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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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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裘夢 -【娘子請上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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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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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1:21:30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荷香看小姐嘴唇緊抿,面沉如水,一言不發地往回走,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落不到實處。

  不久,周佩華的腳步停在屋前。

  荷香遲疑地喚了一聲,“夫人?”

  周佩華捏緊手裡的帕子,道:“去把這些日子的邸報拿來給我。”她不能繼續消沉,她必須給自己找點兒事做好分散注意力。

  “哎,我這就去。”不管如何,只要小姐想振作精神就都好。

  周佩華掀簾進屋,但她沒有進到內室,而是進了西次間,這兒算是間小書房,平日她看書習字都在這兒,偶爾煮茶品茗弈棋,消遣時光。

  自打雷飛雲不見人影,她也好幾日沒有進來這裡了。

  窗臺上的那盆水仙鬱鬱蔥蔥,屋子裡有淡淡的香氣浮動。

  周佩華坐到書案後方,隨手翻開了桌上的一本字帖,開始臨摹。

  從前院取了邸報回來的荷香,悄悄將邸報放到桌角,沒有打擾小姐練字。

  對嘛,這樣子才像是她家小姐。

  以前在周家那樣艱難,小姐都能讓自己過得很自在,沒道理現在過得還能差了。

  練完一張大字的周佩華放下毛筆,拿過邸報開始翻看。

  時間隨著沙漏中的細沙落下,一點一滴過去。

  看著看著,周佩華似乎抓住了什麼,凝眉細思。

  三皇子宣王遭眨謫,直接發配邊疆戍守?

  今上年邁,自太子病故,便益發多疑,諸皇子各方勢力在朝堂角逐,一著不慎,只怕就落個不好下場。

  在邸報上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時,她突地睜大了眼——父親怎麼會投效到四皇子那裡去?

  她的心思轉了轉,以雷飛雲目前的地位,正是各方勢力極力想要拉攏的,這應該是四皇子朝他這鎮國公兼平北大將軍拋出的誘餌,父親卻著急地主動靠了上去,給一些人造成了一種雷飛雲親近四皇子的假像。

  周佩華勾起冷笑,在家中對她不聞不問,卻對她如今的身分衍生出的利益緊抓不放,可真是她的好爹爹!

  她闔上邸報,起身面窗而立,久久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

  荷香因為擔心也不敢離開,就站在一邊陪著。

  她能感覺到小姐的心情很不好,可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終於,周佩華開口了,“荷香。”

  “夫人?”荷香簡直都有些激動,小姐終於說話了。

  周佩華慢吞吞地道:“去給我下碗面吧,我餓了。”

  “好,婢子馬上就去。”

  聽著荷香的腳步聲離開,以及外間簾子落下的聲響,周佩華輕歎了一口氣,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邸報,這才出了西次間,回到東次間的房裡,脫了繡鞋唯到炕榻上,順手拿過針線筐,在繡了幾針的青色腰帶上繼續扎針。

  過了一會兒,荷香端著湯細面進來,就看到小姐沉靜做繡活兒的身影,心裡悄悄松了口氣。“夫人,面好了。”

  周佩華放下手中的活兒計。

  荷香將面擺到炕桌上,又將三、四樣小菜擺上,“夫人這幾日胃口不好,婢子在面裡擱了辣子提味,夫人嘗嘗可合意?”

  周佩華笑了笑,拿起筷子夾起幾根麵條,吹涼,送入口中,嘴角揚起,“酸辣酸辣的,很是可口。”

  “夫人喜歡就好。”

  一碗細面下肚,周佩華出了一身汗,接過荷香遞來的濕布巾擦了擦臉,眉眼也跟著舒展開來。

  白日的時候真要打發時間也容易,可是一入了夜,洗漱之後,換了裡衣安歇,周佩華就覺得被衾有些寒涼,少了那個大暖爐在身邊,整個房間好似也變得空曠寂寞。

  她咬著唇抱緊被子,眼眶有些發酸。

  她不想丟了心,可在不知不覺中還是將心落在了那混蛋男子的身上,他一字不留便突然消失,她問不得、說不得,怎一個煎熬了得?

  生氣寂寞倒不算什麼,未知才讓她提心吊膽,生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出了什麼意外。

  文先生說是軍務,她不便多問,可讓她不擔心,卻絕不可能。

  但周佩華也明白,嫁了雷飛雲,只要他一日身負軍職,邊關戰事不休,如這些日子的擔憂總是避免不了,所以她更不能為此意志消沉,神思不屬。在他不能陪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她必須如常地過日子,不能讓他還要分神為她擔心。

  夫妻本就是相互扶持,互為依靠,才能走得更遠。

  周佩華在床上翻來覆去幾番折騰,終於慢慢睡去,只眼角猶帶淚痕。

  暗夜飛騎,塵染戰袍。

  城門開了又闔,幾十騎飛馬而入。

  靜夜之中,馬蹄踏落結實地面的聲響清脆而規律,戰馬在將軍行轅前停下,馬上之人飛身下馬,動作整齊而迅捷。

  守門衛士低頭行禮。

  一行人沉默入內。

  收到消息的文思遠急急迎了出去。

  很快地,雙方就在外書房碰了頭。

  “將軍一路平安?”

  昏黃的燭光下,將軍頭盔擱在寬大的書案之上,案後的雷飛雲一身甲胄,滿眼疲憊,形容憔悴,下巴上青色胡碴子冒了一大片。

  “受了點兒小傷,無礙。”雷飛雲的聲音帶了幾分沙啞,如同被碎石磨礪過一般。

  文思遠想了下,道:“夫人很擔心將軍,卻未多問。”

  雷飛雲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不由得抬手揉了揉額際,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周佩華,他怕看到她的淚眼,怕聽到她的埋怨,但他更想念她。

  “家中一切讓先生受累了。”

  “屬下分內之事。”

  雷飛雲猶豫了一下,才壓低聲音道,“此行玉子明插了手。”

  文思遠眉心一跳,“他可是以此要脅將軍?”大將軍無詔回京,這可是個大把柄啊!

  想那玉子明,也算是年少得志,十四歲名登金榜,官途一路平坦,不足而立之年便已是禦史,如今更兼領吏部,又深得帝心,真可謂是權傾朝野。

  以文思遠來看,玉子明這人難以簡單以忠、奸分說,他更像是個隨心所欲、以玩弄權術人心為樂的狂人。

  當年將軍雖有兩任未婚妻出嫁前身故,但也並非就再娶不到妻子,偏偏不知怎地就傳出來玉子明鍾情于將軍,讓許多人當即就絕了與國公府結親的念頭。

  這些年將軍留在邊關,輕易不回京,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想跟那傢伙打到照面,免得糾纏不清。

  雷飛雲皺眉搖頭,“他倒不曾作梗,只不知出於什麼心思還搭了把手,我只擔心他拿捏住此事,不知以後要如何。”

  文思遠想了想,道:“不管如何,將軍無詔入京能有玉子明在其中斡旋,想來應該無礙,況且此事他既插了手,要以此拿捏也討不了什麼好。”只是玉子明行事向來隨心所欲,為人又狡猾奸詐,還是不得不防。

  聽他這樣說,雷飛雲的心稍微放鬆下來,“先生這樣說也對。”

  文思遠道:“將軍連日辛苦,還是早些歇息吧。”

  雷飛雲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夫妻之事,外人可不好插手,文思遠視而不見,直接告退。

  留下雷飛雲一個人在書房裡猶豫了許久,最後到底挨不住相思,決定回內院見妻子。

  內院中,原本早已睡下的周佩華突然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帳頂,等腦子清醒幾分,這才披衣而起。

  輕手輕腳進了屋子,正準備先到淨房沐浴的雷飛雲被她撞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空氣瞬間凝滯。

  周佩華的淚毫無預警大滴大滴地滾落,櫻唇輕咬,卻是一聲不發。

  雷飛雲頓時手足無措,想伸手幫她拭淚,又及時縮了回來,有些訕訕地道:“我手髒,一身灰,你別哭了吧……”哭得他心疼,也心慌。

  她低著頭,繼續無聲流淚。

  他沒辦法,只好走上前擁她入懷,大手輕撫著她的背,柔聲輕哄,“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別哭了。”

  周佩華還是不吭聲。

  雷飛雲在心裡直歎氣,他縱橫沙場從不膽怯,可面對妻子的眼淚卻是束手無策。

  最後還是周佩華自己收了淚,牽著他的手引他去淨室,卻依然不肯跟他說話。

  等到雷飛雲褪盡衣物,露出左肩和右胸帶血的纏布時,她原本收住的淚又湧了出來,但被她很快擦去。

  “不痛,真的不痛。”見她難過,他趕緊申明。

  周佩華緊緊抿著唇,小心避過傷口替他洗淨身體,而後解了纏布,擦拭過傷口,重新塗了傷藥,仔細包紮好,這才幫他穿上乾淨的中衣。

  看著剃乾淨胡髭,又變得整潔俊朗的丈夫,她總算滿意了。

  真不曉得他這些日子幹什麼去了,弄得這麼樵悴,還受了傷回來,眼裡全是血絲,也不知道幾天沒睡了。

  在此期間,雷飛雲一直試圖跟妻子搭話,可無論他說什麼,她就是不開口。

  他反握住她的手,跟她回到內室。

  床上原本的被窩是周佩華睡的,她一聲不吭,探身從裡床又拽過一床被子,就要替某人鋪上。

  雷飛雲急忙伸手攔住她,陪著小心道:“睡一床就好,一床就好。”

  她甩開他的手,執意幫他又鋪了一床被子,然後自己爬進裡床鑽進自己的被窩,給某人留了個背影。

  他重重吐口氣,無奈地摸摸鼻子,脫鞋上了床,卻沒有睡自己的被離,硬掀開妻子的被窩鑽了進去,大手霸道地摟著她的腰。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媳婦兒這般生氣,得趕緊哄好了才行。

  周佩華原本真的不想再搭理他,但見他如此低姿態,又顧及他身上的傷和臉上難掩的疲憊,終於帶著鼻音開口了,“你一定很累了,還是早些睡吧。”

  “華兒,你不生氣了?”

  “睡吧。”

  “你轉過身來。”他得寸進尺。

  周佩華直接回道:“我現在不想看你。”

  雷飛雲頓時語塞,覺得心兒受傷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委屈地道:“可我想看你啊,我都好多天沒見著你了……”

  她冷哼一聲,“將軍也會想我嗎?這麼多天沒消沒息的,又知我心裡是不是擔心?”

  果然是很生氣啊!

  眼珠子轉了轉,雷飛雲嘴突然低喊一聲,“哎喲,傷口疼……”

  周佩華心下一驚,急忙轉身,卻被他一把抱住。

  “好娘子,不生氣了啊……”

  她又氣又惱,伸手在他胳膊上擰了兩下。

  雷飛雲倒也不覺得疼,心滿意足地抱著她。

  兩個人在被窩裡喁喁細語,耳鬢廝磨,多出些與往日不一樣的親昵來。

  “你怎敢無旨回京?太冒險了。”聽到丈夫的話,周佩華嚇了好大一跳。

  雷飛雲一邊摸著一座雪峰,一邊微喘著氣道:“沒事的,我進京前便都做了安排,今夜也是從城外草原趕回的,只要不被抓個正著,我總有推脫之詞。”

  “還是太冒險了。”

  他親吻著她的脖頸,“情勢危急,幸好我去了,否則只怕三皇子殿下就算不死在京郊,也得亡在半路。”他因身分特殊,不好在外多加逗留,最後留了人手保護三皇子,自己只帶了幾名親衛星夜兼程趕回。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君心難測,自古皇位之爭都充滿了鮮血。

  她本來沒打算和他親熱,卻又不忍拒絕,只不過當她做好接受他的準備時,他卻不動了,頸邊傳來他輕淺的打呼聲,她低聲失笑,這真是……

  她輕撫著他的背,心頭一片寧靜,他平安回來就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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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1:21:42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雷飛雲在邊塞巡邏時殺敵負傷了,所以留在行轅內養傷。

  每日守著妻子做些“怡情養性”的事,簡直快活似神仙。

  經過這幾個月的調養,妻子變得豐潤一些,而布料單薄、裁剪合適的衣裳更將她的豐盈勾勒得一清二楚,光是看著就令他忍不住直咽口水。

  “相公,該你了。”

  嬌軟的催促聲喚回某將軍游離的神思,他的目光在妻子因微微欠身而透出春情的衣襟處狠狠瞪了一眼,這才用力落下手中的一枚棋子。

  周佩華專心在棋局之上,纖細修長、如玉般的手指輕輕在圓潤的下頷輕撓著,下唇被貝齒輕輕咬住,似乎拿不定主意該往何處落子,絲毫沒有察覺丈夫的心思開了小差,狂奔在情欲的大道上,眼看無法回頭……

  嘩啦啦的一聲響,棋盤歪斜,棋局散亂,黑白棋子散落在榻上和地上。

  陡然間,眼前一暗一明,周佩華發現自己被人撲倒在炕榻之上,身上的某人正急切地解著她的裙帶。

  “雷飛雲!”她忍不住惱,這人是越來越大膽了,連白天都想著……

  這些日子他在內院養傷,她從小學到大的閨訓就都跟著喂了狗。

  “回床上去。”最後她強忍著羞慚要求。在炕榻上……要是被人撞見,她就真沒臉見人了。

  雷飛雲一把抱起她,幾步竄回大床。

  ……

  他在她耳邊戲謔地道:“改日教你騎馬。”

  聞言,她眼皮微掀,沒好氣的睨著他。

  雷飛雲邪氣地勾唇,捏了捏她的胸,強調道:“是真馬。”

  周佩華一下笑開了,伸手捶他。真沒臉!她又沒誤會,生生教他的解釋弄紅了臉。

  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捶打,邪邪地笑問:“為夫這匹馬耐力如何?”

  她啐了他一口,不回答。

  雷飛雲沒羞沒臊地哈哈大笑。

  周佩華將臉埋進了繡枕。

  突地,他神情一斂,說道:“娘子,三皇子快到邊城了。”

  她的表情也是一正,扭頭看向他,“要讓王爺住行轅?”

  雷飛雲搖頭,頭枕著雙手,目光投向帳頂,“不合規格,我另外準備了一座宅子,要麻煩娘子去幫著規置一下,殿下這次被眨謫出京,聖上並不允他攜帶家眷,只有八名王府侍衛相陪,出京之時被伏,死了五名,現在只剩下三個了。”

  他雖未細說,但周佩華還是聽出了其中的兇險。“我知道了,殿下那宅子裡的一應事務我會去打點一下,不會委屈了殿下。”

  “嗯,交給娘子我放心。”說完,他歎了口氣。

  “怎麼了?”

  雷飛雲側過身望著她,不無遺憾地道:“為夫是感歎自己不能一直在家養病,好日子要到頭了。”

  周佩華受不了地翻了個大白眼,再送他一個字,“呸!”她還以為又有什麼大事呢,沒想到他淨想這些個不正經的事兒。

  “難道娘子這些日子不歡喜?”

  她白了他一眼,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雷飛雲不懷好意地朝她壓過去。

  周佩華笑著往一邊躲。

  只是,她又哪裡躲得過雷飛雲,很快便被他壓制在身下。

  眉對眉、眼對眼,脈脈情愫從眉眼間流淌入心。

  她伸手捧住他的臉,發出一聲歎息。

  “這是怎麼了?”雷飛雲滿是不解,怎麼換她歎起氣來?

  周佩華微微凝起眉,輕聲道,“自從成親,你我歡愛不絕,眼看小半年過去了,我卻一直沒能有孕,這該如何是好?”

  雷飛雲聽了哈哈一笑,完全不放在心上,“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想是時候還不到。”有的人辛辛苦苦耕耘一輩子都沒能有個收成呢,他們這才到哪兒。

  她卻感到不安,照理說兩人歡愛如此之濃,不該全無動靜的,可是就是沒消息。

  “相公,如果……”她頓了頓,這才咬著牙續道:“我是說如果,我懷不上,怎麼辦?”

  他輕撫著她的臉,安撫道:“如果我命中註定無子,那我也認了。”

  周佩華感動地摟住他的脖頸,淚從眼角滑下,“你對我太好了。”

  雷飛雲跟著歎了口氣,深有憂患意識地道:“我對你好是應該的,那娘子能否看在為夫對你這一片心意上,日後也別嫌棄為夫可能會招惹禍端的脾氣?”

  她嗔道:“又亂講。”

  他的表情語氣卻極為認真,“我可是講真的,我這脾性,官位不顯倒能落個安然,可我偏偏世襲國公之位,又掌了兵權,說不得難免行差踏錯。以前娘子未嫁過來,我光棍一條倒也無牽無掛,如今娘子入門,我有時也是真怕拖累了你。”

  她有她的顧慮,他亦有他的擔憂。

  “那你就不能凡事三思而行嗎?”知道自己的性格會惹禍,就不能收斂些?這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雷飛雲長歎一聲,“明知道不對,為什麼不能阻止?有時實是看不過去。”不想一味地忍,大丈夫立身行事當無愧天地。

  周佩華在他右肩咬了一口,哼道:“還好你尚算位高權重,尋常人倒也為難不了你,你只消別頭腦發熱胡亂選邊站,總還能落個平安。”

  他抱緊她,悶悶地道:“可我救了三皇子。”他曾是三皇子伴讀,收到他的求救信,無論如何都無法置之不理。

  她輕撫他的背,道:“如你所說,三皇子品性好,為這樣的人一時義氣也是無妨。”

  雷飛雲大喜,“娘子你覺得我沒做錯?”

  “嗯,有所為,有所不為。”周佩華笑了笑,“何況玉子明不是也攪和進來了嗎?你還怕什麼?”那人可是出了名的狡猾,不為他就是為自己也能把大家都摘乾淨。

  所以說,選隊友什麼的很要緊啊!

  從妻子口中聽到某個人的名字,雷飛雲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他嗯嗯啊啊了半天才道:“娘子,我……我和他真的沒什麼的。”

  “噗!”周佩華忍不住笑出了聲。

  “娘子……”雷大將軍頗委屈。

  “你委屈什麼?就算你真想跟人家玉大人有點兒什麼,人家都未必肯呢!”

  周佩華這些日子隱約有了一些猜測,這些年,雷飛雲與其說是為了躲避京中那個有斷袖之癖的男人留在邊關,還不如說是那個人利用這事兒逼得雷飛雲不得不自動留在邊關。

  邊關離朝堂的奪嫡之爭畢竟遠了些……

  不過,她瞧著自家這位大將軍恐怕還沒能理解那人的“用心良苦”,偶爾提起那人總是免不了切齒痛恨,順便罵上幾句。

  周佩華暫時沒提醒丈夫的意思,等著看哪一天他自己發現“真相”時,情況會多有趣。

  雷飛雲一聽就不服氣了,“外頭傳言都說他垂涎為夫的姿色。”

  她無法克制地大聲笑著,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垂涎美色,這值得炫耀嗎?

  可笑死她了!

  懷裡的人笑得身子直發顫,兩人緊貼的肌膚摩擦生出火星,雷飛雲眼底又冒起火,分開她的腿,直接就地辦了她。

  這道聖旨下得頗微妙,當朝三皇子被眨來邊關,卻沒給個具體的官職,只簡單一句“戍邊”就完了。

  這讓下面的人都不知道該從哪方面體察聖意了。

  好在雷大將軍直接弄了座三進宅子,撥了親衛護衛,又找了些粗使婆子打理雜物,戍邊什麼的,再議。

  宅子裡的一應家什,則由將軍夫人一手包攬。

  至於美婢小妾什麼的,完全不在雷將軍夫妻考慮範圍內。

  來戍邊的三皇子必然是不需要女色的!

  等到三皇子在三名侍衛的護衛下來到邊城,等著他的就是雷將軍夫婦一手打理好的一座合適居住養生的三進宅院。

  馬車在大門外停下,侍衛上前掀起車簾。

  一道青色的身影緩緩從車內出來,踩著侍衛放好的下馬凳下了車,抬頭打量了一下宅院的門楣。

  門口一名將軍親衛正看守著,見了來人躬身行軍禮,“卑職見過殿下。”

  三皇子撣了下衣袍,拾級而上,微微歎了口氣,邁步進了大門。

  他被貶謫而來,雷飛雲是不好堂而皇之在外面迎接的,必然是在裡面等候。

  這一行北來,他心境多有變化,到得此時已是心如止水。

  院中花木扶疏,潔淨整齊,顯見是下過功夫的;一轉過中門,二進院內已有人久候。

  “臣拜見殿下。”一見來人,雷飛雲大禮參拜。

  三皇子快走兩步上前扶起一身武將常服的他,歎道:“我已遭眨謫,當不得將軍如此大禮。”

  雷飛雲一臉正直地道:“君臣大禮,該當如此。”

  三皇子不勝欷籲,“我此來,給將軍添麻煩了。”

  雷飛雲朗聲正氣地道:“臣一切依禮而行,只是邊城簡陋,如有不周之處,還望殿下海涵一二。”

  三皇子一路進門就已經將宅子看了個七七八八,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已是十分穩妥,讓將軍費心了。”

  雷飛雲略帶靦腆地笑了笑,“臣是個大老粗,這些還是臣妻費心置辦的。”

  三皇子也露出笑意,“將軍終於也是有妻室的人了,我來得匆忙,沒有什麼賀禮相送,以後再補吧。”

  雷飛雲很是爽快地道:“不用不用,有殿下一聲祝賀足矣,臣和臣妻都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三皇子笑得更爽朗了,這麼多年過去,唯有雷飛雲始終不曾變過。

  “臣為殿下置辦了接風酒宴,還請殿下入席。”

  “有勞將軍了。”

  “殿下請。”

  “請。”

  接風宴上不談國事,只敘舊日情義,倒也是賓主盡歡。

  宴罷,雷飛雲是被親衛扶著從側門離開的。

  他一離開,原本已經醉得單手支頷、昏昏欲睡的三皇子也立時直起了身子。

  “殿下。”侍衛近身低喚。

  三皇子擺了擺手,“有雷飛雲在,我在邊城安全無虞,別做多餘的事,你們一路勞頓,也都早些歇了吧。”

  雷家世代直臣,雷飛雲能不顧一切接應他出京已是難能可貴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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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醉得東西難辨的雷大將軍在被人扶回內院後,腳步踉蹌向前一撲,一把抱住了迎出門的妻子。

  周佩華被他那一身濃郁的酒氣撲得直皺眉頭,受不了地微微偏過頭。

  荷香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往前湊。

  周佩華被某人山一樣的重量壓得搖搖晃晃步履不穩,咬著牙,艱難地將人弄進了屋,又拖進了淨房。

  一進淨房,雷飛雲就直起了身,揉著額際。

  周佩華瞪大了眼睛,敢情他這是裝醉?

  他逕自脫去衣裳,一腳跨進放好熱水的大浴桶,整個身子沒入水中,這才舒服地吐了口氣。

  他雖然沒有醉倒,但確實喝了不少。

  她搖搖頭,挽了袖子走過去,拿起布巾幫他擦身,卻沒有多問什麼。

  閉著眼睛靠著浴桶的雷飛雲幽幽地道:“人為什麼要長大呢?”長大了就變得複雜,有君臣之義,也有兄弟之誼,他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為了君臣之義他要不顧這兄弟之誼……可鎮國公一直是直臣啊。

  “這是自然規矩,誰都逃避不了。”她何嘗想長大?如果她不要長大,母親就不會死,能一直陪在她身邊,父親也不會迎繼母進門。

  “覺得心累。”

  “別想太多了。”

  雷飛雲沉默了好一會兒,過了許久才又道:“我知道殿下的心思,可是我不能有任何表示。”

  周佩華沒有接話,她知道他只是心裡有些憋悶,想要說說話發洩發洩,實際上並不需要聽到回答。

  洗完澡,換過中衣,她扶他回房。

  這一夜,雷飛雲很安靜。

  有時候,心裡的話太多,人反倒會變得安靜。

  煙雨杏花的江南,西風烈馬的北疆,風景殊異,卻各有千秋。

  從江南水鄉來到塞北邊疆,周佩華也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內宅閨秀,成長為騎得了邊塞烈馬的大將軍夫人。

  一身火紅的騎裝襯得她膚白如玉,眉目輕靈,腰背挺直端坐馬上,纖手輕抬馬鞭,向草場邊揮了揮手。

  那裡,雷飛雲正負手而立,含笑凝視。

  當初是他手把手教她騎馬的,如今看著她嫺熟地策馬揚鞭,他難掩自豪。

  他的妻子在他手中綻放出最炫目的光芒,他覺得這是上天給他最好的回報。

  周佩華又策馬跑了一圈,這才引馬奔回場邊。

  “相公。”她勒住韁繩,笑靨如花地喚道。

  雷飛雲笑著伸手將她抱下馬,打趣道:“等什麼時候教會你用小弩,到時候娘子就可以陪為夫一道打獵去了。”

  她頓時雙眼一亮,“真的?”

  他幾乎融化在她滿是希冀的眸光中,當即點頭,“當然是真的。”

  “相公最好了!”周佩華毫不吝嗇對丈夫的稱讚。

  雷飛雲伸手刮了刮她的俏鼻子,湊到她耳邊輕聲問:“我這般好,娘子賞我什麼?”

  她眼波流轉,嫵媚勾人,可她都還沒有個想法,他便主動要求道:“幫我吹簫可好?”

  周佩華先是不解,他明明知道她不會吹簫的,隨即腦中靈光一閃,她驀地明白過來,瞬間紅雲燒臉,直接伸腳踹向他的小腿骨。他竟然還敢提這件事?

  不要臉!

  雷飛雲只是看著她,笑得別有深意。

  她用力推他,沒推動,惱得揚眉,“做什麼?”

  “娘子還沒答應我。”

  周佩華用力踩向他的腳背,沒好氣地道:“回去再說!”真是沒皮沒臉的傢伙。

  聽她這語氣、看她這表情,這件事兒有譜!

  他大喜之下,一把摟住妻子,大笑著抱著她在原地轉圈兒。

  周佩華被他轉得頭暈,拍打著他的肩頭,“快停下,暈。”

  雷飛雲趕快停住,關切地問,“很暈嗎?”

  見他面露關切,她笑了笑,安撫道:“不要緊。”

  他卻不大放心,索性直接抱起她就走。

  “做什麼去?”

  “回去好好歇著。”雷飛雲一邊大步往前走,一邊懊惱地道:“我太馬虎了,這種天氣還由著你胡鬧,回去讓文先生看看你是不是中了暑熱。”

  “我哪裡就那麼嬌弱了。”周佩華沒好氣地咕噥。

  他可不會允許她在這上面打馬虎眼,“五月的時候淋了雨,你不就著涼了?”

  她偷偷翻了個白眼,他怎麼像個姑娘似的,這種小事也記得這麼清楚,太不可愛了。

  雷飛雲可不管她心裡怎麼想,直接將人抱上馬車,打道回府。

  一行人匆匆返回行轅。

  文思遠急急被叫進了內院。

  仔細把過脈後,文思遠才道:“夫人這是中了暑熱,不過不打緊,屬下開兩帖藥,喝了就沒事了。”

  雷飛雲一聽,就忍不住對妻子叨念道:“你看,以後再不能任性。想騎馬、想出門,一定要看好天氣,小心身體……”

  周佩華看向文思遠,用眼神跟他說:你看你家將軍這般碎碎念,多有失身分。

  文思遠不發一語,低頭垂眸,只管收拾診具,末了還一本正經地請求告退。

  周佩華沒好氣地瞋了文思遠一眼。真是見死不救,搭一下手費多大勁兒嗎?

  搭一下手是不費多大勁兒,不過動動嘴皮子的事,問題是搭了這把手是要遭將軍白眼的,文思遠才不會自討沒趣。

  況且將軍這樣叨念不也是關心夫人、愛夫人嗎?呵呵。

  沒有了文思遠的援手,周佩華只能苦哈哈地皺眉扮柔弱,“相公,我頭暈。”

  你能不念了嗎?

  雷飛雲馬上閉嘴,替她換過額頭上的涼帕子,想了想,又說了句,“再不許大熱天去騎馬了。”

  “好。”她乖巧的應道,這個時候必然不能唱反調的,擺出低姿態是最好的方法,省得以後他連她出門都不允了。

  “你休息吧,我去外院。”

  周佩華輕應一聲,“嗯。”

  雷飛雲前腳一離開,荷香後腳就撲進了內室,“夫人你沒事吧?”

  周佩華這下覺得真頭疼了,只能再次表示,“沒事,我真沒事。”至少沒大事。

  荷香接著開始念她,“婢子就說今天不好出門,夫人偏偏不聽勸,姑爺又什麼都由著您,看,現在中了暑熱了吧……”

  周佩華閉上眼睛裝死。

  荷香念了一會兒,見小姐真睡著了,也就收了聲,小心看護著,不時換個帕子。

  姑爺哪兒都好,就是有時太順著小姐了。

  可姑爺要是不這樣,她又不免擔心小姐不受姑爺疼愛,唉,真是糾結。

  雷飛雲到了外院,直接去了文思遠的書房。

  “將軍。”文思遠急忙起身見禮。

  雷飛雲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逕自坐到椅子上。

  瞧了瞧他的臉色,文思遠心中有了幾分揣測,“將軍可是煩惱回京述職之事?”

  雷飛雲點頭,直接說出自己的打算,“吏部行文,我得回京述職,這一去至少也要月餘,而此時京中形勢複雜,夫人身子又弱,恐受不得路途顛簸,我想將她留下。”到時即使京中生變,她遠在邊塞也能躲過一劫。

  文思遠贊同道:“如此最是穩妥。”

  雷飛雲猶豫了下,又道:“先生此次不如一同留下?”

  文思遠搖頭,“屬下還是隨將軍一道入京,北疆這裡並無大事,京中情形複雜,將軍此番回去恐多有事端,有屬下在,遇事也好有個商量。”

  “那好吧。”說完,雷飛雲的眉頭又緊緊皺起,這事要跟怎麼跟妻子說,實在令人傷神。

  妻子太聰慧,有時做丈夫的也挺煩惱的。

  “將軍,難道你還沒跟夫人提過回京的事嗎?”文思遠一語中的,馬上就看到自家將軍臉上苦了起來。

  雷飛雲撓撓頭,歎道:“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說。”總想著明天再講,然後一天拖過一天,眼看著啟程在即,他還是沒能說出口。

  文思遠笑著搖頭,“將軍,你就直說了吧,夫人通情達理,不會怪將軍的——”

  雷飛雲忍不住說了句實話,“我就是怕她會哭。”

  文思遠失笑,“此次回京跟上次的事不一樣,將軍想多了。”

  雷飛雲想了想,這話倒是有道理,被開導一番的雷大將軍決定跟媳婦坦白從寬。

  所以周佩華在晚餐飯桌前知道了丈夫不久後即將回京述職的事,但她只是輕應了一聲,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喝著粥。

  她的反應讓雷飛雲難掩錯愕,他在心裡練習的所有安撫話語全都沒有派上用場,可是這樣他一點也不開心。

  她的態度也未免太冷淡了吧?

  雷大將軍突然覺得自己的胃口變差了。

  吃完了粥,周佩華拿帕子擦了嘴,又用濕布巾淨了手,便對荷香道:“今晚是來不及了,明天把將軍的隨身衣物收拾一下,若有短缺,我們也好趕緊預備起來,再有京中各處打點……”她頓了一下才又道:“等我明日和文先生談過再做計較。”

  聽著妻子有條不紊地交代荷香他回京的準備事宜,雷飛雲的心情不知不覺又飛揚了起來,胃口也隨之轉好,比平時還多吃了半碗飯。

  一直等到兩人準備就寢時,雷飛雲才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口,“娘子真的不生氣嗎?”

  “你不帶我同去,自然有你的考量,我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何況,若此次你述職之後仍要留任北疆,我留在這裡等你回來就可。若相公被留京,到時我再打點箱籠入京也不遲。”

  “娘子想得透澈。”

  周佩華杏目微眯,趴到他身上,伸指戳著他的心口,警告道:“旁的都好說,只一點兒,我不在你身邊,不許你沾染其他女人。”

  雷飛雲握住她的小手,笑得可開心,將她往上抱了抱,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小醋罎子。”

  “反正不許你碰別的女人!”

  “嗯,不碰。”

  她的長髮披散而下,跟他的發相纏。

  跟妻子膩歪了一會兒,雷飛雲便有些意動,嗓音微啞地道:“今日娘子在馬場說了要賞我的……”

  “胡說八道!”她記性好得很。

  “娘子沒有拒絕便是應了,可不許耍賴。”

  “我今日不舒服呢。”

  雷飛雲想想很是不甘,“那今日便罷,我走之前娘子總要賞我一回。”

  周佩華直接“呸”了他一口。

  見他伸手剝著她的中衣,她微揚起眉,“不是才說今日罷了?”

  他仍啞著聲音道:“是罷了那賞,日常功課還是要做的,我這耕地的不累,娘子這田便只管承受就好了……”

  貼身衣物落了地,兩副赤/裸身軀緊緊結合在一起。

  情濃春宵短,恨不永相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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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1:22:09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夏日天亮得早,北疆的天亮得又更早一些。

  穿戴一身武將常服的雷飛雲坐在床邊,握著妻子微涼的手,一臉擔心。

  周佩華氣色不太好,半靠坐在床頭,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相公不必擔心,時辰不早了,你該上路了。”偏是昨晚癸水來了,身子實在不舒服,今天沒辦法送他出城。

  他想了想,低聲道:“文先生雖通醫理,但對婦科畢竟不精通,此次回京,我會托人找個擅婦科的大夫給你看看。”都說女人小日子的不適,只要行過房事就會好,可是他們成親這麼久,她的症狀卻沒太大改變,讓他不得不多想。

  她點點頭,“這事不急,若是找到了大夫,等我回京再看也行。”

  雷飛雲並不同意她的說法,“若是留京,就等你入京,若留任,我就帶大夫回來。”

  “好。”周佩華順著他的話應下,“將軍該出門了。”

  “真不想走。”他不舍地瞅著她。

  她不由得失笑,“快走吧,文先生他們在等你呢!”

  雷飛雲輕撫著她的臉,“我真的要走了,你留在北疆等我回來。”

  “知道了。”

  他起身,拿過架上的一領披風,出了屋子,再沒有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就捨不得走了。

  行轅外,三百親衛整裝待發。

  雷飛雲走出大門,登鞍上馬,右手馬鞭一豎,輕喝一聲,“出發。”

  一行人如雲一般掩過街道,奔過城門,直上官道。

  離開城門一段距離後,雷飛雲勒住韁繩,回頭看了一眼。

  城牆上旌旗招展,城門外,大道兩旁楊柳依依,正是十裡長亭折柳相送。

  折柳,折柳,柳可折,人難留。

  要不是娘子不巧來了癸水,說什麼也是要來送一送他的,可惜了。

  轉頭看向前路,雷飛雲再次催馬揚鞭,向著京城而去。

  而在他身後,將軍行轅之內,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荷香灌了新的湯婆子交給小姐暖肚子,忍不住憤憤地道:“夫人怎麼都不告訴將軍實情,夫人現在這樣都是老夫人害的,總是挑陰寒天氣讓夫人到祠堂罰跪、抄寫經卷,平時吃食也多挑些寒涼之物給夫人,時間久了,夫人的身子表面看不出問題,實則已經寒氣入體。”

  周佩華沒什麼表情,淡淡地道:“說不說我的身體都得慢慢調養,急不來的,況且把這種內宅的陰私之事說給他聽,平白汙了他的耳朵。”

  荷香還是很氣憤,“難不成就這麼算了?”

  周佩華很是奇怪地反問,“我為什麼要算了?”

  荷香一臉不解,“可我一直沒見夫人有什麼動作啊?”

  周佩華抱著湯婆子微微眯眼,“做人家媳婦,總要給夫家留個好印象嘛,一來就那麼兇殘,會嚇到人的。”

  再說了,誰說她沒有動作的?

  荷香無語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質疑道:“那夫人就不怕將軍知道後覺得您心機深沉,表裡不一?”

  周佩華抬手撫了撫下巴,表情很是玩味,“我覺得我心機深沉這事相公是知道的,至於表裡不一嘛……這世上這種人多得如過江之鯽,我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接著她話鋒一轉,“再說了,難道就為了給他留個賢良淑德的好印象,我就要把那些年受過的罪、吃過的苦全都給咽下去嗎?我又不是聖人。”

  荷香贊同地用力點頭,就是說,老夫人他們那麼可惡,憑什麼要讓小姐對他們一笑泯恩仇?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荷香突然想起一件事,雙眼圓睜地盯住自家小姐。“夫人,您是不是已經做了什麼?”

  她記得當時迎親隊伍分出人要把嫁妝和聘禮先行送往京城的雷府時,小姐可是專門找了文先生談過一次,至於他們說了些什麼,呃,她沒被允許聽。

  周佩華的小嘴彎起笑弧。

  見狀,荷香在心裡確定了她的猜測沒錯,小姐果然做了什麼。

  “你家小姐我一直是孝順的,雖然出嫁了,但是對父親的孝心卻是不減。”周佩華略頓了一下才又道:“母親在江南老家養育兒女,對在京城的父親難免照料不到,你家小姐我從嫁妝銀子裡拿了些出來,買了兩個瘦馬給父親送去了。”

  “夫人……”你真孝順!這下子周家後院要起火,火肯定還很大。

  周佩華一臉希冀地道:“這麼久過去了,想必結果很是不錯呢。”

  荷香不明白,“難道夫人都沒有再打聽消息?”

  周佩華微笑,“荷香,做好事不留名,刻意打探消息什麼的,不需要做的。”

  如果父親真的對繼母深情不悔,她不過損些銀子,若不是,她當然也樂觀其成。

  荷香心道:她確實不如小姐想得周到。

  “對了,荷香,我那繼弟今年有十三了吧。”

  荷香很肯定地道:“二月的時候就滿十三了。”

  周佩華若有所思,“是個大人了呢。”

  荷香莫名打了個冷顫。

  果然,周佩華不負她所望地說道:“我讓人再買個痩馬送給弟弟吧,讓他早些通人事。”瘦馬用得好,引得人萬劫不復是輕而易舉的,吃喝嫖賭只要沾了一樣,那便一通倶通了。

  所以,這回的瘦馬得花些心思,也得做得更乾淨俐落些。

  周佩華對此倒不擔心,她如今是正經的國公夫人,手下能用的人也多,雷飛雲又是一向慣著她的,至少目前來說無論她做什麼都不用擔心他不支持。

  荷香咽了口口水,莫名感到有些害怕。

  周佩華的神情猛地一斂,眸光變得冷冽,“繼母既然心心念念盼著弟弟光宗耀祖,好為她掙得誥命,我怎麼能讓她如意?繼弟驕縱跋扈,貪慕美色,聲色犬馬,紈絝浪蕩,和他才最是相宜。”輕吐了口氣,她定了定心,放緩了神色,道:“我心中的戾氣還是太旺了。”

  荷香急忙搖頭,“不是,不怪夫人,是老夫人他們做得太絕,夫人如今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並不過分。”

  二小姐和少爺當年小小年紀便夥同他們的母親搓磨她家小姐,有今日之報理所當然。

  想到二小姐,荷香倒是有些奇怪,“那二小姐呢?”

  周佩華歪了歪頭,語氣頗是耐人尋味,“呂家公子啊,那可是個妙人。”

  小姐的神情真是太有內涵了。

  周佩華很好心地主動解釋道:“呂公子通房侍妾一堆,搞不好現在庶長子都出生了,你家二小姐呀,一進門怕是就要當娘,母親當人繼室當得這麼有心得,想來妹妹做人嫡母也得心應手呢!”

  荷香若有所悟,“夫人,這些都是葉姑娘幫您打聽的吧?”

  周佩華坦然道:“是呀,秋萍人面廣,打探這些消息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荷香心裡直歎氣,自從遇到葉姑娘之後,她家小姐就在黑化的路上一路狂奔,現在真是完全拉不回來了。

  唉,她突然好替姑爺擔心,要是哪天姑爺有了其他女人……光是想像那下場就讓人脊樑發寒啊,算了,她還是不要多想了,反正也不關她的事。

  荷香特別心寬地把對自家姑爺生起的那一絲絲擔心速速地放下了。

  江南周家。

  周李氏現在的日子過得很是煎熬不順心。

  京裡傳回消息,丈夫屋裡多了兩個妖精,他簡直把那兩個妖精給寵上了天,吃穿用度都比她這個正牌夫人還要好。

  這倒也罷了,等到女兒出嫁,她進京之後必要好好收拾那兩個妖精,讓她們知道輕重。

  可她寄予厚望的兒子卻被發現沾染上了吃喝嫖賭的惡習,這究竟幾時發生的事?兒子在書院讀書不是一向勤奮上進的嗎?

  周李氏將兒子身邊伺候的下人找來,幾板子下去,話就全吐了個乾淨。

  竟是因著家裡的大姑娘嫁了當朝的鎮國公、鎮守北疆的大將軍,一些扒尖了腦袋想投機的人便盯上了兒子這個國公爺的小舅子,投其所好地巴結奉承,不知不覺就將兒子給引到了歪路上去。

  周李氏心中恨極了。那個掃把星!人都出嫁了,還害了她兒子,當初她要是病死了,她現在就不用面對這些個糟心事兒。

  她正滿心怨恨,就見寶貝女兒哭著跑了進來。

  “娘!娘……”

  “乖女兒,娘的心肝,這是誰給你氣受了?”

  周佩錦如花似玉的小臉上滿是憤怒,“娘,那呂家怎可如此欺人?”

  “這又是怎麼了?”

  周佩錦恨聲道:“我還沒進門,他的一個侍妾竟然就生下了庶長子。”

  “什麼!”周李氏大驚失色,一把抓住女兒的手,急聲道:“你說什麼?”

  周佩錦咬牙道:“呂家生了庶長子!”

  周李氏捂著心口,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好不容易平穩了呼吸,克制不住地尖著嗓子道:“呂家欺我兒太甚,庶長子這樣的事竟然瞞得這樣緊!”

  “就是說啊,娘,我馬上就要嫁過去了,我可不想一進門就當娘。”周佩錦眼淚撲蔌簌地直掉,又是惱怒又是傷心,“呂家擺明是欺負人,娘,我們可不能饒了他們。”

  “娘會幫你做主的。”

  一聽,周佩錦的心才定了下來,這也才發現母親的臉色不太好,又想到剛才看到幾個被拖下去的奴才,安慰道:“娘,那些奴才不中用,發賣了就是了,犯不著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

  周李氏重重歎了口氣,“乖女兒,你哪裡知道這裡面的事。”

  “這是怎麼了?”

  周李氏便將兒子的事說了,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竄了上來。

  周佩錦倒是冷靜,“弟弟年幼,一時貪圖新鮮,只消拘些日子,必是能改過來的。”

  周李氏一聽,恍然大悟,忙不迭地道:“對、對,錦兒說的對,我這可不是急糊塗了,煜兒可不是還小,性子還能拘回來,我這就叫人去請了先生來,就在家教讀,再不教那起子壞良心的帶壞了他。”

  周佩錦肯定地道:“就是如此。”

  周李氏立時揚聲,“來人。”

  屋外伺候的管家低頭進來。“夫人,有何事吩咐?”

  “派人去打聽哪裡有好的坐館先生,不拘多少價錢,挑好的請來。”

  “是。”管家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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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1:22:42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與此同時,被拘在外院書房的周佩煜則顯得有些焦躁,他早已習慣流連青樓,每日溫香軟玉在懷,享受那鴛意交頸、魚水極樂,現在被困在府裡,什麼都沒了,實在很不適應。

  “少爺,用茶。”

  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他目光灼灼地看過去,是外書房伺候的小丫鬟,模樣雖然比不上那些千嬌百媚的花娘,倒也算清秀,他控制不了體內的熱,只好將就了。

  周佩煜一把拽過小丫鬟,把人給甩到了一旁的軟榻上。

  “少爺!”小丫鬟驚慌失措。

  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抗拒掙扎,粗魯地撕裂了她的下裙,扯落了襯褲,粗暴地佔有了她。

  小丫鬟一邊掙扎,絕望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她本已許了莊子管事的兒子,如今怕是不成了……

  周李氏處置了府裡的一些事務,便想著去書房看看兒子,怕兒子仍使性子,說些不中聽的話,就沒讓人跟著。

  結果,她越接近書房,那並不陌生的男女交纏聲響便越清晰,她甚至聽到兒子略帶不滿的斥責——

  “哭什麼哭!爺收用了你,是你的福氣。”

  站在門戶大開的書房外,周李氏的手扶在門框上,渾身氣得直打顫。

  透過書房多寶格,她能清楚地看到兒子正俯在一個丫鬟身上大力聳動……

  用力閉了閉眼,周李氏咬緊牙根,默默退到廊下,男人在這種關頭,若是被驚嚇到,以後會有問題的,縱使她再怎麼氣惱兒子的不爭氣,也不得不為他的日後考量。

  好不容易裡面的聲響終於停了,周李氏手中的帕子也快要被絞爛了,她這才走了進去,嚴厲地喚道:“煜兒。”

  周佩煜這時正在提褲子,聽到母親的喊聲,心頭一驚。

  被破了身子的小丫鬟一手緊抓著衣裳,狼狽地從榻上滾落,哆哆嗦嗦地伏地跪倒。

  “煜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周佩煜很快就恢復冷靜,他挑釁地挑了下眉,邊系腰帶邊道:“不過收用了一個丫頭罷了,還能做什麼。”

  周李氏的心痛到不行,低頭沖著丫鬟罵道:“你個下賤蹄子,還不趕緊滾下去!”

  小丫鬟不敢反抗,只能屈辱地踉蹌往外退。

  周佩煜卻道:“這丫鬟我要了,娘讓她留著伺候我吧。”

  周李氏按按眉心,“好吧,就收了做通房吧。”

  周佩煜臉上這才帶了笑,走過去扶著母親往外間走,在中堂椅子上坐下,“娘,你要把兒子拘到什麼時候?

  兒子還要回書院繼續讀書的。”

  “書院不去了,以後你就在家中攻讀。”

  聞言,他不豫地緊皺起眉頭。

  周李氏拉過兒子的手,語重心長地道:“煜兒,娘也是為了你好,那起子壞良心的是存心要帶壞你,你就好好在家讀書,到時候金榜題名,光宗耀祖,才是正經。”

  周佩煜悻悻不語。

  她也知道一時要讓兒子收心不可能,只能循序漸進慢慢來,不如先放兩個丫頭到他房裡,先攏住了他的心再言其他。

  她心裡暗暗將主意打定,決定從府裡挑兩個好顏色的出來,若是府裡實在挑不出,用買的也行。

  就這麼剛好,周佩華差人買下的瘦馬被安排進了周府,做了周佩煜的通房丫頭。

  可想而知,打著攻讀詩文、紅袖添香招牌的周家少爺,跟那被精心調教過的揚州瘦馬還能做什麼,不過是整日被翻紅浪,極盡歡愛之能事罷了。

  只不過在瘦馬有心暗示下,他懂得了迂回作戲,做了些表面功夫應付母親,免得她總要叨念。

  這名喚小柳的瘦馬日日勾著周佩煜聲色犬馬,小柳不知這周家得罪了什麼人,但她被人買下送入周家要做什麼,她卻是知道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周家要怪,就怪他們少爺私德不修,給了人可乘之機。

  原本她只要引壞了周家少爺的性情便能功成身退,但她也是個有良心的,買她的人給她的報酬很豐厚,又替她安排好了退路,她索性暗中對周佩煜下了虎狼之藥,加速弄敗他的身體。

  反正在小柳看來,這周家的主母和少爺小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種人不需要對他們客氣。

  江南周家的是是非非對身在北疆的周佩華沒有什麼影響,把痩馬送進周家後,其他的事情她就不管了,結果是好是歹,得看繼弟自己了。

  有些報復,她只做一次,能否避過,端看當事人自己的心性。

  周佩華現在關注的重點是她家相公,人都已經離開三個多月了。

  唉……

  八月十五,二皇子發動宮變,她家相公及時領兵進宮救駕。

  隨著京中邸報一起送來北疆的還有一封家書,某人在信裡說了,他雖然接下了新的任命,但只恐聖上是一時權宜,要再看看情況才好決定是否接她入京。

  在那之後,又過了一個多月,從邸報上看,京中形勢似是已穩,可她家相公的任命到底是什麼樣她卻不知道,那傢伙也不知道多寫幾封信來。

  周佩華忍不住又長長地歎了口氣。

  荷香掀簾子進來,將手裡的茶盞放到小幾上,忍著笑道:“夫人可是又想將軍了?”

  周佩華沒好氣地道:“我想他幹什麼?人家大將軍現在可是樂不思蜀,哪裡會記得北疆還有個人。”

  荷香忍俊不禁,“這可不就是想了嗎,想得都怨起來了。”

  周佩華瞪了她一眼。

  荷香從袖子裡抽出一封信,在自家小姐眼前晃了晃。“夫人,這可是姑爺的信喔,要不要看?不要的話婢子就拿去扔了。”說完,她作勢就要把信往窗外扔。

  周佩華頓時眼睛一亮,啐了她一口,伸手把信搶了過來。

  趁著自家小姐拆信的當口,荷香笑嘻嘻地道:“說不定這封信就是讓夫人進京的呢!”

  周佩華飛快將信看了一遍,忍不住將荷香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行啊,荷香,你可以擺攤算命去了。”

  荷香一臉驚訝,“真的是讓夫人進京的信?”

  “嗯,這幾天收拾收拾東西,咱們準備進京。”

  “哎,婢子這就去!”

  看著荷香像陣風兒似的刮了出去,周佩華不禁搖頭失笑,怎麼她比自己還著急啊,這丫頭真是!

  她一邊笑,一邊拿起炕几上的茶盞,輕啜著茶湯。

  好在她的嫁妝和當初的聘禮都提前送回了京城,省了不少功夫,只是這些年雷飛雲鎮守邊疆,行轅裡的東西仍是不少。

  更何況,她自江南嫁來,便一直在這裡生活,對這裡的感情不是說說就罷了的,這裡有太多美好的回憶,突然之間要離開了,心中湧上濃濃的不舍。

  另一邊,荷香一路跑到外院,把消息跟老管家雷山一說,雷山馬上吩咐人手開始收拾。

  這一老一少、一內一外開始忙了起來,打定主意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箱籠,上路回京。

  如今已是十月中旬,天氣漸涼,早一日上路,早一日回京,也免得天氣一日一轉冷,路上受罪,再說,將軍離開了幾個月,肯定對夫人很是想念,他們必須加快手腳才行!

  不得不說,這一老一少對雷大將軍的心思吃透了個十成十。

  京中的雷飛雲是真的很思念遠在北疆的嬌妻,信一發出去,每日沒事就看著北方叨念,恨不得妻子下一刻就出現在面前。

  想到妻子,就想到他那個岳父,周文瑞目前官任四品,在大理寺任職。

  他回京的這幾個月,跟岳父來往不多,僅有幾次來往也是將別人送他的女人一股腦地全轉送給岳父,他就是想替妻子報點小仇,覺得送女人給岳父肯定能給周李氏添堵,就算添不了堵,岳父只要把人收了,也算是替他處理了大麻煩,畢竟妻子警告過他不可以有別的女人,岳父受用,他也得利,一舉兩得,甚好。

  對於自家相公對父親那滿滿的“孝心”,遠在北疆的周佩華自是不知道,這事沒人告訴她,她現在只有一件事要忙,就是整理行李。

  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東西要裝箱,零零碎碎、大大小小,最終裝了六輛大馬車才算裝下。

  然後,還得有一輛大馬車負責裝她這個女主人,兩輛青布馬車,一輛歸老管家,一輛歸荷香,方便他們乘坐休息和放置隨身的行李。

  還有一輛較大的馬車,是給隨行的親衛們路上輪流休息用的,因為總有一些親衛需要值夜。

  一行光大小馬車就有九輛,護送她回京的親衛更有一百名,和當初下江南迎娶她的數目一模一樣。

  鎮國公麾下總共有五百親衛之數,雷飛雲回京時帶走了三百,這次周佩華回京帶了一百,還剩一百則留在北疆護衛三皇子。

  雷飛雲信上沒有提及這留下的一百名親衛,周佩華心領神會,亦不曾理會。

  當馬車轆轆駛出邊城,周佩華忍不住掀起車簾回首。

  不知不覺,她竟然在這座城裡生活了快一年,她以為自己受不了北疆的清苦嚴寒,可事實上她過得相當開心。

  人世間的事,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夫人,是不是捨不得?”

  周佩華放下車簾,向後靠在引枕上,看著放下另一邊窗簾的荷香,反問道:“你呢,捨得嗎?”

  荷香很認真地道:“雖然比不上江南繁華錦繡,婢子卻很喜歡這裡。”

  周佩華微微一笑,“我也是。”

  “夫人,京城是不是很繁華?”

  “京城嘛……”周佩華陷入回憶,說話速度慢了下來,“我在京城生活過一段時間,可是那時候年紀太小了,沒什麼印象。”

  “這樣啊……”荷香有一點兒失落。

  見狀,周佩華不由得低聲一笑,“傻丫頭,這次進京,若無意外,咱們便是要在京城定居的,京城什麼樣,多住幾年你不想瞭解也瞭解了。”

  荷香卻沒有被自家小姐說服,皺皺鼻子道:“那可難說,婢子被困在內宅之中,對外面的事知道的也不會太多。”

  周佩華笑著閉上眼睛,雲淡風輕地道:“我們離開周家已經有一年多了吧,你在北疆城內難道被困在內宅了嗎?”

  被小姐的這番話一噎,荷香有點不甘心,忍不住重用舊日稱呼,道:“小姐,回到京城,姑爺真的不會拘束你,還會由得你自由嗎?在北疆時,哪次小姐出門不是從頭被遮到腳?”

  “咳……”周佩華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啐了口,“壞丫頭!”

  荷香得意地笑起來。

  不過周佩華沒有讓她得意太久,緊接著又道:“便是從頭遮到腳,也是能出門的,不是嗎?”

  好吧,還是她家小姐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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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1:22:48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枝頭的黃葉被寒風吹落,天地景色日漸蕭索。

  行人都換上了冬衣,馬車也換上了厚厚的車罩。

  在進京的隊伍中,有一支最為醒目。

  馬車數目不是最多,但隨行的護衛卻是最令人側目,那一身的鐵血兇悍之氣,只消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心頭一涼。

  有一群這樣的護衛,一路行來,當然沒有人敢打車隊的主意,所以他們一路平安地距離京城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們到達京城的時候,天上飄下了細碎的雪。

  荷香興奮地將手從馬車車窗伸出去接雪,“下雪了!夫人下雪了!”

  周佩華淡淡地道:“我看到了,你也不嫌冷。”

  目光不經意一瞥,荷香的聲音變得更加興奮,“夫人,是將軍,是將軍!”

  車簾猛地被人從內掀起,一張美麗嬌俏的臉龐探出,卻被撲面的冷風一凍而微微側首,另一隻手下意識在臉前擋了一下。

  前方馬蹄聲驟疾,很快便來到馬車前,一隻大手從馬背上向她探去。

  周佩華莞爾一笑,將手放到那人手中。

  一身常服,身罩雪青色的裘皮披風,騎在那匹紅色的火焰駒之上,向她探手而來的英俊男子,不是雷飛雲又是誰。

  “你終於到了。”雷飛雲大手一施力,便輕易將她拽上馬背,摟在自己身前,用披風將她仔細包裹住。

  周佩華笑著仰頭看他,“相公是專程在這裡迎我嗎?”

  “嗯。”雷飛雲箍著她的腰的一隻大手緊了緊,壓低聲音又道:“一燈想你。”

  她低頭含笑,粉面微燙,身子又朝他蹭了蹭。

  “咱們回家。”

  “好。”

  雷飛雲拉轉馬頭,馬鞭一揮,胯下戰馬立時四蹄飛奔,沿著官道向前直奔而去。

  路過十裡長亭,馬蹄不曾停頓半分,徑直奔入大開的東城門,一路直往城北鎮國公府而去。

  高高矗立的國公府第,門前蹲坐的石獅十分威嚴,朱漆大門上鋪首銜環猙獰。

  火焰駒在府門前收蹄,雷飛雲飛身下馬,然後將妻子抱下馬背,轉身拾級而上,大步往裡走。

  一路行來,府內僕役紛紛行禮。

  雷飛雲一路抱著妻子進了內院,入了夫妻倆的起居小院。

  屋前廊下的青衣婢女伸手將簾子掀起,好讓他們進房。

  雷飛雲進屋前頓了下腳步,冷聲吩咐,“都在外面候著,沒有吩咐不許進來。”

  “是。”

  屋內的熱氣撲面而來,周佩華覺得整個人都舒展了。

  雷飛雲進到內室,將她放坐到床邊,替兩人褪去了大衣。

  周佩華打量著這陌生卻又熟悉的房內擺設,眨了眨眼,“跟北疆行轅的好像。”

  “當然像了,我儘量讓他們照著北疆咱們的屋子收拾的,娘子可還滿意?”

  她一巴掌拍開他解她衣裳的手,杏目微瞋,“做什麼?”

  雷飛雲不屈不撓繼續伸過手去,一邊道:“你說還能做什麼,你現在進了京,我茹素的日子就該結束了,先開開葷再說。”

  “呸!你能想點別的事嗎?”

  “現在我只想這件事,別的事暫且顧不上。”他為了接她,今天都特意到吏部遞條子告假。

  說話間,周佩華的上衣已被脫得只剩下櫻紅色的抹胸,她羞紅了臉,微側轉身,低頭去解下裳,算是默許了他的請求。

  雷飛雲見狀笑了,快手快腳地把自己扒光,將她撲倒在床,用腳勾落了床帳。

  他進入得急切,她一時無法適應,疼得她緊咬著牙,拍了他胳膊好幾下。“雷飛雲……”

  他一邊揉搓著她的身子,一邊快速抽送,漸漸地花巷潤澤起來,他進出益發歡暢。

  周佩華被這樣那樣不知道折騰了多久,身上的人才漸漸停了下來,她背過身去,手抓著枕邊,半閉著眼,急急地喘著氣。

  雷飛雲從後頭握住她的兩座玉峰,在她耳邊歡暢低笑,“華兒,有沒有想我?”

  她懶懶地“嗯”了一聲,整個身子都累極了,久不行房,剛才實在是被他要得狠了,現在都覺得沒落到平地。

  “娘子……”

  她不想理他了。

  雷飛雲翻過她的身子,將她摟在懷裡,拉過被子將兩人蓋嚴實,手撫在她的背上,輕聲道:“累了就先睡一會兒。”

  在熟悉溫暖的懷抱中,周佩華漸漸睡了過去,像一隻溫馴的貓兒安穩地伏在他懷中。

  院外突然有了響動,雷飛雲猛地睜開了眼。

  “國公爺,老管家他們回來了。”

  雷飛雲低頭看了眼懷中熟睡的人兒,回道:“讓他們先收拾吧,晚飯時我再出去見他們。”

  “是。”

  院子裡又恢復寧靜。

  雷飛雲心滿意足地閉上眼,她回到他身邊,他才算是完整的一個人。

  周佩雲覺得自己沒睡多久便被叫醒了,她扶著頭被人拽坐起來,卻順勢往前撲倒在那人身上,咕噥道:“人家好困。”

  雷飛雲笑著扶住她,道:“先起來洗漱一下,吃過晚飯咱們再睡,要不夜裡該餓了。”

  她伸手揉了揉臉,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一對上某人那張正直英俊的臉,她就忍不住先啐了一口。

  他笑著親了她的唇一下,拿過衣物幫她穿上,一邊吃點香甜嫩豆腐,兩不耽誤。

  穿好了衣服,周佩華被抱到妝台前坐下。

  荷香站在內室門外,眨巴著眼睛怯怯地道:“姑爺,還是讓婢子幫夫人梳頭吧。”小姐第一次在國公府亮相,姑爺那梳頭的手藝真的不值得期待。

  她以人格發誓,是真的非常不值得期待!

  雷飛雲想了想,最終放下了拿在手裡的玉梳,老大不情願地道:“還是你來給夫人梳頭吧。”

  荷香趕緊進來了。

  周佩華透過菱花鏡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低頭抬袖掩口輕笑。

  荷香咕咕噥噥地走到自家小姐身後,拿起玉梳,仔細地幫她順發。

  雷飛雲就坐在一邊看。

  梳好了髮髻之後,荷香打開妝臺上的妝盒,頓時被一片珠光寶氣閃花了眼。

  似乎是知道她們主僕會有什麼反應,坐在一邊的某國公爺適時開了口,“京城不比北疆,門面還是要緊的。”

  荷香咂咂嘴,咽了口唾沫,對自家小姐道:“夫人,咱們入境隨俗好了。”

  周佩華伸手揉了下額際,道:“別聽你家姑爺亂講,我腦袋又不是珠寶匣,隨便挑兩樣先湊合著就好,不過是吃個飯罷了。”

  “怎麼可以湊合!”某國公爺不滿了,起身走上前看著自家娘子,“娘子,這都是為夫替你精心挑選的。”

  周佩華明白地點頭,“所以說你挑首飾的眼光真的不怎麼樣。”

  雷飛雲尷尬得一時無語。

  荷香低頭竊笑,小姐這話可是戳到姑爺的痛處了。

  “荷香,別磨蹭,趕緊先幫我戴首飾,插兩支寶石簪子就行。”

  荷香應了一聲,挑了兩支鑲寶石的簪子,小心地插入髮髻中。左右看了看,又從妝盒裡挑了朵紫玉雕成的芙蓉花簪入髮髻正中。

  “好了嗎?好了咱們就出去吧。”周佩華摸了下鬢角,從繡墩上起身。

  荷香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雷飛雲已經牽起了妻子的手往外走。

  荷香偷偷翻了個大白眼——這種總是被人忽視的感覺真的好憋悶!

  晚飯當然不是在兩人院子的外間吃,否則周佩華不需要精心妝扮。

  晚飯擺在國公府的正廳,府裡上上下下,內外大小管事、婆子都要在飯後前來拜見當家主母。

  呃,據說這是國公爺親自下的命令。

  許多人都鬧不明白,明天正式再見不可以嗎?

  譬如老管家雷山這樣的老僕人就可以私下問原因,他們家國公爺特別誠懇地告訴他,明天他們家國公夫人肯定起不來,還是趁著吃晚飯的機會先認識大家一下好了。

  活得夠久的老管家心領神會。

  正廳裡被燭光映得亮如白晝,好方便主母能看清楚答話人的模樣。

  周佩華看得很清楚。

  但是她得承認,國公府上上下下的管事、婆子加起來也沒太多,看來人口還是比較簡單的。

  但全部的人認一遍,聽他們講各自分管的事務,時間也就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接近酉時末,一切才總算結束。

  周佩華的腰本就被雷飛雲折騰得酸痛,現在又端坐了這麼久,腰都快不能彎了。

  下人一散,她就沒形象地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對荷香道:“過來扶我一把。”她的腰啊!

  荷香先朝自家姑爺看了一眼,確定用不上自己後,就老實地站著了。

  雷飛雲將周佩華抱了起來,她的頭靠著丈夫的胸膛,雙手環住他的頸子,輕輕地閉上了眼,嘴裡抱怨道:“好累。”

  雷飛雲柔聲道:“我們回去休息。”

  “嗯。”

  然而等回到臥室,周佩華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她昏睡過去之前,只有一個念頭,她的腰已經不是她的腰了。

  等周佩華的腰終於能夠正常使用的時候,赦免三皇子的聖旨也送出京城了。

  一手輕捶著後腰,一手拄在引枕上支著頭的周佩華,眼眸半眯,輕輕地吐了口氣。

  三皇子到底還是等到了,或者該說她家國公爺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見的局面?

  珠簾輕響,有人走了進來。

  “夫人,周家夫人進京了。”

  周佩華睜開眼,看了過去,“嗯?”

  荷香伸手替她掩了掩搭在身上的薄毯,道:“周府送來拜帖,夫人要過府見您。”

  周佩華粉唇輕啟,冷冷地吐兩個字,“不見。”

  荷香有些遲疑,“這樣……好嗎?”

  周佩華輕笑,“有什麼不好?”

  “那可是老夫人。”

  周佩華嘲諷地揚起嘴角,“不過是白擔了個名頭罷了。”

  荷香卻仍然有些擔憂,“但孝字卻壓住了您。”

  “你只讓人回她,國公府最近有事,不便見客。”

  “知道了。”

  周佩華重新閉上了眼睛,眉心微微蹙起,繼母突然要來看她,打的是什麼主意?周家出了什麼事?

  不過話說回來,周家就算出了什麼事,又和她有何關係?

  真是好笑了,周家的人既然從來不把她當成周家的人,難不成她出嫁後還會把周家當成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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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7 01:23:04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夫人,王太醫入府了。”外面突然傳來一個婆子的聲音。

  “王太醫?”

  婆子在廊下回道:“是國公爺替夫人去太醫院請來的。”

  “我知道了,請太醫進來吧。”

  “老奴這就去。”

  周佩華從炕榻上坐起,穿鞋下榻,掀簾走到了外間落坐,等太醫到來。

  王太醫很快便被人引了進來。

  這是位鬚髮皆白的老人家,模樣正直和善,看著就讓人覺得十分可信。

  未曾說話,周佩華先就對這位老太醫有了幾分不可言說的好感。

  請王太醫坐下後,周佩華便將右手遞了過去。

  王太醫仔細將她的雙腕都把了把脈,心中便有了八、九分肯定。

  “敢問太醫,我的身體可要緊?”

  王太醫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這位年輕的國公夫人,從她淡定的表情語氣隱約猜出了一點兒端倪,想了想,開口道:“夫人宮寒之症有些嚴重,近年恐怕於子嗣上不容易,還需仔細調養為上。”

  周佩華點點頭,泰然自若地道:“麻煩太醫開方子吧。”

  果然,這位是心裡有數的。

  王太醫心裡肯定了,在下人拿來文房四房後認真寫下了調養的方子,然後起身告退。

  周佩華讓人送老太醫出去,自己又回了內室的炕榻上歪著。

  知道她喜歡北疆的炕榻,雷飛雲回京後便又照原樣在窗前讓人給她盤了一床火炕,冬日裡躺在上頭著實舒服。

  而出了內院的王太醫卻沒有直接離開國公府,而是轉道去了國公爺的外書房。

  雷飛雲在那裡等著他。

  “老朽見過國公爺。”

  “太醫快別多禮,快請坐。”

  知道他心裡著急,王太醫也沒有打花腔,開門見山地道:“夫人確有宮寒之症,依老朽把脈來看,是多年積攢下來的病灶,恐夫人年幼時受了些折磨。”有些內宅陰私之事,光知道都覺得背脊發涼。

  “夫人身體可要緊?”

  王太醫提醒道:“夫人如今的症狀,近年恐無法受孕。”

  雷飛雲歎了口氣道,“這不要緊,我只想知道她這身體還能否調理好?”

  “調養得宜,子嗣上無礙,身體自然更無礙。”

  雷飛雲對著王太醫行了大禮,“還請太醫幫拙荊好好調理。”

  “這是老朽分內之事,國公爺不必行此大禮。”

  “費些銀錢藥材事小,太醫只管開方,府裡沒有的,我讓人去尋、去買。”

  “國公爺不必太過心急,夫人的狀況正在慢慢好轉,老朽觀夫人自己心裡是明白的,國公爺若想知道內情,不妨直言問夫人,或者夫人身邊近身服侍的人。”

  雷飛雲沉默了片刻,聲音微有些澀,“我知道了。”

  送走了王太醫,雷飛雲又讓人從內院叫來了荷香。

  他原以為有些事他可以不問,可是他突然發現,有些事不問真的不可以。

  他不問,他媳婦兒可能根本就不會告訴他。

  荷香一進門就察覺氣氛不對,偷偷看了領自己來的老管家一眼,老管家低下頭,視而不見。

  “荷香,說說吧,夫人以前在周家到底是個什麼情形?”雷飛雲的聲音很沉悶,負在身後的手也不自覺地攥緊。

  荷香眼眶微紅,咬了咬下唇,雙膝跪地,低著頭將小姐以前在周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受的是什麼樣的折磨,仔仔細細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她說完之後,書房內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

  窒悶的氣氛讓老管家的額頭都冒了冷汗。

  雷飛雲的十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

  好個周李氏!這樣對待他的妻子,竟然還有臉上門遞帖子!

  “管家,以後周府的帖子不許接,周李氏再上門,直接打了出去。”

  “是。”老管家應得格外大聲。

  “荷香,你回去伺候夫人吧。”

  荷香遲疑了一下,還是呐呐地道:“夫人要是問……”

  雷飛雲揮手,“你照實說。”

  “是,婢子告退。”

  荷香離開後,老管家上前道:“國公爺,別生氣了,咱們幫夫人好好調養身子,等夫人的身子調養好了,遲早會有小主子的。”

  雷飛雲搖搖頭,有些無力地道:“你不明白,我並不是擔心子嗣,我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把這些事告訴我,若是早知道……早知道那周李氏是這樣待她,說什麼我也不能輕饒了那惡婦人。”

  老管家道:“夫人許是有自己的考量,國公爺也別想太多。”

  雷飛雲擺擺手,從椅子上起身,負手往外走,“我去瞧瞧夫人。”

  老管家在後面無聲搖頭。

  雷飛雲一路走得慢,頗有幾分躊躕,見了妻子他要怎麼說啊?

  心情複雜的國公爺慢吞吞地進了內院,進了內室,就看到妻子身上搭著條薄毯半坐在炕榻上,似乎是在等他。

  “華兒。”雷飛雲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順勢握住她的手。

  周佩華沖著他安撫地笑了笑,柔聲道:“我聽荷香說了,你可是生氣了?”

  他抽出一隻手伸臂將她攬入懷中,心疼地道:“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相公,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自我嫁了你,便只剩歡喜了。”

  雷飛雲還是氣憤難平,“怎能這樣就放過那惡婦!”

  她輕笑一聲,反問道:“相公覺得妾就是那忍氣吞聲的人?”

  他低下頭,意味深長地看著懷中的人兒。

  周佩華還在笑。

  雷飛雲捏住她的下巴,揚眉故意冷了臉,道:“還不快些講。”

  她拍開他的手,道:“當初文先生決定派人先將嫁妝聘禮送回京,那時我有請他幫個小忙。”

  “文先生?”這裡面還有文思遠的事?

  “是呀。”

  “你讓他幫什麼小忙了?”

  “我出錢讓文先生找人替我去買了兩個痩馬給我父親送過去。”

  雷飛雲頓悟,果然是他把妻子想得太過軟弱和善了吧,她明明那麼聰慧有主見,當初都打算憑一紙書信跟他說再見,日後兩不相干了,怎麼可能就這麼忍下那種惡待。

  “還有啊……”

  “還有?”他莫名感覺到心驚了一下。

  周佩華眨眨眼,很是體貼地道:“你若是不想聽,那我就不講了,這些事到底不是什麼好事,說出來沒得讓你對我心生不喜。”

  雷飛雲很是糾結了一番,最後才期期艾艾地道:“你還是講吧。”一顆心被她這樣不上不下地吊著可真難受。

  她湊到他耳邊,輕輕地把她又送一匹瘦馬給繼弟的事說給自家國公爺知道。

  “說起來,我那繼弟被帶壞還是沾了國公爺您的光,底下那些人想抱大腿亂奉承,結果倒便宜了我那繼弟。”說到後面,她臉上的笑已是控制不住。

  雷飛雲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是呀,倒也算是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其實娘子不在京中的這段日子,為夫也替娘子很是盡了一番孝心。”

  “嗯?”周佩華訝然地轉過身瞅著他。他又做了什麼?

  他便把這幾個月來轉送美人給岳父的事說了一遍。

  最後,周佩華笑倒在丈夫懷中。

  她能說他們夫妻這是心有靈犀嗎?

  哈哈,他們果然很適合做夫妻啊!

  雷飛雲摟著妻子在炕榻上滾成一團,跟她偷偷咬耳朵,“娘子真是讓為夫驚訝了。”

  “只是驚訝嗎?”

  “不是驚訝,難道還應該是別的?”國公爺表示不明白。

  國公夫人不吝為他解釋,“相公難道不是應該覺得我心思太毒,為人子女,對父母不孝;為長姊,對幼弟不悌?”

  雷飛雲嗤笑一聲,“那娘子以前在周家所受之苦便都活該嗎?這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周佩華將臉埋在他懷裡,心中熨貼,再沒有比這更動聽的情話了。

  只是,這人的手是又摸到哪裡去了?

  手被妻子按住,他有些不滿,“娘子……”

  周佩華磨著牙,一字一頓地道:“我腰酸。”

  國公爺頗感委屈,“都已經三天了,還酸啊?”

  她杏眼一瞪,“你覺得呢?”

  他是餓狼嗎?也不想想她一路舟車勞頓,本就需要好生休息,就那麼不管不顧地死命折騰她。

  哼!

  國公爺腆著臉陪笑道:“我覺得應該可以了啊,娘子——”他刻意拖長了尾音,裝乖示弱。

  周佩華掄起粉拳往他胸膛直招呼,“你還能不能要點兒臉啊,能不能!”好歹也是一品國公兼大將軍,做出這種樣子還能看嗎?

  不料有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道:“我要臉幹什麼,我在你跟前根本不需要臉這種東西。”

  她被他這無賴樣氣得都笑了。

  ……

  在兩人一起達到歡愉頂點的時候,他在她耳邊呢喃道:“你是我的,真好,我沒有錯過你,真好……”

  真切地佔有,最深的充實,只有這一切能讓他覺得心安,讓他自從聽到那些過往而揪疼的心重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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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京城,天下首善之地。

  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總是要比其他地方的百姓來得豐富,什麼抄家滅門、下獄流放、逼宮謀逆之類的。

  近來,大理寺少卿府裡傳出了一些流言,什麼繼母不慈、繼妹不賢、繼弟混帳,簡直是好戲連番上陣,其中還牽涉到了當朝鎮國公,因為這位大理寺少卿與元配所生的嫡長女便是嫁給鎮國公為妻,是超一品的國公夫人。

  這大理寺卿是有多想不開,擺明瞭大女婿是這樣一根粗壯大腿,卻任由不賢繼室一再迫害女兒,差一點兒就讓國公夫人出嫁前便在家中病故。

  這就難怪大理寺少卿夫人上門,人家鎮國公府閉門不開,甚至動手驅趕,這種人怎麼可以讓她攀親?

  路人光是聽到周大人家的那位繼室對元配嫡長女從小到大做過的事,都要忍不住齒寒。

  鎮國公為妻子撐腰,撐得好!

  京城百姓在談到鎮國公時,突然又想起了以前跟玉大人之間不能不說的愛恨情仇。

  以前眾人都認定玉大人有斷袖之癖,瞧上了當年鎮國公府英武不凡的雷小將軍,害得小將軍婚事幾多波折,就連雷小將軍熬成了雷大將軍,也一直打光棍。

  就在大家都以為在玉大人的強勢堅持下,雷大將軍只怕就要孤獨終老,僅能跟著玉大人死磕了,沒想到玉大人突然也娶親了!

  說到玉大人娶親,自然而然就回想起數月前禦史葉大人家的風波。

  繼妹不顧廉恥搶奪嫡姊婚約,最後沒落了個好下場,繼母原來更不堪,早年竟然以貴妾身分逼得葉禦史的元配下堂求去。

  這一出出高門大戶的內宅好戲,真是讓百姓們過足了癮,茶樓博士的戲本子都翻了不少的花樣出來,不計名利地將那些惡毒繼室的醜惡嘴臉宣揚得人盡皆知。

  玉大人娶親了,調任回京的大將軍也娶親了,這真是斷袖多年,一朝各奔東西,各自圓滿。

  這對名聲響亮的斷袖,妻子娘家又有那麼多糟心事……嚇!難道一起斷袖時間長了,冥冥中就會越來越像?

  更驚人的是,無論是玉大人還是鎮國公,兩人成婚之後多把妻子拘在內宅,輕易不許出門見人。

  怎麼感覺略有些不對呢,斷袖疑雲再次浮上百姓心頭,各自揣測,這裡面是不是真有點兒什麼呢?

  當然,無論大家想像得多麼豐富,情節多麼曲折,當事人都不可能對此專門做出解釋。

  “夫人,您不知道啊,現在外面都在說,咱們國公爺跟玉大人娶親那都是為了掩人耳目,要不怎麼都不許自家夫人出門。”荷香滿臉是笑地說。

  姑爺和小姐那麼恩愛,怎麼可能會是斷袖,這外面的傳言還真是沒邊沒影兒的事。

  周佩華一邊對著棋譜擺棋,一邊很是隨意地道:“外面的閒話聽聽就好,哪裡是都能當真的。”

  “可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荷香真心覺得京城的百姓言論好大膽。

  周佩華笑著搖頭,“當事人不介意,可不就傳得越來越離譜了。”那些斷袖傳言能傳得這麼深入人心,只怕玉子明的默許功不可沒。

  荷香點頭,“說的也是。”周家的事背後就有國公府的推手,欺負了她家小姐,姑爺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對了,夫人,你知道嗎……”

  周佩華打斷道:“我不知道。”

  荷香嘟起嘴,在心裡偷偷抱怨,小姐真是的,就配合她一下嘛,但是她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人,逕自續道:“聽說二小姐被休了。”

  啪!周佩華落在棋盤上的棋子一下歪了,她皺皺眉,重新放好,不以為然地道:“不是太意外。”

  “夫人可知二小姐是為什麼被休的?”

  “我沒興趣猜,你直說。”

  荷香嘟嘟嘴,“聽說二小姐謀害了呂家的庶長子。”

  周佩華笑了,捏著棋子的手抵在下巴上,言笑晏晏地道:“這麼心狠手辣啊?”

  “可不是,才幾個月大的小孩子也不放過。”

  周佩華很是玩味地道:“呂家這時機抓得不錯啊,想來呂家少爺對我這繼妹也是忍夠了。”

  新皇即位,父親做為原四皇子党,又因為跟她這個長女關係不好,失了國公府的護持,官位岌岌可危,呂家此時發難,有那麼點兒趁人之危之意。

  “給國公爺請安。”

  外面突然響起請安的聲音。

  周佩華抬頭看向門口。

  很快,雷飛雲便挑簾走進了西次間,見她在擺棋譜,便直接坐到了她對面。

  “荷香,去給國公爺沏杯茶來。”

  “是。”

  吩咐完,周佩華看向雷飛雲,見他面有疲色,便將手中棋子放了,起身走到他身邊替他按揉肩膀,“怎麼這麼累?”

  雷飛雲拍拍她的手,閉眼轉動了一下脖子,吐了口氣,“新皇登基,要忙的事情總是要多一些。”

  周佩華的手移到他的太陽穴上輕按,“小廚房我讓人給你熬了湯,一會兒喝了。”

  “你自己也仔細身體,聽說不少官員內眷因哭喪當日受涼,至今仍臥床不起呢!”

  “那些多是上了年紀的命婦,我身子尚好,又刻意調養了些時日,早沒事了。”

  “這些日子且顧不上,等事情安定下來,周家我會處理的。”

  周佩華抿了抿唇,伸手環住他的肩,將頭貼在他臉側,輕聲道:“不急,你多注意身體,這些日子我瞧著你都瘦了些。”

  “讓娘子擔心了。”

  “什麼話,照顧你本來就是我的事。”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周佩華急忙站直了身子,繼續幫丈夫按肩。

  荷香端了茶進來,卻聽到自家小姐道:“茶擱下,去把灶上煲的湯取來。”

  “是。”

  等荷香將湯罐整只端來,周佩華親手盛了一碗端給丈夫。

  丈夫喝湯,周佩華便又坐回去打棋譜。

  雷飛雲將一罐煲湯連湯帶肉都吃了個乾淨,便托著腮看妻子打棋譜。

  看了一會兒,他道:“等過些日子不忙,我帶你到城外莊子去住幾天。”

  周佩華突然想起一件舊事,問道:“你還說要教我射弩呢,可還作數?”

  雷飛雲一笑,“自然是作數的。”

  周佩華抿唇一笑,“那就好。”

  雷飛雲從棋笥中捏了兩枚棋子出來把玩,低聲叨念了句,“還有半月才滿百日。”

  她被他的叨念逗笑了,忍不住戳了他額頭一下,啐道:“出息。”

  雷飛雲歎氣,國喪百日,夫妻不能同房,男人只能睡外院,冷清!

  周佩華卻是半點兒不可憐他,低頭繼續研究棋譜。

  四月,京城有新談資。

  據說,新任首輔玉子明幹了件出格的事,上了道請假摺子,言說要請產假。

  這個新鮮啊,玉夫人生子,玉首輔要請產假,這可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皇帝當然沒有批准,只給了十天時間讓首輔大人適應“父親”這個新身分。

  首輔大人放完假上朝的第一天,下衙回家的鎮國公臉色很不好。

  收到消息的荷香急急忙忙跑回去跟自家小姐彙報。

  “可知是為什麼?”

  荷香皺眉道:“聽跟著的親衛說好像是路上遇到玉大人,國公爺被氣到了。”

  周佩華不由失笑,這兩人斷袖傳了這麼多年,恩恩怨怨的還真是不好說清楚。

  她正想著,雷飛雲已經摔簾子進了屋,一臉不豫。

  荷香見狀,很識相地退了出去。

  “這是怎麼了?”周佩華忍著笑問道。

  他沉著臉坐到榻上,手握成拳在小幾上捶了一下,恨恨地道:“不就是生了個兒子嘛,有什麼好顯擺的,虧他一個大男人,連產假這種事都想得出來!”他決定從心裡鄙視他。

  顯擺兒子什麼的,最討厭了!

  一想到某人在自己跟前顯擺兒子,國公爺就想到了周李氏那個惡婦,他家媳婦宮寒不易懷有身孕就是被她害的,這真是新仇加舊恨。

  周佩華輕輕歎了口氣,生孩子這種事她真不好說什麼。

  聽到妻子的歎息聲,雷飛雲心裡咯噔一聲,急忙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氣不過玉子明那混蛋。”

  她搖頭,“沒事,我暫時無法懷上是真的。”

  他頓時滿心愧疚,“我真不是故意的。”

  周佩華忍不住笑了,端了盞茶遞到他手裡,在他身邊坐下,“你也不必把我當成那琉璃心的人,有你一心一意對待,我已經很知足了,再說,咱們也未必就生不出孩子。”

  雷飛雲將茶盞放到一邊,伸手將人摟入懷中,“明天我遞假條,咱們去城外莊子住幾天,散散心。”

  “這到底是我散心呢,還是國公爺你自己想散心呢?”

  某國公爺很是不憤地道:“我一想到玉子明那張妖孽般的臉就一肚子火氣。”

  周佩華忍不住掩唇偷笑,這相愛相殺的,也不怪他們這斷袖之說傳了這麼多年,連雙方各自娶親了都難以令外人釋疑,總覺得他們在掩耳盜鈴。

  “娘子,你這樣就不應該了。”

  “不應該什麼?”她不解地問。

  雷飛雲將她放倒在自己腿上,低頭在她唇上懲罰性地咬了一口,“你說是什麼?這個時候娘子不是應該同為夫同仇敵愾、一致對外嗎?”

  周佩華笑得花枝亂顫,調侃道:“這是你們男人之間的恩怨,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好介入。”

  “你真是越來越壞心了。”

  她反唇相譏,“哪裡有壞?”

  雷飛雲笑道:“哪裡都壞。”

  周佩華哼了一聲,起身坐起,要離他遠一些。

  他卻一把抱住了她,將人拽回懷中,箍住她的腰不許她離開。

  “放開!不是說我哪裡都壞嗎?既然如此,你還抱著我做什麼?”

  雷飛雲無奈地道:“可我就愛你這樣的,能怎麼辦呢?”

  周佩華笑著在他胸膛捶了一記,啐道:“嘴巴還真甜。”

  “多賴娘子調教有方。”

  “這黑鍋我可不背,你的厚臉皮可是天生的。”她伸指在他胸口輕戳,嬌嗔道。

  他笑著抱她起身,直接進了淨房。

  淨房內熱氣蒸騰,雷飛雲舒服地泡在浴桶內,閉目靠著桶邊,享受著妻子的親手服侍。

  即使看再多次,周佩華依舊覺得她家相公的身材真是很不錯,麥色的膚色充滿了一種陽剛之美,似乎能感受到每一寸肌膚下蘊含的勃勃生機。

  白色的棉布巾滑過他充滿力量美的精實腹部,緩慢向下,閉著眼的人身子下意識緊繃了一下。

  纖細手指輕輕地握住他的分/身,仔細替他清洗。

  雷飛雲受不得誘惑,毫不含蓄地變得昂揚堅挺,下一瞬,他猛地抓住她的手,眼睛睜開,似笑非笑地盯著妻子。

  周佩華的臉紅撲撲的,也不知是被熱氣蒸的,還是被他身體的變化羞的。

  為了替丈夫擦澡,她只著了一件輕薄的中衣,被水氣和身上泌出的薄汗濡濕,衣裳變得微透,貼在她玲瓏有致的嬌軀上,十分勾人。

  “華兒……”沙啞的嗓音中是壓抑的沉濃yu/望。

  周佩華聲音細若蚊蚋地道:“馬上就洗好了。”

  雷飛雲便不再開口。

  “好了,出來我幫你擦乾。”

  隨著嘩啦一聲,他健美的身軀跨出浴桶。

  ……

  他笑著舀過熱水,替兩人沖洗身體,再用幹布巾擦乾,親手替她一件件穿好衣服,在她耳邊曖昧地低笑,“先出去吃飯,晚上再繼續。”

  周佩華橫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腰側擰了一把,“現在心情好了?”

  雷飛雲哈哈大笑,拉著她走出了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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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葉家與周家何其相似!

  葉禦史休了繼室江氏,而周少卿在獄中亦給繼室李氏寫了休書。

  江氏不賢,教出的女兒不知廉恥,李氏不賢,週二姑娘出嫁不到三月就謀害侍妾所出庶長子,被夫家休棄,周大少爺則直接死在了通房小妾的床上。

  所謂娶妻當娶賢,這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實例!

  正所謂惡有惡報,善有善報,老天到底是長眼的!

  收到消息的時候,周佩華正在城外的莊子裡。

  “休書?”她放下手中的茶碗,面容冰冷,“父親對她倒是尚有幾分情義,此時休妻,李氏倒是不必隨他經歷流放之苦了。”

  荷香眼見小姐生氣,一時不敢多話,垂首立在一旁。

  幾息之後,周佩華冷靜下來,重新端起了茶碗,若有所思地用碗蓋撇著浮茶。

  “荷香。”

  “夫人?”

  周佩華再次放下茶碗,神色卻極是平靜,“咱們換個騎裝,出去跑跑馬。”

  “哎,好。”

  荷香轉身去將騎裝取來,替小姐換好,又將她的髮髻重新梳過,然後再拿過一頂半身帷帽。

  目光落在那頂帷帽上,周佩華很是不滿地皺了下眉頭。

  荷香低頭。

  周佩華深吸口氣,“你也去換下衣服。”

  “是。”荷香退下回自己房裡換相應的騎裝,因著小姐學騎馬,她也被姑爺押著學會了,就是為了能時時陪著小姐。

  周佩華坐在妝台前,看著菱花鏡裡俏麗的容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髮髻上插著的紫玉簪。

  十三許嫁,六年等待,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她過了雙十年華,今年二十有一,卻還沒有身孕。國公爺今年已是而立之年,膝下卻猶空虛。

  如今還好,如果她一直不能有孕,丈夫的恩愛還能一直不變嗎?

  周佩華不知道,她有時甚至都不敢去想,就那麼自欺欺人,得過且過,可問題卻不是她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

  她用力闔了下眼,那日內書房裡發生的一幕,至今想起都讓她忍不住咬緊了牙關。

  粉面含春衣衫不整的丫鬟,一臉震怒扶桌而立的丈夫——是因為她無意闖入而故作姿態,還是什麼?

  她不知道,因為她當時便立即轉身,帶著荷香來了城外的莊子。

  不該生氣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心頭的那把火。

  她在莊子裡待了三天了,可那人卻沒有來找她。

  抿緊的唇瓣用力收緊,又緩緩放鬆,如果會變心,早比晚好,她也能早一日收回自己的心,不至於年老色衰無好下場。

  “夫人,咱們走吧?”

  荷香在外面詢問,周佩華吸了口氣,拿起妝臺上的帷帽起身走了出去。

  山裡空氣清新,景色優美,讓心胸都為之開闊了不少。

  主僕兩個在半山腰一處開滿野山花的地方收住了韁繩,翻身下馬。

  隨侍的親衛也跟著下了馬。

  “夫人,我把花采來可好?”荷香問道。

  周佩華搖頭,“它們長得這般生機勃勃,何苦摘了放入那插瓶中,不過是夭折了它們的生命。”

  世間女子又何嘗不像這山花,原本可以恣意怒放,卻因被人插入瓶中,圍於內院,前者失了原本的恣意,後者則慢慢失去活力,最終失去生命。

  目光從山花上移向遠處,山青隱隱,鳥雀嘶鳴,山腳下田陌縱橫,好一派寧靜的田遠山野風光。

  人要知足!

  周佩華微微勾起了唇線,她如今擁有的已經比一般人要多了,策馬揚鞭,抬手射弩,曾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可現在她都會了。

  所以,即使丈夫真的變了心,至少他曾經對她好過,那她便懷著這份美好,跟他淡淡地過下去。

  好在她沒有子女,就算某一天她熬不住那深宅大院的孤寂,也不用擔心會有一個如李氏那般的繼母來為難搓磨她的孩子。

  這麼一想,周佩華心裡最後一絲芥蒂都沒有了,沒有孩子真的挺好,來去自在。

  小姐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荷香卻能感覺到小姐的心情突然間變好了,她們主僕自幼相伴,情分自不是他人可比。

  “咱們回吧。”

  “好。”只要小姐高興,荷香也高興。

  那日她沒跟著小姐,並不知道書房裡發生了什麼,但她卻肯定出了什麼事,因為小姐當時那滿身的怒意太過明顯。

  一行人在莊外翻身下馬,自有僕役上前接過馬韁,牽馬照料。

  周佩華腳步輕快地走回內院,在院中廊下隨手摘下帷帽遞給一旁伺候的婆子。

  “荷香,讓人打水,我要沐浴。”她側頭吩咐了一聲。

  但當她從丫鬟掀起的門簾下進了屋子,卻發現裡頭已經有人在了。

  一身居家常服,玉冠束髮,英姿勃發,俊武不凡,不是她家鎮國公還是何人。

  見她進屋,雷飛雲放下了手裡的茶碗。

  周佩華未語先笑,上前兩步給他福了一禮。“國公爺來了。”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雷飛雲微微皺眉,妻子的行止明明無一處不妥,可為什麼他卻覺得不對?

  丫鬟奉茶上來,周佩華伸手端過。

  雷飛雲瞪著妻子看,她卻垂眉斂目,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華兒……”

  周佩華側頭看他,面露詢問。

  不對!

  雷飛雲甩去心頭的疑問,道:“這兩天我陪皇上去別苑了。”

  這是在跟她解釋行蹤,還是解釋他沒有第一時間追過來的原因?

  周佩華勾唇微笑,十分溫婉地道:“妾身知道了,謝謝國公爺告知。”

  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忙道:“岳父已于獄中寫下休書,李氏如今再與周家無關。”

  她一笑,“哪裡能真無關,她至少還給父親生下了一子一女,繼弟雖亡,繼妹卻仍在,此番怕是還要與父親一道流放邊關。”

  雷飛雲豁然起身。

  周佩華不明所以。

  他三步邁到她跟前,奪了她手裡的茶碗重重放到桌上,然後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們去裡屋說話。”

  “國公爺這是幹什麼?”

  “我有話跟你說。”他強硬地將她拉進了內室。

  一進內室,他就一把抱住了她,低頭要吻她,不想,卻被她躲開了。

  “國公爺不是有話要跟妾身說?”

  雷飛雲不豫地抿抿唇,拉著她在榻邊坐下,將她整個人圈在懷中,這樣莫名能讓他安心些。

  懷中的人還是那個人,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不對勁,到底是為什麼?

  “華兒,李氏不再是你繼母了,她如今便是身死,也與你無關,你也不必為她守孝。”

  周佩華身子一震,原來是這樣嗎?這並不是父親之意,而是雷飛雲施壓,所以李氏才成了下堂婦,他這是想殺她?

  雷飛雲抱緊了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絕不會放過她的。”

  她垂下眼眸,他這份心她總是感激的,卻不想再感動了。

  “多謝你。”她會當好一個賢妻,會替他打理好國公府的一切,讓他無後顧之憂。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某國公爺有了不好的猜測,他家媳婦這麼不對勁,是不是身體出了問題?

  “沒有,國公爺想多了。”

  雷飛雲實在忍不住了,“那你怎麼這麼不對勁?”讓他一顆心怎麼都落不到實處,面對槍林箭雨他都不曾如此忐忑害怕。

  周佩華笑著打了他一下,道:“國公爺真是愛說笑,我哪有不對勁。”

  他抱著她瞪了半晌,然後突然福至心靈地想到一件事,微微擰了眉,沉聲道:“那個不知進退的丫鬟我已經處置了,連她老子娘兄弟全都發賣了去,咱們府裡容不下這樣的人。”

  她袖中的手收緊,想笑卻沒能笑出來。

  雷飛雲歎了口氣,“華兒,我沒想到府裡的丫鬟會有這樣的心思,明明你我恩愛,卻不知她是從哪兒來的自信以為能自薦枕席,得到我的憐愛。”

  他當時看到那丫鬟解衣脫衫,只覺頭頂直接燒起了一股沖天大火,他媳婦身子來紅不想看他在眼前晃,把他攆到書房,他原本就挺不滿的,沒想到一個丫鬟竟然覺得機會來了要獻身。

  簡直是不知所謂!

  他若真持身不正,沒娶妻那些年早就有女人了,那丫鬟還敢說什麼想幫他孕育子嗣。

  她不知道那是他的死穴嗎?因為那個毒婦李氏,他都不敢在媳婦跟前說子嗣這事,隻字片語都怕惹得妻子傷心,她豈會不想幫他生兒育女,可是她被李氏害得宮寒嚴重,得慢慢調理才行。

  “咱們雷家有祖訓在,好歹國公爺也要年過四十才會納妾,那丫頭謀劃太早了。”

  聽到妻子這句話,雷飛雲的心豁然開朗,果然癥結是在這裡。

  “夫人,水好了。”

  “國公爺,容妾身先去洗漱一下,再來陪你說話。”

  雷飛雲也不再硬留她,鬆手讓她起身,看著她進了淨房,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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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十天后,周佩華才從城外回到國公府。

  進府沒多久,她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荷香,是我看錯了嗎?”周佩華掀開軟轎的輕紗,“怎麼府裡多了這麼多生面孔?”

  荷香搖頭,“是多了很多生面孔。”小姐絕對沒有看錯。

  “找個人問問。”

  “是。”

  軟轎繼續往裡抬,周佩華一路若有所思,往日裡那些鮮嫩青蔥的丫鬟怎麼都不見了?一個個都是這麼面目平庸的,簡直傷眼睛啊。

  深鎖內院,連個好姿色的丫鬟都看不到,時候長了,審美都要跟著降低了,就更別提什麼賞心悅目了。

  周佩華回到房裡,一碗茶才端起來,荷香就咚咚咚地跑進來了。

  看她跑得微喘,雙頰微微泛紅的模樣,周佩華直接把手裡的茶碗遞了過去,“給,先喝口荼潤潤嗓子。”

  荷香也不推辭,接過後掀開蓋子,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喝了個精光,再用手背一抹嘴,把茶碗放到一邊,道:“夫人,你是不知道啊,咱們國公爺這幾天可幹大事了。”

  周佩華有些納悶,“幹什麼大事了?邸報上怎麼沒寫?”

  荷香搖頭,“跟朝政無關,國公爺把府裡相貌還過得去的丫鬟、媳婦子都給打發換地方了,專門挑了些姿色平庸,甚至傷眼睛的來伺候,聽說也就外院留了幾個清秀的,說是有外客來時出來撐個門面就行。”

  周佩華有好一會兒的無語,某人這是做什麼呢?

  荷香低下頭,一個人在心裡樂不可支,她家姑爺可真行!

  周佩華伸手扶著額角,頭疼地道:“國公爺回來,你請他進內院來。”

  “哎!”荷香這一聲應得特別歡快。

  周佩華感到古怪地瞥去一眼。

  荷香笑嘻嘻地道:“小姐不給姑爺臉子看,姑爺高興,咱們做下人也輕快。”

  小姐在莊子的時候明明身子都乾淨了,卻硬是說不方便,姑爺留在莊上兩晚就睡了兩晚外院,還真是有些可憐。

  最後姑爺乾脆不去莊子了,她原本還擔心姑爺和小姐之間的感情會有嫌隙,結果今天一回府,就被姑爺悶不吭聲的大手筆給嚇到了。

  “出去忙你的,讓我清靜會兒。”

  荷香眉眼帶笑地退了出去。

  周佩華拄著額,發了一會兒的怔,而後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這人倒真是,可讓她說什麼好呢,她才想要與他淡淡地走下去呢,非得這麼撩撥她。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雷飛雲下衙回來,掀起珠簾進門就看到妻子端坐在炕榻上做繡活,看樣子像是條帕子。

  看到他進門,周佩華放下繡繃,從榻上跋鞋下地,“相公回來了。”

  荷香很有眼色地拿來濕巾子。

  周佩華接過,遞給丈夫。

  雷飛雲拿巾子擦了把臉,順便擦了雙手,然後小心仔細地打量媳婦的表情。

  荷香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並把外面廊下伺候的人都打發遠了些。

  周佩華神色從容地伸手朝丈夫的衣領探去,說道:“先換了居家服吧。”

  “哎。”他伸展手臂讓她幫自己更衣。

  她替他換衣,將腰帶扣好,又順手理了下腰畔的玉佩,滿意地點頭,“好了。”

  雷飛雲小心翼翼地問道:“華兒,你不生氣了吧?”

  周佩華抬眸掃了他一眼,口氣不是很好地道:“生氣著呢,我院子裡那些花朵似的丫鬟都到哪裡去了?難不成國公爺全收了去,然後拿些姿色平庸醜陋的來傷我的眼?”

  雷飛雲好委屈,這真是六月飛雪,她怎麼能這麼想他……不對,他突然喜上眉梢,一把抱住了妻子,“娘子,你不生氣了!”

  她伸手就捶他,磨著牙道:“你到底是在做什麼?不獨你自己想看美人,我也喜歡看啊,你現在是要鬧什麼?”

  他眨眨眼,極為無辜地道:“那還不是娘子你亂吃飛醋,不讓我靠近,還躲在莊子不肯回府,我這不是沒辦法了,問過文先生後,覺得這樣做最一勞永逸。”

  “要臉不?這種事也拿去問文先生?”

  雷飛雲討好地道:“我怕自己處理得不好,不能挽回你的心,在文先生面前丟了臉面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可不能不理我。”

  周佩華最後用力在他肩頭捶了一記,惱道,“也不是這樣的鬧法,堂堂國公府丫鬟的模樣這麼差,這是削我的面子呢!”

  “那娘子你說怎麼辦?”

  “都聽我的?”她微挑高眉瞅著他。

  “必須聽娘子的。”雷飛雲無比堅定。

  周佩華想了下,道:“媳婦子都先換回來,丫鬟的話……我再看看,心思不穩的我就不用了。”

  雷飛雲沒有說不好,他眼裡本來就只有他家媳婦兒一個人,其他女人在他眼裡那就是個背景,媳婦兒喜歡看美人,他也不能剝奪了媳婦兒的愛好,不是嗎?

  “娘子,你這愛好也太奇怪了。”末了,國公爺還是忍不住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心聲。

  女人家喜歡看美人,什麼愛好啊。

  不過,也還好,幸虧不是愛看美男,那必然是不能允許的,絕對不能有一絲通融!

  周佩華毫不留情地反駁道:“難不成只許你們男人好顏色,不許我們女人也喜歡?”

  雷飛雲頓時就蔫了,趕緊討好地道:“沒有的事,娘子你喜歡就好。只要你喜歡的美人們不要總想爬上我的床就好,我可不禁不住這麼迫害。”

  “溫香軟玉投懷送抱,不好嗎?”

  他捏住她的下巴,低頭親了她一口,“這種事娘子對我做就好,其他人我不需要。”

  她輕哼道:“你現在是這樣說,等過幾年怕就不這麼想了。”

  “天地良心,我都已經對她們說過了,再有爬主子床、離間咱們夫妻情誼的,一律本人打死,家人發賣。”

  “真的?”

  “真的。”

  周佩華笑了,“假的也不要緊,反正我是不打算生孩子了,也不怕將來自己人老珠黃不受寵,你搞什麼寵妾滅妻,我也不必擔心有繼母來害我的孩子。”

  雷飛雲的臉都黑了,“娘子。”你這樣就太自私了啊,太醫都沒說你不能生,你自己就打算不生了。

  不能生和不打算生,這完全是兩個概念啊。

  “怎麼了?”

  他吸了口氣,極為語重心長地道:“娘子,能生還是要生的。”

  “我這也是被繼母害得有陰影了。”周佩華一副我也是沒辦法的語氣。

  雷飛雲再接再厲勸道:“娘子,你一定能活得長命百歲,咱們家不會有繼室那東西的。”

  周佩華斜睨他一眼,沒說話。

  “生嘛。”

  “真不想生了。”

  他的臉一垮,好半天沒說話,最後才有氣無力地道:“好吧,娘子若真是不想生那便不生吧。”心裡對那個爬床的丫鬟真是恨到不能再恨,她這麼一鬧,他雷家就要從此絕後了啊。

  國公爺心情不好,覺得有點對不住列祖列宗,本來不至於絕後的,但弄到這麼個結果,也是滿滿的惡意啊。

  周佩華完全無視某人的壞心情,出去吩咐準備晚上的菜色,又讓荷香去找了老管家,先把原來各處的媳婦子換回來。

  一聽說文先生插了手,她就知道事情還未定死,還有轉圜,心裡也是有些好笑,想必文先生也覺得某人要把人全換了太過任性。

  難怪讓人給她送信說家裡出大事了,讓她趕緊回府來看看。

  這件事兒……大約也算大事。

  天氣越來越熱,熱得人心裡煩躁,所以國公夫人決定出城避暑去。

  雷飛雲如今掛了閒職,十天半個月不去衙門點卯也不要緊,遂決定陪著妻子避暑去。

  說到掛閒職,皇帝原本還十分不樂意答應,還是他仗著以前救駕的功勞硬磨來的,現在國泰民安的,邊關清靜,他正是可以安心清閒在家的時候,必須得掛閒職啊。

  當然了,他也答應了皇帝,有事他一定領命,沒事就讓他閑著,別的權勢地位、君恩深深什麼的就省了。

  他現在上朝碰到某個人,特別能跟他顯擺他的清閒自在,某人有兒子有什麼了不起,他可以在家想怎麼陪媳婦兒就怎麼陪,他能嗎?再說了,子女終歸是不能一直陪在他們身邊,能陪著他們的只能是他們的伴侶。

  打了十幾年仗,雷飛雲也是打得累了,現在能掛個閒職,他挺高興的。

  就是不掛這個閒職其實也沒什麼,可皇上不許,他也就那麼掛著了。

  不打仗,京中不出叛逆,他那職務就是閒職,無所謂了。

  準備了一天,翌日,鎮國公府的兩位主子便坐著馬車出城去了。

  半路看到有瓜農在賣瓜,那切開的瓜瓤紅豔豔的,讓人垂涎欲滴。

  馬車停了下來,有婆子過去挑瓜。

  馬車內,雷飛雲正拿著扇子幫妻子掮風,邊道:“今年的天真有點兒熱。”

  “是呀。”周佩華自己手裡也握著一柄紫檀小扇輕輕掮著,順手挑起一邊窗簾往外看,她卻沒看那瓜攤,而是看著路上的行人。

  一輛馬車從旁邊經過,紗簾被風不經意地掀起,露出了車內人的側臉,她的眼睛倏地一亮,一下掀起車簾就要往外鑽。

  “娘子!”雷飛雲被她的舉動嚇得大手一伸連忙摟住她的腰,“你做什麼去?”

  “我看到熟人了。”

  “熟人?”

  “快放開。”

  雷飛雲只好鬆手。

  周佩華鑽出馬車,“快攔住前面那輛馬車,荷香,你過去替我看一下。”

  “看什麼啊,夫人?”

  周佩華的情緒有些激動,“我好像看到秋萍了。”

  “葉姑娘?”荷香也激動了,急忙從車轅跳下去,提起裙子就往那輛被親衛攔下的馬車跑過去。

  等她跑過去,馬車的主人也正好掀起車簾看。

  四目相對。

  “葉姑娘!”

  “荷香?你怎麼在這裡?”

  荷香整個人都興奮了,“我家小姐也在啊!”然後扭頭沖後面招手,“小姐,真的是葉姑娘!”

  雷飛雲也下了馬車,一瞧那輛車的標記和車邊跟著的人,臉色就不是很好看,可他的情緒絲毫影響不到已經疾步往前奔的娘子大人。

  葉秋萍也下了馬車。

  “秋萍!”

  “佩華!”

  兩個少婦,打扮同樣簡約,卻是周身都透著低調的奢華。

  “你嫁人了!”兩個人異口同聲,然後又一起笑了。

  這個時候,她們的丈夫也打了個照面,同時哼了一聲。

  “首輔大人今日告假了嗎?”

  “本官若沒記錯的話,國公爺今日應該沒有向吏部遞假條吧。”

  兩位夫人對視一眼,再次同時開口——

  “你嫁的是玉子明?”

  “你嫁的是雷大將軍?”

  這世上的事怎麼會如此湊巧!

  兩個人握著手,都覺得太過不可思議。

  周佩華忍不住歎了口氣,“我都回京大半年了,要知道你在京裡,我早就登門拜訪了。”

  葉秋萍也跟著歎氣,“前段時間我懷著身孕,接著又是坐月子,在家帶孩子,都沒在外行走,也就錯過了跟你見面的機會,早知道——”

  是呀,早知道……不過,今天碰上也不晚。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又同時轉頭去看她們的丈夫。

  雷飛雲有些不明所以。

  玉子明卻是明白妻子的心思,拿手裡的扇柄抵了抵額頭,很是不快地看了某個國公一眼,口氣十分不爽地道:“我去跟國公爺說說話。”

  葉秋萍就笑了。

  雷飛雲原本要拒絕,但是在妻子灼灼的目光下,瞬間就啞了。

  於是,兩個女人親親熱熱地上了玉家的馬車,去看馬車裡玉家的小公子。

  而另一邊,兩個說不上相看兩相厭,但也絕對不能說氣氛融洽的男人,彼此瞪了一眼,也實在不想頂著個大太陽,便一起上了國公府的馬車。

  兩邊護衛僕役默默對視一眼,又默默移開目光。

  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辦?兩隊人馬合成一隊人馬,他們的男主子再不對盤,架不住女主子是好朋友啊,而且很明顯的,兩家情況毫無二致,陰盛陽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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