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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軒 -【戀愛沒天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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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6:1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喬軒 - 戀愛沒天份

他很帥,可是一張嘴卻不饒人,
她很單純,就是對感情狠遲鈍,
不管是誰,對戀愛都沒有天分……
然而,在第一次抱住她的時候,
他就知道--他再也不要放開懷中的寶貝,
她是他的,一輩子都是!
只是,他的緊迫盯人、他的強烈佔有欲,
卻讓她幾乎無法呼吸,抗拒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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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1)

  “小姐,你知不知道送女人要選什麼花?”康捷語氣不善地詢問櫃檯後面那個始終低著頭的店員。
  他一手抓著安全帽,一手不耐地爬梳著長及頸背、發尾處還在滴雨的不馴亂髮,臉上的表情兇惡得不像是來買花,反而像是來搶劫;他那高度起碼有一八○的大個子往“HEAVEN花坊”中央一站,還算寬敞的空間立刻變得局促起來。
  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踏進花店,看著滿室可愛的擺設與色彩繽紛的花朵,他朝天翻了個白眼,只想趕快買完趕快走人。
  等了老半天,櫃檯後方那顆頭顱還是沒抬起來。
  天生沒什麼耐性的康捷曲起食指指節用力地敲了敲櫃檯,放大音量。
  “喂!小姐,請問一下……”
  店員不吭聲。
  “媽的!我在叫你你沒聽見啊!你是重聽還是耳聾?”
  依然沒動靜。
  一股火氣陡然冒了上來,康捷衝動地抓起還在滴雨的安全帽就往櫃檯敲下去。“砰!”的一聲巨響,只怕原本沒聾的人也給震聾了。
  捧著言情小說的梁淨眉驚嚇地抬起頭來,臉上還沾了兩小滴從他安全帽上甩出的雨水,一雙小鹿般驚惶清澈的眼兒對上了他噴火的怒眸。
  那雙水眸讓康捷當場愣住,一時忘記了高張的怒火。
  黑髮雪膚,水汪汪的杏眼,花瓣似的紅唇,加上巴掌大的小臉兒,怯生生的模樣讓他的脾氣再也發不下去。好像他如果對她凶,就有以大欺小之嫌。
  那張煞黑的尊容讓梁淨眉慌亂地將小說合起,隨便往抽屜中一塞,匆匆忙忙從櫃檯後方繞出來,不停地對康捷鞠躬。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您在叫我……請問您需要些什麼花?需要我幫您作介紹嗎?您的預算大概是多少呢?”
  頭上綁著頭巾,穿著印有小熊圖案的圍裙,仰著小臉的她,身高依他目測的結果不足一六○,站在他面前的模樣看起來嬌巧纖纖,簡直可愛斃了。
  本想吼她一頓的……
  算了!看在她長得可愛的分上,他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硬收起怒容,他環室一掃,看著滿室生香的各色花朵,眉峰一皺,語氣嫌惡的說:“我怎麼會知道!你不會看著辦嗎?”
他皺眉的樣子足以令小孩子嚇得大哭,當然也把膽子大不了小孩多少的淨眉嚇得心驚膽跳。
  這……這個客人,脾氣好像很不好呢!還是離他遠一點以策安全。
  “這就要看情況了,您是要送女朋友嗎?”她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領著他步向放置各式花卉的區域。
  “可以這麼說。”不過,更精准一點的說法是僅限於床上的女友。
  她經過他身邊時揚起一陣微風,康捷聞到她衣服上屬於熊寶貝柔軟精的水蜜桃甜香。
對香味十二萬分敏感的康捷揉揉鼻子,有點受不了的站開幾步。
  女孩子好像不把自己弄香就會死一樣,連這個花店的店員也不例外。
  “這樣啊!”淨眉笑容可掬地問:“那你知道她特別喜歡什麼花,或是什麼顏色嗎?或許我可以幫您配成一束。”
  康捷“哈”的一聲,狀似沒好氣。“我哪會知道她喜歡什麼花和顏色?”別開玩笑了!他才不會浪費腦袋的記憶體去記那種沒用的東西。
  他的表情活像是鄙視她問了個蠢問題,害梁淨眉尷尬得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他說對方是他的女朋友,卻又不知道她的喜好,啊,對了!他們會不會是……剛開始交往沒多久?
  “好,我知道了。”她挽起袖子,“交給我吧!”
  怪了!連他都不知道,她會知道?
  康捷雙手環胸,用看好戲的表情看著她在花店內跑來跑去,沒多久她就捧著一束紅玫瑰滿天星,像是獻寶般的跑到他面前來。
  “先生,你覺得這樣可不可以?”雖然這是很普遍的搭配法,可是她會以她的包裝技巧把這束紅玫瑰滿天星弄得很討喜。
  康捷看著那束紅玫瑰,臉部線條頓時僵硬,眉毛打結,俊容青一陣白一陣。
  這種東西,他哪有臉拿出去?
  他……他的臉在抽筋!
  他駭人的表情讓淨眉害怕地縮了縮腦袋。“先生,你……你不喜歡嗎?”
  “我又不是要示愛!拿什麼紅玫瑰?!噁心死了,去換掉!”要是被熟識的人看到他拿紅玫瑰,他的一世英名就毀了。
  噁心?他竟然說紅玫瑰噁心?!
  淨眉偷偷在心裏把他臉打了個大叉,立刻將他列入不受歡迎的黑名單中。
  儘管在心裏可以暢快的臭?他一頓,但她很明白,要是當面跟他衝撞上,自己一定吃不了兜著走──
  當視線不小心瞟到他那雙蒲扇大掌時,她更是如此堅信。
  面前的小人兒動也不動地呆站在原地,康捷惱火了。
  “我要你去換掉沒聽見嗎?!”她知不知道她浪費了他多少時間?
  生平沒被大聲吼過的淨眉面無人色地向後退了幾步,雙手亂搖。“我……我不知道您喜歡什麼樣的花,您……您要不要自己選?”
  選就選!省得浪費時間!
  康捷往前一步,眯起眼眸掃視陳列出來的花卉,找出一種看起來最順眼的,伸手就從水桶中抓出一大把。
  淨眉大驚失色,忙跑過來阻止,“啊……這個不行……”
  尾音在下一秒消失在他的狠瞪下。
  “為什麼不行?”他粗聲吼。
  “那是……劍蘭,祭拜用的……”好沒水準,連一點基本常識都沒有。
  “哦,祭拜用的!”康捷沉吟半晌,居然微笑起來,“太好了,全給我包起來!”
  淨眉瞪大眼睛,眼珠子差點從眼眶滾出來。
  哪有人這樣的?他這不是存心咒自己女朋友、給她觸黴頭嗎?
  “可是……你說你買花是要送女朋友的──”
  康捷聳起陰森濃眉,窮兇惡極地問:“我就是要送劍蘭,你有意見?”
  淨眉猛力搖頭,兩條甩來甩去的長辮子讓她看起來更像博浪鼓。誰、誰敢有意見啊?
  他隨手將那把劍蘭全扔進她懷裏,完全無視於她接得狼狽的模樣。
  “包起來!”
  淨眉抱著花束到工作臺上,先用兩條粗橡皮筋從花莖部分束起,將之穩穩地立在工作臺上,再挑了幾張顏色相配的包裝紙不規則地重疊起來,開始包裝。
  當他女友的人,一定很倒楣。
  她在HEAVEN花坊打工的半年來,所遇到的客人哪一個不是抱持著祝福與愛意前來選花的?就算是要利用花語訴諸分手的人,也會選擇黃玫瑰,哪有人惡劣到選擇劍蘭……
  “你動作能不能快一點?”他已經在這裏多耗了十五分鐘了。
  無聲無息出現在身後,又猛然冒出一句話,害得正拿著剪刀在裁紙的淨眉手勢一斜,整張包裝紙宣告報廢。
  嗚……簡直欲哭無淚。
  “再幾分鐘……馬上就好了。”他等得不耐煩,她也想趕快結束這筆生意呀!
  淨眉急呼呼地轉身去拿包裝紙,沒想到這一轉身卻撞上了他的胸膛。
  “痛!”
  捂著撞疼的鼻樑,她痛得彎下腰,淚珠亂轉。
  長那麼大,他還沒看過像她這麼笨手笨腳的女人。
  “喂!你沒怎樣吧?”康捷忍耐地問。他實在不想陪她耗,能不能拜託她等他走了再去痛?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耐,她只能忍痛擺擺手。“沒、沒事……”
  咦……怎麼黏黏的?淨眉手一拿開,赫然看見血跡!
  “轟!”的一聲,神志炸成一片空白。
  血!流血了!
  “笨蛋!還發什麼呆?你流鼻血了!”
  康捷氣急敗壞地一把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的小臉呈現仰角,然後從工作臺上抽了兩張面紙壓住鼻翼兩端,再用長腿勾來椅子,安置她坐下。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活像演練千百遍一般,半秒鐘也沒有浪費。
  媽的!只不過是買束花而已,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要受這些罪?康捷恨恨地想著,同時手指一直牢牢地掐住她的鼻子,幾乎把她悶死。
  可是她一張嘴,那痛麻的感覺就活似熔漿般噴出。
  “好痛……”她嗚嗚咽咽著。
  康捷絲毫沒有同情心的教訓道:“知道痛,下回就別那麼莽撞,以後走路記得要看路。”
  他竟敢說她莽撞?要不是他像背後靈似的站在她身後,她也不會──
  淨眉忘了自己此刻正仰著頭,她臉上那忿忿不平的表情毫無遮掩地落在康捷眼裏。
  他怒眸微眯。“看你的表情,似乎很不服氣?”
  不敢看向他寒光直射的眼眸,只好低下頭。“沒、沒有這回事……”
  頭一低,鼻血就像水龍頭一樣湍流不竭。
  “你在做什麼?!把頭抬高!”康捷又把她的下巴抬高,動作之粗魯簡直像是要把她的頭從頸子上扭下來,充滿威脅的眼光像是告訴她──要是識相的話,就快把鼻血止住,別浪費他的時間。
  她也想快點止住呀!但這是她能控制的嗎?尤其是他看起來一臉兇神惡煞……
  “總算止住了。”他沾滿血跡的面紙投向斜後方五步遠的垃圾桶,空心命中。
  淨眉訝異地探了探。咦!真的耶!她的鼻血從沒這麼快止住過,大概是被他嚇停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句話還是該說:“非常謝──”
  不等她說完,康捷就撂下一句,“結帳。”
  呃?
  淨眉當場傻眼。“可是花還沒有包好……”
  “用報紙隨便裹一裹就行,我趕時間。”
  用、用報紙?!
  “不、不可以!這樣收到花的人會很傷心──啊!”
  懶得和她廢話的康捷隨手抽了張舊報紙過來,三兩下將那把劍蘭裹好扛上肩,從牛仔褲後袋掏出皮夾瞪著她。“多少錢?”
  一切已成定局,她也不必再掙扎了,只求趕快把這尊瘟神送走。
  她點了下花數,在心中盤算一下金額。“四百五十。”
  他抽出三張鈔票,瀟灑地丟在櫃檯上。“不用找了!”
  什麼不用找?錢根本不夠啊!
  “先生,等一下!”她使盡吃奶的力氣,一手拖住已經走到門邊的康捷的手臂,一手拎著三張百元鈔在他眼前甩著。“總共是四百五,還差一百五呀!”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一百五就當是你上醫院的掛號費。”
  他這個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浪費他近半小時,只扣她一百五算不錯了,還敢計較!
  哪、哪有這樣的!
  “不、不可以!我會被老闆娘罵的。”她急得淚眼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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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6: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2)

  “那你就補一百五給她吧!”
  “可是我一小時的工資才九十元呀!”嗚嗚!她到底是走了什麼黴運呀?
  康捷額上青筋暴綻,那束劍蘭差點被他攔腰掐斷。一張閃著銀光的白金卡晃到她的面前。“剩下的刷卡。”
  她拚命搖頭,堅守店規。“老闆娘說過,消費金額未滿五百元是不能刷卡的。”
  “我身上的現金正好用完了,不要拉倒。”他無情的說完就要走。
  “等一下──”情急之下,她緊抱住他的結實的腰杆,“先生,你再買五十元的花吧!再五十元就滿五百,可以刷卡了。”
  他眯起眼看著她半晌,冷颼颼地回答,“我不要。”他幹麼要白白浪費那五十元?
  “先生,求求你不要為難我……”杏眸含淚的楚楚可憐樣,終於軟化了康捷冰鑄的心。
  他走回櫃檯,隨手抽了張便條紙窸窸窣窣地寫起字來。
  他在做什麼?她好奇地想探頭看,卻因為太過嬌小什麼也看不到。
  “拿去。”他黑著臉將便條紙遞給她,同時脫下手腕上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白金手煉一併塞到她手中。“這是我家位址與電話,連同這條手煉暫時押在你這裏,明天你自己找個時間上門拿錢,然後把我的手煉還給我,這樣可以吧?”
  “可以、可以!”
  快滾吧你!淨眉含淚而笑,揮手目送康捷離去,心中充滿欣慰──太好了!總算能向老闆娘交代了!
  雀躍的心情,卻在下一秒鐘凍結──
天哪!那不就表示,她還要再見他一次?!
  腿一軟,她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不、會、吧?
  店外傳來他摩托車催油門的轟隆聲,在她耳中聽來,倡狂得像在示威……
  星期日的早晨,春雨綿綿。
  “難道……就是這裏?”
  拎著一把印有泰迪熊圖案的粉黃色小雨傘,淨眉對照著手中康捷寫給她的地址,不敢相信眼前這幢歐式建築就是那個黑煞星……哦,不!康捷的家。
  難不成那傢伙是有家底的?
  可如果真是這樣,昨晚為什麼連買個花都要七折八扣的?
  掛在門邊的大理石名牌上明白寫著“康寓”二字,看樣子她應該沒走錯,不過,她還是很難相信……啊!說不定那個沒禮貌的男人只是隨便抄個地址給她,搞不好連名字都是假的……
  滿腹疑慮的淨眉把小臉湊到雕花鐵門的空隙,在那兒探頭探腦地觀測情況,不敢貿貿然地按鈴。
  嘩……主宅旁有個溫室耶!
  淨眉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無聲地叫了起來。
  裏頭養了好多花的樣子,色彩繽紛的,可惜距離有點遠看不太清楚都種了些什麼。屋外的草皮推剪得很整齊,玄關處也擺滿了三色堇的盆栽,房子的主人一定是個喜愛養花蒔草的人……
  不對啊!這與康捷的風格完全不合嘛!那傢伙沒常識到連“送花不能選劍蘭”的道理都不懂,怎麼可能會把屋子佈置得這麼雅致可愛?
  她一定是被騙了!
  理所當然的,那位不知道究竟叫不叫康捷的人所欠的債款,得由她負責償還。
  真是世風日下,連一百五十元都要賴帳!
  淨眉正失望地要離開,卻發現有個男人從屋裏走出來。
  他一身西裝筆挺,身形高瘦,手上提著一隻行李箱,看樣子打算要出遠門。他將行李放進停在車庫前銀灰轎車的後車廂中,動作從容優雅,就連不經意望向她的臉龐都俊雅悅目,再加上他朝她走來的步伐沉穩……
  等等!他發現她了!
  淨眉低呼一聲,慌忙後退,卻不慎踩到後方的小水窪,手中的傘因腳步不穩脫手飛出,眼看著就要滑倒──
  男人低沉溫煦的嗓音在她上方響起。“你沒事吧?”
  睜眼一看,他拉住了她的手腕,使她免於一身泥濘。
  “啊……謝謝!”她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你沒事吧?”他再重複一次。
  “沒、沒事。”她脹紅了俏顏,連忙站好,同時順手扶正頭上的鬱金香帽。
  他將她的傘合上並拾回來交給她,淨眉才發現不知何時雨已經停了,太陽公公正從雲層後露出臉來。
  “你要找人嗎?”他揚起一抹笑問:“我看你好像在這裏站了好一會兒了。”
  淨眉又紅了臉,她知道是她那把濕淋淋的傘給了他答案的。
  既然瞞不過他的眼睛,她也就試探性地問出口。“請問……這裏有沒有一個叫作康捷的人?”
  “有,他是我弟弟。”康霆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進,我去叫他。”
他的笑容融化了她滿心的不安與疑慮,淨眉沒有多想便將傘放在玄關外的傘架裏,跟著康霆走進那幢漂亮的歐式建築,對周遭的景色也沒有多加注意,只是牢牢地將眼前那抹寬闊雅健的身影印入腦海中。
  “啊!好可愛的女孩兒,霆,她是你的新歡嗎?”
  一名穿著黑色蕾絲睡衣的美豔女子意態慵懶地撩撥挑染成棕色的波浪鬈發款步下樓,站在樓梯口笑睨著她。
  淨眉反應不過來地看著站在階梯上的窈窕美女,無法想像人間竟有此尤物。
  她會不會是他的妻子?
  “唯晞,別胡說,她是來找康捷的。”康霆下巴一抬,自有一股年輕的威嚴,“去叫他下來。”
  美女噘起紅唇。“可是我剛從他房裏出來,他還在睡。”康捷的睡品有多差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才不想去當炮灰。
  原來她不是康捷的大嫂!
  淨眉松了一口氣,卻開始為蕾絲睡衣美女哀悼──莫非她就是接獲康捷致贈劍蘭的不幸女友?
  “那你帶這位小姐到客廳去,我去叫康捷起來。”
  他真是個好人,輕鬆接下棘手的工作,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她崇拜的眼光隨著他上樓去了,是美女的招呼聲把她喚回神。
  “嗨!你好,我叫康唯晞,康捷那渾小子的姊姊,以後叫我唯晞姊就可以了。你呢?”她一面自我介紹的同時,一面領著她到客廳去。
  真沒想到……原來她是他的姊姊啊!她恍然大悟,也為自己離譜的預測而臉紅。“你好,我叫梁淨眉,不過大家都叫我小慢。”
  小慢?真有趣的綽號。康唯晞立刻就確信自己會喜歡這個女孩。
  康唯晞拿起桌上Wedgwood的瓷壺倒了杯英國早餐茶給她,嬌媚的貓眼中滿是興味與好奇。“小慢,你和我家那渾小子是什麼關係?”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康捷過去會交往的那種物件,她看起來就是標準的規矩人家的孩子,也是康捷打死不碰的類型,難道……他這回是認真的?
  淨眉連忙搖手否認。“沒……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只是萍水相逢,有過一面之緣──”別把她和他扯在一起啊!
  “難得他這麼有心,”康唯晞顯然沒把話聽進去,她托著下巴,以塗了紅色蔻丹的玉指輕點著帶笑的朱唇,用一雙饒富深意的眸子笑望著手足無措的淨眉。“我從沒見過他給哪個女孩子我們家地址呢!”
  “呃!那是因為──”
  康唯晞開心地雙手一拍,不分青紅皂白的作了總結──“就這樣決定!康捷就交給你了,請把他調教成好男人吧!”
  “不!事情不是這樣的……”
  “別客氣了,以後要常來玩喔!”
  這位美女總是不聽別人說話的嗎?
  樓梯響起了腳步聲,淨眉循聲望去,是西裝筆挺的康霆。
  “我已經把康捷叫起來了,他請你上樓去。他的房間在三樓,上三樓右轉到底那間就是他的房間。”
  房、房間?!
  淨眉的手心不自覺地泌出汗來。
  她總覺得……事情好像有點失去控制。
  為了避免他們再把她與康捷看成一對,她最好還是趁早把他們之間的關係說清楚。
  “你們可能誤會了,我和康捷其實……”
  “啊!”瞥見牆上的壁鐘,康唯晞花容失色地驚呼,“天哪!已經這麼晚了?我得出門了,我和美容師有約。”
  康霆也抬手看了看腕表。“我也該去機場了,家裏有什麼事再打手機給我。”
  “放心吧!你儘管去,不過──”康唯晞抱住哥哥的手臂搖啊搖地撒嬌。“記得到Heathrow機場的免稅商店幫我帶個Burberry最新款手提包回來。”
  “知道了!”康霆在妹妹的發心印了一吻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叮囑著,“對了!下回子京要是來找你,別再把他拒於門外了。”
  她嘟起紅唇,敷衍地道:“再說吧!”
  “你呀……”他無奈地搖搖頭,對這個任性的妹妹沒轍。
  康霆放開康唯晞,友善地朝淨眉點點頭,算是道別。“有空常來玩!”
  他的笑意讓淨眉差點點頭說好,幸而理智阻止她這麼做。
  兄妹倆又說了幾句道別語後便分道揚鑣──康霆開了車往機場去,康唯晞則回房更換外出服,轉眼間客廳裏只剩下她一人。
  淨眉深吸一口氣走上通往地獄……不,三樓的樓梯,順利地在右手邊盡頭看見了康捷的房間。
  他的房門大敞,像是正在恭候她的大駕。
  “康……康捷,我要進來了!”她禮貌地在門外喊了聲,才放膽走進去。
  走入康捷的臥房,好像是另一個時空。
他的房裏有兩部電腦,全是麥金塔的,數位繪圖板與幾張MO磁片散置在桌上,那些冰冷的電腦用品佔據了臥房的大部分空間,單人床則隨便的塞在房間一角,除此之外別無長物,好像他的房間就是純粹用來使用電腦及睡覺,沒有久住的打算。
  從浴室走回房間就看見她呆呆地站在他的房裏,顯然對他的房間擺設很是訝異。
  康捷拿著浴巾擦著半濕的發,隨口問道:“你上來多久了?”
  可是她沒有反應。
  康捷皺起眉。她似乎很習慣把他的話當放屁。
  “喂!你耳聾啦?”他往她肩上一拍,竟把她嚇得驚跳起來。
  “你……你是什麼時候站在我背後的?”不會出個聲啊?而且他上半身什麼都沒穿!
  “你還真是不知不覺!”
  懶得回答她無聊的問題,康捷將T恤從肩上扯下來,逕自繞過她坐在床上繼續擦頭髮。
  他身上的肌肉線條隨著他擦頭髮的動作而出現結合力與美的弧度,淨眉禮貌性地別過臉,從可愛的小提包中拿出他的白金手煉,背著他把煉子遞出去。
  “這是你抵押在我這裏的手煉,我依照約定來拿一百五十元……”
  康捷套上T恤,往前兩步,越過她拿走桌上的車鑰匙。
  “走吧!”
  她一臉不解,呆愣得忘記合上嘴巴。“去、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
  “可是我只是來收錢……”她的抗議消失在他的冷瞪下。“好……好吧!”
  康捷一把扯住她的纖細皓腕,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拉了就走,跟綁匪擄人同一個德行。
  淨眉跌跌撞撞地被他扯下樓,滿腹苦水,一臉委曲,卻在看見穿著一襲Miu Miu春裝正打算出門的康唯晞時發出求救訊號。
  “唯晞姊!”救救她呀!
  但康唯晞完全沒注意到她含淚的雙眼,反而綻開豔麗的笑靨,奉送一記飛吻,同時揮手喊道:“好好玩,今晚不回來也沒關係!”
  怎、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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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你……你要帶我去哪里?”
  被康捷強拉出康家後,他什麼也不解釋的從車庫裏牽出一輛重型機車,二話不說的要淨眉上車。
  那輛車的車座高得嚇人,跟她平常所見過的重型機車完全不一樣。
  康捷自己身高腿長,腿一跨就上去了,但他卻冷眼看著她辛苦地爬上後座,也不知道要幫忙一下。
  當她終於就定位,也戴上附有小型麥克風的安全帽之後,他油門一催就往前飆去,淨眉低呼一聲,只能別無選擇的緊緊抱住康捷。
  當她像無尾熊似的緊張地貼緊環住他時,康捷唇邊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而當他聽見淨眉帶著顫音的詰問他要帶她去哪里時,則差點爆笑出聲。
  從接收端隱約聽見他說了句什麼,她沒聽清楚,連忙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把你載去賣掉!”
  淨眉愣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對她開玩笑,她該配合著笑一笑嗎?
  重型機車馳入天母住宅區,排氣管的呼嘯聲將沉靜幽雅的氛圍破壞殆盡。
  他們在一幢豪宅前停下。
  “到了,下車!”
  康捷一轉鑰匙將車子熄了火,將安全帽一脫掛在把手上,長腿一跨瀟灑下車。
  他那副下管她死活的樣子讓淨眉敢怒不敢言,只好自食其力地爬下車,再自動自發的把安全帽脫下掛好。
  康捷逕自走到鏤空雕花鐵門前,伸出長指往門邊的電鈴猛戳。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看樣子,他完全不在乎別人家的電鈴是否會燒掉。
  淨眉張口結舌的看著他疑似破壞狂的動作,擔心著等一下自己可能會受到他的拖累,被屋主請到警局泡茶。
她實在不該跟他來的!她與康捷嚴格說起來認識還不滿一天,要是因為他的關係使自己清白的人格蒙上了污點,那……
  想到這裏,淨眉開始效法縮頭烏龜,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後退。
後腦勺彷佛長了眼睛的康捷霍然轉過頭來,朝她厲眼一瞪。
  “站那麼遠做什麼?過來!”
  被他那麼一喝,清宮劇看太多的她差點甩袖喊“喳”。
  淨眉一走近康捷,他就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他可能只是想防止她落跑,卻讓個性保守的她窘透,但因怕惹怒康捷,所以一點掙扎的動作也不敢有。
  突然,從對講機裏傳來老大不爽的咆哮——
  “來將通名!”
  “康捷。”
  一聲脆響,鐵門上的監控鎖應聲而開,同時自動左右滑開。
  大門敞開的感覺,竟給她像是地獄之門開啟的錯覺,她不自覺往後退了一小步。
  康捷立刻扭頭瞪過來。“你幹麼?”
  “沒、沒有……”她低下頭,覺得好委屈。
  他對她那麼凶做什麼?來這裏又不是她自願的。
  可惜她膽子沒有大到去激怒康捷的地步,只能乖乖地讓他牽著走進那幢看起來貴得嚇死人的百坪花園洋房。
  當他們踏上玄關時,白色鑲著金邊的大門也適時開啟,一名長得像穿著西服的大猩猩的六旬老者,火爆地沖上前來,咬牙切齒地怒吼著:“康捷!我鄭重的警告你——”
  淨眉面無血色的躲到康捷身後,覺得膝蓋快要支撐不住自己全身的重量似的抖顫起來。
  而康捷一手牽著她,一手插在褲袋裏,刀鑿似的俊臉呈現仰角四十五度,只施捨對方眼角余光,擺明瞭根本沒有把大猩猩放在眼裏。
  “你想警告我什麼?”
  “在你決定和我寶貝女兒分手前,最好先找好你的墓地!”
  大猩猩吼翻九重天,躲在安全壁壘後的淨眉竟也免不了被震得眼冒金星。
  康捷涼涼的頂了回去。“不勞費心,你鐵定會比我先用到。”
  聞言,淨眉簡直嚇得合不攏嘴。
  這……這是哪門子的對話?
  大猩猩一聽,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張牙舞爪地就要過去拚命,眼看著一場鬥毆即將上演,一名梳著包頭,身穿制服,年近六旬的女管家卻突然出現,拎住已然失控的主人的後領,往樓上一指,平板地說道:“琉璃香小姐在房裏。”
  “謝了。”
  康捷拉著腳步虛軟的淨眉上二樓,丟下兀自咆哮不休的大猩猩。
  康捷像是識途老馬一樣領著她來到二樓的某一扇門前——由此可知這不是他第一次來了——然後態度隨便地敲了下門。
  “琉璃香,開門!”
  門由裏頭打開,一張楚楚可憐的白皙小臉出現在門邊,在看見康捷時淚霧迷蒙的大眼中湧入狂喜。
  “捷……你終於來了!”
  她撲進他的懷中,不勝悽楚地嚶嚶啜泣,穿著和式浴袍的單薄雙肩柔弱地輕顫著,她的波浪長髮直瀉到腰,烏黑亮麗,令人聯想到某日本品牌的洗髮精廣告的代言人。
  但是,當淨眉再看仔細時才發現——她根本就是那個代言人本尊嘛!
  “我說你啊……”他抬起她梨花帶雨的淚顏,俊臉橫生不耐。“不要每次都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爛招數好嗎?早告訴過你我不吃這一套!”
  “可是……你還是趕來了不是嗎?”琉璃香抽泣著,模樣令人心憐。“可見你心裏還是在乎我的吧?”
  “我是趕來跟你爸撇清關係,告訴他你想絕食而死是你家的事,別賴到我頭上來!”
  想到那只大猩猩以女兒絕食為由強逼他娶琉璃香,康捷就憋不住一肚子火。
  “要是我真的絕食而死,你……你難道都不會內疚嗎?”
  康捷打鼻子重重一哼。“笑話,是你想找死,我為什麼要內疚?”
  淨眉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他會那麼說——
  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刺激一個想不開的人?
  “可是如果我死了,你就會一輩子記得我,我要讓你永遠忘不了我——”琉璃香賭氣地說著,同時佔有似的環抱住康捷的胸膛。
  康捷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是啊!我一定會記得你,尤其是拿你來當茶餘飯後的笑談。”
  琉璃香像是被燙到般,踉艙地退後好幾步,一臉深受打擊的表情。
  “你……你好沒良心!我是這樣的愛你,你卻不在乎我的死活!”
康捷的俊臉一沉。“愛我的女人又不是只有你一個,難道你們愛,我就一定要接受嗎?”
  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最後卻怪他負心,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琉璃香淚痕狼藉,撕心裂肺地吼道:“我……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你只要告訴我,我可以改呀!”
  康捷冷笑兩聲。“這句話也是我想問你的,我到底是哪里好,值得你這樣死抓不放?”
  淨眉重重點頭。是呀!這傢伙是爛人一個,不值得你為他傷心絕食的!
  康捷的問題問得琉璃香一愣。
  一開始她是喜歡他俊帥出色的外表,就像帶著名牌在路上走一樣很有面子,她尤其享受朋友們及路人投來的欽羨目光!久而久之,這種感覺已使她上了癮,如果康捷鐵了心要跟她分手……她一定會遭人恥笑的!
  不!她絕對無法接受,不管怎樣她也要留住他的心!
  她不敢迎視他的眼,語意模糊地說道:“感情的事,我很難說得明白……總之,就是感覺對了……”
  康捷吹了聲口哨,滿臉笑容。“真是個好答案!可是我對你沒感覺,可不可以請你就此死心?”
  琉璃香拚命搖頭,不肯接受事實。“不!我不相信你不愛我……你一定是在騙我!”
  “我何必騙你?”康捷突然把在一旁作壁上觀的淨眉扯入這趟渾水裏,讓她與琉璃香面對面。“我的女朋友在這裏,你自己看!”
  琉璃香停止哭泣,瞠大淚眸望著一臉驚惶困惑的梁淨眉,呆滯且輕聲重複。“她……她是你的女朋友?”
  猛然被推入混戰中,淨眉先是一臉錯愕,而後慌亂地否認。 “我……我……”
  “沒錯!”康捷倏地從背後摟住她,彎下身子親昵地與她臉頰相貼,臉上帶著壞壞的笑。“我正在和她交往。”
  直到現在,淨眉才知道康捷硬逼她來的目的——
  當他的擋箭牌!
五秒鐘的死寂過後,琉璃香爆發驚人哭吼。“我不信!我絕不相信!她甚至沒有我漂亮!”
  這句話使淨眉深受打擊,但下一波打擊緊跟而來——
  “就算她醜得像豬頭也無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的道理你不懂嗎?我就是對她有感覺。”
  琉璃香仿佛禁不起打擊,一蹶不振地跌坐在昂貴的長毛地毯上。
  不是這樣的!
  “琉璃香小姐,你千萬不要——”
  康捷緊摟住懷中掙扎不已的嬌軀,從俊美的唇中吐出更毒辣的言語。“對!你千萬不要太扼腕,節哀順變吧!”
  她是要琉璃香不要相信他,拜託他不要故意曲解她的話好不好?
  淨眉又氣又急地轉向康捷,沒想到這一轉頭,正好迎上他湊上來的唇,放肆地糾纏住她。
  康捷的糾纏很徹底,甚至霸道地將她困在懷中,毫不客氣地奪走了她的呼吸。
  他的吻誘惑力十足,讓她忘了掙扎,不由得發出一聲嚶嚀。
  琉璃香深受打擊,一臉悲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臉色蒼白地指著情敵含恨道:“你們別想稱心如意!只要你們踏出我家門一步,我就立刻死給你們看!”
  淨眉一聽,迅速從沉醉中嚇醒,驚惶地死命推開康捷的臉解釋著。“琉璃香小姐,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所想的——”
  話來不及說完,小嘴已被他一掌捂住,完全回異於淨眉的慌張,康捷表現得像是迫不及待。
  “想死請便!我昨天就已經奉上劍蘭一束,祝你黃泉路上好走,白帖子就不用發給我們了,永別。”他攬住淨眉立刻定出琉璃香的閨房,一臉的快意。“我們走吧!再也沒人可以阻撓我們相愛了,小淨。”
  天哪!能不能拜託他別再揚風點火了?
  她氣紅了俏顏。“別叫我小淨!我們之間根本——”
  康捷又吻了她一下,表現得像是在努力開脫女友的疑心。“別生氣,我和琉璃香之間什麼都沒有,你千萬別多心,你要我怎麼賠罪,我照做就是……”
  看著他們兩人打情罵俏地下樓,萬念俱灰的琉璃香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
  她在康捷的心裏從來就不具任何分量,而她竟敢妄想藉著尋死覓活來挽回他的心,不僅丟了面子,也丟了裏子……
  不了!再也不了!她會好好地活下去,找到一個真心愛她的人……
  “你這混帳王八蛋竟敢利用我!”
  淨眉真想把這句話連同鞋子往康捷臉上擲過去,可是當她在心中計量一下後,發現自己的生還機率極可能比零還低——先別說拳頭大小的差異,光是他的毒舌她就難以招架了,不管怎麼生氣,這尊瘟神她確實惹不起。
  淨眉瞭解形勢比人強的道理,可是他還是得給她一個交代不可。
  “你怎麼可以這樣利用我?!”
她盡可能的擺出生平最不滿的表情,可惜連嚇倒三歲小孩都有困難,更別提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康捷。
  這女人實在沒有成為潑婦的潛力。
  康捷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好笑,還是無奈的表情,掏出口袋裏的MILD SEVEN,叼了一根菸在唇畔,而後以打火機點上火,俐落的姿勢要命的吸引人。
  火光在他的俊臉上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縷藍紫色煙霧款款漾開,藏在煙霧後的黑色眸子倏地揚起,直盯向她來不及避開的視線。
  康捷的眼眸有種蠱惑人心的魔性,令人一望便移不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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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7: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2)

  他勾起一抹輕佻的笑意,像是發現了她的出神。
  好、好丟臉!
  淨眉連忙別開因尷尬而脹紅的小臉,不知道是氣他,還是氣自己的定力不夠。
  “喂!你……你還沒有回答我。”
  康捷聳聳肩。“沒什麼好說的,我一向認為有利用價值的人就該物盡其用。”
  這麼說,他覺得她還滿有利用價值的羅?
  躍上唇角的笑意還來不及擴展就被理智狠狠地抹去。
  笨蛋!被利用有什麼好高興的?
  “你真的很過分你知道嗎?我的事就別提了,我只想問你——你昨天買了劍蘭去咒琉璃香,今天又一直刺激她,到底是什麼意思?”若下是親眼看見,她真不敢相信世界上會有這種人。
  相對於淨眉情緒激昂的聲討,康捷是一臉沒睡飽的困倦。
  “意思很明顯,就是叫她想死儘管去,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他懶懶地彈彈菸灰,又繼續吞雲吐霧起來。
  淨眉張大嘴巴,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太……太過分了!她好歹也是你的女友,你不幫著勸阻就算了,還巴不得她快去死好稱你的心。”
  這麼惡質的男人,害她衝動的想把手提包朝他扔過去。
  康捷冷笑兩聲。“難道要我下跪求她不要死?”
  “我沒有那麼說!至少……你不要用言語去刺激她呀!要是她真的想不開……”
  康捷將菸屁股撚熄往路旁的垃圾桶一丟,像是對這種無意義的爭論感到乏味。“你放心好了,琉璃香不可能真的去尋死的。”
  淨眉半信半疑。“你怎麼知道?”
  “世上有哪一個真想尋死的人會頂著美美的妝、戴著藝術指甲、身上還穿著最新一季KENZO洋裝?”別開玩笑了!琉璃香是個愛自己更勝於一切的女人,這種人哪可能會去尋死?“更別提琉璃香放話說要絕食而死!她要是真想死,跳樓不是比較快嗎?”
  真冷血!
  面對為了挽回他而鬧自殺的女人,康捷竟然連一絲絲同情都沒有,淨眉真為愛上他的人感到不值。
  同樣是康家出品,康捷的哥哥就是極品中的極品、萬中選一的奸男人,如果要談戀愛,一定要找這一型的,才不要自討苦吃的去喜歡康捷……
  愛上這種人太可憐了,只有自虐狂才會找這種人來活受罪!
  她那張藏不住心思的臉上竟然寫滿了唾棄,氣得康捷想把她掐死。
  “別給我露出那種表情!那是她咎由自取,少用你單純的道德觀批判我的所作所為!”
  淨眉沒有接腔,她早已認清跟這種人辯論是對牛彈琴。
  康捷跨騎上他的DUCATI Monster M9OO SS,發動引擎。
  淨眉杵在原地,低俯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康捷沒好氣地扭過頭來叫她。“你在幹麼?還不快上來?”
  他那種命令式的口吻讓淨眉柔和的表情變得不馴,她扁著嘴,別開小臉看向別處,擺明瞭不想上他的車跟他同流合污。
  看出她正在與他拗脾氣,康捷也不發怒,雙手環胸,慢條斯理地提醒她。“告訴你吧!這裏的公車很難等的,尖峰時段一小時一班,非尖峰時段兩小時才一班,走到最近的捷運站也要四十分鐘,你確定你要等?”
  等就等!誰怕誰?
  她雖是弱女子一名,卻是很有骨氣的。
  不理他?
  好樣的,他倒要看看她能撐多久!
  “聽說這個住宅區前幾天有變態色情狂出沒,專挑穿粉紅色衣服的女學生下手,到現在警方還未緝捕歸案,你自己保重吧!”
  康捷催著油門,作勢要離開,果不其然,淨眉慌得六神無主,三步並作兩步地跳上他的後座——因為她今天就是穿著粉紅色的滾邊襯衫!
  老天!整她真能帶給他無窮的樂趣呵!
  看她陷入極度恐慌,最後不得不尋求他庇護的模樣惹得康捷仰首大笑。
  聽著他快意的笑聲,才發現自己上當了,氣得淨眉快要得內傷。
  這個男人,真可惡!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聽到康捷要送自己回家,淨眉訝異得差點從車上滾下去。
  雖然淨眉一直祈禱著路上不要塞車,好讓她能早點下車從此與康捷不再相見,但是,老天爺硬是不賞臉,偏敦他們在車陣中塞了整整一個小時,更不幸的是,在接近市區時,竟然又飄起毛毛細雨。
  八成就是因為這場來得不是時候的雨,喚醒了康捷僅存的紳士風度。
  不過,她還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說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又問一次。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可以等公車!”她斷然拒絕。
  突然大發善心,絕對不安好心眼!
  她拒絕得太快,惹得康捷冷冷地回頭瞟她一眼。
  “現在在下雨。”他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
  “我有傘!”
  她連忙翻找著自己的手提袋,想把傘找出來佐證,可是任她翻遍了手提袋,就是找不到她那把印有泰迪熊圖案的粉黃色雨傘。
  奇怪!傘呢?
  “你的傘還放在我家玄關的傘架裏。”
  淨眉愣了整整三秒鐘後,差點從機車後座上跳起來。
  “糟糕!我忘了把傘帶走了!”她捂著雙頰發出慘叫。
  天哪!她怎麼會忘記呢?
  她才一放開環著他的手,康捷立刻臉色鐵青地低吼:“你是想摔死嗎?還不快抓牢!”
  拜託!只不過是一把傘而已,有什麼好大呼小叫的?他實在搞不懂這女人奇怪的價值觀。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提醒我?”
  康捷再度冷冷的瞪她,瞪到她垂下頭去反省自己的過錯。
  “不要讓我一直問同樣的問題。你家在哪里?”
  淨眉一臉不情願的說出自己目前住的地方,讓康捷騎車送她回家。
  到了租賃的小公寓前,待機車一停,淨眉一秒也不願多待地跳下後座。
  奉還了安全帽,她擠出一個不太由衷的假笑。“謝謝,再見!”
  她竟拔腿就跑,好像背後有鬼在追,康捷實在不知道這女人為什麼怕他怕成這樣。
  “站住!”
  康捷的聲音像是法力高強的咒語,淨眉的雙腿竟然乖乖的原地立定。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回來。”
  不用說,她又乖乖地退回康捷的面前,心中直氣自己幹麼那麼聽話。
  “你不要那一百五十塊了嗎?”
  對喔!這不就是她今天去找他的目的嗎?
“抱歉,我差點忘了!”她尷尬地笑了笑,收下康捷遞來的一百五十元後,從提袋裏翻出以小紙袋細心裝起來的白金手鏈遞還給他。“這是你放我這兒的東西。”
  康捷像大爺似的伸出左手給她。“順便幫我戴回去吧!”
  她又不是他的傭人!
  淨眉嘟起紅唇幫他把手鏈扣回去,雙手忙碌著,嘴裏還咕噥了一句什麼,但凝於康捷,又不敢太大聲。
  過近的距離,又讓康捷聞到她身上甜甜淡淡的熊寶貝柔軟精的水蜜桃香味,嗅覺特別敏感的他一向不喜歡人工香味,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他卻覺得……
  這味道還滿好聞的嘛!
  康捷看著她低俯的小臉,突然壞壞地開口。“我好心送你回來,你不用禮貌的請我上去坐一下嗎?”
  淨眉閃電般的抬起頭來,臉上浮現受到驚嚇的表情。
  他……他想進她的住處?!
  嗚~~可不可以不要啊?
  她的反應讓康捷有種說不出的痛快。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懂得如何藏住心事,所以逗弄起來特別有成就感。
  她咬著下唇,用好委屈好委屈的聲音說:“可是……我和你又不熟……”
  康捷托起她的下巴,一雙星眸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像是怕她遺忘似的提醒道:“但我們已經接過吻了。”
  “啊!”淨眉尖叫一聲,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唇,小臉如同火山爆發一樣,在一瞬間脹得通紅!“拜託你小聲點,要是讓別人聽見多丟臉啊!”
  丟臉?和他接吻她覺得丟臉?!
  康捷眯起眼睛,一小簇火苗在他的眸中跳動。
  “抱也抱過了、吻也吻過了,吃乾抹淨後你想抵賴?”他的聲音,讓她頸後的寒毛全都立正站奸。
  “那、那不關我的事啊!這一切都是你……是你……”
  她緊張得結巴的模樣一向很能娛樂康捷,可這回他卻反常的覺得火大。
  “我怎樣?”他忍著氣問。
  他看起來很生氣,淨眉有點害怕,可是她還是決定要把話講清楚。“是你自己要吻我的……”
  “難道你就沒有反應嗎?”
  面對他一再的逼問,她終於忍無可忍地喊出來。“那算什麼反應?我只不過是不小心叫出來而已!”
  砰!砰!砰!
  窗戶紛紛被推開,與她住在同一棟學生公寓的鄰居們紛紛從窗戶裏探出腦袋。
  “喂!你們聽到了嗎?”有人問道。
  “那麼大聲怎麼可能沒聽到?她說她還不小心叫出來咧!”有人多事的回答。
  淨眉嘴角抽搐,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麼背。
  但是,更背的在後頭——
  “小慢,恭喜你終於拋開處子之身了。”
  住在三樓的玲君笑嘻嘻地冒出一句,頓時整幢公寓的住戶像是陷入嘉年華會的氣氛,歡呼的歡呼、鼓掌的鼓掌,住在二樓的阿誠學弟還吹起了響亮的口哨。
  而康捷,氣定神閑的坐在機車上,薄唇噙著詭計得逞的笑意。
  哇~~她不要活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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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8: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一天的課程結束,F大的資訊大樓總是人滿為患。大樓裏電腦的數量自然不及學生數量,誰的手腳快,誰就能霸佔使用免費的電腦。
  “佩文……”淨眉從主機旁探出半張小臉,一臉的沮喪。
  在msn上聊得正起勁的劉佩文先是被熊熊冒出的淨眉嚇一跳,想罵人時發現竟是自己的好友,而且臉上還掛著像被遺棄的小狗般沮喪的表情,表情轉為無奈,歎口氣問道:“幹麼?又沒搶到電腦啦,小慢?”
  明明她們兩人幾乎是同時抵達資訊大樓,她不懂為何淨眉就是占不到位置。
  不過,這樣的結局似乎很符合她的綽號“小慢”。
  淨眉苦著臉點點頭,可憐兮兮地雙手奉上磁片。“佩文,可不可以幫我列印?”
  因為動作太慢而搶不到電腦的淨眉,為了列印HEAVEN花坊去年下半年度的會計報表,不得不向好友劉佩文求救。
  劉佩文看著淨眉半晌,終於伸出援手。“真拿你沒辦法,拿來吧!”
  “佩文最好了!”
  她開心地摟著好友發出歡呼,只差沒有拉著她跳起舞來。
  意識到所有的人都往這邊看過來,劉佩文頭疼地揉揉太陽穴,隨手拉了張椅子到身旁。“坐下吧!”
  淨眉乖乖坐下,一臉的感激。
  幸好佩文願意幫忙,不然今天絕對來不及把報表交給老闆娘。
  說起來,這一切都是康捷的錯!如果不是他提醒她他們兩人已經接過吻的事實,害她失眠大半夜,她也不會睡過頭,以至於來不及在家列印報表。
  想到這件事,就連帶想到與她住同一棟樓的鄰居們一張張“恭喜你終於轉大人了”的曖昧笑臉,以及康捷那抹壞壞的笑意。
  淨眉幾乎出來——
  該死的康捷,她真會被他害死!現在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在做某件愛做的事時很會叫……天哪!
  “小慢……叫出來了。”檔案還真不小呢!
  淨眉霍地拍桌站起,又羞又窘地大聲澄清。“我說過我叫出來完全是不小心的!”
  死寂。
電腦教室裏的笑語喧嘩在瞬間靜音,數十雙眼睛全部朝她掃射過來,連劉佩文也張大了嘴看著她。
  淨眉為時已晚地失聲慘叫。
  毀了!她冰清玉潔的淑女形象……
  嗚嗚……可惡的康捷,都是他害的啦!
“把保加利亞玫瑰、紫檀、麝香草的香味拿掉,另外加入拉薩茶香。”
  康捷拿著實驗室送來的氣相層析圖譜,很快的用紅筆將代表保加利亞玫瑰、紫檀、麝香草的波峰圈出來。
  研發部主任陸和中看見自己和研發部同仁們苦心調配出來的結果被一名剛進公司沒多久的調香師推翻,心中很不是滋味。
  “可是拿掉了這些,這瓶香水就沒有前味了啊!”
  一般香水的香味結構是呈“嗅覺金字塔”型,也就是當香水接觸皮膚後,會以前、中、後味三個層次逐漸散發香味,可是康捷竟然打算反其道而行。
  “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無視於陸和中鐵青的臉色,康捷繼續在圖譜上圈出四個紅圈。“茉莉、橡木苔、勞丹脂和薄荷的味道也不要了。”
  “你……你打算連後味也省略?!”
  這樣一來,整瓶香水不就只有一個香味了嗎?
  “對,拿掉前、後味,只要保留山茶香、澀松子香、茶葉結合樹脂橡膠木香及琥珀木香就夠了。”
  丟開紅筆,康捷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是淨眉去花店上班的時間了。
  他今天不僅打了電話去查她的班表,也上網抓了一份她的課表,把她的作息時間摸得一清二楚。
  “不行!我絕不同意!”陸和中抓起圖譜,指著被他刪除後碩果僅存的五種香味,激動地反駁道:“這樣的味道太缺乏層次性,我們的品牌信譽會因為這瓶香水全毀的!”
  “別那麼頑固好嗎?當年CHANEL製造N?5時,不但不保留花香原味,還在香水裏加入乙醛,連瓶身設計都被譏笑為藥罐子,種種反其道而行的製造手法卻反而使這支香水暢銷八十多年。”和這個老古板共事實在枯燥,真不懂這樣的人怎能待在研發部。
  “但那是因為對方是CHANEL!”
  這小子以為他是誰!姿態也未免端得太高了吧?
都怪公司為了省錢,讓一個剛出大學校門沒兩年的小角色來充當調香師,哼!遲早公司的商譽會毀在這傢伙手裏。
  “那又怎樣?我們也可以創造屬於我們品牌的傳奇。”
  懶得和陸和中爭論,抓起桌上的另一張紙摺成相片大小塞進口袋裏,然後起身脫掉白色實驗衣甩上肩,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陸和中那張氣得變形的臉,嘴角露出無賴的笑意。
  “這瓶香水不是被定名叫‘純粹’嗎?那就純粹到底吧!”
  說完,康捷不給面子的當場走人。
  被漠視得很徹底的陸和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沖著他的背影大吼:“站住!我話還沒說完你想去哪?”
  康捷揮了揮手,連頭都沒有回。“回家幫女朋友做便當。”
  “不……不可以……”她輕喘著。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他低喑啞地說著,目光灼熱。
  他的指滑過她私密的花園,來到盈滿花蜜的花辦。從他所碰觸的那一點如電流般的流竄到四肢百骸,她攀緊他強壯的頸項,紅唇逸出嬌柔的嚶嚀。
  他弓起身,灼熱的她的體內,她失聲叫了出來,只能身不由己的攀住面前的精壯男體,感受他一波又一波強勁的……
  好……好痛!
  無端被人敲了一記,淨眉錯愕地抬起小臉,只見不知何時進來的康捷揚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指著她手上的證據。
  “又被我抓到上班時間在偷看小說!”
  他……他怎麼會在這裏?!
  淨眉手忙腳亂的想把小說藏起來,卻被他大手一伸,從她的掌握中抽走。
  “上次來也看到你躲在櫃?後面看小說,這玩意兒真有這麼好看?”
  當他看見封底充滿暗示意味的文案,一雙劍眉越挑越高。
  “快還我!”
  她又窘又氣的想放狗咬他,可惜花坊裏沒有養狗。
  “‘我倆沒有明天’?”他打鼻子裏輕哼一聲,像是對如此煽情的書名輕鄙至極。“嘖嘖!原來你喜歡看這種小說?不知道內容都寫些什麼……”
  康捷正要去翻閱時,淨眉卻發出失火般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還我!快還我!”
  她又抓又搶的把書從他手中奪回來,一張小臉紅得像是隨時有中風的危險。
  “怕我看?不會是色情小說吧?”人不可貌相,原來這個清秀佳人性好此道。
  淨眉的表情彷若被雷擊中。
  “哦~~原來真是色情小說?”他還拉長了聲音曖昧的問。
  這個男人……真的很討厭!
  “要……要你管!”
  雖然嘴上凶巴巴,但是她臉上羞窘的紅雲卻弱了幾分威勢。
  “看樣子,這間花坊的生意很清淡,才能由著你上班摸魚。”上回來和這回來,都沒碰上半隻小貓,康捷自然作如是想。
  淨眉惱火了。
  “你到底來幹麼?”他不會是專程來查她上班認不認真吧?
  康捷將手上提的東西往櫃?上一擱。
  四四方方的紙盒散發出香噴噴的味道,看起來很像是便當。
  可是康捷怎麼會好心買便當給她?
  “這是什麼?”為了確認,她還是問了。
  康捷瞪了她一眼。“便當啊!你看不出來嗎?”
  她的傳導神經比別人慢三倍也就算了,難道她的視神經也有問題?
  淨眉被他的答案嚇了一跳。
  “你……你為什麼買便當給我?”
  想毒死她嗎?而且,他為什麼篤定她還沒吃晚飯?
  她一臉害怕的樣子讓康捷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痛扁她一頓。
  “就像飼主定時喂飼料給寵物的道理一樣,瞭解?”
  她會瞭解才有鬼!把人比作寵物,淨眉還覺得頗受侮辱。
  “我是人又不是你的寵物!”她握緊小拳頭氣憤抗議著。
  康捷突然眯起眼睛。
  “你說什麼?”
  那個嚇死人的表情又出現了。每次只要她不順他的意思康捷就會擺出這種臉色來,一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模樣,偏偏怕惡人的淨眉就吃這一套。
  她慌亂地搖手,陪著笑臉。“沒、沒什麼……我只是……餓了!對,我餓了!”
  淨眉急呼呼的從袋子裏拿出溫熱的便當,因為太急了,便當還滑了一下,幸而康捷的反應夠快,一把接住。
  “慢慢來,便當又不會跑掉。你是餓死鬼投胎嗎?”要是飯菜灑了,他非剝了她的皮不可。
  她被他罵得縮起肩膀,一臉尷尬,但是,當她看到他的大掌正好疊在她的小手上時,臉上又是一陣熱辣辣的狂燒。
  他的手好大喔!手指又長。她一面吃飯一面盯著他的手出神地想著。男人的手都是這麼大的嗎?可她記得老爸的好像沒這麼大呀!更別說他手指肥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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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飯就吃飯,盯著我的手看做什麼?”
  “沒……哈哈!沒事!”她又挖了一筷子蝦仁炒飯到嘴裏,這才發現他為她買來的飯盒出乎意料的美味。“這是哪一家的炒飯?好好吃喔!蝦仁也好鮮美,我下次也要去買。”她由衷地讚美著。
  康捷雙手環胸,居然對她笑了起來。
  淨眉心中不由得小鹿亂撞。
  他笑起來……其實滿帥的嘛!
  那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笑容,咧開薄唇露出閃亮白牙的那種!
  以前康捷的笑總是打鼻子裏哼出,給人一種毛毛的感覺;不然就是笑得一副心機深沉的樣子,再不然就是不屑的冷笑……總之,這回是他第一次發自真心的笑。
  不過,誇獎他便當買得好吃值得他這麼得意嗎?
  “等我心情好再做給你吃。”他拍拍她的頭,讓淨眉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變成他的寵物了。
  “哦!好。”
  她乖乖地點頭,滿臉幸福地品味口中鬆軟好吃的蝦仁炒飯。不過三秒鐘以後,她的腦袋好像捕捉住一個可疑的字眼。
  “做”?!沒錯啊!他剛剛是這麼說的——等我心情好再“做”給你吃。
  等、等一下!這頓飯是他做的?!
  淨眉像沖天炮一樣的跳起來,拿著黏有飯粒的筷子激動的指著他——
  “你……你騙人!”
  “嗶”的一聲,康捷按停了多功能手錶上的碼表,讀出上頭的數字。
  “四秒半。”
  她居然過了四秒半之後才有反應,難怪她朋友都叫她“小慢”,依他看,應該改名叫小龜或小蝸牛什麼的比較合適。
  可惡!這男人竟然還給她計時?!
  “管它幾秒半!你老實說,這炒飯其實是你去買的吧?”
  “是我做的。”
  不!這不可能!她捧著雙頰,在心裏失聲驚呼。
  “我不信!你的手藝怎麼可能會比我好?”
  隻身在外求學又不喜吃外食的她,早就練成了一手人人稱羨的烹飪廚技,她所住的公寓裏,上上下下鄰居們的胃都被她收服了,連挑食的佩文都對她的手藝讚不絕口,直說開業不成問題,但他……他根本有圓山大廚的水準了!
  老天爺真不公平!照理說,像康捷這種家境又好長得又帥的人,應該配給他一個愚蠢的腦袋才對,再不然,也總要有什麼他能力所不及的事才平衡,但截至目前為止,這男人好像樣樣都難不倒似的……
  啊!難道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缺陷嗎?
  她的視線往他的下腹瞟去,無奈被過高的櫃?擋住,她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只得作罷。
  “我瞭解你的感受,”他居然露出那種憐憫的眼神,把淨眉氣得發抖。“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我的天賦,手藝比你好也是應該的。”
  “你是念什麼科系的?”他該不會是念餐飲或食品類科系吧?
  “C大化工。”
  念化工?那就更沒道理了!
  康捷斜睨著她。“還是不信?”
  “不信!”還附帶一個鬼臉。
  “明天一下課就到我家,眼見為憑,如何?”
  “去就去!”
  明天正好下午沒課,去他家正好可以把上回忘在他家的傘領回,也順便去廚房坐陣監督,就不信他變得出什麼花樣!
  真好騙。
  淨眉完全沒有發現,康捷的俊目閃過一抹光彩,唇角也微微地揚了起來。
  第四堂課下課鐘才敲響,學子們便紛紛背著背包從教室裏走出來。
  “毛主席一定是存心要整死我們。三篇報告!三篇啊!他以為我們是超人喔?變身一下就可以振筆千行嗎?他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大學生都要打工的嗎?他難道忘了兩周後要期中考嗎?”
  劉佩文像火車頭一樣的沖出教室,沿路開罵惹得眾人側目,就連淨眉都不敢出聲勸,深怕掃到颱風尾。
  淨眉吃力的抱著課本與筆記本,努力跟隨著在人群中衝鋒陷陣的佩文,再一次哀歎她收拾書包的動作委實太慢,完全跟不上氣衝衝的好友。
  走在前方的劉佩文從系主任罵到教授再罵到講師,最後又把臺灣的教育體制批評得體無完膚後才想到淨眉。
  “小慢?小慢?”咦,人呢?劉佩文回頭搜尋嬌小身影。“小慢!”
  “啊!我在這兒。”聽見好友的呼喚,她連忙把課本隨便往背包裏一塞,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怎麼啦?”
  “我餓了,而且我今天心情很不好,走!陪我去吃麻辣鍋!”她拉著淨眉往校門走去。
  “ㄟ~~可是……”
  “你不想吃麻辣鍋嗎?”
  “不是!是……”她低下頭,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是我先跟別人有約了。”
  “哦~~”劉佩文露出曖昧的笑容,旁敲側擊著。“你幾時偷交了男朋友,竟然沒知會我一聲?太不夠意思了吧,小慢!”
  淨眉大聲否認。“不是啦!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喝!聽你這麼說,果真是個男的?”
  糟糕!被發現了。
  “我們系上的?”劉佩文開始逼問。
  “嗯……不是啦!”
  “我們學校的?”
  “也不是……”
  “那就是你在打工時認識的羅?”
  淨眉被追問得啞口無言。
  老天爺!誰來救救她啊!
  突然,校門外兩聲響亮的喇叭聲從對街傳來,淨眉循聲望去,看見穿著藍T—shirt的康捷正跨坐在他的愛車上,朝她勾了勾手指頭。
  午餐時間,校門口一帶充斥著人潮,康捷搶眼的外型吸引了眾多董蔻少女的驚豔視線。
“就是他嗎?”度數不足的鏡片使劉佩文眯起眼睛,而後吹了聲口哨。“長得很桃花,家底子也厚實。”就不知道他會不會是只遊戲花叢的花蝴蝶。
  “你怎麼知道他家境富裕?”
  康捷從不曾刻意以名牌服飾彰顯闊氣,佩文又是如何得知的?難道有錢會刻在臉上嗎?
  “小姐,買他那輛DUCATI Monster M900 SS的價格差不多可以買一輛小轎車了。”她家可是開車行的,騙不過她雪亮的雙眼。
  原來他的車子這麼有來頭啊!她居然一點也不知情。
  劉佩文拍了拍好友的肩,笑道:“你的DUCATI先生在等你了,快去吧!不過,你得堅持一點,別讓他太快得手。”
  她脹紅了小臉低呼。“佩文!”她是說到哪去了嘛!
  劉佩文揮了揮手與她道再見後,淨眉酡紅著小臉過馬路。
  剛剛她們的談話,不知道康捷聽到了沒有?應該不會吧?這裏人車多,就算他的耳力再好也不可能——
  “笨蛋!不要過來!”康捷在街道的另一頭大吼,淨眉卻沒有聽見。
  “叭叭叭——”
直到尖銳的汽車喇叭鳴聲響徹雲霄,將她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當淨眉抬起頭時,一輛轎車只距離在她三步遠,眼看著就要撞上她——
  一隻大手用力將她扯入懷中,她的鼻子撞上一堵肉牆,疼得她齜牙咧嘴。
  還來不及叫疼,康捷氣急敗壞的霹靂咆哮就直灌入她的耳膜。
  “你該死的在做什麼引你聾了啊!我叫你不要過來沒聽見嗎?”
  走路不看路也就罷了,看見車子來了也不會躲,送死也不是這種送法。
  “對、對不起……”一看見他生氣,淨眉直覺的就說出這三個字。
  卻沒想到,這三個字反而讓康捷更火大。
  “你說對不起幹什麼?你又沒有對不起我!”
  大聲吼完,康捷就看見她害怕得縮起肩頭,用一雙小鹿斑比的眼睛看著他,一肚子的火氣頓時被硬生生壓下,轉為數落。
  “你能不能別那麼漫不經心,試著專注一點?尤其當別人在叫你的時候,不要讓別人喊那麼多次還沒有反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容易發生危險?還有,你的反應不要那麼慢,這次如果不是我在場,你剛剛就出車禍了知不知道?”
  淨眉被他罵得低下頭,老半天沒有回應。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康捷的火氣又上來了。“你又不是聾了或啞了,聽見了不會應一聲嗎?”
  她沒有反應。
  康捷蠻橫的托起她的下巴正想開罵,卻驚訝的發現她正咬著下唇,極力強忍著兩顆凝在睫毛上搖搖欲墜的淚珠,她忍得那樣努力,連下唇都快被她咬得出血了。
  康捷覺得自己仿佛被揍了一拳,腦袋呈現空白狀態——
  老天,她要哭了!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看見女人的眼淚,每次他要分手,歷任女友們總會來上這麼一招,早哭得他麻木不仁了,但是淨眉的眼淚卻有著致命的殺傷力,讓他幾乎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糟糕的混蛋。
  等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他仿佛有點咬牙切齒,卻又不敢大聲吼人。“不許哭!我又沒有罵你。”
  該死的!他明明沒有說半句重話,為什麼她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你……”
  她哽咽著,說起話來字字相連,含糊不清,等她全部說完,他只聽懂“我”和“你”兩個字。
  康捷閉上眼睛猛吸兩口氣,然後發揮生平最大的耐性問道:“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終於哭了起來。
  “不……不要再叫我聾子了,我……我也不是故意……要這麼遲鈍的……我也不喜歡被叫作……小慢啊!誰教我小時候……中耳炎發現得太晚……聽力已經受損……我已經很努力了……是你什麼都不知道……還自以為是的責怪我……”
  聽到這裏,康捷已完全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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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8: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偶……偶口不口以跟你綿玩?”
  六歲的小淨眉抱著娃娃,眨著渴望的大眼睛,問著正在玩家家酒的小朋友們。她雖然一個人在旁邊玩洋娃娃,可是看著其他小朋友有人扮爸爸,有人扮媽媽,好像好好玩的樣子,她終於忍不住走過去想加入他們。
  扮演媽媽的小琪不知所措的看著扮演爸爸的小明。
  “小明,她說話好奇怪喔!”
  “我知道為什麼喔!老師有說過,因為她的耳朵生病了,聽不清楚,所以講話也講不好。”小明很神氣的說。
  小芬聽了,也跑過來摻一腳,用她那短短的手指頭指著淨眉,嘲笑地說:“老師也說梁淨眉連ㄅㄆㄇㄈ都念不清楚!好笨,哈哈!”
  “我們不要跟梁淨眉玩!”小琪用討厭的眼光看著臉色發白的小淨眉。
  他們很快的收起顏色鮮豔的塑膠瓦斯爐、碗和刀又,頭也不回的扔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
  她想點說什麼,想要告訴他們她早就已經會念ㄅㄆㄇㄈ了,想告訴他們她也可以聽得清楚了,可是沒有一個人停下來給她一個機會。
  不要丟下我……我會努力!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把每個字都講清楚的,所以,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她蹲在地上縮成一團,抱著娃娃哭了起來,可是不管她怎麼哭,就是沒有人理會……
  兒時的回憶仿佛漲潮的海水般湧入腦海中。
  這是她最不願意想起的過去,可卻又無法抗拒它的存在,有好幾個睡得不安穩的夜晚,這個虎視眈眈的夢魘就會朝她席捲而來,害她以為自己又回到孩提時代,孤單的面對眾人異樣的眼光與嘲笑。
  淨眉淚眼迷蒙地醒來,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在康家的沙發上睡著了,身上還蓋著康捷從房裏拿來的薄毯。
  坐起身,看著蓋在自己身上的那條薄毯,淨眉突然覺得好難為情。
  其實,康捷也沒有做錯什麼,只不過說了她幾句而已,她居然把他的影像和過去那些嘲笑她的人的臉重疊,忍不住就哭了出來。
康捷一定會覺得她是一個情緒化又歇斯底里的女人吧?
  好丟臉!好可恥!
  她捂著小臉發出,幾乎想原地挖個洞躲起來。
  康捷聽見聲響,端了一杯水來到她的面前,等到她抬起頭來看見他之後才開口。
  “你醒了?”
  哭了好一會兒,也確實是渴了,她沒多想就接過來暍個精光,再把杯子還他。
  “餓了沒?”他又問,俊臉上面無表情。
  這也難怪,是她先鬧脾氣,不分青紅皂白的怪罪他,怎麼還能奢望他和顏悅色?他沒有當場一走了之就很不錯了!
  她下意識地摸摸扁扁的肚子,點點頭。嗯!是餓了。
  “那我去做飯。先說好,今天只有蝦仁炒飯。”他特別強調的用意,就是告訴她沒得選。
  “嗯!”她完全沒有異議。
  拿著水杯走回廚房,康捷打開配備了微電腦控制面板的大冰箱,從裏頭拿出做炒飯所需要的食材。
  淨眉跟著他定進廚房,看著他挽起袖子,打開抽油煙機開始起油鍋。
  她注意到他所準備的食材是兩人份的,難道他還沒吃中飯,一直在等她睡醒嗎?可是……現在都快三點了……
  內疚啃噬著淨眉的良心,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她突然很想跟他說聲“對不起”。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後,猶豫地伸出手,停在他的肩膀附近,卻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叫他。
  背後仿佛長了眼的康捷卻猛地回過頭來,剛好對上她欲言又止的大眼。
  康捷抿起薄唇,不悅地質問:“你站在我後面做什麼?”他要是一腳踩上她,以她那秀致的骨架,怎麼生受得起?
  “沒有……沒事……”
  被他一瞪,勇氣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那就站遠一點。”康捷聽她說沒事,又轉過身去忙。
  他好像還在生氣。
  淨眉不安的玩弄著手指,覺得如果廚房裏連抽油煙機與炒菜聲都沒有了,那麼他們之間就只剩下沉默而已。
  她的視線再度不受控制的飄向他,又垂下。但是,這次她瞟見被他放在流理?上的一張電腦報表紙。淨眉好奇的把它拿起來看,上面是高高低低的波浪圖,圖示旁邊還有一長串的分析資料。
  “康捷,這是什麼啊?”
  她好奇的揚揚手上的紙,壓根忘記康捷可能還在生氣。
  炒熟了配料,他從電鍋裏盛了兩碗飯,倒進中華鍋中快炒,並俐落的露了一手甩鍋絕技才分心看向她這邊。
  “那是食譜。”
  “哦!磁譜。”她只聽過五線譜耶!這個“磁譜”可能是什麼高科技分析圖譜吧?看都看不懂。
  康捷看了她一眼,這回沒有大發雷霆。“我是說食譜,‘Recipe’,做這道蝦仁炒飯的食譜。”
  “食……食譜?!”
  她張大眼睛。這一張波浪圖是食譜?
  是她太落伍了還是怎樣?現在的食譜就是長這副樣子嗎?
  “可以開飯了。”
  康捷從碗櫥裏取出兩張盤子,將起鍋的蝦仁炒飯盛起來,招呼她到餐桌上,然後轉身回廚房去拿筷子。
  等他拿了筷子回來,她還在研究手上那張食譜。
  “康捷,你教我怎麼看好不好?”也許等她學會怎麼看這種食譜,她的手藝又可以精進不少。
  “你學那個要幹什麼?你又用不到。”他把一雙筷子遞給她。
  她立刻垂下頭。也對,她又不是要當廚師。
  淨眉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飯。
  天啊!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這味道與昨天吃的一模一樣,沒有更鹹,也沒有更淡,簡直像是同一批做出來的一樣!
  難道這秘訣在那張神奇的食譜裏也有教授嗎?
  “那是GC——也就是氣相層析圖譜。”
  “啊?”
  淨眉茫然的抬起頭,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把圓山大廚做的蝦仁炒飯拿去層析儀作分析,可以知道這道炒飯裏有多少成分,有幾種調味料,而這些調味料的用量又是多少,其中包括他們不可能透露的獨家秘方。至於米飯的黏度,我是用黏度計去測量的,青蔥與蝦仁的品種我也用了科學的方法去分析得知。”他以筷子點了點那張圖表,“這報表你看不懂也是當然的,這張紙對一般人而言也不過是分析結果而已。”
  淨眉聽得呆呆的。
  有人做菜是像他這樣的嗎?
這種做菜方式應該不能叫烹飪,應該叫作分析結果吧?
  還有,他到底是幹哪一行的啊?
  “這樣做菜不是很辛苦嗎?”
  康捷聽到她這麼問,給了她一記白眼。“還不是為了某個笨女人!”
  他還特地強調那個“笨”字。
  他口中的笨女人是指她?
  淨眉驚呼。“為了我?但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為什麼?她還真問出口啊!
  “當然是因為……”他伸出食指往她的額頭一戳。“你很笨!”
  她不解地眨眨水眸。“我……我很笨?!”
  不懂!難道就因為她笨,所以他就做飯給她吃?這是什麼邏輯?還有,他這樣直罵人家笨未免太不給面子了吧?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可不可以動動你的笨腦袋想一想?”
  真會被她打敗!康捷開始後悔自己給自己找來了一個大麻煩。
  淨眉咬著筷子,很努力的想著,連眉峰都皺成包子的模樣。
  二十分鐘過後——
  “算了,還是吃你的飯吧!”康捷突生一股無力感,這女人遲鈍的程度遠遠超過他所能理解的範圍。
  “哦!”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也就乖乖的繼續扒飯,不過,她注意到他的臉色——很難看。
  兩人沉默的用完有點晚的中餐,淨眉自告奮勇的要洗碗。
  “不用了。”康捷拒絕,伸手要拿她端在手上的盤子。
  但是,淨眉固執得不肯交給他。
  “也許我做的菜沒有你做的好吃,可是我還滿會洗碗的,我媽常誇我洗得又快又乾淨呢!”她自我吹捧著。
  在她所受的家教中,到別人家裏白吃完後,不幫著收拾就拍拍屁股走人,是很沒禮貌的事。
  他看了她好半晌才說:“我們家有洗碗機。”
  天哪!好尷尬!
  她的小臉脹成紅蘋果。
  “哦……這樣啊……”她不好意思的把盤子交給他,讓他把盤子放進洗碗機中。
  康捷做任何事都能掌控得很好,好像都沒什麼她可以幫忙的地方。
  “要不要暍杯茶?”
  康捷從櫃子裏拿出Whittard的水果茶,當他一打開密封罐,茶葉與混在其中的乾燥蘋果片、柑橘片及檸檬片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嗯……不了,我已經打擾太久,今天毛主席又出了一堆作業……”
  “毛主席?”毛澤東死而復生?
  她連忙解釋,“就是系主任啦!因為他姓毛,我們都在背地裏叫他毛主席。”
  康捷笑了起來。學生幫老師取綽號,似乎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看見康捷笑了,淨眉不知道為什麼松了一口氣,感覺那道從今天中午見面起,就橫亙在彼此之間的那—道無形的藩籬,好像也一起消失了一樣。
  啊,就是現在!
  “康捷……”她遲疑地叫著他的名字,突然好想向他道歉。
  他挑起眉,黝黑的眸心似乎染上一抹期待之色。“什麼?”
  他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讓她的心臟跳得好劇烈。
  “我想說……”她緊張地對他鞠個躬。“謝謝你做飯給我吃。”她還是沒說出口。
  康捷眼裏的那抹光彩因她這句話而猛然消失。
  “不用謝,我只是順便。”他語氣僵硬的說。
  “哦……”
  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康捷好像又不高興了。
  康捷面無表情的越過她,拎起車鑰匙就往大門定去。
  看著他的背影,那句話竟然就這麼沖口而出——
  “康捷,對不起!”
  康捷停住腳步正要回頭,卻被她阻止了。
  “不要回頭!對著你的背影……我比較敢說出口。”她深吸一口氣,又繼續說道:“我想告訴你……我說你自以為是的那句話,完全是無心的,我只是遇過太多人好心想幫我改善我的缺點,可是他們並不知道這個點是我最脆弱的地方,所以連你也這麼說時,我才會一時失去控制。我知道道歉挽回不了什麼,可是我還是要對你說聲:對不起!”
  足足有十秒鐘,康捷什麼話也沒有說。
  淨眉失望極了。
    XS8@PAGE
  他一定是不想原諒她吧?
  沒想到就在她等得幾乎要放棄希望時,康捷竟然叫了她。
  “喂!小淨。”
  “啊?”她滿懷希望的抬起頭。
  “如果你是誠心要道歉,就到我面前來說。”
  她乖乖的跑到他面前,一雙又大又圓的杏眼裏盛滿誠懇。
  “康捷,對不——唔!”
  他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拉近自己,一記熱吻隨即罩下。
  老天!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康捷舔吻著她的,並以舌尖細細描繪她菱似的唇形,他的吸吮與撩撥充滿了罪惡的引誘,挑逗懷中那個情場生手。
她的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發燒了似的,腦袋亂烘烘的,胸口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但她仍然感覺到他的大手由她的頭滑至腰部,像鐵條一樣的緊箍住她;他的舌尖是誘惑也是佔有,深入她的口中與舌共舞。
  當康捷終於放開她時,看見她臉上震驚得有如見鬼的模樣。
  他……他……他竟然又吻了她!
  淨眉呆呆的仰著小臉看著康捷,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而康捷則是一臉啼笑皆非。
  她顯然是嚇呆了。
  “為……為什麼?”她沒頭沒尾地問著。
  “這個問題的答案,和你問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替你做飯的道理一樣。”他又戳了她的額心一記,再補上一個吻後才回視她迷茫的雙眼。“自己回去動腦想一想!”
  可悲的是,當她回家後所想到的唯一一件事是——
  她又忘了把傘帶回來了!
  “咦!小慢,你怎麼這麼早回來?”
  大概是她穿著有跟涼鞋上樓的聲音太大聲,當淨眉走上三樓,經過對門玲君套房門口時,玲君突然打開門探出腦袋問道。
  “因為待會兒還要去打工啊!”
  淨眉一臉的莫名其妙,然後突然想到念景觀設計的玲君和她一樣星期二下午都沒課,平常她都是一下課吃過中餐就回來了,但現在已將近六點,她應該要問她“為什麼這麼晚回來”才對!
  淨眉還來不及將心中的疑惑訴諸於口,玲君就已經贊許的拍拍她的肩膀。
“嗯!不錯不錯!小慢,當我堂妹告訴我你一下課就和那個DUCATI先生走了以後,我以為你和天下所有陷入愛河之中的女孩子一樣,有了男友連學業或工作都可以不顧了,但是,顯然你並沒有,由此可見你是一個充滿理性的新世代女性!”
  玲君姊的堂妹就是佩文,難怪她會對她這麼早回來感到奇怪。
  “謝謝。”這應該算是讚美她吧?
  “對了!我阿娜答下了班會買咖哩豬排飯過來,要不要叫他順道幫你買一份?”
淨眉還未回答,就看見她已拿起超炫的彩色手機,她連忙阻止。“啊!不用了,因為我三點半才吃中飯……”
  “三點半才……”她用戴著彩繪指甲的纖纖玉手掩住驚詫的小口,好一會兒後才恢復鎮定。“噢,小慢,我完全可以瞭解,呵呵!”
  瞭解什麼?淨眉的臉上閃著問號。
  “吾家有女初長成,一向把你當妹妹看待的我,終於明白那是什麼感覺了。”
  淨眉心中一動。“玲君姊,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啦!有不懂的儘管問。不懂的一定要弄懂,要是不幸附帶個什麼紀念品回來,一切就太遲了。”玲君語重心長地說道。
  淨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玲君姊今天說的話都好深奧喔!
  “你想問什麼?”
  “你覺得……康捷他特意下廚做飯請我吃,我要不要找個時間回請他?畢竟禮尚往來嘛!”老是白吃人家的也不好。
  聽了她的問題,玲君突然變嚴肅了,她以手指頂著下巴思索良久。
  這問題真的這麼難嗎?淨眉有些不安。
  老半天後,玲君才歎了一口氣道:“嗯……小慢,我覺得……追你的那位DUCATI先生一定很辛苦。”
  追她?
  玲君姊的意思是……康捷在追她嗎?
  她將手肘撐在櫃?上托著兩頰,雙眼難得沒有黏在小說上,而是透過透明的玻璃帷幕呆呆地看著路上的行人。
  其實,她也不是從來沒被人追過,連戀愛也談過一、兩次,可是……她就是不覺得康捷在追她。
  康捷對她做的事,她與以前的男朋友根本不曾經歷過。
  直接抓她去當“下堂女友”的擋箭牌?
  別傻了!她的上一任男友甚至還腳踏兩條船呢!
  要她親自登門拜訪(雖然是為了拿錢)?
  抱歉!她的前後任男友連提都沒提過,反而是當她主動提出要他們去她家拜訪時,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一個禮拜。
  捉弄她?
  他們才沒那閒工夫。
  做飯給她吃?
  她的兩位男友認為那是女友應盡的義務,拜託他們削個水果,除非是天塌下來,更不用說做飯了!
  她聽力不佳的事曝光?
  這一點是她前兩段戀情告吹的主因,但是康捷聽了以後卻沒有跑掉,還吻了她;而且……他現在想要對她說話,一定會站在她的面前,等她注視著他之後才開口。
  還有,他也從來不曾叫她小慢,而是叫她小淨……
  “所以,康捷真的是在追我,是這樣嗎?”她問著,卻沒有人可以回答她。
  掛在門上的陶制風鈴傳出清脆的聲響,有客人上門了。
  淨眉打起精神迎上前,同時揚起甜甜的笑臉。“歡迎光臨!”
  走進花坊來的是一位穿著合身套裝,看起來千嬌百媚的上班族女郎,而跟在她身後進來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白領新貴。
  “哇~~這家花坊的花果然比較多樣化!”
  “喜歡的話全買下來也無妨,只要你高興就好。”
  “Allen,我就知道你最體貼了。”
  女郎開心的踮高足尖在男子的唇上印下一吻。
  淨眉怔怔的看著那個帶著笑意的男人,喉嚨裏像是梗了根魚刺一樣說不出話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才剛剛想到他,他竟然就出現了。
  “修……修倫?”
  當兩位顧客同時轉向她時,淨眉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低喊出他的名字。
  “A11en,你認識她啊?”女郎倚著他的臂彎嬌聲問著。
  “是啊!她是我一個久未謀面的朋友,你叫她‘小慢’就可以了。小慢,這位是我的女友,Claire。”他帶著笑意介紹了兩人,表情中不帶任何芥蒂,夾在新舊兩任女友間的商修倫是那麼雲淡風清,仿佛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曾發生過。“小慢,你還在這裏打工啊?已經多久了?”
  猝然與初戀男友相遇,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會不會很僵硬?
  “快兩年了。”
  明明都是臺灣人,為什麼要以英文名字稱呼?或許對商修倫來說,她與claire的本名,從來就不具備任何意義,所以不論叫什麼都是一樣的。
  “陸小曼的小曼?”
  她回過神後,聽見claire這麼問。
  “不是,是緩慢的慢。”
  “嘻!好有趣的綽號喔!”
  “是啊!這個綽號好記又難忘。”商修倫笑道。
  他們就當著她的面,討論起那個她根本不喜歡的綽號。她好想告訴他們,她不叫“小慢”,她和一般人一樣,都是有名字的。
  “既然是老朋友的店,那就可以給個折扣羅?是不是,小慢?”
  淨眉僵笑著,點點頭。
  “嘩!那太好了!找到熟人的花店,以後要訂花也方便。”claire一面大把大把地挑著花束,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回過頭提議道:“A1len,不如你把公司的特約花店改成這兒,順道照顧一下小慢的生意嘛!你覺得怎樣?”
  “這個提議很好,我明天就告訴事務課。”
  “claire笑咪咪地朝淨眉眨眨眼。“Allen的訂單可是大案子喔!你要怎麼謝我啊!小慢?改天一塊去喝個下午茶吧?我知道一家新開的英國茶館,那裏的氣氛很不錯呢!你說好不好,小慢?”
  “你別第一次見面就邀約人家,小慢很內向的,你會嚇到她。”
  “有什麼關係,大家都是女孩子嘛!對不對,小慢?”Claire朝淨眉俏皮地眨眨眼睛,像在博取認同感。
  淨眉乾笑著,覺得自己好像傻瓜。
  商修倫傷腦筋地提醒自己的女友。“claire,我們還要和Peter他們碰面,不要遲到太久。”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claire吐了吐舌,將懷中的香水百合、虞美人及紫玫瑰全交給淨眉。“幫我包漂亮一點喔!這是Allen送我的花,為了可愛的女朋友,不論花多少錢他都不會心疼的。”
  “喂喂~~”
  Claire環住商修倫的手臂,撒嬌般的搖晃著。“我是開玩笑的啦!反正小慢會給我們折扣呀!”
  C1aire好耀眼喔!
  淨眉背對著他們在工作?上包裝花束,覺得始終插不上話的自己就像滿天星一樣,從頭到尾就是個陪襯的角色。
  她搖搖頭,把自憐的情緒甩開,加快手上的速度。
  “好了。”她將超大花束交還給Claire。
  “嘩!小慢的手真巧,包裝得真漂亮。”
  “小慢可是老手了。”商修倫笑問:“多少?”
  她在心中盤算一下,打了八折。“一千元。”
  商修倫付了帳後,兩人笑著向她道別離去。
  淨眉送他們到門外,也笑著朝他們揮手,但是商修倫突然又折回來,遞了張他的名片給她。
  “這上頭有我公司的聯絡電話與位址,我會再叫事務課課長和你聯絡的,淨美。”
  淨美?!
  淨眉一愣,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該死的商修倫,他倆還交往過,而他居然還把她的名字記錯!虧她還惦記了他那麼久……
  要是說給玲君姊或佩文聽,她們一定會直呼不可思議,然後挖苦她只有遇到爛桃花的命。
  淨眉看著商修倫把車開走,紅色的尾燈在遠處變成一個小點,然後被水滴模糊。
  咦?臉上怎麼有水滴?下雨了嗎?
  她疑惑的仰頭向天,迎接的不是雨滴,而是一雙黝黑深眸。
  她眨眨眼,從雨幕中分辨出來人的面孔——
  啊!是康捷,不過他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你在幹什麼?”這女人,一定又沒聽到他在叫她了。
  沒有啊!她只是站在門外而已,又沒有做什麼,他的表情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凶?不,不單是凶……好像還有一點心疼。
  還來不及反駁,整個人就被他壓入他的胸懷裏。
  “康捷……”
  奇怪,她的聲音裏怎麼都是鼻音?喉嚨還啞啞的……咦!怎麼連他的衣服也濕濕的?
  “你啊——”他憤怒的聲音陡然轉了調,歎息著將她擁得更緊。“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哭,聽到了沒有?”
  一股暖流在心中泛開,淨眉不由得含淚而笑。
  這個有著無賴本質的男人,其實……
  還滿可靠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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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8: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哪!把這個暍下去。”
  康捷從咖啡壺裏倒了杯咖啡給淨眉,淨眉乖乖的接過杯子啜飲康捷剛煮出來的咖啡,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在流理?上看見咖啡的氣相層析圖譜。
她並不特別愛暍咖啡,康捷八成是因為咖啡因有鎮定的功效,才強迫她喝的。
  “好點沒?”康捷在她身邊坐下。
  他的重量使真皮沙發下陷了些,她差點往他的懷中滾去。
  淨眉連忙捧著杯子端坐好,有些窘迫地點點頭。
  “我沒事了。”
  她只是一時淚腺發達,沒有他想的那麼嚴重。
  本來一下班康捷就要送她回去,但是,當他發現她竟然住在只有四坪大小的雅房裏,甚至連可以開夥的地方都沒有,當場抓來她的行李袋,胡亂塞入幾件衣物,與她上課用的背包一併搬到他家來,連給她抗議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擅自幫她搬了家。
  她是很感激他的好意,可是這樣做好像不太好……
  “康捷,你事先沒向父母報備一聲,我這樣貿然跑來……”
  “我們家的戶長是我哥。”康捷哪會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他不會有意見的。”
  “哦……”
  一般家庭戶長通常是爺奶爸媽,康家的戶長卻是康霆,會不會是因為……淨眉不敢亂問,只好繼續喝咖啡。
  “放心,我媽還健在,只是和男友到國外逍遙去了,至於我爸,是前幾年才過世。”
  談論起自己的家庭狀況,康捷並沒有太多的傷痛。不負責任的父親在與母親離婚後便到日本去了,從此不曾再回來。身為長子的康霆十八歲以後就承擔起大部分的家庭責任,家中一切都以康霆馬首是瞻,連母親也是如此,他們早就習慣了。
  很小心的觀察了康捷的表情後,淨眉才敢問出口。“所以你們三個兄姊弟住在一起?”
  “是六個。”
  淨眉掩唇驚呼。“你有六個兄弟姊妹?”
  “我媽沒這麼能生,”他瞪了她一眼。這女人是想到哪去了?“我家戶籍裏有五個孩子,從上而下依序是康霆、唯曦、我、閻皓和小妹唯儂,其中老四閻皓是我爸生前收養的故友之子。”
  “噢……”對家庭人口簡單的淨眉來說,康家還真是複雜。“那除了五個兄弟姊妹外,還有誰跟你們住呢?”
  康捷的唇抿成一直線。“還有一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繼母。”
  繼母?
  “據說是我那風流老爸生前的紅粉知己,受我父親臨終之托自願來康家當老媽子。”
  而且,最讓他忍無可忍的是——他們的“繼母”年齡才大他兩歲!
  真他0的X X!她算是哪門子的繼母?她甚至比康霆還小!這都要怪他那愛吃嫩草的老爸。
看樣子,康捷對他的繼母十分感冒,還是別再追問比較好。
  淨眉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抬頭看了看壁鐘,指針指在十一點鐘的位置,她突然覺得整個康家好安靜,也因此,身旁康捷的存在感瞬間放大了好幾倍,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好像都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淨眉偷偷的望向身旁的康捷,她一直知道他長得滿好看的,可是這麼近看,發現他不只是輪廓出色,連五官都像是在上天的眷顧下雕琢出來似的。
  不知道其他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也……
  赧紅浮上淨眉的雙頰,她連忙在他還沒發現前調開視線。
  “呃……大家都睡了嗎?”她沒話找話講。
  “只有唯儂睡了,我哥昨天剛回國,待辦公事一大堆,不知道要忙到幾點。唯曦則是和我姊夫回家去了,閻皓這幾年為了工作也獨自搬出去住,至於那個不請自來的繼母,大概又自願跑去陪我大哥加班。”康捷瞥了她一眼,硬把話題轉到她身上去。“不相干的事說完了,你的事呢?”
  “我家的人口很簡單,只有四個人,就是父母和一個還在念高中的妹妹……”
  “誰問你那個了?我是問你今天讓你哭的男人是誰!”
  他連她的課表與班表都弄得到手了,她家有幾個人、養了幾隻蚊子他會不知道?
  雖然她很不想重提往事,但是……該來的,跑不掉。
  “他叫商修倫,是我以前的男……”
  她看見康捷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射出凍死人的寒光,便再也說不下去。
  “說完哪!男什麼?”他不耐地問。
  她只得硬著頭皮招認。“男……朋友。”
  “哼!”
  康捷重重一哼,俊臉上的表情正如淨眉所料——很難看。
  淨眉有些不服氣。她已經二十歲了,哪個女孩子沒有個一、兩段小戀曲呢?康捷自己還不是也有過好幾個女朋友,還……
  “你跟那姓商的還有聯絡?”康捷的神態完全是一副包公審案的嚴厲模樣。
  “沒有。”她連忙搖頭撇清。“今下天他是帶他的女朋友到花坊買花,我們完全是不期而遇。”
  “你看到他帶女友,所以心裏難過?”要是她敢點頭就試試看!
  “不……也不算是……”
  康捷一聽,當場翻臉。“那就是有一部分是?”
  “不要挑我的語病好不好?”他明知道她拙於言辭,還這樣逼問她。淨眉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委屈。“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思索老半天,囁嚅出一句。“我也不會講……”
  康捷受不了她的扭?,大手一伸將她捉到自己的大腿上,對著她耳朵低咆。“少廢話,今天不說清楚,你別想上床睡覺!”
  “好啦……”怕壞人的淨眉被他吼得耳膜振動,想裝作沒聽見都很難。“商修倫是我以前高中時,參加救國團奧萬大賞楓行時認識的,當時他擔任領隊,很有領導能力也很會帶活動……”
  淨眉對商修倫的吹捧讓康捷覺得異常刺耳。“說重點。”
  “總之……大家在奧萬大相處了五天,在最後一晚的營火晚會結束後,他告訴我他想和我交往,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答應了?!”康捷一臉想把她?死的模樣,“你就這麼沒選擇性嗎?”
  “可是我的朋友們都很贊成我和他交往啊!”
  康捷額上的青筋暴突,臉頰抽搐,她的回答令康捷幾乎吐血!
  “你和不和那個姓商的交往關他們屁事!你就這麼聽他們的話?”
  不行!他也得花點時間調查一下她現今的交友狀況,要是哪一天她朋友又慫恿她去幹什麼蠢事,他才可以防範於未然。
  “我……我也覺得他還不錯,又高又帥……”看見康捷臉又黑了一半,她趕忙又補上一句。“當然他沒有你帥。而且,我現在也發現當時實在太過盲目,竟然不瞭解他的為人就答應和他交往,我現在也很後侮。”
  康捷總算臉色稍霽。“嗯!繼續。”
  “我和他交往了一個學期,直到我畢業前才分手。因為我發現他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的女朋友,都是在出遊或旅行時認識的。”
  回想起那一段窩在棉被裏哭泣的日子,再對照今天的情況,淨眉的鼻頭不禁有些發酸。
  “他說他覺得跟我在一起很無聊,新鮮感一過,感覺就淡了,實在沒有必要再勉強維持這段感情,而且,他很不高興我隱瞞他我有耳疾的事……所以就分手了。雖然如此,但我並不後悔曾經和他在一起,我們交往的時候,他真的對我很好很好,我一直相信他是愛過我的,可是我錯了。”淨眉勉強笑了笑。“今天他叫我名字的時候,居然還叫錯名字,這樣的人怎麼……怎麼可能會是真心的……”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當年純純的感情被商修倫給踐踏得一滴不剩,那種心寒、心痛的感受,沒有經歷過的人怎麼會明白?
  想到這兒,眼眶又酸楚了起來。
  康捷捕捉到她眼中的水氣,強硬的托起她急於掩飾的動作。
  “還哭?你還想為那個人渣哭幾次才甘心?”
  想到她的眼淚是為那個人而掉,他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淨眉眨了眨眼睛,兩串淚水就這麼滾了出來。不過,她掉淚不是為了商修倫,而是因為康捷。
  她已經很難過了,不安慰也就罷了,他就不能收斂一下又直又沖的脾氣嗎?人家不管是愛情小說,或是電視劇,男主角遇到落淚的女主角都心疼得又抱又哄,哪像他,竟然還吼她!
  “我……我高興哭……不可以嗎?”
  臭男人!
  “你想哭,最好先徵求過我的同意。”
  “幹麼……要徵求你的同意?”她一面擦眼淚,一面抽噎,一面回嘴。
  “因為你現在歸屬於我,上至靈魂,下至呼吸,當然包括你的眼淚,全部都是我的。需要我用實際行動宣示主權嗎?”
  淨眉瞪圓了眼睛,“你……”
  康捷沒等她把話說完,便張口吻住了她,將她捲入的漩渦中。
  這一次的吻,和康捷以往的吻都下相同。
  過去他的吻總帶著些許嬉戲成分,又像在試探彼此是否契合。但這一回,他完全是來真的!
  他以唇舌吮弄著她豐潤甜美的,火燙的舌長驅直入她天鵝絨般絲滑的口中,盡情侵略交纏,逗弄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康捷……”
  她模糊不清地喃喃喊著他的名字想討饒,但是他一概置之不理。
  康捷的手滑至她的薄衫下緣,男性的大掌撫摸著衣裳下柔嫩的雪膚,緩緩遊移而上,掌握住她女性的豐盈。
  沒想到她瘦歸瘦,這個地方還挺有料的。康捷唇邊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吻得更加徹底。
  淨眉滿臉通紅,當他碰觸她的胸部時,她覺得自己像通過電流一樣全身顫抖,無力抗拒。
  他的吻轉移陣地到她敏感的耳畔,先在那兒低聲說了些她聽了會臉紅的話,接著她珍珠般白嫩圓潤的耳垂,時輕時重地咬嚼著,而後滑下雪頸……
  她的體內產生一種陌生的情潮,好像隱約需要些什麼,可是她又不十分明瞭,未知的感覺使她有些害怕,尤其當坐在他腿上的她感覺到某種堅挺的壓迫……
  她全身都繃緊了,就連他掌握中的蓓蕾都如珍珠般挺立,刺激著他不堪一擊的,兩人短兵相接的那一處火熱得幾乎要焚光他僅存的理智。
  “康捷……”
  她喊他名豐的聲音,粉頰暈紅,配上水汪汪的眼睛,以及她身上混和著水蜜桃香味的少女馨香,讓康捷差點當場失控的要了她。
  時機不對!
  他懊惱的。她才剛到他家,他就急著要把她剝光,未免太過卑鄙,雖然他是不介意當一次卑鄙小人……
  不過,最後理智還是戰勝了,他緊緊抱住她,閉上眼睛咬牙強忍。
  她快不能呼吸了!
  淨眉幾乎被他的蠻勁勒到斷氣,而且,他的樣子奸可怕,呼吸聲粗野濃重,全身繃緊得好像快要斷裂,還有他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的聲音……
  與奮戰許久後,終於壓下近乎沸騰的渴望,他抱開她起身,從沙發上拎起她的行李。
  當康捷放開她的時候,淨眉幾乎是感激他的,但心中又有種無以名狀的失落感,卻不知該如何表達,只是無助的看著他。
  “別用這種眼光挑逗我,等一下被我吃了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康捷口氣不佳的對她低吼。
  她哪有?淨眉覺得有點委屈。
  “很晚了,我帶你上樓去,你可以先睡唯曦的房間,她房間裏有獨立的衛浴設備,還可以沖個澡,裏頭也有全新的毛巾,儘管使用。”
  康捷轉過頭,看見她又露出那種足以誘惑聖人失身的眼光,重重的咳了咳,側過身掩飾還未完全消褪的生理現象,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睡前記得鎖門,因為你房間就在我房間的對面,屬於高危險區域,沒事不要出來,懂了沒?”
  “可是……我要是有事要找你該怎麼辦?”
  雖說這不是她第一次來他家,但熟悉的地方也僅只於客廳和廚房,連廁所的位置都……
  康捷咧出大野狼般的陰森冷笑,看得小紅帽渾身發毛。
  “啊!那你就等著被我吃掉吧!”
  “哈——啾!”
  該死,看樣子他是感冒了!
  沖完當晚的第三次冷水,康捷恨恨的用大毛巾擦著滿頭滿臉的水珠。
  雖然他一向不怕冷,可是在春天的夜裏沖冷水澡,那滋味也夠瞧的了。
  天殺的!他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竟然為了梁淨眉當起聖人,害得自己憋得快得內傷!以前想的話就直接上了,哪像今天還考慮這麼多?
  不過,幸好天底下也只有一個梁淨眉,要是再多幾個,他大概會因為不得紆解早早上西天。
  他幹麼沒事硬要把她拖到家裏來挑戰自己的極限?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那個愛哭的女人,只要一看見她掉淚,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就當場掛點,等他回過神時,他已經把她帶回家裏來了。
  打從第一次在花坊見到她後,他的理智就沒有發揮任何作用,以近乎無賴的手法一次又一次的把她拉向自己,打從出生至今,他還不曾對哪一個女孩子付出那麼多心機,更為她動心忍性,忍別的男人所不能忍受的煎熬!
  康捷一面擦著濕發,一面詛咒著摸黑走上二樓,沒想到在經過小妹唯儂的房間時,剛好與從房裏走出來的人打了個照面。
  那身形,分明是個男人!
  “是誰?”反應神經超人一等的康捷手臂疾伸,立刻扣住對方的頸部,猛地將他拖到光線較明亮的地方,看清了對方的面孔。“皓,是你?!”
  康家的養子,排行老四的閻皓扯出一抹散漫的笑,扯開康捷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嗨!老三,好久不見。”
“媽的!你幾時回來的?也不通知一聲。”害他以為是賊!
  “我到家還不到一小時。”
  康捷想了想,一小時前他大概在沖第二次的冷水澡,難怪他沒聽到開門的聲音。
  “這麼晚了你不回房安息,跑到儂儂的房間裏幹麼?”
  安息?!這傢伙講話還是那麼毒。
  “我來巡房,看她有沒有踢被。”
  “狗屁!那你怎麼不會來巡我的房?”
  “因為你皮厚肉粗,凍不死。”
  “少跟我打哈哈!”他一把揪住閻皓的衣領,壓低聲音問道:“我問你,你進去時她有沒有醒來?”
  閻皓一臉的好笑。“你問這做什麼?”
  “你居然還敢問我?!”康捷真想賞那張礙眼的笑臉一記鐵拳。“你離開後她一直很難過,如果你只是打算回來惹她傷心的,我警告你離她遠一點。”
  閻皓拍開康捷的手,笑容變冷。“儂儂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跟她之間的事,你不必管太多。”
  “但她是我們的妹妹!”
  “她是你妹,不是我妹,雖然我是康家的養子,但不代表連我的血液也會被你們同化。”
  康捷沒好氣的冷哼。“既然如此,那你又回來幹什麼?”
  “我回來拿我應得的東西。”
  打什麼啞謎!康捷沒好氣的問:“什麼?”
  閻皓笑而不答,不打算告訴他。
  康捷等得很不耐煩,表情也就益發的難看。“喂!到底是什麼?”
  “你是欲求不滿是不是?臉色這麼難看?”閻皓先海削康捷一頓,才指了指緊鄰唯儂房間的那扇門。“我想要的,就跟你想從那女孩身上得到的東西一樣。”
  腦筋轉得很快的康捷立刻變臉。“你怎麼知道睡在裏頭的不是唯曦?”
  閻皓不好意思的笑笑。“因為太久沒回來,我走錯門了……”
  一時間,風雲變色。
  康捷火爆低吼。“什麼?!”
  這王八羔子竟然撈過界,搶在他之前偷看到他女人的睡姿!
“你的運氣還不錯,她的身材看起來頗有料……”閻皓肆無忌憚的惹他,就像孩提時代一樣。
  火山瞬間爆發。
  康捷把肩上的浴巾猛力甩在地上,三兩下挽起衣袖,同時亮出毒牙。
  “死閻皓!你他媽的活膩了——”
  “小慢,我聽我堂姊說,你最近一個禮拜都沒回家啊?”
週末的午後,淨眉與佩文相約在捷運忠孝復興站出口處的SOGO百貨前,打算一同去幫明天生日的玲君選蛋糕。哪知道兩人一見面,佩文就問起這件事,讓淨眉當場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呃……我……”
  “你不會是住在DUCATI先生家吧?”
  “啊!這個……”
  淨眉一臉窘迫,沒想到她會問得如此直截了當,讓她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佩文一手掩面。賓果!還真的被她猜對了。
  “老天,你真的和他同居了?!”佩文訝異的叫了起來。
  哇咧~~惦惦吃三碗公!沒想到保守到不行、堪稱是臺北純情小百合的梁淨眉竟然也和男友同居了!
  “我記得你和他認識沒多久吧?”
  “嗯……”
  “這樣不會太快了點嗎?”
  虧她還千交代萬交代,叫她別讓那個看起來很桃花的DUCATI先生太快得手的!
  “可是——”
  他們什麼都沒做啊!
  佩文不等她說完,她一副“你不用說,我都瞭解”的模樣,拍拍淨眉的肩膀,道:“也難怪啦!大部分的女人見到他就像蒼蠅見到蜜一樣,腦袋裏除了撲上去以外,沒有第二種想法,也難怪你會喜歡他。”
  雖然上次只是在校門口驚鴻一瞥,不過那傢伙一副獵豔能手的樣子,很有辣手摧花的本錢,單純的小慢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佩文實在很替好友擔心,本來想警告她不要陷得太深,免得受傷太重,但是,當她看著淨眉那雙毫無心機、全然信任的單純眼神時,她又不想扮演潑人冷水的角色,唉!
  “佩文,你不要替我擔心,我們只是——”
  她正想將她與康捷之間的一切告訴佩文,卻不意瞥見對街一個西裝筆挺的身影,正從駕駛座中跨出來。
  淨眉立刻認出了那個高挑的背影——是康捷的大哥。
  康霆!他回國了?
  雖說她與康霆只有一面之緣,但是,她對他卻是印象深刻。
  梁家只有兩朵姊妹花,她從小就好羡慕有哥哥的同學,每當她看見感情很好的兄妹,就忍不住幻想如果自己也有個哥哥那該有多好!而康霆正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大哥哥形象……
  對了!康霆哥知不知道她已經在他家住了一個禮拜了?若回家後見了面又該說些什麼呢?
  遠遠望著康霆的身影,看著他繞到車子的另一邊打開車門,伸手將坐在車裏的人扶出來——
  從背影看去,是個嬌小玲瓏的女人,及腰的微鬈發絲,以及質感絕佳的優雅春裝,當她側過小臉對康霆微笑時,她看見康霆也揚起一抹溫暖的笑意,環著女人的肩往她們的反方向走去……
  淨眉不知不覺停下腳步,伸手按住胸口,覺得自己的心跳因為不小心窺見了康霆的感情世界而跳得好快……
  發現淨眉沒有跟上來,佩文奇怪地往後看去。“你怎麼啦?”
  “我……我突然想到我今天下午答應要幫人代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謊言就這麼沖口而出。
  “真的啊?”佩文大吃一驚,“你怎麼現在才想起來?你快回去吧!蛋糕我自己去挑就可以了。”
  “對不起!”
  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好友撒謊,淨眉羞愧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沒關係,你快回去吧!”
  揮別了佩文,淨眉立刻往回飛奔,為了過馬路追上康霆,她甚至闖了紅燈。
  眼中只有康霆的淨眉,沒有發現有一輛重型機車調轉了方向,遠遠的跟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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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9: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淨眉知道“跟蹤”是很不道德的,可她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她好想知道,那個女郎究竟是不是康霆哥的女朋友?
  她小心地與前頭的兩人保持一小段距離,同時從手提袋裏拿出鬱金香式的遮陽帽,正要戴上時,她突然想到與康霆第一次見面時就是戴著這頂帽子,說不定他會有印象,又急忙將粉紅色櫻花的裏襯往外翻,才放心地將帽子戴上,並且盡可能的將帽沿拉低,半遮住臉。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全落在另一個人的眼裏。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跟蹤的康霆帶著女伴走入一間法國精品名店,淨眉看著透明門扉上那聞名全球的logo,壓根就不敢進去,只敢站在隔壁的義大利餐廳前,裝作正在閱讀放在門外的功能表,但是她的眼睛總會不自覺的向精品店裏瞟去。
康霆坐在背對著門的白色沙發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看見他一手端著店員送上來的咖啡,另一隻手則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與誰通話中。
  康霆的女伴似乎早巳習慣了他一坐下來就打電話的舉動,逕自在精晶店中挑選衣服,並且同時拿了數套衣服在身前比劃著,要是康霆點頭,她便進更衣室去試穿,試穿後如模特兒般走到康霆面前,原地轉一圈展示新衣。
  此時的康霆將咖啡放下,掩住手機對她說了幾句話——應該是建議吧?只見一旁的店員又迅速從成列的兩排衣架上挑出同款不同色的衣裳給康霆的女伴,讓她再度進更衣室換裝。
  當女郎宛如春神般再度翩翮現身,康霆這回匆匆收了線,從沙發上站起來,又對她說了些話——這回,應該是讚美吧?只見女郎笑靨如花,一旁的幾位女店員也紛紛含笑點頭。
  “康霆哥一定是個很溫柔的情人吧?”淨眉不由得這麼想著。
  在這個時代,有耐性陪女友逛街的男人已經不多了,更不用說讚美穿著新衣的女友看起來有多麼出色。
  康霆付了帳,與女友一同走出精品店,往對街走去。
  淨眉當然後腳也跟了過去。她很好奇,接下來他們會到什麼地方去。
十分鐘後,答案揭曉——是珠寶名店。
  康霆陪著女伴到專櫃前試戴鑽戒。
  淨眉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疼。
  原來,康霆哥與女友已經進展到互許終身的程度了啊!
她不知道那陣悶疼代表著什麼,只知道“康霆就要結婚了”的事實讓她覺得……覺得有些無法接受,儘管她與康霆不過才見過一次面……
  一名貴婦在店員的親送下走出大門,那開啟的自動門使得康霆與他女友的交談不經意地流泄出來——
  “霆,你覺得這顆方鑽如何?”
  長鬈發女郎張開水蔥般白皙修長的五指,微笑地層示手中那只無瑕的鑽戒。
  康霆執起她的手,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後回答。“嗯!的確很適合你,你要是喜歡,我就買給你。”
  自動門又闔上了,也將他們兩人的談話聲徹底隔開。
  淨眉又回到了無聲的世界,只能以一顆易感的心看著他們兩人親密交談。
  最後,康霆買下了那只鑽戒,送給他嬌美的未婚妻。她提著象徵尊貴華美的海藍色提袋,甜蜜地挽著康霆的臂彎走向大門。
  淨眉連忙躲到轉角去,避開與他們打照面的機會。
  淨眉這一回沒有立即跟上,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幾口,像是作好了心理建設才又尾隨他們往前走。
  這一次,他們兩人走進某家五星級飯店裏。
她正猶豫著要下要進去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臂,用力的扯住了她。
  淨眉嚇一跳,回過頭,迎上一雙陰鬱的黑眸。
  她止不住訝異地驚呼。“康捷?”
  “康捷,你怎麼……會在這裏?”
  淨眉有些不安,也有些心虛。因為她知道,要是她對他的大哥有著超乎尋常的在乎,康捷一定會很生氣的。
  他雖然不曾說過“她是他的女朋友”之類的話,她也不認為自己是康捷的女友,但是康捷對她的保護欲及佔有欲,加上玲君姊與佩文的提醒,也足以讓她明白自己對康捷而言是特別的。
  與康捷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讓她體認到——他的脾氣非常不好,自尊心則是與天一樣高,當他認定她屬於他之後她若對別的男人產生好感……
  天啊!她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康捷握著她的大手好用力,她覺得好痛,可是又不敢掙扎,反倒是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因為緊張而繃得死緊。
  難道他看出什麼了嗎?
  盯著她片刻後,康捷唇角輕揚,露出一個與平時一樣的笑,緊握著她的手也迅速地放輕力道。
“這句話才是我要問你的,你不是說今天要和劉佩文去買生日蛋糕嗎,跑到大飯店來做什麼?”
  慌亂中,淨眉急中生智。
  “因為……佩文身體不舒服不能來,所以我只好自己來買了。聽說這間飯店的下午茶糕點非常好吃,我想問問看能不能在這裏訂購一個。”
  這是今天第二個謊言。
  梁淨眉,你越來越會撒謊了!淨眉在心底責備自己。
  康捷哈哈大笑。“一般人若想買蛋糕都會去麵包坊,你竟然會跑到大飯店來。”
  如果淨眉細心一點,她會發現康捷的笑意並未到達眼中,可是她實在太心虛了,根本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康捷身旁氣派的大理石柱上。
  “說的也是,我應該先去麵包坊……”她乾笑著。
  淨眉逃避的神情沒有逃過康捷的眼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沒有戳破。
  “不過,你既然來了,我陪你進去問問看吧!”康捷說著,就要拉著她飯店。
  淨眉一驚,反射性的拒絕。“不行!”康霆哥就在裏面啊!
  康捷眯起眼眸的表情使她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強烈,連自己也有些嚇到。
  “呃……我是說……不用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後來我又想一想,像這樣的大飯店,應該不可能幫客人訂制生日蛋糕的……”
  “不問問怎麼知道?走,我陪你去問。”康捷握住她的皓腕,不由分說的拉著她走進飯店。
  找不出理由拒絕,淨眉只好硬著頭皮隨著康捷進飯店。
  一路上,她祈禱著不要碰見康霆哥,因為她的不擅掩飾,一定會讓精明的康捷看出蛛絲馬跡來。
兩人到了下午茶區,由康捷說明來意,服務生很客氣的先請他們坐下,然後請出餐廳副理。
  不知道是老天保佑,還是運氣好,他們並沒有碰見康霆,直到這一刻,淨眉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當副理帶著笑意前來,康捷主動詢問道:“我的女朋友想訂制一個生日蛋糕,不知道你們接不接受特殊訂單?”
  “女朋友”三個字深深撞進淨眉的心裏。玲君姊沒說錯,原來,康捷一直當她是女朋友……
  副理微微一笑。“當然接受,有時候我們也會特別訂做結婚蛋糕,尤其是為喜宴在本飯店舉行的新人。我去拿蛋糕目錄,請兩位元稍坐一會兒。”
  餐廳副理離開後,康捷開口道:“原來這裏真的可以訂制蛋糕。”
  “嗯……是啊!”她有些緊張的附和。
  “你喜歡這裏的蛋糕是不是?”他以拇指輕輕摩挲著打從進來就不曾放開的小手掌心。
  淨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只能胡亂地點頭。“嗯……我覺得還不錯。”
  其實,她根本不曾進來過這裏,怎麼可能知道這裏的蛋糕滋味究竟如何?
  “那等你生日我會為你訂個蛋糕。”他傾過身,湊近她的耳畔,在那兒輕輕吹氣,禁不起挑逗的淨眉當場就,脹紅了小臉,她無措的模樣讓康捷低笑起來,問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草莓的,起士乳酪,還是黑森林?嗯?”
  “我……都可以。”此刻她的腦中只有一片空白。
  康捷是怎麼了?他的言談與動作問全是暗示,從前他是不會這樣的……
  坐在流泄著輕快管弦樂曲的優雅餐廳裏,淨眉只覺得不安至極。
  幸虧餐廳副理很快就拿著兩份印刷精美的menu回來。
  “抱歉久等了,這是我們的蛋糕目錄,上面列有蛋糕尺寸與價格,兩位若想訂制特別的尺寸也是沒有問題的……”
  副理殷勤地介紹著,但淨眉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我們的蛋糕樣式多變,口味從日式抹茶到義式提拉米蘇應有盡有,當然,受到一般消費者喜愛的黑森林、草莓慕思或是香車霜淇淋,我們也一應俱全。小姐有沒有特別偏愛的口味?”
  副理問完,淨眉卻全無反應。
  康捷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喚回她的注意。“小淨,副理問你想挑什麼口味?”
  “我……我還在考慮!”
  她連忙拿起目錄翻看,卻在看清目錄上印製的價格後杏眼圓張。
  天啊!好貴!
  一個最小的六寸蛋糕的價格,大約要花掉她打工一個禮拜的薪水,她怎麼買得起呢?再說,佩文是鐵定會在今天訂購蛋糕的,她實在沒有必要再買一個……可是現在大家都在等她回答啊!她該怎麼說呢?
  “對不起,我相……”
  正想拒絕的時候,康捷已經替她作決定了。
  “我看,就決定是覆盆子慕思蛋糕吧!”
  覆盆子慕思?!
  她翻著目錄,在看到價格後倒抽了一口氣。
  “一個嗎?”副理含笑問著。
  “是的。”
  “要幾寸的呢?”
  “就九寸的吧!”
  等一下!九寸的要三千多塊呀!她身上沒帶那麼多錢……
  就在她想阻止的時候,康捷已經掏出信用卡交給副理了。
  “我今天只帶了兩千,回去後再把錢還給你。”
  淨眉終於知道,一個謊言的價值是三千塊台幣,以後她再也不敢隨便說謊了!
  康捷輕笑一聲。“不用了。”
  她一愣。“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幫女朋友付帳是天經地義的。”康捷輕鬆的笑意中,隱含著某種難以察覺的深意。
  淨眉也笑了,但她的笑容卻有些僵硬。
  就在此時,副理將簽帳單交給康捷,同時也交給淨眉一張訂購單。“在本餐廳訂購餐點有外送服務,請您也順便填上希望送達的日期與時間。”
  康捷很快的簽完名,在位置上等待淨眉填單子。
  有康捷在一旁注視,淨眉緊張得連筆都握不牢,字體也格外僵硬,還寫錯了兩個字。
  康捷當然都看見了,可是他什麼也沒說。
  “我們一定準時送達,謝謝您的訂購,下次如有需要歡迎再度光臨。”
  康捷牽著淨眉離開飯店,到達他停車處後問她。“今天星期六,你今晚不用打工對吧?”
  “嗯!”
  好可怕,連這個他都記得。
  “很好,那就回家。”
  康捷二話不說就發動了車子,縱使淨眉想獨自去逛書店也開不了口,只能無言地接過他遞來的安全帽上車。
  康捷走進客廳,隨手將車鑰匙往沙發上一扔就走進廚房。
  剛剛回來的路上,康捷都沒有和淨眉說話,車子也飄得飛快,把她嚇得連下車都還在腿軟。
  看樣子,康捷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我……我有點困,我想回房——”她立刻就想躲回房間。
  在廚房裏背對著她的康捷,沒讓她把話說完就打斷她道:“我要煮咖啡,你要不要來一點?還是你要喝茶?”
  已經走到樓梯口的淨眉只好又走回客廳。“呃……咖啡就好。”
  她把手提包擱在茶几上,自己在沙發上坐下來。
  午後的春陽透過大片落地窗灑落在客廳裏,本該是最悠閒祥和的時光,可是她卻無法放鬆,空氣中隱隱約約有種無形的壓迫感,壓迫得她無法喘息。
  淨眉的視線落在廚房的康捷身上,看著他熟練的取出咖啡豆磨碎,再將磨出的咖啡粉放入咖啡蒸餾機裏蒸餾,在等待蒸餾的時間裏,他從冰箱裏取出鮮奶,以雪泡機打成蓬鬆棉花狀,加入剛蒸餾出來的黑咖啡中,再灑上些許肉桂粉,成了卡布奇諾咖啡。
  她喜歡咖啡香,卻不愛喝咖啡,康捷曾試著弄了幾種咖啡,包括Latte、Espresso,連必須加入Whisky,作法費時又費工的Irish coffee他都弄過,終於找出她唯一能接受的咖啡——卡布奇諾。
  “小淨,你的咖啡好了,自己過來拿。”他轉過來對她喊道。
  自從知道她的聽力不好以後,他不論想對她說什麼話都會先確定她的視線在不在他的注視之中。
  “噢!謝謝。”淨眉快步定向廚房。
  康捷拿出另一隻咖啡杯,繼續倒出第二杯黑咖啡。
  “糖在櫥櫃裏。”
歐式的廚房,櫥櫃總是釘在牆上,嬌小的淨眉踮起腳尖,打開櫥櫃的門,努力伸長手想拿取放在稍嫌內側的糖罐。
  還差一點……
  她咬著下唇,一再嘗試著將糖罐撥到櫥櫃邊緣。
  另一隻大手越過她,輕鬆地拿下糖罐。
  淨眉仰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康捷那張上下顛倒的俊臉。
  “拿不到不會跟我說嗎?”他不悅地開口。
  “啊?我只是……”
  康捷突然將她扯入懷中,低下頭來兇猛地佔有了她的唇!
  “康捷……”
  這個吻彷佛帶著毀滅般的烈火,要將她徹底焚毀殆盡。
  咖啡的香味彌漫了她的嗅覺,可是她仍然能聞到他身上帶著淡淡菸味的陽剛氣息,濃烈地包圍著她,她像只受困的鳥兒,完全陷入他卷起的風暴中。
  康捷的心中有一塊角落,從下午無意間看見淨眉跟蹤康霆後,便一直不安的躁動著,一股無名火幾乎要像火山一樣的爆發出來。
  她為什麼要去跟蹤康霆?
  他想問,卻問不出口。
  他想忘,卻抹殺不去。
  他形容不出心中那酸澀悶疼的感受究竟是什麼,只知道當他望入她的眼眸,就仿佛看見她隱藏在心裏,不肯向他透露的秘密。
  康捷往前進逼,她身後抵著流理?,無路可退地與他強勁的身軀緊密貼合,感受他亢奮的,而他的吻,幾乎掠奪光她肺葉裏的空氣,她幾乎無法喘息。
  淨眉面紅耳赤地低叫:“康捷,別這樣!我已經不……”
  倏地,她倒抽一口氣,因為康捷突然打橫抱起她步上三樓。
  當他將她抱入他房間,房門被關上的砰然聲響,使她全身的神經在一瞬間緊繃起來,並且微微地發著抖。
  康捷走向她,淨眉幾乎驚跳起來,她以為他會不顧一切的要了她,但是他沒有。他緩緩在她面前蹲下來,大手捧住她發燙的小臉,深深地注視她驚惶的大眼。
  “你怕我,是不是?”
  她怔住了。她沒有想到,自尊心那麼強的康捷竟然會問出這句話。
  淨眉回視著他深黝的瞳眸,不知道為什麼,她感應到那雙眼眸裏深沉的痛苦,而她的心像被什麼扯住似的,隱隱作疼。
  是的,她是怕他。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知道他的脾氣有多壞,每當他吼人的時候,她只差沒有狼狽地抱頭鼠竄。
  可是,他從來不曾傷害過她。
  他總是等到她看見他了才開口說話,他為她做飯,他提供胸膛讓她哭泣,當商修倫讓她心碎時,他怕她一個人胡思亂想而強迫她住進他家:他甚至泡出各式各樣的咖啡,只為了找出她可以接受的口味;不管走到哪兒,他總是帶著她……
  迎視他等待的瞳眸,她輕聲回答。“我並不怕你。”
  “我要聽你的真心話。”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在意別人的感受。在等待她回答的時刻,他幾乎是屏息以待的。
  “我是真心的。”
  淨眉的一句細語,推倒了康捷心中的藩籬。
  “小淨——”
  他憐惜地擁住她,托起她的下巴,以細密的吻輕啄她的徘紅臉蛋,最後來到她晶燦的紅唇。
  柔情的蠶食比起狂霸的掠奪更容易令人陷溺。
  淨眉發出一聲輕歎,青澀而被動地回應著他的吻。
  她的回應是最銷魂的誘惑,康捷捧住她的小臉加深彼此的吻。
  在他灼熱的注視下,她的雪膚鋪上一層羞澀的粉漾色澤。
  康捷站起來褪去自己的衣物,修長勁瘦的身軀疊上了她。
  兩人肌膚相親的瞬間,她感覺到他近乎灼熱的體溫,以及他有力的心跳,當他擁著她時,有一種近乎幸福的感受令她幾欲落淚。
  透窗而入的陽光愛撫著他每一寸古銅色的肌膚,淨眉的心跳如擂鼓,赧紅的俏顏羞澀地轉開。但康捷托住她的小臉,要她看著自己。
  “不要逃避,看著我。”他注視她無肋的大眼。“告訴我,我是誰?”
  她望著他有如偶像明星般的俊臉,伸出纖指,在他宛如刀鑿似的輪廓上眷戀地遊走,而後才慢慢回答。“你是康捷。”
  他笑了,那是一抹滿含著溫柔寵愛的笑意。
  也是那抹笑,讓淨眉為之心悸,徹底動情。
  “康捷……痛……”
  她哽咽著,猶如一朵盛開的花朵,揉合著純真與豔麗,誘人採擷。
  雖然他早巳知道她註定要承受這份痛楚,但仍不由得心疼。
  “小淨,你是我的。”
  他再也不要放開懷中的寶貝,她是他的,一輩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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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5 00:19: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考完行政法概要與財務管理,淨眉累得幾乎虛脫,像只缺氧的又黑眼圈的金魚般趴在課桌上,耳邊聽著佩文與雅珊正熱烈地討論著申論題答案,小嘴只差沒有苟延殘喘地一張一合。
事實上,淨眉並不是為了期中考熬夜念書而殆欲斃然,也不是為了得到花坊老闆娘全勤獎金一千元而不顧期中考期將至,仍然不怕死的天天去花坊報到,而是因為期中考、打工兩頭奔命,再加上緊迫盯人的康捷所累積出的疲憊,已將她的精力榨得一滴不剩。
就在淨眉昏昏欲睡的時候,一旁的佩文與雅珊的話題已從考試聊到最新上映的電影、最新一季的“城市”影集、兩性話題,最後轉到當晚的活動上。
  “考完試要不要去Disco Pub瘋一晚?”佩文提議道。
  “好啊好啊!要不要再多約幾個?”
  喲!DanCing QUeen要重出江湖了!
  “約圓圓和小妖怎樣?我堂姊應該也沒問題……可是人還是太少了,去混Pub要人多才好玩!”
  “我可以去約小菊花和倩倩,哦!對了,”雅珊指向半睡半醒的淨眉。“差點忘記……還有小慢啊!”
  聽到雅珊叫到自己,淨眉緩緩掀開眼皮,看了她們一眼。
  “哈!約她?”佩文打鼻子哼笑一聲。“小慢被她那口子管得死死的,她要幹麼都得先打電話報備過咧……”
  討厭!竟然把她講得那麼沒用!
  她兩頰鼓了起來。“哪有?才沒有這回事!”
  佩文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少來了!你那位DUCATI先生啊!把你挾持到他家住也就算了,還把你的課表都背起來,不管你幾點下課,他都會等在校門口堵人,連你去花坊打工也是由他專人專車接送,更不用提‘愛心便當’的事了。怎麼樣?我有說錯嗎?”
  還真是絲毫不差!淨眉委屈地咬著下唇,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乖乖,這實在是太恐怖了!”正在收拾背包的雅珊拍撫著胸口,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小慢,他這麼怕你跑啦?”
  “我……”
  淨眉本想解釋,後來歎一口氣又放棄了。
  對於康捷這陣子反常的緊迫盯人,她總覺得自己快要窒息,有時候她好想告訴他——她也需要一點獨處的空間,她偶爾也想透透氣。可是當她面對他深邃而略帶防備的眼眸時,她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她隱約感覺到康捷盯她盯得那麼緊,與她那回跟蹤康霆哥應該脫不了關係,也是從那一天開始他對她的態度和以往都下一樣,可是……
  他卻什麼也沒有問。
  如果那天他真的看見她跟蹤康霆哥,為何他什麼也不問?
  在淨眉想得入神之際,佩文突然愉悅地一拍手,背起背包從座位上站起。
  “好!雅珊,就這麼說定了!你去聯絡小菊花她們,我去聯絡圓圓和小妖,今晚十點在Room 18集合,不見不散!”
  “0K,不見不散。”
  看著她們兩人一同往教室外定去,淨眉連忙抓起背包追上去。
  “等等!我……我也要去。”
  聽見淨眉想參加,佩文與雅珊同時停下腳步,不敢相信地回過頭。
  “你要去?”雅珊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但是,她的臉上寫著堅定。
  “我要去。”
  就算她是康捷的女朋友,也不代表她不能跟朋友一塊玩,她相信康捷只是很保護她,但絕不是不講理的人。
  淨眉堅定的表情使佩文與雅珊交換了一個眼神。
  “小慢,不是我們不讓你去,我只是怕你和你家那口子吵起來。”
  基本上,佩文是不太贊成她去的。她聽淨眉說過,康捷的脾氣不是很好,要是一旦開罵,口拙的淨眉八成只有捱罵的份。
  “我沒跟他說今天期中考,我騙他是明天,所以我今晚打算一個人在公寓溫書,他不會知道我去Disco Pub的。”淨眉有些得意地說。
  佩文先是詫異的張大嘴巴,而後忍不住笑起來,用力?住她的鼻尖。“壞小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老實招來,你幾時學會說謊的?”
  “放、放手啦!會痛耶!”淨眉拍開佩文的手,揉著紅通通的鼻頭。
  雅珊開心地拍手叫道:“贊喔!佩文,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們終於把小慢染黑了。”
  佩文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去去去!狗嘴吐不出象牙……”
  三個女生同時笑了起來,在校園裏又叫又鬧,像停在枝頭熱熱鬧鬧的小鳥兒,那樣活潑俏皮。
  五光十色的燈光,震耳欲聾的電音舞曲,窒悶而充滿煙味的密閉空間,這是淨眉對舞廳的第一印象。
  “咳、咳、咳——”
  像烏雲般湧來的菸味嗆得淨眉拚命咳嗽流淚,可是其他同行的七個女孩卻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哎呀!小慢,你沒事吧?”圓圓拍著她的背,關心地問著。
  玲君雙手環胸地笑了笑。“我看她只是被菸味嗆到而已,沒事啦!”
  “第一次上舞廳的人都會像她那樣咳個不停,想當初我第一次上舞廳……”
  佩文翻了個白眼。“真是夠了,小菊花!不要再講古了好嗎?”
  淨眉?住鼻子,試圖揮開彌漫在面前的氤氳,眼眶因為咳得太劇烈而掛著一顆眼淚,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我們不能換一家空氣比較好的舞廳?”她扯著喉嚨嚷道。在這裏跳舞,難道不怕得肺癌嗎?
  聞言,大家都笑了起來。
  “每一家都一樣啦!”
  “多來幾次就習慣了。”
  “啊!DJ在播Shakila的歌了,快快快!我們快進去!”
  八個女孩一齊湧入舞廳,有七個一抓住拍子立刻便隨著節奏扭動起來,剩下的那一個——梁淨眉小姐,因為杵在原地動也不動,被舞動的人潮推來擠去,她的表情充滿驚惶與不知所措。
  沉浸在強勁節奏中的佩文一面自在地搖擺著身體,一面大聲說道:“小慢,別光是站著,跟著跳啊!”
  可是她沒有聽到。
她的聽覺充斥著許許多多的聲音,絢麗刺激的聲光效果掩蓋了佩文說話的聲音。
  真糟糕,這樣她聽不見。
  佩文擠到淨眉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讓她注意到她之後拉著她退出舞池。
  佩文一直拉著她到化粧室,關上門,才把喧嚷的音樂阻隔在門外。一離開那個場合,淨眉很明顯的鬆口氣。
  “小慢,你是不是很不習慣來這種地方?”
  淨眉本來想承認,但是這次是她硬要跟來的,覺得自己不應該掃大家的興。
  “我……沒有啊!”
  “那就好!”佩文眉間的擔憂很快地消散,她伸手搭住淨眉的雙肩。“出來玩就要放得開啊!別忘了,你要瞞著DUCATI出來一趟可不容易,難道你要白白浪費這次的機會嗎?”
  佩文說得對。今晚可是她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自由時光,她可不能白白浪費!
  “我知道了,佩文。”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你去跳舞吧!”
  “呃?你不跳嗎?”
  “我覺得有點渴,想先去吧?點杯飲料。”她還是需要點時間適應這兒的環境。
  佩文注視了她一會兒,唇邊緩緩露出笑意。“那你喝完記得到舞池找我們喔!”
  淨眉比了個“OK”的手勢。
  兩人一同離開化粧室,佩文立刻迫不及待地投身到舞池中,而淨眉則是獨自到吧?找了個空位坐下。
吧?後的Bartender是個老外,一頭金棕色長髮在腦後束成馬尾,露出耳朵上閃亮的三隻銀耳環,他像北京雜技團一樣的丟甩著酒瓶,一臉輕鬆的微笑。
  “Hello,Madam!May I help you?”
  嘈雜的環境使淨眉沒聽見他的招呼聲,逕自埋頭閱讀著酒單。
  “BlOOdy Mary、Blue COral Reefs、Blue HaWaii、 pink Lady、 LOng Is—land Ice Tea……老天!這些是什麼?”
  上頭的每一個單字她都認得,可是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的視線再往上一瞟,上頭寫著“Cocktail”——雞尾酒。
  原來雞尾酒也像中國菜一樣,取一些令人摸不著邊際的好聽名字,像是什麼“花好月圓”,端出來一看才知道是炸湯圓。反正她也不知道上頭的東西是什麼,乾脆就亂點一通。
  “Blue Hawei,please!”藍色夏威夷,聽起來很令人嚮往。
  “OK!”
  酒保配合音樂的節奏,俐落地從酒櫃裏抓出幾瓶酒,一面甩扔一面加入shake杯中,未了蓋上杯蓋,將shake杯由背後往前拋擲到胸前接住。
  “Cool,Jacob!”坐在她身旁的女孩們嬌笑著。“One more time!”
  “NO prOblem!”
  應觀眾要求,Jacob又表演一次甩拋特技,把美女逗得歡呼不止。而一旁的淨眉則是擔心著那只銀色的搖搖杯不知何時會砸中酒保的頭。
  片刻後,JaCOb送上她的Blue HaWaii。
  那是一杯蔚藍得令人心動的,上頭還有著白色泡沫,看起來就像是拍上沙灘的海浪般美麗。
  淨眉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甜甜的,酒精味一點都不重,還有些許柳橙香味。
  她一口氣喝掉半杯,好好喝哦!原來甜甜的酒就是雞尾酒嗎?那她以後可要常喝。
  她一臉幸福、滿足的笑靨讓Jacob的藍眸迸出奇異的光芒。
  突然湧現的靈感讓他立刻抓起幾瓶酒,調出一杯粉紅色、冒著珍珠般氣泡的雞尾酒,倒在高腳杯裏,突兀地送到淨眉面前。
  淨眉愕然抬頭。她沒有點第二杯酒啊!“Sorry,I didn't……”
  “It's free for your。”Jacob打斷她的話,同時像頑童似的對她眨眨眼。
  他要請客?淨眉覺得受寵若驚。
  她端起那杯粉紅色的氣泡酒,剛入口時微酸,但含在口中卻變得甜蜜,酒入喉後逸出一股櫻桃芬芳。
  她訝異的看著那杯神奇的調酒,不敢相信只是嘗了一口就能感受到那麼豐富的滋味。她迎視Jacob,想說些證美的話,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用些什麼形容詞,她所知的讚美詞句是那麼淺薄,只能重複地說著“Thank you”。
  但淨眉深深被打動的表情,對Jacob而言,卻是最好的讚美。
  “My pleasure。(這是我的榮幸)”
  一旁的女孩們見狀,直呼不公平,非要Jacob也為她們調製一杯免費的酒。
  Jacob只好連調了幾杯顏色相仿的“pink LadY”堵住她們的嘴,當他回過頭來想要再與淨眉說說話時,卻失望的發現吧?上只剩兩隻空杯——她已經離開了。
  他甚至來不及告訴她,那杯他自創的酒,他已決定命名為“Be my girl”……
  他火速沖進吧?旁的休息室,把日籍的調酒師鈴木緊急揪出來代班,然後脫掉黑色圍裙沖進舞池裏,找了半天找不到她的蹤影,他又跑出舞廳,在門外東張西望,終於看見淨眉靠在舞廳對面的牆邊扶著額頭。
  她怎麼了?
  Jacob焦急的就要奔過去,甚至沒注意到右方的來車,若非駕駛者緊急煞車,他可能就直接躺平在馬路上了。他道了聲歉,飛快穿越馬路來到她的身邊扶住她。
  “Hey,你還0K嗎?”Jacob急得團團轉,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夾雜英文問著。
  淨眉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有些蒙朧的人影,露出很可愛的微笑。
  酒保當了幾年,Jacob光是看見她那酡紅的雙頰、混亂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經醉翻了。
  該死!他看她點“Blue Hawaii”,還以為她的酒量很好,所以在調“Be my girl”的時候並沒有特別控制酒精濃度,現在她剛喝完兩杯酒精濃度將近40%的調酒,恐怕五分鐘以內她就會沉入夢鄉……
  他記得她是一個人到吧?前的……
  真糟糕!她是一個人來的嗎?
  春寒料峭的夜晚,Jacob穿著短袖T—shirt卻急出一身汗。
  淨眉的意識已經不是很清楚了,她只覺得眼前有好多好多粉紅泡泡,她好像也隨著那些泡泡飄浮起來了……
“那杯粉紅色的酒,好好喝喔……我覺得很感動……酸酸甜甜,有戀愛的滋味,我一定不會忘記……可是我還不知道那杯酒……叫什麼名字耶!”她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大堆,可是中文能力不佳的Jacob聽不太懂。
  “Where dO you live?”他想送她回去。
  可是淨眉只是一直沖著他笑,好像突然問變得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回家……好嗎?回家去……上床。”
  他的意思是“go to bed”,也就是睡覺的意思,但是直譯成中文卻變成要命的字眼。
  “不行……康捷會生氣……”
  她搖搖頭,推開Jacob腳步不穩地往前走,看得人直冒冷汗。
  Jacob開始擔心了。他不大懂中文,與她也不相識,偏偏他又無法放心,想送她回家她好像又不願意……
  對了!乾脆先把她安置到自己的住處吧!
  “你去我家……JeSUS!HOW Can I make a ChineSe SentenCe?(老天!我該怎麼說啊?)”Jacob扯著頭髮,幾乎被中文搞到崩潰,思索許久,終於被他想出來了。“ok,Let me try again!你和我……去我家……上床!”
  好不容易拼湊出一句中文,還來不及高興,一記鐵拳就把他揍得撞上身後的牆。
  “Damned!”Jacob低咒一句,捂著劇痛的鼻樑抬起頭來——
  一個穿著三件式手工西裝的男人正以一雙懾人的厲眸逼視著他。
  昏昏沉沉之際,淨眉好像聽見有人在吵架,雙方一來一往,似乎吵得非常激烈,可是她卻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最後,似乎是吵完了,有人拍拍她的臉頰,叫喚著她。
  “淨眉?淨眉?醒醒!”
  是誰?
  她微蹙起眉,努力睜開眼睛,卻只看得見重疊的人影,但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古龍水味,卻令她覺得熟悉而心安。
  “你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你不是告訴康捷明天要期中考?”
  聽見“康捷”兩個宇,淨眉動了動唇。
  “你說什麼?”他把耳朵湊到她的唇邊。
  “拜託……不要告訴康捷。”說完,她便昏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胳臂打橫抱起,將她塞到車裏,之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嘔……”
  淩晨三點鐘,醉臥床上的淨眉突然感到想吐,她痛苦的捂著唇,掀開被子準備沖到洗手問,冷不防一陣暈眩與腿軟,使她當場跌下床。
  “淨眉!”
  一雙男性的大手扶起她,淨眉再也忍不住地嘔了出來,吐在對方昂貴的毛料背心上。他的眉毛卻連皺也不皺一下,立刻將她攙到馬桶旁,溫暖的大手不停的拍撫她的背脊。
  “沒關係,吐出來!吐出來你會好受一點。”
  淨眉大吐了一場,將胃裏的東西吐得乾乾淨淨,整個人近乎虛脫。
  然後,她聽見有人打開水龍頭的聲音,並且擰了條濕毛巾給她。
  “來,擦擦臉。”
  淨眉緩緩地抬起頭來,這才看見一直照料著她的男人——康霆。
  她訝異的迎視康霆溫暖的眸子,震驚得無法成言。
  “康霆哥……”
  她在作夢嗎?康霆哥怎麼會……
  她看了看四周,沒錯,這兒是她租賃的小套房,這麼說,是他送她回來的?
  善解人意的康霆看穿了她的疑惑,微笑地解釋。“原諒我擅自闖入你家,因為你要我對康捷保密,所以我只好帶你回你住的地方。”
  “不,沒關係的。”
  還好……她還記得要瞞著康捷。淨眉以濕毛巾擦臉,覺得腦中彷佛被一曾薄霧所籠罩,對於今晚所發生的事記得不是很清楚。
  “你覺得好點了嗎?”
  康霆不問還好,一問就發現自己頭好疼……淨眉像只受傷的小貓一樣發出嗚咽的聲音。
  一瓶扭開瓶蓋的解酒液遞到她眼前。“我買瞭解酒液,要不要喝一點?”
  她接過解酒液,有些難為情地說道:“謝謝。”
  天哪!她好尷尬。
  雖然在康家住了半個月,可是她很少有機會見到康霆哥,沒想到這次見面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現在這副狼狽憔悴的模樣一定很可怕,更別說還在他面前吐得一塌糊塗……
  當她看見康霆背心上的污漬時,臉色像是被雷劈中。
  “天啊!我……我竟然吐在你的衣服上……”她抓著他的背心下擺,自責不已。
  康霆這才想到自己身上那塊污漬。他低下頭瞥了一眼,不怎麼在意地道:“沒關係,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淨眉卻十分內疚,她慌張的到衣櫃裏翻出一條新毛巾,努力想拭去那塊污漬,可是根本擦不乾淨,她越擦越沮喪,最後竟忍不住咬著下唇哭了起來。
  她到底在幹什麼?
  她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對不起……對不起……”
  她喃喃道著歉,但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為什麼事情道歉。是為康霆的衣服?她莽撞的行為?還是她對康捷的欺騙?
  康霆伸出手,像對待自己妹妹一樣地拍了拍她的頭,語氣裏含著笑意。“哭什麼?我又不會要你賠。”
  她搖搖頭,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裏頭好難過好難過……
“你睡著的時候手機響了好幾次,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是誰打電話給你?”
  淨眉知道康霆是在幫自己找臺階下,她點點頭,從外套中拿出手機查閱來電顯示。是佩文打來的,她連忙傳了封簡訊告訴她她已回家,然後才平靜的回過頭來向康霆道謝。
  “康霆哥,謝謝你送我回來。”
“我聽康捷說你學校明天有期中考,怎麼還和朋友去舞廳?”康霆的語氣裏並沒有絲毫不悅,卻讓淨眉自責不已。
  淨眉的腦袋垂得更低。“對不起,我對他說了謊。其實期中考今天就考完了,我……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喘息的空間,所以沒有告訴康捷。”
  康霆不由得面露苦笑。
  他太清楚康捷是個標準的大男人主義,他對認定的女人有種近乎偏執的佔有欲,沒有他的同意,淨眉是哪里也不許去的,也難怪淨眉想要瞞著康捷與朋友出去。
  “我明白了。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他的。”
  一股感激之情湧入她的心頭,她從沒有想過康霆會願意站在她這一邊。
  她張大了嘴,好半天後才擠出一句:“謝謝。”
  康霆看了一眼腕表,差十五分就是四點了。
  “既然你沒事,我也該回去了。”
  淨眉一聽,顯得有些惶恐。“對不起!你明天還要上班,卻還……”
  他笑了笑,揉揉她的秀髮。“你就像是我的妹妹,說這些幹什麼?不過,你的酒量不好,以後還是少喝點酒吧!自己的身體要注意,別讓大家擔心,嗯?”
  他對她說話的樣子,既像慈父又像可靠的兄長,更令她感動的是——他已將她視為康家的一分子,他關心她,一如關心自己的妹妹。
  溫暖的感覺湧入了心頭,突然之間,她明白了自己對康霆的感情——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在意康沾,因為他對家人所流露出的呵護與保護之情,深深地根植在她的心裏。
  那是她一直渴求的孺慕之情!
  在康霆的心裏,她與康家的兄弟姊妹們沒有任何區別,他就像一個港灣,寬容地接納所有進港的船隻;可是在康捷的心裏,她卻是絕無僅有的唯一,他的心,只有她握有鑰匙能夠走進。
  她不再迷惑了,她已明白康霆的溫柔與康捷的霸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心情——一個是關懷,一個是佔有。
  “康霆哥,你可不可以把背心脫下來,讓我洗乾淨了再還你?”她雙手合什地懇求著。“拜託拜託!我不會把衣服弄壞的!”
  康霆注視了她好一會兒,她眸中的堅決說動了他。他知道他若不把衣服交給她,她一定會一直自責下去。“好吧!”
  “我會儘快還給你的。”接過他的背心,她急急保證道。
  他笑了。“不急,你洗完再拿回家給我就好。”康霆走出她的房門,臨走前不忘回過身叮囑。“睡前記得把門上鎖,知道嗎?”
  “嗯!”她乖巧地點頭,心中洋溢著幸福。
  只是她沒有想到,她所以為的幸福,竟然會消逝得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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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6 0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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