去,反正只要顧箏接了賬冊和鑰匙,那今後出什麼事便與她無關、都得顧箏一人擔著了。

      一想到這裡,梁大夫人便打著為顧箏好的幌子推辭道:「哪能讓你餓肚子乾坐啊?回頭三郎知道了怕是要怪我不懂得體貼你這個新媳婦兒!我看不如這樣吧———裡頭大大小小的東西也都清點核對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就這樣直接交割好了,反正都是自家人、誰也不會坑誰不是?」

      顧箏卻是油鹽不進,語氣雖平淡但卻堅持要繼續清點下去:「我餓上一會兒倒是不打緊,不過大伯母年紀大、怕是不經餓,要不我讓人把飯菜擺到這兒,咱先吃、吃完再接著清點交割?」

      既然顧箏堅持梁大夫人也不好硬是要求現在就交割,只能改口說道:「算了,不必麻煩了,我們先吃點點心墊肚子就是。」

      兩人說完話大約再過了一頓飯的功夫,琉兒等人便將針線房清點清楚,魚貫而出、捧了賬冊行至二人面前:「大夫人、三少奶奶,各項事物都已經清點核對清楚了,這是賬冊。」

      顧箏相信琉兒的辦事能力,因此並未接過賬冊細看、只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把賬冊收好,隨後才起身對梁大夫人說道:「既然已經清點核對清楚了,那我們趕緊回去用膳吧!待用過午膳、歇過午覺,我再來找大伯母交割廚房各項事宜。」

      梁大夫人點了點頭,說了幾句場面話便起身離開。顧箏則帶著人把針線房巡查了一遍方才離開,用過午膳歇過午覺後便又和梁大夫人一道去了廚房,再一次進行廚房交割。

      這廚房交割倒是簡單,因新鮮的食材都是每日現買的,琉兒等人只要清點下各類乾貨、鍋碗瓢盆以及一些貴重的碗碟等等就行了。

      該交割的事務都交割完後,顧箏便按照原定計劃去敬和堂找梁太夫人,一路上她默默的打著腹稿、想著說服梁太夫人支持她裁掉針線房的決定。同樣的話顧箏反反覆復的在心裡排練了好幾遍,走到敬和堂外更是停步駐足良久,一直到把裁掉針線房的理由琢磨得更加充分,顧箏才挺了挺胸大步走了進去。

      顧箏特意避開眾人問安的時辰來拜見梁太夫人,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這個還未獲得梁太夫人支持的想法。

      而梁太夫人一見顧箏單獨前來、便曉得她這是有事拿不到主意要和她商量,也隱約猜到事情應該和顧箏最新接手的管家事務有關,因此不等顧箏想好說辭起頭、梁太夫人就善解人意的主動問道:「是不是頭一次正式管家有些事拿不定主意,想來祖母這兒討個主意?」

      梁太夫人既主動發問、顧箏自然就好開口了,只消順著梁太夫人的話往下說就行:「真是什麼事都逃不過祖母您的法眼啊,你可是一句話就猜中了我的心思!我的確是有一事想來和您老人家討個主意,但這事兒若真去做動靜又有些太大,所以我才一直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

      「你且說無妨,又不是說了就一定要去做。」梁太夫人一臉鼓勵的沖顧箏招了招手,和顏悅色的循循善誘道:「你且先和祖母我說說,祖母一定給你出個好主意,定不會讓你走了彎路或做下傻事。」

      有了梁太夫人的鼓勵顧箏便拋開內心最後一絲猶豫,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想開源節流、直接把針線房裁減掉!」

      顧箏的話讓梁太夫人大吃一驚,帶著幾分驚訝問道:「哦?你既然想把針線房給裁減掉,那你想必已經想好要如何解決最大的問題———平日裡由針線房做出來的那些東西你打算如何做出來?仔細說與我聽聽。」

      「這點其實倒也不難,我們只要把各房現有的人手充分利用起來就行!」顧箏既是來說服梁太夫人的、那就不會打無準備之仗,只見她邊說邊把登記著府裡各房下人的花名冊奉到梁太夫人面前,隨便翻了一頁指著上面形形色色的名字細說……

      「我事先已經打探過了,撇開祖母您的敬和堂不算,我們府上其餘四房每房的各位主子屋裡各有一等丫鬟四名;二等丫鬟四名、三等丫鬟四名,除此之外還各有四個未入等的小丫鬟,再加上那些嬤嬤、媽媽和婆子,少說也有二十來人!」

      剛把這個數字算出來時可是讓顧箏十分吃驚,眼下顧箏如實上報後梁太夫人也是頗感意外:「二十來人?那光是你們那一房就有四、五十人了……竟有這麼多人?」

      「是呢,這個人數可是只多不少!可每個屋裡最多也就兩、三位主子,哪使喚得了這麼多僕婦?這些僕婦有很大一部分平日裡其實都沒太多事做,不過是站在屋裡屋外湊個數兒罷了。」顧箏簡單的提了提人員嚴重閒置的情況後,方才把重點說了出來:「所以我想既然大部分僕婦平日裡沒太多事做,那我們大可讓她們頂了針線房娘的活計,由她們把主子們平日裡要穿的衣服、用的靠墊並簾帷等物做出來!」

      「也不必怕她們偷懶或是推脫、不願意做這些針線活,我們只消按人頭把活計派下去就是,反正每個屋裡的僕婦都多,這些東西派到每個人手上最多也就一個月做個兩、三件,壓根就不累人。」顧箏說完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梁太夫人,滿臉期待的問道:「祖母,您覺得我這個法子可行不?」

      梁太夫人自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顧箏的意思,立時拍掌稱讚道:「妙,實在是妙!你如此設想極為妥當,仔細想想這還真是個好主意———若是按你說的辦,各院的僕婦一來也能有機會學學針線活計;二來也不至於太過空閒、反倒生出事來;三來針線房一裁減、開銷也能剩下一大塊來!」

      顧箏聽了雙眼一亮、略帶激動的追問道:「這麼說祖母您這是答應我這麼做了?」

      見梁太夫人點頭,顧箏立刻興奮的安排起具體事宜:「那我明兒就擬出具體的章程來,然後把府裡的僕婦召集到一塊、宣布裁減針線房一事!」

      顧箏說做就做,回去後很快就擬定出具體章程來,第二日便把府裡的婦僕召集到一塊兒,當眾宣布將針線房裁減掉一事,不過顧箏給了針線房的人一個月期限作為緩衝期。緊接著顧箏再次宣布府裡的婦僕從下個月起,各院的衣服、用的靠墊並簾帷等一應物事,公中只派料子、針線,各個屋裡要穿、要用的東西,可都要各個屋的人自個兒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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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7: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管家(一)

      如此一來,主持中饋的大權這些年來便一直在梁大夫人手中攥著,其他三位夫人能管或是想管時已經無法輕易染指了———她們雖很想分走梁大夫人手裡的管家大權,但梁太夫人沒發話她們也不敢造次,只能一邊暗暗嫉妒羨慕、一邊等待時機。

      可惜事到如今,梁太夫人已經沒有讓梁二夫人、梁三夫人以及梁四夫人管家的意思。梁太夫人此番扶起來的三位晚輩裡頭,有兩位乃是大房的人,其中梁大少奶奶還是準世子夫人,將來早晚要成為新一任宣平侯夫人……梁太夫人自然是要重點栽培她,好讓她將來能夠代表梁府獨當一面,擔起作為宣平侯夫人應承擔的責任。

      梁太夫人的意思,梁大夫人等人自是心知肚明,梁二夫人幾人更是明白梁太夫人這是想要扶植大房這支繼承了爵位的嫡支……至於顧箏這個三房的少奶奶,只不過是順道點她出來當個陪襯罷了。

      幾人心思轉動間,梁太夫人已經笑吟吟的再開了口,對梁大夫人吩咐道:「讓她們幾個接手管哪一塊由你做主,你且斟酌著安排下去,不必問我的意思。」

      梁大夫人一臉謙虛的推辭道:「還是娘您來安排吧?我們都聽你的。」

      「我都已經撒手不管把家交給你這麼多年了,哪有你這個當家夫人精明能幹?」梁太夫人沖梁大夫人擺了擺手,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只管照著你的心意安排就是。」

      既然梁太夫人堅持要讓梁大夫人全權處理,梁大夫人自是不敢再推辭,很快就一邊打量顧箏幾人、一邊蹙眉沉思,似在考慮如何把手中的權利分配給顧箏幾人……

      梁二夫人見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將顧箏三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並微不可見的撇了撇嘴,暗忖梁大夫人一向都很不待見大少奶奶,平日裡看似對繼子夫婦和藹可親、暗地裡可是沒少打壓他們,只盼著他們的風頭別壓過她生的二少爺!

      至於顧箏這個新進門的媳婦兒,梁大夫人顯然也不太待見……如此一來,梁大夫人一定會把最好、最能辦得漂亮的差事分給二少奶奶管,讓二少奶奶展露風頭、獲得眾人的肯定;把最差、最難辦好的差事分給大少奶奶、讓她出不了風頭,甚至犯錯被人恥笑;至於顧箏這個梁太夫人跟前的大紅人,梁大夫人一定會裝模作樣的分給她既不算好也不算差的差事。

      沒想到梁大夫人思忖片刻後,竟出乎意料的把最重要的賬房交給大少奶奶管:「我看不如這樣吧,大郎媳婦兒你年紀最長,嫁進門的時日也最長,就由你全權打理賬房這一塊吧!二郎媳婦兒你年輕尚輕、掌錢財一塊不合適,就委屈點管採辦這一塊吧;」

      「至於三郎媳婦兒。」梁大夫人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沖顧箏和藹一笑,解釋道:「你才剛剛過門沒幾日,對家裡的情形還不大熟悉,我看你就先幫我管著廚房和針線房這兩塊吧!其餘諸如人事、庫房、迎來送往並人情往來等依舊由我掌著。」

      這掌管賬房便是管著家裡的財政大權,如此重要的差事梁大夫人竟然交給大少奶奶掌管,這讓梁二夫人的等人都頗為驚訝,一時不由齊齊看向梁大夫人。

      梁大夫人倒是一臉坦然,只見她說完不忘恭恭敬敬的請示梁太夫人:「娘,不知道我這樣安排是否妥當?」

      梁太夫人如今不過是想鍛煉下顧箏幾人而已,只要她們把主持中饋的本事學好了,到時想讓她們掌管哪一塊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兒?

      因此梁太夫人對梁大夫人的安排並未有任何異樣:「就按你說的辦吧!你們幾個可得跟著長輩好好的學點本事,不許給我偷懶!」

      「是,祖母。」

      事情塵埃落定後顧箏不由生出一小絲興奮,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幹一場——顧箏未出嫁前雖學過管家,但到底從沒真槍實彈的上過「戰場」,更是從沒正兒八經的管過家,嘗試著真真正正的獨當一面。

      因此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個大展拳腳的機會,顧箏自是要好好的大展拳腳、把所學的知識都實踐起來……

      顧箏越想越興奮,離開敬和堂時可謂是滿腔熱血、恨不得立刻就大刀闊斧的幹上一番,把從沒管過家的梁二夫人刺激得心裡酸溜溜的,忍不住又出言給顧箏添堵:「瞧你那高興勁兒!定是一下子分到兩個地方管,你心裡得意才會高興得緊吧?」

      梁二夫人說著故意將聲音壓了壓,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你啊,看似佔了便宜分到廚房、針線房這兩塊地方,可說穿了這兩塊地方卻是最沒油水的地方!你瞧瞧大郎媳婦兒和二郎媳婦分到的地方———她們一個掌了賬房,管著家裡銀子的出入、月錢的發放,今後還怕沒人上趕著去討好巴結她?」

      「另一個管著採買,這裡頭包含的油水就更不用說了!」梁二夫人說著一臉同情的看向顧箏,道:「唯獨你分了這麼兩處出力不討好的地方,要權沒權、要錢沒錢,還自個兒在這兒傻樂傻樂的!」

      「總比有人嫁到府裡十幾年,哪都沒能管上要強吧?」顧箏似笑非笑的對上梁二夫人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反擊道:「再說了,我覺得廚房和針線房也挺好的,正正適合我這樣的新手練手———我以前從未管過家,還是從小點、簡單點的地方管起,先學習和積攢經驗要緊,免得心太大反而心有餘而力不足、捅出什麼簍子來。」

      顧箏說的這些句句都是真心話、不是為了忽悠梁二夫人才說的,她之所以願意摻和到梁家的家事、接受管家一事,就是想要學習、取經以及積累經驗,這樣她今後才能更好的打理好屬於自己的家、打理好岑太夫人替她備下的那份嫁妝!

      …………

      且先不提梁二夫人如何嫉妒顧箏,卻說顧箏回到秋霜苑後立刻命人取來筆和紙,煞有介事的研究如何管好梁府的廚房和針線房,並且一想到可行的點子她便一一記到紙上,不一會兒就寫了滿滿三頁宣紙。

      顧箏寫完時梁敬賢正好回來,她連被派管家一事都沒說、就興奮的沖梁敬賢連連招手:「快過來瞧瞧我寫的管家攻略……不對,是管家草案!」

      好在梁敬賢已經聽說顧箏將要接手掌管廚房和針線房一事,接過顧箏寫的草案後倒也沒覺得奇怪,仔細的一一看過後很是直接的做出點評:「除了裁掉針線房開源節流這一條外,別的都不太可行。」

      顧箏聽了有些不服氣,不滿的辯解道:「我寫了整整三頁,你竟只覺得一條有用?我不信!」顧箏說著伸手指了一條類似廚房領取食材、吃食採用實名制的規矩,問道:「這條不好嗎?這條不但可以讓廚房變得有規有矩、有章可循,還能節省不少開支呢!怎麼也比廚房如今這樣亂糟糟的要好!」

      梁敬賢抬眼重新再看了遍顧箏指的那一條提議,仔細琢磨過後很是給面子的點了點頭:「嗯,細細一想倒是有些道理……不如你就先從我說的這兩點入手,先試著實行看看成果如何。」

      「好,就聽你的!明兒和大伯母交割完畢後,我就先把這兩條新規矩宣布下去,我就不信一點用處都沒!」顧箏信誓旦旦的規劃完畢後,才忽然擔心起她一下子把梁府的針線房給裁了,會不會動作太大惹人不滿?

      於是顧箏一時間又有些猶豫不決,一臉糾結的拉著梁敬賢給她出主意:「你說我就這樣一聲不吭的把針線房給裁了,祖母她們會不會不高興?」

      梁敬賢鼓勵顧箏道:「我們傍晚去給祖母請安時,你可以先悄悄的同祖母說一說你的想法,若是祖母覺得可行你再行動也不遲。」

      顧箏覺得梁敬賢的提議不錯,當下便欣然採納、決定先問一問梁太夫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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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8:16: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重開砂糖局

      梁敬賢一接到趙弘越送來的信、確定事情成了後,就迫不及待的前來和顧箏報喜,初始還故意同顧箏賣關子:「彎彎,你想不想重新把砂糖局開起來?」

      這件事顧箏還真是曾經仔細的琢磨過———顧箏可以把煉製白砂糖的技術給岑家,算是報答岑太夫人對她的養育之恩,但她自個兒也照樣可以利用煉製白砂糖的技術掙錢,畢竟有錢大家一起掙也屬正常。

      只是顧箏不想再用岑太夫人的錢來開設砂糖局,她只想靠自己的本事再開一間砂糖局!因此梁敬賢一提起這件事,顧箏便不假思索的答道:「當然想了,不過我想靠自己的本事開設砂糖局,不想讓祖母再勞心勞力的替我張羅,免得羅夫人知道了又心生不滿、到處和人說祖母偏心……可我一個弱女子想要取得開設砂糖局的資格談何容易?」

      梁敬賢見自己猜的沒錯、顧箏果然有重開砂糖局的心思,當下便獻寶般的把好消息告訴顧箏:「這有何難?我已經替你取得開設砂糖局的資格了,你只管利用手裡的方子和人脈把砂糖局重新開起來便是!你原本就不想和祖母爭生意,如今把砂糖局開設在刺州豈不是正好———既離我們家近,將來也不會和祖母搶生意。」

      梁敬賢的話果然讓顧箏滿臉驚喜,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問道:「此話當真?你真的已經替我取得開設砂糖局的資格?」

      「你夫君我何時騙過你?」梁敬賢邊說邊得意洋洋的把准許文書從懷裡掏了出來,一把塞到顧箏手裡:「這是准許文書,你自個兒好好的看看,看清楚我有沒有騙你!」

      顧箏急忙忙的把文書打開細看了一遍,見上頭果然蓋了戶部的大印,這才敢確定梁敬賢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欣喜過後顧箏很快就又納悶了———這無端端的,梁敬賢怎麼對她這麼好?

      莫非他也想分一杯羹?

      開設砂糖局可是樁十分暴利的生意,梁敬賢有這樣的想法倒也屬正常……

      顧箏和梁敬賢早年就因設計珠寶首飾一事合作過,所以顧箏自然而然的誤解了梁敬賢的一片好意,把這件事往互惠互利方面想,並以一副自認為猜對了的口吻說道:「我知道了!你一聲不吭的就幫我取得開設砂糖局的資格,是想入乾股、收分紅對不對?」

      顧箏的話讓一心等著她表揚的梁敬賢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一臉鬱悶的和顧箏大眼瞪小眼的對看了半響,最終忍不住氣哼哼的反問道:「我是會拿這種事來向你索利的人嗎?!莫非我在你心裡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你就不能往別的方面想想———例如我是真心實意的想幫你,我做這一切也只為讓你高興!」

      顧箏端詳了梁敬賢片刻,最終還是搖頭說道:「我又不是你心愛的表妹,你怎麼可能對我這麼好?說不通、說不通,你這個說法怎麼都說不通!」

      「不過你若是真想入乾股、收分紅,你就乾脆點直接承認就是,這件事你既出了份力、要求入股也屬正常,我又不會不高興、更不會覺得你唯利是圖。」

      「你……你……」

      梁敬賢覺得自己和顧箏簡直是在雞同鴨講,他也直到此刻才領教到顧箏對事情的認知是多麼的執著和「自以為是」———難道她一開始認定他喜歡的人是蕭語柔,這個觀念就怎麼也改不過來了嗎?

      難道她一輩子都要在他身上打上「蕭語柔」這個標籤?!

      她能不能別這麼執著,認定了一件事後就怎麼也不會改變看法和態度啊?

      梁敬賢越想越是鬱悶、氣惱,覺得自己的一片真心完完全全的被顧箏給無視了,最後也沒心情和顧箏耍花腔邀功了,直接賭氣的丟下一句話:「反正我做這一切別無所求,我也不會入股到你即將開的砂糖局裡,信不信由你!」

      說完梁敬賢就拂袖離去,臨走前還不忘瞪了不解風情、「自以為是」的顧箏一眼,心裡滿是恨鐵不成鋼之痛……

      顧箏只當梁敬賢是在耍大男人脾氣、一點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思,很快就把心思全都放在重開砂糖局上頭,高高興興的籌備起新店———嫁了人有了嫁妝的顧箏可是有錢人了,買鋪子、建糖寮、收購甘蔗、請夥計等等的費用,她自個兒全都出得起了,再也不會做什麼都因為沒錢而畏手畏腳了!

      而梁敬賢雖然心裡不痛快、但對顧箏籌備新鋪一事還是十分上心,很快就把位於刺州的砂糖局熱熱鬧鬧的開了起來!

      砂糖局重新開業後,顧箏便把一份寫明梁敬賢佔有三成乾股的契書交給梁敬賢,不曾想梁敬賢卻當著顧箏的面把契書撕成碎片,臉色陰沉、語氣不悅的再一次表明態度:「我說過我不要,你再拿這樣的東西給我就是羞辱我!」

      兩人成親後,梁敬賢還是頭一次在顧箏面前發脾氣,顧箏也直到此刻才意識到梁敬賢先前說的全是真心話———他真的別無所圖、從沒想過要入股。

      顧箏意外之餘倒是對梁敬賢刮目相看,覺得他的所作所為很是有男子漢氣概,但嘴上卻故意和梁敬賢唱反調:「真的不要?可別撕完才後悔,我可不會重新給你補辦一份!」

      顧箏的話只換來梁敬賢的怒視,把顧箏樂得再接再厲的調戲他:「我知道你是死要面子才不敢收下我給的乾股,男人嘛,都不喜歡明著用女人的錢,我懂!要不我換個方式,偷偷的把分紅塞給你?」

      顧箏故意把梁敬賢說得如此不堪,果然把他氣得咬牙切齒:「岑祺箏!」

      顧箏聽了故意掏了掏耳朵,專挑梁敬賢不愛聽的話說:「咦,你不喊我彎彎或是娘子,改喊我的大名了?嗯,這樣也好,省得我老是被你喊得起一層雞皮疙瘩。」

      「……」

      梁敬賢最終選擇沉默不語、不再理會洋洋得意的顧箏,因為他怕再和顧箏說下去他會抓狂暴走,把顧箏這個可謂的小女人按在腿上打屁股!

      …………

      且先不說顧箏和梁敬賢這對歡喜冤家如何耍花腔,卻說梁家幾房人得知顧箏重新將砂糖局開起來後都無不羨慕,尤其是二房的倒插門女婿、梁家大姑爺張盛,對顧箏這個才剛剛新進門的小媳婦兒、就能有如此一番作為羨慕不已,偶然遇到顧箏時毫不吝嗇的稱讚顧箏,贊她巾幗不讓鬚眉、是位女中豪傑……把顧箏贊得又是汗顏又是心虛。

      除此之外,梁太夫人也十分欣賞顧箏,且顧箏的事還讓她受到了啟發———這一日大家兒都聚在敬和堂時,梁太夫人竟提議讓孫媳婦兒這一輩跟著梁大夫人學習如何管家,替梁大夫人分擔下管家的重擔……

      既是要鍛煉孫媳婦兒輩,梁太夫人仔細斟酌過後便點了三位少奶奶出來:「我看就讓大郎媳婦兒、二郎媳婦以及三郎媳婦兒先一塊兒練練手吧!老大媳婦兒,這些年來一直都是由你主持中愧管著家裡的事兒,想必操持了這麼久你也累了,正好讓她們三個小輩替你分擔下,也好讓你卸下一些擔子好好的歇一歇。」

      其實具備主持中饋的人倒也不是只有梁大夫人一人,只是早些年梁二夫人身體一直不好、長期在服藥調養,不能操持家務做那些勞心費神的事兒;梁三夫人當初則跟著梁三老爺去了任上,一連好幾年沒在家裡、也不適合管家;剩下的梁四夫人則是因性子軟弱、服不了眾,更加不適合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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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六娘的選擇

       岑三娘低低的應了聲「是」便快步走了出去,岑府的丫鬟想要幫她、她卻輕輕的搖了搖頭拒絕,執意要親自動手……這一幕讓顧箏見了後倍感心酸,也讓她的心因為岑五娘的所作所為而被堵得悶悶的,索性也跟著一塊離去、不再和岑五娘一起待在湖心亭賞景。

      顧箏只一心想要躲清靜,一時沒覺察到梁敬賢正巧立在不遠處的假山後,把先前湖心亭裡發生的一幕都看在眼底———岑五娘的霸道讓梁敬賢倍感熟悉,也讓他想起了早前同樣十分霸道的岑三娘和岑四娘,藏在他記憶深處的一幕畫面也重新浮現在心頭。

      那件當初無意中被梁敬賢撞見的往事,讓梁敬賢在回梁府的馬車上冷不丁的對顧箏說道:「無論如何,如今你在別人眼裡已是我的妻子,不管我們是真夫妻還是假夫妻、夫妻情分能有多長,如今我都是你能夠信賴和依靠的人,這些你無需置疑。」

      「信賴和依靠?」顧箏有些不解的看向梁敬賢:「好端端的你突然和我說這樣的話做什麼?」

      梁敬賢一見顧箏發問、反而薄唇緊抿,沉默了片刻才一臉認真的說道:「總之無論如何你也算是嫁了我一回,你既嫁了我、我自是有責任讓你從此不再吃苦,有責任不讓你被娘家的人瞧不起———你今後若是遇到什麼難事,無論是娘家這邊的事還是你自己的事,記得一定要告訴我、讓我來幫你解決。」

      梁敬賢的這番承諾卻讓顧箏越想越覺得怪異,她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才是梁敬賢最愛的人,因此也就找不出理由來解釋梁敬賢的所作所為,想來想去只能試探性的問道:「你突然對我這麼好,不會是又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吧?有事你直說就是,別無端端的對我獻殷勤啊,你突然對我好、可是會讓我不安到毛骨悚然啊!」

      顧箏的話讓梁敬賢再一次生出了深深的挫敗感!

      他不過是藉著岑三娘的事,想起了當初在岑府花園裡碰到岑三娘扭打岑六娘那一幕,記起當初顧箏曾被岑三娘不客氣的推倒崴了腳;以及當初在大昭寺時,岑四娘想把顧箏推到山崖下一事,還有顧箏差點被周淳算計一事等等……

      這些種種讓梁敬賢誤以為顧箏未出閣前、在岑府的日子過得十分不如意,總是被幾個姐妹欺負,這讓梁敬賢心疼之餘暗暗的下定決心、從今以後要當顧箏的靠山,無論顧箏遇到任何難事都要替她撐腰,讓她娘家這邊的人再也不敢小瞧她!

      也正是因為如此,梁敬賢才會突然向顧箏做出這樣的承諾,讓顧箏一定要把他當成依靠,遇到任何難事都一定要告訴他、讓他幫她解決!

      可惜他的一片好意卻又再次被不開竅的小娘子給誤解和扭曲了……

      這讓梁敬賢最終只能無奈的胡亂尋了個藉口:「我沒別的意思,我不過是剛巧看到五娘羞辱三娘———我生平最是瞧不起那些仗勢欺人、囂張跋扈的人,也最是痛恨這樣的小人!我是怕你也會被如今正得志的五娘欺負,才想著今後給你撐腰當靠山。」

      「原來如此啊。」顧箏聽了方才恍然大悟,內心深處有絲絲暖流流過,那股暖流讓她突然看梁敬賢十分順眼:「那就多謝啦!沒想到你還是個很有正義感的男人!不過你放心啦,我才不怕四娘、五娘她們呢!她們可全都是我的手下敗將———這些年來她們每次和我交鋒,最終都是以失敗或是自食其果告終!我可是不曾吃過什麼虧!」

      顧箏臉上那絲小小的得意讓梁敬賢莞爾一笑,遂又想起當初岑六娘被岑三娘推倒磕破頭時,顧箏如何沉著、冷靜的採取應對之策,不由笑著贊了她一句:「你這話倒是說的沒錯,從當初你救治六娘一事就能看出你是個有主見的丫頭,定是不會讓人隨意欺負了去……不過你現在有了我,今後再遇到什麼事你不必再親力親為的操心,統統交給我就是。」

      不曾想梁敬賢一提起岑六娘、顧箏的心思就被帶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去,這讓她忽視了梁敬賢說的最後幾句話,只憂心忡忡的提起岑六娘來:「說起六姐姐……哎,不曾想她最終竟選擇走這樣一條路,她的選擇是我一直未曾料到的,我還以為六姐姐會選擇嫁去家世清白、人口簡單的小家小戶,過簡單平淡的日子。」

      原來這次回娘家顧箏從太夫人那兒得知一個重大消息———皇上已經正式頒發聖旨,宣布來年三月初三進行選秀大典!

      也就是說本朝還未婚配的公卿貴女,從聖旨下達那一刻開始便禁止婚配,必須等送進宮參加完選秀、且沒被選上被送回家後方才能自行婚配,若是膽敢有人徇私舞弊的逃避選秀,一旦被發現就要被株連九族!

      岑家的幾位姑娘早早的就都趕在選秀前出嫁了,如今只剩下明知會有選秀一事,但卻堅持不肯趕在這之前把親事定下來的岑六娘……如此一來,岑六娘便只能代表定南伯府被送進宮去,按照規矩一層層的參加篩選。

      顧箏一得知這個消息就去找岑六娘細談,可惜岑六娘告訴顧箏這是她自己選擇走的路,是她自己拒絕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像顧箏那樣急忙忙的定親,藉著已經定親一事逃避選秀……

      人各有志,對於岑六娘的選擇梁敬賢也不好多做評論,只能從別的方面安慰顧箏:「你不是已經去找六娘談過,她也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沒人逼她這樣做嗎?既然如此,那你就應該支持和尊重她的選擇,我相信她做出這個選擇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

      「是啊,她說她是自願的,但卻沒告訴我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顧箏始終覺得岑六娘不該被送到皇宮那個大染缸裡去,語氣里還是帶著深深的惋惜:「六姐姐說若是她真能成事,到時候一定告訴我她選擇走這條路的原因。」

      「唉,我能夠感覺到她似乎很想被選進宮去,可我內心深處又希望她不要被選進宮去,免得她將來後悔卻沒有任何退路……」顧箏說著頓了頓,滿心憂慮的補了句:「皇上的女人並不好當,一個不小心就會賠上性命的。」

       …………

      且先不提岑六娘這頭如何,卻說梁敬賢這回陪顧箏回了趟娘家,倒是意外得知了一件事———他從顧風嘴裡得知當初因為羅夫人的貪婪,顧箏為了岑太夫人不被指責偏心,將生意正紅火的砂糖局轉到岑太夫人名下一事。

      岑太夫人事後得知此事後,自是千方百計的想要將砂糖局還給顧箏,無奈顧箏卻是鐵了心無論如何都不肯收……岑太夫人無奈,為了不讓羅夫人如願以償,最終索性將砂糖局給關了,讓羅夫人想從砂糖局上獲利的詭計失敗。

      梁敬賢覺得砂糖局算是顧箏自個兒辦起來的第一份產業,就這樣停業未免有些可惜,於是從顧風口中得知這件事後,梁敬賢便瞞著顧箏悄悄的給趙弘越寫了一封信,打算給顧箏一個驚喜!

      這個驚喜就是梁敬賢請了姨母裕王妃出面幫忙,重新以他的名義幫顧箏申請到開設砂糖局的資格。當今聖上正巧一直為岑家不再繼續把桐州的砂糖局開辦下去而感到惋惜,梁敬賢的奏請正好能夠彌補聖上心裡的惋惜,也讓這件事得以順順利利的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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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鬱悶

      這好端端的梁敬賢怎麼突然生氣了?

      虧她還處處替他著想,不但給梁大夫人替他添堵出氣,還好心的提醒他別把心愛的梁表姑娘給遺忘了,怎麼到頭來非但沒換來他的感激、還換來他一張冷臉?!

      顧箏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心沒好報,不由氣哼哼的回瞪了梁敬賢一眼:「哼!好心沒好報!既然如此,我以後也懶得管你的事了,你自個人愛怎樣就怎樣,統統和我無關!」說完顧箏便一甩袖子氣哼哼的進了裡屋,還故意重重的把裡屋的扇門關上,賭氣不讓梁敬賢進來!

      可生氣不痛快的人卻不僅僅顧箏一個,被顧箏善解人意、慷慨大方的推到蕭語柔面前的梁敬賢心裡也不痛快得很呢!他一面滿心煩躁的埋怨顧箏一心想要把他推給蕭語柔,一面對顧箏對他的態度懊惱不已———這丫頭平日裡不是挺機靈和善解人意的嗎?怎麼一遇到和兒女之情有關的事,她就變得如此遲鈍?

      難道他這些時日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她怎麼總是不把他的情意當一回事,只自顧自的把她認定的事死認到底?

      誰要她如此善解人意的主動提醒他把蕭語柔接回來?

      他希望看到是她因為蕭語柔打翻醋罈子,或是說些風言風語擠兌他,或是別彆扭扭的不理睬他,哪怕是氣得把他很揍一頓他也很是樂意啊!畢竟只要顧箏心裡不痛快吃起醋來,那就代表她心裡有他啊..…

      偏偏他的小娘子非但一點醋都不吃,竟然還十分大度的撮合他和蕭語柔,完完全全沒覺察到他對她的愛!

      梁敬賢滿心煩躁的在屋裡來來回回的走了幾趟後,最終果斷的做出一個決定———看來他得抓緊腳步、趕緊想個法子把他的小娘子給吃了!否則指不定等蕭語柔回來後,他這個遲鈍的笨娘子還會變本加厲的替他們製造相好的機會,徹徹底底的把他推到蕭語柔懷裡!

      娘子,你怎麼就不能開竅些呢?

      此時此刻,梁敬賢十分後悔當初和顧箏定下那個鬼約定,更是後悔不該順著顧箏的錯誤認知,騙顧箏他喜歡的人是蕭語柔……

       …………

      且先不提梁敬賢如何被顧箏的大度氣得幾近抓狂,卻說這一日正逢岑老爺過生辰,岑家幾位嫁出去的姑娘除了遠在京城的岑二娘外,其餘幾人紛紛帶著夫君、孩子回來給岑老爺賀壽,有段時間沒見的姐妹們總算得以相聚一堂敘舊。

      聚在一起的幾個姐妹裡頭屬岑五娘嫁的最好,因此回回遇到這樣的場合她總是會春風滿面、擺足架子,不但回回都把岑三娘帶在身邊、要岑三娘服侍她,竟還在諸位姐妹面前撕下以前那張偽善的面具,不再像未出閣前那樣處處都裝柔弱、扮好人。

      許是以前為出閣前為了偽裝性情、不得不天天戴著面具做人,讓岑五娘這些年來憋了不少氣,因此這回姐妹們一聚到一塊、岑五娘就肆無忌憚的擠兌從前和她有過節的姐妹,甚至連顧箏都沒放過:「大傢伙兒都說七妹妹你嫁的好,可我卻不這麼認為……」

      「你雖是嫁到了宣平侯府,可我們七姑爺將來卻沒資格承爵,你自然也就和『宣平侯夫人』這個頭銜無緣了。」岑五娘說著無不得意的掃了在場眾人一眼,帶著幾分驕傲炫耀道:「不像我一進門就得了誥命、被皇上親封為『平國公夫人』,這可是皇上一早就擬定好的旨意,我就是不想要也推辭不得啊!」

      顧箏最是看不慣害了岑三娘的岑五娘,自是不會和她客氣,當下就專挑她的痛處、不客氣的進行反擊:「五姐姐就算是封了誥命夫人又如何?別說你到現在都還沒為五姐夫家開枝散葉了,就算你將來替五姐夫生了十個、八個兒子,他們也一輩子都沒福氣當世子,不是照樣也繼承不了『平國公』這個爵位?」

      要說如今春風得意、庶女翻身的岑五娘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事,那便只有嫁到平國公府後一直無所出、以及繼子佔了世子之位這兩件事了!這兩件事就像是橫在岑五娘心裡的兩根刺,無時無刻不刺得她不痛快和不甘心……

      因此顧箏一語中的的戳到岑五娘的痛處後,岑五娘立刻就得意不起來,攥緊拳頭瞪了顧箏半響,一時無法奈何顧箏竟拿岑三娘來出氣:「你是個死人啊?我手上的茶都已經涼透了,你也不曉得拿去換盞新的?」

      岑五娘說完竟當著諸位姐妹的面、徑直將手裡的茶盞往岑三娘身上砸去,嘴上還不忘羞辱岑三娘:「你竟敢坐下?你也不瞧瞧如今你是什麼身份,這屋裡有你一個妾坐的地方嗎?還不給我到後面站著立規矩?!」

      眼下明明是在岑家,可岑五娘卻偏偏按照平國公的規矩、把岑三娘當成妾室對待,還當著岑家人的面給岑三娘難堪,這實在是有些太過分了,讓岑元娘這個長姐不悅的出聲教訓岑五娘:「五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啊?都是自家姐妹,且眼下又是待在娘家,你何必故意刁難三妹妹呢?」

      岑五娘以前在家時因為是庶女,待遇一直都不如嫡出的岑三娘幾人,這讓她十分痛恨庶女這個身份!如今她既已庶女翻身,自然是不會再乖乖的受這個身份束縛,當下便冷冷的掃了岑元娘一眼、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反駁道:「邱岑氏,你不過是個小戶人家的夫人,沒有資格管教本夫人?若真是要論起規矩,你見到本夫人還要給本夫人行禮問安呢!」

      「你……」岑五娘那囂張的話語把岑元娘堵得說不出話來,最終只能氣得拂袖離去,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岑元娘才剛剛離開,得到消息的羅夫人便急忙忙的趕來,先一把將岑三娘摟到懷裡,隨後才指著岑五娘的鼻尖罵道:「五丫頭你別太過分了!這裡是定南侯府,不是你們平國公府!我的阿媛回到這裡就是嫡出的三小姐,輪不到你這個庶妹來教訓!」

      今時不同往日,已經出閣的岑五娘已不再畏懼羅夫人,更是不會像以前那樣乖乖的讓羅夫人教訓,當下就毫不示弱的反過來威脅羅夫人:「哦?那回到我們平國公府後呢?母親的意思是只要回到平國公府,我這個正室夫人就能隨便打罵、教訓岑姨娘了?」岑五娘故意把「岑姨娘」三個字咬得重重的,刻意加重羅夫人心裡不痛快!

      羅夫人何曾被岑五娘如此不客氣的頂嘴過,當下就氣得渾身發抖:「反了、反了!你……你竟敢威脅我?!」

      「女兒不敢,女兒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岑五娘說著一臉得意的掃了被羅夫人護在懷裡的岑三娘一眼,道:「她如今已是我鄭家的妾,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勸母親你還是接受事實吧。」

      羅夫人還想再發作、好好的和岑五娘理論一番,卻被一直沉默不語的岑三娘給拉住了:「娘,夫人說的對,我如今只是個妾而已,一切都要照著規矩來。」說完不忘沖羅夫人淡淡一笑,又給了羅夫人一個安撫的眼神,最後才蹲身揀去地上的碎瓷片,語氣平靜的說道:「婢妾這就去替夫人換盞熱茶,還請夫人稍等片刻。」

      岑五娘把玩了手上戴著的護甲套半響,才懶洋洋的開口:「這還差不多,你快去快回,別背著我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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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娘子不開竅

      梁三夫人早就料到梁二夫人不會就此罷休,一見她勸梁太夫人放棄、立刻笑吟吟的搶在梁太夫人前頭接了話:「二嫂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正正是給素不相識的人添妝,才能更加體現出娘的大方!再說了,葉家也算是我的娘家人,真論起來和我們梁家也算是姻親,娘完全有資格當那對新人的長輩!」

      梁三夫人說完不忘連連給顧箏使眼色,示意最受梁太夫人喜愛的顧箏幫她說話……

      顧箏本是不想理會梁三夫人和梁二夫人之間的爭鬥的,但偏偏立在一旁的梁大夫人雖未插話、但卻表現出一副贊成梁二夫人的樣子,讓顧箏見了心裡十分不舒服,更是不知怎的想到因為梁大夫人的無情而喝得酩酊大醉的梁敬賢。

      一想到梁大夫人對梁敬賢的傷害,顧箏心裡不知不覺就多了幾分怒火,再一看梁大夫人擺明了要挺梁二夫人,她立刻決定要幫著梁三夫人把這件事做成———梁大夫人不是不樂意看到三房的人順心如意嗎?那她就偏偏要讓她失望!

      心裡打定主意後,顧箏立刻笑著上前挽住梁太夫人的胳膊,柔聲說道:「母親說的沒錯,我們雖和那對新人素不相識、但彼此之間卻有著斬不斷的緣分呢!祖母此舉不但是給那對新人添了福氣,也算是給自己積了福,還讓我討了便宜、跟著做了一回善人……」

      顧箏說到這裡刻意停了下來,一臉俏皮的沖梁太夫人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撒嬌道:「祖母,您該不是捨不得那對以我的名義送出去的金素鷺鷥蓮杯吧?」

      梁太夫人一見顧箏沖自個兒撒嬌,一顆心瞬間便柔得滴水,心情更是大悅:「你那表舅父當年既幫著你外祖母尋了郎中、治好你外祖母的病,那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心人!這樣的好心人就該有好報,給這樣的人添福氣、送喜氣也是件好事……」

      梁太夫人邊說邊笑吟吟的拍了拍顧箏的手背,一錘定音道:「東西都已經從庫房裡拿出來了,哪有反悔之理?你大可放一百個心,祖母一向都說話算話!」說完梁太夫人立刻對身邊最得力的嬤嬤吩咐道:「胡嬤嬤,你親自替三夫人把這件事給辦妥了,別叫我們三少奶奶以為我小氣,都一大把歲數了還出爾反爾。」

      梁太夫人的話自是引得屋裡眾人齊齊笑了起來,梁大夫人不想為了梁二夫人求她辦的事惹梁太夫人不快———這事兒她落到的好處又不多,沒必要把梁太夫人也給得罪了!

      於是梁大夫人很快就改變態度,從善如流的和眾人一起稱讚梁太夫人:「娘您真是個大善人,總會做這些積德積福的好事!那對新人要是曉得您親自替他們添妝送福起,定是會高興壞了!」

      梁大夫人一表態,梁三夫人也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料定此番無論梁二夫人再這麼鬧騰說,梁太夫人也不會改變主意,於是不由帶著幾分得意掃了梁二夫人一眼———梁太夫人一發話、梁大老爺那頭也就好辦了,只消讓人給他帶個話說這是梁太夫人的意思,梁大老爺自是會想法子叫那張家知難而退。

      而梁二夫人一接觸到梁三夫人得意的目光,心裡立刻就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就和她撕破臉、痛痛快快的掐回架!所幸梁大夫人還保持著理智,一見梁二夫人神色不對、看起來似乎是急紅了臉,趕忙悄悄的拉了她一把、示意她稍安勿躁。

      梁二夫人雖然被梁大夫人給拉住了,但她卻見不得梁三夫人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當下便尋了個由頭告退,一出了敬和堂的大門就氣沖沖的揪了幾朵開得正盛的芍藥出氣!

      緊隨她出來的梁大夫人見了不由搖了搖頭,一面暗想梁二夫人真是沉不住氣的,一面直接上前同她把話說清楚:「先前的情形你也瞧見了,三弟妹已經早你我一步把事情給辦了,你先前托我辦的那件事、此刻我已無力幫你了……」

      梁二夫人一見梁大夫人打算撒手不管、立時便急了起來:「大嫂,你可是已經把我送去的東西收下了,你怎麼也得替我在大哥面前遞遞話吧?哪怕試一試也好,總比試都不試直接便宜了三弟妹強!」

      「試?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老太太都親自出面,以我們宣平侯的名義給葉家那未過門的小娘子添妝了,我們再出面阻止葉、劉兩家聯姻,那就是打老太太的臉,故意和老太太做對!」梁大夫人說著帶著一絲鄙夷掃了見錢眼開的梁二夫人一眼:「我們大老爺一向孝順,自是不會做出此等忤逆長輩的事來!」

      梁二夫人一臉不甘的嘟囔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我都已經收了張家五百兩銀子的定金了,難不成要我把已經進了荷包的銀子再掏出去?!」

      「二弟妹,我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這世上有些錢是掙不得的!再說了,事情要是再生出什麼變數來,以三弟妹的性子一定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老太太,到時候怕是連我們也少不得要被老太太罰上一頓!」

      梁二夫人卻是一點都沒意識到這事已經做不得了,只一個勁的肉疼即將還給人家的五百兩銀子:「我都要把銀子還給人家了,有什麼好怕?我們這不什麼都沒做嗎?母親要罰我們也沒個由頭……」

      「我是什麼都沒做,但你卻不同———你既然已經收了張家的五百兩銀子,那就等於把事情做了一半!」梁大夫人覺得這梁二夫人不但一門心思的鑽到錢眼裡、還蠢得無藥可解!可偏偏她已經收了梁二夫人送來的東西,先前也應下這件事了,事情若是被捅出來她少不得要受到牽連……

      梁大夫人可不想讓真正的一家之主、梁太夫人不待見,因此她雖不耐煩和梁二夫人廢話,卻只能耐住性子把話說得更加直白些:「你想想,這葉家和王家本就已經定了親,是張家想要橫刀奪愛、逼人家葉家退親!這件事怎麼說都是張家不對,而我們卻差點成了張家的幫兇!」

      「你應該曉得娘最痛恨人家做哪些拆散姻緣的缺德事,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但會說張家人心不正、行不端,仗勢欺人的使壞拆散一樁好姻緣,還會訓斥我們助紂為虐……總之我們沒必要為了別人家的事,從此讓娘不待見!」

      梁二夫人見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雖滿心不甘、最終也只能怏怏的閉了嘴,只是心裡恨恨的給聯手斷了她財路的梁三夫人和顧箏記了一筆賬,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個機會找回面子、出一出心頭這口惡氣!

      可惜梁二夫人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辦法找回面子,因此幾日後偶然和顧箏在園子裡碰頭後,她只能耍耍嘴皮子給顧箏添些不痛不癢的不痛快,一打照面就故意把話說得陰陽怪氣的:「喲,這不是我們身份尊貴、最得老太太喜歡的三少奶奶嗎?」

      梁二夫人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實在是不討喜,顧箏懶得理會她、只微微的沖她欠了欠身,不鹹不淡的打了個招呼:「二伯母。」打完招呼顧箏便自顧自的和梁二夫人插身而過,一副不想和她多談的模樣。

      顧箏的冷淡卻讓梁二夫人覺得她目中無人,當下便故意趁著顧箏還沒走遠、大聲的對身邊的丫鬟說道:「對了,語柔那丫頭去凌雲寺也有一段時日了吧?三郎這親也已經成了,應該很快就會把她接回家了吧?」

      梁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琥珀立刻心領神會的接上話,專挑顧箏不愛聽的話來說:「三少爺沒成親前就只和表姑娘一人親厚,當初也是為了避嫌才不得不聽三夫人的話、暫且將表姑娘送去凌雲寺祈福……如今三少奶奶既已進了門,表姑娘自然也就不必再避嫌了,想必三少爺很快就會親自將她接回來。」

      「對哦,似乎昨兒就聽三郎提起,說過幾日便會親自去凌雲寺將語柔接回來……」

      梁二夫人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還不忘拿眼去瞧顧箏的反應,可惜顧箏並未如她預料那般吃醋吃到氣急敗壞,腳步依舊邁得不急不緩、心思也只放在園子裡那些盛開的花朵上……那副漠不關心、不以為然把梁二夫人當成空氣的樣子,反而把梁二夫人氣得滿臉不甘的絞著帕子。

      勺兒見了立刻得意的湊到顧箏身邊,壓低嗓音說道:「少奶奶您不理會二夫人,可把她氣得快要把手裡的帕子絞成麻花兒了!」

      顧箏其實直到剛剛聽了梁二夫人主僕的對話,才曉得那位傳說中的梁表姑娘閨名喚作「語柔」。不過顧箏才不會傻到去和梁二夫人談論和梁表姑娘有關的事,她更是知道梁二夫人打的是什麼心思,自然不會讓她如意、反倒還刻意做出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事實上顧箏也的確沒把那梁表姑娘放在心思,且她自認為自己是個守信之人,因此得了梁二夫人的提醒後,顧箏一回到秋霜苑就一絲不苟的嚴格執行和梁敬賢之間的約定,委婉隱晦的提醒梁敬賢:「我們成親以後,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事了?你想想我們成親後你有什麼重要的事一直沒做?」

      梁敬賢心情似乎不錯,話裡帶了幾分笑意:「成親後忘記的事?莫非娘子你是指洞房?」說著不忘壞心的拿眼上下打量顧箏,意味深長的補了句:「我懂了。」

      顧箏見梁敬賢一點都不開竅、完全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氣得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是說如今我嫁到你們家也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你是不是該去把表姑娘接回來?我們早就約定好我嫁進來只當你名義上的娘子,我也說過我絕不會妨礙你和表姑娘……」

      梁敬賢見顧箏竟主動提出要把蕭語柔接回來,先是一愣、表情隨之變得有些古怪,盯著顧箏看了半響、見她不像是在說違心的話,好心情瞬間被顧箏破壞得一乾二淨,再開口時語氣也變得硬邦邦的、還帶了幾分惱意:「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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